第二九四章 甘愿替罪
“皇上,私用五服散是犯了罪,可是五服散的出处也得查明,此事定有蹊跷。”另一个比较古板的官员站出来道。
“这个朕清楚,既然是白依依用了五服散,那么就一定是从白家拿到的,当年朕曾赐给白老将军五服散去处罚其属下,若是遗留下来也不足为奇,白依依,是不是?”西门显楚问道。
“是。”白依依看了眼皇后,点头道,她顺着西门显楚的意思替皇后开脱,就是想着接下来她能置身度外的替自己说话。
“事情已经很清楚,王子犯法且与庶民同罪,白依依,你私用禁药在先,又心存扼杀皇家血脉在后,条条死罪,今日当着众多皇亲国戚朝臣大员的面,朕也不好姑息,你虽为重臣遗孤,但犯了重罪,有律法为证,朕也不好姑息。”西门显楚的神情十分严肃。
对于西门显楚的宣判,白盏凤沉默不吭,跪在皇上面前,不敢去看身后的白依依。皇上对她的情意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能再不知趣。只能在心底为白依依发出一声叹息。
白依依看着白盏凤不为所动的背影,心底彻凉,这就是对她犹如亲娘般的姑姑?
一直不发言语的西门昊彻底领悟到了苏染画期盼这场除夕盛宴的目的,她没有做任何举动,或者是利用了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短暂时间,四两拨千斤,不知用什么手段令白依依失了方寸,亲口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
像这么严重的事,白依依一定不会轻易的承认,尤其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可是刚才,在他扶住刚返回昭和殿的白依依时,他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与恐惧,她是真的相信自己中了五服散,在极度惊吓中当着众人的面口不择言。
不过是一出门的工夫,苏染画能做什么?西门昊想不明白,他只是意识到苏染画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他的眼皮底下,哪怕一眨眼都会漏过她使的小动作。
但是,他能看着白依依被处决吗?
西门昊看了眼已经被皇上感动,打消了替白依依说话念头的皇后,又瞟了眼一心要置白依依于死地的苏染画,大步走到了殿中。
“父皇,儿臣愿替白依依服罪。”西门昊跪在西门显楚面前,道,“依依自小与儿臣相伴,突然从中插进一个人,一时难以接受做了错事,请父皇看在白家往日的功劳份上,准许儿臣替她服罪,免她一死。”
西门昊没有请求对白依依的豁免,此时就连往日对白家眷念的朝臣都没有理由替白依依求情,白依依获罪有理有据,他只能用皇子的身份替罚来保白依依一命。
“你要替她服罪?”西门显楚沉眸盯着西门昊,若是他心中有苏染画,那么对白依依又是怎样的态度?他原以为西门昊选择了为苏染画身陷掖庭轩,就不会再对白依依用情至深,最起码不会短短一个月就要两次踏入掖庭轩。
“是。”西门昊的态度异常坚定。
白依依转头看着他,她为西门昊能够为她站出来而高兴,但是看着与她对视的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疼惜,更多的是一份责任。
呵呵,原来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宠爱真的只是责任而已。此时白依依终于看明白了西门昊的心。
“王爷,”苏染画在一旁冷冷的道,“我让白依依在今夜服罪,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虚伪,让她为自己做的事无从狡辩,你替她服罪,是对她的包庇,试想当日你得知麝香的事时的愤怒,今日你不该站在白依依面前替我责问她为我讨一个公道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救依依。”西门昊望着苏染画,他在那条峡谷中已经告诉了苏染画有关白家的事,苏染画应该明白他保护白依依并不是因为要包庇她,若要一个公道,他替白依依给她。
“你可以如此尽心的保护白依依,也可以心狠手辣的将一个丫鬟活活打死。”苏染画站起身,走到西门昊跟前,“一样的命在你眼中是天壤之别,但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包括差点被毒死的柳儿。”
“你还敢拿小翠来做对比,小翠是被打死的,但是她挨打的原因是什么?”西门昊站起身,与苏染画紧紧的四目相对。
苏染画轻轻的瞥了眼已经置身度外的皇后,原本她是想将白盏凤也拖下水,指出白依依获取五服散的出处,因为那样才能解释了她溜出梧桐居借助西门易进宫的目的,还能重创到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皇后。
可是在西门显楚说出五服散是出自白家的话前,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西门昊怎样不服他的母后,她还是想替西门昊为皇后留一下颜面,毕竟皇后是西门昊的亲娘。
由于有了这个念头,苏染画将她进宫的目的藏在了心底,甚至有些后悔,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进宫去证明五服散的出处,只要令白依依亲口承认她做过的事就行了。
苏染画冷眼看着西门昊,没有回答他的质问。
“请父皇降旨,儿臣愿意马上替白依依服罪!”西门昊从苏染画脸上移开视线,对西门显楚道。
既然她决定大闹这个除夕夜,那么他陪着她闹好了。
“请父皇替儿臣保护王爷,儿臣不希望王爷为一个罪女受到任何伤害!”苏染画跟着祈求道。
西门显楚是想当众赐死白依依,了了苏染画的心愿,好让她专心为自己办事,可是又想好好的给西门昊一个教训,一次去掖庭轩不够,不妨再去第二次。
西门昊不知道西门显楚这次为什么会看重白依依的死,白依依本就无关痛痒的存在着,只要不嫁给他,就毫无意义。可是现在白依依若是死了,能给他带去什么?
西门昊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对苏染画的杀意尽无的西门显楚,也许他们之间悄然有什么交易?
他知道苏染画实际上是介怀小翠的死的,若是她要用死了小翠的心来与他死了白依依相比的话也是可以想通的。
想到此,西门昊拱手道,“父皇不必犹豫,儿臣这就去掖庭轩受过。”
转而又对苏染画道,“我这就去掖庭轩,算是给小翠死的交代!”
音落,大步朝昭和殿外走去。
第二九五章 他乐意,她成全!
“站住!”
清冷凌然,带着浑然天成的魄力的声音在西门昊身后响起。
西门昊略略迟疑,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追上来的苏染画,或许是不想让她追赶受累,故意停步等着她。
由于跟西门显楚提前打好了招呼,今夜不管苏染画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都被他无视。此时的西门显楚静坐在龙椅上,不动声色的看着西门昊与苏染画一前一后离开昭和殿,沉顿了片刻,缓缓起身走下龙椅,跟着去看个究竟。
“你一定要替白依依服罪?”苏染画盯着西门昊的眼睛问,她千算万算都不知道还有可以替罪这一条的规矩,打破了她想要让白依依伏法的心愿,心有不甘。
“我不能让她这么死了,就算她给柳儿用了五服散,可是她也设法找来了太医为柳儿治好了,她并没有要柳儿的命,至于麝香的事……”
西门昊顿了顿道,“我们以后还可以有孩子的,不急于一时。”
“以后会有吗?”苏染画嗤鼻冷笑,白依依不死,她能给平安无事的生养孩子?还有死去的小翠该怎么交代?就算去掖庭轩受过,能抵的了一条人命吗?
“你不要太过固执!”西门昊看到了苏染画眼中的不甘,沉声道,“你若执拗于依依的命,我也要对柳儿认真,就算她也是个受害人,可是也不该存有害人之心,麝香是经过她的手用的!”
西门昊的话令随后护着苏染画出来的柳儿浑身一颤,面色惨白的呆站在那里。
“你在威胁我?”苏染画挑挑眉。
“我不希望今日的事要用一条人命来收场,何况结果不会只是一条,小翠已经死了,你要是想身边再无可信之人,我也是不会在乎柳儿的命。”西门昊道。
“好,你去掖庭轩,我要看看你会怎样的遍体鳞伤!”苏染画寒眸乍现,散发出无比的阴冷。
“染画,皇子可以替一名死刑犯服罪,换取死囚的一条命是青辕王朝历来的规矩。”西门显楚走到苏染画身边道,“他要替白依依服罪,不惧去掖庭轩走一遭,朕没有理由拒绝。”
“也就是白依依死不成了?”苏染画道,原来想要名正言顺的杀一个人是这么难,难怪有实力的人都乐于买凶杀人了。也许要取白依依的命还得用她自己惯用的手段。
“朕没想到北王会为了白依依再次步入掖庭轩。”西门显楚望了眼西门昊,转而继续对苏染画道,“不过要去掖庭轩受多大的刑罚,朕可以让你来决断。”
言下之意,他完不成杀掉白依依的心愿,可以用西门昊要受的罪还做交换,希望苏染画可以继续跟他达成协议,这样既能控制了苏染画,还能处罚到西门昊,可谓一举两得。
“好!”苏染画直视着西门昊的眼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掖庭轩里有多少种刑罚,我就要让北王受多少!”
他既然要替白依依服罪,就让他去承受最重的刑责,他乐意,她成全!
苏染画的话一出令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西门昊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转身踏入茫茫的雪地中,大雪纷飞,片刻洒落一身。
夜色中的雪很快被踩得七零八落,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随驾来到了掖庭轩。
西门易与那个假的苏洛城没想到除夕夜里还准备着这么一场好戏,西门昊进入掖庭轩,更加无暇理会宫外的密谋了。
想到这一夜注定西门昊要里外受敌,二人不禁暗喜。
苏染画不知道掖庭轩里都有什么,但是她能猜到一定是皇宫中最重的刑罚,就凭当日她面对的那条大狼狗,就知道西门昊在里面不会好过。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昊儿!”白盏凤冲到苏染画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按照老规矩,西门昊只要进三个房间就可以了,可是苏染画竟然要让他都尝个遍!她这是想要了她儿子的命啊!
