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贪心
现在这个时候,顾老太太居然又再次旧事重提了。
范氏脸上本来祈求的神色顿时僵在了脸上,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是想女儿能好好的嫁出去,能好好的在家里呆完最后的几个月,谁想到居然会这么难。
顾老太太除了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其他的人她哪里会放在心里呢。
她哪里会担心这几句话传开了之后对顾清的影响,哪里会顾念顾清的面子和前程,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所有念头都灰了,安安静静的拉着顾清跪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她真是懒得说了,有本事的,就把她们全部赶出去算了。
顾老太太却不管她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冷冷的出声赶人:“好了,我这里也用不着这么许多人服侍,你们在这里呆着,倒不像是来服侍我的,倒像是故意来气我的!”
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让人受不了了。
范氏这回没有再说其他的唯唯诺诺的话,干脆的磕了头,带着女儿出了门。
“母亲!”顾清一出门就眼泪汪汪的拉着≡范氏,道:“您的脸都红了!”
都被烫红了,顾老太太真的从不顾念她们啊。
范氏见女儿哭了,就弯下腰耐心的告诉她:“才刚你不该忤逆你祖母的,实在气的狠了,不说话也就是了。她如今就是个疯子!”
范氏终于不再平静,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德安居,头也不回的牵着顾清走:“你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得罪这个老太婆?要知道,公中的银子,你们姐妹每个人都只有五千两,五千两,在盛京说少不少,但是说多却也不算多了。老太婆总会补贴你们一点的。要是真的把她得罪狠了,怕是连这些都没了。”
作为家中第一个出嫁的顾昭,都没有得到顾老太太的一两银子的补贴,顾昭还是向来受顾老太太喜欢的呢。
自己这个曾经都被发送到庄子上的不受宠的四姑娘。怎么可能会有补贴呢?
顾清自嘲的笑了,拉着范氏道:“母亲您就别想了,按照祖母的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给我补贴?您忘记三姐出门的时候了?她可一分钱都没给呢,全部都是二婶私下里凑上的。二婶的陪嫁不多,但是她却懂的经营,那陪嫁的几个庄子到如今,估计也够三姐跟九妹的嫁妆还有十八弟娶亲了。您忘记当初二伯父没死的时候一直嚷嚷着跟二婶要九万两银子了?那是多大一笔数目啊。您要是让我去讨好连个边儿都摸不着的老太太,还不如叫我去讨好讨好二婶呢,至少二婶是真的心软的好人。老太太却是个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去宠一个外孙跟外孙女没有边,倒是把她们这嫡亲的孙女们一个个看的一钱不值。
顾老太太重男轻女的厉害,但是偏偏对陆玉然却比对嫡亲的孙子还好,这一切还不是全看在那个姑姑顾筠的面子上。
范氏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拉着她边走便嗔怪:“就算你说的都对,你也不能去真的说出来,更加不该当众顶撞她。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祖父回来了,你祖母或许是个糊涂的,但是你祖父却不是啊。”
“正因为祖父不是糊涂的人,所以我知道就算我顶撞了祖母。祖父也不会责怪的。他是个明事理的人。”顾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疼的直抽气。
“快快快。”范氏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着急的拉着她快步走:“快回去找药来擦,这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啊。对了,紫金活血丹还有没有?”
顾清被母亲这着急忙慌的样子逗笑了,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追上来的汀香打断了。
汀香也不想听见这对母女抱怨顾老太太的话的,但是奈何撞上了,也没办法。不过她们这些人也聪明的很,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有什么事?”范氏立住了看她。脸色说不上好。
汀香身为顾老太太的大丫头,最近频繁的看见太太们不好的脸色,也已经没了抱怨的念头了,闻言就恭敬的道:“老太太吩咐,说四姑娘既然忙着嫁妆的事,最近就不要出门了。绣嫁妆的同时也该抄几百份静静心。”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跟惩罚了,范氏的脸色越发的差,但是总算她忍的习惯了,也没立刻就生气,反而还笑着道:“是,替我们告诉老太太,我们受教了。”
等汀香走远了,范氏一直笑着的笑脸才猛然变了。
“母亲!”顾清气的脸涨的通红,气愤不平:“这太不公平了!”
跟老太太谈公平?也要人家心里有这个概念,在她心里大概从来就没有过大房一家人,从顾清做了那件事之后就更加没有了吧。
顾清有些难过,眼圈红红的拉着范氏的手:“母亲,是不是分家之后,我们就再也不是侯府的人了,分家了之后”
本来大老爷就不是顾老太太亲生的,只不过因为顾博齐被太夫人一直带着,顾老太太心里不平衡,又要跟太夫人她老人家打擂台,这才把大老爷带在身边一直养到长大。
现在顾清的那把火把这一切的牵扯都烧的干干净净,自然大房从那以后开始就越来越没有地位。
如果真的分家了,那二房还是原来的二房,三房还是原来的三房,只有大房会变成一个毫不起眼的,六品京官吧。
范氏眯了眯眼睛,强笑着拉着顾清回去了。
人不能太贪心,不能什么都想要。
这个富贵日子过的真是太累人了,天天要跟顾老太太这样孤僻怪异的老太太打交道,小心翼翼的哄着她开心,要小心的捧着二房三房,要跟在老太太屁股后头绝对不能有丝毫的违拗。
要为了一个可能的莫须有的补贴,让女儿天天伏低做小。
去他的富贵荣华,去他的侯府大房吧。
只是沾个名字而已,其他的好处丝毫到不了他们这里,究竟有什么意思?半点意思都没有。
她们不要了还不成吗?
横竖老侯爷还在呢。虽然大老爷不是顾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到底是大老爷的骨血啊,她就不信大老爷真的能离了侯府就要出去穷的要饭。
顾承宇大汗淋漓的从北镇抚司回来,面色苍白。神情慌张。
这是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从小时候开始,顾承宇就是个极镇定,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他像是这样情绪外露到现在为止还是第一次。
马姨娘吓得不轻,手里端给他的参茶都差点打翻。儿子现在就是她的天,要是没有了顾承宇,那她就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个姨娘都不能当了。
顾烟也慌张,但是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能只是慌张,她努力的镇定了情绪,问他出了什么事。
“陆翰轩死了。”他双眼无神的看着顾烟,似乎找不到焦距。
马姨娘不知道他跟陆翰轩有什么牵扯,也不知道他们曾经一起绑架了顾满。她只是有些好奇,紧跟着就是震惊:“陆翰轩表少爷?他不是跑丢了吗?”
顾烟从震惊里回过神来,陆翰轩死了,这对于顾承宇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啊,这至少直接灭了口,他就不必担心陆翰轩会把他给滚来。
顾烟不明白为什么顾承宇会这么慌张,按理来说。他不仅不该这样子,毕竟顾承宇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要是有机会,要是陆翰轩敢把他给攀咬出来,顾承宇恐怕亲手宰了陆翰轩的心都会有。
她觉得马姨娘在这里。一切的事情都说不明白,就有些头痛的去赶马姨娘出去:“娘,现在我们在聊事情,您先回去罢。”
马姨娘向来是很听自己女儿的话的,她也不不敢不听。见顾烟这么说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子这样很担心,但是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顾烟见马姨娘走了,就开口问道:“哥哥,既然他死了不是该开心吗?为什么你看起来似乎有些”
“不是我杀的!”顾承宇忽然回头瞪着顾烟,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他不是我杀的!”
顾烟后退了一步,被顾承宇看的有孝慌。
不是顾承宇杀的,那顾承宇就更不该这么惶然失措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顾烟没有在乎刚刚顾承宇的态度,仍旧条理清楚的问他:“是不是终究出了什么事?”
顾承宇看着妹妹镇定的神色,忍不住也受了影响,平复了心情,就道:“确实出事了,今日我去北镇抚司,林同知就扔给我一张纸,那上头是陆翰轩的供状,他果然出卖了我!”
这在之前就已经料到了,陆翰轩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顾烟忍不住有些紧张:“那这份证词被交上去了,被其他人知道了吗?”
林任远是顾承宇的同盟这件事顾烟知道,要是只有林任远知道的话,那顾承宇应该不至于就能慌张成这个样子。
哈哈,今天终于没有熬到那么晚了。
顶着一张猪头脸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我这个情况是拔掉了一颗多余的层牙,好像叫什么滋生牙吧,但是因为好像拔错了还是怎么,判断错误,可能还得拔一颗,然后再镶一颗,再戴牙套,说真的我死的心都有了。
五十章 婚旨
“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谢庭接过了顾满的帷帽递给常春,邀请她坐下,亲自替她添茶,又笑问道:“想吃什么?现在店里卖的最好的点心就是水中望月跟雾里看花,另外还有香薷饮,估计你都会喜欢吃。”
顾满笑着看了看谢庭递来的菜谱,取笑道:“没想到原来你还真的按照我说的,去做了个菜谱啊。”
“那可不?你这样聪明,倒是解决了我店里的一个大麻烦。现在我们还分了点心菜谱跟主菜谱呢。现在聚食庄他们也争相效仿了。”谢庭见她点完菜,又吩咐常春:“替姑娘备着一碗香薷饮。”
常春忙点头,看着顾满的眼神热切的就像是一只狗盯着排骨似地,简直不能再热情。
倒是把顾满惊得哭笑不得,自从跟谢庭的事情定下来之后,这些谢庭的人简直差没有把她当作观音菩萨供起来了。
凡是她过来食神居,掌柜的老安必定是要来报道的,不仅要报道,一定还得亲自下厨给她做一道拿手菜才安心。
果然,她才坐下不到一刻,菜才刚刚点完,老安就屁颠屁颠的进来,笑的嘴巴差点都没有咧到耳朵后边去,问顾满:“姑娘瞧着今日的菜怎么\
..样?”
菜都还没有上呢,顾满哭笑不得,刚好小二捧上一盏杏仁茶来,她尝了一口,就微笑着点头:“很好,茶好喝。”
不管是夸什么,反正只要说个好字,老安就能开心个半天。
老安笑的更加开心,牙不见眼的连声哈哈大笑。
谢庭被她们两个逗得失笑,转头吩咐常春:“多摆一副碗筷,待会儿陈郡马也来。”
陈郡马就是陈嘉言,今日是陈嘉言说要见见顾满的。
常春听说陈嘉言也来更加开心,忙拉着老安出去忙碌。老安却死活不肯走,非要赖着让顾满再点一道菜。他亲自去做,才罢休。
老安是个极好的厨师,做的菜都很好吃。
顾满想了想,就笑道:“今日不如来一碗猪头肉吧。”
这猪头肉做起来可费不少时辰。老安立即应了,这回也不用常春拉了,自己就兴高采烈的跑出去。
执画跟抱玉都捂着嘴笑。
等人都出去了,顾满就看着谢庭问道:“我也已经听说了,昨天进的北镇抚司,昨天就死了。北镇抚司真是出息了。”
以前再快也没有这么快的,这哪里是审案,这是赶着去阎王殿吧才这么赶。
虽然是着急灭口,但是这样谁都免不得多想想这中间的蹊跷。
老大他们都没死,偏偏被认为是主谋的陆翰轩死了。这真是太巧了。更巧的是,刚好欧阳指挥使去提人,转头那人就死了。
林任远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焦头烂额了。
明面上受煎熬的是林任远,但是其实顾承宇更加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因为我祖父前脚才去看过陆翰轩,后脚陆翰轩就死了。最重要的是。我听说,陆翰轩似乎跟我祖父说了些什么呢。”顾满托着下巴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陆翰轩不是那种会受威胁的人,因为他最重视的人只有他自己。其他人谁都不能威胁到他。为了自己的命,他肯定会招出顾承宇来的。”
谢庭跟顾满都认定这后面一定有顾承宇的事。
最起码也有顾承宇,因为之前那个马夫就是以前曾经在清风观闹事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顾满对他们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谢庭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承宇出现的地方都太巧了。如果真的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那老侯爷顺藤摸瓜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跟顾承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譬如就说曾经有人在城外三里坡见过顾承宇跟陆翰轩。譬如说一个月前顾承宇说是出任务,缺席了你们的家宴,其实有人发现他出现在漆园寻人。”
谢庭缓缓说道:“这些老侯爷都会知道。”
人只要对一件事情起了疑心。那一切事情都是疑点。
定远侯是个很理智的人,同时也很有心眼,大概没有人比他更能抓住一切细节进行分析了。老侯爷肯定会发现些什么,肯定会做出动作。
到时候一查,这些谢庭可以查到的东西。谢庭自然也有办法让定远侯也查到。
查出来之后呢?查出来之后定远侯发现想要一举两得,一下子除掉他的亲孙女跟亲外孙的居然也是自己的孙子。
不知道定远侯会怎么做,但是顾承宇想必再也没有资格进顾家了。
自从知道有暗卫的存在之后,顾满就知道谢庭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现在她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就微微的笑起来。
“陆翰轩的死,是顾承宇下的手?”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照顾承宇这个人的个性,他是不会去做那么明显的事的,他想杀人,想要处理一件事情,往往也会使用借刀杀人的法子,叫人怎么都查不到怀疑不到他的头上去。
这回似乎有些不像是他的风格了。
谢庭摇摇头,道:“这回他也成了别人手里的刀了,人不是他杀的,但是大家都会认为是他杀的,是他下的手。你祖父之所以会对他起疑心,估计也是因为觉得是他杀了陆翰轩。”
大概是六皇子的人下的手。
顾满了然的点头,正要再说话,门被推开,常春笑着进来:“世子,郡马来啦,不过还多了两个人”
陈嘉言没有说要带人来啊,难道带的是谢锦玉?不过另一个又是谁?
