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掉出来的话本
于是到最后，陆君也没有询问到陆湘这段时间在学堂切实的感受。
但不肯提及已经代表了很多，陆君并不是一定要知晓，只是更多时候，想要幺妹亲口跟自己说。
陆湘几天后奇异的发现红发带没有找自己麻烦了，只是看自己的眼神很奇异，还会很幼稚的朝自己哼一声。
若是从前，红发带大约是看不起自己，所以随手撩几记，那现在就是正式放在眼里的嫌恶。
——甚至带了点恨铁不成钢？
陆湘一时心情也很奇异。
不过只要他别过来找自己麻烦，破坏自己的心情就好。
松阳书院每月皆有各种文会，比如山长、大儒等举办的，类似讲座的一样的定期月会，固定要参加的。
学生们举办的小会，多以辩论形式相互讲学，欢迎其他人观看。
最后是普通的诗文对子赏花等文宴会，此等就是私人性质的了，需要邀请函。
陆湘远远就看见那热闹的地方了，兴冲冲的过去围观了半天也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身高又不够，跳起来才勉强看到里面，可这样举止太过不雅。
最后找了半天位置才找到个可以看到的位置，陆湘认真听了听，他们在辩论学生是否应该一心只读圣贤书。
陆湘看见了个熟人，是颜启，他持的是不应该，书生不应死读书，也应该关注民生，站着人群中间的他神采奕奕，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从里到外。
铮铮有声的话语跟坚定的神情，跟之前那个有点轻浮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是一场很精彩的辩论赛，陆湘听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周围的人显然也是这样觉得的，叫好声跟夸耀声响起。
但陆湘还没听的尽兴就已经进行到尾声了，围观人群逐渐散去仅剩参加这场比赛的人站着原地笑着谈论着什么。
陆湘还沉浸在刚刚那场辩论，出神的跟着人流走着，旁边忽有一个人大力的撞来，陆湘顿时错步踩着前面人的衣服歪斜着扑倒。
“啊……”陆湘感觉自己眼泪都要飙了出来，撑着身体的手肘刺痛，但奈何身下还压着个人，强忍着痛楚想要起身。
“手拿开——”身下的人语气咬牙切齿。
“抱歉……”陆湘红着眼眶拿开自己另一只搭在他腰上的手，撑着地的手肘痛的用不上力，只能打着滚从他身上下来，歉意的看着刚刚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站起来的少年表情僵硬，陆湘看见他掏出一块手帕好像是想擦擦脸，然后在掏手帕时不心掉出来了一本书籍。
他动作快捷的俯身捡起来然后慌忙的塞进了袖子，奈何陆湘已经看到了。
“……空山新雨后？”陆湘看着那本一闪而过的书迟疑又迷惑的小声念。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自己写的言情话本，以湘君这个笔名写的新话本，在自己出发来淮中前刚刚发售，淮中这里应该还没开始卖。
他现在拿着的这本，不出意外应该是专门让人从京城带过来的。
……啊？
下意识思考的陆湘被自己的想法惊的睁大了眼睛，这位少年居然是自己的死忠粉，很喜欢言情话本？
“咳……”显然少年也被陆湘呢喃出来的书名吓到了，他被呛到一样咳了一声，然后慌忙拿着手帕捂住了嘴巴。
“你……”颜色殊为绮丽的少年此刻满脸红霞，咬牙切齿的看着陆湘。
陆湘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上拿着带有血迹的手帕。
不是吧，我把人撞吐血了？不会出人命吧？！！
“你还要在地上坐多久。”
“啊？”陆湘注意力全在他手里抓着有血迹的手帕上了，听见他说话时有些迟疑的回答。
“你这样坐在地上太显眼了。”在陆湘惊恐的眼神中他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再次开口。
“哦。”陆湘扶着手臂乖巧的站起来，不敢多嘴。
总感觉我在多说一句，他能当场给我气死。
剧痛的手肘比起咳血的他也算不了什么了。
“……”他闭上眼睛又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才睁开眼，刚想说什么的时候。
“那个……你叫什么？你如果实在不舒服我叫人送你去找大夫怎么样？”
陆湘惶惶不安的看着他，有点担心他的身体的说:“毕竟是我把你撞成这样的。”
“颜回……不需要，你……”颜回看着对面红着眼眶抱着手臂浑身乱糟糟的少年就感觉牙痒痒，勉强压下怒火平淡的回应。
“可是你都被我撞的咳血了。”陆湘吸了吸鼻子说:“你真的没问题吗？”
颜回快被眼前这位看不懂眼色纠缠不休的少年气死了，正待想开口让他住口听自己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堂兄的声音。
“什么撞的咳血了？”颜启一脸好奇的探头问，看见颜回时还不嫌事大的哇哦了一声。
“回弟你原来这么虚的吗？居然被撞的吐血了？要不要来颗我的神药。”
“我只是磕到了舌尖所以有点出血，不是被撞的吐血。”颜回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堂兄，一字一句清晰的强调着。
“我不是体虚！不需要你的药！”
“好吧好吧，回儿你要是哪天需要我还是会给你友情价格的。”颜启搭着他的肩膀遗憾的说，然后又看向陆湘有些夸张的哇了一声。
“你的袖子红了耶。”
“啊？”陆湘看向自己的袖子，然后发现捂住的地方被血迹染红了，掀开袖子发现手肘破了一大块皮，伤口看上去很恐怖。
“应该是刚刚磕到了吧。”陆湘平淡的回答。
“……”颜启沉默了一瞬，然后突然笑的很正经的夸奖:“相弟倒没有我想象中的娇气。”
“不过还是赶紧去上药吧，这么好看的手别留了疤。”
“……可是我刚刚撞到了他。”陆湘迟疑的看向颜回。
“你也不是故意的对吧？”颜启笑嘻嘻的说，又看向颜回，拍了拍他。
“……嗯，你去上药吧。”颜回顿了顿，还是没有驳颜启的面子，平淡的回答。
“还有，你叫什么？”
“啊，陆相。”陆湘不明所以的回答。
“我知道了，明日我去找你，你先回去给伤口上药吧。”
“哦。”陆湘乖巧的点头，转身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养伤
“……你还要搭多久？”颜回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的堂兄。
“哇，回儿你居然嫌弃我？”颜启发出十分夸张的声音，脸上挂着伤心的表情。
颜回对这个跟自己兄长以前同出一辙的轻浮堂兄是真的无奈又气恼了。
兄长这些年正经了起来，现在又轮到这个堂兄了，真的是……
“对，快点起来。”
颜启伤心的说:“儿大不由兄啊。”但还是顺从的起来了。
“你今天不是辩会吗？怎么没有跟其他人去庆祝？”颜回并不理会他的话语，而是转移话题。
“这不是看见你跟陆相在一起吗？就想过来看看。”颜启漫不经心的说。
过于矮小的个子跟那张明媚漂亮的脸，脸跟肢体的颜色太不一样，以及陆君过分警惕的态度。
颜启对于这位疑似男扮女装的陆相很感兴趣。
刚刚辩会时就看见那个跳来跳去的小个子了，在一众沉稳自持的人里很显眼，结束时颜启随便的一眼，就看见了被撞的摔倒的小个子。
不过倒有些意外自家堂弟是那个被压在地上的倒霉蛋，毕竟他一向游刃有余，倒没有看过他出这种丑。
自家堂弟跟朋友疑似男扮女装的弟弟在一起，颜启一看就觉得很有趣，所以就过来看戏了。
“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兄长，你说明天去找陆相是想干什么啊？”颜启颇感兴趣的问。
“不关你事。”颜回一想起来就浑身都僵硬了，脸也红了起来。
硬了，拳头硬了。
拿到自己仰慕的姑娘写的话本，本该是高兴的一日，结果在路上被撞的摔倒，磕到了舌尖，被堂兄看热闹。
还被人发现自己看这样的话本。
颜回羞愤欲死，从未经历过此等事情的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偏偏堂兄又在这种时候出现了，给他知道了就等于全家都知道了，只能另外找一个时候跟那陆相说清楚。
颜回只希望那个陆相不是一个会乱说话的人，在自己跟他谈话前没有将此事告诉别人。
颜回这度日如年，陆湘也是度日如年。
陆湘强忍着咬的牙嘎吱作响才没有在涂药时嚎叫出声。
“小姐你真是的，知道疼了就小心些啊！”金罗眼含泪水，被涂药的很悲伤，看着的也很悲伤。
“唔……”陆湘垂头丧气的躺在榻上勉强回应了一声。
“小姐想好待少爷回来后怎么解释了没？”
陆湘双眼无神，感觉末日要来临了。
“我不知道。”
“少爷很快就要回来了。”金罗叹气。
“我是不是要死了……”陆湘转头问金罗。
金罗一脸难以言喻的看着自家小姐。
受伤跟涂药的时候不害怕，现在倒是开始怕被兄长知道。
自家小姐是不是哪里不对？
为了不被骂的陆湘最后决定先下手为强，哭到他忘记或者不舍得说自己就行了。
于是陆君回家后迎接他的不是幺妹的笑脸而是满脸泪水的哭脸。
“谁欺负的你！”陆君感到心里咚的一声，怒火便汹涌的燃烧了起来，快步走过去抱住委屈的幺妹，手轻轻的扶上她被包裹住的手肘。
“今天回家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撞的，撞倒了我以后就跑了，我都没看到撞我的人的脸。”陆湘委委屈屈的拽着他的袖子哭诉。
“好痛哦。”
“乖，我让人大夫开些不痛的药给湘湘好不好。”陆君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盘算着该怎么找出那个撞了幺妹的人，又该怎么算账。
“唔嗯……”本来只是使计的陆湘越被安慰越感觉委屈，眼泪猛的飙出。
“别哭别哭。”心疼的不行的陆君把哭的打嗝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哄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哭成花脸猫就不好看了。”
“额……我不是…额……花脸猫……”陆湘拽着他的衣服边哭边说边打嗝。
“那是打嗝精？”陆君笑着取笑她。
“呜。”陆湘皱了皱脸，不说话了。
“好好好，不说你了，给我看看伤口好不好？”他低头柔声诱哄着。
“嗯。”陆湘解开包着的伤口，露出狰狞的伤口。
“……”陆君沉默着又帮忙包上了，他看上去很生气，陆湘忍不住缩了缩，然后又掉了眼泪。
“好了好了，我都还没开口说你呢，就又掉眼泪了。”他拍了拍小姑娘，笑骂道:“娇气包。”
“……我让大夫给娇气包开些不会留疤的药好不好？”陆君被说边抱起了小姑娘，朝房间里走去。
“嗝……我手伤了又不是腿伤了……”陆湘又打了个嗝，眨着眼睛说。
“那你是想要自己走，不要抱？”陆君反问。
“要抱的。”小姑娘顿时怕他丢下自己一样搂住他的脖子。
他叹了口气然后说。
“娇气包。”
本来只是怕被斥责，所以使计，结果用力过头了。
而用力过头的后果就是陆君虽然没有骂自己，甚至没说一句重话，但是书院那里请了好多天假，还不给出门，只能待在家养伤，闷在家里的陆湘整个人都发霉了。
而且还不给摸笔。
淮中不像京城一样有合自己心意的新戏曲跟话剧还有热闹的祭典。
在这里陆湘没有自己的戏班，想要看只能去外面，奈何不能出门，而陆君看起来也是气急了，虽然没有训斥，但是向来体贴的他特意的一点也不提给陆湘找乐子。
“我是闲人。”陆湘觉得自己脸上写满了这四个字。
说起来，那天撞到的人是叫颜回吧？
他到底是想给我说什么？那天说要第二天来找我，让陆君代为传话说自己不能去以后他又说自己伤好会在来找。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陆湘惬意的摇晃着双腿，悠悠的想着。
而且颜回颜启是认识的，好像是同族的人吧，他们跟师兄的朋友，颜照有没有什么相连关系呢？都是姓颜的。
不过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淮中，应该只是碰巧同姓而已吧？
陆湘又伸了个懒腰，合起了桌子上根本没怎么看过的话本，看了看窗外正好的午后阳光，打算去睡个午觉。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羞愤欲死的颜回
