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兽神祭开始
这么快就来了,桃夭拉下了脸,正想说自己出去应付,就听到绿妃一拍桌子很不耐烦的喝斥道:“不见!”
二王妃站在院门外,将绿妃的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的温和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最近她的日子很不好过,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王爷对她的态度突然就冷淡了下来,不仅剥夺了她管理王府的权力,还没有问过她就纳了夏巧红为妃;要不要不是这次兽神祭,她现在只怕还被关在主院不能出来,若再她不做些什么,以后王府里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出发之前,她就想着要借这次兽神祭的机会,彻底改变现在在王府里艰难的困境;看到绿妃也参加这次的兽神祭后,她更觉着这就是兽神赐于她的翻身良机。
王爷最大的困处,就是母妃早逝,以及现在父皇身边没有与他们一条心的女眷。而现在曜皇日渐流露出了老态,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考虑传位之事,若是在这个时候天天听人在耳边说某个人的好话,或者诋毁某人,只怕就会左右父皇的喜好了。
虽然她和玉妃私下结成了同盟,可是玉妃没有绿妃得宠,又不太聪明,还有六爷那个扯后腿的在,以至于玉妃在曜皇身边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相比之下绿妃就不一样了,不说她有元辰这个优秀的亲生子在,她一直就是宫里独一无二的存在,据说要不是绿妃的身份不够,只怕她早就成为曜皇了。
虽然王爷一再说元辰没有野心,可是谁敢保证绿妃不想做大陆上最尊贵的女人,桃夭不想做曜皇呢?
在大局未定之前,什么事都不敢打包票的。
若是她能接近绿妃,了解一下绿妃的为人,探听一下绿妃的心思,那对于王爷而言是一件大好事;若是她能搏得绿妃的欢喜,或者能与绿妃达成同盟,让绿妃为成王爷的助力,那对王爷的将来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就算不能将绿妃拉到自家王爷的这条船上来,至少也要让绿妃暂时不至于成为王爷的阻碍才行。
她只要促成这件大事,别说一个夏巧红了,哪怕是十个,也难以撼动她在王府和王爷心里的位置。
于是,她知道绿妃没住在行宫,而是住理了元辰名下的小院后,就迫不急待地拣了份重礼,跑过来拜见了。
来之前,她也想过桃夭哪怕对自己有些不满意,总得也会瞧着她家王爷和九王的兄弟情份上,对她保持面子上的一两分敬重;可是她真没想到,给她难看的并不是桃夭,而是绿妃,她更没想到绿妃会这样当众不给她留一点颜面。
二王妃只得强行压制住心底快要冲出来的怒火,温柔的示意自己身边的人将礼物呈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看着下人送过来的礼盒,门口候着的下人一个个如同木鸡般,根本就没有动作,甚至连柱东也觉着气息莫名地尴尬了起来,不得不硬着头皮给绿妃的那一干下人打眼色。
他的眼色好像是抛给了瞎子看,所有人依旧是……呆若木鸡。
瞧着这模样,二王妃也懂了,没有绿妃开口,这些下人面对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她正要再强行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就又听到里面绿妃不满的声音:“怎么还没走?”
二王妃:“……”
她只觉着四周下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同情,还有一些……轻蔑。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真真是被人打了左脸,还将右脸凑过去了。
她脸上的表情迅速的冰冷了下去,双手紧握成拳,直到指关节都泛了白。不过气归气,她的理智还在,知道别说是绿妃不见她,就算是绿妃当众给了她一巴掌,她这个做晚辈的除了把血水往肚里咽外,也不能拿绿妃如何。
这件传到二王的耳中,二王也只会说她不是。
二王妃阴觉着脸,冰冷地丢下一句:“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转身就走。她已经不敢再留在这里了,她怕再慢一份,绿妃又会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言语来,到时候,她将成为整个玄城的笑柄。
“王妃,那这些礼品。”抱着礼盒的下人们都懵了,都不知道是将礼品的样抱回去得好,还是将礼盒留下。
二王妃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依旧没有人影出现的院门,怒道:“带回去。”
她倒不是心疼这些东西,而是她怕自己把东西丢下了,旁人不仅瞧不上,反而再借此羞辱她一番。在这回头的一瞬间,她也把桃夭给捎带上了。
明明她都不嫌弃桃夭身份低贱,三番五次的对桃夭提醒,还替她出主意,没想到桃夭一点也没拿她当成亲近的人看,不仅见她来了不出来迎接,甚至见绿妃不待见她,也没有帮着她在绿妃面前说好话,反而一声不吭的看着绿妃羞辱她。
果然,混血子就是混血子,上不得台面的。
她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桃夭!你看着我的受辱,很好,你彻底的激怒了我!
瞧着二王妃走得急,一个个也顾不上多想,快步追着二王妃一并离开。
屋里的桃夭听到翠碧禀报,说二王妃走了,她神色不安地询问被她强行拖过来的元辰:“她会不会记恨上母妃?”
二王妃对付广桂的手段,她还记忆犹新。
“我不怕。”绿妃一点也不在意,“我不见她,她又能拿我如何?”见桃夭坐立不安,她干脆走过去将桃夭按在座位上,道:“你若害怕她记上我,我回头就去大皇面前告她一状。”
告……告状……
虽然觉着绿妃这话语很孩子气,桃夭不得不认同,这确实是绿妃的杀手锏,而且还是真正要命的。
好吧,二王妃自己凑上来的,也怪不得谁。
她抹了一把脸,拽了拽元辰的衣袖:“你负责。”
元辰也满不在乎:“无事的。”
桃夭:“……”
真是船上的人不急,急得她个岸上的,行,她只要守好母妃就行,其它的事都交由元辰去负责。
打定了主意,桃夭毫不犹豫的就做了个调整,她直接住进了绿妃屋子的外间,好做到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至于小乐儿,她一点也不客气地丢给了元辰照顾。
元辰阴着脸,手里拎着小乐儿的后衣领:“你是故意的!”
他不仅要与王妃分居,还要带娃?
小乐儿身体虚空,一点也不容易,反而觉着非常的新奇,胳膊腿不停的甩动着,不停的咯咯直笑,逗得绿妃也跟着他笑:“他跟辰儿小时候好像,那个时候啊,他虽然很讨厌,很难带,我也是天天带着他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绿妃嘴一扁,又委屈了起来:“小时候他也是很爱笑的,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不笑了,还板着个吓人的脸。”
桃夭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小时候像小乐儿?”
她幻想过元辰小时候的模样,还跟元辰说过,可是元辰不仅说绝无可能,还用看傻子眼神看着她,弄得她兴趣全无。现在听绿妃这么一提,她乐不可支,“对啊,小乐儿从生下来开始,也是我天天带着的,你可是他亲爹,带他几天就不行吗?”
桃夭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元辰,大有他再拒绝,她就不客气扑上去算帐的凶模样。
“你……”元辰还真反驳不了,想到他接下来可能要带小乐儿去做的那些事,只得冷哼一声,把到了嘴边的抱怨又给咽了下去,然后拎着小乐儿转身出去,只留下一对捧腹大笑的婆媳。
“我好久都没有瞧着他这模样了。”绿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随后,她叹息道:“不过从他满了三岁,曜皇说他需要修练之后,我就很少见他了。”
这个少会少到什么程度,桃夭大概知道一二,她轻轻的扶住绿妃,笑着:“不管他,往后我陪您。走走,我们去厨房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一提到吃的,绿妃眼睛也亮了,迫不急待的拽着桃夭就走:“我要吃点心。”
也许是有了二王妃碰了硬钉子的事,接下来的几天再也没有人不自量力的跑过来求见绿妃,桃夭和绿妃也是寸步不出院子,一天到晚忙呆在厨房里忙着一日三餐外加两顿点心。
绿妃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慢慢听桃夭的安排打个下手,到最后还亲自动手给曜皇包了一碗瞧着还不错的馄饨。
据说叶石将那碗馄饨带回去给曜皇后,曜皇抱着半天都舍不得吃,直到元辰说冷了就白瞎了,才冷眼瞪着元辰将那碗小馄饨给吃了,甚至一滴汤都没剩。
吃完之后,他还深有感受的对元辰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一样。”
要说这碗馄饨非常好吃,那是称不上的,但是绿妃亲手包给他的,对于他来就就真的不一样了。元辰瞧上桃夭,也并非是那些吃食,而是那些吃食是出自于桃夭之手,才会有特别的不同。
以前,他一直觉着元辰长得像绿妃,性格像他,可是现在看来,元辰骨子里更像绿妃,跟绿妃一样认定了一个人,就可以把性命都豁出去的不悔。
元辰对于他的感叹,面上没有动容,只是平静的问:“安排在祭典的那天晚上?”
曜皇对于他伤风景的作法已经习以为常了,点头:“对,就是那天。”若那些人想要做什么,也会挑祭典当天最热闹,最杂乱的那天晚上;同样,那些人也不会想到,他们也会在那天晚上有所行动。
这就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很快就到了大典那天。桃夭起了个大早,和小苗一起,将睡眼朦胧的绿妃从床上拖起来,然后催着翠玉翠碧先帮着绿妃梳妆打理,自己则先做力所能及的更衣梳洗。
准备妥当之后,她和元辰把绿妃送回了行宫,然后也留在行宫里,等着跟随曜皇一起祭兽神,举行大典。只是在看到憔悴得像变了一个人的二王妃时,才吓了一大跳,一脚踩到了裙摆上,差点摔下了石阶。
二王妃这是……怎么了?
她想问,瞧着元辰冲她摇头,又马上把一肚子的疑问压了下去,闭嘴不言了。
祭典很繁杂,但那是对于曜皇以及下面准备的人而言的,桃夭只要跟着元辰按大祭司的话做就行了,根本不存在什么问题。
他们身穿着由五彩锦布制成的祭服,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然后越过兽神殿的那道大门。原本空荡荡的平地上,已经用木头架起了各种高矮不等的台子,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品,四处还都点着异香,烟雾缭绕的环绕着那兽神像,透出了几分庄严之气。几十名戴着面具的长老们跪坐在兽神像身周,围成一圈,口里不停吟咏着听不懂的异文,像是在祈祷什么。
头戴彩羽面具的曜皇行至圈中,待到异文停顿,他拿起祭坛上被檀香熏烤过的荆棘条举向天空,然后轻轻的拍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然后,一个粗壮的男子出列走到曜皇面前,曜皇扬起了手上的荆棘条也拍在了那人的后背上,随后是二王、三王……
元辰是最后一个,待到他也挨了一鞭后,曜皇手里的荆棘条在众人的视线里化成了一抹金芒,消散在天地之间。
桃夭眼睛都直了,哪怕到现在为止,她也太相信真有什么兽神的存在,但眼前的一幕再一次向她证明了这里的不寻常。
果然,世间的奇妙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随着荆棘条的消散,曜皇抬头冲着兽神像高呼,众人跟着他一起,整个兽神山的四周不停的回荡着他们的呼声,桃夭很快也被这种热情给点燃了,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一起高呼了起来。
足足半个时辰,这热情才过去,接下来曜皇亲自点燃了篝火,宣布庆典狂欢开始,让众人尽情的歌舞,痛快的饮酒以及享受兽神的恩典。
最后一句,桃夭听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观看歌舞和美食。
她知道,在明天开亮之前,他们都会留在这里不能离开半步的,于其熬着,不如享受。
092、两出戏
可她不想招麻烦,但麻烦还是寻着她来了。
刚刚坐下还没一刻钟,就见六王拿着提着酒壶一脸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他先次曜皇欠身后,目光就落到了桃夭怀里的小乐儿身上,故做惊讶地道:“九王,这是你的长子?”
“是。”元辰的回应认旧是简洁,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甚至他都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将烤羊腿上最细嫩的肉仔细的切成片放进面前的碟子里。分肉的活计虽然与他的身份和身上的气势很不相符,但是所有人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没有人敢直接说出来,更是多看两眼都有些心颤。
六王碰了个硬钉子也不恼,哈哈大笑着,然后从怀里掏出个绿色的小盒子,打开盒子往元辰面前一送:“这就当我给大侄儿的见面礼了。”
四周的人看到盒子里那发着金光的东西,都发出了惊呼声,甚至还有人忍不住问出声来。
“我没有看错吧,那真是金丹草?”
“是不是……太浪费了些?”
九王的长子没有天赋,哪怕是后天使用万灵果激发了天赋,之后能达到的境界也不会太高;像金丹草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灵草可是能让人减少十年的修练的,给九王长子服用简直就是牛嚼牡丹,还真不如给广桂生下的那个孩子的效果更好。
“六王这是……”
有些人也看不懂六王这一招的用意了,虽说六王这一招用来讥讽九王生了个没天赋的长子是恰到好处,让九王也挑不出理来。
可是金丹草送到九王手上,九王最后给了哪个孩子用,六王也管不着了;若是九王拿自己的灵草给了广桂生的那个孩子,将来那孩子长大了绝对会成为六王子孙的劲敌的,六王何必为了一时之气,做这种出血还替自家竖强敌的事呢?
一些老狐狸却想得更深,觉着六王此举必定还有其它的深意,他们一个个都非常沉默的等着元辰的反应。
可元辰还没动,桃夭先跳了起来,她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几乎是抢一般从六王手里夺过了那个小盒子,紧紧握在手里,不停的问:“王爷,这……这真是传说中的金丹草?”
桃夭的举动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元辰也不满的眯起了眼:“王妃……”众人都听得出来,他像是在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似乎对桃夭的举动非常的不满。
桃夭仿佛没有留意到他快发怒了,双手紧紧握着小盒子不停的发抖:“我一定以为这东西只是传说中才有的,没想到……”
六王饶有兴趣的扫了桃夭一番,随后哈哈大笑道:“九王妃可真有见识,还认识金丹草。”
“那当然。”桃夭仿佛没有听到六王话语里的讥讽,“它对小乐儿有大作用。”
“桃夭!”元辰一把将桃夭拽回来,伸手就要去拿她手里的小盒子,桃夭忙将小盒子藏在身后:“这是给小乐儿的。”
“给我!”元辰又道,桃夭丝毫不让,狠狠推了他一把:“这是给小乐儿的!”
六王不知是嫌元辰气得不够,还是故意从中拱火,道:“这是我送给你儿子的贺礼。”一些人都听出来了,他没有承认桃夭的话,反而将话说得比较含糊。
桃夭笑眯眯的向他道谢:“多谢了。”马上将盒子藏入了衣袖里,还离开了元辰两步远,以防元辰真从她手里抢过去了。
众人:“……”
九王若是要抢你的东西,你就算是逃出去十丈,也是守不住的。
可惜,他们看着元辰的脸色黑如锅底,却没有再向桃夭伸手,反而起身一把拎住了见势不好想要走的六王:“你我好久没有比试一下了,不如今天活动活动。”
“还是……”六王到了嘴边的话,被元辰硬生生给压了回去,六王的笑容瞬间冻结在了脸上,寒气打脚底升起。
该死的,元辰这家伙的实力怕是又进步了不止一个阶次,怪不得四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早知道,他就不会接下这会激动元辰的活了。
可惜,到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也有他的骄傲,避而不让会让他手下的所有部落在面对元辰属下时抬不起头来的。只盼曜皇见势不好喝住元辰,以及元辰还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不至于把局面弄得太难看。
有了这么一出,谁也没有看到桃夭低垂下头后眼中闪过的愤怒。
来之前,元辰就提醒过她肯定会有人忍不住搞鬼的,她没想到那些人下手会这么快,甚至一上来就是冲着小乐儿的。
旁人只看到了盒子里的金丹草,可是她却闻到了千年绿木的味道,虽然那个味道很轻,可能是盒子上的一个雕花,但是隔得近,她又对千年绿木的气味记忆深刻,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
用膝盖也想猜得出来,他们用上了千年绿木,只怕就是要试探小乐儿。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男人之间的权势斗争,将阴谋诡计放到女人孩子的身上,真是太无耻了。
她用最大的忍耐强压着自己心头的怒火,故意装出见宝眼开抢夺金叶草的模样,就是要助元辰迷惑他们,好成功的他们引入陷阱里,把所有暗算他们的人都挖出来。
元辰很快就回来了,他除了身上的衣服皱了些,整个人倒是没有半点的异样,桃夭往四周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六王,心里低声骂了句活该,继续装出护着金丹草避着元辰的模样。
“是给小乐儿的。”她看到元辰靠近,再三强调。
元辰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不过就是一株金丹草。”
“什么不过,有本事你寻一株来啊,你若是寻到了,我就把这株给你,若是没有,你别想从我手里拿走。”桃夭声音压得很低,可惜四周所坐的各王哪个不是耳力过人的,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元辰的长子后天激发出来的天赋也不怎么样,甚至根本就没有天赋,所以桃夭才会这般在意一株金丹草。
不少人更是动起了念头,决定回去之后加派人手查养在绿妃宫里的那个孩子,看他与元辰倒底有没有血源关系。
“你……”元辰看着桃夭两眼警惕的看着自己的四周,也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身侧两步的模样,又气又恼:“随便你。”说罢也像是放之任流了一般,没再提及金叶草的事,也没有靠近桃夭两步内。
到了半夜的时候,庆典也已经到达了高潮,不少人已经喝得半醉了,有些抛掉了身份的约束开始随意了起来。桃夭倒是有些撑不住,觉着上下眼皮子开始架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绿妃的帐篷里与绿妃凑合一下时,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惊呼声,随后那女子的身边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那是怎么了?”桃夭打着呵欠问。
元辰面不改色:“兽神赐福给了孩子。”
“呃?”桃夭的瞌睡瞬间消失了,她忍不住起身往那边张望:“是怎么样的?”随后,她又转身看向元辰身边摇篮里熟睡的孩子,楞了楞,抓着元辰的胳膊不解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元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
桃夭连问几声也没能得到回答,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这不……”她的嘴被元辰捂住了,元辰的声音很严肃:“不准抱怨。”
“我……我只是……”桃夭更咽着,话说不下去。
元辰安抚她:“有我在,没事的。”
在他的安抚中,桃夭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最后窝在元辰的怀里睡着了,元辰静悄悄地将她抱起,送进了后面的小帐篷里,然后自己坐在帐篷外面默默的守护着。
元辰的举动,几乎是吓掉了一半人的下巴。他们开始还饶有兴趣的偷看她和元辰的对峙,看元辰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发火,狠狠的教训桃夭;终究元辰宠爱桃夭的事他们只是听说,亲眼见这还是头一回。
没想到,元辰能忍容桃夭到这个地步,惊愕的同时也觉着元辰真是瞎了眼,瞧上了这么位没见识短浅的王妃,还生了那么个不得兽神喜欢的儿子……
清晨,天边出现了第一缕阳光,曜皇起身,带着众人向兽神像再次行礼,然后宣布了兽神祭的第一天结束。
哪怕是一夜没睡,大半的人都非常的精神,只有小部分是眼皮子打架,走路也困难了起来,紧张过头的桃夭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刚才说了两句不困,转眼身子一歪就睡得人事不醒了。
元辰单手将她抱起,嫌弃的从她的衣袖里摸出装金丹草的盒子,正要丢掉的时候迟疑了一下,随后他又将那盒子塞回了桃夭的衣袖里。
不小心瞅着这一幕的人都已经没心思表露什么了。
都看了一晚上,再震惊的事也看习惯了,不过,九王有这么个王妃,再加上一个没天赋的儿子,日后怕也好不过到哪里去,甚至不少人已经开始动脑子,日后如何从桃夭和小乐儿身上下手来替自己谋福利了。
回到小院,院门刚刚关上,元辰抱着桃夭进了正屋,才顺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桃夭嘤呢了一句,随后整个人就清醒了,看清楚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家院子,这才松了劲儿:“好累,我真没想到演戏会这么累。”
兽神祭半夜的时候,会有兽神赐福,这个她早就知道,虽然也有一些小期盼,但是小乐儿没有收到,她遗憾的同时倒也不会觉着如何的。只是听元辰说,为了防止旁人早早就惦记上了小乐儿,她最演一出好戏给旁人看,她才装出那种失神伤心的模样。
结果,六王还弄了那么了出,害得她不得不临时添加了一场,把她累得真够呛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哪儿不到位,让人瞧出了破绽。
一想到二王妃她们平日的做派,她真心感觉自己技不如人,还是那种很难赶上的难度。
元辰拍了拍她:“累就继续睡。”
“嗯,睡醒再说。”桃夭打了个呵欠,往床上一倒,眼睛更是睁不开了:“有什么变化,记得叫我。”
元辰还没应,就见她已经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小鼻鼾。元辰摇了摇头,抖开薄被替她盖上,才转身出去查看小乐儿的状况。
小乐儿倒是睡够了,正在和柱东玩,瞧着元辰,他马上伸出了双手要元辰抱,元辰只扫了他一眼,伸手没有去抱他,而是吩咐柱东:“照顾好王妃和绿妃,不管任何人,擅进院子的一律当刺客处置。”
柱东马上应道:“是。”
元辰又绕着院墙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离开。
桃夭一觉睡到下午才起,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就瞧着元辰坐在窗边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些东西在看,估计是听到了她起身的动静,元辰也没把视线从手上的东西上头挪开:“醒了。”
“看什么呢。”桃夭随口问。
元辰依旧不紧不慢的把那些都看完,才道:“下面报上来的,关于六王的一些消息。”
“查到了什么?”桃夭马上问。
她敢打包票,六王昨天的举动肯定不是被人算计了那么简单;若是六王连这都能被人算计,他也不可能做到九王之一。
“目前查到的只是一些鸡毛蒜皮。”元辰应付了一句,随后,他又很认真的对她道:“你别担心。”
桃夭怔了一下,才明白他所说的是兽神的恩赐。她笑着摇头,语意双关地道:“有你,我担心什么。”
她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的,而且有时候一时的遗憾,反而是将来的庆幸。
就如她自己,受了那么多年的冷漠,如今换来了元辰的真心,她觉着很值;相信小乐儿也会如此的。
她拿起床边的衣服换上,径直去净房里洗漱,出来后拍了下看着窗外发楞的元辰的肩:“我去看小乐儿,省得母妃将他惯得无法无天。”
绿妃这几天和小乐儿已经熟了,宠小乐儿宠得紧,小乐儿这滑头小子也是有人宠就无法无天,缠人得紧;若她再不去管束一下,才真会有麻烦的。
093、继续钓鱼
午休醒来之后,听到元辰说晚上的庆典她和绿妃就不用再去参加了,桃夭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窜了起来,“那你呢?”
