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临门
是双喜临门!
顾烟在心底冷笑,难怪当日王氏死赖着不走,难怪王氏能忍下这口气,却原来早就留好了后招。
子嗣,若是她这个尊贵的嫡妻有了子嗣,那顾老太太再找什么样的理由来刁难她?那还有什么能动摇她的地位。
若是王氏真的产子,除非是做下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不然除非她死,刘六娘才会有上位的可能。
顾满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一点,对自己的敌意也开始毫不掩饰,她难堪之余还是不解,除非顾满真的是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不然的话怎么会知道自己算计她的事情,又怎么会跟表面一直依赖她的自己生疏?
这本来就说不通啊,她看着一脸淡定进房去了的顾满,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绝不可能的念头。
难道顾满也是穿越的?
可是没有道理,就算同是穿越的,又怎么可能这么巧,穿到一处做了姐妹,纵然真的有这么巧,那也没有理由这样毫无理由的就嫌恶上了自己啊。
她越想越头疼,却连踏进王氏房里的勇气都没有了。
顾满这个时候却顾不得她,她踮着脚在王氏的额头上摸了摸,片刻后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还好,并没有发热。”
王氏纵使再心灰意冷,见到这样小的女儿小心翼翼的照顾自己,也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哄她:“当然没有啦,娘亲住的这样暖,怎么会得风寒?倒是你,天天这么早的往我这里跑做什么?”
顾满的手顿了顿,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她顺势爬进王氏怀里,轻声问她:“母亲是不是很伤心?你最近都不笑了。”
富贵人家就是这点好,怀孕了就会被当作菩萨供起来,什么活也不用干,只要安安分分的把孩子生下来就可以。
王氏自嘲的牵了牵嘴角,将顾满藏进自己的被子里,才认真的看着她叮嘱:“母亲不伤心,现在母亲不仅有你跟姐姐,即将还会有个新的孩子。母亲见到你们,就很开心了。”
屋子外不知何时开始又飘起雪来,顾博齐的出现把这一室的温暖驱逐得干干净净。
他带着满身凉意进了屋,习惯性的想把脱下来的大鼈交给王氏,就发现王氏只是坐在床上视若无睹的跟顾满聊天,一点儿没有下来给自己接衣裳捧热茶的打算,他讪讪的唤清音进来替他挂了衣裳,才走过去没话找话的问王氏:“天儿越发的冷了,可觉得身上有什么不舒服?”
顾博齐就是个祸害,顾满早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下炕来给顾博齐行礼。
无可挑剔,无论是礼数还是态度,都很恭敬,顾博齐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对。
在他就像想到了什么的时候,王氏却忽然淡淡的打断了他的思绪:“并没什么不舒服,多谢老爷关心。”
没有感激没有感动,连多余的情绪波动都好像没有,顾博齐就有些尴尬,尴尬过后却又是恼怒。
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尤其是他这样日后还要继承爵位的侯府准世子?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做的没有道理似地?他还不是为了侯府不至于后继无人,还不是也为了侯府着想?
想到这里,他那嘘寒问暖的心思也就淡了些,朝她点头:“那就好,怀着身子自己也要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尽可拿了帖子却请太医,别神神叨叨的去请什么神婆,那些都不可信。六娘从来不信这些,偏你们这些妇人养在深宅大院里无知,还只当她们是个好的······”
他说着说着就滔滔不绝,从批判王氏到夸奖刘氏,说了个畅快。
王氏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的死紧,偏偏面上还不肯露出分毫怨恨或者不满的神色来。
没有必要的,她一直这样劝自己,顾博齐就是这样,都已经习惯了,就没有必要去改变什么。
没有人搭理他,他就自己讪讪的住了嘴,喝了一回茶又期期艾艾的跟王氏提:“能不能把六娘的居所就定下来?她的嫁妆也该选个日子搬进来了,依我看,总要跟那些个姨娘的居所有些不同,毕竟是二房,又是官家小姐······”
王氏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讥诮,从头到尾都没有搭腔。
他就自顾自的说了一通,见没人理他,少不得有些愤怒-----就算自己有什么错,也挨了王庭然跟顾老太太的打,怎么王氏还要这样看着他冷着他?他可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老爷在跟你说话呢!”
“我知道。”王氏的声音毫无波澜:“所以我在等老爷给出个决定啊,如今咱们府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居所拿来安置这位二太太。若是二老爷有合适的地方,不如就现在提出来,我这就着人去准备。”
一句话就把顾博齐噎住了,确实,就是因为侯府现在没有多余的居所了,他才来找王氏想办法的,而王氏以前也总有办法-----无论多难,只要是自己交代的事情,她总有办法做的尽善尽美。
可是现在,她好像根本一点为自己解难的打算也没。
真是被宠坏了!他这样想,就不该拦住她不让她走的,自己一片好心,她倒是好像吃定了自己似地,变得这样倨傲。
“反正她临门的日子也就这几日了,你总要寻个地方给她住!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连这点本事也没?”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心里只想着快速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临走之前,他又停下脚,闷闷的加上一句:“这可是娘的吩咐,尽快办,别耽误了。”
顾满忽然不知道这样的夫妻算什么,还有什么维持这份关系的必要。
顾博齐除了折磨王氏,就不会做些别的事情了。
她想着虎视眈眈的马姨娘还有城府极深的顾烟,再加上这两天就要放假回来的顾承宇和新进门的刘六娘,忽然不知道支持王氏留下来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四十三 预兆
刘六娘终究还是进府了,在天寒地冻的冬日,一乘小轿从偏门抬了进来。
到二门的时候,有才总角的小厮来抬轿子,轻手轻脚的,刘六娘很满意,这侯府果然就跟普通的富贵人家不一样,处处都透着精致。
执画跟抱玉却都急红了眼,她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顾满非得在这样的时刻要去迎接刘六娘,那刘六娘面上说的好听,是什么二房,说到底还不是个妾?有什么资格让顾满这个正经主子去接她?
“姑娘,就算是二老爷喜欢她,也不过图个一时的新鲜罢了,姑娘却不必去讨这个人情啊!”执画人小,心却大,一门心思的只为顾满打算,这些日子狠得顾满的意。
顾满就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冰天雪地里,唯有远处的一株青松活的还正好,铺天盖地的白色里总算有了一点生机,她躲开执画要来拉她的手,笑嘻嘻的自己套上了木屐,又斩钉截铁的道:“给我取鼈衣来!”
抱玉是跟着沛音的,学的人也沉稳了几分,见状就悄悄的扯了一把执画,转身给她取大鼈去了。
顾满就满意的点头微笑,这两个人看样子都不是养不熟的人。
不一会儿帘子被打起,却是搓着手满脸通红的沛音跟沛琴二人,见顾满朝她们看过来,二人就都会意的朝她点点头。
顾满由着执画跟抱玉系上了鼈衣,才将她们四人看了个遍,笑道:“走罢,跟姑娘瞧热闹去。”
执画一脸迷茫的跟在她身后,不明白她要去看哪门子热闹。
太阳已经西沉了,顾满抬头瞧了一眼天色:大周人成婚,大多都是选在黄昏时候---婚同昏,娶谐音意。
刘六娘被安置在了缀月阁,地方挺偏的,从二门进来,绕过卷棚跟锦翠苑,又要经过胧月湾才到,胧月湾的水早已结了薄冰,时不时的就有水流冲破薄冰的清脆响声传来,跟胧月湾两旁种着的两行柳树交相呼应。
站在拱桥的最中央,借着还未全暗的天色,就能看见不远处的缀月阁已经灯火辉煌,不少奴仆进进出出,一片忙碌景象。
顾满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中途就是看见了一脸惊疑瞧着自己的婢仆们也一脸笑意,只当没看见。
倒是刘六娘不知从哪儿听了消息得知她来,忙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又一脸不安的朝她行礼:“见过九姑娘。”
顾满并没躲,她笑嘻嘻的受了这个礼,才示意沛音扶她起来:“姨娘不必客气,虽说姨娘您也是姨娘,但父亲也说了,终究跟一般的姨娘不一样,日后见了我,也只行半礼罢!不然我怎么受得起?”
一句话就戳中了刘六娘的心病,想到以后自己的子女也不可以叫自己一声母亲,她就懊恼起来,当初就不该挑那个时候上门的呀!可是,她转念一想,就算是改了时间上门又怎么样?王氏有个这样厉害的大哥撑腰,自己什么时候怕也越不过她去。
本来还以为只要自己有了子嗣就好,可是现在王氏也怀孕了,若这一胎是个男丁,那自己可就没什么指望了,怕是一辈子也只能当个贵妾。
除非,没了王氏。
这个念头在她心内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听见顾满惊恐的叫声,声音尖锐至极,惊得她打了个冷颤。
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看见自己跟顾满中间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遍体青色的小蛇,正悠闲的在地上乱爬。
是竹叶青!她面色微变,瞥了身后的乳娘一眼,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她乳娘的意思。
这个顾满太难缠,总是想找麻烦,不如除去!
顾满已然往后退了好几步,她面色虽然惊恐,眼睛里却全然没有恐惧,她只是怀疑的盯着刘六娘-----现在是冬天,蛇都在冬眠,怎么可能忽然钻出一条蛇来?何况她们站着的地方可是缀月阁的门口,二老爷新宠的居所,早应该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只蚂蚁也没有的,怎么可能会有蛇?
很快,她就见刘六娘变了脸色条件反射一般的去看她那个乳娘,而她那个乳娘,看也没看那条蛇一眼,就好像它不存在。
她想起上一世刘嬷嬷跟她说起王氏的死时,还曾提过有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蛇咬了顾博齐一口。
蛇,都是蛇。
哪里有这么巧?
刘六娘却顾不得去想顾满究竟会想些什么,只是回头轻轻的朝她的乳娘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姑娘就亮出底牌,要弄死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哪里会需要动用这种东西,想到这里,她就微微又有些埋怨乳娘太过自作主张。
幸好,估计谁也猜不到这蛇会是她乳娘贴身带着的。
既然主人都已经拒绝,那个乳娘就盯着顾满瞧了一眼,极轻极轻的挥了挥手,那蛇就飞快的溜进了不远处的树丛里。
顾满被她那一眼看的浑身冰凉,好像所有的毛孔都被堵住了不能呼吸,是蛇一样冰冷的目光。
她开始努力回想这个貌不惊人跟那些泼妇一样的婆子没有丝毫两样的乳娘-----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个平常人,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飞快,好像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若是自己的猜测真的不是空穴来风,那······不要说是王氏,就是自己,或者说是任何对刘六娘有威胁的人,怕是都能死的非常悄无声息。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心里刚刚一闪而过,她就听见几个丫头急的快哭了的声音,七嘴八舌的都在安慰她。
她总算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刘六娘,就假作被惊吓住了似地,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落地的时候,她听见众人惊呼的声音,还有沛琴跟执画气急败坏叫人去请大夫的声音,还有······一声极为奇怪的,有些尖锐却又响亮异常的呼哨,很短很小声,急促得很,如果不是假装晕倒,怕是也不能听见。
这不是个好的预兆,她想,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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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软肋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的月亮已经高高挂在了树梢,偶尔有轻微的响动传来,顾满知道那是沛音跟执画在外间做针线。
日子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也不错,顾满揉了揉额头,却又马上自嘲的笑起来。
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就算是自己想风平浪静,也未必没有人无风起浪。
想起傍晚时分的那条青蛇,她至今还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往外冒。
如果古代真的有人可以用这种方式杀人的话,那真的是太可怕也太恐怖了。
上一世临死前不久,她问过顾烟,王氏的死跟她们究竟有没有关系,顾烟是这么回答她的:“九姐,难道你以为母亲会容忍你娘把儿子生下来么?”
她一直以为她嘴里的母亲是马姨娘,现在看来,却很有可能是已经登上平夫人之位的刘六娘。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瑟瑟的往里面灌风,如果是刘六娘,那自己不是引狼入室么?
她再也不能安稳的坐在床上,细细想了一通就叫沛音:“沛音,执画!”
沛音跟执画就忙推门进来,见她已经自己坐了起来,才都松了一口气,执画就抱怨:“都跟姑娘说了,那样的人,咱们何必看她去?白白的受了一场惊吓!”
顾满顾不得听这些,她探身抓住沛音的手,问她:“我叫你跟沛琴将那刘六娘带来的人,和咱们分开她的人都查了一遍,可有查出些什么?她身边那个看似跟她很亲近的乳娘又是谁?”
沛音不妨她忽然这么激动,一时被吓了一跳,等听清楚了,才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们将人都认认真真的排查了一遍,其他人都是她上京之后二老爷给她配的,本也没什么特别,至于那个乳娘,似乎一开始就跟在她身边的,实在是查不到,我只知道平日缀锦阁的人都叫她刘妈妈。”
刘妈妈,这样称呼的人在侯府就不下十个,有什么特别的?
她有些泄气,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不止家里打听这一个渠道,想到这里,她就问沛音:“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堂兄,是跟在外院十二少爷身边伺候着的?”
沛音点头,像是知道顾满在想什么,又问她:“姑娘是想让我哥哥做什么?”
“让他往太傅府走一趟,找我大舅舅!”顾满迅速下了床,在凉意袭来的同时却又分明清醒了几分:“你哥哥确定可靠么?”
最近顾满的疑心病好像重了很多,小小的一个人,却整日间显得阴沉沉的,没有半点孩童的调皮跟淘气,沛音习以为常的点点头,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分量还特意道:“我哥哥从小就老实。”
顾满看她一刻,就点头:“我信你。你让他替我走一趟太傅府,让我舅舅查一查这个刘六娘。”
沛音觉得奇怪,转瞬却又释然,毕竟这个刘六娘可害的王氏跟顾博齐大吵了一架,顾满想查查她的底细也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她听话的应了,正要出去,就听见帘子唰的一声响,却是清音进了门来。
见顾满已经苏醒,清音略显疲惫的脸上就绽出笑来,忙携了她的手问她:“姑娘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顾满摇头,又忙叮嘱她别跟王氏提。
清音就拍拍她的头,轻声叹了一口气:“我们倒是想瞒着,但是又怎么能瞒得住?太太她早知道了,才刚派人去园里细细的搜寻了一遍,却也没发现有什么蛇。可煞作怪,好端端的,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蛇?”