苏染画毅然不动的站立在风雪中,注视着掖庭轩紧闭的大门,不知道西门昊在里面怎样,也不想去想西门昊出来时的气息奄奄。
小翠,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王爷给你偿命了。在这个时代,命根本就是不平等的,主子处罚一个奴婢致死,只能是意外而不是行凶,不可能一命抵命。
“若是昊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白盏凤一把揪住了苏染画的衣襟,怒道。
“娘娘,你应该去质问白依依才是,王爷是在替她服罪。”苏染画冷冷的道,低眸瞟了眼白盏凤的手。
“皇后,朕也没想到乖巧的依依能做出这些事,能有昊儿替她受过保住一命,也算她三生有幸,不要责怪染画。”西门显楚说着,令追随皇后左右的春桃拉开了白盏凤。
不错,从今日之后,白依依的美好形象便尽毁了,不过也是一个善妒心狠诡计多端的女人罢了。
雪越下越大。
守在掖庭轩外的人全无半点困意,不惧严寒,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比昭和殿的歌舞还要好看。
终于,掖庭轩的门被打开,西门昊步伐沉重的走了出来,这一次,他在开门前用内力逼出了身上的箭羽,虽然浑身沾满了血迹,也遭受了对体内的折磨,但却不输内在的气度。
“昊儿!”皇后率先奔了过去,掖庭轩里的一样惩罚就够人受的,皇子代罪也只是三种,可是西门昊此时可是将所有的都尝了个遍,即使各种刑罚不会伤其要害,可是积累的多了,也是让人吃不消的。
就在这时,宫外传来的加急信函直达西门显楚面前。
“启禀皇上,京城府尹加急来报,京城明月楼附近发生莫名厮杀,身份不明者死伤惨重。”
“什么?”西门显楚掩起顿生的惊骇,凌声道,“天子脚下,大年除夕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众人还没回过神,又一道消息快马加鞭直达西门显楚面前,“启禀皇上,属下收到可靠消息,是苏宰相趁除夕夜在明月楼私下聚宴,以图不轨,被北王府的人察觉,一举歼灭。由于事态紧急,未及时禀报。”
第二九六章 苏洛城谋反
如果说第一道消息让西门易与假的苏洛城暗自窃喜,以为明月楼照计划被铲除了,那么第二道消息就像五雷轰顶,直接将他们打进了地狱。
“苏宰相?”西门显楚灼烈的目光投向苏洛城。
向来一副老奸巨猾模样的苏洛城脸上竟然闪现出从未有过的慌乱,过于明显。
西门显楚大步走到苏洛城跟前,抬手朝他的脸伸去,一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
众人哗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果然是苏洛城,好大的胆子!”西门显楚双目凛然的盯着假苏洛城,宴会上,这个苏洛城少言寡语,他以为是最近苏洛城行事不顺,所以故意警言慎行,没想到竟然是个冒牌货,怕由于言多必失漏了陷。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假冒苏洛城猛然抬手朝自己的天灵盖击去,自殁以求死个痛快。
西门易心有余悸的与淑妃对望一眼,还是自己的母妃有先见之明,给他留了后路,为防发生意外,让他的人都扮成了苏洛城的人混在其中,归苏洛城统一指挥,刚开始他还不服气,现在可是救了他一命。
他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只是铲除明月楼的行动,被西门昊反手做成苏洛城要谋反的局面,眨眼间成了乱臣贼子。
西门昊一步步踏着深厚的积雪,走到了苏染画跟前,纷飞的大雪铺满了他凌乱的残衣。
“内忧外患,真是一个意义深重的除夕夜,是不是?”
抬头与西门昊四目相对,苏染画理解了他这句别有深意的话,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我没有……”
我没有与外人合谋算计你。
她只是猜中了苏洛城会生事,却没料到会牵扯到西门昊的秘密据点明月楼,而生事的时候,正是西门昊在掖庭轩的时候,若不是他提前有所防备,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不必说了!”西门昊沉声打断了苏染画,没有让她将话完整的说出来,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不想让外人听到苏染画的辩解,将她列入苏洛城谋反的嫌疑共犯当中。
“我已经去过一回掖庭轩,我们的事应该扯平了。”西门昊的声音有些沙哑,此时极力隐忍着身心疲惫,“马上跟我回北王府,我还要为父皇处理这场突如其来叛乱。”
说着,西门昊转向西门显楚,“父皇,既然是儿臣的人平了这场乱,就由儿臣去收拾残局吧。”
“嗯,马上去处理此事,先查封相府,务必将苏洛城缉拿归案!”西门显楚下命。
对付苏洛城还是用西门昊最好,凭西门易与苏洛城的关系,是绝对不可信的。
“儿臣遵旨!”西门昊领命,一把拽住苏染画,带着她离开掖庭轩,乘御赐马车回到了王府。
“这……这是怎么了?”见到疲惫不堪,面色苍白的西门昊,林管家大吃一惊,他此时的样子跟上回从掖庭轩出来时很像,甚至更严重。
“让她老实的呆在墨雅轩,我去处理明月楼的事。”西门昊将苏染画带到墨雅轩后嘱咐了林管家,随手换掉了外袍,便匆匆离开。
看着他咬牙坚持的脚步,林管家知道他的身体内外一定又是损伤不小,不禁摇摇头,问苏染画,“王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苏染画淡淡的道,“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他要去掖庭轩,我能怎样?”
“王爷进了掖庭轩?”林管家惊道。
“是他自己执意如此。”苏染画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王妃,小翠虽然挨打重了些,但王爷并没有打其要害,之后一直让太医疗伤,她的死是个意外。”林管家不知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苏染画将小翠的死迁怒在西门昊身上,才惹出了一番事。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苏染画斜藐了眼林管家,一脸淡漠,“你是他的管家,自然会为他说话。不过今日是他自己要求进掖庭轩的,我又没有逼他。”
“王妃你……”林管家将要说出的话又生生的咽到了肚子里,看苏染画的态度,她一定还不知道西门昊已经为她去过一次掖庭轩,旧伤到现在都还没好,如今又填了新伤,可是既然王爷没有让她知道,那么他也不好多说,毕竟她现在绝杀草在身,不敢轻易对其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家家户户在辞旧迎新的深夜中睡去时,明月楼四周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厮杀,被惊醒的人不敢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起彼伏的刀剑声让人惊心胆战,直到即将破晓,才停止。
“王爷!”陈默带人向西门昊拱手道。
“苏洛城人呢?”西门昊问。
“趁乱跑了,属下已命人去追寻。”陈默道。
“他已经成了朝廷通缉要犯,跑不了的。”西门昊道,“怎么没有联系到南王身上?”
今夜,西门昊就准备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给苏洛城与西门易做实了叛乱的罪名,让他们永难翻身。相互扯皮了这么久,他已经失去耐性了。
“属下没有抓住任何对南王不利的线索,他们的布局似乎在紧要关头发生了微变,这件事只能对付到相府。”陈默道。
“看来是淑妃指点了西门易。”西门昊道,“让他侥幸逃脱也无碍,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一次铲除了相府也是大功。马上收拾了残局,明月楼不能用了,尽快安排好新的据点。”
安排好了一切,西门昊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虚脱了,有些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王爷,您怎么样?”陈默担忧的问。
“没什么,还没有查到是谁给西门易走漏的有关明月楼的风声吗?”西门昊问。
“没有。”陈默低垂着头,回道。
“今日的事好险,若不是他们亡,就是北王府受到重挫。多亏了你及时得到了消息。”西门昊伸手重重的拍在陈默的肩头。
其实,没有查到那个泄密的人也好,最起码证明不了是她。西门昊心中黯然轻笑,对于苏染画,他可是忍耐到了极点,就算听到她要让自己将掖庭轩的刑罚都尝个遍,他都对她没有丝毫恼意。
只要看着发生了一件件事后,她的绝杀草毒没有发作,人是安然无事的就心安了。
第二九七章 方明白,原来……
“王爷,属下已经连夜将三夫人埋葬。”又一名下属赶来汇报。
“哦,本王要先歇息片刻,明日午时前,本王要赶到坟头去祭拜。”西门昊道,眼看天要亮了,他的身体越来越不支,知道硬撑不下去了,否则他会马上去祭拜三夫人,为了替苏染画尽一份心。
有关苏洛城叛乱的详情接二连三的传到了宫中,本是西门昊秘密据点的明月楼反而成了苏洛城聚事谋逆的地点,被北王府一举捣破,本王之功劳不可没。
一夜之间,相府惨落,整府惶惶。
同时白依依虽然被西门昊挽回了一命,但是活罪难逃,被收为地位最低等的宫女,在宫中做苦役,终生不得出宫。
苏染画休息到天亮后,决定去相府看三夫人,想找机会将她接出来。苏洛城叛逆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当年的舒嫔就是受到她爹的牵连被一同问罪的,如今不知道她与苏染情会被如何处理,不过在这个危急时分,守在三夫人跟前是最好的。
“王妃打算出去?”
刚披上了毛裘披风准备出门的苏染画被陈默堵在了门口。在印象中,苏染画没有跟这个王府的护卫统领说过什么话,不知道他这次拦在自己面前有什么事?
“陈统领有事?”苏染画问。
“是,卑职有些事想单独跟王妃谈谈。”陈默说着,闪身进了屋子,随手将门紧闭。
此时正巧不见了柳儿与末儿的身影,见陈默这架势,苏染画知道那两个丫头一定是被设法支开了。
“什么事?”苏染画走回屋内,坐在了软榻上。
“王妃应该知道,既然王爷抓住了苏大人叛逆的罪证,就一定为王妃做好了打算,不会让王妃受到牵连。”陈默走到苏染画面前,道。
“是吗?”苏染画淡淡的挑挑眉。
“王爷要做的每一步都替王妃做好了打算,王妃又是怎样对待王爷的?”陈默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陈护卫,”苏染画冷下了脸,“这是我们夫妇之间的事,你一个下属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卑职不敢担当一个‘管’字,卑职只是为王爷不平罢了。”陈默道,“为了王妃,王爷不惜与皇上正面相抗,身陷掖庭轩,而王妃还不知足,竟然又一次亲手将王爷送入掖庭轩,世人都说王爷狠绝,卑职看来,王妃要比王爷狠千百倍。”
“你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去过掖庭轩?”苏染画拧眉问道,忽而才想起西门显楚也说过“再次进掖庭轩”这样的话,只是她当时没有认真留意罢了。
“原来,王爷连这个都没告诉王妃。”陈默道。
“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苏染画站起身,声音凌厉的质问。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日将她从蝴蝶谷带回北王府时,在林管家手中见到的那件沾满血迹的破损衣衫,还有楚航说西门昊重伤在身的话,那些都是她没有刻意注意的东西。
陈默将当时的来龙去脉毫不保留的全部告诉了苏染画。
苏染画听的是脊背一阵阵发凉,身子有些支撑不住的重新坐回了榻上。
原来,他早已找到自己被困的地方,只是被楚航先一步救走,所以误导了他的判断。
原来,她不知道的是他对她是如此沉重的在意。
“他现在在哪儿?”苏染画问,体内翻腾的绝杀草的毒性与对西门昊伤势的在意令她揪心的疼。
陈默瞟了眼苏染画微微泛白的脸,道,“午时前,王爷会去京城北郊的五里峰,那里有一座新起的坟头,王妃可以去那里等着。”
“知道了。”苏染画只觉得自己吐出的话是那么的无力。
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责备自己,西门昊两次进入掖庭轩都是因为她,第一次是为了寻找她,这一次却是她亲手送他进去的,而且还是让他将掖庭轩里的刑罚全部经受一遍。
陈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一阵之后,苏染画才缓缓的回过神,体内有熟悉的痛苦,但是她顾不得在意,毅然走出了墨雅轩。
“王妃,这就要出去吗?”柳儿追上来问。
“嗯。”苏染画点点头,突然听到了马的嘶叫声,脑光一闪,朝马厩走去。
西门昊的红鬃烈马竟然没有被骑走,苏染画心中一喜,顺手牵出了马。
“王妃,你要做什么?”柳儿惊问,天还飘着雪花,地上积雪那么厚,王妃难道还要骑马,而且是王爷的马?
“柳儿,你不必跟着了。”苏染画说着,翻身上了马背,已经骑过一次红鬃烈马,这一次就容易驾驭多了。
“啊,王妃!”