虽然不知道陆君是以什么理由给自己请的假，但是待在家的这些天陆湘始终觉得不安稳，这些天不仅无聊，还落下了课业。
因此回书院那天陆湘久违的感到了期待跟高兴，虽然在上完课以后一点也不剩下了。
跟颜回的约定的地方是在书院里僻静的湖边。
陆湘蛮疑惑他找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可以肯定在摔倒事件之前，自己不认识他，甚至没见过他。
毕竟少年颜姿殊丽，俊秀又立体的五官还有一身艳艳的风姿，属清爽挂的美少年，这么好看的人自己如果见过不可能忘记的。
最开始陆湘猜测因为那本书，不过后来想想，有可能是他家中姐妹托他帮忙买的，毕竟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看这种言情话本的人。
冷淡自持并且好学，他看上去是那种不为外物而动的好少年。
陆湘在远处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位立于湖边的少年，他的背影纤瘦看上去就像新绿的竹子，高高束起的马尾倾泻而下，随风飘扬着。
他静静的看着湖面，看上去就像在赏着湖光与嶙峋的假山群。
他看上去很有诗人的气质，陆湘默默的想，默默的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声出神的颜回。
“……”他倏然的回头，陆湘感觉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划过。
他好矮。
颜回看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矮小少年，脑海里划过一个不着边的念头，然后又很快的消散了。
继而是为自己纠结许久的那件事而感到羞愤，但也知这早该面对，还是咬牙开口道。
“那天地上那本书你看到名字了吧？你也认识那本书？”
陆湘愣了愣，然后心里有落定的踏实感，随笑着说:“看到啦，认识啊。”
原来还真的是因为那本言情话本，虽然我不在乎，不过其他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不，不管什么年龄的男人。
被人看见自己看小姑娘看的言情话本都会觉得不好意思跟丢脸的吧，即使可能那是他帮家中姐妹带的或者其他情况。
陆湘向他投射着充满理解的目光。
“……不准告诉别人。”颜回强撑着自己强硬的面具，但脸上已经开始蔓延上艳丽的绯色。
“好好，我绝对不告诉别人。”陆湘满口答应，看着他红透的耳尖跟红润的脸颊颇为兴奋。
平淡而清冷的人羞涩的红起脸来真的杀伤力好大啊。
看着微红了脸的颜回，陆湘只能想到美味可口这个最为贴切的形容词。
“你之前被我撞的吐血，你身体真的没事吗？”陆湘对着脸红的他忽然就少了距离跟拘束感，随口问了一句。
“我是磕到舌尖，不是被撞的吐血。”颜回不愉的矫正陆湘的话。
“嗯嗯，但是当时我也撞倒了你，我手臂上都磕了个大口子，你身体没事吧。”陆湘顺从的点头顺着他的话继续问。
“没事。”颜回看上去冷淡，但是对于陆湘无聊的问话却都回答了，只是看上去有些欲走的不耐。
“你有去看大夫吗？那天是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看过了，只要你保密我看话本的事那你撞到我的事情就过去了。”颜回看着滔滔不绝的小矮子神情冷淡的说:“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颜回并不喜欢这些无聊又无意义的寒暄。
“你看话本？那话本不是你帮家中姐妹带的吗？”陆湘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看见眼前的少年以肉眼可见的动作僵硬了起来。
他脸上刚刚散去的红色又迅速蔓延了上来，他愕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陆湘后知后觉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说出来的话已经收不回去了，颜回羞愤欲死，气的都颤抖了起来。
“那……那个其实你看话本也没什么的，我也看话本，雾隐山陵、明月跟新出的空山新雨后这些我都看过，看话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放轻松。”陆湘鼓起勇气安慰了一下跟个蒸熟的番茄一样冒着热气的少年。
“啊哈哈。”
还干笑了两声缓和气氛。
颜回知道这事不怪他，是自己先入为主认定了，没想过他会有别的想法，结果现在不打自招的暴露，这都是自己的疏漏。
但尴尬而羞恼的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
特别是随着他如数家珍一样念出的书名，更是感受到了强烈的羞愧跟无地自容。
从未经历过这样事情的颜回根本无法从容面对，最后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够了。
脸红彤彤的少年看上去毫无攻击力，他即使是现在这样语气也格外礼貌。
陆湘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样，感觉自己在说他就要因为害羞跟气恼而气急攻心的倒下了，但是光这样沉默的面对面站着，气氛又有点过于奇妙。
“那个……你别太气，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知道了。”少年侧着脸看着清澈的湖面回答，尽量克制自己这种被抓住把柄一样的糟糕感觉。
“……”颜回回首奇怪的看了一眼站着原地看着自己的小少年。
“你还不走？”他虽然依旧红着脸但语气却平淡。
陆湘眨了眨眼睛，发现他的仪态是真的很好，即使是害羞尴尬到了极致，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行为举止，如果不是红彤彤的脸。
就他这幅八风不动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刚刚是在害羞。
“哦，那我走了。”陆湘乖巧的点头，转身刚准备回家时忽然想起什么的又转身回来。
“啊！”
“……”颜回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有一本湘君签名的锦衣夜行，我将其作为补偿送给你吧？”
“……”
陆湘本来只是突然坏心眼上来了，走之前随口打趣一下，没想到颜回诡异的沉默了一下，没有自己意料之中的炸毛反应。
“湘君的签名话本我记得从来没有出现过，你这签名话本从哪里来的？”他很认真的反问。
“……”陆湘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回答:“秘密渠道，仅此一本，你要不要？”
“要我就送你了，这是给你的补偿。”
颜回肉眼可见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拒绝了，不过他态度友善了许多。
“不用了，谢谢。”
“那我走啦。”陆湘这次真的转头走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京城的来信
随着京城的信来的还有催稿的人，因为陆湘牢牢的捂住马甲，所以一般是读者寄信到报社，然后编辑去催陆君手下负责这方面沟通的人。
陆湘不懂一个只是兼职传声筒的人为什么会跟个正经编辑一样负责任，催命一样催稿，在师兄因朝堂公务而半卸任编辑的位置以后，就是他接受手催稿的任务了。
“说什么呢表小姐？”严亦微笑看着不满的陆湘。
“没什么，我来淮中之前不是已经交了一次吗。”
“因为淮中离京城距离太远，所以为防意外，亦提早了一点拿稿的时间，避免发生意外导致停报。”
陆湘叹了一口气，却不为这特殊的待遇跟重视欣喜。
“我就算停更也不会让报纸停刊吧？不是还有别的写的不错的吗，那什么月方小记不是也挺好的吗？”
“但是不可比拟表小姐，与连翘先生相比其余皆寻常之流。”他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看上去诚恳极了。
“别恭维我了，在怎么夸我也变不出来半页稿子。”陆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
“亦会在淮中待到表小姐写出稿子在走，此次严身上无别的事务。”
“你这么闲？”陆湘十分稀奇的看着他。
“毕竟少爷已卸职来到淮中，亦身为属下留在京处理完重要的收尾后，其他小事皆可不用亦亲手处理。”严亦回答。
“卸职？”陆湘蹙眉。
虽然知道陆君来淮中肯定不寻常，特别是还在书院上学，一副要久住的样子，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陆湘心里乱糟糟的。
“是的，少爷已卸去在朝的职位。”严亦肯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陆湘思绪复杂的以手扶着额头。
“是。”
“小姐。”陆湘听见金罗轻声唤了一句，然后柔软的手指抚上太阳穴轻轻的按着。
“没事吧？别想太多，小姐待少爷回来后亲自问问少爷如何？”金罗肯定以世子对小姐的宠爱一定会说的，即使不说也会安抚小姐，总是好过小姐这样自己乱糟糟的苦恼着。
“嗯。”陆湘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一会后睁开轻声喊停。
金罗轻声应了一句，放下了给陆湘按摩的手。
陆湘随手挑了一封桌上的信打开，是威曦秀的。
已经嫁作人妇的她依旧少女，信中言辞娇俏，说了她的近况，还说了一些京城的八卦，其中就提陆君离京之事。
她早已不是那个无人相陪的孤单小女孩，在陆君得势慕权围绕上来的势力眼者不可谓不多，她也因此知晓许多京城的八卦时事。
在信中威曦秀先是说了最近京城流传的一则热谣，达世子恐为圣心所眷，而昭世子则被圣所厌。
如日中天的昭世子被罢免职位，虽然圣上对他的态度依旧很好。
但是就这一罢免的事，这亲近的态度就要打个问号，而昭世子又久隐不出。
现在昭世子不得圣心，甚至被厌弃的消息愈传愈烈。
而后她在信里询问陆君的近况与陆湘的想法，言辞中不难看出她的担忧，但却并不慌乱，后面还有大篇幅的惯例催稿。
陆湘叹了口气，打算等问过陆君后在回威曦秀的信。
然后是师兄的信，他如今在朝为官，人稳重了许多，即使是以前就很稳重但也还具有少年气，而现在看了就只能说，这是个稳重的成年人。
大概这就是学生跟一个成熟的社畜的区别吧。
信中也提及了陆君卸任的事情，但仅只三两句并且十分隐晦，还有几句安慰，让自己不要乱想。
师兄应该是怕我知道了然后担心吧，陆湘撑着脸边看边想。
后面则是许多朝堂上不涉及政治的趣闻，还有许多京中趣事跟他最近发生的事情。
信最后还挂了一句嘱咐与挂念的话，这按师兄内敛的性情本是不可能有，何况还稍显暧昧。
“师妹珍重，秋凉添衣。”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陆湘看着这句字体秀丽的短句心都跳快了一拍，丢脸的因此害羞了起来。
无法将视线从这上面移开，就仿佛能看见那位写信的人正充满笑意的看着自己，耳边就像响起了师兄熟悉的声音。
而他正以柔软的腔调述说着思念之情，就像情人之间暧昧殷切的爱语。
师兄对着自己总是坦然又自持的，从未越过师兄妹的距离，所以陆湘即使对他有过一点点绮念也自己掐掉了。
陆湘捂着脸为自己的猜想羞耻。
可师兄到现在都还未成婚……他单到这个年纪是很奇怪的。
他在等我？
陆湘心里冒出一点点窃喜又马上为自己的妄念而羞愧。
火急火燎的把那封信放在一边打开了另外一封信看。
是幕元的，他回连翘先生的信中规中矩，而且很礼貌，最后托付连翘先生将一封信跟他的外甥女，也就是陆湘。
陆湘看向下一封信，也是幕元写的，上面写着给华湘。
陆湘拆开看了看，然后被他的哀怨口吻惊到了，他先是在开头理直气壮的谴责自己擅自离开，并且不跟他说就悄悄走了，说的自己跟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一样。
然后就是一些啰嗦的废话，最后是他说他过来淮中找自己，让自己回信到淮中平陵巷幕府，信里还问自己住在淮中哪里。
陆湘瞪大了眼睛，为他居然追来了淮中的执着跟其中代表的意味。
这可已经越过朋友的界限。