“我带着小乐儿过去。”元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慢条斯理地道:“我与父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这个院子,更不要让人进来就好。”
桃夭顿了一下,跳下床冲到他面前恶狠狠的问:“什么叫你们都安排妥当了,你们连对方是谁都还没能确定,能准备到万无一失吗?”
她相信他们敢用自己和绿妃作饵来钓鱼,就肯定会把小院整得固若金汤,不让那些人有伤着她和绿妃的机会;但是他们就不怕别人看破了这其中的蹊跷,来个将计就计反诱他们一把?
他们面对的可是一无所知的敌人,哪怕把人掉出来,最后有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敢保证的。要她来说,这个钓鱼举动实在是太冒险了。
还没等元辰回答,她用尽全力狠踹了元辰一脚,叉腰骂道:“你别忘了,你只是我招上门的赘婿,你若有个好歹,别指望我下半辈子就带着小乐儿守着你的坟过。我指定就带着你留下的家产,再招几个……”
她的威胁还没说完,就被元辰的冷眼给吓得一个哆嗦咽回去了:“这辈子你都别想!”
一想到她会改嫁他人,他心底的那股子愤怒就压抑不住地往上涌,一种要毁掉一切的冲动就快控制住了他整个思绪。
他抬手掐着桃夭的脖子,将她拉近自己身前,慢却清楚地道:“我若有个好歹,必定带上你一起。”
桃夭看到他眼睛里都结了冰霜,却丝毫也感觉不到脖子上的疼楚,就明白他哪怕是气到极制了也舍不得伤自己半分。不过他刚才的那句话,倒是非常符合她的心思,她一点也不畏惧的挑衅:“你可是个男人,说得出就要做得到,要不然……呵呵……你就一个人去地下后悔去吧!”
啪啪啪啪……数声爆响,屋内的桌子椅子柜子都被元辰身上的气劲给击成了碎屑,可惜,桃夭的衣角都没被划破半分。
桃夭越发得意了,直接掰开元辰掐着她脖子的手,“快走,省得在这里惹人厌。”
“你……”元辰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可是他更清楚的发现自己拿她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他的底牌早就在一天天的相处中被她给看清楚了,而她也在这一天天中的得寸进尺掐住了他每一丝的心神。
“啊,桃夭……”随着绿妃的惊呼声,门外传来了慌乱的脚步。
桃夭脸上的得意瞬间一扫而空,她慌乱的朝着门口冲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回应:“母妃,我没事,我没事。”手刚碰到门帘上,连门帘带门框整个就化成了灰烬,淋了她一头一身,连脸上也没能幸免。
担心的绿妃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忍不住,桃夭的模样实在是太惹人笑了,让她一笑不再也止不住了。
桃夭委屈的扁了扁嘴,回头寻找那个罪魁祸首,这才发现屋里早就空空没有人影了。
混仗男人,他以为逃了就没事了?有本事别回来啊!
她恶狠狠地在心里骂着。
这一晚,桃夭寻了个借口和绿妃一直在一起,甚至聊得太累,干脆在绿妃的屋里一块睡了。不过,她倒是没睡得太安稳,一点点风吹草动人就清醒了,直到后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大天亮,还是小乐儿回来后,拽她头发才把她弄醒的。
“啊啊……”小乐儿快乐的伸手拍着她的脸颊,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
“哎哟……”桃夭握住了他的小拳头,想把自己的那一缕头发救出来,心里却慌得厉害,冲着跑过来抱小乐儿的绿妃问道:“母妃,阿辰呢,阿辰有没有回来……”
“回来了,现在在隔壁梳洗。”绿妃想把小乐儿抱起来,小乐儿挣扎得厉害,一下子还真抱不住。
听到元辰平安无事,桃夭的心才落到实处。
被她忽略的小乐儿不高兴了,眼框里带着泪水,委屈的喊着:“姆姆……姆姆……”手上更是用大了力气拽着那一缕头发。
“哎哟……”桃夭只觉得那一缕头发都要被拽掉了,但仅仅一下,她就忘却了头皮上的头,被小乐儿的喊声给吸引住了:“小乐儿是不是在叫娘,跟着娘亲学,娘……娘……”
小乐儿不懂她在乐什么,看到她冲自己笑,泪都没干,就傻乎乎的咧着嘴继续喊着:“姆姆……”
“这是叫我……”绿妃吃醋了,也凑过来抢着认:“小乐儿这是跟亲祖母,知道叫祖母了,来再叫一声,祖母……”
小乐儿扑过去在绿妃的脸上亲了一口,但手还是紧紧拽着桃夭的头发不放,还一个劲的往桃夭怀里扑。桃夭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一缕头发给救出来,随便将他塞进了绿妃的怀里,她自己则跑出去确实他平安无事。
瞧着她连头发都没梳的模样,柱东的嘴唇动了动,就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王爷亲口说过,他所在的地方就没有王妃不能去的,他自然该听命行事。
至于王爷在淋浴,这个……那更不是事了。
桃夭冲进去后,没在屋内瞧见元辰的身影,反而发现净房那边有大量的水气,大概也知道元辰现在在做什么了,她脚步没停,直接就闯了进去。
坐要浴桶里的元辰连动也没动,一双再平静不过的眼睛看着她,安静如斯。桃夭跑进来的目的,他也是心知肚明的,他越是拦着,桃夭越是不会善罢干休的,还不如直接一点,让她安心。
“我来替你擦背的!”桃夭说得理直气壮。
她是他王爷,伺候住他洗浴本就是她的活,虽然……她从没做过。
元辰点点头,抓起放在旁边的丝瓜巾直接丢进她的怀里,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还真当起了大爷。不过她也寻不出来比这个时候更合适查看他有没有受伤更合适的时机了。
看着元辰雪白如玉,没有一丝赘肉的后背和胳膊,桃夭忍不住心跳加速。这男人长得比她还好看不过,就这皮肤和身材都保养得比她好,她相信若是哪天他穿了女装,肯定能把自己比到泥里去。
元辰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回头看着面泛桃红的桃夭,皱眉:“还楞着做什么,不会做吗?”
被他男色晃得有些醉的桃夭一下子就清醒了,这男人冷眼瞪人,板着脸还都能瞧得过去的,就是不能长嘴,一张嘴什么气息都没有了。
她不甘示弱的反驳了回去:“谁不会了,我之前还不是天天给小乐儿洗澡。”
老子儿子,有区别吗?不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
她跟他孩子都生了一个,还有什么地方没见过的,又有什么可别扭的。
桃夭腹诽着,拿着丝瓜巾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来来来,坐直一些……抬胳膊……弯腰……”她擦背潦草,检查得倒是仔细,确实他身上没有伤口之后,就将丝毛巾往水里一丢:“这大夏天的洗洗就行了,泡什么泡,”说完就走,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元辰一把拽住她:“是你说要替我擦背的。”
“我擦了!”桃夭有理直气壮:“一下也是擦,我还擦了好几下,你别欺负我读书少,就懂这些道道。”
元辰:“……”
他终于明白了那句名言,什么叫做别跟女人讲道理,因为根本就讲不道,有理也是没理的。
看着桃夭映在屏风上的身影,他道:“我答应过你的,就会做到。”
“那好啊。”桃夭的回答也从屏风外传了过来:“再接再厉,千万别失言。”这庆典是五天的,这才两天,相信他们还会继续到底的。
第三天依旧是平安无事。
第四天……
第五天天还没有亮,桃夭就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了。她翻身坐了起来,第一时间偏头看向旁边的绿妃,服用过安神茶的绿妃睡得正香,根本不受这动静的惊扰。
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披了件外衣拉开门走了出去,就看到已经守在门口一脸谨慎的翠玉和小苗。还没等她问,翠玉就道:“翠碧已经去院子里询问状况了,您安心在屋里等着,千万别出去。”
“小苗,你进去陪着你家娘娘。”桃夭吩咐完之后,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道小缝,自己就坐在窗边的阴影里,仔细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大半夜的,谁啊?”翠碧站在廊下,带着睡意,极不耐烦的问道。
很快门口就传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进来:“快开门,小公子受伤了,王爷让属下送小公子回来。”
桃夭依稀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还真有些像小乐儿,她猛的站起身来,手紧紧握住了窗棂,小乐儿真的出事了吗?
翠玉跑过来拽紧了她的胳膊,紧张得不知劝什么为好,只是一连的低呼:“王妃、王妃……”
桃夭也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可是,万一呢……
万一小乐儿真的落在了对方手上……
正犹豫着,一只毛绒绒的尾巴突然缠住了她的手腕,低头就见茶包不停的冲着她挥舞着小爪子,甚至连脑袋都在不停的晃动着,好像非常着急地想要告诉她什么。
“外头不是小乐儿。”桃夭的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
从小乐儿出生,茶包几乎大半时间都陪在小乐儿的身边,若门外是小乐儿,只怕头一个扑过去扒开门栓的就是茶包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想阻拦自己。
茶包马上不停的点着脑袋,还低低的嗷叫了一声。
翠碧没听到屋内桃夭的命令,继续装成慌乱的模样,她快步冲到院门前,嚷嚷着:“你是谁?王爷呢?”说话间,她握住了从衣袖里滑出来的短匕,悄悄的背在身后。
“王爷去追刺客了……”门外的人格外的着急:“快啊,小公子需要用药。”
“我已经尽快解除陷阱了。”翠碧嘴里应着,手上做出些动静,但根本就没有去碰门栓。
安抚下桃夭的茶包从窗口窜了出去,轻巧的借着院中的大树直接就上了屋顶,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女子痛苦的惨叫声:“啊,什么东西……呃……”随后,就没有了声息。
只有茶包得意洋洋的从屋顶上爬了回来,懒洋洋的爬在窗台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借着月光,桃夭看到上面依稀还挂着血皮。
看来门外哄骗她的女人下场……怕好不到哪里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门外没有新的动静,翠碧依旧守在院门前,不敢大意半分。
翠玉劝桃夭回里屋去先休息一下,桃夭哪里还睡得着:“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王爷他们回来。”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天边出现了第一缕阳光,院门就再次被人敲响了,桃夭整个人一震,抢在翠碧之前开口问:“谁?”
“是我,我们回来了。”元辰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后院门就从外头打开,进来的果然是元辰。
桃夭几乎是奔了出去,第一时间就去看在他怀里熟睡的小乐儿,“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元辰把小乐儿交到她怀里。
桃夭抱着小乐儿冲进了正房,都顾不上放到床上,扒掉桌上的东西,把小乐儿放上去就开始解小乐儿的衣服,她把小乐儿从头顶一直检查到了脚底板,确定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才把小乐儿抱在怀里,不停的说:“吓死我了……”
哪怕知道当时门外的孩子不是小乐儿,她也放不下心的。
扭头扫了一眼元辰,见他只是衣服有些皱,其它也没什么不妥的,她才问:“如何,抓到人没?”
元辰摇头,仔细的解释给她听:“是死士,见势不好就全部自尽了,应该是四王的人。至于事实是不是显现在面上的那些,还是需要继续追查才知道的。但从这次的一役来看,哪怕还有漏网之鱼,也揭不起什么风浪了。”
邪王要入赘
094、初办小聚
“那就好。”桃夭长吁了一口气,手上没停替小乐儿穿衣。她这一折腾,小乐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不哭也不亮,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还伸手抓着桃夭的大姆指握得紧紧的,然后咂巴着嘴继续睡去。
他的举动瞧得桃夭又心疼了起来,抱起他轻轻地放到床上,自己坐连在床沿上轻声的哄着,舍不得挪开视线半分。
瞧着小乐儿睡熟了,她才拽开薄毯的一角替小乐儿将肚子盖上,蹑手蹑脚的起身去取圆扇,一转身瞧见元辰还站在原处怔怔地看着自己。
她走过去,抬手在元辰的眼前晃了一下,压低声音问:“还有事?”
元辰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是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桃夭:“!!!”
好讨厌这种开场白。
往往这样一开口,后面肯定是没有好话的。
桃夭回头看了眼小乐儿,拦住了准备继续开口的元辰:“等一下,我唤翠玉进来,再出去说。”
“不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元辰拦住她,飞快地道:“就是在刺客冲着我和小乐儿冲过来的时候,那赵雁柔冲过来挡了一刀。”
“啊,什么?”桃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抬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重复道:“她替你挡刀?”
那赵雁柔,是傻的吧!
若是把这件事里的被救者由元辰换成她,那她倒是能赞赵雁柔一句豁得出来。可现在她扑过去救的人是元辰,是元辰哎!
元辰是谁,凭着实力成为曜皇的九王之一,又是目前公认的曜族数一数二的高手,别说他怀里抱着个小乐儿了,就是捆了他双手,对他的实力也影响不了几分,哪怕打不过,肯定是逃得掉的,用得着赵雁柔扑过去替他挡这一刀吗?
她不挡倒也罢了,这一挡,怕是什么人都会认定她是存心的,必有所图!
元辰点点头:“当时,我也没想到。”所以,他也就光看着没管,由着赵雁柔挨了那一刀。
瞧着他面无表情,桃夭敢肯定,赵雁柔些举,只是不止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她都有些同情赵……青葵部落的首领以及赵都卫了,摊上这么个死劲折腾不安份的主,他们这是上辈子欠了什么债。
“那她现在……伤势如何。”桃夭差点脱口问“会不会死”,念着她那拼命之举,就留了些口德。
她一问,倒是问住了元辰,元辰眯着眼想了会儿,才道:“我没注意,应该……是被汤家人带回去了。”顿了顿,他又道:“回头,我问问二哥。”
“呃?”桃夭一时没有会意过来,想了下也就明白了,从小处来说,赵雁柔现在是汤家媳妇,自然有汤家人照顾;从大处来说,赵雁柔现在是二王手下部落的人了,也应该由二王过问,还真牵扯不到元辰的头上。
元辰轻轻地了摸她的头:“告诉你这件事就是让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哪天有人跑到你面前,拿着这件事说话,你好知道个原由。”
桃夭很意外,楞楞地看着元辰;以前这件事他都只管自己做了就了了,从来没有跟她说一声,或者交代她个什么;事后不管她听到后会怎么样,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好像也是一点也不在意;而从不像现在这样,直白的与她说清楚。
元辰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太高兴,别扭着问:“你不是嫌我以往很少跟你说这些事吗?”他可是亲耳听到她跟老板娘抱怨过这一点的,现在他想要改变,改得不对吗?
桃夭渐渐缓了过来,抓住了元辰的手,笑道:“我很高兴。”
她很高兴他会跟她说这个,更高兴他会因为自己的不满而改变。
元辰颌首,脸上有明显的不太自在:“你也再睡会,我叫翠玉进来伺候。”说着,他飞快地将手从桃夭手心里抽出,绕过屏风就出去了,动作快得桃夭想叫都没能叫住。要不是他后背挺直,桃夭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逃跑了。
打了个呵欠,桃夭的困劲也上来了,待翠玉进来叮嘱了几句,她就上床靠着小乐儿补眠了。
天大地上,睡觉最大……
心里踏实了,睡得也格外香,桃夭睡到日上三午才起,一睁眼,看到身边空空的没有小乐儿的身影,吓得她一个激灵翻坐了起来:“翠玉翠玉,小乐儿呢。”
之前元辰带着小乐儿平安回来,该不会是她做的一场梦吧。
坐在床尾替她打扇的翠玉忙道:“公子在绿妃娘娘那儿,要小奴去抱公子过来吗?”
“不是梦啊。”桃夭低声呢喃了一句,将起身的翠玉叫了回来:“不必了。”
只要不是梦就好。
黄昏时分,叶石亲自过来接绿妃,说是曜皇要在天黑之前赶玄城。桃夭忙匆匆替绿妃装了好几盒她这些日子做下来的吃食,又瞧着下人打包好绿妃的行李,才依依不舍送着绿妃上了的马车。
“路上要小心。”桃夭叮嘱:“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让人给我送信,我一定帮您淘到。”
绿妃板着的脸差点没破功,紧紧拽着桃夭的手:“我不想回去,我们还没去放风筝呢……”一说到这个,她还有些委屈的狠瞪了元辰两眼。
桃夭没法子了,只得哄她:“过几日我回去后,就接您到府上来小住几日,到时候我陪您去逛夜市,那里可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像是那用竹子雕的木鱼,用五彩络子系了,挂在窗边做饰物,风一吹还会呼呼的响;像那泥巴捏出来的小鸡,跟真的小鸡一模一样,还会自己啄米……”
她越说,绿妃的眼睛就瞪得越大,旁边的小苗就着心急,她生怕娘娘被九王妃说得……更不想回去了。她跟了娘娘十几年,又是一直贴身服侍,还真没见过娘娘这么喜欢一个人的,人家说婆媳妇是冤家,她们简直比亲母女还亲,不不,亲母女也没她们这么亲。
就在她想冒着被元辰怒斥的风险,强行打断桃夭的话时,只见绿妃点点头,松开了桃夭的手:“那我们说好了,你不准变,要尽快来接我。”
“好好,最晚不过七夕。”桃夭笑着许下承诺,拉下了车帘,旁边的小苗给桃夭个感激的眼神后,忙跟着上车去劝绿妃,省得绿妃再改主意。
桃夭瞧着马车远去,心里也是空落落的,越相处,她越喜欢绿妃,虽然绿妃天真得有些像个儿童,但她能感觉到绿妃对她的爱抚,还有独属于母亲的慈爱。
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没给过她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的弥补。
曜皇一走,大半的人也跟着离开了,前几天还热闹非凡的兽神山,转眼的功夫就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风声雨声鸟兽声,几乎都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寂静得有些过头。
当然,这不包括小院。
桃夭原本想着到了这一趟来,就把上次没有住够的遗憾补一补,顺便也是趁着元辰他们解决掉了大麻烦,拽着元辰再多陪他们母子一会儿,正好也避开玄城里的那些复杂的交际关系。
可没想到,一切并不如她所料,虽然元辰应下陪她多住几天,小院里头还就那么几个人,但每天来小院寻元辰的外头却得论批算,有各方来打听消息的,元辰手下各个部落的,有二王派来的,还有曜皇派来的,一天到晚就没有一时是安静的,就跟流水似的从没断过。
桃夭先前还耐着性子吼着元辰不准出去,瞧着那些人见不到元辰,就守在门外一步也不挪,甚至还在外头支起了帐篷,架炉子做饭,一天天吵得没有一刻安静过,她就受不住了,板着脸向元辰提出:“我要回府!”
回府后,好歹她的后院是安静的,没有做个什么事一堆人隔个墙听着;好歹元辰他们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不至于吵到她的日常生活;好歹不会一出门就看到门口守着几十号眼巴巴的人,一个个眼睛还熬得跟狼一样。
“真的不住了?”元辰问,他这话直接挨了桃夭一脚,外加一个白眼;这男人,明知顾问!