顾满听说,就更加确信这条蛇不是偶然出现的,忙摇摇头,就拉着她的手:“既然来了,正好我也一起过去。”
顾满到清江院的时候,王氏却已经着了大鼈裹得摇摇晃晃的正要出门,身后跟着一大堆满脸惊慌的丫头婆子。
她有些惊吓,几乎是飞奔一般的扑过去扶住王氏,又责备她:“母亲这么晚还要去哪里?要再要紧的事情也可以明日再做啊!”
王氏就攥紧她的手,蹲下来替她将风帽理好,又柔声问她:“母亲不去哪里,母亲只是在等我的阿满啊。阿满是个乖孩子,为了不让我担心,一定会过来看我的。”
顾满想起上一世素未谋面的王氏留给自己的那些十一岁的棉衣,忽然就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了。
她知道不能失去王氏,就算王氏再软弱也不能。
她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所谓的亲人其实更多不过是带着血缘的陌生人,只有王氏,只真真切切一颗心,没有任何杂质的只为了她。
这样一份真心,就算是负累,她也背负得心甘情愿,愿意要这样的软肋。
她忍住心里的波涛,扶王氏进房,一边又故意板起脸教训她:“就算要等,不能在房里等吗?您现在还怀着小弟弟呢。”
小小的人儿面上的笑明明很勉强,眼睛里全是水雾,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来,王氏看的心疼,就忙应她:“好好好,母亲知道了,日后再也不这么晚还出门。”
清音跟蒙雨早送茶上来,见状就笑道:“咱们九姑娘怎么好像大人似地,思虑起事情来比我们还周全许多。”
还没打趣完,月桐就紧跟着进来回王氏:“除夕那日的菜式已经定了,初一拜祖宗祠堂的年,初二往各房太太娘家去,初三赵王府摆宴,邀了咱们府里几位太太一同去。”
年关将至,府里的事物越发的繁杂,王氏害喜厉害,每日还要为了这些事烦恼,幸亏最近她好似变了个人,逢事也不比从前能避就避,能遮掩就遮掩,倒是比从前还精神了几分。
听月桐回禀完,王氏就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跟月桐交代:“那咱们就十五日设个元宵宴回席,到时候赵王、周王、吴王的家眷都请,十六日再让二老爷在外单设几席专请几位贵人跟朋友罢!”
赵王,那个亲手将自己儿子绑上大殿,告儿子谋反,大义灭亲的赵王?
顾满想起上一世这个赵王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就有些愣神,等回了神才听见王氏在耳旁道:“既是请了内宅女眷,不如阿满也去,成日憋在家里,人也要给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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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姐妹
赵王府给侯府递了帖子,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
顾老太太捏了一串佛珠,一颗颗的数着,微垂了头仿似睡着了,顾筠就冲旁边的几个嬷嬷们努努嘴,示意她们都推出去。
人老了,就格外的爱一些老人旧事,看着就觉得安稳,觉得踏实,也觉得还没有彻底的被抛弃,顾老太太这样多疑的人,更加如此。
“娘。”顾筠拖了长长的尾音,一声娘叫的如同莺啼,娇柔软糯,听的人心也有软几分。
顾老太太就抬头瞥了她一眼,沉声道:“现如今我在她那儿说话是不管用了,若想去,那你自己去。”
给侯府发了帖子是不错,可顾筠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自然不该算在顾家人里头,何况大家心里也都清楚,眼睛一贯长在头顶上的赵王之所以会下帖子请素来无甚交情的侯府,全是因为王太傅如今巡游辽北。
王氏这一次可真成了全侯府侧目的对象,毕竟赵王的帖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多少王亲贵族,那天全聚在赵王府呢。
顾筠自然也盯着这个机会,陆翰轩需要多结识一些朋友,陆玉然更需要被人认识,她向来很懂的为自己的儿女打算。
可是赵王府毕竟没给陆墨之发帖子-----盛京的大官一抓一大把,而外任回来的陆墨之显然没有这个资格被邀请,顾筠听顾老太太这么说,先就灰了一半的心,要她腆着脸去求王氏,她自问做不到。
屋子里长久的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顾筠以为老太太不会再回话了,顾老太太才语气沉沉的道:“赵王府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咱们府里元宵宴请的贵客也不算少,到那日在自家出风头,又有什么不同?”
盖棺定论!顾筠伏在老太太的肩头,深恨自己丈夫不争气,也恨当初把自己匆忙嫁出去的父母,可是没有办法,若是她还不想死,若是她想自己的儿女不走自己的老路,就必须还得好好的对待顾老侯爷跟顾老太太。
顾筠在动这个心思的时候,其他的人也没有闲着,顾清将头上的簪子一一的都拔下来,脸因为兴奋而涨的通红,不断的问后方的丫头:“哪根簪子更好看一些?”
十二三岁的少女,长得清秀又漂亮,花儿一样漂亮的容颜上带着明丽的笑意,戴什么也好看,后面的几个大丫头们纷纷出声恭维,将她夸上了天去。
顾清就更加开心起来,挑完了首饰又开始挑衣裳,忙的不亦乐乎。
正着忙的时候,外面就有个小丫头兴高采烈的打起帘子,告诉她:“姑娘,十一姑娘来了!”
侯府上上下下提起顾烟的时候,从来都把她当嫡女看待,语气跟态度都尊敬的很,顾清习以为常,听见这话,眼睛就骤然发亮,连声喊道:“蠢货,还不快请进来?”
“姐姐还是这样的脾气。”说话间珍珠帘子被撩起,顾烟一张比珍珠还要光彩夺目几分的笑颜就盛开在了眼前,好像把整个屋子都给映衬得亮了几分。
顾清有一瞬间的愣怔,心中几乎有些嫉妒起来。
居然有这样好的相貌,她怔怔的瞧着微笑着的顾烟,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可接下来顾烟就说了一个更让她嫉恨的消息,将她震得愣在了当场:“四姐不必忙活了,听说赵王府只给母亲下了帖子,母亲已经决定只带着三姐跟九姐赴宴了。”
顾清手里正捏着一只步摇,脸上还残留着来不及褪下的笑,样子滑稽又可笑。
像极了现代喜剧里周星驰傻乎乎的笑,顾烟这样想。
片刻后顾清才挣扎着将步摇狠狠的摔了出去,厉声道:“她凭什么!”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顾满,顾烟心知肚明,却仍旧含了淡淡的哀怨,蹙眉道:“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
顾清就越加的觉得愤恨!
庶出庶出,真是一个魔咒,就像她父亲在家里做的再好,就算再有出息,也不是二叔的对手。
她疾走几步,狠狠的一脚将那只摔坏了的步摇踩进地毯里,仿佛这样才能稍微缓和一下她的愤怒。
“还不是沾了王太傅的光!不然她算什么!”她望着顾烟,杏眼圆睁,脸上的红晕越加的明显,一甩手就将桌上放着的杯盏全部扫落在地:“好!既然要挡我的路,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顾烟却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怯怯的看着她,仿佛是被吓着了,半响才讷讷开口:“四姐······九姐毕竟是母亲亲生的,母亲偏袒她也情有可原。何况,何况她还有个那样厉害的舅舅。”
“混蛋!”顾清越发的暴躁,只觉得看所有的人都不顺眼,心中有一团火越烧越旺,她几乎想立刻就拿把刀将顾满这个绊脚石给砍得七零八落,她努力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说出来的话却仍然含着无限的愤怒跟委屈:“就算她外祖父是太傅又怎么样?这些年因为她那个外祖父,咱们家不是已经将她们母女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了么?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我们怎样!这帖子是下给咱们家的,又不是给王太傅的!”
她的声音因为太激动而有些破音,本来甜美的嗓音也染上几分沙哑,听起来格外的尖锐。
顾满才九岁!她现在什么也不需要,出去散散心就能抢走自己需要的一个机会么?
这世上哪里有这样不公平的事!自己已经十三岁了,母亲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该出去见见世面,为什么最该去的自己却不能去?难道二房的子女就更高贵一点吗?凭什么!现在的侯爷还是自己的祖父,自己还是侯府的小姐!
“十一。”她忽然重重的吐出一口热气,转头笑意盈盈的盯着顾烟:“你甘心被她踩一辈子吗?我知道你胆子小,人也善良,可是你要知道,她们可不会因为你善良就对你好啊。这一次的宴会,她们不也没想着带你去么?”
她循循善诱,满意的看着顾烟慢慢咬紧了唇瓣,委屈又难堪的低下了头。
“你看,你自己也知道。你可是庶出,将来若是二婶随意找个不成器的男人将你给嫁出去了,你也不能怎么样,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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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又快过去了~~~
亲们周末愉快。
另外另外,王氏又要怎么和离呢?说到底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离开顾博齐的,她不是我们现代人,毕竟从小受到的教育跟影响也和我们不一样,她如果真的和离了走了,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她还有个两个女儿,未来还要有个儿子,她舍得下这三个儿子吗?
现在还是顾家人顾家的人尚且这样对待她,如果真的和离了,她难道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女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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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走水
天色完全的暗下来,马姨娘走在通往自己院子里的林荫小道上,忽然觉得四周都是阴森森的气氛。
顾烟不带丝毫感情又冷酷的声音还不断的在耳旁响起,她想着那句:“她不死,难道咱们死吗?”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狠毒心肠,她的心一抖一颤的,觉得没半刻的心安。
四处都很安静,连自己跟后面两个丫头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她越发的觉得恐怖,不禁回头催促道:“还不走快些?!”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慌忙跟上,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喊叫声。
好像很混乱的样子。
马姨娘回头望去,就见远远的看过去,德安居的方向火光冲天。
开始了!
她只觉得脚下的地都在晃,紧张得嗓子又痒又干,几欲作呕。
她果然动手了!
马姨娘想起顾烟对自己的交代,却又慌忙转身喝住两个着急的丫头:“看什么?大年下的,还嫌不够乱?回咱们自己的地儿去!”
两个丫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一人一边搀扶着她回房去了。
德安居着火了!
王氏睡的正香,就听见外边喧闹无比,正要出声喝问,就看江蒙雨跟清音一脸惊慌的过来帮她撩开帐子:“太太,老太太那儿,走水了!”
“什么?”王氏惊得整个人都懵了,半响后才反应过来,一边由着蒙雨给自己穿衣裳,一边就问:“怎么好端端的会走水!长胜家的进来了么?!吴嬷嬷跟徐嬷嬷又在哪里?”
蒙雨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就忙回道:“来了的,长胜家的现下正带着人救火,吴嬷嬷跟徐嬷嬷早就护着老太太往大太太的屋子里去了。”
王氏听说顾老太太没事,先就松了一口气,又问:“二老爷呢?他可听说了消息?”
蒙雨跟清音对视了一眼,半响才看觑着回答:“二老爷今日似乎并不在府中,派去缀月阁的人回来禀报说.....刘姨娘说二老爷不在。”
不在?
王氏有些嘲讽的勾起嘴角,谁不知道最近二老爷顾博齐日日盘桓在缀月阁,跟丢了魂儿似地,谁又不知道这大节下的,顾博齐就是再大的胆子,也没胆子跑外头胡混去。
怎么可能不在?
她冷笑了一声,就丢了这话不去问,又问:“可去其他几个老爷太太房里禀报过了?”
蒙雨点头:“月桐跟花颜都已经去了。”
王氏就不再说话,匆匆着好衣裳,套上木屐就疾步往漱玉阁去。
顾老太太显然受了很严重的惊吓,老人家么,越是老就越是胆子小。
见到她来,顾老太太就倒竖了眉毛,厉声道:“毒妇!”
王氏虽说最近不再对她唯唯诺诺,但是这服从跟软弱的性子已经成了习惯,听她这么一吼,顿觉心慌,只觉得魂魄都被喊去了几分,只能慌忙垂首侍立在一旁,声音细若蚊蝇:“不知道母亲何以如此?”
顾老太太越发恼怒,好容易才顺了气没厥过去,见王氏一脸委屈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就恨恨的将手里一直攥着的一个东西向王氏的面门砸了过去。
“枉你自诩出自世家,居然这样狠毒的心肠,你竟...你竟是要害死我啊!”顾老太太余怒未消,有些肥硕的身子灵活的从炕上站了起来,指着王氏哭道:“我虽然对你严苛了些,却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何以起这样恶毒的心思!”
王氏被骂的一愣一愣,半响也不知道老太太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那突如其来的东西砸到了脑门上,她才疼的一激灵,抬手将那东西捡起来仔细一看,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居然是她的耳坠!
是她三十岁生辰时她三哥特意从西域寻来的粉色珍珠耳坠,听说这是珠民们费尽心思也难得一遇的鲛人泪,当年这份生辰礼送的奇巧又贵重,又因为她三哥不久后就出使西域后失踪,她一直将这耳坠当命根子一样的保存着,从来不曾拿出来示人。
可是现在,它怎么跑到了老太太那里去?
顾老太太见她显然是见了这东西后愣住了,就怒极反笑,朝她啐了一口:“打的倒是好主意,指望着烧死了我,你就能掌控这份家业了?你做梦呢!我就是死了,也在天上看着你!天收的不得好死的混账女人!你会不得好死!”
老太太气性上来,越骂越难听,周围原本存了几分心思看热闹的大太太也忍不住心下发凉发虚,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正说话间,顾筠就从外边飞奔了进来,一见顾老太太,就哭喊道:“娘啊!”