不顾柳儿的急叫,苏染画策马奔出王府。
飞奔而出的马令王府的守卫半天没回过神,虽然听说上次王妃是被受惊的烈马带走的,之后奇迹般的安然无恙,这一次亲眼看到王妃英姿飒飒的骑着王爷的马奔出来,才是大开眼界。
王爷的这匹马并不是容易驾驭的。
苏染画策马直奔相府,相府连夜已经被皇上下命圈禁起来,此时周围布满了兵卫。
“我是北王妃,我要进去!”苏染画翻身下马道。
相府的事如今归北王管,北王妃与北王是有关系的,所以,把门的略略犹豫,又见苏染画气势逼人,便让她进去了。
苏染画找到偏院,没有一个人影,折身来到了二夫人的住处。
如今的二夫人是毁了容,没脸见人了,成天躲在面纱下,看到苏染画,不禁胆怯的后退了几步。
“我娘呢?”苏染画开口便问。
“不……不知道。”本来相府出事已经让她胆战心惊了,苏染画又来问三夫人的下落,她可是真的不知道,生怕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惹怒了苏染画,被她的同党再给教训一顿。
“不知道?”苏染画见二夫人胆小如鼠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是,”二夫人慌乱的点点头,“昨天,天还没黑,我派去伺候你娘的丫鬟就发现你娘不见了,接着我就告诉了你爹,你爹一边命人查找,一边怕违逆圣意匆匆进宫了。”
说到这儿,二夫人小心的看了眼苏染画道,“你爹进宫没跟你说你娘的事?”
第二九八章 祭坟
那个冒牌货能跟她说什么!
看来二夫人也不知道苏洛城是有替身的,苏染画拧起眉头问,“也就是说我娘失踪了?”
二夫人小鸡琢米似地连连点头,本来找了一夜未果,急着等苏洛城回来处理的,谁知天没亮,就有人来将相府团团围住,竟然还说苏洛城蓄意谋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我不是早已将我娘的安危放在你的身上了么?”苏染画瞟了眼二夫人。
“哎呦!你想怎么样?”二夫人急的一跺脚,颤抖的伸手指向门口,“整个相府都完了,我的命也保不住了,你有人照应着没事,我还指望着南王能照应住染情不要受到牵连,哪还能再担得起你娘的责任?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你现在就杀了我!”
二夫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好不容易当了掌家的人,一堆炸药炸得死里逃生毁了容,如今又成了叛臣贼子的家眷,难逃一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苏染画冷冷的瞧着近乎疯狂的二夫人,转身走出了屋子。确实如二夫人所惧怕的,她是注定要陪着苏洛城去死了,也就用不着她再费力。
苏染画刚走出相府大门,一口腥甜卡在喉中,隐忍着没有喷出来,她知道那是熟悉的东西,抚了抚泛痛的心口,翻身上马,朝陈默所说的五里峰奔去。
到了五里峰时,离午时尚早,苏染画将马停在偏背的地方,便去寻找新坟。
她不知道西门昊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做什么,这是一个比较寂静的地方,若真有坟墓,也确实适合安葬,不过这里并不是坟场,不知道什么人被葬在了这里?
果然找到了一座坟堆,没有墓碑,也没有任何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由于是新翻盖的土,所以积雪比别的地方薄了一些。
苏染画在坟头附近寻了一个可以隐蔽的下坳,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马蹄声。
由于职业性的好奇,苏染画想知道西门昊要做什么,便练起了李炳传授的龟息功,隐起了自己的气息,躲在原处,注意着越来越近的动静。
西门昊是坐着马车来的,一定是身上的伤势不轻,才让他摒弃了往日的威严,选择了气势比较弱的马车。
想到此,苏染画的心又跟着揪了揪,只是由于练着龟息功,没有感到痛意。
“王爷,三夫人就葬在这里。”属下将西门昊引到坟前道,“按您的吩咐,暂时没有刻碑立字。”
听力十分灵敏的苏染画,听到这句话差点颤动的破了功法,他说那个坟是三夫人的,三夫人她……死了?
苏染画不敢相信的睁大瞳孔,注意着西门昊的一举一动。
她原以为三夫人在苏洛城生事前失踪,一定是西门昊为了保护她,将她偷偷带走了,没想到她竟然死了。
“嗯,拿出东西。”西门昊道,吩咐属下从马车里拿出了祭拜的物什。
寒风凛冽,烛火是点不着的,西门昊焚了三株香插在了坟前的雪土里,供上了几盘点心,烧了一些黄纸。在坟前鞠了三躬。
身为王爷,即使是姑爷,对一个地位卑贱的小妾,做到这些已算仁至义尽。
“不要将三夫人的事说出去,本王不想让王妃知道。”西门昊道。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苏染画有些疑惑,难道三夫人的死跟他有关?
“王爷,一直用失踪当借口是瞒不过王妃的。”属下道。
“本王知道,染画聪明,一定会发现真相。”西门昊注视着坟头,也是在对死去的三夫人道,“本王只愿三夫人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不要让染画早日知道她已不在人世,她的身体不适,本王不想让她经历丧母之痛,引起不测,最起码可以等到她的病好为止,总之,所有的仇本王都替她报了,她只要安生的呆在本王身边就好。”
没有因她在宫中的狠心之举对她有半分责怪,沉重的言语间只有对她的保护,纹丝不动的苏染画默默的流出了两道热泪。
自从加入了杀手的阵营,她就再也没有尝过泪水的味道,此时一双热泪顺着眼角滴落在了唇边,舌轻轻的舔去,咸咸的苦涩,细细品味又成了酸酸的甜。
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自己也就当做不知道吧。
苏染画躲着一直没有动,这套龟息功再次帮了她的忙,西门昊直到走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苏染画收回功,来到了三夫人的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为了曾经的苏染画,也为了她也跟着叫了几声娘。
终究,她没能带着三夫人过上舒停的日子,在新年来临之际离开了人世。
站起身,苏染画轻轻拍掉悄然落至身上的雪,准备回去。
刚转身,却见苏洛城迎面站在不远处,没了往日的尊贵气势,更像一个亡命歹徒。
苏染画一声不响的注视着苏洛城朝自己一步步走近,她嗅到了垂死挣扎的气息。
“这个贱人竟然还留了一具全尸。”苏洛城站在三夫人坟前,恨恨的道。
苏染画不知道他是将对自己的恨转移到了三夫人身上,还是本来就对三夫人有恨,但是她明白了,三夫人极有可能是死在苏洛城的手中!
“是你杀了她。”苏染画油然升起满身的寒气。
“西门昊背着你偷偷埋了杨若晴,你怎么不怀疑是他杀的,哪怕是失手?”苏洛城冷笑道,闪烁的眸光中藏着一贯的算计。
“你省省吧,不必挑拨了。”苏染画嗤鼻轻笑。
“我是你的亲爹,你对我是什么态度?”苏洛城道。
“能够做出杀亲生女儿事的爹就不是什么爹。”苏染画冷冷的道,“枉我娘对你一片情意,你却对她如此,她的死可悲之极,但也算是一个解脱。”
“是她沉迷于我,又不是我逼着她。”苏洛城对着坟头,语带不屑,“不过,她生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是她不可饶恕的错。”
第二九九章 你原来会武功
本来杨若晴在苏染画的眼中就是可悲的,听了苏洛城对其不屑一顾的话,更是替她不值,真不明白她对这个奸诈冷血的男人是怎样的感情?
“单靠我娘一人能生下我么?”苏染画轻轻的冷哼。
苏染画面色如常的说出这样语带隐晦的话让苏洛城暗怔,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苏染画,“其实我真觉得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苏染画。”
“你当然希望我还是那个容易受你摆布的木偶了。”苏染画冷笑,“可惜一切都变了。”
就像如今,不过一夜之间,一名当朝宰相就成了叛臣贼子,通缉令加急派发出了京城,布向全国各地。
天上地下不过是眨眼之间的距离。
“西门昊再狡猾,也猜不到我有胆子循着他的踪迹来到五里峰,暂时我是安全的。”苏洛城朝苏染画一步步走近,脚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踏在雪地里的足迹,“这段时间足够我先杀了你,再掘了杨若晴的坟,将她的尸首大卸八块,等到我的人来接应之后,便会彻底的销声匿迹,不待多日,我一定会回来找西门家算账,讨回失去的一切!”
苏洛城的话让苏染画警惕起来,照她对如今各方局面的了解,每一个有权有势的人都会暗中培养属于自己掌控的一股人马,苏洛城虽然成了朝廷的要犯,但是他一定还有一支隐在暗处的人在跟随着他,比如当日真假苏洛城换身的那个丝绸店。
不过,这些都不是苏染画要紧考虑的问题,当下她最该小心的是与苏洛城之间的较量。
苏洛城逼在了苏染画面前,而苏染画则隐忍着身体的不适,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出手。
蓦地,苏洛城抬手朝苏染画的脖子抓去,想将一个人活活掐死是发泄心中愤恨的手段之一。
苏染画灵巧的闪身,避开了苏洛城的手,反腿朝他踢去。
苏洛城一愣,没想到苏染画还懂得反击。
不远处,是马蹄奔来的声音。
苏染画侧眸一瞟,是那匹被她藏起的红鬃烈马,马背上坐的是西门昊,他竟然去而复返了!
“你原来会武功!”西门昊策马停在距二人数米远的地方,目光深邃的盯着刚刚跳跃躲避开苏洛城袭击的苏染画。
苏染画的心一沉,她原本想借助西门昊出手抵挡苏洛城的,不想听到了他对她的质疑,质疑虽然早就在意料之中,可是发生在这个时候,还真不合时宜。
远处,凌乱的马蹄声急促的逼近。
由于体内的毒性不断的提升,一动手又令其发作的更加迅速,苏染画明显的感到了自己力不从心。
刚刚艰难的避开了苏洛城的一掌,突然眼前一片烟雾腾升。
有人借着烟雾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腾空提起,同时还传出一道高声,“你的秘密都被北王发现了,快跟我走!”
有过短暂的晕眩,苏染画不受所控的被那人硬拽着飞速掠开。
“王爷,属下这就去追!”一队人马随后赶到后,正巧看到的是烟雾升起的那一刻,随之有人双手各抓着苏染画与苏洛城冲出烟雾,快速逃走。
属下纷纷散开追去后,西门昊双手紧紧握着缰绳,目光阴沉的盯着苏染画离开的方向。
带走苏染画与苏洛城的人离开前说的那句话让他有多种猜想,但他此时不想去考虑,他更在意的是苏染画会武功的事实。
西门昊坐在马背上,半天没有动。
因为他此时根本就动不得,在掖庭轩受到的伤虽然不及他的要害,但确实令他吃痛不小,一直在坚持着处理苏洛城的事。来五里峰他坐的是马车,若不是这匹与他格外熟悉的马嗅到他的存在,突然跑到了马车前,令他心存疑惑,不顾伤势骑马快速返回三夫人的坟前,否则他根本就没机会看到这意想不到的一幕。
面对苏染画与苏洛城的相搏,不是他不愿出手,而是根本力不从心,其次才是对苏染画的惊讶。
眼睁睁的看着苏染画被人带走,他感到的是从未有过的无能为力。
若是他身体允许,绝不会让苏染画从他的眼皮底下离开!