回到王府里,桃夭如同一只战斗的刺猬般,调整好了自己所有的斗力,等着麻烦找上门。她很清楚嫁给了元辰,生下了小乐儿,就不可能与元家人彻底的划清界线,不管是做为元辰的王妃,还是元家的媳妇,她都有着她的职责,有一堆需要去应付的人。
她也把一切都想得很透了,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元辰在背后替她撑腰,她是不需要畏惧任何人的。
而且那些人中可能有势利,有自私,有捧高踩低的,但也不排除有真心实意,值得交往的,她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永远呆在九王府里与世隔绝不与人往来。
果不然,各类帖子如同雪花一般送到了她的面前,撇开一堆元辰手下部落各大家族的掌家夫人的邀请她去作客外,其它的几乎都是来自于元家,像三夫人的孙儿满月酒、五夫人办的赏花宴之类。
与此同时,她还接到了大夫人为首的元家夫人们送来的给小乐儿的礼物,随着礼物一并送来的,还有她们想要过来瞧瞧小乐儿的拜帖,那帖子上的用词写得再亲切不过了,仿佛她们是相交多年的亲人一般。
桃夭记得大夫人是一个爽利大方的人,之前也在六夫人面前护过自己,犹豫了半天后,她给大夫人送了请帖,邀请她上门作客,并且也很贴心的写明,请她替自己做主,邀请元家夫人们。
这是她伸出来的友谊之手,也是她的试探。
大夫人很快就回了消息,一并送过来的还有大夫人替她整理出来的做客夫人们的名单。桃夭认真的看了一遍,发现上头只有不多的六个人,其中还不包括二王妃和六夫人,看来大夫人是站在她的角度用心认真筛选过了,也是大夫人的真诚。
要不然,大夫人派个人来传句口信就可以了,哪需要用书信这种可以做为证据的方式来传达。
她也没迟疑,就照着大夫人给的名单,给那些夫人们都发了帖子,只是说请她们三日后上门小聚,有些问题需要向她们请教请教。
三天后,大夫人比约定的时候提前了半个时辰先到了王府,与桃夭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那些她推荐的夫人们的性子,末了,她认真的道:“弟妹,她们虽然按辈份是嫂子或者是姐姐,但你是九王妃,你身后有九弟。”
桃夭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话,也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大夫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跟自己说这些,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照顾自己,这一切不过都是元辰之前向她的承诺的,往后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现在她不再是元辰带进府,让人称为王妃的女人了;而是进了山海殿,得了绿妃的宠爱,甚至还参加了兽神祭的九王妃。
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王妃,和得到元辰尊重的王妃,那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位置。不仅仅是元家的人,几乎整个玄都人都明白了她在元辰心中的位置,不傻的他们自然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她了。
怕她们只是当面一套,只想着从自己这里得利;那也得先讨好自己。
桃夭想透后,心里就更加的踏实了,她将大夫人的话都仔细地记在心里,还很感激的向大夫人道了谢。
大夫人对桃夭的通透也很喜欢,她扫了眼屋里,瞧着也没外人,压低了声音道:“九弟妹,你知道二嫂去乡下养病了吗?”
桃夭兴趣来了:“真的?”
果然,与她信往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打听到许多的小道消息。
大夫人点点头:“据说是犯了急症,哎……要我说啊,她是犯了急利症,老二跟老九的关系不错,她却瞅着你不放,这不……”怕桃夭真的忌惮上,她又拍了拍桃夭的手背,道:“老二是个聪明的,以满那孩子也不错。”
095、女人们的私房话
话只说到这里,大夫人冲着桃夭笑了笑,还使了个我懂,你懂,大家懂的眼色。
桃夭也知道大夫人虽然是亲长嫂,但由于大爷的天赋和实力的局限,她在朝中和族中的地位比二王妃和自己要低上一截,摆不起大嫂的架式,更是不能直白的得罪二王妃和自己。能向自己透这么个消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若自己再追问,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有这么个头子,自己若想要知道二王妃被送走的背后真相,以及想要做什么,那是自己的事,尽可背后使力,但不能拖大夫人下水的。
她也非常知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示意翠碧给大夫人上了茶:“来来,尝尝我才晒好的花茶,指点指点。”
大夫人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眼睛都亮了:“这是……枣花?”那一口茶里不透透着浓浓的枣花的花香味,还带着枣花的甘甜。
“弟妹啊,回头你一定得送我一些。”她热切地抓着桃夭的手,道:“你是不知道,上回我家老爷从你这拿了苦根丁茶回去,就小气得只给我尝了一杯,就当成宝贝般藏在了起来,我这回非得回去馋馋他不可。”
噗嗤……桃夭笑了出来,点头应下:“若大嫂不嫌弃,回头唤翠碧替您拿一匣子。”
“这可是好东西,谁会嫌弃啊。”大夫人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连声道谢,两人又说了几句茶的事,翠碧进来禀报,说三夫人她们到了。
大夫人轻轻拍着桃夭的手背:“就这枣花茶,绝对会让她们羡慕死的。”
桃夭:“……”
不是吧,人人都会喜欢枣花茶?
不过想到元辰和曜皇他们都喜欢自己做的那些乡间野菜,她倒也是相信的。
三夫人她们六人都是一块儿来的,进门瞧着大夫人,三夫人就拽着五夫人的衣袖道:“瞧瞧,我们都是按着约定的时辰来的,大嫂倒是精明,提前跑来抢头筹,说说,你背着我们从九弟妹这里捞了什么好东西?”
见其它人还有些懵,五夫人接着她的话茬道:“你们最近没有听到过相公骂大哥小气,说喝个茶还要他们拿宝贝换?前儿我才知道,原来那苦根丁茶,是大哥连哄带抢从九弟妹这拿去的。”
“啊,苦根丁茶?”
“真的吗?”
果然如大夫人所言,一句茶,让所有的客人看向桃夭的眼神,都变得炙热了起来,估计要不是还不太熟,只怕一个个都要扑过来拽着桃夭的衣袖要茶了。
大夫人被笑了也不恼,指了指桌上的茶杯道:“谁让你们忘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真理,这枣花香茶啊,我可是刚讨到手,谁也不能跟我抢。
“枣花香茶?”三夫人一听这个,都顾不上等翠碧给她们倒茶了,自己伸手就去提茶壶:“我尝尝。”
“我也要。”
“还有我……”
一个个都迫不急待。
一口下肚,更是赞扬的话如水般往外倒,差点儿没把桃夭给飘走了。
“等等……这不过是普通的花茶。”桃夭真是哭笑不得。
五夫人热切地道:“让人喜欢的就是好东西,弟妹可别嫌我贪心,你这可还有多余的花茶?”
“枣花的不多了。”桃夭迟疑了一下:“桃花,梨花,杏花的倒是还有一些……”
“都泡些来尝尝,可好?”一个夫人迫不急待的道。
“瞧你急的,不知道的人还真认为你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大夫人指着那夫人笑骂了一句,才向桃夭道:“这是二妹,你得叫句二姐。”然后又指着其它人依次给桃夭介绍:“七弟妹,二妹,四堂妹,宁表妹……”
桃夭这才把眼前的人与之前翠玉给她说过的那些元家女眷对上号,然后照着大夫人的介绍,一一与那些夫人们相互称呼,她没摆什么王妃的架子,那些夫人们也客气的拿她当成自家妯娌姐妹,一个个把这个度把握得极好,言语里有些小心,但都透着亲切甚至说是热情,并没有让桃夭觉着不舒服。
可是在品尝了各种花茶后,她们一个个都抛开了之前还有的部分局促,仿佛都原形毕露了一般,为抢一匣子茶叶各种手段齐出,就差没挽袖子动上手,瞧得桃夭目瞪口呆。
三夫人的一句“这里没外人”,更是直接让桃夭感觉到了自在和温馨,让她喜欢,甚至愿意融入进去的氛围。
不过,她的花茶也就那么多,全给肯定是不行的,再做也来不及,闹了足足一刻钟,最后她只得将所有的茶平均分了,给她们每人一份,又让翠碧把她早就准备好的点心送上来,把她们的注意力引到了点心上,这让平息了这场花茶之战。
各位夫人分好赃,心满意足的坐下来后,就有人提出要看看小乐儿。桃夭也早就预料过有这种状况了,没有迟疑的派人去唤翠玉将小乐儿抱过来。小乐儿带过来后,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们一个个都很喜欢小乐儿,将小乐儿夸得没边了,还都送了一大堆的见面礼,还都是小孩子用得上,并且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待翠玉将小乐儿抱走之后,元二姐还语重心长的开解桃夭:“弟妹,我们这几个,不是没什么天赋,就是天赋不好,孩子大半都资质平平,懂你想为孩子好的心思,但你也要宽想一些,不管资质如何,孩子都是兽神赐下来的珍宝,哪怕有一点点的缺陷有时候反而是件好事的,不必太在意。”
她还拿自家举例:“我家老二就是没天赋的,后天也没激发,但是他却是我孩子中最贴心的一个。”
“对,瞧瞧我家老爷,上有父皇,又有二弟和九弟这两个兄弟,他这辈子哪里需要操劳什么,尽享福了。”大夫人也拿自己家的事举例,来安抚桃夭。
桃夭从她们的语气里,大概也分辨得出来并没有恶意,反而能听得出一腔对孩子的慈爱之心,她也不好跟他们解释小乐儿的真实状况,也能含糊地道:“我也就是尽我所能地替孩子多着想些,将来能如何,我真不强求的。”
“这样就好。”五夫人也笑:“回头我把我家那几个不省心的领过来,让他们这些小兄弟们在一块儿玩玩,也好让他们学习一下什么叫做兄长的义务。”
元二姐也跟着道:“对对,还有我家那几个小子,也该好好的教育教育一下。”
一个个说得恨不得立即回去把自己的孩子们拽过来的模样。
桃夭:“……”
是不是太急了些,小乐儿还不会说话不会走呢。
不不不,她们也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那又如何,孩子是需要多玩伴的,再说不相处哪知道哪个是好的,遇上好的多照顾一二,也吃亏不到哪儿去。
她满口应下,更是让一干夫人们觉着不好意思了,就点到为止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很快就扯开了话题,一聊一聊,也不知道是谁嘴一歪就聊到了现在外头最新的消息上。
“听说,二嫂病了。”说这句话的元四姐有些意味深长。
大家应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一个个挤眉弄眼的,尤其是元二姐,还爆了个小道消息:“当初二王妃还故意把她家小妹妹往九弟面前带,就想能来个亲上加亲。”
要她说,这二嫂精明得过头,真想把世上的便宜都占着了。且不说九弟能不能瞧上她家的那个妹子,她都不想一下,若九弟真瞧上她妹子,怕头一个不开心的怕就是二哥了。
桃夭头一回听到这消息,眼睛都瞪圆了,隐隐也有些明白,一直觉着二王妃对她不真诚是什么原因了,敢情不都是嫌自己出身低,而是觉着自己占了她妹子的机会。
大家也有分寸,跟大夫人一样,没在二王妃的事上多做计较,但还是多提了冯家的事。
“冯家也不看看,都教出的都是什么样的姑娘,前儿那冯二不是不满意家里给她订的婚事,逃婚的时候撞到荀家去了,结果被荀家给盯上了。这不,荀家犯到了九弟手里,这下更是不愿意轻易放过冯二了……”
元四姐拿扇柄轻敲了一下五夫人的椅背,得意地道:“你这消息可旧了,那冯家可真是个厉害的,在荀家寻上来之前就把冯二给许了亲,还做成了熟饭,荀家哪怕再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来了。”
“啊,冯二的事闹得这么大,谁家愿意?”七夫人很惊讶,随后她反应了过来:“不会吧。”
“就是。”元四姐点头:“男方是黑狼卫里的一个小队长,据说是山海那边的一个小部落的次子。”
冯二这都不是低嫁了,简直就是被抛弃的弃子。
她又道:“据说,冯二逃婚,还是那赵雁柔帮的忙。”话说到这里了,她看了眼桃夭,“那赵雁柔还真是个命大的,那么重的伤竟然挺过来了。”
桃夭从她的话语里,听到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元四姐话里没有说透的隐藏内容了。赵雁柔帮着冯二逃婚,结果弄了这么一出,不仅得罪了之前与冯二议亲的那个部落,还扯上了荀家,甚至把冯二这枚可以用来联姻的好棋子给毁了个彻底,冯家只怕吃了赵雁柔的心都有。
三夫人也道:“不然你认为赵雁柔要弄那么一出做什么,这不是真到绝路了吗?不过她撑过来,怕不是冯家心软的问题。”这赵雁柔若是死了,冯家怕是要比现在得的好处多得多,冯家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大夫人倒是狠瞪了她们两眼,“你们俩,真是……”
骂了两句后,她认真的对桃夭道:“你可别被某些人的话给哄住了,就赵雁柔那身手能帮上九弟什么,添乱怕是有份。别说她没事,就算她现在真死了,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是。”元二姐也语重心长的对桃夭道:“男人的事儿由男人们解决,你只要守好自己的王府,别让某些人给钻了空子就行。”
桃夭:“!!!”
她们看问题可看得真透。
不过这些事儿从元辰跟她说明之后,她也就想过了,反正她又不要好名声,当然以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为重。
“哎哎……这点儿不用教,弟妹就是个厉害角色,想想当初的夏巧红……”元四姐笑得跟狐狸一样,凑过来道:“你教姐姐几招,如何,只要法子好,姐姐必定重金酬谢,绝不小气!”
“这个嘛,容易。”桃夭冲着元四姐勾手,元四姐马上知趣的附耳过来,其它的夫人们也坐不住了,一窝蜂涌了过来:“好招可别小气,也教教我们。”
桃夭倒也不藏私,笑道:“他若对咱不好,咱就换一个。”
众人:“!!!”
说什么呢,换相公,怎么换?
一直微笑着很少说话的宁表妹突然道:“九嫂,不会真如他们说的,九哥是入赘给你的?”
“对啊。”桃夭应得大大方方。
众人下巴都要惊掉了,回神后,一个个冲着桃夭比起了大姆指:“你可真厉害。”能让心高气傲的九弟低头入赘,这得爱桃夭多深才行,她们这辈子,只怕是不行了。
“哎……”三夫人直接将心里的这话给说了出来,还连连摇头,五夫人却若有所思:“虽然咱不像九弟妹这般厉害,但咱们过不好,也是能换的。”
“啊……”她这话,真是一石击起千层浪:“你该不会真有这想法吧!”
“没有。”五夫人直接否决,神神秘秘的冲她们使眼色:“但可以用这话去威肋他们啊。”
她们的婚事哪怕是高嫁,其中也是有利益交换的,只要自己真硬起来,确实是能让那些臭男人们好好吃一顿排骨的。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做那软包子,由着他们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里拽,还要看那些个小浪蹄子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
桃夭笑得很欢;“就是,好好过日子本是两人的事,若有人先起了外心,凭什么让老实人吃亏到底。”
“对对,这话有理。”大家都不傻,一点就透。
096、替人掌眼
原本将这些话说出来桃夭就有些后悔了,实在是这些嫂子姐姐们给她营造的感觉太亲切了,一时间让她误认为又回到了南镇客栈与老板娘聊天时的情景一样,才忘乎所以的说了那些话;可是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让她有一种被人接受和理解的舒服感。
果然,还是与聪明人相处比较愉快,哪怕她们现在都是装出的,她也乐意。
兴志上了头,桃夭更是没有忌讳地对元二姐和元四姐挤眼:“之前广桂不是骂我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要天赋没天赋,就我这样的都能碰上王爷,你们比我强多了,哪会碰不上好人。”
曜族本就尊重女子,她们又是出身不凡的贵女,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元二姐和元四姐听了她这话后笑得前俯后仰,元四姐更是大方的笑道:“往后,我们可就指望弟妹了。”
娘家是出嫁女的底气,但真不到一拍两散两族为仇的地步,她们哪里敢去挪自家那动了就会要命的几尊靠山。何况自家相公纳美之事,在父皇和兄弟们眼里也是男人的天性,理所当然的事;她们若为这一点小事闹起来,反而会被他们认定是不识大体,小提大作。
她们很多时候为了孩子,为了大体,哪怕憋屈得半死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那口气咽下去,在外头还得替相父家描补一二。
可……就真如九弟妹说的,凭什么!
现在有了九弟妹这个能理解她们的人,想必面对她们的小小要求,九弟妹会很乐意配合的,甚至可以拽动九弟;那些臭男人们也都知道九弟妹是九弟的心肝尖,没有人会替自己找不自在,在一丁点小事上就去揭九弟妹的脸面,招惹九弟。
有了这个明晃晃的招牌,她们的日子只怕要比以前舒服好几倍。
瞧着元二姐和元四姐的开心,大夫人她们几个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她们是嫂子,跟元二姐她们这些元家女不一样,桃夭能拽着元辰能帮着姐姐揍不知趣的姐夫,不没有帮着嫂子打自家亲哥哥的理。
哎,这好处,她们怎么就沾不上光呢。
不过,大家也是是心里酸酸而已,没有人不知趣的来破坏眼前的和睦。
一场桃夭原本只是想认识一下的小聚会,最后说得大家兴头来了,一直延到傍晚才结束。大家都抱着自己喜欢的花茶,让身边人拎着点心,心满意足的离开,五夫人临走之前,还千叮万嘱,让桃夭一定要来她五日后办的赏花宴,桃夭也在兴头上,满口应下了。
得有来有往,才能生出感情来,她们向她示了好,她得把握住,才知道这一见如故的知心妯娌姐妹,有几个真心,几个假意。
到了第五日,桃夭自己选了衣服,挑了首饰,让翠玉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妆,准备妥当后带着翠碧去了五爷的府上赴宴。去这一趟,她还留了个心眼,强行将小乐儿塞给了元辰,让他寸步不离的带一天,自己则拎走了茶包。
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桃夭拿着小羊角梳,仔细的替茶包梳理着长毛,嘴里还叨叨着:“今天可就靠你了啊……”
她敢相信五夫人没有害她的心思,但是她不敢保证其它人如何想,一场宴会上有着太多的变数了,明处有翠碧,暗处有茶包,她才能将心放在肚子里,至于其它的到时候再见招拆招。
马车刚驶进五爷所住的那条巷子,得了消息的五夫人就亲自迎了出来,她接到桃夭后,亲切的挽着桃夭的胳膊往里走,径直将她带到了正厅,送到了主桌上。
桌子上坐的半数都是桃夭认识的人,元二姐和宁表妹就在其中,她们两人瞧着桃夭后,也非常亲切招手:“我们刚刚还说你来着,你就来了,快,坐这里。”
元二姐还冲五夫人笑道:“五弟妹,你忙你的,九弟妹交给我。”随后就拽着桃夭坐在了自己身边,那客气劲儿,几乎是将所有人宣布对桃夭的庇护之意。
不知是五夫人是特意挑过了客人,还是元二姐的热情,厅里的夫人们脸上的笑容有谄媚的,有不卑不亢的,还有那冷漠有礼的,就是再也寻不到以往的那些刻薄和嫌弃,比较起来还真比她上回去二王妃的宴会上,要舒服得多。
有人护着,有人捧着,大家各趣,厅里的气氛也就份外的和睦,桃夭跟着元二姐应酬了那些夫人们一刻钟,就觉着实在是没什么可聊的了,元二姐怕她尴尬,就随便寻了领她去逛园子的借口带着她从厅里出来了。
出了厅门,元二姐带着桃夭拐进一处被葡萄藤掩得严严实实的隐秘花廊,刚坐下就悄悄道:“不瞒你说,我今儿借着五弟妹办这个赏花宴,要给十四和以满挑媳妇。”
“十四弟和元小三?”桃夭有些惊讶。
就从她和元辰的亲事上看得出来,元家男子娶亲是不太讲究的,更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双方瞧对了眼都愿意就行,旁人也干涉了什么,哪需要别人帮着挑的。
元诺还好说,他的生母早就不在了,四叔一直奉着曜皇的命令镇守在南方部落那边,根本帮他操持不上,托到元二姐面前也是理所当然的。可元以满是二王的亲儿子,以二王妃的性子,只怕从好几年前起就开始盘算他的婚事了,怎么还会求到二姐的头上?
似乎是看出了桃夭的疑忌,元二姐温和的笑了笑,挽住她的胳膊,直接就揭了底牌:“二嫂不是去了庄子里养病了吗,几年都不会回来,以满年龄大了,哪里经得起拖。这不二哥就寻到了我头上,还非让我应下不可,我这才想借着五嫂的这场赏花宴,向各家递个意思,若是她们有心,自会让自家相公去寻二哥说的,最后定下哪个可就不用我操心了。”
这个法子倒是比较干脆,也不会沾染太多,可是想到了二王妃的为人,桃夭心底的抵触感很重,忍不住又劝:“就怕你一片好心好意,最后还落人个埋怨。”
这个人是谁,相信元二姐懂。
元二姐果然懂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的,这不是二哥寻到面前,实在没法子了吗?”
迟疑了一下,她压低了声音附在桃夭的耳边低语道:“以满并不是二嫂亲生的。”
桃夭差点没跳起来:“啊,真的?”