顾老太太见她来了,就更加觉得又心惊又委屈,沉着脸道:“哭什么?我今天若被烧死了,你再哭不迟!”
话音刚落,外边就又断断续续涌进来几个人。
原来是几个媳妇儿们都来了,还有大儿子跟三儿子四儿子,顾老太太见了别人还犹可,一见三儿子立在了跟前,就忍不住老泪纵横道:“兴儿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惹来了这么个祸害,平时说不得骂不得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起了这么恶毒的心思,竟想烧死我!”
三老爷顾博兴向来是个温文的人,见状就柔声安慰了她一番,又劝道:“二嫂不是这样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太太啐了一口:“她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是我冤枉她?现在有她戴的耳坠子在这里,又有她房里的秋兰,说她派了人去买了火油,你说不是她,还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自己害自己?”
三老爷见自己母亲如此生气,少不得也按捺住了那说话反驳的心思,不断的作揖道歉,讪讪道:“母亲息怒,儿子没有那个意思。”
这家里,看样子还是只有老五跟老大心里还有自己,顾老太太愤愤不平的瞪了他一眼,就跺着拐杖厉声质问五太太柳氏:“你丈夫呢!我出了这样大的事,也不来看看我吗?他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五太太还完全没搞明白情况,听闻婆婆这么疾言厉色,先就吃了一惊,忐忑道:“五老爷今儿没回来,想是,想是有事耽搁住了。”
===================大家猜猜,怎么就忽然着火啦~~==================================
四十七 陷害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简直剑拔弩张,就连大太太跟四太太对望了一眼之后,也都心照不宣的沉默着退后了许多。
要说一向软弱,又是被名满天下的王太傅亲自教养长大、性情和顺的王氏敢对婆母做出纵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她们自然不会相信,但是要她们真的跟顾老太太说这些,她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也不愿意。
反正这个家里,除了自己人,其他人谁受灾受冤枉都无所谓。
“啪!”
一片静谧声中,顾筠忽然伸手给了王氏一巴掌,那声响亮的耳光顿时让屋里的人都回了神,紧接着,顾筠就哭喊着朝王氏扑了过去,一边还骂道:“王修盈!你好狠的心啊,就为了一个小妾,就为了几句斥责,你竟要纵火害死我娘!”
王氏的发髻瞬间被扯得七零八落,头上的金钗顺着头发滑落在地上。
清音跟月桐不妨这位姑奶奶突然动手,一时间也懵了,等回了神才都扑过去护住王氏,一边又不断朝顾老太太磕头,替王氏辩解道:“老太太明鉴啊!我们太太向来孝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弄错了!”
王氏此刻才回了神,顿时也顾不得头上的疼痛,膝行着爬过去揽住顾老太太的腿,哭诉道:“不是的,老太太,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不是我做的!”
她定了定神,也不去看顾筠逼视的眼神,接着道:“这耳坠珍贵,我平常从来不戴,都好好的放在屋子里叫人收着,又怎么会这么傻巴巴的带着去老太太那儿,还扔在老太太屋子外头?何况我根本没出过屋子啊!”
三太太就别过了脸,有些不忍的去看三老爷,想让他帮着说话。
跟顾筠做了这么多年的姑嫂,顾筠的脾气她最清楚,大周风俗,未出嫁的小姑子跟出了嫁回娘家的姑奶奶在家里的位子都极尊贵,当媳妇的人自然比不得,从嫁进来开始,她也不知道吃了顾筠多少的亏,每次丈夫都劝自己忍,婆母更是全当没看见。
王氏跟顾筠的恩怨她也都看在眼里,深知顾筠没事也要找事的性子,她见三老爷面上现出渭南之色,就试探着开口:“娘,二嫂说的也有道理,不如······”
但是根本没人听她说话,顾老太太满心都是惊惧跟后怕,心中已经认定了是王氏记恨报复自己,怒道:“快叫人来!叫人来将这个毒妇领回她家去!若是到时候王太傅跟侍郎大人来跟我要公道,老婆子自有分解!”
屋子里所有人的人就全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顾满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咬牙道:“你再跟我说一遍!”
秋兰怯怯的低着头看也不敢抬头看她,总觉得这个九姑娘没有主子们说的那么好对付,但是她转念一想家里还要讨媳妇的傻哥哥跟刻薄的娘,就咬咬牙接着说道:“您还是快些去救救太太吧!恐怕,恐怕现在太太已经做下错事了!”
顾满忍得牙都疼,两只眼睛却亮的出奇,她盯着秋兰,又再次问道:“你跟我说,太太想不开,深夜派人去老太太那儿纵火了?”
“是啊是啊!”秋兰以为她信了,心中雀跃,忙要接着再继续煽风点火,就见顾满猛地一转身,顺手抄起旁边案上摆着的大观窑的梅瓶,没头没脑的朝自己砸来。
她顿时觉得肩头火辣辣的疼,经不住“啊”的尖叫了一声,才茫然失措的捧着自己的伤口,哭道:“姑娘!”
顾满不理她,只是冷冷的盯着她瞧,目不转睛。
好恐怖!秋兰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上下都跟有蚂蚁在爬似地,全身不自在,为什么九姑娘的目光看起来就好像是小时候闯进家里来,为了偷鸡而咬狗的狼一样,看起来渗的人头皮发麻?
梅瓶碎了一地,地毯上到处都有碎裂的碎片,顾满手里还剩的半截染着血的瓶口仍然架在秋兰的脖子上,似乎随时都能刺进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的连根针也听得见,沛音早自觉的肃了容色,轻声出去吩咐刘妈妈守好门户,又吩咐执画:“你对这府里处处都熟得很,快出去探听些消息。”
执画应了,转身要出去,却又忽然回过头来,轻声在顾满耳边说了些什么。
顾满就盯着秋兰发笑,目光冷淡。
“你听好了,我只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告诉我,究竟是谁指使你的?!”她将手里的瓶口威胁性的在秋兰面前晃了晃,又冷笑道:“你今年也不满十岁吧?过两年也该是提等的时候了,你真要这样死在我的房里吗?!”
九姑娘不是在开玩笑!秋兰缩起脖子,小心翼翼的避开顾满手里的凶器,这才理顺了舌头,抖抖索索的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这个九姑娘太奇怪了,她比自己还小啊,居然就敢拿着东西杀人!难道就是因为仗着自己是主子吗?
顾满眸子里的淡漠越加的明显,“哐啷”一声,她将手里的半截瓶子狠狠的砸在一旁的博古架上,顿时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好多珍贵的摆件,看的秋兰的心脏一阵阵收缩,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顾满却还不罢休,她伸手将自己梳妆台上摆放着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又从中捡起几盒东西,冷冷的冲沛琴道:“沛琴,将这些东西都塞到她身上。”
秋兰更加猜不透她要做什么,只觉得连呼吸也有些困难,一紧张,居然两眼一翻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顾满却忽然抬腿狠狠的踹在她的腹部,见她理智尚还清醒,才扯开一抹笑,凑在她耳边道:“你手里缺钱对吧?我听说你家里为了给你哥哥娶媳妇,已经穷到要卖女儿的地步了?既然你这样缺钱,那为了钱,来小主人这里偷窃被发现,就恼羞成怒的挟持伤了主子,也很合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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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威逼
“你确定这招有用?”顾清的脸被屋子里的熏笼熏得红通通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若不能一击必杀,当心后患无穷。”静默了半日,她又忽然闷闷的吐出一句,然后抬眼看着屋子中央站的笔直的人。
是个女人,大概三十左右的样子,脊背挺得直直的,脸上的皱纹却格外的多,抬头就有大片的皱纹布在额头上。
那女人近乎麻木的抬起脸,恭敬答道:“姑娘放心,九姑娘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听见母亲受苦,哪有不去救的道理?何况,她跟二太太的关系那样好。”
“那就好。”顾清点了点头,想起顾满惊慌失措奔去救她母亲,却刚好坐实二太太纵火的罪名,就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执画匆匆忙忙的推开了门,见顾满背对着自己立在秋兰身前,就道:“姑娘!老太太叫人呢!说要让人把太太送回娘家去!”
顾满心上一疼,本能的就伸手按住左胸的位置,然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强烈的逼迫感来,慢慢的逼近秋兰,冷淡道:“我数三下,要么告诉我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要么,我母亲回了娘家之后,你跟你家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王氏可以走,这个狼窝呆着也没有意思。
但是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若是现在被送回王府,那么就算王氏跳进了黄河怕也洗不清身上的污点了,这简直是不给她活路,要把她往死理逼!
既然看不得她们好过,那阻拦她们的人就全都去死!
偷窃,袭主全都是重中又重的罪名!更何况,更何况九姑娘的外祖父是太傅啊!
四姑娘身边的那个大嫂不是说,九姑娘一定会上当吗?可是为什么九姑娘眼皮也不眨的就识破了自己。还这样逼迫?!
她正纠结忐忑,就听见顾满咬字清脆的道:“一!”
心脏猛地一跳,她抬眼看去,却只望见一汪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半点情绪波动也没有,空洞的令人害怕。
“二!”
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顾满又轻轻吐出第二句话,炸的她几乎要跳起来。
顾满绝对有能力让她死在这里,这不是骗人,她甚至不用为杀死自己担上任何坏名声-----自己怀里有这样多的东西。到时候怎么说也说不清楚了!
“三!”
“我说!”再也经不住这样恐怖压抑的气氛,她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道:“我说!”
顾老太太最后盯了王氏一眼。就道:“我对你可谓已经仁至义尽,事已至此,侯府你是留不得了!”
王氏心中闷闷的疼起来,像是有人拿了没有开刃的刀捅她的心,钝钝的疼。
她不能走!
不说她嫁给顾博齐时老侯爷跟父亲的约定。不说她爱了顾博齐这将近十五年,她还有顾满,还有顾昭,还有这即将出声的新生命,何况是以这样不光彩的罪名被休弃!她只觉得全身的血脉都凝结了,半响后才找到了自己声音:“老太太!您不能这样对我。我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顾老太太恼怒,厉声指着徐嬷嬷道:“还不快给我拦住她!”
徐嬷嬷忙就小跑过去劝王氏:“二太太,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呢。什么都听不进去。您还是先顺着她,等过几日她气消了,再慢慢跟她解释吧?”
顾筠没料到老太太居然会真的要将王氏扫地出门,面上不自然的现出些犹豫来:若是王氏在这个节骨眼被赶走了,那赵王的帖子究竟是算王府的。还是算侯府的?
她正要说话,就听见顾老太太怒道:“我给你留脸你不要。那好,那就让你丈夫过来!看他是怎么说!”
顾博齐?
他跟本靠不住啊,王氏几欲崩溃,正无计可施之际,就听见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老太太,九姑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嫌这儿还不够乱吗?”顾老太太沉着脸,呵斥道:“让她回她自己屋子去,我这儿用不上她来操心!”
那小丫头哆哆嗦嗦的应了,正要出去,就见顾满自己掀了帘子进来,顿时回头看了一眼顾老太太,才伸手拦她:“九姑娘,请回去罢!”
顾满看也不看她,闪身避过她的手,就朝顾老太太道:“祖母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生这样大的气?”
“怎么了?”顾老太太才转头,就见她披头散发的站在不远处,顿时怒从心中起:“你这是什么样子?这是来见长辈该做的形容吗?!”
顾满却不慌不忙的跪下身去,波澜不惊的依旧发问:“孙女儿正是来回禀这件事情的。刚刚听说祖母要请父亲来,难道祖母是已经知晓这件事情了?”
“什么事?”顾老太太见她说的奇怪,就忍不住问道:“你父亲那儿又怎么了?”
顾满正要说话,王氏忽然挣开徐嬷嬷的手,疾步跑过去抱住她,又朝顾老太太求情:“阿满什么也不知道,她还小,老太太,老太太别对她说!”
顾老太太狠狠的啐了她一口,冷笑道:“现在知道要脸了,你做那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想你女儿还小?!有爹生没娘教的混账老婆!”
王氏自幼失母,未曾得母亲教养长大,这一直让她自卑得很,现在听顾老太太这样说话,顿时一个趔趄,连站也站不稳,脸色苍白得可怕。
顾满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顾老太太,纵然是久经风霜人事,但是被一个孝子以这样诡异的眼神盯着,顾老太太也不自觉的起了鸡皮疙瘩,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才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顾满沉默的冲王氏摇摇头,就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疾走几步到顾老太太跟前,淡淡的道:“刚刚祖母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顾老太太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恼羞成怒道:“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
“我娘教我要守孝悌,教我要孝顺长辈,友爱手足啊。”顾满冷笑道:“倒是父亲,从小到大什么也没教过我。祖母,我真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孩子,对不对?”
“混账!”顾老太太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差点要一口痰噎死,顺了半天的气才缓过来,指着顾满道:“你敢诅咒你父亲?!”
“不是我诅咒!”顾满就忿忿的从地上站起来,瞧着顾老太太一字一句道:“我说的只是事实而已。父亲没有教养过我们兄弟姐妹中的任何一人,我难道说错了吗?!祖母怕是还不知道吧?父亲此刻就在府中,不仅在,而且还软玉温香在怀,有了情人忘了娘呢!您的德安居起火这样大的事,我母亲派人去三催四请的,也没能把他请过来,难道父亲就是这样的教养吗,这样当我们的榜样吗?!他这又是谁教养的结果?!”
什么?顾老太太被她噎的说不出话,一下子倒退了好几步,等反应过来才伸手给了顾满一耳光,怒斥道:“满嘴胡言!”