陆湘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最后安慰自己也许是想岔了，可能他是刚好淮中有事情，所以也来了，而不是追着自己来的。
陆湘当下笔一挥伏案疾书就给幕元回了一封信，言辞严厉并且充满试探。
而后就是其他比较平常的来信，没有什么幺蛾子，陆湘平淡的看完了，又翻了一遍信，还是没有看见狂客居士。
他自四年前开始就忽然少有来信，本关系不错的小伙伴忽然变成半年一年一封信，再怎么迟钝的人都会察觉到吧。
陆湘有些疑惑，信中询问但奈何他并不回答，信中只如从前一样，但陆湘细细看过他来的信发现。
他没看自己写给他的信，两人的话题完全对不上，他只像完成任务一样定期写一封信寄给自己，这实在奇怪极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陆湘的想法
但狂客居士终究只是个信友，陆湘面对他这流于表面的疏远跟奇怪也没有什么探究的欲望。
现在比较重要的是陆君的事情。
陆湘思索着该如何询问他，在不让他伤心与想起不好的事情的前提下。
重点是打听他现在的想法是什么，还有安慰他。
今夜他似乎是在外参加宴会，陆湘等到月明星稀，高垂的明月悬挂在天空上，温柔又一视同仁的照亮着沉睡的大地。
我这样的场景就像是妻子在等待丈夫回家。
不知名的虫子在林中稀疏的鸣叫着，晚饭有些凉，陆湘不着边的想着什么依着门边望着院子里的夜景，肩膀上忽然一重。
“小姐站着门边也不多披件衣服，夜风凉，回屋吧？”金罗嗔怪的说，她动作温柔的为陆湘披上一句外衣。
“嗯，我在这站会。”陆湘依旧靠着门出神。
心里是有些空空落落的感觉。
原来这个年代的女人等待丈夫回家是这样的感觉，被迫困在后院，不知道自己的男人今夜去了哪里潇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三妻四妾的合法性，在丈夫风流潇洒时甚至不能吃醋。
陆湘此时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从前的冷静与按耐住了心里那些难耐的心思。
毕竟自己这个身份，假若嫁了陆君甚至也只能是个妾室吧。
陆湘无法想象自己殷切期盼的等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不可能来的他。
都说爱之深，恨之切。
自己是否会因为对他的爱而怨恨他，陆湘认真的想了想。
是会的。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有些东西才会格外在意与不肯屈就。
爱情之间是不容第三者插足的，爱是自私而充满占有的，至少自己是这样的。
上辈子那二十年的教育到底是让有些东西刻在了陆湘的骨子里不愿意屈就。
我不能喜欢他了，我不能继续喜欢他了。
陆湘此刻格外的理智与冷静。
一个格外关切在意自己的人，一个长的特别帅气，对别人皆冷漠，独独对自己展现特别一面的人，他充满温柔的爱意如何不动人。
陆湘正是如此被蛊惑然后被捕获，这爱意如此温情脉脉，发现时已经与血液的温度合二为一，即使是决定割舍时也像默默流动的温水。
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松开了一些东西，如释重负的感觉太过久违，让陆湘情不自禁的留下了有些轻松与欣慰的泪珠。
晚风温柔的将所有的悲伤带走，只留微凉的感觉。
陆湘靠着门想了很多，最后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轻轻抹去眼角的眼泪，想着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
满身胭粉酒气的陆君回来时迎接他的是靠着门边昏昏欲睡，一副快要倒下样子的幺妹。
陆君心里隐隐触动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挂上了温柔笑脸，加快脚步走过去手摸上眼睛闭上眼睛的幺妹的脸。
“哥哥？”陆湘为脸上突然被扶上的感觉而惊醒，抬起头站直了身体。
“怎么站着门口？”陆君低声询问，微弯腰看着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又捏捏她的鼻子，教训的说:“脸这么冷，小心着凉了得风寒。”
小姑娘皱了皱脸，抓住了男人捏她鼻子的手，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用充满睡意的声音开口说:“我在门口等你回来。”
“等我干什么，嗯？”陆君轻轻抹去了小姑娘微红的眼角被晶莹的泪珠，然后抿紧了唇，又摸了摸陆湘的脸。
他注意到了陆湘微红的眼角，心里有些让他身体发热的情绪开始鼓动。
陆湘不自在拉开他的手，拉开了点距离，他身上的味道让小姑娘有些不喜。
“想听你说点事情。”
“现在太晚了，回去吧，我先去洗浴，等等来找你。”被制止的陆君转而捏起了小姑娘腮边的一缕发丝，逗猫一样搔了搔她的脸。
陆湘躲避的侧了侧脸，看见高大的男人温柔的笑着问自己:“还是说，湘湘想先回去睡觉，明日在跟我谈话？”
“……明天再说吧。”陆湘实在有些困。
“好，回去睡觉吧。”陆君站直摸了摸她的头，站着原地看着小姑娘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面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后他对身后假装木头人的下属沉声说:“查查小姐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在夜深人静之时，淮中平陵巷幕府书房的灯却依旧亮着，幕元不满瞪着桌上的信，这是一封邀约信。
往常不学无术的小少爷如今为一封用词不够文雅的信而头疼的着恼。
这若让人知道了，还不给人笑掉大牙。
幕元看着信心里突然闪过这个想法。
算了算了，为了她被笑我也认了。
幕元敛下黑色眼睫，勾唇一笑，唇边那一抹柔色勾人心魄，整个人都似在发光。
他像是想起心爱之人一样，眼睛闪烁的就像天上的星辰。
他如今整个人都高兴极了，在为了一封信而不顾一切闹着要来淮中，赶路的奔波没让他精神有一丝的疲惫。
相反，这磨难让他更加的坚定不移与期待了，心里希冀与甜蜜的心情发酵成一曲缠绵的乐曲在奏响着，激烈的鼓点在胸腔敲着。
也许用词该收敛一些，虽然她对我也有意，但这到底太突然了。
但是我们一起玩了四年，这么久了，也不是很突然，这很顺理成章才对。
幕元苦恼的改着信里的词措，咬住笔头来回看着自己改的乱七八糟的信，怎么看就怎么不满意。
最后大喊一声丢下了笔，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
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她一定会答应的，毕竟我们是两情相悦不是吗。
从前不用信，口头上邀请她不也答应了我的邀请。
但是这又毕竟不一样，这封信是不一样的，我都追着到这里了，这已经表明了意思。
幕元又自己反驳了自己，心浮气躁的他越看自己写的信越觉得垃圾，一把撕掉然后猛的推开门，奔跑去找陪着自己一起来了淮中的三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谈话
初到此地的幕青有些难眠，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刚睡着就被摇起来。
幕青暴躁的想打人，看着精神奕奕的七弟就像看狗一样，他咬牙切齿的勉强挤出了一句警告的话。
“你最好是有正经的事情，要不然。”
“嘿。”幕元讪讪的笑了一声，然后不怕死的继续说了自己原来的想法:“三兄帮我写封信怎么样。”
“不是代笔！”幕元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毕竟这是给她的信，意义不一样，还是要自己亲自写才行。
“是三兄帮我看看我该怎么写信还有修改不好的地方。”
幕青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的七弟，他狰狞的笑了。
“你就为了这事把我叫起来？这大半夜的让我帮你写封信？”
“帮你写信，好啊，我现在就帮你写封信。”
“不过是写给爹的，内容是你被人打残需要在床上修养三个月。”
放完狠话象征性的揍了几拳头自家的蠢弟弟，幕青总算把心里的邪火压了下来，不爽的问:“你要写什么信？写给谁的？”
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幕青对幕元还是很宽容的，从小到大也没少做给自家七弟代笔掩护等事情，对这些事情熟门熟路的很。
幕元嘿嘿笑了两声，放下了捂住脸的手，殷切的说:“写给她的，邀请信，我想邀请她出来玩。”
“……”幕青沉默了两秒，虽然知道他的荒唐德行，但这一瞬间还是对自家七弟的行为叹为观止。
“她是你为了来淮中不惜跟父亲闹得绝食三天的原因？那个昭世子的表妹，威王妃的娘家，淮中华氏的姑娘？”
“未婚男女私会，你真的想娶她就要注意你的行为。”幕青的口吻严肃极了。
可是我之前也经常像这样跟她出来玩啊，幕元刚想这样说，然后他忽的也觉得好像是有些不恰当。
从前也是一起出来玩，但那时是朋友之交，而且她也作男装的样子。
现在是不一样了。
幕元止住自己的嘴。
“不过信还是要写的，你确定她也对你有意？”幕青来此是作为长辈替母帮弟考察未来的儿媳，还有打探消息。
“当然！”幕元瞬间扯开了一个闪亮的露齿笑，甜蜜的让幕青牙痒痒。
毕竟一切玩了四年，幕元自然是知道一点陆湘（瞎扯）的信息。
她父母双亡，长辈最亲近的人是作为小舅舅的连翘先生，而作为长辈的连翘先生常在信里暗示，并且甚至还特意告诉了自己她回了淮中，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幕元肯定其中她作了不少恳求跟努力，不然以连翘先生的性子也不会作如此出格的言语，她也有意，并且作为长辈的连翘先生也首肯，做出了表示。
她作为女子都如此努力，接下来就该是我了，幕元想到这心里冒起一股豪气与止不住的甜蜜。
幕青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不能从这个满脸傻笑发出嘿嘿声的七弟嘴里得到客观正确的信息了。
翌日
睁眼醒来，陆湘伸了个懒腰蹭了蹭被子，感觉早睡让人神清气爽。
神智清醒的洗漱完后去用早膳，陆君已经坐在厅堂拿着书在看，看见进来的陆湘瞬间温柔了清冷的眉目。
“起了？”
就是这样的特殊跟温柔才特别动人，陆湘心里感叹一声。
“嗯。”陆湘走过去，探头看他手里的书。
“是汉代权千术谋记，感兴趣？”陆君看着探个小脑袋过来的幺妹，掐了掐她的脸。
“没。”
“嗯，先用早膳。”
虽然陆君并没有在餐桌上不说话的习惯，陆湘也不是这么讲究的人，但她觉得还是吃完饭在说好些，餐桌上有些过于轻怠，这该是认真谈论的事情。
于是陆湘沉默着快速吃完了。
“去书房？”
“好。”陆湘点点头，跟着旁边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着，低头看着自己交错的腿跟地板，想着待会该如何开口，又该怎么安慰他。
在寂静的只脚步声中，书房很快就到了。
在陆湘开口前陆君抢先开口说:“湘湘是为了我卸任的事情吧？”
“哎？”陆湘微哑的抬头，被说中了心思的她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意料之中，毕竟是陆君。
“嗯。”陆湘小声应了一句的点点头，又抬头以忧愁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是哥哥之所以卸任是被罢官，失了圣心，哥哥，可以给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吗？”
陆君了然的点头，对于幺妹对这件事的反应与担心虽然意料之中，但真实实现心里还是有些微热与慰贴。
“我确实是卸任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哎？”陆湘歪着头有些疑惑那具体是怎样，又为他的否认有些高兴。
“我卸任是因为我想去边疆。”