“王爷,先回王府休息吧。”陈默策马来到了西门昊跟前道。
身后跟着驾着被丢在半路上的马车的林管家,他在王府得知苏染画骑马离开后,便一路寻来,碰到了半路上的马车,便亲自驾着来接西门昊。
“林叔,你知道吗?她竟然会武功。”西门昊深吐出一口气道。
“王妃没有说,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等找到她后问问便是。”林管家尽量让自己说的不那么在意这件事,虽然他知道这一定又会成为二人之间的一个问题。
“林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西门昊目光深远的望着苏染画离开的方向,“当时我以为她不会武功,所以才……”
林管家知道西门昊的意思,当时将绝杀草的毒移给苏染画的前提之一就是她不会武功,可是之后苏染画频频的有毒发迹象证明事出意外。
林管家虽然晚来一步没有看到苏染画出手,但是西门昊目睹了苏染画会武的事实已经解释了苏染画迅速毒发的缘由。
“她竟然可以将会武功的事藏得那么深!”西门昊道,从来就没有探到苏染画有一丁点的内力,这也就是他从没有怀疑苏染画会武的原因。
“我现在担心的是她的身体。”西门昊道,声音中没有任何恼意,只有无尽的悔恨与流露不尽的担忧。
明明当初是为了解自己身上的毒,才将她当做解药一般的利用,没想到如今反而中了更深的情毒。
如果可以料到今日,他宁可一直备受毒性折磨的是自己,也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王爷,先回去吧,你已经布了那么大的网,苏洛城跑不掉的,更没有人能够离开京城,很快就能有王妃的消息。”林管家劝道。
“陈默,你亲自再率一批人加紧追查,一定要尽快找到苏染画。”西门昊命道。
待陈默离开之后,西门昊才下马坐到了马车里,运功调了下气息。
第三百章 再遇乌托
“王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林管家担忧的问,西门昊的脸色一直不好,不适的苍白与压在心底的忧心搅成一团,在眉心拧成一个死结。
“没事。”稍稍捋了捋气息的西门昊道,“染画怎么会来到这里?”
“老奴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突然听柳儿说她骑着你的马奔走了,刚开始是去了相府,之后就来到这里。”林管家道。
西门昊坐在马车里,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苏染画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三夫人的事,她与苏洛城一齐出现在三夫人坟前,是赴约还是巧合?
那个带走他们的人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先回去吧。”西门昊道。
回到王府,等了两个时辰都没有收到苏染画的消息,去追寻的人回来禀报,没有找到苏染画与苏洛城的任何踪迹,好像离开五里峰后就消失了一般。
西门昊蹭的起身,看了看微暗的天,决定亲自寻找。照他的预料,苏染画的毒一定开始严重的发作了,若是不能及时服用楚航留下的药血,将会十分危险。
“王爷!”林管家担忧的叫住西门昊,从掖庭轩出来就一直没有好好调养,又要连夜去寻人,怕他的身体吃不消了。
“我有分寸。”西门昊道,他知道林管家的担心,但他更担心苏染画的安危。
京城早被北王府严密防控,个个出京的关卡也安排了重兵守护,可是寻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有关苏染画与苏洛城的任何线索。
“王爷,”陈默追随在西门昊身边欲言又止。
“说。”西门昊道。
“苏洛城的底牌我们并没有完全找出,虽然摧毁了很大一部分,但一定还有藏得极深没被我们发现的,属下以为是不是苏洛城利用那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布局早已为自己事出意外安排好了退路?此时怕是已经通过我们不知道的途径逃离京城了。”陈默道,否则没有理由在京城找不到任何线索的。
西门昊凝结着眉头没有吭声,陈默的话还有一个潜在的意思就是苏染画也是苏洛城布局中的一部分,确切的说是那个救他们离开的人计划中的一部分,这样也能解释那个人对苏染画说她的秘密被发现的意思。
由于当时突然烟雾围困住了苏染画与苏洛城,二人被趁雾带走,西门昊没有看清带走他们的人的长相,也许就算看到,也是一副假的面孔罢了。
但是西门昊从那个人的口气判断,应该不是苏洛城的手下,就算不是凌驾苏洛城之上,也至少应该是平级同党。
究竟是什么人还没有被自己发现,造成了这次的纰漏?
“南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西门昊问。
“昨夜南王与南王妃留在宫中,收到消息是一直在决定南王妃是否该受到苏洛城谋逆之事的牵连,还不确定南王会不会保南王妃。”陈默道。
西门易不敢妄动,那么还有谁在背后作怪?
西门昊寻思着,知道苏洛城与月华国的人有往来,可是最近严密监视,并没有发现有月华国的人潜进京城与苏洛城接头,至于江南的西门晟,一直以来安安分分。
“严密注意京城,向外逐步排查,就算查遍整个天下,也要将苏洛城缉拿归案,找回苏染画。”西门昊下命。
被带走的苏染画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想要睡去,但体内绝杀草的侵蚀又让她痛苦的睡不着,如同一具木偶般被人带着,来到一个山谷。
“蝴蝶谷?”苏染画一下就认出了那个茅庐。
“还惦记着这里呢?”身边的人将她带进了房内,同时又将另一手紧抓的苏洛城推了进去。
二人再次面对面,如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洛城看出此时的苏染画身体不适,很想趁机一掌劈死她,可是碍于身边的人盯着,不能再出手。
由于蝴蝶谷没有人住,茅庐没有烟火,房间内的地暖也就跟着冰凉凉的,整个屋子像冰窖一般的冷。
“苏大人,本王子不该救你,你早已忘记本王子交代你的话了。”那人紧盯着对他心存警惕的苏洛城,冷冷的道。
“你是乌托?”苏染画听出了这个声音,仔细看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剔去了一脸的络腮胡,显的年轻了许多,但是那种狂霸的野性依旧存在,带着浓郁的异域神情。
乌托侧眸扫了眼苏染画,对苏洛城冷冷的道,“本王子要你留下这个女人,你却要杀了她,本王子是不是应该将你丢给西门昊去邀一功呢?”
“王子若真想如此,就不会费力的将老夫带到这里了。”苏洛城气定神闲的道,当他意外的见到乌托时,就知道自己的这条命肯定是保住了。
“还这么有气势?”乌托啧啧不屑的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权在握的宰相吗?不过一个落水狗,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跟本王子讲话?”
“王子既然肯搭救老夫,自然有王子用得着的地方。”苏洛城不卑不亢的停止腰板道。
“不错,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条狗,跟着本王子鞍前马后,别以为你还私藏着一些人没被西门昊挖出来,若是没有本王子的庇护,你的那点人早晚要被灭的干干净净。”乌托道。
苏洛城的唇角抽了抽,但是没敢再说什么,乌托说的是实情,就算他的人帮他逃过京城的追捕,可是要想安然的躲下去,伺机东山再起,没有乌托的帮助是难上加难。
原本他就想跑到月华国去找乌托的,此时乌托正好出现了,也算是帮了他的大忙。失势的人就像落水狗,被人棒打后还要摇尾乞怜的求生。
苏洛城深谙这个道理,隐忍着乌托对他的冷嘲热讽,此时乌托是他唯一的希望。
“咳咳!”一旁的苏染画再也控制不住的咳嗽,一口黑血喷到了乌托的脚前。
“你是怎么回事?”乌托皱皱眉头,扶住了面色苍白的苏染画,揪心的痛苦让她想将自己蜷缩起来。
第三零一章 离开
苏染画无力的摇摇头,此时她就是待宰的羔羊,如果没有乌托挡着,早已成了苏洛城的掌下亡魂。
乌托为苏染画探了下手腕上的脉搏,脸色陡然一变,“你中了绝杀草?”
没想到乌托还懂毒,苏染画点点头,坐在了冰冷的椅子上。
“苏洛城,你女儿怎么会中这种毒?”乌托扭头质问苏洛城。
苏洛城自然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她嫁进北王府之前还好好的。”
出嫁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原以为她变的很强势,没想到还中了如此剧毒。
屋外传出一串奇异的鸟鸣。
“本王子的人来了。”乌托道,走出门外,回了一声鸟叫。
登时,几个人落在了屋前。
“本王子改变主意了,马上安排回月华国。”乌托道。
“我也跟王子一起走?”苏洛城谨慎的问。此时在乌托面前,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老夫”,能够自称一个“我”字,也是没有让他太难堪。
“走吧,回去后本王子还要跟你详细了解一些事。”乌托道。
他知道自从上次他出现在西门昊跟前,西门昊就一直注意着相府与他的动向,所以他回到月华国绕了一圈后,便悄悄的又返回京城,为了不惊动西门昊,他没有跟苏洛城联系,而是将目标放在了他掌握到的苏染画曾经呆过的这个蝴蝶谷上。
他来到蝴蝶谷时,楚航已经跟洛颜去江南了,破了迷阵步入谷中,谷里空无一人,随即他便想利用蝴蝶谷给西门昊出一些难题。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相府出了事,苏洛城好运的被乌托所救,顺手也带走了苏染画。为了不被西门昊发现他的踪迹,乌托在带苏染画与苏洛城离开五里峰时都没有用到他的独门功夫移光幻影,所以逃走的步伐也就难了一些,不过还是顺利的逃到了蝴蝶谷,这个西门昊一时还想不到的地方。
“王子似乎还有事要做,如果事务繁忙,不如让我替王子去做?”苏洛城讨好的询问,其实他更想的是能够指挥到乌托的人,给他日后奠定基础。
“想立功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在于这一时。”乌托果断的打消了苏洛城的念头,当得知苏染画中了绝杀草后,他便决定带着一个重犯一个重病号快速返回月华国,此时不论做什么都比不上让西门昊对这二人百般搜寻不到的无奈来的令人痛快。
乌托返回苏染画身边,抬手之间封了她的几个穴道。
“我可以保证你的血脉静止一段时间,让绝杀草随着你的沉睡停止发作,你好好的睡上一觉之后,醒来时就到了月华国。”
苏染画双眼渐渐沉合,听着乌托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软软的倒在了乌托的怀中。
京城虽然戒备森严,但是乌托的人都稍作易容,去除掉脸上异族标志性的痕迹,又人手一块京城护卫队的腰牌。竟然都大摇大摆的走在京城的大道上,还装模作样的巡视路人。
乌托与苏洛城,还有没有知觉的苏染画易容成了祖孙三代,一个老奶奶,一个少妇,还有一个病重垂危的女儿。三人乘着马车由“护卫队”的人护送到城门,说是女儿眼看要归天了,希望回到祖籍归根,又仗着是一个队长的家眷,经过一番盘查后,都给放行了。
所以,一行人在天黑之前都已离开了京城。
苏洛城知道乌托手下的易容术堪称之最,但是他们竟然还可以得到护卫队的腰牌,可见能力超凡了。
自从西门昊掌管护卫队,发生了在万安寺逼走西门哲一事之后,西门昊严加整顿,人手一块腰牌,每块都注明了所持人的身份,各个不同。
乌托的人要冒充护卫队的人,首先就得要有同样多的人已经被悄无声息的除去,他们才能万无一失的冒充下去。
离开了京城便轻松了许多,加上路上早已安排好的人接应,周波劳顿了一个月后,一行人就越过了青辕王朝的江南,到了边界,又赶了几天的路,便踏上了月华国的地界。
急急寻找苏染画的西门昊没有想到苏染画这一次离开竟然失去了任何消息,就像一个风筝突然断了线,不知坠落到了何方。
西门昊看着从乱葬岗发现的几具早已烧焦的整齐划一的尸体,脸阴冷的沉到了谷底。
若不是有人发现其中一具尸骨上有熟悉的受过的伤痕,根本想不到这些尸体就是京城护卫队的人。紧急排查护卫队的人,才发现几个人没有按命归队。
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劫持了他的人,那些人一定是带走了苏染画与苏洛城的人,怪不得四处搜查也找不到,原来他们是混在了内部,大摇大摆的出城的。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西门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突突的暴涨,手握重拳砸在了书桌上。
“王爷,属下以为他们这次逃的这么彻底,在短时间内一定不会暴露,也许这是在为他们的计划失败划了终结。”陈默道。
林管家轻轻的看了眼陈默,面色凝重的望向西门昊。
如果真如陈默所说,苏染画也算是跟着那些人一起在事败之后销声匿迹了,说到底她还是一枚棋子,只是被隐身在苏洛城身后的人执控,她的任务就真的这么无功结束了吗?她对北王当真就没有一丝真正的留恋?