谢庭正疑惑,就见陈嘉言悠闲的牵着谢锦玉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大红斗篷的公子。
“不介意我多带了两个人来叨扰吧?”陈嘉言说着,笑着冲顾满点头示意:“这位想必就是顾九姑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真当得起第一美人之说。”
第一美人又是什么东西,顾满听都没听过,直接当陈嘉言是在拍马屁,站起来周到的施礼,又瞧着谢锦玉笑:“姐姐真是越来越漂亮啦,看来日子过的很是不错呀。”
谢锦玉偷偷拿眼去看一眼陈嘉言,羞红了脸,眼珠子一转又笑道:“叫什么姐姐?差了辈了,该叫什么啊?”
她身后的玉锦忙笑道:“该叫嫂嫂啦!”
这回该轮到顾满尴尬了,忙急道:“就会打趣人!”
陈嘉言背后的人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勉强,缓缓的背过身关上门,这才回头跟谢庭打招呼。
“欧阳。”谢庭起身冲他点头:“好久不见。”
从谢庭生病欧阳灿来看过那一次之后,他们已经隔了很久不见了。
欧阳灿瘦了很多,以前丰神俊朗,现在却有卫玠之像。
卫玠短命,这实在不是甚么吉利的征兆。
陈嘉言笑着打断两人有些尴尬的气氛:“有什么好久不见的,以后多见见不就行了?”
言罢又偷偷拉着谢庭耳语:“他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们也总不能以后都不见了。正好趁着这一次大家都在,坐下来说开了,他估计也就想开了。”
欧阳灿对顾满的心意,其实谢庭早就能感觉的出来。
他看了欧阳灿一眼,缓缓的点点头。
“我才进去看了一眼祖父跟陆翰轩,怕他会跟祖父会说出什么来,就想进去打岔。”顾承宇喝了一口茶安静下来,第一次哭丧着脸:“谁知道我才进去不久,林同知就派人来请祖父,说是有话同他说。就在这当口,史庆丰已经把陆翰轩给杀了!”
顾烟听的很糊涂:“那是什么意思?那人也不是你杀的啊?”
“可是当时只有我在!只有我在那间房里!史庆丰给他喂完药就走了,祖父进来的时候陆翰轩该死的就刚好口吐白沫死了!”顾承宇说着,又忍不住激动起来:“做的这么明显,祖父不怀疑我怀疑谁?!”
顾烟深吸了一口气坐下来,眼睛看着顾承宇,终于也开始有信张了:“林同知的意思是要弃车保帅了?”
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在林任远眼里,当然是六皇子的秘密重要一点。
顾承宇烦躁的很,很想摔东西打人,但是他到底忍住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这当口,云彩小心翼翼的凑进来:“五爷,姑娘,那边府里派人来了。”
两人听说是定远侯府来人,都吓得站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定远侯反应过来,来找她们算账来了。
“哥哥!”顾烟见顾承宇双手握拳,很紧张的样子,慌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道:“没有那么快的!祖父就算是怀疑,这个时候没有证据,也才过了一天,他什么也查不出来的!这回肯定是有别的事,我们先沉住气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
顾承宇听了顾烟的话,好容易才平复了心情,僵着身体迎进了林成,有些僵硬的问他:“什么事?”
林成倒还是如同以前那般笑嘻嘻的,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一点儿没有来兴师问罪的样子:“好事,好事啊!五少爷,十一姑娘,咱们九姑娘的婚旨下来了!”
也有点晚啦,大家早点睡觉哦,晚安。
五十一 醉了
顾烟一时没有站住,往后退了几步靠在椅子上才算勉强站稳了。
这么快......这么快啊。
应该是这回顾满遇袭的事情,让皇后跟皇帝觉得这件事情迫在眉睫,需要快点定下来才好,所以把婚旨提前下了的吧。
虽然说热孝已经过了,已经过了十四个月,但是当初明明是说还要过些日子才有婚旨下来的,现在婚旨却提前了。
林成对顾烟的心不在焉跟表情恍然不觉,在他眼里,这就是个值得大家乐呵呵的开心的事儿,他赶来报信也是讨个喜的。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这两个人可是以嫡母不慈的名头分家的,虽然最后她们表面上都跟王氏何解了,但是到底来说还是有了裂痕的,本来嫡母跟庶子庶女就是冤家,现在都分家出去了,连面上的情都不用做了,自然就更加生疏了。
顾承宇收起脸上狰狞的神色,努力做出一副自然大方的样子来,勉强笑道:“对啊,这可真是,真是极好的事。”
果真不是为了陆翰轩的那件事来的,顾承宇虽然做下了这件事,但是也是因为前面有替罪羊的情况下==,现在替罪羊死了,情况又这么复杂,这一点让他恐慌又疲惫的很。
“那现在,家里的意思是要咱们回去吧?”顾承宇见妹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忙出口找些话来说,又道:“家里现在一定很热闹的。”
林成倒是没有注意顾烟的神色,一是姑娘本就不是他该看的,二是他也只顾着跟顾承宇说了,现在听见顾承宇问,忙笑着回答他:“正是,今晚家里就要摆家宴了。上回家宴五少爷您也没回来,这回可不能再缺席了!”
这话说到后来还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可见林成的心情确实很好。
顾承宇慌忙应道:“当然当然,九妹的大喜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一定得到场了。林管事先回去,随后我们收拾收拾就过去的。”
一边又示意小厮递上厚厚的红包。
林成混到这个份上了,一般的红包当然是不看在眼里的,但是他还是每次都特别喜欢来五爷这里办事。为什么?因为人家给的就不是一般的红包啊,往往厚的比太太老爷们给的还多呢,这一次也不例外,林成掂量了掂量分量,开心的不行,笑盈盈的告退了。
等林成前脚出了门,后脚顾烟就把林成带来的那些礼品摔的狼藉遍地:“还是成了!还是成了!”
她心里的郁闷还有难过简直都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真是叫人太难过了。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跟打算的,但是每次到最后都跟玩儿似地,除了忐忑跟担心什么都没有得到。她越想越气,等在想起谢庭来,不免变得更加伤心。
不该是顾满的,这些都不该是顾满的,明明她才是该拥有这一切的人。明明从小时候开始,受所有人喜欢的,被父亲喜欢珍爱的都是自己。
她撑着椅子疲累的坐下来,掩着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承宇自己这一趟下来也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去哄她了,记挂着才刚林成来的事,忙出门去安排晚上回家带的礼物之类的事宜了。
顾烟慢慢的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半响没有动静。
云彩上前去扶,却被她大力推开了。
“都别碰我!”她惊叫起来,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之色。
云彩跟入画吓了一跳,知道这个时候去请马姨娘也丝毫用处都没有-----顾烟心里,其实是很看不上马姨娘的。
叫马姨娘来安慰显然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去请五爷。但是现在顾承宇瞧着状态却也不是很好......云彩跟入画都是很怕顾承宇的,一时不知道到底怎么办才好。
顾烟却又自己奇迹般的好起来了,前后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才半刻钟,这变脸的速度之快连她身边贴身服侍的云彩跟入画也都反应不过来。
但是因为跟在顾烟身边久了,她们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就是自己的主子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既然她能想通就是最好了,她们欢喜的迎上去。
“去赵王府。”顾烟站起身,扫了两个丫头一眼,见她们都愣在原地,就咳嗽了两声:“赵王妃不是说过我随时都可以去赵王府做客么?我现在觉得时候到了,想去陪赵王妃下局棋,不行?”
入画跟云彩当然没有资格说不行,忙摇头说不敢,服侍顾烟换了衣裳,陪着她往赵王府去。
食神居外面人来人往热闹的很,但是屋里的气氛却莫名的有些冷场。
或许是看着欧阳灿的脸色,大家就都有些明白,就算是陈嘉言跟谢锦玉二人不是插科打诨,但是气氛却也一直活跃不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无论她们说什么,欧阳灿都没有反应。
当初顾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王氏跟欧阳夫人定了口头亲事,到后来却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退了这门亲,自然面对欧阳灿的时候有些尴尬。
别人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便微垂着头看白玉碗里盛着的碧绿色的茶,看着茶叶沫在水里浮浮沉沉。
“听说......”欧阳灿终于还是开口了,鼓起勇气看着顾满:“听说顾九姑娘与世子的婚事定下了,我......我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
对啊,还没有说一声恭喜呢。
欧阳灿紧紧攥着拳头,努力了许久才算说出这句话,然后又充满希望的看着顾满。
真是很希望很希望顾满可以表现出一点不喜欢的样子,只要她说一声不喜欢,只要她表露出一点这样的意思.......
他又在心里哂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就算是她不愿意又怎么样呢?这是皇命呢,皇帝钦赐的婚姻,难道还能由自己决定吗?
再说,若是不喜欢不愿意的话,她又怎么会跟谢庭单独在这里。
他觉得胸口像是被人锤了一拳,很疼。
当众被人提到亲事,古代的女子都该表示表示娇羞的,顾满也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着头道:“多谢。”
谢锦玉看出气氛的不对劲来,伸手去拧陈嘉言:“好端端的你带着欧阳来做什么?虽然我是他的表妹,但是景行哥哥跟阿满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自然无话不说,他对阿满跟景行来说到底算是外人啊,这样大家都不开心。”
陈嘉言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肉疼,忙伸手抓住了妻子乱动的手,低声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中间还有别的官司呢。要是不带这个小子来,这个小子迟早也会被自己给折磨死的。”
谢锦玉闻言便忍不住打量了欧阳灿跟顾满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难怪气氛这么奇怪啊,这两个人还有别的关系?
看来是自己这个表妹当的太不称职了,否则的话为什么都没有发现过这一茬。
想了想,她的眼睛又忍不住瞪得老大老大,哦天,她似乎曾经听欧阳珊提过一句的,姨母都曾经亲自去定远侯府提过顾满跟欧阳灿的亲事吧!
难怪这两个人这么尴尬,难怪从一开始欧阳灿就摆出了一张死人脸。
她恨恨的又在陈嘉言身上拧了一把,低声抱怨道:“你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把这几个人聚在一起,你恶心谁呢你?”
陈嘉言觉得自己肉更疼了,谢锦玉都不知道换个地方再拧的啊,疼死了,他龇牙咧嘴的做出痛苦的样子来,委屈的道:“我也是好意嘛,这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话说开了就好了。不说开的话,一直这样子,那你两个哥哥不是都要成仇人了啊?”
谢锦玉想了想,觉得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两家都是亲戚,以后总有见不完的面,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吧?
何况欧阳灿现在是年纪小,碰上喜欢的人了难免会放不开,要是说不开,他对这份感情难免会更加执着,更加走不出来。
为了以后好,这几个人呆在一起慢慢习惯,慢慢接受现实也是好事。
顾满说完那句多谢,场上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欧阳灿的头低的更低了,脸色也更加难看。
这下真的连猜都不用猜了,也根本不用再抱什么幻想。
是啊,顾成峰都说过的,他的九姐绝对不是吃回头草的人。
从欧阳夫人去跟王氏说放弃的那一瞬间起,他就没有希望了。
欧阳灿觉得心里的石头更沉了,压得他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几乎忍不住想夺门而逃了,逃离这个尴尬又丢脸的场景。
谢庭终于做出了动作,他伸手拉开旁边的柜子门,抬出一坛子酒来放在桌上,哈哈笑着拍了拍欧阳灿的肩膀:“我们几个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喝酒了,不如再喝一次怎么样?”