顾满却不闪也不躲,挨了一巴掌也没露出什么恼色,她只是嘲讽的勾起嘴角,以一个九岁孩子不可能有的淡然跟语气,讥诮道:“我胡言?祖母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缀月阁走一趟,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顾满,是吃了豹子胆了吗?!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她,半响也回不过神来。
场上众人心思各异,有巴不得顾满再多说几句激怒顾老太太的,有希望顾满好好的骂这偏心的老太太一顿的,也有作壁上观的,却都没人敢在这关口说话-----煽风点火也不能,看这小丫头这架势,好像是来拼命似地。
“祖母说我母亲纵火是吧?”顾满不等顾老太太接着说话,就连珠炮似地冷笑:“祖母怕是要失望了,这纵火的人,可不是我的母亲。我将清江院的人都带来了,一屋子上上下下二十多个人,个个都可以为我母亲作证,证明她并不曾离开过清江院。若是这泄不够,我还叫人将这府里巡夜的婆子们也都叫来了,她们的话老太太总信吧?说来还真真是好笑呢,她们没看见我母亲,却看见了另一个人,祖母你猜猜,是谁?”
“谁?”顾老太太被她的话牵着走,顺口就问。
顾满就把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才张口道:“正要禀告祖母,老太太房里失火不久,她们就看见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四姐的院子。还有人说,曾见那女人在您的德安居外边徘徊了许久呢!”
是顾清?“是小四?”顾老太太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小九!你别血口喷人!”大太太一听闻跟自己女儿有关,忙沉声道,一边还紧盯着她,满含威胁。
对于一个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儿子的女儿尚且还有几分信任,为什么对自己母亲却没半点呢?顾满不知道心内是愤怒还是悲哀,毫不客气的还击道:“怎么不可能?!我有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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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成谜
顾满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大太太却惊慌的发懵,忍不住抛了一贯的温文,怒骂道:“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来?纵然小四之前有得罪过你的地方,你也不该这样污蔑她!孝子家家的,怎么心眼这样多?”
能逼得大太太发怒,这倒是另一重惊喜呢,顾满冷眼看她一眼,正要回答,就见顾筠满脸讥讽的道:“她你还不知道?她的心思要是不多,怎么我的翰轩也吃了她的苦头?”
顾老太太却仍是满脸的惊疑不定。
刚刚盛怒之下,她倒是真的有把王氏休弃回家的念头,但是现在听顾满这样一说,想起王氏这么些年尚算安分守己,她就有些犹豫起来。
若是最后查明不是王氏,而自己又这样不给她脸面,那就算王太傅跟老侯爷再要好,怕是也不会甘愿吃这个暗亏。
何况王氏还有个当兵部侍郎的哥哥呢。
见顾老太太不说话,四太太迟疑了一会儿,就尖锐的笑了几声,翻着一双三白眼斜瞪了顾满一眼,阴阳怪气的笑道:“咱们小九呀,到底是王太傅的外孙女儿,这》wsa.样的能干。嗯,看这嘴皮子利索的,真真是说的人哑口无言呢,黑的也能给她说成白的去。二嫂,你究竟是怎么教出这等八面玲珑的妙人儿的?叫我好生羡慕呢。”
“原来四婶这样羡慕我娘。”顾满不去看顾筠,转身盯上了方氏,冷笑道:“我娘倒是大方不藏私的,但是四婶就算要学,也得有地方教去不是?哦,难道四婶是想学了,让那丁香姨娘交给十四去?”
王氏嫁给顾博齐这么些年。虽然未曾生育男丁,却好歹给顾家添了两个女儿,但是方氏却不然,从嫁进来,就没下过蛋,就因为这个,顾老太太向来不待见她。
股满这样毫不客气的往她最疼的地方扎针,她顿时暴怒,等要怎样,却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怎样。她说的句句都是对的,毕竟自己没儿没女的,难道说的不对?
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问顾满:“好了9嫌不够乱么,你说的证人呢?”
顾满大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范氏,就朝身后的沛音挥手,沛音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个身量不高的小丫头子进来。
王氏一见那小丫头。就先吃了一惊:“秋兰?”
秋兰见了王氏这等形容,又瞥了顾满一眼,只觉得腿肚子都在发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人不知道秋兰这等小丫头,但是范氏却知道,这小丫头还是自己房里的浣洗婆子领进来的。后来才被分去了二房。
见了这秋兰,她先就心中一突,暗暗捏了把汗。方才她还以为是顾满信口开河,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秋兰还真可能是顾清使唤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顾满冷冷的冲秋兰道:“还不给老太太跪下?!”
秋兰听了这句话,更加觉得肝胆俱裂。忙双膝一软,立马跪在了地上。不断的朝顾老太太磕头求饶。
顾老太太就冷眼盯着她瞧,道:“你要我饶你,饶你什么?”
秋兰就哆哆嗦嗦的道:“求老太太饶命!其实其实太太的耳坠子是我给偷出来的,也是我交给四姑娘的啊老太太,老太太饶了我吧!”
范氏的脸就陡然黑下来,她阴沉着脸,稳定了心神去呵斥秋兰:“你敢污蔑主子?!”
秋兰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当初能答应顾清来陷害王氏,也看准了自己不过是跑个腿偷个东西,以为顾满好糊弄,后来被顾满半点不犹豫的识破,又被顾满整治了一番,已经要吓破了胆,如今听范氏这么说,倒是已经有些麻木了,只不断的以头碰地,求顾老太太饶恕。
顾老太太此刻却格外的清醒,她冷冷的盯了一眼范氏,淡淡的道:“你急什么,我这不还没定罪呢么?是不是真的,把小四叫过来当面对质一番,不就清楚了?”
说着就让人去传顾清。
“你说什么?”顾清本来悠哉的在等着消息,谁知最后等到的不是自己认为的好消息,却是顾老太太传自己过去对质的消息,她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呆在原地几乎忘记了动弹。
前来传话的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秋鹤,见顾清这个模样,就恭敬道:“老太太说让四姑娘过去一趟。”
顾清心里就更加忐忑起来,一双眼骨碌碌的转着,本能的就想起刚刚那个女人来,扯着嗓子喊她:“刘妈妈!刘妈妈!”
她的丫头很快就跑进来,奇怪的问她:“姑娘叫的是哪个刘妈妈?”
顾清的动作一滞,发现自己居然回想不起来那个女人的模样和具体的姓名,只知道她叫刘妈妈而已,心里就有孝慌。
她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了心情,才对那丫头道:“去找十一姑娘,越快越好!”
一边却跟着秋鹤出了门,穿过回廊进了范氏的院子。
一进门就发现家中的人几乎都来个齐全,见她进门,众人的都眼神就都定在她身上,让她如同芒刺在背。
还是范氏先开口:“小四,你九妹说是你纵的火,还让人诬陷你,你快点跟老太太说,说不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
她自认为做的隐秘,怎么可能会这样就被顾满发现?
而且,顾满怎么就避过了秋兰?
顾满究竟是怎么知道是自己纵火的?她想的有些头疼,直觉性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怎么想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等她想明白,顾老太太就先开口了:“小四,你房里的人都好好呆着么?”
顾清有些想不明白这句话,然后等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她才察觉到了老太太的用意-----问她是不是她派人去纵的火。
她禁不住心中窃喜,以为自己能过了这一关-----那个女人可是从二房的刘姨娘身边找来的,就算到时候被人认出来是那个女人纵的火,但是她又不是自己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就干脆的摇摇头:“回老太太的话,孙女儿今晚歇得早,房里的人也早就睡了,并没人出外乱走。”
顾老太太没说话,顾满就冷淡的笑了几声,质问她:“四姐确定自己没乱走,房里的人也没乱走?”顿了一顿,就又道:“可是,却有人看见四姐的贴身丫头鬼鬼祟祟的大半夜在老太太屋子外头晃呢。”
“你胡说八道!”顾清大怒:“你别信口雌黄的污蔑我,我的贴身丫头也就墨棋墨画,今晚是墨画值夜,一整晚她都好好的呆着,哪里又能去老太太那儿?”
顾清心中有些小得意,幸亏没用自己的人去纵火,河阳就算出了事,就算秋兰这丫头反口,自己也能撇干净。
顾满却一点不急,她淡淡的问她:“那墨棋人呢?”
墨棋?
顾清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墨棋究竟去了哪儿。
因为今日事情特殊的缘故,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贴身的两个丫头,生怕她们会去自己母亲那里透露自己的计划,想想今天一天,好像墨棋都没有出现。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秋兰就尖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墨棋姐姐吩咐我去偷的耳坠,想必也是她去老太太那里点的火!她一定是被四姑娘送走了!”
墨棋!范氏心里有孝慌,她在前两个时辰还看见过她,那个时候她慌慌张张的从后花园那边怪进来,还被自己骂了一通。
难道真的是墨棋?
顾老太太把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敲,就怒道:“来人!把那个墨棋给找过来!”
很快就有人去找,墨棋灰头土脸出现在大厅里抖抖索索的话都说不完整的时候,顾清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然后墨棋竟然就真的指着她跟顾老太太哭:“老太太!老太太饶命啊,一切都是四姑娘指使我去做的,我也不想,我是被逼的,老太太饶命!”
“好c!”顾老太太是真气,这么些年她对顾清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是真真正正称得上好的,她没有料到顾清居然敢派人来烧她的屋子。
就算她的本意或许不是为了烧死自己,而是要嫁祸其他人,也不可饶恕!
四太太看谁都不顺眼,谁倒霉都跟她没关系,因而见事情急转直下,就马上冲着顾清横眉冷目:“小四也太大胆了,这样的事情也能随便做的吗?”
范氏却一下子扑了上去,搂着顾清心肝儿肉的大哭起来,好像顾清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边又不断的求老太太网开一面-----要是这件事情被坐实了,那顾清的将来基本就完了。
顾满没说话,她在看热闹,也准备冷眼看顾清的下场。
顾老太太宠她不错,但是像这种富贵了一辈子而越发惜命的人,最重视的还是自己,顾清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在所有人都还在沉默的时候,顾清却猛然回过神来,她一把抓住范氏的衣袖,忽然大哭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分明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吩咐过墨棋去做这种事啊,我没有!明明就是那个刘妈妈,明明是那个刘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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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章 连环
“刘妈妈?”范氏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忙问她:“是哪个刘妈妈?”
顾清也激动起来,她不是不怕的,顾老太太真发起狠来,说不定就要因此把她送去家庙青灯古佛的过完这辈子了,她可不想落得这个下场。
“是刘姨娘房里的!是刘姨娘房里的刘妈妈!”顾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很不耐烦了,顾清见状,再也顾不得犹豫,慌忙就把刘妈妈给招供了出来。
刘姨娘?
顾老太太的瞥了一眼王氏,冷笑道:“是哪个刘姨娘?”
顾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王氏也目瞪口呆的看向了自己,慌忙就道:“是是二叔房里的刘姨娘,新进来的那位。”
“糊涂!”不等顾老太太做出反应,范氏先就恨铁不成钢的当众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直把顾清扇的一个趔趄,两眼泪汪汪的才罢休,打完了这巴掌,自己才又转身抹了把泪,朝顾老太太直直的跪了下来:“老太太,是儿媳教导不善,才会让我们小四搀和进了二房妻妾之间的争斗去。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小四犯错不假,但是她又哪里真有那个胆子,敢谋害一向疼爱她的老太太您?还请老太太把那+刘姨娘带过来,以还我们小四一个清白啊!”
顾老太太只觉得头上的抹额勒的头生疼,目光阴沉沉的看了一眼顾清,才又去看一直呆着的王氏,冲她道:“看你惹出的这一大摊事!”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是不忘记刻薄刻薄王氏么?
顾满不等王氏回答,就嗤笑了一声道:“祖母说的,好像是我母亲把那个女人弄回来似地。”
顾老太太听她这么说,顿觉脸上挂不住。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满并不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接着道:“只是觉得好笑而已。我母亲什么也没做,尚且要承受老太太的怒火,而四姐就算做下了这样大的错事,祖母不过听大伯母哭诉几句也就算了,老太太不觉得不公平么?更何况,大伯母口中的妻妾争宠殃及池鱼好没道理,这侯府谁不知道我母亲对那刘氏仁至义尽?谁又不知道我父亲偏宠那个小妾?这个争字,用在她身上可以,用在我母亲身上。不觉得太过牵强吗?”
好利的一张嘴,范氏跟顾筠就都朝她看去,见她虽披头散发的站着。但是脊背仍旧挺的笔直,整个人隐隐透出几分不可侵犯的气势来,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这个顾满,这几个月变得也着实太多了些。
顾筠不喜欢顾满,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觊觎她背后王太傅的势力,也因此,就算要陆翰轩把她娶回来当祖宗供着,她也没半点意见。
毕竟是女人,顾满再趾高气昂,她就不信嫁人以后顾满还是这个样子。就算到时候她还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陆翰轩大可把她扔在一边,纳几房妾。甚至娶个平妻。
就算上次王氏当众表示没这个结亲的意思,但是这不代表真亲事就真的成不了,毕竟以后侯府作主的是顾博齐,他点了头,还怕王氏不肯么?
想到这层打算。她也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并不出言搭话。
“反了!”顾老太太被气的老脸通红。整个人都靠在顾筠身上往后倒仰。
“啪!”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顾满就被闯进来的顾博齐打了一巴掌。
顾博齐是匆忙赶来的,连冠也没带整齐,他刚进门就听见顾老太太骂顾满,因而也不犹豫,抬手就是一耳光,还慌忙凑上去问顾老太太:“母亲没事吧?”
“没事?”顾老太太见他来了,就冷笑道:“我倒是想没事,只可惜我没养几个好儿女,个个都巴不得我这老不死的早死!”
顾博齐听闻这话,就又是羞愧又是尴尬,慌忙就跪了下去:“儿子惶恐!”
顿了一顿,他就又喊顾满过来请罪:“为什么气着了你祖母?你素日学的那些”
他并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反应过来的顾满怒不可遏,她挣开沛音拉她的手,跑到顾博齐身边冷笑:“父亲大人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气着了祖母?祖母屋子里走水被惊吓的时候,我可没见着父亲来安慰,反而是我母亲最先赶来的,此刻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是四姐姐派人去纵火又要人栽赃在我母亲头上,父亲不说来帮我们讨个公道,倒是当着这么多叔叔婶婶的面动手打人,父亲不觉得失礼吗?!”