“噗!”一口鲜血从西门昊口中喷出,连续数十个时辰的折腾,令他接连两次在掖庭轩受过的身体超出了负荷,由外伤到了体内。
“王爷!”众人惊呼。
“一定要找到苏染画!”西门昊支撑着桌面,咬牙站立着,一字字的道。
就算苏洛城侥幸逃脱,他可以不在意,但是苏染画一定要找到,她带着绝杀草的剧毒,稍不留意就会命赴黄泉,而他还要当面问清楚,难道他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她身为棋子的本质?非得冒险去见苏洛城,去跟她背后的人碰头,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的呆在王府等着他回来?
第三零二章 从天上跌入地狱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当西门昊将身体完全调养好后已经过了一个月,此时苏染画已经到了月华国,而他还在撒网天下的寻找。
西门昊虽然身体已经完全康健,但是精神却越来越差,一向冷峻中散发着霸气的北王时常无精打采,少了往日的锋锐。
时光推移,天渐渐缓和,但西门昊觉得自己依旧沉浸在冬日的严寒中,冷的彻骨。
“王爷,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林管家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萎靡颓废的北王,身上的霸气全无,只有仅存着一份邪气,对万事不屈的邪佞。
但是一个人消失的这么彻底不是好的现象。当初寻找鬼谷神医,虽然难找,但是最终也查到了一丝线索,而这一次已经过了这么久,连去江南疗养的楚航的踪迹都找到了,却全无苏染画的半分消息。
只有死人才会断了任何踪迹,这是身在江湖的人避而不宣的道理,林管家脑中已经不得不有了这样的意识,只是不知该如何跟西门昊讲。
况且,苏染画身中绝杀草的剧毒,已经有过剧烈的毒发情形,在三夫人坟前与苏洛城对抗之后一定会再次毒发,就因为毒发时情况严重,甚至难以撑过几个时辰,所以当时楚航才会先用自己的血解急,没有了鬼谷神医做保障,苏染画若是毒发,可否还有活路?
林管家不敢想,西门昊则是不愿想。
“就算死,我也要知道她死在了哪里。”西门昊闭上眼,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话。身下坐的是苏染画长坐的软榻,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王爷,你是不是该进宫一趟了?”林管家问,从过年到现在,西门昊还从未进过宫,这对于一个王爷来说是不利的。
“嗯。”西门昊缓缓的睁开眼,起身走到窗前,曾经枯萎的花草已经吐出了浅浅的嫩黄的枝桠。
春天来到了,苏染画就像过眼烟云从他身边划过,而他依旧要面对此时的处境,面对风云变幻的朝事,接受与西门易之间的争斗。
只有他手握大权,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更有能力继续寻找苏染画。
“昊儿!”白盏凤见到了多日不见的西门昊,激动的快步走到他跟前。都说妖媚害人,苏染画那个妖媚可是将她儿子害得不轻,就算消失,还要让他牵肠挂肚。
“母后放心,以后一切如常。”西门昊道。
“一切如常?”白盏凤念叨着这四个字,睁着一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望着西门昊,“你有办法让依依恢复往日的身份,不再做卑贱的宫女吗?”
“她能活着已经不错了。”西门昊听到了白依依的名字,心中莫名的烦躁,脸瞬间冷了下来。
如果不是为了救白依依的命,他就不会到掖庭轩替罪,不会惹到苏染画生气,一怒之下让他经历所有刑罚,把自己折腾的体虚不堪,眼睁睁的看着苏染画被人带走,使不出半点功夫。
谁能想到,那样一别竟会了无音讯。
“依依自小到大从没受过什么罪,你忍心看着她在浣衣院吃苦吗?”白盏凤面带哀戚的道,“实在不行,就让她做个侍应宫女,来锦华苑侍奉我也好。”
“她来锦华苑自然有你的照顾,怎能对得起染画?”西门昊冷冷的道。
“不过一个没良心的女人,一走了之,值得你如此上心吗?”白盏凤忿忿的道,“依依是做的有些过了,她不过是用了五服散而已,有了你父皇当年面对群臣做的保证,才会让她面临死罪,若是她用的别的毒药,向一个丫鬟下毒,又帮着解了毒,何罪之有?至于麝香一事,更是可大可小,她又不是直接下药的人,若是换做本宫,见有人害你父皇宠爱的妃子,也不会言语的。苏染画存心挑起事端,就是为了坑害依依,只是你的父皇也跟着认真了!”
“父皇认真,但没有错,否则心向白家的那些臣子不会都哑口无言。”西门昊道,“我能做的也只是留下她的命。”
“你……你竟然这样无情,你忘了你是怎么成为了皇后的儿子吗?”白盏凤替白依依感到心寒。
“就因为我记得白家的恩,才会救她的命,若非如此,染画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带走。”西门昊道,“对于依依,我能给的都给了,若是想让她跟从前一样是回不去了,就算是染画故意在针对依依,若让我改变了这个结果,便是对不起染画,我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儿。”
“你是要拿依依的命运去祭奠苏染画?”白盏凤瞪大双眼质问。
“母后可以这么理解。”西门昊道,“那是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此时没有谁能比得上苏染画在他心中的位置,就算她临走前还扮演着棋子的角色,就算是她给西门易泄了有关明月楼的密,都比不上能够找到她的消息重要。
就算是对付他的棋子,就算她的存在是潜在的危险,他也希望她活在他的身边。
“陈统领?”浣衣院里的一个角落,白依依见到了陈默。
陈默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递到白依依手中,“吃吧。”
“昊呢?他怎么不来?”白依依看着手中的包子,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陈默说是西门昊命他来看她的,来时都会给她带了热腾腾的食物,可是从未见过西门昊的身影。
“王爷很忙。”陈默敷衍道,低头看着白依依由于在寒冷的天中洗衣服,冻裂口子的手,哪里还有一丝芊芊玉手的模样。
他不能告诉白依依其实是他自作主张偷偷来看她的,否则她原本受伤的心会更加受伤,对于吃不上一口热饭的白依依来说,送上热腾腾的食物是最好的,而借用西门昊的身份则是对她最大的慰藉。
“他一定是不想见我,我并不像平常被人看到的那么好,让他失望了。”白依依低着头道,她现在连陈默的脸都不敢看,从天上瞬间跌入地狱,也让她失去了往日的高贵,感受到了从未品过的卑贱。
第三零三章 克星
“白小姐,相信自己,你一定会离开这里的。”陈默道,还有一句隐在了心底,不管你是怎么样,都是他心中的女神,高贵不凡。
“我要离开这里只能靠王爷了,我那个皇后姑姑说话不占分量,也不会做事,若是昊有心帮我,我是相信他的。”白依依道,忽而想起了一个问题,抬头问道,“苏染画呢?还没有她的消息?昊还没有放弃?”
“只是暂时还没有脱离阴影,不过时过境迁,王爷会明白一切都是徒劳的,过了这么久,就算找到怕也是一座坟穴。”陈默道。
“她死了?”白依依的眼中划过一道浅浅光芒。
陈默点点头,“这是我们心知肚明的事,她中了绝杀草,本就难逃一死。”
“哦,”白依依垂下头,喃喃的道,“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回来。”
若是苏染画真的死了,也不枉她在浣衣院受罪。
“白依依,你死哪儿了,一堆衣裳还等着洗呢!”远处响起了浣衣院管事尖刻的声音。
白依依慌忙收起包子,道了声,“陈统领,我要过去了!”
之后,快速的跑开。
看着白依依慌张害怕的样子,陈默五味具杂。她一定吃了那个管事不小的苦头,才会如此害怕。
这里是整个皇宫里最卑贱的地方,在这里做事的都是犯了错的宫女,所以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管事可以对她们意气使指,也算是给她们严厉的教训。
苏染画被乌托带进了月华国的皇宫,安置在他的殿中。乌善已死,他便是顺位的王位继承人,得到了月华国皇帝的器重。
苏洛城被当做乌托的谋士安排在他的幕僚当中,不过暂时乌托还没时间理会他。
“乌托,连年都不在月华国过,你可真是忙的上心哪!”乌托的生母殷贵妃看到乌托便数落道,不过看在他如今取得的地位也算欣慰了。
“母妃,孩儿来找您,是想问您可会解绝杀草的毒?”乌托毫不隐瞒,单刀直入的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殷贵妃皱皱眉头,“绝杀草剧毒无解,世人都知道。”
“那只是世人的看法,绝杀草是外婆用来对付鬼谷神医研制出的独门绝药,难道会没有与其相配的解药?”乌托表示怀疑。
“呵呵,”殷贵妃笑了笑,“你也知道绝杀草是你外婆跟那个鬼谷神医打赌的产物,解药本该出自鬼谷神医之手,她怎会多费工夫制出来?”
“绝杀草当真没有解药?”乌托手托腮帮深思道。
“世间其余的疑难杂毒我都会解,就是这绝杀草,你母妃我无能为力。”殷贵妃两手一摊,看着乌托神情凝重的样子问道,“谁中了绝杀草,让你都费心了?”