如今形势僵持不下，在怎么经营也只能是那样了，再无寸进，身为世子，一直没能再进一步，皇帝虽然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属意，却没有实际行动将自己封为太子或收养成为皇子。
而那些老狐狸并不急于站队或是投资，他们始终在观望着，态度暧昧。
朝堂上是如此，那便换个方向。
“为什么要去边疆？哥哥你想当将军，去打仗吗？”陆湘惊讶极了。
“嗯，圣上没有拒绝。”
皇帝当时的神情复杂极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透过自己看着什么。
叹息着对自己说了一句:你长的像你娘，性子却又像极了你父，这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说，那你去书院好好读书，不说状元，拿个榜眼探花也可以，我就让你去。”
“他还说，打仗可不是说去就去的，探花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拿到的，为免分心，朝堂的任务暂时卸下吧。”
“我便卸任了。”
“来这好好读书。”陆君在好好上加重了语气，笑着摸了摸呆愣住的小姑娘的头。
“就是如此。”
“……”陆湘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然后愣愣的点头。
“想什么呢，呆呆傻傻的？”陆君屈指一弹，陆湘捂住了被弹的额头，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
“为什么这么轻松的说这件事啊？探花是这么容易考的吗，哥哥的语气就像是探囊取物一样。”陆湘疑惑的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受邀
那天的谈话以陆君“和蔼”一笑，反问陆湘:“难道湘湘觉得我肯定考不上？”而结束。
陆湘自那日起将自己的婚事考虑提上日程。
毕竟就算联姻那也是要王府正儿八经的女儿来，自己不过是个表妹，要联姻又哪里轮的到自己。
其实若陆君需要自己联姻或其他陆湘都是很乐意听从的，而且就算联姻陆君也肯定会挑个优秀的夫君给自己。
但是不需要的话，也许我能自己决定？
假若不是因爱情结合，那失去爱情滤镜的婚姻说白了不过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那么陆湘想找一个相处舒服又尊重自己的人。
相处多年的师兄是个很好的选择，虽然会觉得有点太熟了下不了手。
可他真的很好，洁身自好性格又好，认真负责又温柔，支持自己写话本，与自己很多思想相合，五官端正是很俊郎正气的外貌。
怀义师兄以后一定会是一位很好的丈夫跟父亲。
都说忘记旧爱的最好办法是找新欢。
陆湘指腹不断摩擦着信纸上那短短的一句话，心里有些欣喜与犹豫。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这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满脑子都在揣摩这句话的意味，陆湘忘却了前不久的因放弃暗恋而郁郁不欢的心情。
红着脸颊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封信，即使是透过字亦能看出书写之人其中的雀跃心情，通篇写的都是日常小事，却又写的生动有趣。
衣已添，却不见君，不免惆怅。
试探着在最后如他一般加上了思念的话，可看着笔墨未干的字迹不免羞怯。
唯恐之前的绮思不过会错了意，那这一番殷殷之情便权作了笑话。
陆湘遮上了眼，毅然的让人将信送了出去，强迫自己不在去想此事。
为免闲时多作无谓猜想，并且来到这就没奔赴过什么宴会的陆湘在拿到颜启送来的邀请时，欣然的答应了。
本不欲赴此宴的陆君不放心她自己去，最后二人一同去了。
冬日的暖阳晒在身上却毫无感觉，陆湘裹紧了身上的毛绒披风，为凌冽的寒风而颤抖。
“……”陆君默默的更加靠近了她一点，但风依旧无孔不入的钻空子，上了马车后方回暖。
“这还是刚入冬，好冷。”陆湘瑟缩成一团。
“那你还非要出来？”坐的端正，风姿绰约的人就像不怕冷一样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陆湘鼓着脸看着说风凉话的男人，脱了手套就试图探手摸他脖子。
“……”陆君凉凉的瞥了作怪的幺妹一眼，抓住了她的手，感觉手中的抓着的手腕又细又冷，把几案上的袖炉塞到她手上。
“拿好，暖手。”
明知体寒受不住冷还闹着出门，陆君对于幺妹的胡闹十分无奈。
待到了约好的酒楼时，陆湘已经暖了起来，脸上挂上了微热的馨红，披风毛绒绒的围着瓷白中泛着红的小脸，看上去就更加女气了。
陆湘疑惑的看着拦着自己的陆君，却见他拿出个小瓶子，仔细的在自己脸上抹着，陆湘乖巧而顺从的抬头，好方便他的动作。
“好了。”陆湘睁开眼睛，便见陆君收起了手里的东西，端详着自己的脸。
他叮嘱了一句。
“脸别碰到水。”
“知道了。”陆湘点头，跟他一起下了马车。
月牙楼无愧于幕启跟自己说的淮中三楼的名声，占地极大的建筑雕梁画栋，往来皆是富贵之人，灯火通明风茂极盛。
迎面而来的侍女腔调柔软的询问陆湘与陆君有无预定又是哪个房间的，她讨好又欣然的笑着，朱唇轻启皓齿微露，
陆湘没有回答，只乖巧看着陆君熟门熟路的回答，侍女叫千罗，她长袖善舞很善谈，一边带路一边笑着说着。
即使一位客人面色冷淡不回答，一位客人跟着后面脸色好奇但是也不回答，却还依旧面色自如的样子。
“就是这了，二位官人若没有别吩咐千罗便退下了。”
陆湘便笑着朝她点点头，却见她朝自己笑着眨了眨眼睛，笑容妩媚动人，都还没做什么表示脸就被陆君轻轻用手扭了回来。
“走了。”
“哦。”陆湘乖巧的应了一声。
“君兄来的可真晚，我等可都等久了，罚你三杯！”刚进去便听见幕启的声音，他脸色绯红，眼神却清明着。
陆湘走进去便觉得有些热了，室内熏香的味道跟酒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热闹的气息。
“这位小兄弟是何人啊，君兄不介绍介绍？”陆湘看向出声的人，他正举着杯看着自己，笑的不羁，陆湘下意识抿嘴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家弟陆相，见笑了。”陆君平淡的应对，又回首让陆湘打个招呼。
陆湘抑制害羞的感觉笑着尽量大声打了个招呼，而后便跟着过去坐了下去。
座中人不是很多，除却自己两位还有五人，颜启正高兴的说着辩会的事情，还有对面举杯抿酒秦轲，他注意到陆湘的视线，回了个笑容。
侧前方对面的颜回，他表情淡淡，正看着说话的颜启，看上去并不沉溺于宴会，与气氛格格不入，更像是被强拉来的。
还有二位不认识的，容貌端正举止大方得体，举杯说着什么。
陆湘没怎么听他们在谈论什么，反而出神的看着颜回，对于这位主动自爆喜欢言情话本的狠人陆湘很是好奇。
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脖子不累吗？
陆湘注意到他一直扭着头看着颜启，偶尔夹几口菜也一直保持着扭着头看着颜启。
陆湘手里抓住杯子悄悄观察他，然后恍然大悟的发现他这样的举动看起来像是在躲避自己视线一样。
不过毕竟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到我觉得尴尬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嘛。
不过好笑还是好笑的。
陆湘又想起他当时自爆的样子，偷偷窃笑。
在出神间，耳边绵绵乐曲变了，旁边的背景板乐者变成了一位一袭红纱的美丽女郎。
陆湘在这位坐在自己旁边的女人再一次试图挽住自己手时意识到了这不是个简单的酒楼。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月牙楼
我终于知道颜启说的这月牙楼的不简单在哪里了，我说陆君怎么一开始不想让自己去，在我来后还不放心的跟着来了。
陆湘羞红了脸，悲愤的看向旁边一脸平静的男人，从他眼睛里看见了嫌弃与一句清晰的话。
陆湘从他眼里看见了一个大大的:自作自受。
陆君旁边的女人已经试图倒进他怀里了，也是，毕竟他长的这么好看，但是他依旧平淡又冷静。
陆湘决定学习一下他的做法，于是看见陆君瞥了一样他旁边的女人，那个女人就安静了下来，乖巧的坐在他旁边不在说话。
陆湘有样学样的轻轻瞥了一样笼在红色清纱的女郎，得到一个软绵绵的笑容跟她亮起来的眼神。
“官人这看的奴家真是羞煞了。”她娇嗔的说了一句，却不见柔若无骨一样挽着陆湘的手有松开。
“相弟这是第一次来吧？”对面的秦轲看笑了，调侃的说了一句，话语里充满笑意。
陆湘生无可恋点点头，想要喝口茶冷静冷静。
“那让红梨来陪相弟可真是……”秦轲忍俊不禁的语气让陆湘感觉自己被取笑了。
可偏偏这又是事实，自己应付不来这场面。
“小官人~啊~”红纱修圆润的的指甲递在唇上，陆湘无奈的张嘴吃了她喂到自己嘴边的红果。
我总算是懂了那句最难消受美人恩的话了。
坐立不安的陆湘在不经意间对上了颜回的视线，他唇边挂着一抹尚未收回的淡淡笑意，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和了许多。
被陆湘发现的颜回突然正大光明发出了一声嗤笑，以表示他对陆湘的童子鸡表现从头看到尾并且觉得好笑。
？
没有意会到他意思的陆湘对他莫名其妙的笑容感到疑惑，并且回了个乖巧友善的微笑。
他怎么了？刚刚不是还看着我对我笑的吗？怎么我回了他个笑容他还生气起来了？？
男人心，海底针。
“小官人怎么不看看红梨？”旁边的美艳女人娇嗔着说了一句，又撒娇的摇了摇陆湘的手。
“红梨难道不够好看？”
陆湘为她说话间悄然摸上自己大腿的手惊的茶杯都打翻了。
“怎么了？”
“相弟？”
正闲谈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陆湘为突然受到的瞩目感到丢脸，但有了早退理由的她告罪后急匆匆的走了，火急火燎的就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打湿的衣服一出来被风一吹，就跟冰块一样，陆湘脚步匆匆的走出去，就快上马车时身后忽然追了个人出来。
“陆相！”
“？”陆湘回头，是颜回，但在回头时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束起的高马尾，黑色玄金边的发冠跟柔顺的刘海下俊秀的脸，他正若有所觉的扭头要看过来这边。
是幕元？！！
陆湘睁大了眼睛，已经听不见身前的颜回在说什么，猛的一拉他，试图用他挡住自己。
“颜启要我带话，问你稍后的湖亭尚景去不去。”被差遣来跑腿的颜回显然不乐意，并且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不愿意看陆湘的脸。
他疏远的离陆湘几步远，正侧着脸说话时猝不及防的被拉的一个踉跄，贴近了她，差点扑倒在她身上。
颜回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心都跳快了一拍，手搭在做少年装扮的小姑娘的细瘦肩膀上，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馨香，心里微动。
这人怎么有点娘气？而且越看越熟悉，颜回想。
“你想干什么？”颜回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平静的询问。
“帮我挡一下，有个不能见的熟人在附近，等他走了就可以了。”陆湘细声细气的说，她身材娇小，很容易就被挡住了，但心里慌张的感觉却丝毫没减。
陆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见幕元时会想躲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对自己忽然表露出来的好感，以为是朋友的人居然喜欢自己所以尴尬还是其他。
陆湘也不知道。
但是第一反应躲起来的陆湘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假如没躲好被他发现自己在躲他这才是更尴尬的。
好在颜回很聪明又很配合，陆湘在心里默默感谢他，并祈祷幕元快点走，不要看见自己。
幕元驻足看着远处被挡住一闪而过有些熟悉的身影。