是啊,以前的他们是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
很久没有一起肆无忌惮的喝个痛快了,欧阳灿憋了一肚子的郁闷跟忿忿在此刻全部倾泻而出,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顾满,抿了抿唇,拿起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酒。
五十二 进宫
他捧着酒碗一脸坚定的看着谢庭,嘶哑着声音红着眼睛道:“我先干为敬!”
都不说为什么要喝酒,也不说个理由跟怎么喝。
谢锦玉有些无奈的瞥他一眼,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裳。
“没事!”欧阳灿说着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谢庭,将自己的酒碗朝下给他看:“我喝完了,该你了。”
谢庭知道欧阳灿对顾满是有喜欢的意思在,以前他就经常表现出对顾满的不同来,但是他并不知道欧阳家曾经跟王氏商量过欧阳灿跟顾满的婚事的。
他看着欧阳灿这个样子,还以为欧阳灿纯粹是觉得心爱的人有了归属之后的难过跟伤心,便极大方的也倒了一大碗酒,当着欧阳灿的面悉数喝完了。
欧阳灿不敢跟谢庭提起他跟顾满才差点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这一点,怕谢庭会多心,见谢庭喝完了酒,就闷声不响的往外走。
他什么话都不说,喝完了酒就不管不顾的往外走,倒是把几个人都弄的有些茫然。
还是谢锦玉先反应过来,推了推陈嘉言--:“还不快去追!他今日怪怪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完了!”
说完就叹了一口气,看着顾满的眼神不自觉的变了变。
从小谢锦玉的哥哥就与谢庭的关系格外的好,甚至比跟亲弟弟谢允的关系都好,谢锦玉因为哥哥的影响,又因为周王向来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周王妃也一直都对谢庭没有任何偏见,因此与谢庭的关系也很不错。
现在两个哥哥真的碰到了一起,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女孩子才变成这样,她心里的滋味真是五味俱全。
她还一直以为按照谢庭那个雷打都恐怕不会动一步的性子,大概要孤单一辈子了呢,好不容易听说皇后亲自给他定下了人选,是顾家的九姑娘。她还高兴了一阵。
周王妃跟王氏是手帕交,她跟顾满也接触过一阵,深觉是个漂亮也很好的姑娘,以为他们俩一定会很适合的。
谁知道原来欧阳灿也喜欢顾满啊。
谢庭虽然很可怜也很让人心疼。但是毕竟欧阳灿也是她货真价实的表哥啊,她有些头疼的抚额。
“庭哥哥,你去帮我跟老安说一声,待会儿我想吃一道水煮鸭舌。”她想了想,终于决定还是先打发走谢庭,跟顾满单独好好谈谈。
谢庭并不清楚女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闻言还是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顾满。
顾满微笑着冲他点头,他才站起身去了。
“庭哥哥看起来很喜欢你。”等谢庭出去了,谢锦玉回头看了一眼谢庭的背影,然后再转头看着顾满。叹气道:“你呢?如果不是皇祖父跟皇祖母赐婚,你会答应吗?”
顾满想起那一次在定远侯府,她站在树下看着欧阳灿从亭子那边绕出来,脸上的笑容绚烂的有些吓人。
那时候她的处境还很艰难,那时候顾博齐还总是找她母亲麻烦。她母亲还是很软弱。她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
她想起在后院他挺身挡在她身前,拦住了那条有剧毒的蛇,想起在悬崖上他的拔刀相助,跟毫不犹豫的抓住刘婆子等人让欧阳宣送去应天府.......
这些问题顾满自己就已经想过了很多很多遍。
不喜欢吗?
谁年少的时候会没有一点英雄情结,谁能真的对着一个毫无保留对你好,拉你出泥潭的人毫无感觉?
顾满立在窗前,身体站的笔直。像是一把冰凉的刀刃。
“如果。”顾满手扶上窗子,似有若无的轻叹一声:“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
就算她重新活了一次,也没有办法让那么多的如果变成果然。
是啊,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个如果,所以做任何猜测都是不负责任的挑拨。
谢锦玉觉得有些替欧阳灿难过,但是不知道为何又觉得为谢庭开心。顾满看来不是一个一心二用的人。
这样也好,总算,谢庭跟顾满都会过的很好。
顾满还没等到谢庭回来,先等到了本该在府里的沛音,沛音匆忙进来。道:“姑娘姑娘,府里来了天使宣旨,替您跟世子赐婚了!”
有父母在,接婚旨也不是非要主人公在场不可,顾满微微一怔便回过神来。
然后她忽然觉得心里莫名的安稳下来,那种一直踩在虚空上的飘渺感觉瞬间消失了,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该怎么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活着。
人有了目的,有了盼头,活下去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绽出一个微笑:“哦,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谢锦玉隔着她看向刚被陈嘉言拖回来的欧阳灿,似乎看见从顾满的微笑里飞出许多许多的刀子,把欧阳灿的心扎的面目全非。
欧阳灿从一开始进来到现在重新回来,一直没有抬头看顾满一眼,即使是偶尔眼角扫到了,也会立即转头。
可是在顾满说出那句是好事啊的话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可以释然了。
他本来就是不死心,非得来碰碰运气,非得来为自己的执着还有可笑的爱恋寻一个结果,现在这个结果有了,其他的,也就没有这么重要了。
他逆光站着,深深的朝顾满弯腰施礼:“恭喜。”
沛音又抢上去冲顾满说道:“姑娘,还有事呢!天使说是要宣您跟太太进宫去!您快跟我回去吧!”
顾满于是也裣衽施礼,擦着欧阳灿出门,几不可闻的点头:“多谢。”
恭喜,多谢。
他们重复这一个过程,仿佛做不成恋人,连朋友也不能再是了。
谢锦玉看的有些难过,等顾满行礼道别出去了之后就迎上去推了欧阳灿一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这不像你,反倒是像庭哥哥了,难道你们俩互相换了个样子不成?”
欧阳灿后退一步,有些麻木的站着,没有说话。
他想说些别的,说些祝福的话,可是他实在说不出来。
连这干巴巴的多谢两个字,也用了他不少力气。
他垂下头似乎很难过的退了一步,有气无力的冲谢锦玉告别:“我先回去了,母亲大概在寻我了。”
“哥哥!”谢锦玉追出去到门口,等真正见欧阳灿转头看过来了,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了,就讷讷的安慰道:“哥哥,会有更好的姑娘的......”
是啊,总会有比她更好的姑娘。
“可是不会有第二个顾满了。”
他大踏步出门去,丢下目瞪口呆的谢锦玉。
可是,也没见她们怎么好,怎么就会到了这个地步,怎么欧阳灿就会这么念念不忘了呢?这个表哥向来是很大方豁达的,也很看得开的啊。
陈嘉言沉默着拉起她的手,似乎是在给她解释:“在你还没有回京的时候,欧阳就因为我这位未来弟妹跟他哥哥打过一场了。这家伙的性格以前看起来真是乐天的很,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欧阳灿回了家就一声不吭的回房去躺着,除了躺着什么都不肯做。
欧阳夫人见儿子出去的时候郁郁寡欢,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急的不行,忙着叫人给他煮参汤进补-----仿佛就是这一阵子的事,欧阳灿真的沧桑疲惫的不行。
欧阳灿却连门都干脆关了起来,谁也不肯放进去。
欧阳夫人更加难过,想来想去,能让儿子这样失魂落魄的事,除了那位可以让欧阳灿跟欧阳宣大打出手的顾满怕是也没有其他人了。
想到这一点她就更加难过,无力的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若是当初再问问灿儿的意见就好了。
若是当初再快一步把事情定下来,不是只口头上下个约定就好了。
若是当初不那么怕事,不那么急着就撇清关系......
可是都没有用了,毕竟没有若是。
欧阳珊欢天喜地的跑进来挽住欧阳夫人的胳膊,笑:“母亲母亲,您快起来。我们一同出去玩吧!”
“不去了。”欧阳夫人神色恹恹的侧卧在榻上,眉宇间颇见烦躁之意。
欧阳珊见母亲不高兴,还有些不解,咦了一声抱怨道:“为什么不去嘛?前天放烟花,是佛诞,哥哥不去,咱们就没去成。今日好容易哥哥肯去了,母亲您倒是又不去了。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欧阳夫人愣愣的回过头来看着她,疑惑道:“谁去?哪个哥哥?”
欧阳宣向来事情繁多,哪里有功夫陪着她们出去玩啊,欧阳珊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回道:“当然是二哥哥啊,二哥哥说要出去玩,要去别庄呢,现在是冬天,可以去别庄砸冰,可以去捕兔子呢。”
欧阳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再三确认了自己没听错,刚刚还萎靡不振的样子瞬间变得容光焕发了,她忙着驱赶李果:“快快快!快去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出门,这就去别庄住一段日子。”
欧阳别庄里有温泉,最适合过冬休养了。
好容易儿子终于答应出门了,这对于欧阳夫人来说简直就是天降喜事。
会好的吧,儿子终于要开始振作起来了,欧阳夫人愣愣的笑出声来,拉着欧阳珊忙着准备出门的事。
五十三 小定
王氏先带着顾满去顾老太太那里请安,然后才准备去宫里的事。
顾老太太不耐烦见她们,甚至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但是好歹这也是大喜事,而且旨意也是老侯爷还有她亲自接下的,她再怎么横,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对顾满跟王氏进宫的事表现的不闻不问。
这样别人难免会以为她是对皇帝跟皇后的决定不满。
可是只要一看见顾满,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外孙,想起阿筠在几千里之外泪水盈盈的眼睛。这是她女儿唯一的期盼了啊,从今以后,她的阿筠,连个盼头也没有了。
她闭上眼,尽力忍住对顾满的嫌恶,冷冷的道:“进了宫就老实些,你害死了你表哥,就别害我们了才好。要知道,你还有个亲弟弟呢。”
旁边的范氏跟顾清都没想到顾老太太会刻薄到这个地步,她们原以为她们受到的刁难已经算是特别的厉害了,谁知道顾老太太以前对待她们母女的那些难听话,竟然都是些小儿科罢了,真正能杀人的这些话,都在这后头等着呢。
双胞胎手足无措的离开顾老太太的坐榻站起身来,低垂着头走到一旁站着。
&n房里的气氛明显的僵了。
王氏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来,几番犹豫终究还是开口:“老太太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了......”
顾老太太瞬间找到了爆发的点,立刻伸手抄起手炉就往王氏脚边摔下去,通红的碳滚落出来,将厚厚的丝绒地毯烧的滋滋作响,房间里立刻升起一阵烧焦味。
顾满反应很快,伸手将王氏给拉开了,那手炉滚动了几下,最后滚在了刚进门的三太太秦氏脚底下。
秦氏刚进来,还没有摸清楚发生了什么。忙笑吟吟的招呼汀香:“哟,这是怎么啦?怎么打翻了老太太的手炉?”
这个手炉还是如今内造的第一批精致物什,她当家的时候刚从内务府里领的超品诰命的节礼呢。是以她印象深刻。
汀香此刻忙朝她摆手摇头,示意老太太现在的心情不大好。
顾老太太随后就暴怒的开口。也不知道她这些火气憋得多久了,也是,最近顾满根本就不来她这里晃荡,又因为顾老侯爷的话,府里上下对顾满这般做法也没有什么异议,使得想要找顾满麻烦的顾老太太一直憋着一口气没法儿发出来。
现在好容易等到顾满来了,但是却是人家要登高枝去了,而且还是个世子妃了。
反而当初求着自己为儿子娶顾满的女儿顾筠如今已经流放到了辽东那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外孙也死了。
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她阴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女儿。恶狠狠的道:“我说错了吗?诛心?!你好意思跟我这个老太婆说诛心?!她看着我的外孙死的时候都不肯拉一把,你怎么不说那时候她是在伤我的心呢!”