“是我从青辕王朝带来的一个女子。”乌托道,“据我查探毒素应该快要遍及脏腑了,若不是我及时用我皇室的独门龟息点穴法封了她的穴道,让她犹如龟息沉睡,怕是早就死了。”
“皇室的龟息功确实厉害,不仅练功者可以龟息数日,还可以帮助别人龟息沉眠,在没有诊治的手段之前,对一个病人来说确实是一个能够拖延时间的好办法。”殷贵妃点点头道,转而眼含笑意的看着乌托,“只是你怎么突然对一个女子用起心来,而且还是青辕王朝的人?”
“母妃还笑得出来?”乌托有些苦恼的道,“她曾是乌善看中的女人,可是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便也被吸引了,只是她中了绝杀草,若是无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乌善看中的女人?也就是北王妃?”殷贵妃收回笑意,慎重的问道。
风声传千里,将北王妃认作了南王妃,乌托是故意将乌善做的糗事传出去的,没想到被殷贵妃揪住了话柄。
“是。”乌托很干脆的点点头。
“天哪!虽然我们月华国历来都是能者相互争夺喜爱的女人,可是你要跟青辕王朝的北王争女人,可是很悬哪!”殷贵妃抚了抚胸口,夸张的道。
“既然喜欢上了,跟谁不是个争?”乌托若无其事的道,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苦恼的道,“可是连母妃都没解药,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你若有这个胆子,我也该成全你。”殷贵妃坐到乌托身边,笑眯眯的道,“反正也要争他的江山,顺便争一个女人只是捎带的事。”
“我就知道母妃有解药的,外婆怎能不会给自己研制出的毒留一手?”乌托瞬间舒展开了眉头。
“其实,也不算解药,只是能暂且将绝杀草的毒性压制下去而已。”殷贵妃道,“当年你外婆真的没有完全制出解药,或者说是她还没来得及制出便亡故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比较懒,他们之间打赌的事儿我才懒得搀和,所以虽然掌握了你外婆所有的毒药配制与现有的解法,但无心继续研究,所以从我这里彻底得到解药是不可能的。”
“先能够压制下去也好,鬼谷神医的传人也已出世,或许他能接着完成他师父未解的难题。”乌托道。
“对呀,照我说能压制下去就足够了,谁知道你对这个女子的炙热能持续多久,说不准过些日子就不在乎了。”殷贵妃点头附和道。
会吗?乌托想着一路来紧守的苏染画的面孔,当在苏洛城大夫人出殡路上第一次见到苏染画时,就被她身上散发的那种说不出的特别的味道吸引了。在山中看到毫无惊慌,自如的驾驭着红鬃烈马时的那份洒脱让他感到惊艳,虽然如幽兰般淡雅,却似乎张扬着万道光芒,夺人注目。
乌托听了殷贵妃的办法后,便匆匆离开了皇宫,去命人准备。
“启禀王子,青辕王朝传来消息,北王已在全国大肆搜寻王妃与叛臣苏洛城,并且有暗探潜入月华国负责寻找。”乌托收到了属下的禀报。
“呵呵,让他找去吧,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能从本王子这里找到人。”乌托得意的笑道。
不是他自夸自傲,他可是专门研究过西门昊的行事作风,在青辕王朝,只要瞒过西门昊就相当于事成了一多半,所以他就是专门做西门昊的克星的。上次差点栽在西门昊手中临危扭转局面,就是靠了对西门昊的了解。
那次计划差点失败是由于与苏洛城挂上了钩,才引起了西门昊的注意,与其说西门昊发现了他,不如说是发现了苏洛城。所以这一次他返回青辕王朝,没有跟任何人联系,都是独自一手做事,密不透风,西门昊想要发现他可不容易。
第三零四章 一年
所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之后,殷贵妃来到了乌托的殿中。
苏染画沉睡在榻上,由于毒性跟着一起沉眠,所以脸色好转,加上月华国气候温和,很适宜养病,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红晕。
“不施粉黛,清丽脱俗,不错。”殷贵妃打量了一番苏染画,品头论足。
“你儿子的眼光岂能差了?”乌托得意的道。
“你这么说岂不是也在夸奖死鬼乌善?”殷贵妃嗔了乌托一眼。
“在挑女人上面乌善确实很在行。”乌托附和的点头道。
“好了,准备东西,我要给她诊治了。”殷贵妃收起调笑的神情,一本正经的道。
一个时辰之后,殷贵妃走出了幔帐,满头大汗的长吁了一口气,“好了,一年之内保她平安无事。”
“一年?”候在外面的乌托微愣,不觉脱口而出,“怎么才一年?”
“一年已经不短了,可是费了我很大的劲儿呢。”殷贵妃道,“你可知她体内的毒有多重?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经中了绝杀草还动武动气的,都已经蔓延到了脏腑边缘,若不是你给她封了血脉,我断定,她毒发后三个时辰内没有办法压下毒性就会被毒死了。”
乌托听着殷贵妃的话,不觉皱起了眉头。
“不过也奇怪,照说她已经毒发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能活着?”殷贵妃不解的道,“好像之前用过什么压制毒性的药,可是跟我所用的又完全不一样,不知道是用了什么。”
说着,殷贵妃摇了摇头,“算啦,我才懒得去想呢,反正现在你有一年的时间了,结果怎样我可管不着。累死我了,别忘了犒劳我啊!”
“母妃要怎样的犒劳呢?”乌托大大咧咧的笑道,“十个美男奉上,够不够?”
“找打!”殷贵妃做样的举起手朝乌托的头敲了一下,“我想要什么你能不知道?”
“唉!”乌托夸张的叹了口气,“后宫争宠是你自己的事,偏偏拉上儿子来帮忙。好吧,我设法让父皇去你那里多待几日,让你有个美美的温柔乡。”
乌托走到帐内,抬手为苏染画解开了穴道,守在床榻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染画。
苏染画缓缓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只觉得睡了好长一觉,没有做到任何梦。
一名男子站在面前,面带不羁的笑意,长发随意披肩,精明透亮的双眸转动,像一只丛林中的野豹,散发着狂野之气。
再往下,衣襟领口随意的解开,露出半个结实的胸脯,隐隐若现的胸毛令人不觉得失态,反而为他增添了属于男性的味道。
“乌托?”苏染画疑惑的叫出这个男人的名字,挣扎着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配饰风格。更让她生疑的是摆放在跟前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的几束鲜花。
此时是什么时节,竟然花开了?
“这下可是休息好了吧?”乌托笑道。
“我是在月华国?”苏染画问,语气中更多的透出的是肯定的意味。
“不错。”乌托点点头,苏染画出人意料的没有直接询问他在哪里,而是猜中了答案,其实询问不过是废话,明知道答案再问就是浪费口舌。
他欣赏苏染画的这种干脆。
“你挟持了我!”苏染画犀利的目光射向乌托。
“啧啧,”乌托咂咂舌,“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若不是本王子,你早就毒发身亡了。”
“你给我解了毒?”苏染画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体很舒服,没有毒发的不适,而且她也没有依靠楚航的血,依旧好好的坐在这里,也就是身上的毒解了?
“对啊,你打算怎样报答本王子呢?”乌托俯下身,敞开的领口更加松垮,健壮的胸肌与黑郁的胸毛让苏染画一览无余,近近的贴在她的眼前。
苏染画掣肘一顶,撞开乌托,跳下床榻,冷冷的道,“我没有追究你挟持之罪,已经让你将功抵过了,报恩,还是免了吧,我要马上回去!”
“就这么离开岂不是很让本王子失望,你可知道本王子将你带到月华国有多不容易,四面都是西门昊的奉命搜查的人。”乌托绕到苏染画面前,双臂环胸挡住她的去路。
“既然你得罪了北王,就等着他派兵来剿灭你的月华国吧,咎由自取,与我何干?”苏染画道。
“怎么与你没关系?本王子可是在救你!”乌托郑重声明,“苏洛城趁除夕夜对付明月楼,西门昊不动声色的将计就计,反控苏洛城谋反,你可是苏洛城故意安排嫁进北王府的人,又在宫中设计白依依,西门昊岂能放过你?如今你可是跟苏洛城一起成为青辕王朝的在逃重犯,画影布告天下,也只有我这月华国能保得住你。”
“故技重施。”苏染画淡淡的吐出这四个字,不屑于乌托的话。
乌托知道苏染画是在嘲笑当日他在西门昊面前拿白依依说事挑拨是非,轻轻一笑,“你若知道自己怎么中的绝杀草,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你在西门昊眼中自始至终都是一枚随时准备反手利用的棋子而已。”
说着,乌托走出幔帐,从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苏染画,“这是有关绝杀草的资料,你看过之后,结合你所知道的事,就可以猜测出你是怎么中了绝杀草的,不管西门昊表现的对你的情感有多深,都不过是外表上的假象而已。”
苏染画盯着乌托,接过书,垂眸瞟了一眼。
“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轻举妄动。”乌托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染画一眼,“好好的呆在本王子的殿中,保你衣食无忧。”
直到乌托离开之后,苏染画才折身坐回床榻上,随手翻阅手中的书。
从在山中碰到楚航中了绝杀草,再到自己开始莫名其妙的犯困,产生毒发的迹象,那就是一个关键的节点,根据书中对绝杀草的解释,苏染画越来越明白,她体内的绝杀草是西门昊故意移毒给她的!
第三零五章 做我的王后
“苏姑娘,你的病刚好,还是赶紧回房吧。”一个小丫头跟在苏染画身后不停的劝道。
自从了解了绝杀草的情况后,苏染画再也没提要回青辕王朝的事,反而安心的在乌托的二王子殿住了下来,每天好吃好喝的有人招呼着,日子过得很舒服。
南方的天气本就暖和,加上此时已值初春,站在屋外,让苏染画有种夏日来临的错觉。
“天气这么好,我在外面晒晒太阳更有利健康。”苏染画漫步在花园中,根本不听这个叫阿敏的小丫头的话。
“苏姑娘有此雅兴,不必拂了她的美意。”乌托走来,示意阿敏先走开。
“乌托王子,”苏染画微微一笑,“这日子虽然舒服,可是未免闷了,给我找几本书看看吧。”
“你想看什么书?”乌托笑问。
“讲解功法的如何?”苏染画挑挑眉尖。
“呵呵,你想打什么主意本王子还不知道?”乌托哈哈一笑,“若是想了解我月华国风情面貌,我可以给你一摞的书看,至于习武之类,就别想了!”