名字有点像，身影也有点像，不过应该不是她。
“在看什么？”幕青回头看着突然停下的七弟。
“没什么。”幕元回答，心里轻笑自己相思成疾，看谁都觉得像她了。
什么时候才能在跟你见一面？我的小姑娘。
“走吧。”
“呼——”看见幕元进了月牙楼的陆湘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抓住颜回手臂的手，后知后觉的感觉他手臂轮廓的感觉挺棒的。
纤瘦但是有点硬的肌肉，没想到看上去文静的美少年有肌肉。
“抱歉，刚刚谢谢你。”
胡思乱想的陆湘表面却很正经的道谢。
“没事。”颜回不以为意，但耳尖有些微红。
近距离看着假做少年打扮的小姑娘时，忽的觉得他的轮廓有些熟悉的好看，让自己有些心动的好看。
觉得自己十分荒唐的颜回决定以毒攻毒，没有拉开距离，继续看着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可是个男的。
但是为什么越看越顺眼？！！
陆湘歪了歪头，疑惑的跟他对视，然后看见少年咳了一声猛的侧过脸，脸开始笼上薄红。
“既然待着不自在并且还需躲避碰见的熟人，那就干脆不要来了。”他微带劝诫的语气让陆湘有些吃惊。
小姑娘心里微动，有些高兴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乖巧点头，还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他可真容易脸红啊，人也挺好的，一点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淡嘛。
“我知道啦，下次不来了！”
“嗯。”颜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时鬼迷心窍就说了这样的话，只假作冷淡的点点头。
“我下次可以约你出来玩吗？”
“……”
颜回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
陆湘欢呼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彻底变的柔软起来，就像猫瘾患者看着傲娇的猫一样。
“我先回去了，衣服湿了就不要在外面站着吹冷风。”
陆湘猛的点头，高兴的跟他挥别。
第一百三十九章 颜回怀疑人生
不出意外的陆湘被金罗碎碎念了，坐在马车里的陆湘捧着袖炉脑袋空空，看着生气的老妈子嘿嘿笑敷衍她，乖巧的被摆布着擦了擦湿衣服。
当陆湘从颜回的红颜美少年的暴击中出来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幕元为什么会去月牙楼？
而后陆湘又拍了拍脑袋，觉得这很正常。
毕竟他是位纨绔大少爷，沉迷美色流连于烟花之地也很正常的嘛。
这么一想，我之前可能是误会了呢。
他并不是追着我来这里而是来淮中有别的事情，顺带着问候我一下，想顺路来看看我。
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陆湘恍然大悟的握起右拳轻敲在左手掌上，为自己之前自我感觉良好的胡思乱想而有些羞愧跟尴尬。
不过，他这个样子。
以后他的妻子应该挺不幸的呢，以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闺秀的性子来说。
不过不管是哪个倒霉蛋要嫁给他都跟我没关系吧，陆湘想。
不过这次的事情为陆湘敲响了警钟，自己跟他是不是有些过于亲密了，以男女之间的朋友身份来讲。
他明明知道我是女孩子，但是却一派把我当成了男人的做法呢，大概是没有意识到吧。
我是个姑娘，这样的事情。
陆湘以此又修了一封书信，信中明确的提及了二人性别的差异与此举过度的亲密，并再次拒绝了他的邀约，表示自己大概不会与他出来玩了。
并让他回信到严亦那，毕竟自己目前还以陆相的身份在书院上着学，自己常居的地点跟身份不能暴露。
回了信说清楚的陆湘一身轻松，最近在书院的日常也十分轻松的走上了正轨。
坐在后面的红发带存在感依旧强烈，却没有了针对，陆湘也能以客观看戏的视角观看他们针锋相对的日常。
还有连临身边的人虽然对自己冷淡，但他却依旧与刚开始一样的开朗热情态度对陆湘，不过在陆湘拒绝了很多次后逐渐减少了邀请她的举动。
陆湘兴高采烈的一下学就冲去找颜回。
颜回真的是位好少年，虽然外表态度冷淡，但其实是个脸皮很薄容易害羞的少年，而且很礼貌。
只要别人认真祈求他，他就很难拒绝呢。
是个心软的好人，陆湘断定。
“颜回？”
陆湘看见了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少年，他立足之地就如同被阳光晒到太阳，他是林地上伸直身子的猫，在阳光下优雅慵懒就像在发光的白猫。
性格也像猫呢。
“陆相。”他看了过来，冷淡的喊了一句。
陆湘一愣，有种他在叫自己本命的错位感，随后有一点失落。
还是喊的全名，有点冷淡啊。
也不让我喊他颜兄。
陆湘鼓了鼓脸，但还是凑了过去。
“你怎么还站这啊？”陆湘观望了一下他旁边的人，他看起来像是跟那些人一起的，但偏偏又站在外面，隔了老远好像又不是同路的。
“等人。”颜回低头看了一眼矮个的“小少年”，又添上了一句安抚。
“等我一会。”
是等他一会，不是等他等的人一会。
而且还自己等他一会，我还以为他之所以答应跟我一起走是迫于我的请求。
但实际并没有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嘛。
陆湘诡异的意会到了他话语里的意思，并且发散思维的想歪了，然后有些忍不住高兴。
颜回奇怪的看了一眼身旁突然噗噗噗的低笑的少年，但是“他”惯常是这幅奇怪样子，颜回也习惯了，习以为常的忽略过去。
反正不是在笑自己就好。
陆湘乖巧又安静的站在原地，耳朵微动。
其实在京城的几年早已习惯了自己连翘先生这个马甲受追捧的夸张程度，毕竟身为领先这么多个时代的思想观念跟幻想，在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人能及的上。
陆湘这些年一直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每一本小说都是新的巅峰，从一开始被酸或被训斥为难上大雅之堂。
到现在甚至公然传出皇帝也喜欢的消息。
已经没有人会公然的述说对连翘先生写的话本的异意与差评了。
迎面而来是要将自己淹死的夸赞与沉重的喜爱。
陆湘已经学会了轻松面对。
不过在亲耳听见那边人群有人满脸骄傲的夸耀自己有连翘先生亲笔签名的初版书，特别是看见他拿出来后旁边人满脸惊喜跟期待的挤过去探头看的样子。
陆湘轻轻笑了起来，不仅单纯为自己受到的欢迎有些欣喜，还带点揄挪的意味。
为一本签名书而欣喜惊叹的少年却不知原作者站在这里，若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为错过的东西而感到巨大的遗憾吧？
捶胸顿足？
“哈——”陆湘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她看向淡然无视自己的俊逸少年。
“有连翘先生签名的书，我也有哦。”陆湘笑着跟他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嗯。”
颜回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说，但却知道他没有恶意，笑的明朗还略带炫耀的意味，看上去倒更像攀比心理上来的小孩子。
颜回平淡的应了一句，看着“他”明丽的轮廓，又补上了一句夸奖。
“很厉害，连翘先生的签名书很抢手。”
“什么嘛……”哄小孩子吗？这语气。
陆湘虽然忽然为他这哄小孩子的语气有些想抱怨，但是她抿了抿嘴，还是很想笑，嘴角根本拉不下去，甚至笑的露出皓齿。
好吧，我是很高兴，我承认，陆湘想。
颜回看见“他”因为自己的夸奖眼烁如星辰，轻抿了抿颜色艳艳的唇，拉开了一个璀璨的笑容。
他笑起来很好看，可这不是自己会为他有些心动的原因。
我居然会对一个男人有感觉，虽然只是一点点，可这就已经……
颜回为自己忽然又漏一拍的心脏跟微动的心情觉得绝望。
“你可以当我的朋友吗？”陆湘忍不住欣喜的开口询问。
或者你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陆湘忍不住期盼他这样说。
“……”
颜回沉默了一下，刚想说话，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
“回兄！久等了！”
第一百四十章 马场
那是个五官轮廓立体，长相英俊的正统大帅哥，他叫焦全，长的帅气还十分和善，笑的开朗善谈，三言两语间说的陆湘笑眯眯的答应了他的邀请。
一直到他走时陆湘还看着他的背影感叹这人还挺不错的。
“……”
“怎么了？”陆湘一转头就对上颜回奇异的目光。
“你就这么答应了？”
“对啊。”
“骑马打猎你真的可以？”颜回以怀疑的目光扫视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
“但是他不是说…”陆湘的话头被颜回的叹息止住了。
“我教你，初六的深巍猎场一行你刚刚已经答应了也就算了。”颜回无奈的看着一脸懵懂的单纯“少年”。
他师长等就没有教过他这些往来交往的事情吗？
明晰对方的世家背景才能视情况往来，与人相交不是单纯只看为人好不好。
何况为人如何亦不是几句话就可看出的，像这样几句话就让你喜欢他，八面玲珑又圆滑的人就更要警惕。
“以后不要随便答应焦全或者别人的邀约。”
“欸？”陆湘发出疑惑的声音，她第一次在颜回脸上看见除了脸红以外其他明显表露在外情绪。
“为什么？”陆湘很认真的听进去了，毕竟颜回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何况他这是为了自己好才会提点自己。
不过知道为什么才能理解这个举动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能更好执行。
“你想要一直站着这里？”颜回轻叹。
“那我们先去……”
“天色尚早，我带你去马场走两圈。”
陆湘猛的点头，欢喜雀跃的答应了。
冬季的马场决不是个暖和的地方，冬季凌冽的风吹的陆湘整个人都快傻了，瑟瑟发抖的捂住脸。
“抓住缰绳。”颜回严肃的声音吓的陆湘一抖，摸脸的手迅速抓住了刚刚松开的缰绳。
“如果没有我在，你这样在马上的举动无异于找死！”
“从奔驰的马上摔下轻折断腿，重折陨命。”
陆湘看见向来平淡的颜回紧蹙眉，脸色沉沉他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差。
陆湘身下这匹小驹马毛色棕红，身体健壮性情温顺，在陆湘骑上去跟骑行的过程中都很温和安静，加上颜回就在旁边，这让她情不自禁放松了一点。
“我知错了。”陆湘讨好的眨眼睛，语气殷切。
“哼。”颜回脸色好转了一些。
“对了，回回你之前说的让我不要随便答应别人的邀约，这是为什么啊？”陆湘想要转移话题。
“……”颜回脸色又差了下来，就跟被人揍了一拳一样。
颜回发现自己自从认识陆相以后，完全失却了从前的淡然心态跟优雅的谈吐。
就像现在这样，颜回只觉得自己被恶心的只想狠狠的敲一敲他的脑瓜，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敲出来。
“你这是什么称呼。”
“我们是朋友嘛，当然要叫亲近一点，可你又不让我喊你回兄，又不告诉我你的字。”陆湘笑眯眯的一点也不为他的黑脸害怕，相当熟练的顺杆子往上爬套近乎。
……
“呵——”
陆湘听见他叹了一口气，在安静的马场中清晰极了。
“当归。”
“当归！”陆湘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看着他冷淡的面容只觉得他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温柔气息。
不仅没有否认我说他我们是朋友的话，还告诉了我他的字，让我喊他的字。
他是天使！外冷内热的人间天使！
“当归！嘿嘿嘿，当归……”
“喊一声就行了。”颜回被陆湘喊的有些恼羞成怒，偏偏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又不好生气。