她对于陆翰轩的死,始终耿耿于怀,始终不肯承认这是陆翰轩自作自受。
范氏有些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提醒顾老太太:“老太太。这件事儿也怪不得阿满。不是说当时还有世子爷在么,世子爷也是认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太太抄起了美人锤敲了一把,顿时疼的半边肩膀都酥麻了。
顾清默不作声的上前将母亲拉开,冷冷的笑了一声,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三太太真是焦头烂额,婆母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她忙上前打圆场:“老太太,好了,二嫂跟九丫头还要进宫去呢,时候不早了。”
一边亲和的拉着顾满的手交代:“好啦,快去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可不许生气。”
言外之意,就是别把顾老太太的话太当回事。
顾满并未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来,这与当初尖牙俐齿的顾满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了,三太太觉得有些诧异。
顾满微笑着应了是,恭恭敬敬的又去朝顾老太太施礼:“孙女儿先去了。祖母保重身体。等孙女儿回来了,再来跟您请安。”
“请什么安?!”顾老太太撩开帷幔冷冷的盯着她:“你就是个灾星,谁沾上你都要倒霉!你还是趁早离了我这里,也别再来了,我可能还能多活几年。”她憋了又憋,才总算艰难的把那后半句“你也就只能配个扫把星世子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给吞回了肚子里。
王氏真是已经忍无可忍,越过顾满跟三太太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母亲这话真是叫儿媳长见识了,合着按母亲的说法,是我们阿满逼着陆翰轩那厮绑架她的?是世子他求着陆翰轩拿刀砍人的?母亲说的话好没道理!”她说着,毫不退缩的看着顾老太太,嗤笑道:“依我看来,沾上那陆翰轩的才是没事也要惹得一身骚,他死了真是死的正好!”
王氏从来没有这么恶毒过,也没有说过这么狠的话。
顾老太太并屋子里的一群人全部惊呆了,不敢置信这个就是那个就算再大的气也从来不口出恶言的王氏。
顾老太太被她的话呛得猛烈的咳嗽起来,指着她大骂不孝。
王氏却忽然又哭了,眼圈红红的:“母亲,您不说您说的话太恶毒,居然还来说儿媳我不孝?我从未见过谁家长辈这样恶毒的诅咒一个孩子的,何况阿满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母亲若是实在容不下我们娘几个,我们等进宫出来了就走,绝不再踏这顾家的门也就是了!”
“胡闹!”老侯爷闻声赶进来,怒道:“说的什么话?!这也是能胡说的么?!”一边又瞪着顾老太太:“你越老越不懂事了!”
王氏向来很尊重这个公爹,忙退后了几步站定,不再说话了。
顾满立在一旁,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顾老侯爷忽然觉得有些不忍,放缓了语气冲她道:“这件事不怪你,祖母怪罪你太没有道理。你受委屈了。”
这是家里第一个除了母亲之外站在她身边替她说话的长辈,顾满漂亮的眼睛忍不住蓄了一汪泪,亮晶晶的。
真是一副极好极好的皮囊啊,范氏忍不住叹,难怪人家可以令皇后这样喜欢,一锤定音就成了赵王世子妃,这样漂亮的脸蛋,放在哪个男人身边就是令那个男人欣喜的吧。
“好了!”顾老侯爷拍了拍顾满的头,冲王氏道:“快带阿满进宫去吧,天使等你们许久了,时间太长了就是不敬了。”
王氏牵着顾满坐上马车,一路行到内城才换了轻便的小轿,颠簸了许久才穿过御花园到了皇后的翊坤宫门口。
她们居然是直接乘着轿子到了翊坤宫门口,王氏拉着顾满有些愣怔。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她们进了皇宫之后就该徒步了的。
这是不是说明,皇后对顾满的婚事是极其的重视的呢?
是黄滢亲自出来迎她们进去,相比之前的第一次见,黄滢这一次明显对待顾满比对待以前恭敬亲热许多。
这个度掌握的极好,既让人感觉到了她的热情,却又不觉得她谄媚,真是个妙人。
顾满低着头跟着她进去,也不敢看上首坐着的皇后,恭敬的随着王氏做足了礼数,这才听见皇后叫起。
顾满很漂亮,就算脸上还挂着遇袭之后的淤青,但是这一点儿都不损她的美貌,她就算是低垂着头,那尖翘的小下巴也格外的喜人。
皇后看的赏心悦目,便笑着冲王氏道:“本宫一直想要个女孩儿,就要长成这样的,带出去就叫那些内外命妇求着本宫要替她们儿子求娶。”
王氏听的忍不住想笑,但是想着这场面严肃,面对的又是皇后,又竭力忍住了,拘谨的应声是,又觉得干巴巴的未免太失礼了,忙又道:“臣妇也觉得女儿贴心。”
皇后笑了一声,又冲王氏比划:“当年你母亲带着你进宫来,本宫见过你。那时你还没这孩子高,小小的一团儿,长得跟个白玉丸子似地,可爱的很。”
这一下王氏也忍不住笑了,羞赧的道:“皇后原来还记得臣妇,只是那时候臣妇太小,都忘记了。”
真是不怎么会说话,皇后却笑的更加开怀了,连连道是。
又吩咐黄滢递过一本册子来给王氏过目,道:“你来瞧瞧这个。”
王氏打开才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皇后,结结巴巴的道:这是?”
“皇孙嫁娶都要定例。本宫与皇上商量过了,景行既然是一身两爵,这娶妻的定例就按照亲王的来。你手里拿着的,便是过几日下小定的礼单。”
王氏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变得沉甸甸的,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哪里有人当着女儿的面商量小定给的东西的?
而且这也太显眼了,刚刚才打开看了一眼,就看见十七对南海珍珠,这个可是极稀有的东西呢,其他的,也当真都是按照亲王的例子来的。
这样看来,哪个不长眼的曾经过赵王世子不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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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准备
皇后看着一脸呆滞状态,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王氏,淡淡的笑:“这些都是景行他该得的。而他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
这话里的意味已经无比的明显。
看来顾成峰说的没有错,皇后对待谢庭简直偏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是真的觉得一辈子的辛苦都白费了,所以就算是找到一个心灵寄托也愿意付出全部吗?
人要是没有了希望,活着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吧?皇后苦了这么多年,终究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莫须有的,轮回转世的谢庭身上?
这真是太荒谬了,顾满抬头看见皇后已然有了皱纹也仍旧保养得当的脸,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
她有些可怜这个一心为了丈夫、娘家卑微不得势、后来熬出头了好容易有个儿子又夭折了的皇后了。
可是皇后分明是不需要她可怜的,她淡淡的瞧着顾满:“本宫一直说你是个好的,希望你真的是个好的。”
王氏对于华皇后这样为一个孙子着想着实吃惊,但是眼看着皇后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说明了对这个孙子的爱护了,而且现在女儿也@已经跟谢庭绑在了一条船上,荣辱与共,她自然是觉得皇后这样的态度对于她们反而还是件好处。
毕竟,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华皇后算是第一人。
那份厚厚的礼单王氏掂着只觉得沉甸甸的,便笑着将礼单又给回了一直立在一旁的宫女手里。
皇后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又冲黄滢点了点头,黄滢便交代了一声,小宫女引进了两个穿着得体,圆脸的老嬷嬷来。
王氏先是莫名,而后便明白过来,这便是宫里派下来给顾满的教引嬷嬷了。
果然,皇后开口道:“这两个是我这里的老人儿了。日后当了世子妃,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天家的颜面。你们家里已经出了一个世子妃,自然明白这一点。这两个人,日后就跟着阿满吧。”
顾满连忙谢恩。她自然是知道的,之前陈王世子谢陵定下了顾昭之后,宫里便派了教引嬷嬷下来,只是那两个教引嬷嬷是陈王生母德妃指派的。
而自己这两个,却是皇后亲自给的,而且话里还言明了,已经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儿了,可见重视。
最诡异的是,谢庭成亲,这所有的一切虽然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但是其中本该有表示的赵王跟赵王妃却都跟聋了瞎了一般,亲事上居然半点也插不了手。
还不知道自己那个未来的便宜婆婆会不会气疯呢。
赵王妃的确是气疯了,自从接到了这份礼单之后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凭什么啊?!”赵王妃反复的嚷嚷这句话,觉得自己的心痛的不行:“他比阿远多一个脑袋还是怎么的?这人头数加起来算的啊?”
邱嬷嬷也觉得皇帝跟皇后这样实在是偏心的有些过分了。
凭什么其他皇子皇孙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什么封赠都没有,但是谢庭不仅有了。而且还得按照亲王的定例来娶亲啊?!
可是面上她还是只能先安抚自家主子:“王妃,现在皇孙们都大了,这封赠迟早是要下来的。咱们二爷也绝对不会差的。至于世子,估计是皇上与皇后觉得他.....”
她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有什么好说的呢,皇上跟皇后的偏心都摆在那里呢。
赵王妃气愤的快疯了,抓紧了自己的帕子搅成了一团,硬是扣出了几个洞来。
两个老不死的。就你们能耐,就你们偏心!
她颤抖着声音指挥邱嬷嬷:“去,去把紫薇园收拾出来给世子跟将来的世子妃做新房......”一边说着,心里疼的简直就在滴血。
这紫薇园本来是要为谢远留着的,地方多好啊,里面的紫薇花开的漂亮的简直不像是在凡间。更别提还四面环水,一到夏天就凉爽的沁人心脾。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谢庭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而且皇后都已经只差开口提醒她藏花坞那个地方不是人住的了。
她最近本来就一直在扮演着慈和的嫡母的角色,哪里能说出个不字来。
给就给吧。反正赵王府地方占得大,除了紫薇园,还有其他好地方。赵王妃忍住心头的疼痛,似是不经意的绕开了话题:“我听说,世子身边一直只有两个丫头在伺候?”
邱嬷嬷见王妃自己不说这个了,自然也乐的跟着她后头,忙躬身弯腰答道:“是,就两个丫头。一个叫秋夕,一个叫月影的。也没个大小。”
“这怎么行?”赵王妃皱眉头说道:“他是堂堂世子,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也太不像话了。我既然是他的母亲,这些自然要替他考虑周到,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贵族男子娶亲之前往往都已经先有好几个通房了,至于谢庭为什么没有,难道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吗?没娘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赵王妃虽然最近对他无微不至,但是却也没有细致到这个地步。
何况她也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罢了。
邱嬷嬷连忙请罪:“是老奴疏忽了,不过反正钦天监择的吉日是在后年十二月,这些尽可来得及的,王妃可以慢慢挑着。”
不行,慢慢挑怎么行,得快着些挑才是了。
没想到谁都不管的野孩子也能混成这个样子,看来是自己当初忽略的太过了。
赵王妃恨恨的盯了邱嬷嬷一眼,微眯着眼睛靠在引枕上,道:“给我把伺候世子的那两个丫头叫过来。”
邱嬷嬷一个激灵,急忙赶着碧荷去把秋夕跟月影叫来。
秋夕跟月影是当年赵王妃去封地的时候顺手给谢庭挑的,本来就是底下的小丫头,一开始连个名字都没有,后来还是田婶觉得没名字不方便,随便给她们用了两个已经放出府去的丫头的名字。
赵王妃现在猛地打眼一看,倒是忽然发现这两个丫头意外的长得都很不错。
虽然决计是比不上那个顾九的,但是也清俊可人各有各的好处。
加上也算是共患难过了的吧?赵王妃满意的微笑起来,瞧着跪在地上露出恐惧神色的两个丫头,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们几岁了?伺候世子可上心?”
秋夕跟月影向来都知道王妃跟自家世子是不对付的,她们跟在谢庭后头吃到的一直都是冷眼跟冷待,虽然谢庭从来没有对她们不好过,但是毕竟人都是喜欢往高处走的。
看看王妃身边的伺候的丫头们通身的打扮跟穿戴,再看看她们自己的,看看这里热热闹闹的,再看看自己那边的藏花坞冷冷清清的。
她们对视了一眼,犹犹豫豫的磕下头去,答道:“十四了。”
哦,年纪倒是差不多呢。
赵王妃笑的更加满意了,回过头去看了碧荷一眼。
碧荷会意,进里屋去捧出一个小匣子来,这历来都是赵王妃赏赐人的东西。
赵王妃瞧了一眼,捡出两根金簪,两个镶着小珍珠的金手镯来,随手吩咐碧荷:“这是赏给她们两个的。”
秋夕跟月影既惊又喜,慌慌张张的给赵王妃磕头。
赵王妃才不在意她们究竟磕不磕头,挥挥手叫停了,笑道:“你们都是世子身边得宠的老人儿了,这些奖赏算得什么?先拿去玩儿着罢了。”
停了一回,又道:“好了,叫你们来也没什么,只是这未来世子妃也快进门了,你们可得好好伺候着世子,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秋夕跟月影千恩万谢的磕头,随着邱嬷嬷退出门去。
“你们可是王妃亲自挑选放在世子爷身边的丫头。”邱嬷嬷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过几日世子那边还得进新人,你们可得盯紧些,好好调教才是。”
秋夕跟月影更加惶恐,被赵王妃跟邱嬷嬷这些话弄的完全糊涂了。
真是蠢笨死了,难怪当初是跟在谢庭身边呢,邱嬷嬷眼里闪过不屑,却仍旧强耐着性子跟她们再说了几句:“你们两个可是跟咱们府里签了死契的,到了年纪也就都该配出去,日后命好些,配了得力的小厮们,那也就是个厨房上的管事娘子,要是命不好些,那可就得跟浣衣房的那些人一样,天天给主子洗衣裳擦地板去了。还不快趁着这段日子,用心用力的伺候着世子,好给将来谋一份好前程?”