顾博齐被顾满说的有些无地自容又有些迷茫,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此刻听顾满这么说,心中浮起些愧疚,但是转瞬间却又觉得丢脸:这个丫头太不会看人脸色,就算自己打错了,不能留着回去再说么?
因而他就愤愤的抬头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绝对尊严,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顾满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有嘲笑有讥讽,竟是一点也找不出女儿看父亲的尊敬来。
“好了!”顾老太太有些受不住的捂住了胸口,怒道:“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张利嘴吗?”
“老太太误会了。”顾满深深的给她福了一福,紧接着就道:“难道祖母觉得父亲做的很对吗,您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却还是在刘姨娘那里盘桓留恋着不肯来,一来就动手打刚刚还受了冤枉的我,若祖母觉得孙女儿该一个字也不说,那好,孙女儿闭嘴就是了。”
王氏就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袖子,顾满心中仍然有气,此刻禁不住就趁势蹲下身将王氏给扶起来,冲顾老太太道:“老太太,现在您该相信这事跟我母亲没有关系了吧?既是洗脱了嫌疑,现在事情又攀扯上了父亲的爱妾,我们母女就不再这碍事了。不如老太太准许我们先回去吧?”
顾博齐刚刚还满肚子的气一下子就消了,慌忙问道:“什么爱妾?这跟六娘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就要四姐跟您说啦。”顾满有些幸灾乐祸的瞧他一眼。
这个刘六娘怕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谁身边能跟个能驱使毒蛇的奴婢的?又有谁这样不安分,一进来尚不足十天,就想着设计这个设计那个的?
她相信顾清说的话,这件事肯定跟刘姨娘和顾烟脱不了关系,她也知道等会儿的结果肯定会是顾清诬陷了刘姨娘,这个想都不用想。
顾烟不用说,就算主意是她出的,人也是她调唆的,甚至刘姨娘跟顾清之所以有勾结,也是她牵的线。到最后肯定整件事都跟她扯不上一点关系,她惯于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借刀杀人是她一贯的作风。
而刘姨娘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最后吃亏。为这件事替罪的,也只能是顾清这只又蠢油笨却又心狠的羊了。
顾清果然就尖叫着朝顾博齐嚷嚷:“二叔你要救我,是刘姨娘身边的那个刘妈妈,是她唆使秋兰偷了二婶的耳坠,又自己拿了耳坠去老太太那里纵的火啊!”
顾博齐一脸惊愕。片刻后他就沉着脸斥责道:“胡说!刘妈妈昨日就跟我告假回南府老家了?如何又能去纵火?”
“二叔你骗人!”顾清双眼瞪大,许久才反应过来顾博齐说的是什么,直觉他是想帮自己的小妾撇清关系,一把扑上去哭道:“就刚才,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她还在我房里!她怎么可能回了南府。二叔,是你们,是你们二房联起手来设计我!是你们联合起来设计我!”
顾博齐有脾气。而且这脾气还不仅仅是对自己人,见状就恼怒的一甩袖子,将顾清给甩开,这才背起手呵斥道:“这样哭哭啼啼的,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刘妈妈昨日就跟我告了假回南府。只怕还得一个多月才回来,想必林成家的也知道。若你不信,大可找人问去!我还怕你查不成?”
范氏不比顾清,她非常清楚,顾博齐既然这么说,那这个顾清口里的刘妈妈就绝对找不到了,她有些心灰,她有儿子有女儿,但是顾清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再有一阵,就是能嫁出去来帮顾博轩或者是儿子顾承远巩固实力的时候了,偏偏在这个时刻
“你还有什么好说?”顾老太太又不是傻子,她是偏宠大房不假,对这个孙女儿也的确有真心疼爱不假,但是谁又比的过自己的性命重要?她居然敢来害自己的性命,那就饶恕不得。
三老爷看的有些云里雾里,他迟疑了一会儿,就道:“这事儿说到现在,毕竟也还没个明证,不如等那刘妈妈回来了,再做定论吧?”
“用不着!需要什么明证。她自己也都承认了!”顾老太太一锤定音:“将她送去通州的庄子上先养着!”
顾清有些不敢置信,分明半个时辰以前那个刘妈妈还跟自己在一起,准备庆祝胜利的,分明现在被送去庄子上的应该是顾满和她娘,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什么都变了?她木木的朝顾满看过去,就发现顾满也正盯着她瞧,明明笑意盈盈的眼神,却无端让她觉得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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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挑明
有那么一瞬间,顾清真的被那样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但是心内的悲愤终究还是战胜了这一点害怕,她忽然猛地纵身跳起来去抓顾满,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十分明显。
顾满自她有动作起就防着她这一手,见她纵身扑过来,早迅速转了个身躲开,一下子让顾清扑了个空又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地上。
顾清又气又恨,见顾满仍然淡漠的站在一旁,就恨恨的道:“我被你算计了!”
“你错了。”顾满伸手去扶王氏,淡淡道:“从一开始就是你设计的我,而不是我设计的你。四姐,既然你都要走了,姐妹一场,我就送你几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顾清被她说的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唇相讥,就见范氏忽然扑了过来,在她耳边道:“你还不罢休吗?闹到这样了,你再说什么都是要吃亏的!”
顾满见顾老太太出了门,就蹲下身来与顾清对视,冷笑道:“大伯母说得对,四姐,乖乖去通州养着吧,再犯错,当心一辈子回不来!”
说完,也不顾范氏跟顾清在身后难看的脸色,扶着王氏往回走。
风**很大,一出门就感觉有股寒风猛地往面上灌,顾满抓着王氏胳膊的手略紧了些。
王氏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是怎么让秋兰反过来为咱们说话的?她不是小四的人吗?”
顾满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就抬头看她,许久后才极认真的反问她:“母亲,你生气吗?气不气父亲会为了刘姨娘说话,却不管我们的死活?”
王氏不妨她忽然这么问,想了想眼里的色彩就黯淡了一些,她不是不介意的。心胸再宽广也没用,那是她的丈夫啊。
可是这个丈夫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事关自己,他张口就是责怪,事情扯上了他的爱妾,他反而倒是义愤填膺了。
真可笑不是么?
她只是忽然的,有些想念自己的父亲跟家人。
低下头,她将顾满搂在怀里,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更加欢快一点:“以前会气,但是以后就不会了。”
就是这样。
人的心。不会一直没有裂缝的,顾博齐亲手,将王氏对他的爱恋一点一点的磨光了。这是好事情。
她仰头微笑,正要说些什么,就见王氏已经转过了头去看前方。
她顺着王氏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顾烟正泪眼汪汪的站在不远处,一见到她们。就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一把揽住王氏的衣裳:“母亲!我听说母亲被老太太叫去了,母亲没事吧?”
这样小的孩子,还在这样冷的天里等着自己,说心里没有一点感动那是假的,王氏心一软。声音也就跟着软了下来,柔声安慰她道:“母亲没事,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
顾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恩赐似地,笑的更加灿烂,眼里又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本来已经睡下了的,听见外边吵嚷,一问才知道老太太那儿走水。母亲也赶过去了,我不放心母亲。就想过来看看。”
王氏就叹了一口气,连个庶出的女儿也会担心自己,可见顾博齐的冷心冷性。
领着两个女儿进了大厅喝了热茶,她才觉得身上稍微暖和了一点,身子又有笑,就吩咐清音:“天也晚了,干脆让两位姑娘都歇在暖房罢。”
“月桐姐姐也是这般说,暖房如今想必已经收拾好了。”清音一边过去扶她,一边就笑道:“待会儿就带两位姑娘过去歇息。我先伺候太太回房安置了罢。”
王氏点头,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吩咐沛音:“晚上就在外间榻上睡,好生照看你们姑娘。”
顾烟手里正捏着一枚果子,听闻这话就连忙道:“有我呢,我会照顾姐姐,不抢她被子。”
王氏就禁不住笑:“好好好,这样就最好了。”
顾满却由始至终都不曾动过,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不吭声,直到王氏出了门,撑着下巴做思考状。
顾烟觉得好奇,就问她:“九姐,你在想什么?”
“啊。”顾满好像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笑道:“在琢磨些事情,没想到想着想着就入了神。”
“什么事情想的这样入神?”顾烟仿佛不经意,笑的人畜无害。
顾满不动声色的避开她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状似无奈道:“在想四姐呢,她也是个可怜人。”
顾烟就越发的心急,她虽然确信自己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被扯上关系,但是到底也急于知道结果,因此就呀了一声,惊讶道:“四姐她怎么了?”
“妹妹不知道吗?”顾满就也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叹气道:“秋兰说四姐指使她去偷了我的娘的耳坠,又让墨棋烧了老太太的屋子。老太太大怒,如今说要打发她去通州的庄子上养病呢。”
去庄子上养病!来古代这么些年了,顾烟自然知道这去庄子上养病意味着什么,意思就是,顾清就这样被放逐了?
她不是可怜顾清,本来么,设计不成就要担后果,这没什么好说的,是顾清自己的命不好,她只是觉得这古代的规矩未免有点太吓人。
“四姐怎么敢做这样的事?!”震惊过后,她就迅速的反应过来,感叹道:“也难怪老太太生气,四姐真是太糊涂了。”
“她是糊涂。”顾满就迅速的接话:“但是不是糊涂在惹怒了老太太,而是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来!”
见顾烟惊愕的盯着自己,顾满就冷笑了一声,凑过去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最厌恶的,就是把手伸的太远的人,很显然,四姐就是这样的人,你说是么?”
顾烟的心猛地一跳-----顾满竟然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一次王氏没事。她就已经很惊讶了,而潜意识里,她就意识到王氏能走出这个困局,唯一的解释就是顾满。
或许这个圈套,唯一不该的就是拉上了顾满,都怪顾清跟自己,想着要一举两得,想要一下子击倒王氏跟顾满两个人,才给了王氏生机-----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定然是顾满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不然顾满也不会让沛音带着清江院的奴才们去作证。
想通了这一点,她的心却又忽然安定了些,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她打着哈欠道:“九姐在说些什么呢,我全都听不懂。”
装孝子吗?顾满冷笑了一声,或许上一世的自己毫不犹豫的会相信,毕竟有个这样天使外表的孝子,谁会相信她会有多深的心机?但是现在的顾满。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她淡淡的吩咐执画去铺床,淡淡道:“听不懂就罢了,天也晚了,十一妹还是早点睡吧,当心夜路走多了。遇见些不该遇见的东西。”
夜深了,顾博齐一出德安居的门就觉得有些冷,他禁不住一把夺过旁边跟着的丫头手中的暖炉。又打了个哈欠,才跟三老爷夫妇道别-----幸亏顾清不是真的要害死老太太,这火烧的根本就不厉害,德安居只是一间二房烧的严重了些,顾老太太已经棕去了。
他们一大帮人劝也劝了。安慰也安慰了,顾老太太总算是歇下了。
“最近事儿怎么就这么多?”顾博齐领着一帮人走在路上。想着王氏方才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顾满更是当没自己这个人,越发觉得心中烦闷:“往年也没觉得日子这么难过啊!”
马姨娘忐忑不安,刘姨娘却异常平静,她如同没事人一般,迎着冷风出了门,站在门口准备迎接自己的丈夫。
这一次没成功没关系,多的是机会,多的是下一次。
何况这一次,怕是那些蠢蛋都不会猜到这件事居然还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她想起方才顾博齐听闻王氏被指纵火的消息时那震惊却又嫌恶的表情,略微的扯了扯嘴角。
连个男人都看不好,这样一个软弱又蠢笨的女人,除了那高贵的身世,还剩下什么?
她正出神,就听见旁边的绿意忽然道:“老爷回来了!”
果然见不远处隐隐绰绰的有许多人影,她脸上带笑,忙迎上去嘘寒问暖:“天儿这样冷了,老爷怎么还巴巴的跑这么远到我这里来?合该在太太房里呆着的,何苦受这样的苦?”
看她脸上冻得通红,在昏黄的灯笼映照下越发楚楚可怜的模样,顾博齐的心早已软了一片,忙道:“你呀!既是要老爷到她房里去,那这样晚了怎么还站在这风口里等着,若我不来,你可不就得冻上一夜?怎么这样傻。”
刘姨娘就娇羞一笑,抬手将顾博齐头上的穴给扇去一些,又替他脱了大鼈,安置他洗了脚,才服侍他上床躺下。
“怎么闹成这样?”她趴在顾博齐胸口玩着他的头发,又抬起头看他:“太太没事吧?”
顾博齐正享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听闻王氏,就有些不快的道:“提她做什么?见了我就横眉冷目的,她以为她是谁?若非过几日赵王妃请她,老爷索性禁了她的足,省的看着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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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妒忌
人都走光了,屋外的灯笼昏昏惨惨的透出幽深的光,范氏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仍然哭泣不止的女儿,忽然有种疲累感。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过了许久,她才感觉四肢有了些力气,开口问顾清:“我是怎么教你的?你九妹这个人,咱们没必要去踩,捧着就成了,为什么你总是听不进去?!”
顾清心中已经无比懊丧,听见范氏也这么凶自己,就抬头哭道:“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忍,总是让我捧着她!就因为她有个权倾天下的外祖父,咱们就非得伏低做小吗?!”
“你懂什么?”范氏猛地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扇她一耳光,冷笑道:“那结果呢,你设计到她了吗?现在被赶出家门的是你不是她!你怎么就这样蠢啊!被人当成刀使了也不知道!”