“当归为什么之前说让我不要随便答应别人的邀约啊？”陆湘识相的闭上嘴巴，但没过多久又高高兴兴的开了腔。
“私下如何交往皆是寻常往来，不闹出何事无人会管。”
“但宴会出行狩猎等这些是不一样的。”
“唔，哪里不一样？”陆湘不懂就问。
“性质不一样，这是正式来往，甚至会视作是你背后的家族意有交好他。”
“哦——”陆湘拉长了声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焦全先祖是宦官后代，焦家虽然富贵但是名声不好。”
“焦全八面玲珑，但你焉知其本性如何？何况你不善谋略，其更不可深交。”
陆湘翻译过来就是焦全这个人家里名声不好，而且虽然表面他友善，但他内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不太聪明，小心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所以要离他远点。
“我知道啦，我以后离他远点。”陆湘郑重其事的回答。
颜回瞥了一样满脸认真的“小少年”，心里微叹。
非黑即白甚至不懂折中，单纯过头了。
颜回是真的不明白陆相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真挚又莫名的信任跟盲从。
这种莫名其妙的信赖和满腔的诚挚加上他硬凑过来，这让本质是个好人的颜回没办法无视这就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情。
“不用如此，你刚答应了他初六的深巍猎场，转头就开始疏离，这不是平白得罪人？”
“平淡的应对，下次不要在答应他的邀约就好。”
陆湘觉得认真叮嘱自己这些事情的颜回真的好好，他都所有朋友都是这么上心的吗？而且他这个认真细致的样子有点像金罗。
颜回=金罗=老妈子
等式成立！
“我知道了！都听当归的！”陆湘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不要都听我的，自己思考。”颜回皱眉头，头转了过去。
怎么忽然生气了？
陆湘疑惑，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二人在马场待了许久，一直到被风吹的实在受不了的陆湘提出不练了为止。
意犹未尽的陆湘挥别了颜回，回到家中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月亮高挂，而陆君正坐在庭堂等回家的幺妹。
“啊，哥哥？”陆湘感觉有点心虚，特别是对上陆君面无表情的脸。
“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跟谁一起？”
“就……就那个。”陆湘支支吾吾。
心虚的小姑娘最后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所有。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难得有情人
那些大家闺秀。
[娇弱又无趣]
幕元知道她们会如何看待自己。
荒唐无度、耽于玩乐、轻浮……所有贬义的词都可贴在自己身上。
但我又不是大哥，我高兴就好。
我又不是大哥，我要娶个我喜欢的、喜欢我的、知情知趣的。
这是最初的想法。
即使她平日里与自己在自然不过的相处，但会因叶落而悲伤秋月，会因平常的几句话而突然生气恼怒，被调侃时会脸皮薄的害羞追着锤打自己。
她是个小姑娘，她是个性情内敛，羞怯娇弱的小姑娘，正是自己开始最为不屑的闺秀小姐。
可她又是不一样的，她最是可爱的。
她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是，现在美梦破碎了。
一直高涨的心情瘪了下来。
幕元一直知晓华湘看自己的眼神太过坦荡，她是切切实实将自己作为朋友看待，可那些朦胧的想法将这一切蒙上一层水雾。
幕元假借此，一厢情愿的看不见。
心里一直重复的她喜欢自己，念着念着真骗到了自己。
最开始是那一点误会，在后来是不想清醒过来，人总是只愿意看见自己想看见的，而那些不愿意面对的，便掩耳盗铃的掩盖过去。
拆信时的小心翼翼，久违的紧张，鼻尖覆着的清薄汗珠尚未抹去，可满腔热忱却已经冷却了下来。
信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亲手所写，可其上字里行间的意思，幕元却感到格外陌生。
“……”幕元感觉头晕眼花，就像被人从背后敲了一棍一样，心里发闷发慌，然后缓缓裂开一道漏风的口子。
分明是她写来的信，可口吻却如陌生人一般厌倦怠恶，言辞凌冽的拒绝邀约。
幕元呼吸了许久，他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可脑海依旧有些空白，然后看向了那封信，又迅速的移开了，就像那封信就像烙铁一样烫。
不甘心。
我不信。
仍存侥幸心理的幕元又颤抖着手展开了信看了起来，他仔仔细细的用视线摹过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都在舌尖滑过。
咀嚼钻研品味，满篇都是苦涩，幕元最后只在信上不甘心的看到满篇都写着划清距离。
“还有一封信……”
那封信乖巧的躺在桌上，散发着希望的光芒，却又有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幕元黑色的眼睫垂下，压住了其中流转的神色，顺滑的黑色额发在脸上映下一片阴影，他平静的打开了那封信。
一动不动的看完了，而后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如路边最普通的石头立在那里，又像黑色的乌鸦，收敛起翅膀，沉默的注视着远方。
“七弟。”我打听到了。
推门进来的幕青看着向来没心没肺的小弟面色沉静的站在桌前，他站的极直，看着手里的信像在思考，又像在出神。
“七弟？”刚刚想说的话便被眼前这一幕截住了，幕青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有些稀奇的走过去拍了拍他。
“三兄。”幕元轻喊了一声，眨了眨眼睛然后忽然开始激动的把信塞给他。
“你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幕青饶有兴趣的接过信。
本以为是封言辞凌冽的绝交信，以此划清距离，可第二封又语气温和，对上一封信没有一点解释，就如常一般的闲谈，充满歉意的再一次拒绝自己的邀约，并表示不方便。
幕元思绪一片混沌，根本想不懂她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幕青看的很快，他很快便接了下一封信继续看。
“不知道。”
“你不是说她对你也有意？这是你说的有意？”
“这两封信自相矛盾，我看不出她表露的意味，但是让你不要缠着她的意思倒是很清晰。”
幕青放下信，慢条斯理的说着极损的话。
“……”
幕青看见自家七弟呼吸逐渐急促，然后突然就红了眼睛，紧紧抿着的嘴唇颜色浅淡发白。
“三兄。”幕元哀求的喊了一声。
“你帮我想想办法。”
“呵，你这些日子整日傻乐，看着我为你的事情忙前忙后，你却连心上人的准确信息都提不上来。”
“你知道她叫华湘，然后？”幕青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心里却有些微叹。
“她的所有你一无所知，这就是你的倾慕之情？跟母亲斗气绝食三天，连带着我一起跑来淮中，就为了你的一时头脑发热。”
“可如今因两封信就乱了阵脚，红着眼睛问我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幕青斥责了一句。
“我没哭！”幕元厉声的反驳，他眨了眨格外黑白分明的双眸，却说不出更多的狠话，只好咬着牙生闷气。
“我倒不知你如此纯情。”幕青语气一转，突然揄挪的说。
“都道幕元小少爷流连红尘，万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
“怎如今为了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话慌乱如此。”
幕元一时哑然，转头看着桌上的信有些踌躇不决，心里亦有些迷茫。
是啊，为什么？
开始是因连翘先生而另眼相看，之后是身为特殊朋友的特别相待，后来是身为心意相通格外要好的，自己倾慕的人。
她好像一直都是特别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幕青看自家七弟迷惑又患得患失的神情和他之前的表现就知道他是栽了。
华湘。
幕青舌尖滑过这个名字，心里品味着。
威王妃娘家淮中华氏的孤女，昭世子的表妹，常出没在威王府，跟秀郡主的关系良好。
许多人曾以为昭世子这个表妹迟早会嫁给她当侧室，可世子妃入门两年，昭世子未纳一妾，也没有表现出纳这个表小姐入门的意向。
现在看来，昭世子倒是个痴情的，对他表妹也没什么想法，这倒是个好消息，不用跟昭世子抢人了。
只是从信中看，如此决绝的划清界限，唯恐发生一丝误会。
她对七弟并无意。
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她无父无母但长辈之言，也只得听从。
但是心里会不会有怨，这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幕青看向沉默思考的七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接送的小朋友
“哈——丘。”陆湘皱起了脸，吸了吸鼻子发出呜咽声，鼻子红红，眼眶也红红，脸色苍白就像是只白色的兔子，而披裹的外衣就是窝，瑟缩的窝在其中。
“真该病重一点，好叫你长点记性。”陆君生气的敲了敲小姑娘的脑门，在看见她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自己时又心软了。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小娇气包。”
“多喝些热水，拿好袖炉，注意不要在吹到风。”
高大的男人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一边俯身帮小姑娘整理衣服，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说:“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身体重要。”
“嗯！”
陆湘悄咪咪的打量兄长的神色，发现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又悄悄转移视线，发现了站在陆君身后的金罗。
“小姐——”陆湘读出了金罗眼睛里说的话，不仅有自己工作被陆君抢了的欲言又止，还有想要对自己说的一大堆叮嘱。
“嘿嘿。”陆湘回了个安抚的微笑，朝她眨了眨眼睛。
“走了。”
“哦哦，来啦。”陆湘急匆匆的跟上陆君。
那日马场虽然脑海里的记忆十分美妙，但身体的体验十分不美妙，吹了半天冷风的陆湘成功感冒了。
回去以后不仅要面对来自兄长的怒火，还要喝极苦的中药。
陆湘在这时异常怀念现代的感冒药，方便快捷而且不苦。
而且这还是自己作死，连撒娇耍赖都不敢，老老实实喝下足足两大碗苦药的陆湘在吃什么东西都带着苦涩的味道。
陆湘咂巴了一下嘴，又被苦的皱起了脸，看了一眼看着前方的陆君，偷偷摸摸吐了一下舌尖。
噫，好苦。
陆湘在心里默默垂泪。
“哎，哥哥不是走那边的吗？”
默默走到平日本该分开的路时，陆湘却看见他就像无知无觉一样继续走在自己旁边。
“今日陪你去到学堂门口。”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啊，不需要让家长接送。
陆湘欲言又止。
“为防止你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又跑了去，加重病情。”陆君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定夺。
“病好前我都会不会让你自己走，下午回家在学堂门口等我。”