“原来乌托王子这么小气。”苏染画嗤鼻轻哼了一声,随手掐了一支鲜花把玩着。
“小气?”乌托不以为然,“应该是小心才是。我不管你是如何学的拳脚功夫,但是你没有内力,功夫就永远处于下风,我也不会让你弥补了这个缺陷,给自己找麻烦。”
“原来你怕我。”苏染画指间捏碎一片花瓣。
“我可不吃你的激将法,你说我怕你也罢。”乌托道,“总之,你这个女人带着危险的气息,我是不会让你的功夫更进一步的。就这样挺好,等日后做了我的王后,由我罩着,也不需要你担心什么。”
苏染画回头看着乌托,他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事般说着自己要让她做王后的意图,明明是要共结连理,可是由他说出却少了那种情深意重的暧昧,只是在说一个似乎必然的结果。
“你要让我这个危险的女人做王后?”苏染画眼中噙着笑意。
“不错,你是我选中的王后。”乌托大掌有力的按在苏染画肩头,就势一拉,便让她贴在自己的胸前。
天寒地冻时都不惧灌进胸口的寒意,此时天气渐暖,乌托更是不在意自己时时微敞的胸怀。
苏染画皱皱眉头,嗅到了一种男人的汗味,陌生的,本能的抗拒。
“不喜欢么?”乌托抬手勾起苏染画的下巴,让她贴着自己的胡茬重新疯长出来的下颚,笑盈盈的道,“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上我这独有的味道,还有——”
乌托将自己新长出的络腮胡在苏染画脸上蹭了蹭,“还有我这让你从未有过的感觉。”
苏染画轻轻的推开了乌托的身体,或者是乌托暂且放过了她。
“王后?听起来好遥远。”苏染画淡淡的道,对这个备受众女向往的身份并没有多大的热情。
“不会很久的,用不了多时我就是月华国的新皇。”乌托信誓旦旦的道,如豹的双眼落在苏染画身上,殷贵妃只给了一年的时间,不能保证一年后能否有了解药,所以他要在一年之内登基,才可以满足自己的心愿,达成许给苏染画的承诺。
“与杀死你胞弟的人同谋合污,换得你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如今你又迫不及待的要篡位,不知你又要用什么手段对付你的父皇?”苏染画冷笑,看来生在皇家的人都天生带着野蛮的性格,只不过有人隐起收敛着,有人无所顾忌的张扬着。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乌托不打算跟苏染画多说什么,双手叉腰,傲视蓝天,“总之,过不了多日,我便是月华国的新皇,待我登基之日,就是册立你为后的时候。”
“什么王后不王后的我不在乎。”苏染画旁若无心的道,“我现在只想见苏洛城,我与他之间的事还没有个结果。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见一面?”
“为了你娘?”乌托笑了笑,“你娘究竟怎么死的谁都不清楚,你怎么一口咬定是苏洛城杀的?或许是你娘发现了西门昊要将计就计对付苏洛城,所以被他错手给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还要为我娘安葬?”苏染画问,尤其是在坟前偷听到的西门昊的那番令她感动的难忘的话。
“显而易见,是做给人看,混淆是非了。”乌托道。
“或许是吧。”苏染画黯然神伤的垂下眼睑,联系到西门昊暗中将绝杀草的毒移给她,就让她失去了对他信任的底气。
“好了,安心的住在这里吧,你看月华国多美,没有青辕王朝四季变换,时时鲜花满地,最适合美人居住了。”乌托语带调侃的道。
苏染画沉默不语,又随手折了一朵鲜花。
乌托定定的看了苏染画一眼,转身离开。
苏染画侧眸瞟着乌托离去的背影,心思百转,眉头微颦。
“苏洛城。”乌托离开后直接找来了苏洛城。
“王子有什么吩咐?”苏洛城问,曾经平起平坐的谈论勾结细节,如今却要让他在乌托面前点头哈腰。
乌托瞟了眼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般的苏洛城,“月华国一直都有西门昊的眼线,你去把他们引出来。”
“什么?”苏洛城惊问,“王子的意思是?”
“你放心,本王子不是要把你推进火坑。”乌托站起身,走到苏洛城跟前,“我有我的目的,你只管去做便是。”
“……是……”苏洛城咬牙答应,自己如今就靠乌托罩着,只得听从他的吩咐。
“苏染画要见你,我会让你们见面。”乌托又补充了一句。
乌托的聪明苏洛城是见识过的,乌托能将带走他与苏染画的事做得全无风声,足见他的能力非凡,所以苏洛城对乌托的计划只是猜测好奇,但还是比较信任的。
听了乌托的吩咐,苏洛城离开了潜藏了多日的月华国王宫,走到了大街上。他知道说不准在哪个角落,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到他。
第三零六章 里外中计
“怎么又回来了?”苏染画刚准备回房,便看到乌托又折回来。
“这里明明是本王子的宫殿,你这么说是把自己已经当成王后了吗?”乌托笑问。
苏染画淡淡的扫了乌托一眼,径自朝门口走进。
“你不是要见苏洛城吗?我想了想,你们自家的事自己去解最好,我回来是带你去见他的。”乌托站在苏染画身后,音量抬高了几分。
“现在吗?”苏染画回身问。
“对,走吧。”说着乌托上前一把将苏染画勾在身边,施展绝功移光幻影,不消片刻,便出了皇宫。
想当初,乌托凭轻功追上了她受惊的马,这一次苏染画是真的见识了乌托那近似如飞的轻功,如果能从他身上学到一招半点一定受益匪浅,可惜他对她防备的很,不肯教。
乌托带着苏染画站在一座牌楼上。
苏染画第一次看到月华国的风景,照乌托所说,这里地处南方,可是人们的衣装却带着西域的风格,不见江南水乡的刺绣,好像粗麻在身。虽有流水小桥,可是房屋住所的线条却是刚硬的,全然没有南方的柔美,处处透着一股饱经世事的沧桑。
“我们的祖先是在北疆,饱经千辛万苦才穿过青辕王朝的地界来到这里生根,所以要回到故乡,必须再次经过青辕王朝。”乌托道。
苏染画明白了,这就是月华国想要侵占青辕王朝的根源。
“二王子,苏洛城已经到了青竹林。”有人来报。
“青竹林?亏他想到去那里。走!”乌托说着,带着苏染画来到通往青竹林附近的小道上,他并不打算进去,在道口说,“你们的事我就不掺合了,给你们一个时辰的谈话时间。”
苏染画独自踏上小道,走进竹林,凝起耳力与敏锐的洞察力,很快找到了苏洛城。
仇人见面,凌厉与审探的目光相互直视,半天无语,只有浑身张扬的那种潜在的对峙感,似乎连沙沙作响的竹叶也逼得其静止无声了。
乌托看着苏染画走进竹林后,对随后出现在他身旁的人道,“将跟踪苏洛城的人处理干净。苏洛城与苏染画此时是最大的诱饵,否则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尽数现身,此时是处理掉这些眼线的最佳时机,要做的干脆利落,决不能让苏染画与苏洛城在月华国的事泄露出去。”
“记着,故意放过一条命让他出现在苏染画跟前,一定要留给苏染画亲手解决掉。”乌托又补充交代。
吩咐好之后,乌托便闪身离开。
竹林外暗杀汹涌,竹林内气势盎然。
苏染画根本不打算跟苏洛城多说什么,她知道就算她问苏洛城有关三夫人的事,已经与乌托碰了面的他也不会说实话的,她想做的就是亲手杀死苏洛城,管他乌托想利用苏洛城有什么计划。
就在苏染画暗算着角度,想攻击苏洛城一个措手不及时,觉察到了来自另一方的异风。
苏洛城也发觉到,知道是西门昊的眼线追随他而来。
“北王妃与叛臣苏洛城勾结,在竹林设计就是为了替月华国铲除我们吗?”来人很明显受到了重创,但是依旧迎风直立,声词严厉的质问。
“你说什么?”苏染画嗅到了算计的味道,这一次不是来自苏洛城,而是那个狡猾的乌托。
“就算死,我也要取了你的性命!”那个人怒气横生,杀人般的眼睛直视着苏染画。
刚开始只是发现了苏洛城,后来发现苏染画也走进了竹林,西门昊早已下旨对于苏洛城可以就地正法,可是决不能伤害北王妃,所以在杀人与救人之间,为保万无一失,几乎联络到所有藏在月华国京都的暗线都悄悄藏在竹林之外,伺机行动。
可是,没有等到自己人的下手机会,却等来了身后的袭击,似乎早已落尽一道网中。双方都是经过训练的暗藏高手,所以外面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到林中的人。
刀光剑影之下,只有一人侥幸存活,面对身后的包围圈,毅然决然的冲入竹林,去寻找甘愿做诱饵设计伏击他们的人。
此时,那个人一心想要杀死苏染画,若不是为了保这个女人的命,确保万无一失的将她带走,他们根本不必这么小心的动用到所有的人,以至于全军覆没,怕是连个想回去给北王传递消息的人都没有了。
“北王有让你杀了我吗?”苏染画看着满脸杀气的人问。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那人更是怒火难耐,拔剑就朝苏染画刺去。
虽然是高手,但也受了伤,出手上就弱了几分,占不上什么轻功内力的便宜。
苏染画灵敏一闪,反手抵挡,搏斗之间,难消那人对她的杀意,为了防范便不得不出了杀招。
苏洛城虽然对苏染画会武的事想不透,但是亲眼看到苏染画的身手还是令其大吃一惊,招法很是特殊,但是干净利落,几招之内便将那个想要杀死她的人解决掉了。
“不错,不错,好功夫!”
乌托拍手赞赏的出现在了竹林。
“你利用我!”苏染画凌冽冰寒的眸子直视着乌托。
“除了这帮眼线,让西门昊在月华国失去眼睛,免得哪天让他寻到你,打扰了你安静的日子。”乌托道。
“还是为了你自己吧。我与西门昊的恩怨用不着你插手。”苏染画冷冷的嗤鼻,从乌托身边大步走过。
乌托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有人领命护送苏染画离开。
乌托又随手一招,一个女子出现在众人跟前,她也是刚才对付眼线的杀手之一。
“仔细看清楚这个人的死法,去青辕王朝多快活几天。”乌托道。
“是,属下明白!”那个女人领命。
乌托的意思就是要她冒充苏染画的手法去青辕王朝杀那些奉命寻找苏染画的人,那些人都是西门昊派出去的,相信很快就能反馈到西门昊跟前,就算当初西门昊不知道苏染画会武的事,可是现在他知道了,结合之前发生的事,再看到这种特别的招法,应该能联系到苏染画身上。
第三零七章 做你的王后
这已经是第五起手下被杀的案件了。
虽然青辕王朝追捕叛臣的风声渐渐松了,可是西门昊从未放弃搜寻,一直派人暗中查找,可是,从四面八方收到了他的人被杀的消息。
据报,那些人被杀的手法与所熟知的套路极为不同,通过描述,西门昊想起了在山中追杀楚航时,那些死掉的护卫队的人,还有在万安寺见到的那两具死尸,虽然当时他没有刻意提出,可是他一直记得他们所受的死招是特别的,而且极为狠辣锋利。
“她还活着,一定是她!”西门昊放下手中的那些描述手下被杀的信件,抬眼直视前方。
当知道苏染画会武之后,一切的疑问便迎刃而解,毫无怀疑的那些被杀的人是出自苏染画之手,第一次是苏染画帮助楚航对付护卫队的人,第二次是在帮助西门哲。
她可以为了别的男人展露自己的功夫,却对他防备极深。
林管家垂手站在一旁,看着西门昊眼中散发出的光泽,渐渐的变得阴戾。
“她的毒已经解了?”西门昊接着道出心中的疑问,她不仅活着,还在不断的出手,像一个杀手般杀害他的人。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林管家道。
“启禀王爷,属下收到千里来信,有人在凶案现场看到了北王妃的身影。”陈默来禀,看了看西门昊沉冷的脸,又道,“那些人的死极有可能与王妃有关。”
如果说只凭几个招数就断定是苏染画还有些牵强,那么有了目击证人就没有再怀疑的理由了。
听了陈默的禀报,西门昊久坐不语。
随后,林管家与陈默悄然离开了书房。
西门昊揉揉自己疼痛的太阳穴,数月以来,他已经做好了得知苏染画已死的准备,心每天跟着揪疼,此时得到了她未死的消息,不仅没有半点兴奋,反而觉得心寒。
那么难解的绝杀草,她都解了,只能说明她背后的人很强大,而且她也没有被她的主子抛弃,换了一种身份,依旧在与他为敌。
这样肆无忌惮的杀他的人,是在向他挑衅吗?