范氏这么一说,顾清就想起那个半途消失的刘妈妈,忍不住嘤嘤嘤的哭的更响了些,她抽噎道:“母亲我明明设计的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却是我成了替罪羊?明明我既没出主意,也没动用人手啊,为什么墨棋要承认,我明明没有使唤过她!一切都是刘姨娘身边的刘妈妈做的!”
范氏沉默了一会儿,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刘姨娘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她冷笑了一声,==就问她:“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你牵得头,你是怎么搭上那个刘姨娘的?她们二房的人你也敢信吗?”
顾清就有些委屈,想起那个莫名其妙先前就跟顾博齐告假的刘妈妈,心里也浮现一丝怀疑:明明没道理啊,那个刘妈妈分明是一直呆在自己旁边,出谋划策,甚至去老太太那里纵火,也因为她相貌不出众又面生。才派她去的。
可是她一面说着这件事绝对天衣无缝,一面却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
她忍不住心下微微发凉-----这些人的心机,都这么深不可测的吗?
然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还有一个人。
“是十一妹!”她抓紧范氏的衣袖,有些急切的道:“十一妹可以替我作证的啊,母亲!十一妹可以作证,这些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是那个刘姨娘!她分明知道一切,分明就是她派那个刘妈妈去纵的火!”
顾烟?范氏先是一愣,而后就想起那个粉妆玉琢。对谁都从来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等会儿!”她挥手止坠在喋喋不休的顾清,问她:“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跟刘姨娘牵扯上的?你平常对其他的姨娘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啊!”
范氏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是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一个那样小的孩子,就算再聪慧,也不能有这样的心机呀。
顾清仔细一想,就道:“是十一妹带我去的。十一妹说刘姨娘那里的茶是从南府带回来的,最好喝,还说刘姨娘跟二婶之间结怨已深。我想着让二婶跟刘姨娘鹬蚌相争谁知道顾满那个丫头!对!”提起顾满,她忍不住更加激动,连声骂道:“都怪她!若不是她,这件事怎么不能成?!”
范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就这样轻松的掉进了刘姨娘跟顾烟,甚至很可能是顾烟一个人设置的圈套里。
鹬蚌相争?
恐怕顾烟才是那个真正的渔翁吧!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见门从外边唰的一下被推开。进来两个穿着青布衫的婆子,恭恭敬敬的道:“大太太,天色不早了,老太太交代我们先带四姑娘去歇息,明儿一早再上路。”
“我不去!”顾清如同见了鬼一般。手舞足蹈的不断推拒两个婆子的靠近,朝范氏一头扑过去求救:“母亲救我!我不要去那鬼地方。我不要去!”
范氏有些着急,一把揽住顾清,朝那两个婆子道:“两位嬷嬷,老太太的吩咐不敢不听,但总得给我们母女二人一点儿时间,我也好给她收拾些东西!”
到底是大太太,大老爷如今当的官也不小呢,两个婆子就自动的住了脚,巴望着看着范氏,范氏自然知机,挥手令一旁的彩华送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才转头带着顾清进了内室。
待第二日清晨时,顾烟来送行,顾清就瞪大了双眼,满脸愤怒的呸了一口,恨恨的道:“小人!”
顾烟不以为意,仍旧笑眯眯的看着顾清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咕噜咕噜的驶出了二门,才转头回来。
她其实也有一肚子的火气跟憋屈:好不容易哄着顾清做了替死鬼设计了一回,谁知道这样容易就被顾满逃过了,这还不算,连大太太跟顾清都好似对自己起了怀疑,今早范氏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要吃了自己一般。
况且还有个顾满在身后虎视眈眈。
想起顾满,她就情不自禁的伸手揉了一回额头,顾满真是不好对付。
她远远的看着顾满站在梅树底下,漫天的白雪覆盖下来,反而越加衬得她风姿高华。
见她来,顾满微微一颔首,转身就走,半点不留恋。
好像有自己在的地方,顾满就不屑于落脚似地。
她恨恨的咬着牙,将手里的帕子拧的成了一团。
等着吧!总有一日,我要你也尝尝妒忌的滋味儿!
日子过的飞快,在又一场大雪覆盖盛京之际,大年三十总算到来了。
侯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庆,下人们或有赏钱,或有新衣,也有放假的,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给侯府增添了几缕年味儿。
顾满推开门窗,就见外边又似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毯,有早起的婆子拿着大扫把在扫雪,见她出来,都满面带笑的给她请安。
顾满被这样的气氛染得也高兴几分,禁不住也高兴起来。
这是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年,该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只可惜等她进了清江院,脸上的笑意就禁不住又都散了:王氏趴在桌上,旁边是熏笼,炕上还放着一套整齐的新衣-----是顾博齐的。
想必王氏又熬夜替顾博齐赶制新衣裳了,她就有些心酸,顾博齐根本就不缺也看不上这些,今早他还炫耀似地穿上了刘姨娘娘家送来的银狐皮斗篷,哪里又看得上王氏的针线。
她正犹豫要不要叫醒王氏,就听见王氏嘤咛了一声,缓缓的醒转过来。
见是她来。王氏就满脸是笑,忙朝她招手道:“阿满,快过来!”
顾满亦步亦趋的过去。就见王氏从炕上放置的一箱里翻出一套衣裳来,催她道:“快试试,看喜不喜欢!”
顾满心里有孝酸。
王氏的针线向来很好,这回给她做的是白绫袄子,外搭着葱绿的右荏褙子。下配着鹅黄色的绫子裙儿。
很精致,精致得她有些想哭。
她忍了许久,终究还是吐槽她:“这些衣裳之类的东西,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为什么又自己动手?父亲今早意气风发的穿上刘姨娘给的衣裳访友去了,母亲这样辛苦替他赶制新衣。他也不会在意的。”
王氏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淡下来,她面色淡淡的瞥了一眼桌上成套的新衣,垂眉敛目道:“这是分内应当。”
顾满沉默了一会儿。就听王氏道:“今日你三姐回来,别提这些让她伤心。待会儿就跟你三姐一处玩儿罢,母亲还要忙晚上的年夜饭。”
顾满憋了一肚子的气,就腾的一下站起来气冲冲的往门外闯。
她知道王氏生气,气自己对顾博齐没有女儿对父亲的尊重。
但是那样的父亲。自己要怎么,才能对他尊重得起来?
顾昭正忙着整理送给各房的礼物。见她气冲冲的进门,就看了她一眼,示意花颜跟叶玉二人出去,自己替她倒了杯茶,道:“这是怎么了?”
算起来,这是今世顾满第一次正面跟顾昭对上话。
顾满就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上一世的顾昭嫁的很好,成了北安王妃,却并不曾跟自己还有王氏多么亲近,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位亲姐。
顾昭见她不说话,就亲自过去抓了她的手,叹气道:“又是在生父亲的气吗?”
顾满就有些诧异的看了顾昭一眼,她还以为顾昭是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
顾昭见她一脸惊愕的样子,就扑哧一笑,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俏皮道:“让我来猜猜,方才母亲是不是生你的气了?”
顾满从来没有见过顾昭这样亲和的样子,她一直以为顾昭不甚喜欢自己的,可是顾昭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两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看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生她的气,她就有些丧气的趴在桌上,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只喜欢外祖他们吗?”
顾昭脸上的笑就转换成无奈,她伸手摸摸顾满的头发,语气颇有些萧瑟:“阿满,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你不喜欢父亲是不是?我也不喜欢。”她看着有些惊讶的顾满,接着道:“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我们的父亲不能跟舅舅一样对我们好,我甚至还妒忌过四妹她们,至少她们的父亲对她们,的确是关心的。”
顾满就瞪大了眼睛。
“我们父亲啊,他最爱的不是任何人,是他自己而已。”顾昭眼里透着讥诮,嘲讽道:“所以我从不在他跟前献殷勤,因为我知道那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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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刚刚打的一大段话都没了,
我刚刚说的话是传了还是没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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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撞破
初三的时候,顾昭没有跟着出门做客。
剩下顾满一个人坐在装饰华丽的华盖朱缨车里一个人发呆。
顾昭的话言犹在耳。
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在舅舅家住着也不愿意回来么?不是我不担心母亲,也不是我不跟她亲近。”
“我实在是,觉得心力交瘁啊。”顾昭说那话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她叹气,一声比一声悠长:“从记事起,我就活在父母亲的阴影里,母亲爱父亲,她的生命里好像就只有父亲这一件事是要紧的,每回她坐在窗前做针线等父亲,我就坐在炕上看她。她等父亲,我等她。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我从小就比别的姐妹懂事,我甚至觉得自己从小就能察觉到父亲对母亲的那种隐隐的不耐烦。”
“我很害怕。”她说:“我的日子从小就过的无比压抑,压抑得让我甚至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我甚至觉得,面对祖母都比面对父母来的轻松。”
接踵而来的颠簸感把顾满迅速的拉回了现实,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为王氏,还是为顾昭,亦或是为了顾博齐跟王》wsa.氏这段本就不该结成的婚姻。
赵王府坐落在繁华的朱雀街,多数皇亲国戚的府邸都位于此地,乃是工部统一督造的。马车驶过王府正门,很快从旁边的偏门进入,里面早已有许多宾客的马车停着。
侯府的名帖递上去,就有下人领着马车进了垂花门。
换了青布小轿进了后院,再行了一阵,有粗壮的婆子上来接过轿子往前再行了小半刻,才到了赵王妃居住的兰亭居。
兰亭居正厅极大,四扇门全开,进门便是十二扇的石榴川屏风。
已经有许多打扮精美的姑娘太太们在里边坐着闲话。或有三三两两聚在一堆耍子的。
王氏就笑着冲顾满道:“成日间在家里闷着,也该出来多认识几个朋友。”
顾满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先被人从后边拉住,她回头一看,却是王庭然的妻子魏氏,见是魏氏到了,她就马上甜甜的扑上去,笑道:“大舅母!”
魏氏唉了一声,就将她揽在怀里,问她:“怎的昨儿没往家里来?小没良心的。想必是忘记舅母了。”
顾满就忙解释:“本来要去的!父亲嫌我碍事,就不带我了。”
魏氏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转头见王氏脸上现出尴尬。就一笑而过,推她道:“好啦,舅母知道。你采薇表姐在后头呢,去找她吧。”
顾满就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她反正无所谓。就点头往外走,走到门口,果然见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女娉娉婷婷的漫步而来,她绽开笑,就唤她:“表姐!”
王采薇见是她,就先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逗她道:“鞋头,亏你还认识我是你表姐。姑母在里面么?”
王采薇身上既没顾清的娇纵,也没顾烟的深沉跟顾昭的谨慎小意。顾满很喜欢她,见她问就回道:“在呢,舅母让我出来找你说话。”
王采薇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就招手唤来一个丫头,吩咐她:“这是我表妹。你们领着她逛逛去。我稍后就来。”
王采薇好像,对赵王府很熟悉。
顾满还没回过神。王采薇已经俯身交代她:“我往里面去找个玩伴,待会儿就来陪你。王府后边种了许多海棠,现在想必都已经开花了。我让人带你去看罢!”
顾满就有些疑惑,魏氏支开自己还可以说是大人间有些事不愿让孝子知道,但是王采薇也这样,好像就有些不对劲了。
但是她知道问了也没用,于是就乖巧的点头,装的像个乖巧的小娃娃,乖乖的跟着那丫头往花园那边走。
王府的花园有专门守门的婆子看着,今日府中宴请女眷,却不得不开花园的,因而门上并没什么人。
那丫头见左右无人,就道:“反正门也没锁,不然我带姑娘先进去瞧瞧?左右待会儿客人们也都要进来的。”
顾满自是无所谓,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
王府的风景果然不一般,跟侯府的景致不一样,王府建筑宏伟,院落与院落之间错落有致,栽种的花草树木也都恰到好处的起到了点缀的作用。
走不多远,就见前面有成片成片火红的花,好似把天也染红了半边。
顾满有性惊,就问道:“哪里来这样多的花?”
那丫头就自豪的看了一眼,颇有些与有荣焉的道:“那是我们王府的梅花林,种了有几百棵梅树呢!”
见她问了,那丫头就又道:“不如我带姑娘进去逛逛吧?我们园子里什么花都有,但是这梅花一直是王妃最喜欢的花呢。”
沿着河走不多远,前面就出现一座造型精巧的木质拱桥,上面还缀着许多常春藤,那丫头就指着拱桥道:“姑娘,穿过这座桥,那边就是梅花林了。”
顾满点头,正要应,就见前边风一样的窜过来一个人,重重的撞了一下自己。
她吃痛,禁不左退了几步,一把扶住身后的抱玉,站稳了才来得及往身后看:是一个跟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少年,他的发髻跟衣冠都散乱着,在奔跑的时候还不忘不断回头看着身后。
好漂亮的眼睛!
顾满在看见那双眸子的时候,先就不自觉的失神了片刻。
那个少年的眼睛是很典型的桃花眼,眼睛亮的失神,此刻他眼里满满的却都是惊慌,眼角微微上挑,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顾满这才惊觉那个少年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她有些讶然的回头,就见不远处又窜过来几个衣饰华丽的孩子,其中有个胖子好像跑不动了,跑到自己身边不远处就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但是他还是鼓起胖乎乎的腮帮子。指挥另外几个人:“快!快给我抓住他!抓住他!”
这个距离不算近,那个少年应该可以跑脱的。
顾满驻足,正惊讶那个少年的身份,就听见自己身旁的丫头惊呼了一声,又怯怯的给自己身边的小胖子行礼:“见过小世子!”
那个小胖子气喘吁吁的,根本就答不上来话,只是疑惑的偏头瞥了她们一眼,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前边的人身上去。
就在顾满打量那个胖子的时候,抱玉忽然惊呼了一声,顾满往前面看去。就发现那个少年不知为何竟被什么绊倒了,很快就被跟上去的几人给抓住。
还不等她说话,就见那个丫头有些不忍似地转开了头。
接着。那个少年就被几个人合力给抬了起来。
那样的姿势好像抬着一头猪似地。
抬人的几个少年好像很高兴,不断的椅着,好几次都似乎要脱手把那个少年扔进河里,又不断的高声唱些不知所云的童谣。
顾满看着奇怪,就问那个丫头:“这是怎么了?”