“哦。”陆湘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乖乖的，听话。”
陆湘瞄了一样摸着自己头的男人，他神色温柔，清晨的光映入他眼中，蕴了格外绮丽的颜色，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
“我知道啦，我会听话的。”陆湘鼓了鼓脸，然后又瘪了下来。对着他这样柔软的神情无端的又不好意思耍赖了撒娇了，刚刚冒出的那一点点娇气消散。
“病好前都不会乱逛的，我保证。”
陆湘清澈明亮的眼眸专注的看着他，认真的保证。
“好，我信你。”陆君显然不信，随口敷衍了一句。
“啊，真是的。”陆湘无瑕顾及他的敷衍，红着眼睛又打了个喷嚏，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发出小声的吸气声。
这样一路走到了学堂，陆湘挡住了真的想送自己门口的男人。
“好了，回去吧，不用真的送到门口啦。”陆湘伸手推他，让他原路返回。
“真的不用？”陆君声音带着低沉的笑意，一看就是坏心眼起来了。
“快走啦，我又不是小孩子。”陆湘哀求的说，手上动作却不手软，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根本推不动。
“好吧，下午等我来接你。”
陆湘站着原地看着他真的迈开大长腿走了，还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就这么听自己话，真的走了。
这么简单就放过，总让人感觉他还有什么坏主意在后面一样。
陆湘扶着下巴思考无果以后转身朝学堂走过去。
“相兄——”
“啊，是连兄，早啊。”陆湘刚踏入门口就被喊住了，转头冲喊自己的连临打了个招呼。
他走了过来。
“刚刚门口的那是相兄的朋友？”他含笑着说。
“那是我兄长，见笑了。”陆湘尴尬的笑了笑，这等年纪还让兄长接送，还被同学看见，这可不是很美妙。
“哈哈，相兄的兄长一表人才，怎能说……”
陆湘心不在焉的跟连临闲聊，视线却看着左方门口的位置。
红发带虽然现在不找自己麻烦，但是看见连临肯定会阴阳怪气的开口嘲讽，连临也不是什么会认人讥讽的人。
只希望连临在红发带来前能走吧，我可不想一大早就看人吵架，虽然文化人吵架都不带脏字，可针锋相对的我看着都心情不好了。
被宠的愈发娇气的陆湘并不喜欢也受不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
连临大约察觉了陆湘的心不在焉，很快就笑着告辞回去，今日临近上课，红发带才到，陆湘瞥了一样，刚好对上他带笑的眼睛，泛着波澜。
陆湘若无其事的将视线转移，心里却有点纳闷。
红发带不是一向跟个炮仗一样的吗，今日怎么这么高兴，捡到钱了？
说起来，他是叫焦钰吧，总是喊他红发带都快忘记他的名字了。
焦钰……
之前邀请我去狩猎的那位师兄是叫焦全吧？
都姓焦，而且说起来，他们是长的有点像，不过这性格差异倒蛮大的。
一个跟小炮仗一样，一个八面玲珑很友善。
他们是亲兄弟？还是堂兄弟？
“喂。”
陆湘撑着脸翻看书，脑子里却想着不相干的事情。
“喂！”不耐烦的语气。
“陆相！”有些生气的语气，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噫？
陆湘感觉自己头发被扯了扯，立直了身疑惑的转身看向刚刚喊自己的人。
映入眼帘的是红发带不耐烦加嫌弃的脸。
明明是你喊我，还这幅表情。
陆湘在心里悄悄瘪嘴，表面却维持着淡然的美少年样子。
“有何事？”
“初六的深巍猎场狩猎。”他顿了顿说，“你是不是也去？”
“你怎么知道？”陆湘往后仰了仰，狐疑的看着他。
“你管我怎么知道。”红发带翻了个白眼。
“……哦。”陆湘沉默了一会也不见他有继续说话，盯着自己就像等自己回话一样，无言以对实在尴尬，陆湘只好敷衍的回应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来信
红发带不满的挑了挑眉，却居然没说什么讥讽的话，而是平静的问了一句。
“刚刚你兄长送你来学堂？”
？？？
陆湘心里一跳，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居然无言以对。
红发带看起来就像是看出了陆湘的社恐本性一样，也不需要陆湘从自己干涸的词库里扣扣搜搜出几句体面的词语来解释回话一样。
他自顾自的又开始说了起来。
“天甲的陆君？”红发带身体压在课桌上，白皙的手指半遮着唇，陆湘看见他另一半没被遮住的嘴唇勾起了一个弧度。
红发带露出了一个极具嘲讽的笑。
“你跟你兄长一点也不像，你长的跟个女人一样，还这么矮，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他说话时语气总是微上挑，本低沉的嗓音就平白添上三分讥讽跋扈，加上他言辞之间丝毫不收敛的刻薄。
叫即使是最温和的人听的都觉得不舒服。
加上他即使看起来像是闲聊一样的谈话时，也会微抬下巴紧紧盯着对面的眼睛，就如同谈判一般的压迫视线，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警惕。
“哦。”陆湘语气毫无波澜的干巴巴应了一句。
这人长的挺好看，就是说话不太好听，可惜不是个哑巴。
而且我又不是男人，要什么男子气概。
“我听兄长说，你还不会骑马。”红发带语气微妙，双手抱臂后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陆湘看见他视线歪斜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说。
“要不要我教你？”是很认真的语气。
而且他这样罕见的平静询问，对比之前，陆湘甚至见鬼的感觉他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看得出他提出这个提议应该是因为自己答应了焦全的邀约，想要释放善意进一步拉进距离吗。
这个提议很显然是要拒绝的，不仅是为了保持距离，更因为自己已经拜托颜回教自己了，何况自己还感冒了，在病好前是不可能在陆君眼皮子底下跑出去的。
“不用了，我请了别人教我。”陆湘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
“哼。”虽然傲娇的哼了一声，但是陆湘的拒绝显然让红发带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那就这样吧。”红发带看起来已经没有交流的欲望了，陆湘转身继续看自己的书，而后很快就上课了。
傍晚
在学堂门口等候的陆湘很快就看见了缓步过来的陆君，他在身旁一众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闪闪发光，散发着跟偶像剧里主角一样的光芒。
“嘿嘿。”陆湘朝他招了招手，雀跃的跑了过去。
“稳重些。”
“知道啦。”
对上幺妹娇憨的微笑，陆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教她，而是另起了话题说起了其他有趣的事情。
回到家后迎接的金罗手上拿着两封信。
“小姐，这是今日严亦送来的信。”
“嗯？我看看。”陆湘接过信被拆被向书房走去。
“这是——”
幕元的信。
陆湘敛起神色认真的逐句逐句看过字体有些歪扭的信，随后微叹了口气。
这是写给连翘先生的信，询问连翘先生作为华湘长辈能否决定其婚事，询问其有无婚配并夸奖华湘风采动人，宜室宜家。
他称静待回信，言辞诚恳态度真诚，但他信上所求的事却让陆湘觉得烦恼。
陆湘紧蹙着眉又拆开了另一封信，这封信比上一封笔触自然许多，其上言语真切、情感真挚满腔思慕殷切之情。
他从初识时的趣事说到熟悉时的默契与快乐回忆。
陆湘是有些感触的，可摸着这信，就想起了几日前在月牙楼前与他的巧遇。
你这样，又教我怎么敢信你是良人。
也许你是真的喜欢我，可你也是真的觉得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并且丝毫不以为然的可以一边对我诉说痴情一边流连烟花之地。
这是时代的局限，因为女性地位的低下，因为从小到大的熏陶，因为这个环境，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正确”想法。
大概即使师兄，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陆湘心里有些微苦，连舌根也有些泛起反胃的苦涩，就像早上喝的药从胃里翻滚的爬了上来一样，极具腐蚀性的痛楚苦味。
痛的泪如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陆湘从未如现在一般清楚自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灵魂。
那些视而不见的东西被强行展现在面前。
甚至开始有些讨厌起写这封信给自己的幕元。
你为何要写这样一封信过来，徒然无功还平白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
当朋友不好吗。
当朋友时我不会管你有几个情人有几个妾，跟谁在春风一度，可你以追求者的身份我就要苛求的看待你，以我的视角来看我就要说你是个烂人。
那几滴泪很快就像清晨的雾气一样消散了，仅剩微红的眼眶若无其事的昭示着她刚刚的心情。
陆湘平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干净净的，就拿了那两封信出了书房去找陆君。
陆湘此刻的心情就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平静的诡异，所有的想法压抑在了最底下，只余一片干净的空白。
恍惚的敲了门，递了信过去以后小姑娘就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兄长微疑惑的翻看信件。
眼见着陆君的表情从迷惑→平静→咬牙切齿，陆湘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想笑的情感，并切实的行动，勾起了嘴角很收敛淑女的笑了起来。
“还笑！”那边看完信件的陆君被这不识好歹、异想天开觊觎自己妹妹的臭小子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去套他麻袋教育教育他，结果在一抬头看见自家傻妹妹在笑。
俊逸的青年被气的脑门青筋暴起，气哼哼的狠敲了一下傻乐的小姑娘的脑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就知道欺负我。”陆湘看着生气的兄长十分从心，既不敢顶嘴，也不敢大声bb，捂着脑门哼唧唧的低声嘟囔了一句。
看着被自己欺负的眼泪汪汪的幺妹，幼稚的男人稍微泄了一点火气，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我不同意你嫁给幕元那臭小子，纨绔风流，败家无能。”
第一百四十四章 骑射
“我也没想嫁给他啊。”陆湘嘟着嘴小声bb。
陆君终于顺了气，但还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小声逼逼的幺妹，掐住了她的脸。
“那你是想干什么？”
“嗯？告诉我？”
“一直跟我说你跟他是朋友，朋友、朋友、朋友！”陆湘听见他的语气越来越重，最后一瞪眼，生气的说。
“写情信，想要娶你的朋友？”
“对不起嘛，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跟他来往了。”陆湘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脸，努力字正腔圆的说话，眼神诚恳。
“还有以后？”吃醋嫉妒的男人硬是挑刺。
“没有了！”陆湘眼神真挚的保证，举起四根手指发誓。
“哼……”
“那个幕元我会打发，以后不准跟他来往。”
看着幺妹猛的点头，期期艾艾的蹭过来，陆君舒心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和了表情。
“还有什么事情？”