她可真的看不出来。
元二姐也没有瞒她的意思,“据说他的生母是二嫂一个远房亲戚,生以满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以满就一直养在了二嫂的身边。”
这些年二嫂瞧着对以满非常好,但从这些年二嫂没放弃求子的的念头来看,这个好也是有限的。她是亲姑姑,不能看着不管的。
桃夭明白这三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也许就是一个简单的事实,但也可能是一出九转十八弯的女人争斗大戏了;但真相如何,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若中间有这些沟沟道道,再遇上二王妃现在的处境,二王将元以满的亲事托到二姐面前,那就说得过去了,再怎么着,二姐这个亲姑妈总是不会害了以满的。
不过,二姐是亲姑妈,她这个婶婶可是外人。
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她直接就打定主意,这池混水一定得要离得远远的,省得脏了自己的鞋。
她脸上没藏住表情,被元二姐瞧了个一清二楚,元二姐笑了笑,也没继续说二王的家事,而是转到元诺的身上:“十四弟自己瞧上了个姑娘,托我帮着掌个眼。”
“那姑娘也来了?”提到元诺这个楞头青中意的姑娘,桃夭的兴趣也不大,马上摇头:“我不擅识人,可瞧不出来。”
她若是会瞧人,当初哪会被元辰骗。
元二姐倒也没强求,笑着道:“不会,可以学学,将来你总得要给小乐儿挑媳妇的。”
桃夭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可不挑,让他自己寻去。”
元二姐用扇子轻拍了她一下:“我可记着了,日后你若阻挠小乐儿的婚事,我可就要替他说公道话的。”
桃夭也故做恼怒:“二姐,可没你这样偏心的。”
“当然,他长得像老九,我当然偏心他了。”元二姐也故意装出认真的模样,不过没也装多久,就破功笑出来,像是突然想起,她又道:“今天,十一弟的未婚妻也来了。”
听到与元柯订亲的姑娘也来了,桃夭倒是有些兴趣的:“一会儿提醒我一声,我也瞧瞧是哪位。”
当然,也只是感兴趣而已,对方人怎么样,她是不会评价半句的。
将来若是和得来,就多走动走动;若是彼此两看两相厌,那就远着些,只留个面子情好了。
元二姐起身往花窗边走:“也在园子里,我瞧瞧这儿看不看得到。”
桃夭跟着走了过去,隔着窗棂她看到园子里十几个分成好几堆正在玩耍嬉笑的姑娘们,有赏花的,有坐在亭子里聊天的,有在竹林那片阴晾处下棋的,她还看到了两个姑娘顶着太阳在鱼池边喂鱼。
那两个姑娘一高一矮,高个的长相俏丽,虽然她的长相在园子里的姑娘之中算是中间的,但她就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也很能吸引住旁人的目光。应该说,她那挺得笔直的后背,远远的就给人一种不容小觑的傲气。而她旁边那个杏红衣裙的姑娘小巧伶俐,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
突然那两个先前还好端端的姑娘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更准确的来说,是矮个的姑娘在指责高个姑娘什么,高个姑娘似乎很恼怒,但也没有想与同伴争执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高个姑娘转身的时候,矮个姑娘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两人拉扯之间,只见尖叫了一声,然后矮个姑娘就摔进了鱼池里。
高个姑娘似乎吓住了,矮个姑娘身边的丫头扯着嗓子尖叫:“来人啊,我家姑娘落水了……”
高个姑娘反应了过来,一边拣了旁边的树枝,就递进了池子里,想要将矮个姑娘拉出来,她的举动并没有得到认同,树枝很快就被对方的丫头抢过去了,她也不恼,带着自己的丫头站在湖边,瞧着丫头将矮个姑娘拉出鱼池。
桃夭:“……”
真是人多的地方,就有争斗,一个个娇滴滴的姑娘狠起来也都是食人花。
“就是她们!”身边的元二姐突然说了一句。
桃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们是谁?”
随后,她惊讶地道:“啊,就是她们?”
若真如她所猜,一个是元柯的未婚妻,一个是元诺瞧中的姑娘,这两人有什么仇啊,用得着在人家家里做客,就闹得这么难看吗?
元二姐阴着脸道:“落水的那个叫许榕儿,就是十四弟瞧中的,湖边站着的那个是霍小灵,十一弟订了亲的未婚妻。”
元二姐也冷下了脸,低声叹了一句:“一两个都不是省心的。”
桃夭迟疑了一下,道:“有心机是件好事,别有坏心眼就行。”
看了眼有些紧张的桃夭,元二姐一脸的惊讶,她亲切的挽住了桃夭的胳膊,“这话也在理。走吧,我们去看看她们是有心机,还是有坏心眼。”
那两人,可都是未来的弟妹人选,总得先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品,才知道之后如何相处。
她们还没到达鱼池边,就听到许榕儿大喊道:“是她推我落水的,我只不过是与她提了几句元柯,她就想杀了我。”
赵小灵站在一旁,不为所动:“我没推你。”
听到她这么说,许榕儿不说话了,双手捂着心口,脸上露出了受伤难受的模样,眼泪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配上她原来就精致小巧的脸,更是显得脆弱不堪惹人疼惜,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安慰劝解。
她的委屈的这一哭,许夫人心疼得要命,抱着她心啊肉啊的喊了好几声,转脸冲着赵小灵就骂道:“你没推榕儿,难道榕儿自己往水里跳?”
“是,就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赵小灵又道。
097、她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明明就是你推的我家姑娘。”许榕儿的丫头气极败坏地指证,裹着大披风的许榕儿更是哭得凄凄切切:“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推我下水不说,还用树枝将我往水里压……”
这鱼池是不深,一眼可见其底,但把人摁进去,齐腰的深度也是能轻易淹死一个人的。
许榕儿说完之后身子晃了晃,身就倒在丫头的怀里晕了过去,那可怜狼狈的模样让赵夫人心如刀绞,满腔的怒火哪里还忍得住。她冲到赵小灵面前扬手就要给赵小灵狠狠一耳光。
赵小灵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依旧冷静:“赵夫人,想好了再动手。”不过她的眼底有些赤红,怕心里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赵夫人用力挣扎了一下,没办法从她掌心里挣脱出来,更加怒不可遏地冲着赵小灵就推打了过去,嘴里还吼道:“难道你还敢打我成不?”
“住手!”赶到的五夫人忙出声喝止,赵小灵轻易的闪开了赵夫人的攻击,就势也松开了赵夫人的手,一转身就站到了五夫人身后。
桃夭留意到五夫人到了之后,晕在丫头怀里的许榕儿眼皮轻轻动了动,但没有想清醒过来的动作。瞬间她就明白了,许榕儿并没有真的晕过去。
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许榕儿装晕的举动就是想把赵小灵架到火上烤。
难道,这只是一场戏,一场为了陷害赵小灵的戏?
桃夭看着沉默地被赵夫人指责,然后站在一旁任由旁人指责也不再出声反驳的赵小灵,忍不住有些感同身受。
以前,她在柳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是那些人先动手欺负了她,不管她有没有做,有没有反抗,到最后全都是她的不对。
她想帮赵小灵一把,却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犹豫了一下,她道;“二姐,刚才你看清楚了吗?”
元二姐脚步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了,又看了眼平静不反驳的赵小灵,问道:“你觉着她是被冤枉的?”
当时她也看到是许榕儿先伸手拽的真小灵,但许榕儿是怎么落的水,赵小灵拿树枝伸进了池里,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桃夭和她站在一块,看到的应该都是一样的,桃夭这是明知故问。
不过……若是桃夭真存了偏袒之心,帮着赵小灵的话,不管许家会不会怀疑她所说的话,都会把这口气咽下去的。
只是帮助赵小灵,未必元柯会感激他们,但元诺和许榕儿肯定是会记恨上她们的。
她倒是不怕被元诺和许家会如何,只是那赵小灵,真的值得她们这样吗?
“我只是觉着,她不像是能做得出那样事的人……”桃夭说得比较迟疑,在看人这个问题上,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几乎都没准过。
正说着,她看到赵夫人扯开衣袖露出了被赵小灵捏红的手腕,马上就有了主意,忙道:“我有法子了。”
说话间,她从旁边的金桔树上摘下了一个小金果,直接就冲着许榕儿的那个丫头砸了过去。
她的力气原本就比常人大,又练过些三脚猫的功夫,小金果被她这么一丢,还真有几分暗器的架式。可那丫头对身后袭来的疾风毫无查觉,旁边有几位夫人姑娘们注意到了,但看到果子是从桃夭和元二姐的方向飞来的,她们一个个都默默的没有说话。
别说桃夭砸的只是一个许家下人,就算是攻击许夫人,那又与她们有什么关系,何必为了这么点闲事,招上了桃夭的记恨,那可是得不偿失。
赵小灵张了下嘴,没有出声,由着小金果贴着丫头的耳边飞过,落进了前面的鱼池里。
看到这个结果,桃夭笑道给了个结论:“赵姑娘肯定是被冤枉的。”她的声音不小,一句话鱼池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气愤不已的许夫人看到桃夭后,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不敢直接冲着桃夭发火,白着脸问道:“难道九王妃觉着是我家榕儿在冤枉赵小灵?她们前日无怨近日无仇,榕儿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冤枉赵小灵又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怕只有许姑娘自己知道。”桃夭一点也不客气地看着依旧躺在地上装晕的许榕儿,对赵夫人说出来的话更是显得有些尖锐:“若没有好处,许夫人怎么会见许姑娘这样都不着急寻大夫看看,反而一味的揪着赵姑娘不放。难道给许姑娘讨个公道,比许姑娘的安危和健康更重要?”
她这不加掩饰的直白话,让旁边的夫人们都点头认同。将心比心,对于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孩子的安危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公道,什么时候讨还都是不晚的。
换成她们,若没有确定自家女儿无事之前,什么都是可以放一放的,哪怕让赵小灵跑了,赵家肯定是跑不了。
许夫人也不是那轻重不分的人,她不在意许榕儿的安危,最可能的解释的就是,她知道许榕儿无事。
若这样说来,许榕儿未必就是真晕了,这落水之事也就充满了蹊跷。
听着旁边夫人们的窃窃私语,许夫人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白,差点没两眼一番晕在当场。
许榕儿也装不下去了,她“嘤”了一声,装出刚刚苏醒的模样,一脸的脆弱可怜:“母亲,我没事……”她胆怯了看了眼桃夭,低头紧拽着许夫人的衣袖:,带着哭腔哀求:“您不要为了我而得罪了九王妃……”
许夫人一怔,扑过去抱着她大哭:“我苦命的榕儿啊……”
这两人瞬间就变成了被恶霸逼得强怒不敢言的苦命母女。
桃夭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有理,却无人相信的往日,她气得浑身发抖;元二姐也阴沉下了脸,喝道:“闭嘴……”
她的话音没落,就见许夫人她们身边的一块湖山石碎成了数块,那飞溅起来的石屑更是直接在许夫人和许榕儿的脸上划出了数道细小的血线。
许夫人和许榕儿一个顾不上心疼闺女,一个都顾不上装委屈和虚弱,两人都放声尖叫了起来,尤其许榕儿发现脸上流血之后,更是推开了许夫人,一个劲的捂着脸哭嚎:“我的脸,我的脸……”
赵小灵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冲着已经快被毁容恐惧控制住了的许榕儿道:“这处偏僻,当时四周又无人,就算你的丫头呼救了,我若是想要你们的小命,行凶后离开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我又何必留在这里,等着人来抓个现形?”
“我……你……”许夫人已经想不出辨解的言语了。
许榕儿更是一心只在意自己的容貌:“大夫,快请大夫……”
“不过是破些皮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元二姐心里原本对许榕儿的三分不喜也变成了七分,淡淡然道:“之前许夫人问,这件事闹开了对许姑娘有什么好处,那自然是有的。若是因赵姑娘之故,许姑娘留下了隐患,日后议不成亲了,旁人要怪也只会怪责赵姑娘,而不会迁怒于许家了。”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许榕儿陷害赵小灵的目的何在,就冲着许榕儿污蔑了赵小灵,还对仗义执言的桃夭进行抹黑,她就不想再促成她和元诺的亲事了,要不然她成为元家的媳妇,元家怕是没几天就会被闹得兄弟反目了。
若是元诺知道了许榕儿闹的这一出后,还坚持要娶许榕儿,她今天的话也会成为元诺心里的一根钉子,还是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扎出血的那种,相信许榕儿想要左右他,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许榕儿只顾着快些去找大夫看自己的脸,根本就没有听到元二姐的这番话里藏着的深意,她和许夫人匆忙离开的模样,落在旁的人眼中就变成为了心虚的默认。
回大厅的路上,有人忍不住问自己身边的好友:“到底是门什么样的亲事,宁可让许姑娘得罪九王妃,也不想要。”至于程夫人,元五夫人,将来的元十一夫人赵小灵,在九王妃在前都不值得一提了。
“没听说啊。”被问的人也是一头的雾水,摇头不解。
个个心里惊讶的同时,也把这件事给记上了,准备回家之后就好好打听一下,看哪家的人让许家这么嫌弃,她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省得许家逃脱了,让人来祸害她们家的姑娘。
许榕儿虽然闹了这么一出,赏花宴倒是没受到多少影响,只是五夫人没再放姑娘们去园子,而是留在了大厅和花厅里,省得再出麻烦。桃夭更是对替元以满挑媳妇的事彻底没了兴趣,元二姐去与各家夫人们打“暗语”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里,静静的吃她的果子。
手肘被翠碧轻轻的碰了一下,桃夭抬头,发现赵小灵坐在离自己五六步远的小桌旁偏头看她。见桃夭发现了她,她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冲着桃夭行了一礼,语气真诚地道谢:“谢谢您先前想法子替我辩解。”
桃夭也没想到赵小灵会突然亮明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讪讪地道:“就算没有我,你也是可以洗清嫌疑的。”
看来赵小灵之前不这么做,除了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外,就是怕是还有她自己的计较,自己这一插手,只怕是打破了赵小灵原本的计划。好心相帮,结果给人帮了个倒忙,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有些不太自在。
赵小灵一怔,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消散得一干二净:“而那种情况下,我一下子肯定是想不到那个方法来证明清白的。等我到想到的时候,只怕是百口莫辩了。”
时机在什么时候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旦错过,有理也是难以说清楚的,更别提要旁人相信了。
何况很多时候真相不重要,真正重要的而是那件事后带来的利益。
就如刚刚,当时若没有九王妃出声,乱了许榕儿和许夫人的阵脚,她哪怕露出真实的实力,她们肯定还有其它的法子把污水泼到她头上。
还有那些与许家交好的人,肯定会偏信许家,帮着许家母女出言指责她,在三人成虎的处境里,她很快就会被她们拽到黄泥里,弄得一身泥泞。
哪怕事后她想到法子可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能不能让人相信不说,她的名声也早就在她们的传播下毁得一点也不剩了。虽然她也不太在意自己在外头的名声,但也不甘心被人污蔑。
听着赵小灵真诚的道谢,桃夭还真些不好意思,“当时你们的拉扯,我都看到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害你吗?”
赵小灵撇了下嘴:“怕是因我和元柯的亲事。”
桃夭:“!!!男人都是祸水”
“对。”赵小灵轻笑出声,满口赞成,随后她单手托着下巴,一双美目饶有兴志地看着桃夭。就算九王妃当时看到了她和许榕儿的拉扯又如何,一没证据,二又无法确定,若是落在旁人身上,肯定不会来淌这池混水的。
这九王妃一点忌讳都没有,就站出来替她主持公道了。
若说帮她是看在元柯的面上,那许榕儿身后不也站着元诺吗?
再说以九王妃有九王的庇护,哪里需要在意元柯元诺的。
她不由得说出了真心话:“九王妃,您与传闻中的真不一样。”
“外头怎么传的我了?”桃夭一下子就跟着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她指了下对面空着的椅子,“你坐下来,慢慢说给我听。”
她还真好奇,外头的传闻里到底是怎么说她的。
赵小灵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的坐下后,笑道:“不少人都说您肯定不是出身七丹部落,而是最擅长魅惑人心狐部落才对,要不然怎么能引诱到九王爷倾心。”
桃夭:“!!!”
狐族女,还引诱元辰,他们还能不能编得更夸张一些?
不对,她才是被元辰引诱的那个,若说是擅长魅惑人心的人,也应该元辰才是。
098、帮元柯留住未婚妻
抹了把脸,她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追问:“你知道是谁说的吗?”怕赵小灵害怕不敢不说,她还严肃做出了保证:“我绝对不会跟人说,是你告诉我的。”
从赵小灵这里瞅到了突破点,她才可能找到造谣的人。到时候她非把那人揪到面前,问问她哪里狐媚了,又怎么擅长魅惑了,若是那人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哼,她会让那人瞧瞧什么叫做造谣有风险。
“我是听元柯说的。”赵小灵很麻利地就把自己的未婚夫给卖了,不过当时元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下一句,说他会像九王对待九王妃一样来待她。只是这一句悄悄话,她存了私心没有说出来。
瞧着桃夭惊得一个劲用两指敲桌子,咬牙切齿的模样,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桃夭怒瞪后,她也不怕,道:“就冲着他有您这位嫂子,我觉着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桃夭闻言整个人都懵,不解地问:“你们不是已经订亲了吗?”
“谁说订了亲就一定要成亲的,”赵小灵说得理所当然,桃夭在她的眼里还看到了一丝没藏住的愤怒:“这门亲事是我父亲没经我同意就应下的,我若逃婚,谁也不能说我什么。”
想到之前元二姐告诉她的,赵小灵生母早逝,她不受继母待见,打小就被送到外祖父家里的事,桃夭大概明白赵小灵为何对这门亲事有抵触了。
曜族里的婚事,男女双方的愿意比较重要,若赵小灵真的不愿意,甚至愿意脱离赵家,愿意承受得罪整个元部落的结果,确实是谁都拿她没有办法的。
桃夭:“……”
所以,她今天是帮元柯把新娘子给留住了。
不过,因为她就改主意,赵小灵是不是也太轻率了一些?
犹豫了一下,她很认真的道:“真不必这样,你不需要瞧在我的面上改主意的。”她声音很轻,语重心长地叮嘱:“这一成亲,可就是要过一辈子的,千万不能勉强自己。”
赵小灵从说了那番话之后,就一直用心留意着桃夭的表情,她在桃夭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看到了理解,还看到了一丝认真,听到她这劝慰的话后,她笑着点头,没有当场应承,也没的否绝,而是道:“谢谢王妃的告诫,我回去之后,会再次认真考虑的。”
“嗯,慢慢考虑,若是可以,你与元柯见几次面,相处一下,看合不合得来。”桃夭实在是没忍住,又多说了一句。
赵小灵不停的点头,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
元二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们两人相谈甚欢的场面,她藏住了心底的惊讶,若无其事的过去询问道:“你们聊什么呢,说我听听。”
赵小灵也不藏着掩着,大大方方地道:“我说要逃婚,九王妃说我应该和十一爷多见几次,相处一下,看合不合得来,不能轻率的做那种不负责的事。”
元二姐:“!!!”
当着她这个元柯的亲堂姐说逃婚,是不是也太……太……太嚣张了。
不过,若是她真心不愿意,哪怕是嫁过去了,怕也是一地的鸡毛;于其到时候成为一对怨侣,还不如真如桃夭所言,让她与元柯相处一下,合则成亲,不合则散,省得彼此祸害。
她迫不急待的问:“那你觉着呢?”
赵小灵看了眼桃夭,才道:“我觉着九王妃说得对。”
元二姐:“……”她怎么觉着这事情不对劲,好像……赵小灵不是对元柯起了兴趣,而是瞧上了桃夭!
不会吧,她轻拍了一下脸颊,对于赵小灵防备了起来,言语间时不时试探个两句,赵小灵一点也不在意,说话行事都大大方方地,甚至还很坦白的对元二姐道,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与桃夭相处,绝对没有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桃夭被她直白的言语弄得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元二姐眼神里的询问,还是遵从内心,回应说她也喜欢赵小灵的性子,也愿意与赵小灵往来。
元二姐瞧见她们眼里闪过的欣喜,心里虽然还有些担心,最终也没有做黑脸从中干涉,只是一直到赏花宴结束,她也没有再离开过桃夭身边。
赵小灵也如她所说的那般,哪怕元二姐回来,她也没有再离开过,一直安静地留在桃夭旁边作陪在旁边,问的时候说,不问的时候安静的时候多,行事却极有眼色,让人讨厌不起来。
从五爷府里回来之后,桃夭原本想着和赵小灵慢慢相处,慢慢了解;可她没想到隔三差五就能接到赵小灵来的礼物,都是一些不夭赵小灵从什么地方弄来土特产,还有赵小灵自己记录的各地行走的手札,一些还附上了当地美食的简单作法,简直都是送到了桃夭的心尖子上。
最让桃夭没法子拒绝的是,赵小灵每次都是让元柯送过来的。
她看着礼物只要流露出一点迟疑,元柯那傻子就会紧张的哀求她:“嫂子,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小灵亲手写的,和费了心思寻来的。您哪怕真嫌弃,瞧在我的面上也别不收啊,要不然小灵会伤心的。”
他还拍着胸脯道:“嫂子喜欢什么尽管说,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替您寻来。”
桃夭:“!!!”
这傻子到底知道不知道,他才是被赵小灵嫌弃的那个!
她甚至都有一种感觉,若是元柯没有这个跑腿的作用了,赵小灵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一脚踹开。
想到那天回家的路上,元二姐与她说的,赵小灵接近她极有可能就是搏得她的好感,然后借她的助力退了与元柯的亲事,还不招元部落记恨。她就忍不住问元柯:“你喜欢赵姑娘吗?”