她说的好前程,当然就是配个得力的小厮,去厨房上帮忙,或者当个管事娘子了。
秋夕跟月影想到厨房上膀大腰圆,毫无形象的婆子跟田婶那深深的皱纹还有佝偻着的背,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邱嬷嬷斜睨了她们一眼,她说的好好伺候就只是单纯的好好伺候,这些丫头们想的是什么,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新世子妃也快进门了,接下来肯定还得忙着准备很多事,可不能耽误,她蹬蹬蹬的进屋去了,留下秋夕跟月影一脸迷茫跟愁闷。
“姐姐......”月影凑上前一步拉着秋夕:“世子是不是会不喜欢咱们到这里来啊?”
五十五 除服
谢庭跟现在的赵王妃的关系究竟是个什么样,外面的人不清楚,难道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丫头还会不知道吗?
“回去之后,把今日王妃赐给咱们的东西还有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世子!”秋夕当机立断的下了决定,看着身后大大的院落,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月影觉得有些不舍得,忍不住有些犹豫难过的拉住了秋夕,瑟缩了一下问道:“可是......可是我不想去做厨娘,她们就算再有银子使又怎么样,整天脏兮兮的,一天到晚不是吃酒就是赌钱。”过的一点儿也不光鲜。
从小就一直服侍一个不受宠的世子的丫头是很难做的,往往看见个光鲜亮丽的大丫头就能羡慕的双眼放光。
秋夕伸手一指头戳在月影头上,边拉着她往外走,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傻啊?”但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即又转换了话题:“咱们到底是世子的人啊。”
嗯,表功跟一直对世子一心一意的人,只需要一个就够了,有个有二心的人衬托自己,不是也挺好的吗?
月影嘟着嘴巴踢石头:“可是世子对咱们也没有多好,我瞧着他对咱们跟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秋夕看了月影一眼,叹口气道:“随你自己怎么样吧,反正我是不要这些东西的。”
月影挣扎着看了手里金灿灿的手镯跟簪子,到底是舍不得扔开。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平常只有那种一等大丫头才有的。
赵王妃果然说到做到,没过几日就把谢庭叫过去挑丫头,说是紫薇园地方太大,而且谢庭身边伺候的人也着实少的太可怜了,还是得多要几个人伺候才好。
按照定例,谢庭身边的大丫头起码也要四个,还得二等丫头三等丫头个三四个。再加上洒扫丫头,怎么也要挑上七八个人。
“我也不知道哪些好,这些都是田婶找来的。”赵王妃垂下睫毛喝了一口茶,微笑道:“你自己挑几个可心的。剩下的便都分去你弟弟跟你妹妹那里罢。”
赵王妃对待谢庭的态度越好,皇后对待赵王妃的态度也会越好,赵王妃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谢庭脸色看,而且是加倍关心他了。
想起前些日子秋夕跪在地上跟他表述心迹的那些话,谢庭便看也不去看那些丫头,笑笑道:“这些都很不错,不必挑了,照王妃的意思来就好,叫王妃费心了。”
赵王妃就笑的更加开心,点点头又嗔道:“照我的意思来怎么行。又不是来服侍我的。你挑自己可心的伺候才是真的。”
二人又说了几句,郑氏看着谢庭出去了,才让邱嬷嬷将早就已经挑好的人全部送去紫薇园。邱嬷嬷上前来小声禀报:“王妃,那边那个丫头又过来了。”
那个叫月影的丫头,赵王妃挥挥手叫邱嬷嬷引进来。自己懒懒的拨弄手炉里的灰,眼睛也不抬的说道:“世子那边有什么事吗?”
月影咬了咬唇,紧张的摇了摇头。
她不想跟秋夕一样那么笨,把希望寄托在世子身上。世子对待她们两个也没有一丝信任倚重的意思,她们的年纪又都快到了,到时候放了出去,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她不想过这种日子。
“没事?”赵王妃似乎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瞧了她一眼。皱眉道:“既然没事,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不用伺候世子吗?”
月影膝行几步跪在地上朝赵王妃磕头,情真意切的表明心迹:“奴婢,奴婢愿意为王妃效力。”
“之前的那个丫头呢?”赵王妃想了想问道。
月影眼睛一亮,立刻趁机道:“她是个死脑筋。将上次来王妃这里的事都跟世子他说了,还将王妃您送的东西也都给世子看了呢。不过世子叫她与我都收了。”
嗯,看来那一个的野心比这一个还大些。
太好了,赵王妃的笑更加柔和了,轻声道:“你本就是我挑给世子的。自然也是要为我效力的。我心疼世子,以后他房里的事不论大小......”
月影立即接口:“奴婢一定都留心着给王妃您打探!”
今年的新年大家都过的很不错,新年过后六皇子就正式封王,住进了临江王府,并且在次年十月正式迎娶了自己的正妃卢蓉。
卢蓉一开始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六皇子这样丰神俊朗的人居然也能成为她的夫婿。
可是不久之后她就发现她真的高兴过头了,成为新妇的生活,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回事。
新婚第三日她们进宫去给皇帝跟皇后谢恩那一日,贤妃就给了她一通下马威,她眼泪汪汪的以为临江王会给个安慰,谁知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就当没看见。
最伤人的是,回门的那一天他态度不耐烦到了极点,淮安侯老夫人跟淮安侯夫人等了他半天,他却连个笑脸都没有。
而卢应翁的讨好在他面前也全部没有用,他甚至对着自己的家人连一点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宴席还没懂啊一半就抬脚走了,理也没理她这个新娘子。
在新娘子家里给新娘子没脸不多见,当时卢蓉的眼泪就下来了。
后来更加夸张,原本回门那一日是要备下烧猪的,定礼跟聘礼都是皇家出,自然不算什么。但是这回门的礼物总得是王府自备的吧,可是临江王居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卢蓉直到母亲抱怨出口才知道这一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还不如嫁个平常人呢,她泪如雨下的趴在母亲怀里哭的天昏地暗。但是哭完了,难过完了还是得回去,淮安侯夫人全然看不见她的委屈,一味的只晓得劝她要贤良,要她捧着临江王,别惹他生气。
卢蓉满心委屈的回了府去质问他,谁知却连书房都没能进得去。
她在王府就是一个摆设,顶着一个王妃的名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大家都说她们淮安侯府走了运,都说她命好,但是谁知道这大半年来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临江王府里的美女从来就没缺过,王爷身边的女人更加不缺。
她呆呆的房里发呆,忽然听见丫头进来禀报:“王妃!王爷来了!”
虽然心中恨他无情,但是听见说他来了,卢蓉还是本能的欢喜起来,急着补了一层粉就匆匆忙忙的迎出去。
谢振轩面无表情的坐下来,全然不顾卢蓉已经伸出来的手,自己立着由着丫头帮他把披风解了,就朝卢蓉扫了一眼,淡淡的看着旁边的位子,沉声道:“坐。”
卢蓉颇有些受宠若惊,缓缓的坐下,就听见六皇子道:“眼看着就要出三月了,十九弟的婚事也要办了,礼物你可准备好了?”
卢蓉听说忙点头:“早已备下了的,是按您说的,准备了一方极好的文采鸳鸯墨,送给弟妹的,我去问了问嬷嬷定例,按例送了些首饰钗环。”
谢振轩点点头,随手将茶碗放下了,眯眼道:“那就好,没事了,你歇着吧。”
卢蓉紧跟着站起身来,想了想,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追在谢振轩后头提醒他:“王爷,除了十九弟的婚礼,还有件喜事要准备下礼物呢。”
谢振轩背着身子哦了一声,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淡淡的问:“什么喜事?”
“我那位快要成为赵王世子妃的表妹就要除服了呢。”卢蓉看着他慢慢耷拉下来的嘴角,还有寒芒闪过的眼睛,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笑的更加开心了:“这除服之后,想必很快就又要办一件喜事了。最近真是喜事多多呢。”
是啊,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
一晃眼,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了,顾满也可以除服了。
谢振轩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半日后才抛出一句:“既然是你的表妹,又即将成为侄媳妇,就备份礼也就是了。”
卢蓉应声施礼,笑盈盈的继续说道:“王爷您不知道,本来她去年就该办及笄礼的,但是因为在孝中便没办,这回是除服之后又办及笄礼。我既是她表姐,自然该过去观礼的。只不知王爷您那日有没有空?”
等十九皇子,哦也就是信义王办完了婚礼,那他们自然就该去就藩了,想到这一点,谢振轩便无比烦躁。
他不想去封地,但是现在太子有了,而且周王虽然胆小但是看他那样也是很享受东宫的日子的,他们这些人再呆在盛京已经不适宜了。
之前能呆,是因为没有太子,他们的婚事又没定下,皇帝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这一年半来,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王家,顾满。
这些都只差一点点,就只是差在那一点点上。
他狠狠地盯了一眼院子里盛开的桃花,冷笑道:“有时间,自然是有时间的。本王一定陪你去!”
卢蓉见他走了,又听他应下来,顿时又觉得毫无意思,憋了一团无名火立在院子门口,惨白着脸色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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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及笄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
盛京的春天今年来的晚了些,出了三月桃花还开的旺盛,风吹来便吹落漫天花雨。
院子四周的角落里去年撒下的虞美人的种子如今也都开出细细小小的花朵来,五颜六色的随着飘落的细碎的桃花瓣摆动,将整座明月楼掩映在花瓣雨里。
“美的不像是凡间了。”顾锦伸手去摘下一朵西府海棠来,笑着冲身后的顾槿做鬼脸:“瞧,我又长高啦。”
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五太太进来就瞧见这一幕,失笑的摇摇头冲旁边的王氏跟秦氏抱怨:“虽说这脾气改好了,但是这性子却还是大大咧咧的,这样大了,总跟小孩子似地。”
秦氏有些羡慕的哎呀了一声,埋怨道:“五弟妹是在故意气我呢,知道我只养了个小子,一直想要个姑娘。瞧瞧这两个小丫头水灵漂亮的,谁不愿意多看一眼,偏她得了便宜卖乖,还觉得烦呢。”
双胞胎见了长辈,忙上前来问安,笑靥如花的将刚刚才采的花给母亲看:“看看,多好看啊?”
“你们九姐呢?”柳氏笑着嗔她们:“让你们来陪着你们九姐,你们就知道偷懒。”
执画忙出来笑道:“这可怪不得两位姑娘,是我们九姑娘见花儿开的好,央她们替她插瓶呢。”
顾锦跟顾槿两个人插花的技术很好,搭配起来总是让人眼前一亮。
柳氏觉得与有荣焉,面上却还自谦道:“她们懂的什么?九丫头别惯着她们才是。”
从前的那些互相算计跟侵害仿佛全部没有了。
定远侯府这一年半格外的平静,几房之间再也没有出过一次幺蛾子。
似乎大家的心结都在这短短的时日里消失殆尽了。
只除了仍旧对陆翰轩的死念念不忘的顾老太太。
柳氏与两个女儿迈进正屋,进到东次间,恰好就瞧见一袭月白立领中衣、葱黄色鸡心领褙子,底下系着一条白色百褶裙的顾满,不禁被晃花了眼。
顾满这三年之间都没有穿过艳色的衣裳,如今这明亮的衣裳一穿上身,本来就美极的容貌更加大放异彩,瞧的人眼珠子都转不过来。
饶是对双胞胎的姿色颇感自傲的柳氏。对着今日的顾满也禁不住开口赞道:“好齐整闺女,九丫头美的真是......无法无天了!”
秦氏失笑,却也被顾满的美貌惊了一下,牵着顾满的手直笑:“我见过这样多的女孩儿。真的再也没见过比阿满更好看的了。盛京小一辈的姑娘里,再没人比得上的!”