那丫头有些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旁边绽出笑容来的胖子,就为难的道:“顾姑娘,不如先回去罢!待会儿奴婢再伺候您。”
这一切弄的顾满云里雾里,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因而并不多问,只点了点头。就准备跟那丫头往外走。
就在这时,那胖子一把撞上来,把她撞了个趔趄之后。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奔到那少年面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顾满被撞的有些疼,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那个小胖子不知从哪儿攀下来一根树枝,挑衅似地往那少年脸上轻轻扇了好几下。等那少年放开了捂着脸的手,这才眼疾手快的一树枝猛地抽在了他的脸上。怒道:“蠢猪!给我跑啊!你再跑!”
那少年显然被激怒了,大叫了一声,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硬生生的抓住那个小胖子的脚,一下子把他掀翻在地,又迅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胖子这一下估计被摔得不轻,躺在地上诶哟诶哟的叫唤了半日才在同伴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那少年有羞恨的咬唇看了他们一眼,就又转头往顾满这个方向跑,孰料还没跑到几步,就被反应过来的几个人给追上了。
那小胖子明显很不爽,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揪着他的衣领逼着他双脚跪地,这才耀武扬威的拖着他行了一段路到拱桥上,垂头对他说:“孬种!下去把我的核桃捞起来!”
少年仰着头,奋力的想脱离他的掌控,却力气不够,根本挣脱不开、
顾满不知道为什么,被他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悲愤惊了一下,不由自主道:“住手!”
可是已经晚了,那死胖子早就松开了手,笑呵呵的看那少年从拱桥上的孔里落下去。
顾满惊呼一声,狂奔两步上前,扒着栏杆往外看,才见那少年正死死的攀住了拱桥上的一根木头。
她松了一口气,伸手冲那少年道:“你抓着我,我把你拉上来。”
旁边的几个人愣了一会儿,忍不族堂大笑。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拉了顾满一把,顾满惊呼了一声,就头朝下倒翻出了拱桥,跟少年一起直直的往水里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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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单车摔坏了颗牙,好几年了,长出了新牙,我以为事情就这么停止了,结果去看牙医,医生说我的牙全部偏向了右边,关节都出问题了
我光荣的要拔牙,然后带一年半的牙套啊~~~
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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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缺了的一颗牙在络.掩面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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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重遇
在落水的那一瞬间,顾满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顿。
直到现在这个时刻,她才知道命有多重要。
她后悔了,后悔为了一时的恻隐之心把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如果就这样死了
她猛然在水里睁开眼睛,水漫过她的脸,灌进她的鼻子,耳朵,眼睛里,将她浇的有需昏沉沉。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刺骨的水蔓延进四肢百骸,她反而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
因为是人造的景致,这条河流虽深,旁边却有不少凸起来的石头,她极努力的攀住一个有些尖锐的石头,努力让自己不被水流冲走,这才有空看身旁的情况。因为这条河是从护城河引进来的活水,因而冲力极大,也不知道被水流冲出了多远,她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再也看不见那座拱桥了。
她有些惊慌,抬头就发现自己下首不远处,那个比自己先落水的少年也卷住了一根柳树垂下来的枝条。
水流一波一波的冲过来,一个不小心她又喝了好几口冷水,在她试图松开一只手抹掉眼睛上的水时,又一**浪袭来,她另一只手一滑,就又被浪卷[着抛出去。
死定了,她有些悲哀的想,却在以为快死的时候被人拉了一把。
“快,抱住那个石头!这旁边的水深,中间的好一点!快抓住!”
顾满已经有需昏沉沉,听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但是她仍旧凭着本能抓住了自己旁边的石头,然后费尽最后的力气爬了上去。
直到此时她才看见,刚刚那个少年仍旧攀着那根柳树枝在河岸旁浮沉,石壁是滑的,根本攀爬不了。他又站不起来,只好咬牙死死的攀着那根枝条。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还不忘记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吗?顾满有些感动。
抱玉吓得魂都丢了,一看顾满落水,立马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扯开嗓子就冲那几个仍旧幸灾乐祸的纨绔子弟大吼:“你们可知我家姑娘是谁?9不快去找人来救命!”
说完编一头扎进了水里。
那几个纨绔被这一幕惊得有写应不过来,等过了许久,才有一个穿着月白绸缎袍子的少年犹犹豫豫的问一旁那个吓得不会说话了的丫头:“刚刚掉下去的那个丫头有什么来历?”
那丫头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又惊又怕,忍不住扯开嗓子就号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大声道:“那是顾姑娘啊!是采薇姑娘的表妹!”
是王采薇的表妹!
众人顿时一惊,连那个最嚣张的小胖子也忍不住变了神色。
王采薇是谁,是兵部侍郎的嫡女。祖父是王太傅,外祖父是镇远大将军!平日就算多玩笑话说重了几句,回家也要被父母训斥半天的!
还是那个穿月白绸缎的少年最先惊醒过来,忙冲另一个少年道:“苍梧9不快去叫人来!再晚,那丫头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咱们都得完蛋!”
一旁的邱苍梧穿着玄色衣衫,他愣了一会儿,才抓着那个丫头问:“你说刚刚掉下去的是谁?是顾家的姑娘,是九姑娘吗?!”
那丫头已经哭的没力气说话,知道这回不死也得脱层她有些崩溃的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她是跟着二太太来的!”
来做客之前父母亲的话言犹在耳。
顾满。顾满,那个掉下去的女孩居然是顾满!
他有些兴奋,禁不住推一把自己身旁的人。冲他道:“阿远!这出事的可是你家,你还不快去找人!”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迈开步子顺着河往下游跑。
众人不敢耽搁,全都跟着往下游跑。
抱玉的父亲以前在庄子上做事,因而她以前也在河边长大,水性不错。潜了一段,她抬头就看见顾满已经趴在一块大石头上。
松了一口气。她加紧速度游到顾满身边,这才忍不住叫了声阿弥陀佛,又忙着问顾满有没有事。
顾满见是她来,眼里就禁不住漫上些泪水,紧接着就道:“抱玉,快,快去救救那个人!”
抱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少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跟顾满。
少年的面色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不是被浸泡在水里随时性命垂危,他睁着两只漂亮异常的眼睛,好像感觉不到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被冰凉的水浸泡着的疼痛。
她有些诧异,紧接着就忙游过去想拉他。
少年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微微的借着树枝的力避开抱玉的手,然后平静的道:“你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能把我拉到哪去?”
确实,自己游了一大段路,早就没什么力气了,抱玉被这么一说才觉得四肢有孝力,果然人就是不能松懈,她有些担忧:“那你怎么办?你这样随时会被冲走的!”
少年的手指因为攥的太紧有孝白,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见。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岸上传来许多人声,抱玉抬头一看,就看见刚才的几个人都出现在了面前,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少年公子,瞧着面上的神色很是焦急。
“顾姑娘!你没事吧?”邱苍梧有些紧张,生怕顾满认出他刚才也是有份参与这件事的一员。
顾满顺着声音抬头,就看见少年邱苍梧的脸猛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趴在石头上奄奄一息狼狈不堪,他站在岸上神采飞扬玉树临风,多么明显的对比。
多像上一辈子那样。
她觉得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了又狠狠的撕扯开来,疼的揪成了一团。
然后她忽然觉得冬日里的阳光也无比刺眼,她的眼睛都差点被刺瞎。
她想过很多这一世遇见邱苍梧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再相见。
邱苍梧有些着急,他在岸上看见顾满好像很难受似地趴在石头上缩成了一团,就着急道:“顾姑娘!你别急,我这就下来救你!”
顾满摁着腹部,有些难受的看着邱苍梧,这种还需要借着他的帮助才能站起来的感觉让她想吐。
她死死的盯着岸上作势要跳下来的邱苍梧,脑子飞速的运转。
如果她被邱苍梧救了那以后,邱家是不是又要以救命恩人的名义永远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纠缠不休?
来不及了,邱苍梧已然站上了护栏。
顾满一惊,就不自觉的松了手,又被铺天盖地的河水淹没。
然而她并没在水里浸多久,刚刚还抓着柳树枝的少年抛开树枝游到她面前一把托住了她。
邱苍梧根本没来得及下河,身后已经赶来了许多下人,有擅水性的婆子接二连三的跳下河,将顾满跟那个少年还有抱玉都捞了上岸。
王氏跟魏氏闻讯赶来的时候,就见顾满被泡的脸色发白,嘴唇都已经青紫。
顾满只觉得自己的四肢都没什么只觉了,冰冰凉凉的发麻,她握住王氏跟魏氏的手,在她们耳边耳语了几句,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王氏大急,魏氏却镇定许多,她站起身来朝四周看了一眼,就淡淡的冲刚刚赶来的赵王妃道:“王妃,这件事情,还请王府给个解释!现在还麻烦王妃快烧些热汤,请个大夫来罢!”
赵王妃精致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然后又极快的转换成了焦急,忙道:“顾姑娘没事吧?我这就叫人去找大夫!”一边又忙着吩咐下人:“快去把长春凳抬来,然后叫厨房多烧些热汤,再热热的做几碗姜汤,要快!”
她身边的人匆忙去了,魏氏就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小胖子,冷笑道:“你长本事了啊!”
那个小胖子正要说话,魏氏就怒道:“跪下!”
小胖子有些委屈的撇撇嘴,但是终究还是乖乖的跪在地上,央求似地的叫她:“姑母”
“我没你这样不知轻重的侄儿!”魏氏越发恼怒,沉声道:“你也不必再叫我姑母,待会儿你父亲来了,看他怎么教训你!”说完了这些,魏氏才走到一旁冲正抱着双臂发抖的少年面前,轻声道:“世子,这件事,多谢你了。”
赵王妃的脸色就变得异常的难看。
顾满当场就发起了高热,大夫诊脉后开下方子也没被赵王放走,要他等顾满退热了才行。
抱玉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刚刚那个漂亮少年竟然是赵王的长子,赵王世子谢庭。
她有些讶然,不知道为什么堂堂一个世子居然会被欺负到这种程度,正讶异的时候,就听见赵王当着她们的面,训斥他另一个儿子:“顾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得给我偿命!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谢远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就忙着撇清:“不是我!是大哥拉着顾姑娘,顾姑娘才掉下河的!我们只是想跟大哥开个玩笑,谁知道大哥竟把气撒到了顾姑娘头上!”
赵王半信半疑,他瞥了谢远一眼,就回头来问抱玉:“你来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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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渣男出现鸟。
话说亲们猜猜接下来渣男跟女主还会不会有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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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作证
曾经顾满一直以为,再遇见邱苍梧的时候她会大哭,会崩溃,会举刀把他五马分尸。
可是现实是,她除了如鲠在喉,什么也没有做。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这样重复回忆过去的过程,等于把她的心撕裂了然后用针线一针一针的重新缝起来,让她,想死。
可是她终究没有死,这条命还是要留着。
她知道许多人都厌恶她的存在,但是别人越厌恶,她越要好好的在她们身边,用尽一切方法让她们自取灭亡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看着仇人在自己面前低下那高贵的头,是一种多么快意的报复!
邱苍梧方才那样的焦急,表现的那么殷勤,绝对没有好事。
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有利用价值吧,攀上了自己,对他那个爹想必也是很好的助力。
原谅她这样恶意的揣度才十几岁的邱苍梧的心思,心理阴暗的人就是那样,向你示好除了想利用想得到好处,绝对没有其他可能。
她有些困难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屋子里已经围了一圈的人,王氏正坐在床:3w.前关心的看着她,见她醒来,就忙道:“总算是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一边又忙伸手探她的额头。
她摇摇头,有些困惑的看向自己屋子里的人,不解的眨眨眼。
魏氏看出她的疑惑,就忙道:“阿满,方才王爷已经责骂过他们几个了。听阿远说,是世子一时不小心,才将你拉落河中的?”
魏氏问的有些小心翼翼,顾满抬头看她一眼,又慢慢的垂了头。
她明明在昏迷之前还跟魏氏说过的,是那些人推她下的河,而那个少年救了自己。
魏氏既然明明知道。现在却还是要再来问一遍是想得到什么不一样的答案吧?
可是,为什么呢?
上一世自己跟王府接触的虽然不算少,但是对这个舅母一直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她无论出身还是脾性都是无可挑剔的,而这一世看样子,魏氏跟赵王府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好,甚至,跟赵王府的人都很熟的样子。
她还没打定主意要怎么回答,就见一个俊俏的丫头掀了帘子进门来,笑道:“顾姑娘醒了?我们王爷有几句话要问您。还要劳烦您跟我走一趟。”
魏氏就慌忙道:“她才刚醒,还是让她先喝口茶罢!”
那丫头也是个识趣的,脆生生的唉了一声。就道:“那我去外间等着。”
顾满还是满肚子的疑惑,但是她也不是傻子,到了这个地步,自然知道魏氏的意思了。
于是她就装作疑惑的抬头问她:“舅母,阿远是谁?世子又是谁?”
魏氏愣了一会儿。就有些焦急的道:“好孩子,先别问这么多,你暂且按照舅母说的做罢!”
王氏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顺着魏氏的话劝她:“既是你舅母都说了,你照实说就是了。”
顾满不置可否,反而先问王氏:“抱玉怎么样了?”