“哥哥有想过我的婚事吗？”
陆湘看见刚刚还表情柔和摸着自己头的兄长表情凶恶了起来，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轻轻收紧，看起来就像想把自己头盖骨拧下来一样。
“嘿嘿。”在这死亡视线下心虚的小姑娘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缓解气氛。
看见陆君一点也不买账的陆湘瘪了瘪嘴，然后有点委屈的解释。
“我也十六了，不小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早些问过长辈也好早些做好准备不是。”
“都成了大姑娘才急匆匆的挑选人，那不是已经晚了嘛。”
主要是师兄的年纪也不小了，在晚就要错过了。
“……有看中的了？”陆君放下了放在幺妹头上的手，心里就像破开一道大口子一样漏风。
“本来是想留多湘湘几年的，没想到湘湘这么想嫁人。”他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表情，语气调侃的说。
陆君看着表情羞赧的幺妹，手掌收紧，指甲用力的掐划着，却依旧难耐的微痒。
不管如何抓紧，空无一物的掌心有的只有剧烈的空虚。
“如果有觉得合适或者喜欢的跟我说，我考察考察。”
陆君笑着说着，理智依旧支持着他做成合适合理的言行举止，可灵魂却已经出窍，冷着脸看着那一层虚伪笑着的肉身。
他嘲笑着事到如今却感到激烈到快窒息的悔恨的自己，这是早就做出的决定不是吗。
“没有的话，我帮湘湘相看合适合人家。”
“嗯。”陆湘抿了抿嘴，黑色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有些羞涩的吐露出一个名字。
“我觉得师兄，叶怀义挺好的。”
“……怀义尚未娶妻，虽大些却成熟稳重，性格温和又有才干。”陆君含笑着吐出了肯定的话。
“不过尚不知他是如何想的，何况怀义虚长你好几岁，不仅尚未娶妻还未纳一妾，却不知他身体是否安康，有没有别的偏好。”
“他平日里也有些沉闷无趣，亦不喜热闹。”
“而且他家虽是书香门第，但并不特别富裕，却不知能不能让小娇气包过上好日子。”
陆君开朗的笑着，轻轻刮了刮认真听着自己话的陆湘的鼻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些乍听挺有道理，实际上并不成立的坏话。
陆湘却听进去了，但只听进去了一句不仅尚未娶妻还未纳一妾，心里满是窃喜欢愉，脸上压不下的也带了点出来。
但陆君却平静的无视了，带着柔色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我会替湘湘打探怀义的情况，但是嫁娶大事，还需仔细斟酌。”
“湘湘在好好想想，知道吗？”
“嗯嗯。”陆湘猛的点头，充满喜悦的走了。
只留神色淡淡的青年坐在红木椅上，就像道庙里以玉石雕刻成端坐在云朵上的神君，逐渐被沉默淹没。
自以为解决了大事的陆湘喜滋滋的过了几日，捏着鼻子硬罐了好几天苦的反人类的药下去以后，感冒终于好了。
眨巴着嘴巴，陆湘感觉那股苦涩的味道久久回荡在嘴巴里，连吃甜到发腻的果脯都感觉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颜回看着鼓着腮帮子嚼着果脯的“小少年”就像看见了只捧着栗子的小松鼠，娇憨可爱。
“他”发现自己的目光还回了个笑眯眯的眼神，嘴边半边浅浅的酒窝是一个醉人的弧度，让人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摸摸。
颜回刚动了动手指，就马上回了神，目光犀利的看着长相精致偏女气就跟个小姑娘一样的“小少年”。
“你怎么跟个姑娘家一样。”颜回轻皱眉头，微叹气。
“吹吹风便病倒了，体虚的如此严重。”
陆湘感觉自己心好痛，虽然颜回没有嘲讽语气也很平淡，但这种失望的叹气还隐约带着叹为观止很不可置信的语气，另一种意义上的杀伤力很大。
“我也不想的啊。”陆湘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又伸手向几案上摆着的果脯。
怎料这一句嘟囔就像捅了马蜂窝，颜回严厉的抓住了陆湘的手，神情认真的劝诫。
“既然不想那便更因努力，别人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是五天都在晒网。”
“骑马射箭皆不会，只念诗文便正正当了世人口中的无用书生，软弱如稚女，无一点男子气概。”
“你便是家中长辈溺宠过度，但性子纯善，如今尚可修正。”
“今日开始我会督促你修行武艺，锻炼身体，我一定会让你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
陆湘张了张嘴，呆滞的看了他许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这样反反复复重复几次以后，陆湘终于组织成功语言，以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呆板语调开口说:“啥？”
颜回感觉自己掌心握住的手腕皮肤滑腻，极其纤瘦，大拇指按压的地方还能感受到他细微跳动的脉搏。
在于陆湘长时间的对视沉默中，手指摸到的，那细微的跳动就像一根刺一样扎手，颜回轻轻的松开了手。
然后他看见呆滞的“小少年”终于发出了声音。
身为家中幼子，成为操心过弟妹教育的颜回对自己对陆相这旺盛管教欲望也感到惊奇与觉得不合时宜。
于是在陆相这样的反应后，颜回很平淡的想要收回自己之前多管闲事的话。
“若你不想便算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练习
“……”
陆湘抿了抿嘴，探究的去看他平淡的神情，却没看见颜回有生气或失望的神情，只见到他如往常一般的神色。
平淡又优雅的姿态。
“不是，也没有不想吧。”陆湘斟酌着词汇，努力从贫瘠的词库里搜寻着，组织着语言开口。
“我自幼娇生惯养，对于骑射这些从未涉及过，若当归你愿意教我，我自然是愿意学的。”
“但是。”
陆湘视线看向斜下方处，黑色的刘海就像乌鸦油顺滑亮的翅膀一般，服帖的垂下，长相精致的有些女气的“小少年”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羞赧。
“我有些娇气，而且身体并不是很健壮。”
颜回视线紧紧的放在“小少年”尖尖的小脸上，不自觉的摩擦了一下手指，在“他”察觉之前，恍若如梦初醒的急急移开了视线。
颜回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渴，轻轻清了一下嗓。
“所以还望当归手下留情，宽待些。”陆湘手指轻动了动，然后勾起嘴角，眼神恳切的看向荣姿极盛的少年。
“嗯。”颜回颔首，平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眼神仅仅的盯着前方，就像端庄的美人像。
就这样？
陆湘奇怪的歪了歪头盯着他，然后发现少年白皙如玉勺的耳朵被熏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就如同少女脸颊上扑的那一层胭脂一样，透着一股美丽又朦胧的可爱感觉。
“……”陆湘情不自禁的凑过去了一些，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耳朵。
耳朵看上去白皙而细柔，耳垂有微微的肉感，看上去很好捏，陆湘的手蠢蠢欲动。
陆湘很早之前就发现颜回脸皮很薄，虽然平日里一副冷淡高雅的样子，实际上是外冷内热又容易害羞的小可爱少年。
属于超棒的反差萌。
所以他这是因为什么害羞？陆湘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检搜着符合的事件。
好像他说要教我骑射，然后我啥了一声并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就说不想学就算了。
是因为这个？
陆湘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颜回新的一面，并且感觉他更加可爱了。
陆湘根本压不下自己勾起的嘴角，默默嘿嘿笑并且偷偷盯着装若无事的沉默的少年。
视线极其强烈，极具存在感。
“看什么？”颜回忍了又忍，感觉身上的视线越发的灼热，让人坐立不安，脸上也开始升温，忍无可忍的开口了。
“没有啊。”被发现的陆湘马上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的假笑着回答，还探手摸向几案上的果脯，扔进嘴里嚼着。
陆湘皱了皱脸，感觉嘴巴里还是有一阵淡淡的中药的苦涩味。
这还带回味的？怎么感觉这苦味散不去了一样。
“当归你喝过药以后怎么去除嘴巴里的苦味的？”陆湘瘪着嘴巴不高兴的询问。
在“他”移开目光以后松了一口气的颜回感觉“他”忽然又贴近了自己，而后听见了“他”略带委屈的声音。
在听清楚“他”为何而感觉委屈与“他”烦恼的事情以后，颜回感觉有些啼笑皆非的无奈。
不仅长的像姑娘，还娇气，现在怎么性子也还跟个小姑娘一样。
“我身体很好，记忆中没怎么喝过药。”颜回淡淡的说，“药苦就吃几颗果脯蜜饯或者糕点。”
“你喝的药都过去多久了，刚刚还吃了这么多甜的。”
“还觉得苦？”
“啊……嗯。”陆湘在听见他虽然语气平淡，但偏偏言辞中带了点叹为观止的惊讶，这让陆湘有些尴尬。
“确实是很苦嘛。”陆湘微抱怨的嘟囔了一句，而后便不想说话了，直到下了马车才重新活跃起来。
因之前陆湘吹风病倒的经历以后，颜回不敢让他吹太久风，稍微骑了一会一会，就带着“他”去挑自己喜欢的武器类型。
陆湘选了剑，然后看见了自己的小老师拿了一杆枪。
少年束起的单马尾与凌然的神情，白色的练功服与黑色的护腿将少年纤瘦却又精壮的身体勾勒了出来。
长长的枪被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持着，他看上去英姿勃发格外帅气，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让陆湘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觉有点发热，脸也是。
有些羞赧的陆湘不敢在看，拿着手上的剑虎虎生威的耍了几下花架子以后惨遭在教学上异常严格认真的颜回的凌虐。
让陆湘过过过招的瘾以后，几个来回陆湘手中的剑就被打落在地，而后被强压着锻炼基础动作。
“我不来了……”陆湘气喘吁吁拿着剑，感觉自己拿剑的手臂酸痛的已经不像样子了，勉强站直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倔强了。
“你体力也太差了。”颜回轻蹙眉，却没有在强硬要求陆湘。
“那今日便如此，回去以后让丫鬟轻轻按摩手臂跟腿，还有浸泡药水，不然第二日会更加难受。”
他轻轻叮嘱着，走过去伸手想要扶已经快倒下的陆湘。
精疲力尽的小姑娘也顾不上什么伪装跟男女授受不亲了，自己都满身臭汗狼狈不堪了，哪里看得出是个姑娘，就顺从的把身体压在了颜回身上。
算了，他今日也算努力，毕竟是刚开始，不该过分苛求。
“……”颜回顿了顿，最后还是将自己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让陆湘靠在了自己身上。
但身上靠的身体越来越近，倒并不十分重，二人皆是一身汗，谁也别嫌弃谁，本该并无何。
但颜回感觉有些难耐，不是嫌弃亦不是尴尬，只是不自在。
颜回手撑开了“他”已经完全靠在自己身上的躯体，用手扶着“他”的腰，勉强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下不仅颜回不自在，陆湘也感觉不自在了起来。
腰上用力扶着的手就像掐住了自己的软肋一样，不仅酥麻而且痒的难耐，陆湘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劲。
而颜回感觉手下的腰纤细的不像话，柔若无骨一般，微用力手掌就像陷下去了一般。
二人心里皆尴尬的极了，表面却勉强维持着镇定。
“那个……我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