不,还是有比得上的,柳氏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想到才刚在顾老太太房里见到的顾烟。
最好看的两个姑娘都是顾博齐生出来的。这基因可真好啊,她有些奇怪的在心里琢磨。
王氏迎上去拉住女儿的手,对上女儿璀璨如宝珠的眼睛,柔声问道:“怕不怕?”
要去祠堂行及笄礼了。
顾满摇头:“我不怕。”
王氏秦氏跟柳氏还有姐妹们簇拥着她出来先往德安居的顾老太太那里磕头。
顾老太太虽然还是很怨恨顾满害了她的宝贝外孙,但是再也不敢口出恶言,也不敢态度敷衍-----这要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定远侯跟皇后赐下来的两个教引嬷嬷。
几乎是第一日回府,两个教引嬷嬷就上上下下的将顾老太太批判了一番,不守规矩啦,没有长辈的样子啦到处挑刺,将顾老太太这么多年缺少的教养全部补上了。
她们是皇后的人。皇后对着这位未来的赵王世子妃显然是很喜欢的,她们自然不能叫她天天受委屈,何况顾老太太的作为实在太不像是一个大家子的老封君,叫人尊敬不起来。
顾老太太吃了这么多挂落,又不能生气-----那可是皇后的人呢,再加上定远侯不仅不帮忙,而且还总是冷眼旁观她受挂落。
日子久了,她自己都不敢去碰壁了。
这一次看见盛装而来的王氏以及其他几个媳妇儿簇拥着恍如九天神女的顾满进来,她面色变了变,眉毛狠狠的抖动了几下。但是到底没开口说出难听的来。
“去吧!”她艰难的吞咽几下,挥手打发顾满。
这一次顾满的及笄礼办的当真是盛大,来的宾客也极多。
范氏与新来的四太太已经引进了许多客人来坐着了。
王氏冲着顾满微笑点头,顾满便由双胞胎扶着坐到东边的主位上。
赞者是景县郡主谢锦玉。她笑着立在西阶,顾满已经起身向观礼的宾客施礼完毕,重新又跪坐回位子上。
今日的正宾却是太子妃。
太子妃笑着先盥手完毕,接过旁边有司捧着的罗帕跟发笄,笑着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便开始替顾满梳头。
这真是完全想不到的荣宠,居然会是太子妃亲自给顾满当正宾。
就算来观礼的众人也没想到,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同时又有些羡慕。
顾烟更是既羡且妒,看着太子妃亲自给顾满插上发笄,忍不住把手里的手帕都揉成了一团。
她晃神之际,顾满已经进去换好了衣裳出来拜过长辈与父母。
太子妃再次盥手完毕,吟诵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将顾满头上的发笄取下,从旁边有司托盘里取过一支极精致的发钗插在顾满发髻上。
顾满再次进去换了大红深衣出来拜过正宾。
太子妃念过第三段祝词,取过最后的钗冠替顾满带上,笑着牵了顾满的手:“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紧跟着便是定远侯与王氏她们招待宾客了。
顾满朝太子妃母女深深施礼:“多谢太子妃与锦玉姐姐。”
“不必。”太子妃笑吟吟的,显见是开心的很:“本宫极开心可以当你的正宾呢。”
双胞胎并欧阳珊都涌上来拥住她笑:“姐姐是大姑娘啦!”
这场面是极好的,顾琳笑着上前去:“四姐她远在南京不能过来,写信吩咐我同九妹你说一声恭喜。”
顾满点头道谢。
放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以前也只是口角官司,顾清也从不曾真正害到过她。
小姐妹们说笑着往房间里去,谁知还没出祠堂的门就碰见林成家的进门来,她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朝定远侯跟王氏弯腰禀报:“老太爷,世子夫人,二太太,临江王与王妃来啦!”
这定远侯家看起来真是深的圣宠啊,瞧着来的一个个都是天潢贵胄。
又有一个仆妇飞奔着进来禀报:“赵王妃带着世子也来了呢。”
看起来真是热闹的很,叫人羡慕又心酸。
想到自己明年也该行及笄礼,顾烟狠狠地盯着顾满头上那金灿灿的发着亮的钗冠,嫉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嫉妒一个人的感觉这样的难过,原来看着一个原本不如自己的人爬得那么高的滋味这样不好。
她苦涩的牵起一抹笑,却并不想凑上去。
临江王果然带着卢蓉已经进门来了。
等他们先跟太子妃行完礼,众人才又拜见过他们。
卢蓉见临江王去跟定远侯寒暄,先迎上来拉住顾满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眼里的酸意简直都掩饰不住:“哟,两年不见,表妹你出落的真是叫人爱也爱不过来,真是如同飞燕再世啊。”
赵飞燕的结局可不怎么好,将人家同赵飞燕这种人做比真是诛心了。众人都伸长了脖子使劲朝这边看。
顾满轻轻将手抽出来,俯身施礼:“多谢王妃夸赞,小女子自愧不如。王妃才有沉鱼之容,落雁之貌。”
卢蓉的长相怎么样大家都知道,勉强算个清秀罢了。
顾满这么比,真是叫人忍不住发笑。
卢蓉面子有些挂不住,便放了顾满去同谢锦玉说起话来。
真以为成了王妃就能为所欲为踩到她头上来了,顾满盯着脚尖只当不知道卢蓉在冷待自己,神色从容。
恰好赵王妃进来,紧跟着卢蓉的脚步就拉着她大肆的夸赞了一番,简直就要把这世上所有的溢美之词全部用在她的头上。
这热情的也忒过了,顾满也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谢过。
赵王妃笑着同王氏见过礼,送上给顾满的礼物,就当曾经替谢远来提亲的事情全部没发生似地。
这里的事情差不多完了,几位太太招呼女眷们往前头去吃酒,顾满便同欧阳珊她们几个趁机脱身想走人。
临江王却淡淡的上前几步挡在她面前,将她左右打量一番,嗤笑道:“最近没有出来招摇过,难道真的打算洗尽铅华嫁给那个窝囊废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谢振轩自认为谢庭好了不止千万倍,顾满尚且眼光高的看不上,他真的不相信顾满这样的性子可以看得上谢庭。
他的话说的难听又尖锐,顾满微微蹙眉,便见教引嬷嬷迎上来隔开她们,面色难看的冲谢振轩道:“王爷慎言!”
五十七 尾巴
陆翰轩背着手看着她们,态度轻浮的牵起嘴角嘲讽的笑笑,又俯身看着那两个嬷嬷,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你们,这是在教训本王了?”
今日的顾满穿了大红色的深衣,这个颜色很衬她,她小小的下巴翘着,侧脸看过去很美好。
确实是个美人,只是可惜没能死,要便宜了那个窝囊废了。
一个从小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喜欢的灾星,有什么资格娶一个本身自己才配拥有的女人!陆翰轩似是不在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立在人群里丝毫不显眼的卢蓉,眼睛暗了暗。
他毕竟是个王爷,虽然很快就要去封地就藩了也仍旧是个王爷。皇帝现在或许是没有以前那样喜欢他宠着他了,但是处置几个下人的权利他还是有的。
临江王之所以会从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谁都知道跟皇后脱不了关系,大家也都清楚,现在两方的关系根本不怎么样。
他不会因为她们是皇后的人就有什么顾忌的。
但是这后面的女孩儿到底是皇后亲自挑选给谢庭的,这一年半里她们两个也战战兢兢的伺候着教%
导着,她们是要护着她的。
“王爷.......”胖胖的那个圆脸常嬷嬷吞了一口口水,害怕的看着他,完全没了刚刚的那股子气势:“王爷您......”
这种贱人跟他废什么话!
顾满眼神一利,接到她眼神示意的执画与抱玉便不约而同的上前挡在两位嬷嬷前面。
“王爷今天是来观礼的?真是多谢王爷来参加我的及笄礼。我还有事,请恕我先告退了。”顾满福了福身子,转头就走。
可是她还没走出两步,胳膊就被人大力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衣袍今日很长,这一拽之下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你既然知道我本王是个王爷,居然还敢先走?”临江王全然不顾她旁边的小姑娘们震惊恐慌的眼神。轻佻的用大拇指去碰她额间点缀的花佃,笑道:“才刚我们王妃拿你当谁来比喻来着?飞燕?”
他摇了摇头,对顾满偏头躲过了自己的手而觉得略微有些不满,但是嘴角却仍旧一直上挑成古怪的弧度:“我瞧着你离飞燕大概还差得远。不过这张脸蛋确实不错,大概勉强可比酉七娘了。”
酉七娘是扬州出名的花魁,前些年因为杀了自己的恩客而被收监斩首了。
拿一个侯门千金去跟一个妓女比,这比刚刚的赵飞燕还要欺负人,更何况这话还是从临江王嘴巴里传出去的,对女子的闺誉影响太大了。
顾满挣扎了好几下也没从他手里挣扎开,反倒是胳膊被越箍越紧,忍不住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是故意趁着自己举办及笄礼所以来找麻烦的吧,欺人太甚。
她眼眸一深,抬脚毫不犹豫的往谢振轩腿上踹过去。却被谢振轩眼疾手快的躲开了。
卢蓉不注意瞥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渐渐的消失了。狐狸精,难怪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她冷笑了一声。
谢锦玉瞧着不对劲,忙上前蹙眉:“六叔!您这是在做什么?!”
“替景行管教管教他未来媳妇儿啊。”谢振轩手上的力越使越大。偏头看了谢锦玉一眼,笑道:“怎么,郡主侄女儿觉得本王没这个资格?”
“那我倒是要多谢六叔了?”身后响起谢庭清亮好听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的偏头看,便瞧见谢庭掀袍从月亮门进来,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这里。
谢振轩越发的来劲了,回头不怀好意的冲顾满笑的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猛地将她又往前拽了几步。
就在这当口。谢庭已经几步上前握住了谢振轩的手腕,左手将差点站不稳的顾满拉到自己怀里,打开了谢振轩的手。
哟呵,看起来也不是跟以前那样弱不禁风了啊,谢振轩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谢庭,嬉笑道:“原来咱们景行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啊?”
“六叔以前不知道?”谢庭皱眉看他一眼。低头问顾满:“没事把?”
谢振轩半是嘲讽半是不屑的笑出声来:“现在狗都能跟主人抢骨头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他说的狗当然就是指的谢庭,很久之前他就拿莫须有的密信,故意拿谢庭来随意发泄戏弄。顾满不知为何对他的厌恶更上一层楼,立即嗤笑道:“王爷说的没错。这狗还会在别人家里撒泼,果然狗就是狗,连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
还没成婚呢就这么夫唱妇随了?看来果真是看上眼前的这个窝囊废了啊,谢振轩脸色更加阴沉,揪起谢庭的衣裳将他往自己身边拎
可是他或许把谢庭当成几年前那个半大的,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孩子了,这一动之下才猛然发觉,如今的谢庭已经与他差不多高,他伸出去的手僵住,片刻僵持后便改为摁住他的肩膀,用力往自己这边拉。
谢庭不动,左手擒住他的手。
“以前都碰得的,怎么?现在碰不得了?”谢振轩放弃把他拉到身边的想法,伸出空余的手去轻佻的拍了拍他的脸,而后忽然加重力度:“本王他娘的还打不得你这个兔崽子了?!”
他是忽然发难,而且语速跟动作也都是由温柔忽然直接跳到暴怒,谢庭白皙的脸上清晰的被扇出了手印。
这边闹出的大动静总算惊动了老远那边的卢蓉一干人,众人一起聚过来,都惊慌不定。
定远侯已经先出去陪着男宾了,并不在这里。
在这里的也就是些女子,谁能拦得住这位发了疯的王爷。
卢蓉幸灾乐祸的瞧着顾满跟谢庭二人,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打吧打吧,打的越严重越好,闹的越大越好。
反正跟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
顾满忍无可忍的伸手啪嗒一声打落了临江王的手,怒气冲冲的道:“王爷这么欺负一个小辈,不觉得太不要脸吗?!”
“是有些。”谢振轩失笑,邪笑着道:“那不如欺负你如何?!”
真是太不像话了!