“王爷。”陈默又折了回来,“刚才属下又收到了南疆暗线的密信,月华国那边的人断了消息,失去了任何联络。”
“月华国?”西门昊想到了那个狡诈的乌托,早就知道如今的月华国实为乌托做主,难道是乌托将他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多久没有消息了?”西门昊问。
“向来都是十天做一次联络,连续两次没有碰头,那边的人便加急来书。”陈默道。
“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西门昊道。
“我们的人做事向来谨慎,这一次怎么会全军覆没?”陈默疑惑的道,“那个乌托当真很厉害?”
“月华国那边让南疆的人盯紧了,设法再送几个人过去,南疆是月华国与我朝之间的一道屏障,目前他们还不容易侵入我朝,本王担心的是苏染画,她自始至终都像迷一样的存在,消失了这么久又突然出手究竟为了什么?”西门昊道,最后的声音中饱含的是一道悠悠的叹息。
思了这么久,念着这么痛,竟然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苏染画在乌托属下的明为守护,暗为挟持下回到了二王子殿,一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儿,如果乌托要借助她做诱饵铲除西门昊的人,可是为什么最后会将一个垂死的人放到她的跟前,让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了他的诡计?难道只是想一睹她的身手吗?
想到身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苏染画脑中划过,一闪即逝。
“苏洛城,你可以回青辕王朝了。”派走了女杀手,乌托继续做着安排。
“王子的意思是?”苏洛城试问。
“现在追捕你的风声松了,西门昊的人也有本王子的人去对付,你可以趁机返回京城,去联络你那些一直潜隐未动的人。”乌托道,“放聪明点,这是本王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出意外,本王子也无法再助你达到翻身的那日了。”
“谢王子,苏某定不负王子期望,若王子助我夺得天下,整个青辕王朝便为王子马首是瞻。”苏洛城奴性十足的发誓道。
乌托返回殿中,见苏染画正坦然自若的品着茶,好像从未发生过青竹林一事。
“在想什么?”即使狂野随性的乌托,看到如此淡然恬静的苏染画,也觉得赏心悦目,大步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倒了一杯茶陪她一起饮。
“噗!”一口茶从乌托口中喷出,“这么苦,哪有酒喝着痛快。”
说着,随手一招,命候在一边的阿敏去取酒。
苏染画轻轻的扫了眼乌托,“不想什么,等着做你的王后呢。”
“拿定主意了?”乌托接过阿敏奉上的酒,一饮而尽,尽展豪爽。
“目前的日子说实话真不错。”苏染画道,侧眸看了眼乌托,“只是我不喜欢你那扎人的胡子。”
“这个我可以退一步。”乌托笑着摸了把腮帮上的胡茬,撑肘支在桌上,凑近苏染画,“只是你当真打定主意了?”
“我的仇人都在青辕王朝,这辈子是不可能回去了,由你去对付西门昊,我是放心的。”苏染画平静的道。
乌托认真的打量着苏染画,这些日子她一直平静的住在殿里,似乎已经想明白了绝杀草的事,决心斩断与西门昊之间的瓜葛,只是……
乌托一直不能够真正确认苏染画心底的想法,不知她所想的是否跟她所表现出来的一致,还是只是在迷惑他?
“这可不算是我逼迫你。”乌托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染画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这个人怎么突然这么罗嗦?我不管你对我真正的态度如何,要我为后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我答应了,你就该抓紧去办才是。”苏染画道。
“做什么?登基吗?”乌托眨眨眼,站起身,“没问题,我会很快登基为皇的,不过——”
乌托走到苏染画面前,弯腰垂下身,盯着她的眼睛道,“在事成之前,我要你先依照我国皇室的规矩,与我订婚。”
第三零八章 订婚
“订婚吗?可以。”苏染画爽快的答应了,“一切照规矩办好了。”
“我这就去准备,希望你不要后悔。”乌托收回身。
“不后悔。”苏染画微微一笑。
目送乌托离开,苏染画隐起眸中的笑意,若有所思,她不知道乌托何来那么大的底气,说一声登基为王就那么的轻松,娶一个敌国的王妃做妻子也是那么的自在,毫无阻力?
就算在青辕王朝手握重权的西门昊也没有这份潇洒,当初还是被苏洛城设计逼迫着娶了她。
“恭喜苏姑娘!”阿敏在乌托离开后,就跑到苏染画跟前道喜,“订婚之后,你就是月华国公认的二王子妃了!”
“是吗?”苏染画翘唇微笑,“你们不在意我的身份吗?”
苏染画知道这个阿敏是熟知她的来历的,乌托跟她谈话时从不避讳阿敏。
“不会呀,我们只会更加佩服尊敬的二王子殿下。”阿敏毫不掩饰自己对乌托的崇拜,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能抢到自己想要的女人为妻是自己的本事,二王子抢的可是青辕王朝的王妃,更是了不起,我们一定会大声庆贺!”
原来月华国是这样的风俗,听了阿敏的话,苏染画才知道乌托娶她不仅没有任何阻力,而且还是他们月华国的骄傲,看来订婚仪式很快就能够举行了。
“这么快就准备订婚了?”殷贵妃听了乌托的话,眼角噙笑,略有惊讶。
“订婚?跟那个青辕王朝的王妃?”一旁的皇上跟着问。
“是的,父王。”乌托道。
“好,好!”皇上乌鲁奇拍手称赞,“那么多会儿迎娶?跟西门显楚抢儿媳可是很有趣,哈哈!”
“好是好,你们就不怕挑起战事吗?毕竟此时我们对抗青辕王朝的时机还不成熟。”殷贵妃道。
“所以此事还是先不要对外声张,只要先给苏染画烙上我们皇室的印记,她就是我们皇室的人了,等日后时机成熟亮出她的身份,照样是对青辕王朝的一招攻击。”乌托提议。
“嗯,”乌鲁奇点点头,“你看着办吧,只要定了苏染画的身份,以后她就永远也摆不脱了。”
三人细谈了一阵,乌鲁奇有事离开了殷贵妃的宫殿,于是,便成了母子密语。
殷贵妃道,“乌托,你准备什么时候向你父王下手?”
“一年之内,我必须即位。”乌托道。
“一年?莫不是你要让苏染画做王后?”殷贵妃当即就明白了乌托的意图,没想到苏染画这个命垂一线的人还有督促乌托谋事的作用,一向大大咧咧,不喜表露感情的乌托真的对那个女人上了心?
“是,”乌托道,“就算她最后不治而亡,也必须死在王后的荣位。”
“新娶的王后就死了,这可是很不吉利的事,你是要逼着我去研制绝杀草的解药?”殷贵妃皱起眉头,一想起去琢磨那些药药罐罐就头疼。可是她偏偏是天下第一毒女的后人。
“母妃看这办吧。”乌托轻松平常的道,“总之,我跟你保证,我做了皇帝后,太上皇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这还不是在逼我么?”殷贵妃挖了乌托一眼,“抽时间我去琢磨一下好了。”
为了稳妥,乌托的订婚仪式并没有搞的很盛大,只是对外公布二王子订婚了,至于人选在民间成了一个谜,不过总有王妃露面的一天,等正式迎娶时必然会见到,所以大家也就只是闲话猜测一下而已。
那名派出去冒充苏染画杀人的杀手被乌托召了回来,虽然她杀了不少西门昊的人,但是一次比一次办事艰难,所幸有乌托在背后暗中防护,才一次次侥幸脱手,她很担心自己再做下去会被抓露馅。
“做的不错,你可以休息一阵了。”乌托对这名女子的表现还算满意,此时西门昊正在一心搜查这名误以为是苏染画的刺客。达到了他预计的效果。
而此时,乌托王子订婚,那名刺客突然销声匿迹,也够让西门昊去细细琢磨了。
让他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宽,才能够让苏染画留在他的身边。
乌托知道,在没有证据证明他要迎娶的是苏染画之前,西门昊不会冒然堂而皇之的对月华国下手,顶多亲自来月华国一探究竟,而到时候,苏染画已经拥有了二王子妃的身份,他也会暗中将对苏染画绝望的西门昊除掉,铲除了对付青辕王朝的一块绊脚石。
苏染画不知道乌托的算计,只是在按着自己的想法走。
在二王子殿住了三个来月,为了订婚,她第一次见到了月华国的皇帝,乌善的生母王后,还有殷贵妃。
订婚仪式就在宫中举行,除了这三个重量级的人物,还有几名众臣目睹,再无闲杂人。
仪式虽小,但是程序不差,每一步都是按着既定的规矩。
这是月华国的风俗,苏染画一一遵守。
直到最后,苏染画在乌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香坛前,跪拜之后,一个神婆模样的妇人用尖刻的嗓音高声道,“行礼!”
还行什么礼?苏染画不解的抬起头,只见神婆端着一些不认识的杂物走到苏染画跟前。
“一个纹身而已,不痛的。”乌托在苏染画耳边小声的解释道。
纹身?苏染画不解的看着那一盘杂物里确实有一碗青色的浆汁,侧头瞟了眼乌托,提前问他的时候,他也没说这个,问阿敏也是告诉她跟着王子走就是了,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要成为王子妃还要烙一个印记,就像奴隶制给奴隶烙印标明身份一般,带着侮辱性。
乌托是故意的,这就是他那句罗嗦的问她不反悔的含义,原来订婚时就要给她刻上属于他妻子的印记。
“不许反悔哦,”乌托凑在苏染画耳边,小声的道,“这可是月华国女子梦寐以求的刺青印记,让人看到可是无上的荣光。”
乌托说的不错,这枚刺青像一个光环带在她的头上,可是对于苏染画来说就成了一个沉重的烙印。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与期盼下,苏染画任由神婆挽起了她的袖口,开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