若元柯对赵小灵并没有太深的感情,那拖着还不如早退了。
没想到,她这一问,竟然让元柯那个傻子脸红了,甚至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那……那……那是当然……头一次见到就喜欢她了……”
瞧着眼前对人家一见钟情的地主家傻儿子,桃夭翻了个白眼,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你跟我说说,就一眼,你就喜欢她什么,喜欢她哪一点?”
元柯的脸已经红得能烤鸡蛋了,只见他举起一只手,五根手指被掰来掰去,吱吱唔唔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之前我喜欢……她很厉害……这些天见面,越相处我就越喜欢,她哪点我都喜欢……最喜欢……最喜欢她的厉害劲……”
桃夭:“……”
他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喜欢赵小灵的厉害劲,难道这小子是嫌自己被管少了,还是被打骂少了,皮痒才要找个厉害的管着他?
不对啊,这小子应该是被元辰踩着打大的,打是没少挨的,肯定是被打上瘾了,觉着被哥哥揍还不过瘾,干脆娶个厉害的媳妇回来,让媳妇天天揍,他就痛快了?
看着像变了一个人的元柯,桃夭真的确定,这傻小子是真的栽进了赵小灵的那个深坑里,还是不想爬出来的那种。
若时赵小灵拒绝了他,他肯定会很伤心的。
罢罢罢,她就瞧在元柯一直以来对她的都很尊敬的份上,她很“勉为其难”地帮他一把吧,至于他们将来会如何,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桃夭收下了赵小灵送来的礼物,再在元柯期盼的眼神中,唤翠碧准备了一匣子点心做为回礼,交给了元柯,让她替自己送给赵小灵,顺便也给这傻小子再创造一次见赵小灵的机会。
元柯抱着点心匣子,笑得像下巴掉了一样,嘴就没有合拢过,“谢谢九嫂,谢谢……”临走之前,他像是又记起了什么,转身对桃夭道:“九婶,若是元诺跑过来,你不要理他就行了。”
“元诺寻我做什么?”桃夭问了之后,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许榕儿?”
元柯点点头:“嗯,那天许榕儿和小灵的冲突他知道了,昨儿还闹到二姐府里,被二姐甩了两个耳光。这几天九哥不在府里,我怕他会不死心地跑来闹您。”
“瞧不出来,他也是个痴心的。”桃夭叹息了一声,摆摆手:“放心,我不让他进来。”
相信元诺也没那个胆量,敢闯进府里来闹事。
过了几天,元诺没有过来闹事,桃夭也就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认真的读完了赵小灵送来的那些游记手札,发现赵小灵的一些想法,认知,以及对于将来生活的设想都很有意思,甚至可以说是她以前想也不敢想,却非常羡慕的那种,不由得真心喜欢起她来了。
她甚至决定,若是赵小灵真的瞧不上元柯,那她也愿意与赵小灵相来,并且借元辰之力给于赵小灵一些力所能及的庇护。
当然,她做了决定后也没有想立即就告诉给赵小灵的意思,她不想因自己的原因左右了赵小灵最后的选择。
很快,到了三夫人的孙儿满月的那天,桃夭得知今天赵小灵也会过去赴宴,不由得多了一分期盼,她还特意吩咐糕点厨子的做了一匣子赵小灵喜欢的点心带上车,准备寻机会给赵小灵。
马车才驶出王府的巷子,就听到有人喊:“可是九王妃?”
桃夭撩开窗帘,看到停在路边的马车里露出了许榕儿那张急切的脸,她松开手,没有叫停。
瞧着马车不停的从自己身边穿过,许榕儿急了,顾不上在路边,跳下自己的马车就追了过来:“九王妃,可否听我两句。”
桃夭依旧没有搭理她,许榕儿想扑过去强行拦车,马车两边的侍卫毫不犹豫的抽出了长刀,明晃晃的挡住了她的去路,吓得许榕儿花容失色,哭喊着:“不不,我只是想见九王妃,没有其它的意思。九王妃,我就耽搁您一点时间,就几句话。”
可是任由她怎么哀求哭喊,桃夭都没有让叶石停车。
马车从正门驶进三爷府,直达二门处。桃夭下了马车,与早就迎出来的三夫人、等她的元二姐一起,还没走到月亮门前,一个黑影就从旁边的树后窜了出来。桃夭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才看清楚来的人是元诺。
三夫人先恼了,指着元诺就骂:“十四,你不在前厅帮你三哥待客喝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元诺冲着三夫人拱手道歉,眼睛却盯着桃夭:“九嫂,我能否问你几句话?”
桃夭还没开口,元二姐真恼了,不满地上前拎着元诺的耳朵就将他往旁边带,一边拽还一边骂:“又为了许榕儿?难道我说的话你都不信?”
这几天,她好话歹话该说的都说了,这十四就没听进去几句?
元诺倔着不动,“我只想听九嫂亲口说。”
“说什么?”桃夭倒也不恼,看着元诺脸上的怒气,她大概能猜到元诺的目的:“你认为我记恨你,所以把气出到了许榕儿头上,故意污蔑许榕儿?”
元诺动了动唇,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元二姐瞧着后,松了拽他耳朵的手,退回到了桃夭身边。
桃夭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你想娶谁,愿意娶谁,不过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事,你想娶就娶,何必来寻我问什么?我若真记恨你,瞧你不顺眼,不管你娶了谁都没区别。”
没等元诺说话,她又道:“至于你的夫人,我处得来,不过是多相处几回;处不来,不过就是见面点点头而已,难道你们过得好了是能碍了我的眼,还是能让我日子不好过?”
元诺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是啊,他娶妻,跟九嫂有什么有关系。
九嫂若真要为难他,在九哥面前说他煽风点火,他日子就好过不起来,再狠狠心陷害他一把,以九哥宠九嫂的性子,肯定会相信九嫂的,何必再转这么一大圈子,去为难许榕儿?
怕是,真相就是二姐说的那样,都是许榕儿在撒谎。
看到元二姐失望的眼神,想到元二姐前几天语重心长说的那些话,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立即冲着桃夭拱手深深的弯下了腰:“我是来向九嫂赔不是的,希望九嫂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在意我之前的失礼。”
桃夭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知错能改,这小子倒也不傻。
099、走,寻王爷去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桃夭一点也不掩饰,“若你的道歉是真心的,那我接受,这件事就当过去了,谁也别再提。”
元诺呆住了,半天都没说话。
瞧着他呆楞的样子,元二姐怕他只是嘴上说,心里还憋着火,又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元二姐忙抬手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意有所指:“我跟你九嫂的态度一样,你能想透,那我们就不计较了。”
看到元二姐变得锐利的眼神,元诺藏在衣袖里紧握的拳头一下子就松开了,老实的点头:“我是真的,之前真的是我太鲁莽了。”
之前他怎么就只想着桃夭可能会因一些小事记恨上他,从而迁怒到许榕儿的头上;却就忘了二姐可能会顾及着九哥,不太赞成他和许榕儿的婚事,但是二姐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的去说那些莫明其妙的话。
他也没有掩饰的道:“听到外头的传言,我下意识的认定这件事里有误会,实际上是我不愿意接受事实。也是,五嫂的赏花宴是出了名的相亲宴,许榕儿哪怕不知道我托了二姐来试探她,但也该知道她的举动会落入各家夫人们的眼中,从而影响她的亲事。”
他轻笑了两声,自嘲地道:“可是,她还是那么做了。看来,她真的不想议亲,尤其是不想与我们元家有瓜葛。”要不然在知道九嫂有多得九哥的宠爱,赵小灵和十一哥的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许榕儿怎么还会去冤枉赵小灵,顶撞九嫂呢?
还好,他并没有向许榕儿说过,他心仪她;要不然,只怕现在他的脸已经被踩到了泥地里,拣都拣不起来了。
三夫人瞧着他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句句话也实在,怕他脸皮薄说得太多了会真无地自容,也怕桃夭年轻说话太直白,让元诺下不了台,忙笑着从中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把话说透了也就没事了,往后都不提。”他家爷摊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小弟,她这个亲嫂子怎么都是要护一护的。
她还向桃夭道:“九弟妹,若是以后他再没大小没的,我就让我家老爷揍他。”
“三嫂,我可没那么小气。”桃夭大方的摆手。
三夫人见她当着自己都说了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忙催促还在站在一旁的元诺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在这里碍眼,快去前面给你三哥帮帮忙,记得多帮我多盯着点你三哥,让他少喝些酒。”
元诺又不好意思的冲着桃夭点了下头,转身逃一般的跑了。
待他走远,元二姐瞧着桃夭,动了动唇像是有什么想说,顾及着三夫人在身边她最后也开口。
桃夭瞧着元二姐时不时瞥自己,大概猜到了她在顾虑什么,抓着她的手低声道:“放心,我真没把那点子事放在心上。”
若她真是个小气的,前两次元诺因得罪她撞进了元辰手里,她就不会替元诺求情了。况且元诺这傻小子说话行事是有些随便,但他还真没有太得罪过她;她连柳家那些人都可以不报复,又怎么会计较元诺的这点子小事。
她挑了下眉,当着三夫人的面又笑出声来:“我说了不计较,我也不会告状,但若是王爷听到了什么,那可与我无关。”
她的大度不计较只代表她自己,之于元辰会不会替她计较,那她可管不着。
元二姐怕是也知道这点,才不劝她的。
元二姐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轻拍了她一下:“你啊,好人你就做了,坏人推到老九那,啊?”
三夫人也喜欢桃夭这份爽利,笑道:“该,挨上几顿揍,才记得深刻,省得以后再犯这样的错。”
一个家族要走得更远,是需要兄弟齐心,相互提携的,一个部落更是要这般。
可是从三伯父成了曜皇之后,元部落就不是普通的部落了,现在又出了二哥和九弟两个王爷,更是成了三个部落。现在曜皇还在,元家直系子弟还能含含糊糊的凑和在一起过,但将来总有需要选择阵营的一日。
若是元诺真为了一个许榕儿就真把二姐和九弟夫妇给记恨上了,那是他的选择,只要他不后悔就行。至于三爷和她也是需要为子孙后代考虑的,尽到了一个做兄嫂的义务就行,其它的就操心不了。
若是元诺吃这一亏,能长一智,倒也是一件好事。
桃夭只是笑了笑,就不再提这件事,转而向三夫人询问起了新生儿的事来,就把这一个小插曲给抹了过去。可是她没想到,半个时辰后,她就听到外头传进来的消息,说许榕儿拦她不成,当街挡下元柯表白,还说哪怕为妾为婢,她也愿意。
这许榕儿,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三夫人的脸色也黑得如锅底,马上吩咐身边的人:“快去通知三爷,怎么着也要把十四爷给拘在府里。”
眼下也就几个自家人知道元诺心仪过许榕儿,大家都不说,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若是元诺自己忍不住,去寻许榕儿或者元柯,把事情闹大了,最后丢脸的还是元诺。
她更怕的是,元诺会为了许榕儿那个女人,与元柯反目。
元二姐拽住她:“三嫂,连我们都知道了,前面还能不知道?三哥要拘他,早就拘起来了;他若想闹,怕早也闹开了,你啊,还是别操这个心了。”
而且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些蹊跷,且不说许榕儿是怎么拦住元柯的,元柯明明知道元诺的心思,又怎么会纵着许榕儿当街将那些话给说出口的呢?
那不是直接给元诺没脸吗?
难道,他也对元诺心怀不满,才故意给元诺难堪的?
桃夭也觉着奇怪,可她瞧着一脸笑容走进厅门的赵小灵,灵光一闪就把这件事里的蹊跷给想明白了。
这件事,肯定与赵小灵脱不了干系。
寻了个借口,她背着三夫人和元二姐,将赵小灵拽到一边,径直问:“许榕儿的事,是不是你插手了?”
赵小灵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很郑重地申明:“我只是给了她个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机会。”当时元十一见到许榕儿拦马,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许榕儿开口,他见势不好就想让许榕儿闭嘴,是她弹开了元十一的气劲,才让许榕儿有机会把话完整地说出来的。
在桃夭的惊讶中,她又道:“她若无心,怎么会这么巧能拦到元十一的?再说,那番话也不是我逼她说的,她早就有那个心思,只是之前她是想取我而代之罢了。现在她见势不好,才想退而求其次。”
桃夭:“……”
不知道许榕儿若是知道了元诺倾心于她,会不会后悔今天的举动。
不过,还好,许榕儿不知道,要不然她心里有着元柯,却嫁给了元诺,那元柯元诺这对兄弟真是要反目成仇了。
想归想,她还是没忍住拍了赵小灵几下:“你啊,还真做得出来。”
赵小灵笑得跟偷了鱼的猫儿一样,又傲又骄地道:“这不,我也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嘛,那许榕儿长得不错,还会撒娇,不少男人就爱吃她那套,若是他也是有心,我也算是成全他了。”
楞头青发现她在旁边后,都顾不得他们是在街上一脚把许榕儿晕了,然后跑到她面前申明,他是绝对看不上许榕儿那种放荡女子的,甚至还说,他这辈子只会娶她一人,绝不纳二色。
听了他那话,她还真的有些心动,心一软,就被他拽到了三爷府里来了。
看着赵小灵脸上浮上了一抹娇羞,桃夭明白,她这是真的跑不了了,“得,这件事因他而起,也因他而了,也算是……圆满了。”
至于元诺那边,一堆元家人盯着,她就不操心了。
散席的时候,她才听元二姐道,元诺寻着元柯狠狠打了一架。元诺心里有气,元柯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两兄弟把话都说透了,也打了个两败俱伤,这件事也就这样了了。
只是,她又被三夫人给拽住了,说是要她帮着参考,尽快替元诺挑个合适的媳妇。
桃夭一听她这话音,马上摇头:“与我无关,我可不会做媒人,也不想做。”
老话道,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她被赵小灵拽上,那是没办法的事,可不想再给自己招惹来另一个麻烦。
她拒绝的态度很坚决,但是随着元辰再次忙碌了起来,她在府里闲来无事,被三夫人和元二姐拽着去各家参加了不少的宴会,也瞧着了不少的姑娘家;哪怕她跟着赵小灵出去外头游玩,也偶尔会遇上一些姑娘家的。时间一久,她倒也从中瞧出了几个觉着好相处的,听到三夫人和元二姐提的时候,也忍不住赞了几句。
在元柯和赵小灵成了亲的时候,元诺和元以满的亲事也都订了下来,还真与她有些脱不了干系。
一时之间,外头又传起了各种流言,说桃夭仗着元辰的宠爱,强行插手了元家几个年轻人的婚事,甚至还有人把许榕儿又扯出来说,说要不是许榕儿得罪了她,不至于元柯都不敢收许榕儿为妾。
桃夭:“!!!”
那三桩婚事确实与她有点关系,她就不辩解了,但元柯不要许榕儿,跟她有一个铜钱的关系吗?
真当她是元家说一不二的人?
她撑死也就只在九王府说一不二好不好。
她将这话跟赵小灵抱怨的时候,赵小灵把肚子都笑痛了,又很坏心眼的把自家傻相公给出卖了:“九嫂,这真外头这么传,那是因为有人给元十一送美人,元十一不好拒绝,就抬出您来,说您不让收。”
桃夭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他真不做人!”
有这么说话的吗。
上次说她是狐族女的事,她还一直没跟他算那笔帐呢。
左右看了看,她一手拎起了花几点的铜制高颈花瓶,径直就往外走:“他现在在哪里。”
“前儿出发去泉州了。”赵小灵慢条斯理的顺了顺散落的头发:“要不,我们也去泉州玩玩?听说,九哥也在那里。”
一听到元辰也在,桃夭也顾不上寻元柯算帐了,把高颈花瓶塞进翠碧的怀里,追问:“你确定?”
赵小灵说了一个地名,得意地道:“这是我从元十一书房里看来的。”
“好,那你快回去准备准备,我们明儿一早就出发。”桃夭笑得眼睛都弯了,甚至都开始盘算:“泉州那边比这边暖和,太厚的衣服就不必带了……”
瞧着她迫不急待的样子,赵小灵打趣道:“只要有钱,还有什么买不到的?哪需要带那么多。”
桃夭白了她一眼:“外头买的,哪里有自己用惯的舒服。”她一拍脑门:“对了,我记起来了,小乐儿还在宫里没回来,得派人去接他才行。翠碧,让柱东备车。”
翠碧应了,出去张罗。
赵小灵又坐了一阵,瞧着桃夭左右张罗,实在没耐心会下来,她也就没久留,约好个时辰后,就告辞了。
赵小灵前脚一走,桃夭后脚就让人宫里送了一封信,然后自己带了些银两就上了马车:“走,寻王爷去。”
次日,赵小灵久等不到桃夭,跑到九王府来问时,只看到了元二姐抱着睡眼朦胧的小乐儿出来,手里还拿着桃夭留给她的信。
她顿时觉着不妙了,伸过信展开来一看,只见信里写着:“弟妹,小乐儿就暂时拜托你和二姐照顾了,我还给你留了一些保胎食谱,你要记得照着吃。切记,头三个月要安安份份的留在府里,不要挂念着往外跑。”
“九嫂……九嫂她……”赵小灵手直抖。
元二姐白了她一眼:“昨儿就走了。”走之前,留了封信给她,让她过来照顾小乐儿,还有顺便告诉了她赵小灵有孕的消息。
所以……
她叫住了准备转身想逃的赵小灵:“在十一弟回来之前,你和小乐儿就都由我照顾。”
“二姐……”赵小灵被吓白了脸,她就是不想受这样的照顾,才在发现自己有孕后,才想着偷偷溜出去的。她念着九嫂一个人在府里无聊,才想带上九嫂,没想到她的好心,倒是被九嫂给涮了一把。
只是,九嫂是怎么知道她有孕的?她明明瞒得很严实了啊。
元二姐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在生下孩子之前,你别府门都不要惦记着出了。”
赵小灵:“……”
100、那我就不客气了
桃夭带着个两男两女四个暗卫,慢慢悠悠地走了半个月才进了泉州,然后住进了城北最大的客栈里。
倒不是她不想直接去寻元辰,而是在离开了玄城后,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她忘了向赵小灵问清楚元辰和元十一的详细住处,就匆匆“坑”了赵小灵一把,独自带人跑了出来。相信她现在写信回去询问,赵小灵也不会告诉她元辰的所在,反而还有可能将她的行踪透露给元二姐,让元二姐派人来请她回去。
泉州五城,想要不惊动旁人静悄悄地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元辰他们还未必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边办事,要找到他们怕就更是难上加难。
思来想去,桃夭就决定用女药商的身份在每个城里住几天,在这几天里,她让暗卫在暗处保护她,自己独自以采购药材为名,边逛江宁城,边寻元辰他们的踪迹。
若是把整个城都逛了一遍,她都没找到人,那就换下一个城;若是五个城都走遍了,也一无所获,那就原路返回,重新再寻一遍。相信用这样的法子,持之以怛下去,肯定是能找到人的,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而且,她找不到元辰,未必不会让元辰的手下瞧着她,让元辰来寻她。
打着这样的主意,桃夭在客栈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精神抖擞的出门寻人了,顺便……好好的逛一逛江宁城。
带着一上午的收获从百年老街出来,桃夭就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颀长背影,她楞了一下,瞧着那人挤进了人群里,也顾不上多想,直接就追了过去,“等一等,你给我站住,就是你,前面穿绣水波纹青衣袍的那个。”
她跑得很快,追上后伸手就去拽那人,那人扭过头来,吓得她伸出一半的手用最快的速度缩了回来,尴尬的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没事儿。”被认错的男人大概二十出头,俊逸的脸上倒是堆满了宽容又迷人的笑容,看来他被认错不仅不介意,反而好像还很高兴似的。
桃夭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人好像是习以为常了。
难道,这小子以为自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力?
呵,他就没看到自己梳了妇人头吗?
还是,他来者不拒?
想到这,桃夭马上后退了两步,与那人保持了安全距离,准备再说两句歉意的话,立即就调头离开。
那人见桃夭一脸的嫌弃,甚至还有转身想跑的模样,面露了诧异,“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扇子合上,挠有兴趣的往桃夭面前走了一步,追问:“怎么,姑娘要寻的人与我很相似?”
“请叫我丹夫人。”桃夭道。
不过,走近一点看,她还真在这男人的五官上瞧出了几分与元辰相似的轮廓。
虽说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多,但是这么巧的事儿怎么就让她给碰上了……
她正想着,又听到“唰”一声,只见那人慢慢悠悠的又将扇子整个甩开了,在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丹夫人啊,在下贾小升。”
呃,这可是冬天,泉州虽然比玄城要暖和但也是要穿小棉袄的,这个季节还拿扇子,还扇啊扇的,这未必也太……太……太夸张了吧,难道他就不冷?
等等,他说他姓贾?
贾,等于假!
桃夭一个激灵,当初元辰冒充阿庄的时候,也不说是自己姓贾的吗?