旁边众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正在大家都以为谢庭跟顾满吃定了哑巴亏的时候,谢庭却忽然动了,他先是一把把顾满拽到了身后,然后迎面狠狠地给了谢振轩一拳。
这整个过程谢庭的动作顺畅的就如同行云流水,中间一丝犹疑停顿都没有,把谢振轩打的不仅倒退两步,连鼻子都歪了。
谢振轩觉得鼻子一热,下意识伸手捂住,鲜红的血却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卢蓉尖叫了一声扑上去,慌慌张张的掏帕子替他止血。
“六叔,这下你醒了吗?”谢庭淡淡的活动了几下手腕,咯咯咯的响动从他手上传来:“六婶,六叔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怎么青天白日的净说些胡话,净不做人事呢?”
谢庭这张嘴原来也这么能说,一出口就要噎的死人。
谢锦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谢庭,有些不可置信。一向跟一根木头一样,从来都不多说一句话的谢庭居然会打人啊.....
顾满站在谢庭背后,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这种平时什么都不表露,从不在言语上说我多关心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人在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却总会记得把你往安全的地方藏,自己去直面危险的人真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顾成峰懂的关心顾满,但是他太小了,又是弟弟,从来没有给过顾满这样深刻强大的安全感。
原来有个人把你放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却为你受到的危险侮辱而出头的感觉这样的好。
谢振轩也没有想到谢庭居然敢对自己动手,他捂着鼻子在众人之间站着,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尴尬的卖唱的丑角,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种周围的喧嚣快要淹没他的耳朵的时候,他终于爆发出来,猛地扑上去想要找回面子跟场子。
谢庭拉着顾满往旁边一避让,谢振轩就结结实实的扑了个空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六叔,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他好整以暇的看了谢振轩一眼,回头若无其事的招呼谢锦玉她们:“大家都在前面呢,我们往前边去吧。”
顾烟迟几步落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呆。
她早就知道谢庭绝对不会是传说中的窝囊废,看吧,他哪里会比任何人差?
只是可惜,再好,也不是她的。
顾承宇真是觉得焦头烂额,他陪着三老爷定远侯安顿好了谢振轩,见三老爷出去了,免不了抱怨:“王爷何必计较一时的长短呢?当众让她们两个下不来台,还是主动挑衅,这样传开了毕竟也不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振轩已经朝他扔了一个杯子,恶狠狠的咆哮:“住口!本王的事要你来管吗?!”
顾承宇还没说出口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他冷笑了一声,有些不服气的梗着脖子:“上次陆翰轩的尾巴都还没收拾干净呢,您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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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护着
对啊,现在不过是一个亲王了而已,很快就要去洪都那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就藩了。为什么不安安分分的去呢,为什么还要来找麻烦。
想必顾承宇是这么想的吧,谢振轩阴险的笑起来,寒森森的问他:“怎么?后悔跟着我啦?可惜你没有后悔的余地。”
是啊,从一开始选择跟着六皇子,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御书房的那次大火,还有接下来的很多事,哪一次没有他的参与,他想要撇干净是不可能的。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更加的烦恼。
“您明知道我不敢有这个意思。”顾承宇也实在是忍无可忍,诉苦道:“上回史庆丰下手太快,我祖父又恰好撞进来以为是我动的手,到现在还在怀疑我。不仅怀疑,他看我的眼神都让我时常觉得他已经确认这件事都是我在背后谋划的了。”
“那又怎样?”谢振轩立即接过话头:“就算是这样,他有证据吗?他没有证据,就不能奈何你。”
没有证据,确实不能让他死了,也不能让他立即就丢了前程。但是一旦顾老侯爷认定了是他做的,那惩治他的办法有千万种,随便哪一种都可以让他元气大伤。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到可以脱离定远侯府独立存在的时候,就算现在他可以独立存在了,但是定远侯想给他使些绊子,那也是轻而易举。
谢振轩知道这一点,他看着面有忧色的顾承宇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会怕。”
算起来的话,顾承宇大概是从五六年前就跟着六皇子了,这中间替他做过很多事。
谢振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愿不愿意随本王走?”
走?去哪里?
顾承宇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等看见了六皇子面上的笑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随您......去封地吗?”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毕竟现在的情况对他并不是很有利,欧阳宣已经死死的盯住了他,因为陆翰轩忽然死了的事,前年顾满跟谢庭被袭的案子不了了之。不论是上头还是锦衣卫内部,都对他有了怀疑。
他毕竟是谢振轩的人,要是能跟着谢振轩,那也是极为不错的一个选择。
封地上可以有护卫。他可以进中护卫,从此光明正大的替谢振轩办差。
他在赌一个前程,虽然太子已经定了,但是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他本来就是靠着救驾之功而被皇帝高看一眼的,现在皇帝因为陆翰轩的事情明显已经不再信任他,这份荣宠便没了用处,到时候太子登基,他既不是太子亲信,又曾得罪过太子,到时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得不赌一把了。
他抬眼看着谢振轩定定的点头:“我跟王爷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也脱离不开的。既然王爷觉得我有用要带着我。自然不敢拒绝。”
谢振轩觉得这个回头勉强叫他满意,微笑的点头:“不错。你这个人还是有用处的,跟着我比留在盛京等死强。”
在盛京也不一定会死,顾承宇总还是比陆翰轩那些废物强很多的。
想了想,顾承宇犹豫的开口请谢振轩帮忙:“王爷,还有件事.......”
谢振轩心情好了一些,听他这么说。就大方的挥了挥手:“说吧。”
顾烟始终是顾承宇心上的一朵白莲花,就算做了什么害人的事有什么害人的心思都是被别人逼得,她始终那样美好漂亮,就如同霜女素娥一般。
他自己安排的好了,却不能不顾妹妹。
“我听说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说是要为皇孙们择定良配了。”顾承宇觑着陆翰轩的脸色。见他并没有说话,便大着胆子说下去:“我想把我妹妹.......”
“她?”谢振轩想到那个长得的确耀眼的姑娘,点点头若有所思:“确实是个长得好的,长了这张脸,当个皇妃都不过分的。”
顾承宇的心又猛然提到了嗓子眼。皇妃却是不行的,皇帝都已经那样老了,顾承宇虽说觉得自己与妹妹的荣辱都是一体的,却也不忍心把妹妹葬送到一个老头子手里。
他正要再说,谢振轩却忽然拍桌子笑了。
很好很好!
他站起来几乎想要大笑出声,看着顾承宇的眼神越发的愉悦:“本王若是没有记错,你妹妹跟顾满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吧?”
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恨不得撕了对方才好。顾承宇下意识的点点头,诚恳的说道:“一直不好。”
“这样才好嘛,太好了!”谢振轩觉得好极了,大笑出声:“她们两个现在还没斗出个结果就要分胜负了多不好玩?”
是啊,现在顾满立即就要成为世子妃了,婚期眼看着近在眼前,而与她年纪相仿的顾烟却什么都没有。
顾承宇想到这里觉得更加的不安,低着头有些难堪。
但是谢振轩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兴奋的拍了拍顾承宇的肩膀大笑:“那本王就想个法子让她们又旗鼓相当怎么样?”
戏要两个人唱才有意思嘛,还没开始斗呢就结束了多不好玩。
作为陈氏的儿子,谢庭跟赵王妃郑氏的儿子谢远天然就是死敌,是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别看现在郑氏装出一副慈母样,但是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大家都你知我知的。
两姐妹分嫁给两兄弟,这个场景多好看啊?
谢振轩想的开心了很多,拍拍屁股就把这个事给兜下来了:“别说了,这件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了。不就是个好去处吗?”
顾承宇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打算问的清楚些,毕竟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呢:“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谢振轩心情大好,连带着刚刚受到的打击也觉得没什么了,破天荒的回答他:“既然你那个嫡妹嫁给了谢庭,那你家亲妹妹嫁给谢远不就好了吗?”
这是什么脑回路?顾承宇愣在当场,嘴巴张的大概可以塞进两个鸡蛋。
他皱着眉头不解的回去问妹妹,犹疑道:“你说王爷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这当然是答应了的意思,顾烟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问顾承宇:“哥哥,他真的说要调你去封地当他的护卫?”
“嗯,这一点是他亲口说的,没错。”顾承宇点点头,见妹妹脸色不好,便问道:“你不想我去?”
不,去,当然要去。
现在在盛京也没有别的什么路子好走,当然是把筹码赌在已经有了合作的,而且已经没法儿丢开的临江王身上更加好些。
可是想到自己的婚事,她又觉得心烦意乱。
刚才谢庭护着顾满时的姿态真是好看的要命,比她看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好看,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子,但是那一套动作做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分明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这种人,怎么能不让人喜欢?
她大概能猜到谢振轩究竟在想什么,但是却莫名的不愿意。
嫁给谢远,那就意味着要站在谢庭的对立面,而她是不愿意站在谢庭的对立面的,虽然她恨顾满,恨不得让她去死。
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有些牺牲也是必须的吧。
毕竟,要是不能嫁个跟顾满旗鼓相当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耻辱,本身就会被人耻笑了吧?她没有哪里会比顾满差,一定不能,丈夫这种事自然更加不能比顾满差。
定远侯府的风景好的过分,四处都有花瓣飘下来,垂柳沿着河岸一路直直的,碧绿丝绦垂在河面上,红与绿交相辉映,瞧的人目不暇接。
谢庭走在前头,欧阳珊她们都拉着顾满挤眉弄眼,尤其是欧阳珊,一副羡慕的了不得的样子。
“喂!”顾满瞧了这些叽叽喳喳的损友一眼,上前几步赶上已经停下脚来等她的谢庭,有些好奇又有些奇怪的感叹:“原来,你也是会生气的啊。”
谢庭失笑:“我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你这么说,似乎对我会生气觉得很好奇?”
谢景行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然没有以前的温文尔雅,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偏偏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顾满讪讪的笑,觉得自己这样歧视谢庭不是很好,就摸着鼻子后退了一步:“没有没有,你说得对,是人都有喜怒哀乐的嘛。”
“可是你似乎不拿我当正常人啊。”谢庭眯着眼睛看她:“我让你失望了?”
失望才怪!
顾满急忙表态:“不不不,简直是喜出望外才对。我最喜欢打架的时候有人冲在前头啦!”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有些泄气的补充:“我是说,毕竟咱们快要成亲了,要是有人欺负我,你站出来保护我也是应该的。”
完了完了,越说越不对劲了。
她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前面的谢庭,怎么这一年半来她越来越觉得谢庭这个人很奇怪呢,斗嘴都没有赢过......
不过想到每次斗嘴虽然不能赢,但是还能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她又开开心心的跟上去了。
五十九 大婚
五月初七,宜婚嫁,安神位,忌破土,是钦天监给赵王世子择定的迎娶世子妃的大日子。
聘礼早在头七天就已经送来了,满满的摆了一院子,叫人目不暇接。
顾满的嫁妆也在这一日都浩浩荡荡的抬往赵王府,整整一百二十抬的嫁妆,那头嫁妆都已经到了朱雀大街了,这一头的嫁妆还刚出门,着实令街头巷尾都有了谈资。
娶妻就当如此啊!有好事者站在食神居楼上数着一抬抬的嫁妆,窃笑道:“怪道大家都想求娶这位贵女呢,当真是贵不可言啊!”
是啊,能有一百多抬嫁妆的女孩儿,真是贵死了。
大周成婚都是在夕阳西下之时,取‘昏’意,因此到了申时左右,新郎官才装扮一新,骑马亲往定远侯府迎亲。
鲜衣怒马,少年郎意气风发,俊美不凡,晃花了一众待嫁女孩儿们的眼。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如此了。
顾烟默默的放下帘子,沉声吩咐道:“快点,回去罢。”
&nbs?ww.p;本来早就该到了的,偏偏这位姑娘非得在食神居呆这么一下午的时间,也不怕回家得罪了长辈,当真是......