王氏就道:“她并没大事。喝了热茶换了干净衣裳就被王妃带出去了,说是赵王传去的。”
顾满就看了一眼魏氏,微微点头出门。
一进正院的门。顾满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院子中央直直的站了一排人,从高倒矮,个个都跟霜打了似地茄子,蔫蔫的站着。
见她来,那些人就齐刷刷的都看过来。
其他人都像是斗败的公鸡。唯有邱苍梧跟另一个少年,脸上都没多少惊慌之色。
邱苍梧有些兴奋。见她来就忙着介绍:“顾姑娘!是我啊,我本来准备去救你的!你记得吗”
顾满目不斜视,直直的穿过他,看也没看他一眼。
一旁的少年们都有些幸灾乐祸,不少人斜睨着他。邱苍梧有些挫败,心中就想,果然父母说的还是对的,这个顾满,跟她那个姐姐一样,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
赵王在正厅上首坐着,王庭然跟顾博齐也在,见她来,顾博齐就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问她:“可好些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何况还有外人,顾满恭恭敬敬的给赵王和他们二人都行了礼,才回:“多谢父亲关心,女儿没事。”
顾博齐摸着山羊胡子,嗯了一声,就抱怨道:“又让这么多人为你一个人操心!你怎么这么能惹事?”
顾满脸不红心不跳的认错:“爹爹责怪的是,若是我不来做客,他们也不会把我推进河里了。都是女儿的错。”
赵王卷起手放在唇边咳嗽一声,就问她:“顾姑娘,方才我问过你的丫头了,她说当时她并未看见是谁将你推下河的,你自己可知道究竟是谁?”
顾满想起魏氏的交代,就摇头:“回王爷的话,我并没看见究竟是谁推的我。”
赵王面上的神色就有些轻松之意,偏头冲王庭然道:“看来的确是他们孝子玩闹,不小心所致。”
“我不知道是谁把我推下河的,但是,”顾满有些困惑似地,接着道:“但是我有个问题不明白。”
赵王就说:“什么问题,你尽管说。”
“王爷,还有个跟我一起掉下河的人,他是谁啊?”
赵王就叹气:“你说景行啊?这小子不懂事,等他醒了,我就狠狠的罚他。”一边又急着叫下人:“去!去看看大爷醒了没有,醒了就把他给我架过来!”
大爷,世子,景行
原来那个少年,居然是赵王世子,谢庭。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堂堂一个世子会被这么对待了。
上一世的赵王就敢绑子上殿,而且传闻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顾满觉得心里微微发凉,她有些难过,为那样漂亮而倔强的少年。
就算被推进河,那个少年也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求饶的话,有那样干净眼神,又愿意在自己都漂流不定的情况下伸手拉住自己,真的会是上一世天下人唾骂的不忠不孝的叛贼吗?
然后她迅速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赵王道:“王爷为什么说他不懂事啊?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掉进河里的。”
赵王有些惊愕,在中年人里面,其实他算是个很有精气神的人,站在那里就比顾博齐多出几分精神来,他有些疑惑的道:“可是我听阿远说,是他”
“王爷误会了。”顾满落落大方的朝他微笑,极坦然的道:“那个时候他们打闹中不小心把我推进河里,是世子最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就跳下来了呢。那样冷的河水,世子真是个好人。”
顾博齐就忙站起身来,道:“还不早说!若是再晚一会儿,王爷就要罚世子了。”
赵王摇摇头,点头道:“既是这么说,这个兔崽子倒还没坏的无可救药。”
顾博齐有些尴尬,他本来还要好好夸赵王世子一顿的,谁知道赵王却好像不甚待见这个儿子的样子,他刚要说出口的话就那样堵了回去。
王庭然面对这一切的反应却平静得很,他看了一眼顾满,就起身冲赵王道:“王爷,事情弄清楚了就好。”停了一停,他又道:“我们阿满也该去见见世子,亲自跟他道谢的。”
赵王点点头,站起身有些愧疚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事,大过年的,真是不好意思。”
王庭然就摇头:“阿满不是说了么,是世子救的她。虽说受了些惊吓,到底没出大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博齐觉得被忽略了,想想顾满也没什么事,就撂开手潇洒走了。
王庭然经过院子时,就冲那个穿着月白衣裳的少年道:“王念远,回家自己去七叔那儿领二十个板子。”
王念远顾满心中一动,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才转头跟着赵王跟王庭然往谢庭的院落去。
他们到的时候,谢庭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脸上的伤口也都涂了药,见他们都来了,谢庭就站起来行礼,面上的表情恭敬。
王庭然亲手将他扶起来,然后看着有些诧异的谢庭,道:“景行啊,真是要多谢你救了我们阿满。”
谢庭有些惊讶,他顺着王庭然的目光看去,顾满正几不可见的朝他点头。
与此同时,正在偏厅坐着等消息的赵王妃也松了口气,忍不住冲身旁的王采薇道:“真的是要多谢你母亲了。”
王采薇面上现出些不自然,却又很快掩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阿满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王妃放心罢。”
哪里有那么简单?
赵王这次可是有大事要求王太傅的,这回请王庭然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若是在这个关头出了问题,别说谢远,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正说着,就见赵王妃的贴身丫头碧荷进来禀报:“王妃,王爷带王侍郎跟顾姑娘往世子那里去了,让我跟王妃说,替他好好招待各位贵客。”
这个时候去,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赵王妃心总算落了地,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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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肚子疼了一天,连饭也吃不下,亲们要晚上记得盖点被子在肚子上啊,不然冻得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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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阴谋(求订阅)
马姨娘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顾烟了,她看着正悠闲的在窗边描花样的顾烟,有些急躁的问她:“姑娘,二老爷说要带您去赵王府,您为什么不去?这是多好的机会呀,您这”
顾烟手上的动作不停,眼里却有些微的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她见马姨娘还有喋喋不休的架势,就揉了揉眼睛,道:“姨娘的事情都做完了吗?怎么这样有空?”
马姨娘刚要说出口的话就全部说不出来,只好闷闷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姑娘瞧不上我,我没什么能耐,也帮不了姑娘。”她面上有些哀伤,接着道:“可我是真心为着姑娘好的呀!姑娘做事越来越”
顾烟都知道,不然她也不会这样扶持马姨娘。
可是她现在心中仍旧烦躁无比,顾满的态度这样奇怪,而且次次都有惊无险的躲开危险。
她又不是傻子,才不会相信次次都只是巧合。
更何况,她听说,秋兰这丫头被顾老太太发卖了,可是一放出去,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都说秋兰是逃了,她[却知道并没这么简单。
眼睛又涩又疼,她闭上眼睛转动了一会儿眼珠,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
静了一会儿,她忽然睁开眼睛问马姨娘:“姨娘,哥哥此次是不是就留在厩读书了?”
顾承宇此前跟着大房的二少爷顾承先去江浙游学,年前才回。提起顾承宇,马姨娘的脸上就多了笑容,忙道:“正是呢,二老爷已经说要去帮他找先生。”
顾烟就蹙眉。
找先生有什么用?
进的了国子监,那才是本事。
可是她也只是稍微一想,就道:“哥哥既然回来了就好。他也该在功课上多用些心。”
这一双子女都是有主见也不用自己操心的人,顾承宇更是二老爷到现在唯一的儿子,马姨娘难免觉得面上有光。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王氏跟刘姨娘都怀了身孕,她就又笑不出来。
王氏是正室,若是这一胎真生了个儿子,那可就是堂堂正正的嫡子,就算顾承宇到时候再优秀也没用。
顾烟跟她想到了一处,想起怀孕的王氏,她就有谐躁的将手里的针线都摔到了桌上。
王氏的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她盯着自己绣了一半的牡丹花。忽然拿起一旁的剪刀唰的一下剪了下去。
马姨娘被她吓了一跳,好半响才敢出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顾烟觉得说不出的心烦,她仰头看着头上的雕梁画栋。好一会儿才忽然吐出一句:“这孩子不能留!”
马姨娘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本能的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连声音也有孝抖,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是有野心,曾经也想过主母若是不在了自己能得些好处。可是后来的事实让她越来越清楚,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妾。
大周朝对官员妻妾这一点管的极为严格,仁武帝那会儿,有个二品官宠妾灭妻被言官弹劾,结果直接就被革除官职。
到了现在这一朝,虽然比那时候要好些。但是宠妾灭妻仍然是忌讳,顾博齐才不会为了自己去犯忌讳。
何况现在,顾承宇是顾博齐唯一的儿子。顾博齐自小就疼他,她相信就算到时候我王氏生了孩子,跟顾承宇相差近乎十几岁也没什么大用处。
顾烟见她一脸的惊慌跟不满,就先冷笑道:“姨娘在我面前摆出这幅姿态有意思么?还是说姨娘当真是想安分守己一辈子当个姨娘了?”
马姨娘有些招架不住顾烟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顾烟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却对自己没一丝感情也就罢了。偏偏还极有主意,根本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对顾烟,隐隐是有些害怕的。
见马姨娘沉默着不说话了,顾烟就收了脸上的冷笑,道:“姨娘,一次是做,两次也是做,不如你再帮我一次吧,如何?”
马姨娘觉得心里有些忐忑,犹豫了一会儿,就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一次可不能过家家似地了。”顾烟握紧了手中的剪子,思量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母亲身份那样高贵,若不是跟别人苟合,父亲又怎么狠得下心休了她?!”
“什什么?!”马姨娘这回是真有些愣怔,半日也没能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顾烟已经站起身立在了窗前,她慌忙扑上去劝她:“姑娘要三思啊!这可不是小事,上一次四姑娘的下场您没看见吗?!”
“所以这一次我必须赢!”顾烟说的斩钉截铁,半点犹豫也没有就道:“姨娘愿意帮的话就帮,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二人正街着,就听见楚琴在屋外道:“姑娘,刘妈妈来了。”
刘妈妈!
马姨娘的心咯噔一下,跳了半天也没能缓和下来,她可没忘记这个放了火最后却又能置身事外的刘妈妈。
还是顾烟先反应过来,让楚琴带她进来,自己转身在炕上坐了喝茶。
刘妈妈还是原来那副样子,两鬓间有些许白丝,整张脸布满了皱纹,她就像完全不记得十天前发生了的事似地上前给顾烟请安。
顾烟特意盯着她看了两眼,才若有所思的绽出一个微笑来:“妈妈不是回乡探亲了么?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走到一半,遇见大砚山,不得不又折回来了。”刘妈妈脸不红气不喘,就开门见山的问顾烟:“十一姑娘,上回的事情不成。我们姑娘让我来问,您可甘心?”
来的真是时候,难道会掐算人心不成?马姨娘心里有些嘀咕。
顾烟却有些惊讶似地啊了一声,吃惊道:“妈妈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刘妈妈洗的发白的青布衫因为乍一接触这暖房里的暖气发出些摩擦声来,她仍旧笑着点点头。道:“姑娘的意思是,不信我们了?”
顾烟就盯着她看。
这个刘妈妈不简单,她一早就知道了,上回顾清派她去纵火,她转头就假传命令吩咐了墨棋去做,且让墨棋安安分分到最后也不敢滚她来,手段可见一斑。
更何况,她早前亲眼见过她袖子里钻出过一条蛇来,这可不是普通妇人可以做到的事,
微微炸了眨眼。她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就笑道:“妈妈既然这么问,定然是有了万全之策了?”
刘妈妈满脸的皱纹笑成了菊花。就直接问道:“我们姑娘问,不知道若是太太妇德有亏,可还能坐的稳这个位子?”
果然想到了一起,也不是什么善类,顾烟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轻声道:“那不知道,妈妈是想我做什么呢?”
“姑娘是个聪明人。”刘妈妈抬起头看她:“我们奶奶是进不了太太院里的门了,但是姑娘可多的是机会呀。”
大宅院里害人的招数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招,顾烟迅速明白了刘姨娘跟刘妈妈的意思,就道:“姨娘她的胃口真大,我一个小小的庶女。怕是不能帮她。”
刘妈妈听见这回答倒也不急,她皮笑肉不笑的抬头:“姑娘是怕落得四姑娘的下场罢?”
顾烟不置可否,微笑道:“妈妈若是愿意这么理解也可以。”顿了顿。她又接着道:“我不过是个毛丫头,让我做这样关键的事怕是做不来。但是,若是只需我放几样该放的东西,我想我还是做得到的。”
果然是个狡猾的丫头。
刘妈妈抬头瞧她一眼,就低头道:“奴婢知道了。既是如此,我先回去禀报我家姑娘。晚上再给姑娘答复罢。”
等楚琴送刘妈妈出了门。马姨娘才从屏风那头出来:“姑娘忘记四姑娘的教训了吗?怎么还敢答应她?!”
“答应她?”顾烟就惊讶的说道:“我答应了她什么?我可什么也没答应,她们怎么做是她们的事,与我何干?”
人总算都送走了,赵王妃转身回了院子,进门就问:“三爷呢?三爷在哪里?”
很快就有人来回:“三爷才从王爷书房里出来,正往王妃这里来呢。”
赵王妃冷哼一声,由着碧荷给自己换了见客的大衣裳,换了家常穿的藕粉对襟上衣,系了条雨过天青色裙子,就见谢远有些瑟缩的上来请安。
看见他那个样子赵王妃心里就来气,忍不兹到:“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天家贵胄的风范!”
谢远本来胆子就不大,平时也最怕这个母亲,当下就忍不住倒退了好些步。
赵王妃瞪她一眼,冷声喝退想要求情的人,开口就问:“我问你,我早说过只要惹起那魏瑾然的火就走,你为什么还呆在那里?若是你早些走,哪里会牵扯进顾姑娘落河的事,哪里又会让你大哥抢了风头!”
“来不及走开那个顾姑娘已经掉进河里了。”谢远觉得有些委屈。
赵王妃沉吟了一阵,就张口问他:“真是你推那顾姑娘下的河么?”
“不是我!”谢远激动道:“绝对不是我,当时我只站的远远的,就算大哥掉下去也不是我动的手,何况那个什么姑娘。我恍然看见.,看见大哥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才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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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我的脸也要皱成一朵菊花了啊肿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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