看着扇子在他的灵巧的掌心里旋转了个一个大圈,一会儿全部展开,一会儿又整个收了起来,动作快得眼睛都有些眼不上。最后,扇子合起了大半地搭在胸口处,像是在防备什么,又想在随时进攻的架式。
桃夭看他耍了这么一手,这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夏天他们住在在南镇的时候,元辰闲来无事就经常这样拿着扇子在手里玩着逗小乐儿,说是可以练小乐儿的眼力劲。
更主要的是,她在贾小升的扇子上看到了一个上古的草写元字。
果然,她没认错,眼前的男人就是元家人!
他自称为小升,年龄也符合,他应该是大爷的长子,元以升!
眨了眨眼,她慢吞吞地试探:“贾公子也是从玄城来的?”
“也?”元以升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脸上依旧笑着,眸子却冷了:“丹夫人怎么会这般认为?可别说是从我的口音里听出来的……”他的说话可不是玄城那边的口音。他也听得出来,眼前丹夫人的口音尾调太糯,不是玄城那边的。
刚刚那话,她要试探什么?
她白眼一番:“怎么,你们玩扇子的手法都是跟同一个人学的么?”
“我们?丹夫人说的还有谁也是跟在下一样玩扇子?还是丹夫人喜欢人这样玩扇子?”元以升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甚至笑得比之前还要深浓了,眼里还带上了一抹诱人的小钩子,还眨啊眨的,似乎要把人勾进去,然后溺死在里面。
若是一个芳心刚动的姑娘,或是一个别有居心的妇人,怕还真要被元以升的这模样给勾住了魂魄,可惜这举动在桃夭的眼里,那甚至连元辰哄人的一成功力都不够。
桃夭又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四周的行人,“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那自然好。”元以升爽快的应下了,然后用扇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去那里可好?”
“好。”桃夭点头,快步走到了贾小升旁边,与他并排而走。
元以升眼底的防备更重了,倒也没有避开,笑问:“丹夫人可是江宁城人?”
“不是,我是来寻人的。”桃夭说得大大方方。
找人?
“哦……可需要帮忙?”元以升打蛇随棒上,马上问道。
桃夭笑了,那笑容差点没让元以升拔腿就跑,“贾公子诚心诚意的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呵呵……只要能帮得上忙……”元以升心里打了退堂鼓,言语上也含糊了起来。
桃夭只装成没听懂,“帮得上,肯定是帮得上的。”心里暗自窃笑不已,应了她的事,想反悔,没门!
“丹夫人这么肯定?”元以升又是一楞,这女人不会是赖上他了吧。
“当然啊,我是要找人,可是我又不晓得该上哪儿找去,所以……”桃夭耸耸肩,然后又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何况,我单身一个女子自己上路总是不太安全,您在这么热情愿意帮人,那……你说对不对?”
不对,当然不对!
心里想着,元以升嘴里还是应着:“那倒是……”
就这女人怪异的反应,他在没弄明白她的底细之前,也是不敢让她离开的;“不过……”
桃夭可没想给他再改主意的机会:“哪还有什么过不过的,一路共行大家都方便,好啦,就这样啦!”说着,桃夭一把扯住元以升的袖子走进了茶馆:“走走,我们进去坐下来慢慢聊,慢慢聊……”
元以升被她拽得踉跄一步,险些被茶馆门槛绊倒,“丹夫人,这般好像不太好……”
桃夭回过脸来妩媚地一笑:“出门在外,小节就别太在意了。”
“哎哎……”元以升瞧着她向掌柜要了间二楼包厢,一脸的苦涩地跟着她进了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底冒出了杀意,可还没等他动手,他就听到了一声低嚎:“呜……”
元以升只觉着自己被什么猛兽给盯住了,站在门边半步也不敢挪,眼睛更是不停的扫视着不大的包厢,想要寻到那猛兽的踪迹。
桃夭仿佛没事人一般在靠窗的桌边坐下,还大大方方的推开了半扇窗户,然后抓起一把桌上的瓜子,反手放进了自己身上斗篷的兜帽里。
就她的这个动作,元以升瞧着一个熟悉的小脑袋从兜帽里探了出来,亲呢的在桃夭还没缩回去的手背上蹭了两下。
茶包!
打死他,他也不会认错的!
茶包怎么会这么亲近这个女人?
他怔怔地看着桃夭,老半天才问:“你……你……你是……九婶?”
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其它的可能性了!
桃夭冲她点点头:“猜对了。”
“啊……”元以升捂着脸直接蹲在了地上。
最糟糕的是刚刚在街上他对九婶做什么了,好像是玩扇子耍帅了,好像是抛了媚眼,好像是用眼神勾引来着,若是让九叔知道了……他的小命……
“九婶,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小侄计较……”
呜呜呜……一定是他喜欢逗姑娘,却不想成亲,所以遭报应了。
“不计较,不计较的,我还要你帮着我找人呢。”桃夭很大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喝着茶,我们慢慢聊。”
聊,聊什么啊……
元以升抹了一把脸:“您该不会是来寻九叔的吧!”
这里抓的活儿原本是他的,可是对方很狡猾,实力又强,他不管是实力上还是谋划上都不是对手,查到一半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才不得已写了求助信回去请九叔帮忙。
九叔到了之后,他为了不给九叔招惹麻烦,才自己跑到江宁城来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眼下一个多月了,他也不知道九叔现在在哪里,只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
若在这个时候,他把九婶卷进了危险里,九叔不杀了他才怪。
这绝对是兽神要罚他啊。
他在心里大吼着,面上倒是有气没力:“九叔是来替我帮忙的,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不急的,泉州又不大,我们到处找找,总是能找到的。”桃夭一点也不在意,眉开眼笑地道。
果然让她给蒙对了,这元以升知道元辰的下落。
我们?
“呃,那个……九婶,我还有要事在身,很危险的……您还是不要与我在一起的好。”抱着一丝希望,元以升道。
桃夭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要我一个人找遍泉州?”
“一个人?”元以升不敢置信的睁圆了眼睛,后背都在冒汗了,“您是一个人出来的,没有带暗卫女侍?”
“没有啊。”桃夭大大方方的当着他的面撒谎。
元以升:“!!!”
九王府的那些下人,怎么就敢放她一个人出来?
好吧,眼下人跑到他面前,他绝对是不敢让她一个人走的。
“那……要不我买几个人伺候九婶?”他说了之后,就马上摇头,“算……算了,您还是与小侄一块儿。”
他不敢保证那些人的可靠,更不敢保证那些人会不会欺负九婶一个人,若是九婶有个好歹,那他……绝对没活路。
不过,与九婶同行,这一路绝对绝对没有他想的那般……自在了。
想到这,他在心里落下心酸的泪水,还哭丧着脸用袖子捂着脸,悄悄地里吸了好几下鼻子。
直接桃夭装成没看见,在小二过来招呼后,直接点了一堆这里的特色点心。
反正……有人卖单,不吃白不吃。
这也算是他请元辰来帮忙,让自己独守空房的一点点小补偿了。
她一边吃,还一边热情的招呼元以升:“吃饱之后,就去我住的客栈拿行李,搬到你住的客栈去。”
元以升:“……”
早知道会有这事,他今天就该老实的呆在客栈里,不出来的。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只要他知道了九嫂来了江宁城,肯定是不会放任九婶在这种危险的时候独自在外的,要不然他怎么对得起九叔。
对了,虽然他现在要负责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呆在他身边是很危险的,但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倒是安全的。只要他再命令所有人先以九婶的安危为重,那绝对能护九婶安全的。
而且,他也能把九婶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增加安全系数,从而还能迷惑敌人。
就这么办!
想透后,元以升只觉着眼前的黑雾一下子就都散了,也高兴了起来。
强行赖上了元以升后,桃夭接下来的行踪也就变得简单了起来,反正只要跟着元以升就行了,吃喝住行都有人安排得妥妥的,还都是最豪华的那种,她只要享受就行了,还不用自己花钱。
101、帮他一把
就吃个茶的功夫,桃夭就发现元以升表面上那般浪荡闲散,无所事事,实质上他如同一只极度不安随时都处在炸毛的边缘的猫,只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如临大敌,可见他在做些一件很危险的事。
猜到后,她也没有选择离开。一方面是从她刻意接近元以升的那一刻起,怕就已经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视线中,离开也未必会比留下安全;另一方面,她非常清楚这是寻到元辰的最快途径。
搬到客栈之后,桃夭嘴上对一些小事挑挑拣拣,这不情愿那不情愿的,但对于元以升的安排却没有半分的不配合。她从来都不打听元以升此行的目的,为何留下,现在在做什么之类的事,元以升出门她就跟着,元以升回来她也跟着回来,元以升若是不出门,她就呆在自己的房间不离开半步。
这样过了半个月,客栈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极奇怪了,她也没拿旁人私下的猜测当回事,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日,元以升格外的沉默,手里握着酒杯半天也没抿上一口,面前的筷子更是没动过。桃夭不客气的将自己喜欢吃的肥肠鱼吃掉了大半,才心满意足的拿起茶杯,漫不心经地问:“你想什么呢,能饱得了肚子。”
“丹夫人……”元以升回过神,脸上习惯性浮上了轻薄的笑容,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人是谁后,笑容又僵得有些尴尬:“我瞧着今天的天气不错,一会儿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
桃夭斜瞥了他一眼,将自己的茶杯倒满,“这几天你不是把江宁城都逛遍了吗,还要去哪里?”顿了一瞬,抬眸看他,眼神中带上了一抹讥讽:“你要去逛花船?”
也就那个地方没去过了。
怕是她一直跟着,元以升实在是不好意思过去,也不敢去。
她越想越觉着是了,点点头道:“听说江宁城的花船最有名,尤其是船上的姑娘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吹拉弹唱理旬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没没……我不是……”元以升的脸不争气的被燥得通红,放下洒了一半的酒杯,连连摆手:“求您,别说了。”
男人,逛花船是一种风雅,但这种风雅可不是能跟自家长辈聊的,尤其还是女眷长辈!
“没事,你想去就去。”桃夭非常的体贴。
可惜,元以升看到她眼中的跃跃欲试,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他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别说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件事,就算是,他一说去逛花船,九婶肯定二话不说就会跟着他一起去。
听说,九婶连南镇都去过了,哪还会在意什么逛花船。
可是……他在意啊!
带着九婶逛花船,别说让九叔知晓,就是他爹娘知道,也会打死他,不埋的。
没等桃夭说出更让人惊愕的话,他飞快地解释:“我是听说临河边那儿有江宁城里最有名的首饰店,叫做一心轩,据说时面的首饰摆设都是精品,有许多家那边没有的款式,想着去挑几件东西带回家给母亲和媳妇,才想与您商量要不要去那里逛逛。”
“真的不去花船?”桃夭不死心地问。
“不去。”元以升说得斩钉截铁。
为了小命着想,打死他也是不能去的!
“可是我没钱,怎么逛一心轩?”桃夭面上依旧不太乐意,拿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元以升马上狗腿地接道:“既然厚言劳烦丹夫人替我挑选送给母亲的礼物,自然要答谢丹夫人的。”
见他这么上道,桃夭才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那下午就去一心轩吧。”
元以升这才松了一口,拽着衣袖抹掉满头大汗,满口应下:“好好。”
两人用完午膳,又休息了会儿,才出发前往一心轩。
走进门后,桃夭见到店内摆放的琳琅满目的物品,她也不得不承认,江宁城里“最大最好”的这个号称所言非虚,不管是绣品、摆件,还是首饰都非常的精致,款式也是玄城没有的,自然,这里的东西绝对也不便宜。
还好,不是她给钱。
一进店,元以升就财大气粗的甩出了一粒灵晶,掌柜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后,忙把他们引上了二楼,吩咐人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后,就亲自去把镇里最名贵的东西抱过来供桃夭挑选。
看着明显比一楼还要精致几分的首饰,桃夭仔细的挑选着,这些是要拿回去送人的,总不能选得太廉价了。元以升的心思则明显没在店里的东西上,单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扇子,在扇子的遮掩下,他时不时瞥向了窗外河面上的船只。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还是冲着花船来的。
桃夭心里低骂了句,面上倒没显露什么,拿起掌柜送来的东西左右欣赏,还不停的问,同时替他打掩护。
元以升没在外头瞅着什么异样,收回目光后,饶有兴趣的拿起一个白玉手镯举到桃夭的眼前,“你看这个如何,我母亲会不会喜欢?”
桃夭瞥了一眼,摇头:“太素了。”她记得大嫂身上的首饰几乎没有过白玉的,可见大嫂喜欢这种。
“太素了吗?”元以升沉吟了一会儿,将东西又放回到了锦盘上。
桃夭拣了个色朦胧纯正,翠色鲜艳的玉镯递过去:“这个不错,大嫂应该会喜欢。”
掌柜的听到她的称呼,楞了下,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马上掩饰住了,笑道:“这位夫人好眼力,这雪花翠玉镯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您瞧瞧多么通透……”
元以升也没等他夸完:“包起来。”
选定了镯子,桃夭走到放在靠近门边的多宝架上去看金钗玉簪,掌柜的跟过去介绍,元以升又偏头看向窗外,就在这一刹那,门外突然打开来,数十道银芒就冲着桃夭疾射了过去。
“贼子,尔敢!”元以升怒吼了一声,拽下他的披风想击飞那些银芒,可惜他的速度再快,也差着那么一步,眼睁睁看着那数十道银芒都击在了桃夭的身上,桃夭晃了晃,倒在了地上,身上数个地方涌出了鲜血。
掌柜的直接就吓呆了,扯着嗓子叫出了不符合他身形的尖锐声。也几乎是同时,屋顶和窗外撞进了几道身影,直接冲着门外追去。
“丹夫人,丹夫人……”元以升看着桃夭那一身血,几乎吓跪了,哆哆嗦嗦用披风将桃夭包住,才抱起桃夭往外跑,边跑还边喊:“快去请大夫……”路人都看到,桃夭垂下来的那只手还不停的滴落着带着腥臭味的暗黑血液。
那天傍晚,元以升所住的那间客栈,整个被笼罩在一种沉闷的气氛里,几乎江宁城最好的大夫都来了一趟,他们出去的时候个个摇头叹气,脸色苍白,甚至连诊金都没取。
掌柜的上前拦了个相熟的大夫问,大夫见左右无人,才道:“暗器上有毒,若是不能解毒,最多只能拖三天。”停了一下,他又道:“就算解了毒,这辈子怕也要躺在床上度日了。”
“啊,这么严重?”掌柜的都不敢相信,叹息着:“可惜了,那丹夫人虽然有些……可是个爽利的好人……”
跑堂的半大小子也抹着泪道:“要不是丹夫人赏了我几个碎银,我娘哪有钱抓药……”
正说着,只见元以升一脸怒气的从楼上下来,吩咐他身边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保镖守好客栈后,自己就匆匆去了当地的府衙,说是一定要给丹夫人寻到解药。
夜深天寒,月光落在地上冷寂如冰,僻静的小院里更是声寂人静。更夫路过去,瞧了眼身后的客栈,摇头都没敲向手中的梆子,叹息时只觉着后背有寒风吹过,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身后客栈桃夭所住的那间房里,多出了一个人。
房间的角落里的火盆依旧燃着,屋子里暖暖的,并不冷,但没有点灯,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楚屋内的状况,但依稀能看到床上有个人,除了床上的人外,倒是没见第二个人影。
那人刚迟疑着,只见床上的人翻身坐了起来,手上抓着枕头就直接砸了过来,嘴里还骂道:“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那声音不是桃夭,还有谁?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在那人进屋的时候,她就查觉到了。开始很害怕,不过一瞬之后,她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那熟悉的冷气,除了元辰还有谁。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人给抱住了,那熟悉的怀抱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于是,一声轻叹后,她双手就缠上了对方的脖颈上。可还没环住,手就被人拽开了,然后那人直接撕着她的里衣。
“哎哎……”桃夭忙松开手去抓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喊着:“你要做什么!我没受伤,没受伤。”
拦归拦,但她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相信他不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是不会放心的。
借着火折子,确定桃夭身上没有受伤,甚至连破皮都没有,元辰才放开了桃夭,板着脸坐到床沿:“谁让你这么做的!元以升!”
“没有。”桃夭马上摇头:“他不知道,是我自己。”
她来了江宁城都半个月了,相信元辰早就知道她来了。之前他一直没来见她,怕是不方便来,也是不想让她陷入危险里。
可是,半个月也没能逮出空子给她送支言片语,怕他所处的环境比她想的还要危险。元辰那边她帮不上,但元以升这边和元辰那边肯定是一路的,只要她能打破元以升这里的僵局,对元辰必定有帮助。
于是,她才在没有跟元以升商量的情况下,冒险想以自己为饵,助他们一臂之力。
相信那些人肯定不知道她贴身穿着销纱里衣,又有茶包在旁边,匆忙之下行事,最多给她弄些破皮轻伤,想要重伤她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果然,还真的让她给猜中了,她才故意制造了些机会,对方就忍不住动手了。现在元以升不仅抓住了那个用暗器伤她的人,并且以她中毒为饵,准备顺藤摸瓜。
只要元以升这边有了进展,相信元辰那边就会更加的顺利了。
“胡闹!”元辰骂道。
桃夭没给他骂第二句的机会,直接扑了上去,用唇堵住了他的嘴,就势将他扑倒了床上。分不清是相思,还是多时不见的情思,贴在一起的那一瞬,两人都忘记了身边的一切,眼睛里只有对方。
大半个时辰之后,黑暗中才响起元辰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来……来找你……”
“回去。”
“不要……小乐儿都不在府里,天天就只有我一个人……”
曜皇和绿妃几乎是抢着派人来接小乐儿,她想陪小乐儿玩一会儿都没机会。
“你知道你今天做的事有多危险吗!”
“想过的,没危险,我不这样,你会来见我吗?”
“你……”
感觉到他起身要走,桃夭翻身起来,两条藕臂就去拽他,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我保证不再自作主张,让我等你一块儿回去,好吗?”
等了一下,没听到回应,桃夭轻啐了一声背过身钻进了被子里,感觉到寒风灌进来,她也没有转身。
她知道,元辰走了。
哎……那男人……
带人守在客栈旁边的元以升突然被人一脚踹出去数几步远,他爬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探索。
来人比他的实力强太多了……
难不成,他们今天就真的要完在这里了。
“以升。”
“九……九叔……”元以升的心落了地,但身子害怕得不停的发抖。
今天这个局跟他真的没有关系,完全是九婶一个人的主意,他也不想的。
“明天你在弓木巷那边找个院子住下,有事,我会那寻你。”
元以升忙应下:“是。”
“看住她,别让她别乱跑,也别让人碰她一根头发,包括你!”
元以升:“……”
这个任务好难啊,他怕完成不了。
九叔,您自己都管不住九婶,他能看得住吗?
102、打破胶着
“若是她坏了计划,我都算到你头上。”
想到桃夭今天做那件的事,元以升只觉得头脑都快在脖子上立不稳了。他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问道:“您不安排九婶回都吗?”
黑暗中传来了元辰的一声冷哼:“你有办法让她自愿回去?”
自愿?
九叔这是开什么玩笑,不应该是打昏,下药,各种法子齐上,只要保证九婶能安全回都就行了吗?
难道,九叔还怕九嫂事后跟他翻旧帐?
不过,九叔都没打算劝,那他劝什么,他劝怕也劝不动。
不,若是他劝动了九婶,那……才真要命了。
以升暗暗的抹了一把泪水,委屈地道:“我会尽一切的努力的。”
只听到黑暗中又是一声冷哼,然后……巷子子里没有新的动静。
“您还在吗?”元以升小声的喊了一句,没有得到回答,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九叔只踹了他一脚,就把这件事抹去了。
抬头看到二楼黑乌乌没半点光线的窗户,他那才松的气又紧绷了起来,看住九婶的大任务,可不比九叔现在要面对的那件案子要轻松……
呜呜,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都是他的错,若他拼尽一切的努力,再扯上几个叔伯兄弟,多耗上一些时间,相信也是能解决眼前困局的;谁让他偷懒,又胆小怕事,觉着这件事棘手就去打扰了九叔,才招来了九婶。
次日,桃夭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日头都已经偏西了。她想起身,动一下就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折了一遍,重新组装起来的那般难受,低嚎一声,她又摔回了床上,摊成大字一动也不想动了。
要不,再睡半个时辰?
这念头刚起,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的叫了起来,表示了明显的抗议。
呃,她没起,元以升为什么也没让人来叫她?
难道出了什么事,元以升昨儿可是将计就计去给她换解药了。难不成,他中了他人的陷阱,或者技不如人被抓了?
不对,元辰来了,怎么可能会让元以升遇险?
脑海里飞快地转了几个念头,虽然也有好的,桃夭也躺不住了,忍着酸痛撑起身子下床穿好衣,然后冲向门口。
还没到门边,就听到有人敲门,随后一个女音传了进来:“夫人,您醒了?”听那声音,是跟着她出来的女暗卫玄丽。
“进来。”桃夭忙道,门一开,做丫头打扮的玄丽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木盆进来。靠在木椅上由着玄丽伺候梳洗,她问道:“你家主子还吩咐了什么。”
玄丽手上的活儿没停,仔细地回答:“主子吩咐属下保护好夫人的。”
就这?
桃夭挑起眉,不太敢相信。
刚想细问,元以升爬在门边探头探脑:“我能进来吗?”
“进来。”桃夭懒洋洋喊了一句,一脸幽怨的元以升挪了进来,苍白的脸上那两个大黑眼圈直接将桃夭吓得跳了起来:“你……你在这干嘛,想吓死人吗?”
不干,只是害怕您又一声不响地跑了,他没地儿交差,所以在门口一直蹲着。
当然,这话元以升不敢实话实说,只道:“我这不是怕那些贼子调虎离山,绕回来抓您为质,所以亲自带人在外头守了一夜嘛。”
“他们又来了吗?”桃夭眼睛一亮,马上追问。
元以升摇着头:“没有。”
这件事哪有她想的那以简单,要不然也不至于劳烦到九叔了。
没来,那不是还不能结束了。
桃夭有些失望:“那我还需要继续装受伤吗?”
“当然需要。”元以升马上道。
对方狮子大开口,找他要了一枚灵晶,却只给了一天的解药。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解药的问题,而是不让九婶继续装受伤,那她跟个没事人一般一声不响地跑了,到时候让他去哪里找?
九叔可是要他盯紧九婶的,他若不照做,让九嫂跑去找九叔,坏了九叔的安排,那他肯定不是只挨一脚那么简单了。
叹息了一声,他把对方拿解药提要求的事说了一番,又马上补充了一句:“目前他们怕也没肯定我的身份,才想着用解药做为突破口慢慢试探,等探明了再下手,所以我只得暂且委屈您再多装一阵子了。”
怕桃夭不高兴,他又忙道:“我已经派人去租院子了,一会儿我们就搬过去。”
桃夭纳闷地打量着元以升有些异样的表情:“搬走?”
客栈虽然人来人往,比较杂乱,但比起租下的院子来说,才是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
“我总不能委屈着您一直装那命悬一线迷惑那些人。”元以升道:“到了自家院子里,您想如何就能如何。”反正只要人不出院门就行。
桃太听了一怔,随后笑了,“他去找过你了!”
这句话是肯定,没有问的意思。
不过,也是在她预料之中的,若放着她不管,那才不是元辰的行事。
没等元以升开口,她摆了摆手:“搬走之前,先叫些吃的东西来给我填填肚子,我都快饿死了。”说着,酸痛的身子瘫回到了椅子里如泥团一般。
“已经备上了,就在门口候着。”元以升忙亲自去门口提食盒,回来瞧着桃夭那泥团儿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九婶,您这是被打了么?”
桃夭瞪了他一眼:“少贫嘴,信不信……我让你尝尝被打的滋味。”
“不敢不敢!”元以升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他刚说的“打”,与她的“打”可不是一个意思,凑到一起来说可是会引人想歪的。
吃了一碟子的小汤包下肚,桃夭才觉着自己活了一半,“哎,那家伙对你说了什么。”
那家伙?
元以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桃夭瞪了一眼,才知道她所指的是九叔,低声喃喃道:“也就您敢喊……”喊九叔那家伙了。
他试探着道:“说若是您愿意回去……”
“做梦!”桃夭拒绝得很彻底,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得……劝不动,不是他没劝。
元以升放弃了,马上见风转舵:“说让您呆在院子等着,他若有空会回来见您的。”
“就这样?没有其它的了?”桃夭吃掉了一大满的鸡汤米线,放下筷子沉吟了片刻,突然道:“小二侄,也许你不知道,我是个混血子。”
不知道桃夭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元以升很老实地道:“我听说了。”
“你不会瞧不起我么?”桃夭又问,玄城那些人是被元辰给吓怕了的,哪怕心里瞧不上她,面上也不敢流露出半分,这元以升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好像还行。
“您怎么会这么想?家里不少人都是,哦,绿妃也是。”
一听他这话,桃夭身子一歪,差点没直接把脸磕进桌上的汤碗里。
“什么?”她撑住了身子,惊愕的叫出声来:“你说,绿妃也是?”混血子?
骗人的吧!
“是啊。”元以升很严肃的点头,晃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
谁说的,她就不知道!
元辰没有告诉过她。
不过,好像她也没有问过,只知道绿妃的出身不高。
桃夭张口无言,难道元辰不在乎她的出身,原来,他的亲生母亲也是跟她一样的。
心头的石头放了下来,她笑道:“所以呗,我没有部落,没有娘家,更没有靠山,只有他。他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我没瞧着他安安全全的,又如何能放心的离开?”
“您就不怕乐堂弟伤心?”元以升忍不住扎了她一句。
桃夭白了他一眼:“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那不一样。”
元以升嘀咕:“以后,我会告诉乐堂弟的。”
桃夭翻了白眼,继续吃自己的。等到她吃饱之后,才喊玄丽给她化了个垂死的状容,然后用披风裹了身体,坐在躺椅上再盖上薄被,由着元以升带着侍卫将她挪进马车里,然后没遮没掩的在众人的视线里住进了弓木巷。
元以升办事很妥当,虽然租得匆忙,还是张罗了一个两进的院子。他带着侍卫住在了前院,桃夭住在了后院,还借着买人的幌子,调来好几个心腹丫头进府伺候桃夭。
桃夭吃了睡,睡了吃,折腾了整整三天才觉着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接下来在院子里的日子倒也不难过,元以升寻来的丫头不仅有做饭好吃、而且还会说书论古,几乎是把看家本事都掏出来了,想方设法陪着桃夭打花时间。开始桃夭还呆得住,一连五天也不见元辰再来见她,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她直接去找了元以升:“难道一点进展也没有?”
当初冲她下手的人,可是抓到了的;之后也有人送来信拿解药来威胁元以升了,总不会这么多天了,一点下文也没有吧。
元以升忍住避开她眼神的冲动,赔着笑道:“那些人很狡猾,每次都只肯交换一天量的解药。”
一想这个,他还一阵后怕。亏得九婶身上穿了绡纱,亏得九婶聪明的提前在身上几处要害绑了血袋,迷惑了敌人还没让那暗器真打在身上,要不然九婶真中了毒,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继续藏在院子里不能露头?”桃夭气愤的直拍桌子:“我觉着你是故意的。”
“没有,真没有,我不敢啊。”元以升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抱在怀里连退了好几步,才道:“若是我太急切了,会让人把注意力全集中到您身上的。”
九婶不过是与他走得近了些,对方就想从九婶那边下手,利用九婶来牵制他了;若是让他们发现九婶的重要性,那……九婶不是更危险?
上次的刺杀事件已经把他给吓够了,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所以,想不胶着,也只能胶着。
桃夭也懒得跟他商量:“那你就直接拒绝对方的要求,说要放弃我好了。”到时候,她再易成另一张脸,就可以出去寻元辰了,而不是在这个小院子里傻乎乎的等。
“九婶。”元以升真想给她跪了,桃夭没容他多说:“不管你照不照做,最多三天,三天后我可就要出门了。”
您怕是不见九叔,着急了。
元以升心里想着,嘴里不敢提,含含糊糊的应下。
不过他相信,九叔会比她更着急,必定会在这三天里来见九婶的。
只怕,这才是九婶给他下最后通牒的真正原因。
不过,再嘀咕,元以升也不敢真照桃夭的要求去做,他一边对那些人的过份要求摆出了强硬的态度,一边着急的等着元辰那边的消息。
他的态度一强硬,对方倒是谨慎了起来,没有再跟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当晚,他还收到了元辰消息,信里也竟然是,让他摆出放弃桃夭的架式。
元以升:“……”
九叔和九婶是身在两处,心串在一起,怎么想的都一样?
不过,这样确实是可以打破眼前的胶着状况。
不过,有了元辰的示意,他不敢违背,在当天晚上对方拿解药来跟他换灵晶时,直接把对方派来的人给抓了。不过对方的人也早有安排,派来的换药的人只是街边的一个乞丐,被他们抓住后,除了一个见面的地方,根本问不出有用的线索。
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院门上就被人射了一支长箭:“出尔反尔,那就等死吧!”最让人惊愕的是,守在院子四周的侍卫,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中的,都没有寻到射箭人的踪迹。
“对方很厉害!”元以升咬着牙,摔了个杯子。
桃夭倒是老神在在:“只射一只支箭过来,没有直接动手,可见……对方的实力还不够。”
不够,才需要这样装神弄鬼,故布迷阵。
要不然,直接杀进来,抓了她,抓了元以升,不是省事多了吗?
“也是。”元以升抹了把脸:“我想岔了。”
“好了,明儿名医该出场了。”桃夭轻敲着桌面:“这样,也可以给他们一些心里上的压力。”
元以升点头,正准备吩咐人去安排,一个下人快步跑进来,站在门边禀报道:“公子,请的医者到了。”
103、偶遇熟人
看到下人呈上来的信物,桃夭和元以升同时松了一口气,这医者应该是元辰安排来的,可见桃夭和元辰又想到一处去了。
医者留下了一个解毒的方子,元以升马上让人将方子折开来抄,然后又加进去数十道没用的药,才让人分别去江宁城里最大的几家药店里抓药,这样的做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是欲盖弥彰。
桃夭的三天期限的最后那天晚上,她果然又一次见到了前来的元辰。老夫老妻见面,自然不用多说,元辰在离开的时候,叮嘱:“不准出去。”
桃夭翻身,背对着他,连一句应声也没有,可见根本就没的听进去。
不过,这装恢复总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桃夭又在府里呆了十天,不过从第七天起,她就每日派人出来去外头的胭指衣服还有首饰店,让各家店的掌柜带上他们店里最好的东西,到小院由她挑选。
不用两天,她不仅解了毒,并且没有留下大隐患的消息就传遍了江宁城,自然也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不过桃夭并没有出现在人前,有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
半个月后,江宁城一年一度的浴雪节开始了,据说这是九渊大陆传下来的古代节日之一,哪怕现在是曜族的统治,百姓们还是会在这一天,城里城外都会挂上漂亮的灯笼,然后举行热闹的庆祝典礼。
典礼之后,更是有热闹的庙会赶集,街头巷尾都是大商小贩,唱戏卖艺说书杂耍,人山人海的热闹一整天。
哪怕元以升劝得嘴都干了,桃夭还是坚定不移的出了院门。
“丹夫人。”元以升没法子,只能一路跟着,生怕那一天的事再次发生。
桃夭倒不在意:“你别跟着我,太烦了。”
她以为他喜欢跟着啊。
元以升都快哭了:“这么多人,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他总觉得四周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简直就是对方嘴边的肉。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好玩了。”桃夭翻了个白眼。
元以升哭笑不得:“那……您为什么还要来?”
桃夭耸耸肩:“这不是无聊嘛。”
信你个鬼!
元以升腹诽道,不管是“装伤”之前,还是在“养伤”期间,他让她无聊过么?不说话本之类的,光会说话的鹦鹉,缠人的小狗,他都昏头的买了好几只,最后都成了茶包的饭后点心。
他这辈子,就算是他亲娘,他都没这么孝顺过。
“我渴了。”桃夭瞅着一处人迹比较少的竹林,拣了块比较干净的石头,让玄丽垫了个厚巾子,就直接坐了下来,不客气地指挥:“我瞧着前面那摊上的豆腐脑儿不错,你去给我买一碗回来。”
元以升原本想让侍卫去买,桃夭又吩咐上了:“你,去那边给我买一包糖球子,要滚雪花糖粉的。”
得,都连他身边的人安排上了。
元以升警惕得背都凉了半截,九婶不会又想做什么吧。想到藏在暗处的的护卫,又联系上了九叔,他悄悄给桃夭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地问:“您就在这儿等?”
桃夭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挥着手:“对对对,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你早去早回。”
“那您可千万别离开。”元以升又叮嘱了一句,才转身逃命般飞快的冲向远处那豆腐脑的小摊子。
还好,隔得不远,若这边有什么,他也能很快赶回来。
当然,他敢离开也是相信桃夭不会再乱来,以及四周那些暗卫们的实力,哪怕那些人再来钻这个空子,也是给他们送人头和线索。
桃夭坐在那儿,眼睛不闲地四处瞅着以前没有见过的新奇东西,盘算着一会儿去哪里瞧瞧,买些什么。正想着,一声热稔又有些陌生的称呼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小妹?”
以前也有个人这么称呼她,不过,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听到过了。
对于这个称呼的怀念,她扭头顺着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想认,又不敢认。
她怔了下之后,也认出了来人,有些惊讶地道:“你……朱师兄?”
见桃夭回应,朱卓伟欣喜地快步走了守来,“小妹,真的是你啊,我差点以为认错了。”说话间,他伸手就来拉桃夭的胳膊。
桃夭忙一脸笑意的起身,不露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下,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话语里只有他乡见故知的惊喜,没有其它:“朱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外祖是这里的人。”朱卓伟解释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上了一抹愧疚和悔意,轻叹了一声道:“去年我外祖病重,我奉母亲过来探望,最后不得不从命留在这里,与外祖家的表妹成了亲……”
“啊,你成亲了。”桃夭笑了笑,倒也不惊讶。
她早就从那些表哥讥讽的言语里得知,朱师兄与他家表妹是有婚姻的。
他看着桃夭,面上有些不舍,沉思了片刻才道“我一直是想劝家里同意我迎娶你的,只是家里始终不肯……眼下,小妹可愿意嫁我为妾?小妹你相信我,这只是名份上的差别而已,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你的。”
桃夭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他在说什么呢,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不说他早就与表妹有婚约,当初他在柳家学武与她的交集也不多,只不过他不像旁人那样在意自己混血子的身份,偶尔碰上的时候会与她说几句话,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没有谁流露过爱慕的意思,也没有谁向对方承诺过什么,而且他离开柳家的时候她还不到十三岁……这些年也没有往来过,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他一直想要娶她,甚至还为了她向家里抗争过了?
他与柳家表哥们关系那么好,不会不知道自己被赶出柳家的事。他若有心,三年前在她被赶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来寻他,若是那个时候他来了,那她还能相信他一二,可是现在,他跑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说还有什么意思,这不是为难人吗?
“小妹,你难道不相信我?”朱卓伟见桃夭板着脸不说话,着急地追问道,还伸出手来想抓桃夭的肩膀。
桃夭往旁边挪了一步,再次避开了他的手,指着自己妇人的发髻道:“朱师兄,我去年就已经成亲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
“什么?你成亲了?”朱卓伟这才瞧着桃夭梳了妇人的头,眼神暗淡了下来,任何人都能瞧得出来他有多失望:“他……可是娶你为妻?”
桃夭:“!!!”
什么他是不是娶她为妻?
娶她为妻怎么了,难道她就不配给人做正妻?
就算她是一个混血子,可也比其它各族的人能享受更多特权的,不仅能嫁人为妻,而且还能当家作主招婿上门!
少年时对眼前这位师兄有的几分好感,这一下子都消失殆尽了。
她脸冷了一下来,淡淡地应道:“那是当然。”
她怎么会给人做妾?
“那……他家里的人不反对吗?”朱卓伟又问。
“他家里的人都很反对。”桃夭嗤之以鼻:“不过那又如何?他与家里的人说,他们可以瞧不起他,但谁也不能瞧不起我,若是谁瞧不起我,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善罢甘休的,甚至他还跟他父亲说,他可是非我不娶的,所以……”
她笑着双手一摊:“没人敢惹他,没有人能逼得了他,他们就只能接受我了。”
看着桃夭说话间,笑得如同盛开的春花一般,朱卓伟有些看傻了眼,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桃夭身上的衣服首饰虽然不多,却都是精品,甚至是他一个月的俸禄都买不起的那种。他像是确定了什么,脸上又流露出了信心:“真是委屈你了。”
桃夭:“!!!”
她委屈了,她自己怎么就不知道?
不过,她已经没有与朱卓伟再述旧的意思了,客意的颌首后,道:“我还有事,那就不与朱师兄多说了。”说着,给玄丽一个眼色,就准备起身离开。
“小妹……”身后朱卓伟喊她,她也没停下脚步,可没走两步就听到朱卓伟道:“小妹,你可知道你外祖家搬到江宁城外的团田镇上了吗?”
桃夭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地上,扶住玄丽的胳膊才站稳。
外祖父他们就住在旁边小镇上?
她匆匆转身回来追问:“真的?”
“这种事我为何要骗你。”朱卓伟点点头,道:“前不久的老师的生辰,我还过去庆贺过,你要不要去看看。”
桃夭没有说话,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他若去过外祖父家,那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嫁给了元辰的事?
当初柳二爷不是说,柳家上下为了她嫁于元辰的事背了骂名,还被人逼着要给一个交代?
当初柳二爷和裘掌堂让她刺杀元辰,可是口口声声要她替柳家的名声着想,甚至还说过只要她愿意动手,柳家就会承认接受她的。
是他在撒谎,还是……那些都是柳二爷在骗她的?
桃夭迟疑了一下,没有应他的话,“你容我再想想。”
知道柳家就住在这里,而且不知道她已经嫁给元辰的事,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震惊了。
那……柳家知道不知道柳二爷的死,柳大表哥的下落不明,都与她有些关系,又有没有把他们的死和失踪怪责到她的头上?
不对,现在她要担心的是,元辰知道不知道柳家人就在团田镇;知道之后,他会如何处置柳家人,拿他们也当成南舍会的同党,一并处置吗?
朱卓伟似乎还想说什么,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玄丽眼神不善,甚至透着杀气,他一下子警惕心大起,瑟缩了一下,没敢再开口。
桃夭心神不宁,倒是没有留异到朱师兄的异色:“谢谢朱师兄告之。”
朱卓伟迟疑了一下,听到远处有人唤他的名字,他脸色大变,忙含糊了应了一句,转身就匆匆离开了,甚至连头都没敢回。
朱卓伟离开后,买豆腐脑的元以升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回来,瞧着桃夭没有心思吃的模样,将豆腐脑交给桃夭,若无其事地问:“丹夫人,刚刚那是……”
“以前的一个熟人。”桃夭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含糊的说了一句。
只是熟人?
那是不是太巧了?
不对,只要敢来靠近九婶的人,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不然怎么向九叔交待。
元以升面上没说什么,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做了个手势,暗处的人瞧着了,不露声色的从人群里寻到朱卓伟,然后跟了上去。同时,远处的一个买杂物的小贩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也悄悄的跟在了朱卓伟的身后。
桃夭没有留意到元以升的小动作,也没有再逛下去的心思,说了一句乏了,就乘坐马车返回了小院。
夜深时分,桃夭躺在床上依旧睁着眼睛,她知道,今天晚上元辰一定会来。
果不然,子时刚过没多久,她就感觉到了屋里多了一份熟悉的气息,随后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他是谁。”
“你不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桃夭没精打采,将头往他怀里埋了埋。
元以升都看到了她和朱师兄碰面,肯定就会派人去查朱师兄的祖宗八代;朱师兄的外祖家是这里的人,要查起来也很容易,查到后,元以升更不可能不告诉元辰的。
倒是柳家的事……
她不敢看元辰的脸,闷着声问:“柳家那边,你想如何……”说话时,她忍不住拽紧了元辰的衣服。
“据下面的人查实,他们并不知道你二舅和大表哥加入了南合会的事。你二舅去玄城寻你之前,撒谎说他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怕被寻仇,于是他们才举家搬来了团田镇。”
原来是这样……
桃夭惊愕地抬起头:“你早就知道了他们住在这里?”
元辰点点头,又摇了摇:“来江宁后才知道了……”
所以他知道后,但并没有想拿他们当成南合会的同党。
他一定是为了让她心安,才会这样处理的。
104、凭什么替她
可是他这样做,会不会留下隐患,被人拿来当做为攻击他的把柄?曜朝可不是铁板一块,不少的眼睛都盯在元辰的身上,等着机会扑上来咬上那么一口。
心里这般想,桃夭也就直接把不安的事儿都问了出来。
元辰轻揉着她的发顶,“放心,没事的。”他敢这样做,自然是有底气的。
见桃夭不安的追问到底,他只得耐心的向她解释几句:“当初为了尽快控制大陆,才会用严苛的连罪法令威慑各族;眼下大局已定,自然以安定为主,不会连坐到不知情的家人。”
南舍会叛党虽然是他抓捕的,但最后的判决却不是他做的主,怎么可能牵扯到他头上?退一步说,就算他是循私情放了柳家一马那又如何,谁敢凭着这一件小事来攻击他,而不怕他反击的?
“真的?你没哄我?”桃夭连声追问,瞧着元辰一再点头,她才真的放下心来:“那就好……”
说她小气也好,说她自私也罢,让她为了一些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血亲去为难真心实意替她着想的人,那她做不到。
何况该还的,她早就还了,日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好了。
桃夭刚在心底明明白白地对自己和柳家的关系划了个道,次日就等到了柳家人上门。
听到守门的婆子传进来的消息,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姓柳,说是我亲戚?”
是谁来了?
怎么找来的?
按揉了一下没睡够,隐隐做疼的额头,昏昏沉沉的脑袋倒是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昨晚朱师兄见到了她,若有心想要知道她的住处,仔细打听一下就知道,何况上次的刺杀事情闹得还挺大。
朱师兄知道了,柳家人知道那就更没什么稀奇的了,只是……之前一直视她如毒瘤,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的柳家人跑来寻她做什么?
难道……元辰查到的消息不属实,他们知道她嫁给了元辰;也知道柳二爷和柳大表哥的事与她有关系,所以上门来兴师问罪,顺带着拿她小命去祭柳家英豪?
那,她要不要见?
知道自己拒绝,柳家人是连门也进不了的,根别提能伤到她,桃夭的心底还是存着一丝说不清楚的冲动,她想见,真的想见一下上门来寻她的柳家人,不管是好奇他们寻她的来意,更想知道自己见到他们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哪怕就是柳二爷和柳家大表哥的事,她也要把真相说一说,不背那个黑锅的,至于他们信不信,反正她对柳家的情份早就不报希望了。
但不见这一面,将会成为她心底一个解不开的结,会时不时冒出来扯动她儿时的记忆,影响她将来的幸福。
深吸了一口气,她问:“来的女子年龄多大,什么装束?”问了之后,她又觉着好笑,没等婆子回话,摆了摆手:“领她进来。”
反正都想好了见了,谁来都是一样。
婆子恭敬的应了,没一会儿就带进来了一个才刚脱稚气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跟在婆子身后还很紧张,局促的不停往四周张望。可她看到桃夭后整个人的神色就变了,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就直接冲了过来,嘴里还嚷嚷道:“你真的在这里,跟我回去,快跟我回去。”
只可惜,她才进厅,就被领她进来的婆子一把拽住了,还被训斥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乱撞乱闯的?”
胳膊被拽得生生做疼,小姑娘怕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站稳身子后,她看着坐在厅里纹丝不动的桃夭,尖着嗓子喊道:“桃夭,你还不快让她松手,疼疼……好疼……”
桃夭仔细的打量了两眼,就认出来了,这女大是十八变,但轮廓能变到哪里去,性子更是难变。柳四妹是柳家最小的孩子,自小得全家宠爱,虽说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但任性极了。
她冷眼由着柳四妹一个劲地嚷嚷,仿佛没听见一般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暖手炉,抱在怀里烘着手,一言不发。柳四妹连嚷了好几句,也没得到桃夭的回应,整个人恍惚的一下,似乎有些明白眼前的桃夭与她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了,这才咬着唇满眼愤恨的看着桃夭。
见柳四妹安静了下来,桃夭才冲婆子道:“放开她。”
“是,夫人。”婆子恭敬的应着,松开了柳四妹,然后退到旁边站住,眼神不善地盯着那柳四妹,似乎随时都会冲出来护主。
经这么一下,柳四妹也没有了之前的冲动,愤怒的瞪着桃夭,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桃夭慢悠悠地问:“你来有何事?”
柳四妹板着脸,不太耐烦地开口道:“祖父知道你在这里,让我来寻你回去。”说这话的时候,她偏头避开了桃夭的审视视线,只是她还是太年轻了一点,脸上不自在和紧握的拳头出卖了她紧张的心情。
桃夭一眼就看穿了,柳四妹在撒谎,她此行的目的,怕就是想让自己回柳家。
她轻哼了一声,故意道:“回去?回哪去,我与柳家早就没有关系了。”
当初再无瓜葛的绝情话可不是她说的。
去年柳二舅逼她去死的事,她也还记得。
她才不想作贱自己,去让人羞辱。
“桃夭!”柳四妹尖叫着:“你个贱种,自甘下贱给人做外室,将我们柳家的名声置于何地?你若老实跟我回去向祖父认错,请祖父原谅也就罢了,若是祖父来了,你怕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说话间,她就又冲着桃夭冲了过来。
比她动作更快的依上是警惕盯着她的婆子,这次婆子没客气,直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手背上,白嫩的皮肤上马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痕迹。
“啊……”柳四妹挨了这一下狠的,忍不住放声尖叫了出来,她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印,眼泪直飙:“你让人打我?你敢让人打我?”
从她懂事起,只有她欺负桃夭这个贱种的份,别说还手了,桃夭连瞪她都不敢的。
现在……她让人打她了?
桃夭扫了柳四妹一眼,都不知道笑还是该笑。
手上的痕迹那么明显,她还问自己敢不敢?
她知道不知道主辱奴死,她辱骂自己,若这满屋子的下人没点反应,那这一屋子的下人怕也活不了;何况之前婆子拽她,自己也没了出声喝止,这下她还冲自己来,婆子不下狠手才怪。
“如果你只是想来说这话,那门在那里,慢走不送。”她重重的将手炉磕在了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玄丽给婆子递了个眼神,婆子立即从身后架起了柳四妹就往拖,半分也没顾及柳四妹还小,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柳四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出了厅门,她气得小脸都扭成一团了,尖叫着:“桃夭,难道你真的不再想回去了。”
桃夭还没开口,又一个婆子匆匆进来。她似乎没有看到院里的混乱,站在厅门口禀报道:“夫人,门口来了个妇人和姑娘,也自称是柳家人,说是来寻他家妹妹的。”
怎么又来两个……
一个妇人,一个姑娘,这又是谁?
她还没说话,柳四妹倒是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扯着嗓子大叫:“我在这里,快来救我,来救我……”她还没叫上两句,就被婆子无情的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呜声了。
桃夭只觉得头又头了,不过一个是见,三个见了又如何;一次说清楚最好,省得没完没了。
“让她们进来。”她道。
婆子应声,飞快出去传话,没一会儿就领进了两人。
那妇人瞧着大概二十左右,姑娘与桃夭的年龄差不多,两人都瘦得厉害,脸色非常的憔悴,似乎一阵大风就能把她给吹倒。桃夭依旧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们是谁。
柳大姐和柳三妹进来后,看到被婆子死死压着的柳四妹,两人脸色都变了,只不过她们都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冲过去与婆子撕扯,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厅里的桃夭。
桃夭平静的由着她们打量,微微点了下头,就当打招呼了,倒是她们两人有些不太敢认的迟疑。柳大姐终究经历过些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也向桃夭微微颌首,没有上前客气称呼,就道:“我们是来带四妹回去的,她……她不该来打扰你的。”
桃夭倒也不为难她们:“放开她。”
婆子松开了柳四妹,柳四妹一得自由,放声尖叫道:“我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柳三妹过去拽她,她拍打开柳三妹想拉她的手,威胁道:“你们若逼我,那我就撞死在这里。”
“闭嘴,你还要脸不要脸!”柳三妹也恼了,抬手就给了柳四妹狠狠一下,这下正好抽在了之前婆子拽的地方,柳四妹伤上加伤,疼得如杀猪般尖叫:“你打我,你敢打我……”
桃夭:“……”就不能换一句词吗?
“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省得吃苦头。”柳大姐也威胁道。
柳四妹推开柳三妹就往旁边跑:“做梦,我不会回去的。明明做错事的人是父亲,是哥哥他们,祖父为什么要我去桃花林换娶他们回来的机会。我才十二岁啊,我还想嫁人……你们若是要再逼我,我就真的撞死在这里。”
柳大姐一听她不管不顾的将话直接嚷嚷开了,又羞又恼,脸更是惨白如雪,她冲上前强行压制住了柳四妹,一脸的苦涩,道:“你当我愿意,我都出嫁了,为了这件事与夫家一刀两段,还不是为了我们柳家的男丁吗?”
柳三妹闻言,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伸手也帮着柳大姐去拉柳四妹:“谁让我们是女子,谁让我们是他们的姐妹……若我们不救他们,还有谁能救他们,难道,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祖父父亲母亲他们都急死吗?”
桃夭听了她们这些话,心里翻江倒海,但面上没显半分静静地看着她们三人,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路人。
柳四妹倒是没忘掉她,见挣扎不了两个姐姐的拽扯,气极败坏地道:“还有桃夭,她本就是桃花林出生的贱种,现在又不知廉耻的给人做外室,由她去桃花林再合适不过了。她去了,就够七个人了,我就不必去了。”
桃夭:“!!!”
想得可真美!
这件事与她有什么有关系,凭什么她要顶替她去桃花林?
果然,她们来寻她,就是没安好心的,真当她是面团子,由着她们捏扁揉圆的。
不过,再大的理,跟个任性自私的人是争辩不出什么的,她也没心情浪费口水。
她讥讽地道:“凭什么,我又不是柳家人。”
柳家就算死绝了,也轮不到她!
柳大姐和柳三妹羞得低下了头,柳四妹则恨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愤怒地尖叫:“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我们,你是杂种,你去最合适……”见桃夭为所动,她诅骂道:“你吃我们柳家的,穿我们柳家的,就算是条狗也要……”
“啪!”柳大姐狠狠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闭嘴!”她打得很重,柳四妹的半张脸整个肿了起来,她也没等柳四妹反应过来再闹,又是一个刀手下去,直接把柳四妹给击晕了。
将晕迷的柳四妹交给柳三妹扶着,她才转向桃夭,脸上一片歉然和愧疚,道:“桃夭,对不起。”
桃夭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里,柳大姐虽说没有欺辱过她,但瞧她的眼神就是在看脏东西一般,嫌弃得紧的。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向自己低头认错。
难道,这是瞧着柳四妹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
似乎看出了桃夭眼里的防备和不信,柳大姐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不懂,现在才明白,你的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那也不是你的错,却要强逼你去承担那后果,这是一件多么错的事。也许正因为如此,现在才轮到我们自己来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柳三妹楞了楞,也跟着她向桃夭道:“对不起。”
说罢,她又歉意地看了眼桃夭,跟着柳大姐一起架着柳四妹离开。
105、牺牲的都是弱女子
桃夭面无表情的叫住了柳大姐:“你们碰上了什么事?”
她清楚的知道,进入桃花的女子除了需要登记自己的家况外,还需要向管理者亲口承认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当然,这个“心甘情愿”里有多少水份不说,像柳四妹这种宁死不愿的人,只要在当天地管理者说一句“不愿”,就可以逃离进入的命运的。是什么让柳四妹这般不愿意,却又不能拒绝?
她也想知道柳家那些男丁又犯了什么事,需要家里的女子去桃花林,来换他们一条活路;更想知道这件事后头是不是还有黑手,还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更多的真相。
柳大姐苦笑着摇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更不必管。”
说句真心话,她也快撑不下去了,若再说一说,只怕明儿第一个逃的人就变成她了。
丢下这句,她向柳三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架起柳四妹,逃一般的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桃夭也没有出声叫她们回来。柳大姐她们的道歉让她有触动,但这触动还不足已她失去理智,冲动的承诺下什么,或者做出鲁莽的事来。
她瞥了玄丽一眼,玄丽丽打了个暗号,藏在院外的人悄悄跟上了柳家三姐妹。
没一会儿,跟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属下跟她们走了大概一里路。那柳四妹醒来后,不停的咒骂着另外两位,还说,她之前哄您回柳家,并没有想要让您去替代她,而是认定您是……呃……”
属下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敢原话往下述,随后才委婉地道:“想借用小三爷的势力,替她们化解眼下的困局。”
利用元以升?
她们知道元以升的身份了,还是有人想利用她们引自己去柳家,从而威胁元以升,甚至元辰?
挥手让人出去,她坐了大概小半刻钟,才对着只开了一条缝的窗口道:“去查一下,柳家发生了什么。”
不管真假,只要她不冲动行事,多探听些消息总不是坏事。
窗外的人出声应下,飞快地去办了。
派出去的暗卫不到半个时辰就送回消息,倒也不是他的办事效率有多好,而是柳家的事在团田镇闹得不小,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原来柳家搬到团田镇后不久,柳家三哥某次进城,偶尔救下了位惊马的年轻姑娘。后来,他又巧遇了那姑娘几次,一来二往地两人就互生了情愫。在半个月前,那姑娘突然跑来寻柳三哥,说是她被江宁总兵的恶霸小舅子瞧上了,要强抢她为妾。
柳三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在柳四妹的掩护下带着那姑娘私奔了。后来那姑娘家和总兵的小舅子寻上门来,柳家才发现真相并不是那姑娘说的,不仅没有强抢,姑娘家还收了人家家里的一大笔聘礼。
现在那姑娘卷着聘礼跟柳三哥跑了,让总兵的小舅子人才两失,又绿云罩头,总兵的小舅子就把柳家给恨上了,处处为难柳家。
两天前,总兵收到密告,说柳二舅和柳大表哥是南合会的叛贼,就立即派人来,声称柳家跑到团田镇来隐姓埋名,只怕是还有南合会的成员。于是,就以这个罪名把柳家所有的男丁全部都抓进了大牢去审问。
现在柳家也就只剩下病得不轻柳太爷,柳家三位婶母,两媳妇、三个没有出嫁的柳女儿,以及一个才半岁的小孙女了。
桃夭听得一楞一楞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三哥英雄救美,与人家姑娘私订终身,最后月下私奔……
柳四妹助哥哥和心爱的人远走高飞……
听起来都好美,只是,这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做下这样的事之后,自己需要承受什么,他们的亲人又需要承受什么。
低声骂了两句,她马上问:“那怎么又与桃花林扯上了关系?”
送信回来的人道:“在柳家求助无门的时候,有人‘好心’地来提醒柳家,说是总兵在为了今年桃花林里没有女子而烦恼如何向上面交差,若是柳家愿意送自家女儿进桃花林,就可以借此为条件,求总兵放回男丁。”
“柳太爷为了自家的香火传承,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个建议,于是在好心人的周旋下,与总兵订下了一个换一个的公平交易。”
“柳家两媳妇心甘情愿去换回亲生儿子,加上三位没有出嫁的姑娘,以及两位与夫家和离回家的姑娘,正好把七位柳家男丁全部换回来。”
“这还真是……缺德的主意!”桃夭又骂了几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柳大姐和柳三妹会向她道歉了。
当初她们恨她身上一半的曜族血脉,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出生于桃花林,并非她所想。真要计较起来,桃花林里的曜族男子有错,误入桃花林的生母也有一定的过失,只有她是无辜的。
就如现在,柳三哥带人私奔闯下的祸,柳二舅和柳大哥加入南合会种下的因,才会连累了整个柳家,最后被送出去牺牲的却是柳家的这些弱女子。柳大姐她们才能体会自己到当初对她有多不公平。
她们更是心知肚明,哪怕是她们换回了柳家的男丁,不管她们抚养不抚养流着曜族血脉的孩子,进入桃花林的事就是她们的污点,也是柳家男人们的污点,会被柳家人嫌弃,甚至想要抹去。
只是,柳大姐和柳三妹碰上她,会对自己当初的做法觉着愧疚,而自私的柳四妹则只想到,她是最好的替代品。
“夫人……”门外的婆子小心翼翼地禀报:“门口又有人求见,说是……”
“来人说是我什么?”桃夭已经一点也不意外了。
她已经敢确定,柳四妹上门来寻她,有她自己自私地想法在,但未必没有某个好心人的指点。眼下柳四妹没能达到目的,那些人未必会善罢干休。
虽说暂时潜伏下来,对他们有好处,但……一出接着一出,扰乱她的心神,引诱她做出错误的举来,未必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他自称姓朱,说是您的师兄。”婆子道。
桃夭挑了下眉,这次没有迟疑就直接让人将朱师兄领了进来。
不到一天功夫,柳家三姐妹就知道她住在这里,绝对与朱师兄脱不了干系。至于她们身后的那位好心人,是不是朱师兄,或者与朱师兄有没有关系,这还需要试探试探。
朱师兄在婆子的带领下进了大门,看清楚院子里的布置后,他整个人就紧绷了起来。
这院子从外面看一点也不起眼,进来后也不觉着大,格局也称不上挺好,但院里的布置和摆设的精致却超出了他的想象,旁的不说,厅门前的那白石花坛里一丛丛大冬天开得正艳的黑叶爪瓣鸢尾,就是他从没见过的品种,哪怕隔得老远,他也闻到了它花朵的清香。
不过是一个临时住处,都舍得这么花钱,那位贾二公子的身份,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贵不少。
桃夭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贾二公子的身份。
他今天来,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他都已经进来了,哪怕现在知道不妥,想退回去,也来不及了。
朱师兄只得硬着头皮跟婆子走进了厅里,桃夭依旧坐在主位上,连身子都没挪半分,她紧绷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昨儿的亲近笑容,甚至让他感觉到了几分严肃和压力。
“朱师兄,坐。”桃夭指了一下靠近门边,离她最远的位置。
“师妹不必客气。”朱师兄有些心虚了起来,别说怪责桃夭轻漫的态度了,甚至都不敢跟昨儿一样,抬头正视桃夭的脸。
婆子送上茶水,垂手退到了桃夭身边。
朱师兄客气的道了句谢,马上就说明了来意:“我知道我今天来有些冒失,只是老师家的事迫在眉睫,实在是等不起了,我才会冒昧前来打扰师妹的。”
桃夭抱着小手炉,一只手指轻轻地在她膝上打盹的茶包身上摸揉着,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令朱师兄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对柳家一直是很在意的,也很想得到柳家的认可。以他之前的想法,她知道柳家的事后,哪怕不会急得跳起来,总是要问一句的吧。
他尴尬的又道:“我知道这几年你一个女子在外独自生存容易,但柳家终究是你外家,是你在这世上的亲人……”
说了这番话,他依旧没有听到回应,从进门起不安的心这下更是跌到了冰窟窿里。难道,她真的记恨上了柳太爷不近人情的将她赶出了家门?
不过,他来都来了,若不把事情说清楚,倒容易被人怀疑了。
他今天来,确实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昨儿分别之后,他就派人去查桃夭的住处以及近况。
他对自己说,是想确定她过得好不好而已,实际上他想知道桃夭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相公。
虽然大陆以曜人为尊,可是又有几个人真心实意地瞧得上粗暴不堪的曜人,又有几个好男儿甘愿接受桃夭这样的混血子为妻,就算他这样知根知底的,对桃夭的出身也是有一点在意的。
没想到,他派出去的小兵惊慌地回来告诉他,说桃夭住在贾二公子的宅子里,并且就是前儿被人刺杀,让贾二公子闹到总兵面前的女子。
虽然他不知道贾二公子的真实身份,但当时贾二公子闹上总兵府的时候,他正在总兵府门口执勤时,亲眼看到了总兵面对贾二公子时的那客客气气的谨慎态度。
这样的人会娶桃夭为妻,怎么可能?
何况,他可是从总兵府里的人那儿听说了,贾二公子可是没娶妻的。
于是,他断定,桃夭是贾二公子置下的外室。
不甘,甚至有几分怨恨的他连夜去了柳家,并且将桃夭的消息告诉了柳太爷,让柳太爷派人来寻桃夭说明眼下的难处,让桃夭求贾二公子帮柳家一把。
他相信只要贾二公子愿意出声求情,哪怕是总兵再记恨柳家,总是也要给一两分面子的。
可是他没想到,柳太爷听了他的话后,却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反而偷听到的柳四妹,今儿一大早就跑来寻桃夭,甚至想让桃夭替她进桃花林。
知道消息后,他吓出了一声冷汗,还好桃夭没有心软被柳四妹哄了,要不然桃夭被她哄进了桃花林,事后贾二公子追究起来,他被揪出来,不死也是要前程尽毁的。
于是,带着自证清白的目的,以及想来戳破桃夭谎言的心思,他才走了这么一遍。
可是,桃夭的反应怎么与他猜想的完全不一样?
心里更加后悔了,朱师兄也敢再做多想,直接将柳家眼下的状况一骨脑说了出来;桃夭把他的话都仔细的听了,倒与暗卫送回来的消息无二。
末了,朱师兄轻叹了一声,劝道:“当初你在柳家受了不少的委屈,心里必定有怨气,可是……你真的忍心瞧着你的表嫂和表姐妹们,一个个进入桃花林?你真的忍心,日后柳家的男儿都在背负上出卖母亲媳妇妹子的愧疚?”
这就是他来的日的?桃夭挑了下眉,问道:“忍心又如何,不忍心又如何?难道你也认为,我应该去顶替柳四妹。”
朱师兄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桃夭,他正好瞧着了桃夭勾起的嘴角那一抹讥讽。
他的心又狠狠的跳了几下,这样的桃夭,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
不过,那些话都说出来了,又不能往回咽,再难堪也得继续。
“不。”他摇头:“你求求贾二公子,只要他愿意开口,这件事自然就抹过去了。”
“求他?”桃夭挑起了眉:“凭什么。”
开什么玩笑,她求元以升,那不是踩元辰的脸吗?
再说,她敢求,元以升敢应吗?
她的话听在朱师兄的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以为她是真的恨上了柳家,才见死不救的。他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成拳,气愤地道:“那你就当我今天没来。”
桃夭微微点头,放下小手炉,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