陪着来的仆妇唉了一声,不敢抱怨,忙催促轿夫们再快些。幸好还是赶在迎亲队伍来之前从角门进了府。
这个时候,顾满应该已经去顾老太太跟顾老侯爷那里拜别了,顾烟想了想,带着云彩与入画往德安居去。
果然见顾老侯爷正教训顾满:“嫁进皇家之后,便不同于家里了。凡事三思而后行,切忌冲动鲁莽。上要孝顺翁姑,下要侍奉夫君。和和美美的才是正理。”
定远侯才回来不久,但是比顾博齐那个不像父亲的父亲却真的还更要像是一个慈父,顾满抿唇忍住眼泪,恭恭敬敬的磕头应是。
这个时候。也不容顾老太太耍性子了,她板着脸道:“你祖父说的都对,你当好生听着。夫妻之间以和为贵,切不可再如同在家里这样牙尖嘴利。凡事对人三分笑。都倒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礼数做到了,便不怕别人说。”
定远侯还罢了,顾老太太能说出这番话才真的叫顾满觉得吃惊,但是吃惊归吃惊,她仍旧老老实实的行礼拜别。
教引嬷嬷便上前来扶着她先回房里去梳头开脸。
这一次的婚事似乎与顾昭的那一次又有许多不一样,顾昭那一次是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开脸净面的。
顾满拽着自己的衣角,莫名的觉得紧张。
一套程序做下来,顾满头上带着重重的凤冠,只觉得沉得吓人。看向镜中那个浓妆艳抹的自己,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她的这具身体的条件实在太好了,这张脸就算是不涂脂粉也好看的紧,平日里就是淡妆也觉得明艳照人了,此刻上了浓浓的新娘妆。就更是艳丽的有些过分了。
可是今日理当如此,她话到了嘴边看见了后面的教引嬷嬷,还是识趣的吞了回去。
“姑娘!”趁着教引嬷嬷出去,执画笑嘻嘻的跑进来,道:“你饿不饿?我准备了好些小点心呢,一点儿不会花了妆的那种。”
顾满紧张的根本察觉不到肚饿,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顾昭已经扶着花颜跟叶玉进来了。
“哟,新娘子可真是漂亮极啦,谁家小妞儿长得这样好看?”顾昭笑嘻嘻的进来,替她将额头的一缕碎发扶上去,调笑道:“我妹妹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嫁给那个呆子都似乎有些亏了。”
顾满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却什么都不好说的,只好微笑。
顾昭自然明白新嫁娘都害羞又紧张,就引着她笑:“这样紧张啊?可见我们阿满是满意这个呆子了?也难怪,我记得及笄礼上这个呆子可是英雄救美过呢。”
上回谢庭当众打了谢振轩的事早就已经传开了,大家都传的绘声绘色。到最后甚至变成了赵王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狠狠地揍了敢出言不逊的临江王。
皇帝闻讯只是轻描淡写的把谢庭叫去骂了一顿,连罚都没罚。
皇后就别提了,不仅没罚,还特地的请了太医给谢庭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话还说的理直气壮:“景行打人?看看他那儿小身板,他不被人打就不错了!别欺负他不爱说话,便肆意栽赃他。”
得,干脆连打人的都变成了受害者。
听说临江王的王妃被叫去宫里被贤妃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她不懂得劝诫丈夫,又不懂得调解叔侄间的矛盾,还只会添乱。
顾满想到这些,心里的紧张感好容易消失了一些,就又听见欧阳珊笑着进来:“满姐姐!满姐姐我来啦!”
欧阳珊很喜欢谢庭,但是同时她也很喜欢顾满,年少的小女儿的爱恋来的快去的也快,到如今已经可以很坦然的正视这一点了。
她带着李果进来,笑意满满的给顾满道恭喜:“满姐姐,我母亲叫我来给你添妆,她身子不好,不能亲自来了,你别见怪。”
身体不好是假的,觉得尴尬是真的。曾经自己定下的儿媳妇,到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的了,而且还是她一手造成的,看见顾满她就怕会觉得更加对不起儿子,干脆托病不来。
但是这礼数却是万万不能少的,凭着她跟王氏的交情也不该少,因此派了女儿来。
她说着,把李果托着的一个半圆形的银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匣子,一个匣子里是一对玉如意并两支金玉满堂娇分心,并一朵银丝髻。另一个匣子里却是两株人参,瞧着就有些年头的东西,离得远都能闻到味道。
是很重的礼了,顾满慎重的道谢。
很快谢锦玉也并谢锦衣一同进来了,都是来给顾满添妆的。
不久之后就是双胞胎跟顾琳一同进来,三人的礼物都是一样的,之前亲手送上过许多针线活,这次送的却是颜色不同款式却一样的青玉簪,有鱼儿形状的,蝴蝶形状的,也有各色花朵形状的,三人的加起来总共是十六支,当真极漂亮。
这是用了心的,顾满晓得,很严肃的跟她们道谢。
“九姐。”顾锦吸了吸鼻子抱住她的膝头,眼巴巴的看着她:“以前我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不要生我们的气。”
早就已经不气了,小时候气的要死要活的姐妹,长大了还是姐妹。
顾满微笑着摸她的头发:“九姐一点儿也不生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正说着,沛音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结结巴巴的报信:“世子来了!世子来了!”
这么快!顾昭讶异的站起来,蹙眉道:“不是说还被堵在巷子口呢么?”
巷子口是顾成志带人在守着,他人小力薄,又没经验,很快就被收拾了。
沛琴也冲进来,有些紧张的说道:“现在被堵在门上了,大门那里是大少爷跟二少爷堵着呢!”
顾成安跟顾承远可不是好欺负的,两个人诗文上可都来得,顾昭微笑:“那你们慌个什么?还在大门呢,咱们家的孩子们哪有那么好对付?”
仿佛就是为了跟她做对,顾承栋立即冲进来道:“三姐,九妹,世子快到二门了!”
怎么这么快啊?顾昭看了一眼顾满,怒道:“大哥跟二哥故意放他进来的吗?”
“没有没有!”顾承栋忙摆手,一脸的不服:“世子他请来迎亲的伴当都厉害着呢,会元欧阳公子,还有陈公子跟进士魏公子都在,而且他还带了一堆会武功的,谁挡得住啊!”
这个呆子果然是不呆的嘛!
顾昭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顾承栋一指头:“那就剩你们二门了,还不快去堵着!实在不行,拉着你们三姐夫去,我倒是要瞧瞧他能撑多久,红包都拿不到,傻了你们呀?”
顾承栋唉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奔出去寻姐夫这个救命稻草了。
哦,说起姐夫来,还有四姐夫呢嘛!
四姐夫孙录虽然是南京来的,但是力气可大,又能吟诗作对,而且最能出歪点子了,他一个人肯定就能挡很久了!
顾满正式跟王氏道别。
她跪在王氏面前,真心实意的朝她磕头。
王氏伸手去扶她,才刚挨到顾满的手就哭的不行,忙偏头去强忍着。
她们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不论多难都一起走过来了,从今往后都是好日子了,也只会是好日子,她强咬着牙笑:“好了,大喜的日子别哭。”
她站在门口扶着门槛看着喜婆扶着顾满出门一步一步的步下阶梯,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半响才疑惑道:“十八呢?”
顾成峰正在二门口拦姐夫呢。
而且拦的可带劲了,文的完了换武的-----他纠结了一大帮玩伴,又有谢陵他们在旁边当狗头军师,玩的可带劲。
亲娘啊!陈嘉言抬头擦了把汗,这他娘的哪里是娶媳妇儿,这不是来上阵杀敌呢嘛?
这可是未来姐夫啊,当小舅子的哪来这么大仇,连媳妇儿都不许人家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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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终于写到这里啦。
那个那个我不大擅长写那啥,让我想想怎么写再那啥吧。
大家早点睡,晚安啦。
六十章 礼成
“我说顾十八,咱别闹了成吗?”陈嘉言试着去冲破人墙,看着在那边厢悠闲看热闹的顾成峰,有些委屈的说道:“好歹以后你还要叫人一声姐夫的嘛,你这样不大好吧?”
顾成峰噼里啪啦的拍了拍手从假山上跳下来,哈哈大笑:“怎么?拼不过了吧,那就投降认输吧,然后把身上带的银子全部交出来。红包是少不了的。”
真是,你说人这么小,又不能跟他一般计较,想到就心塞。陈嘉言心里狠狠的把顾成峰揍了一百遍,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陪笑:“不用这么狠吧,好歹以后大家都是亲戚嘛,亲里亲眷的,还是给点面子。”
顾成峰才不理他,趾高气昂的双手一摊:“别说废话,给钱给钱!”
欧阳灿忍无可忍站出来怒道:“误了吉时难道你当新娘子吗?”
顾成峰想到那个场面,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众人于是一拥而上,总算是鸡飞狗跳的全部冲进来了,哄然往正堂涌去。
顾承栋从欧阳灿身上抢到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打开倒在手上一瞧,发现有两块金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哎呀呀≡,这下子我母亲罚我,三个月不给我月钱我都不会饿死啦!”
顾成峰眼疾手快的蹦起来抢:“这是我的!”
还没被反应过来呢,顾承栋手里的黄灿灿的金子就只剩下了一块,顾承栋被气的够呛,拔腿就追:“喂,顾十八你要不要脸啊,那是我的!”
他追到明月楼门口的时候敲碰见顾成峰呆呆的立在门口,抿着唇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快要哭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想若是今天嫁出去的会是十二或者十三,他大概也要哭的。于是上前碰了碰他:“这是好事啦,哭什么哭?”
新娘子不可沾娘家的地,出了明月楼就没有了地毯,顾承远是大哥。自然要负起背着她的责任。
他上前站定在顾满面前扎了个马步,温柔的看着顾满,道:“妹妹,我背你出门。”
顾满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可是在双脚离地的那一瞬,她忽然觉得万分的不舍还有害怕。
从今往后,她就要跟另一个人一同经营一个家了。
顾成峰默不作声的上前跟在顾成安后头一起走,终于闷头到了门口。
谢庭上午已经来给定远侯跟定远侯老太太行过礼,这一次重新拜见过之后便先出门等在门口。
顾成安将顾满放下来的时候,谢庭已经上前一步按照喜婆说的指示牵着新娘子的手。
“我把妹妹交给你了。”顾成安看了一眼覆着盖头的顾满。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不舍,就如同去年顾清出嫁的时候。
谢庭的手暖暖的软软的,他用力握了握顾满的手,朝顾成安点头:“放心吧。”
要是锦意还活着,或许有一日他也可以这样欢欢喜喜的背着妹妹出门。交给未来的妹夫,看着她披上大红嫁衣吧。
顾成峰越想越心酸,不由上前一步拉住顾满的手,哽咽道:“九姐!”
顾成安跟顾承远忙上前拉住他,低声哄道:“十八,别闹。”
他们都知道顾满跟顾成峰的关系极好,从小顾成峰就是顾满带大的。顾成峰会舍不得顾满也是有的,毕竟还是孝子嘛,毕竟没有经历过事情。
谢庭晓得他在担心什么,认真而慎重的看着他,耐心的承诺道:“你放心,从此以后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这个对不起可以有很多种解释,顾成峰倔强而怀疑的盯着他,在外人看来就敌意满满了。顾承栋忙凑过来拉他:“十八,今天是九妹的大好日子,你到底是在闹什么啊?这不是让她在人前没脸吗?”
顾成峰抿唇默默的放开顾满的衣角。看着谢庭扶着顾满上了花轿,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这大概是顾承栋等人第一次看顾成峰哭出来,不由大感惊讶跟奇怪。
这本是好事,是值得高兴的,他们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好哭。
谢陵暗暗拖开他,正要低声吩咐几句,就见顾成峰袍袖一甩,固执的道:“我要跟大哥二哥一同去送亲!”
也罢,愿意去也总是好的。
谢陵知道她们的姐弟感情非比寻常,便迟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啊,这是喜事。以后景行就是你的姐夫,可不能胡来。”
顾成峰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胡乱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已经有家丁放了鞭炮,那带着淡淡硫磺味的气味蔓延开来,虽然有些刺鼻,但是所有人脸上都是笑着的,大抵是因为这是喜庆的味道吧。
喜婆笑眯眯的看着已经上了马的新郎官,喊道:“起轿喽!”
外面来与谢庭一道迎亲的酗子们就哄然大笑,嘴里都说了许多吉祥话。
顾满坐在花轿里,只觉得越发的不安,手心渐渐的捂出了汗。
赵王府门口异常的热闹,谢远并谢远安等人都守在门上朝外边围观的人撒钱跟喜果,眼见着花轿到了,谢远安扔下东西几步上前拍着谢庭的肩膀大笑:“美娇娘娶回来啦?”
谢庭对着谢远安从来都是没脾气的,脸上有泻红,又怕他再说出写其他的话来,忙推他:“去去去,一边去,别闹。”
谢远安越发笑的促狭起来。
轿子稳稳的停了,喜婆便出来拉着新郎官笑:“快快快,新郎官踢轿啦。”
已经有人摆好了火盆,谢庭牵着顾满的手出了轿子,一步一步的上赵王府的台阶。
顾满数了数,一共有九级。
上了台阶就已经由执画跟沛琴一人一边扶顾满继续走,到正厅正式拜过天地父母,新人便被迎入新房。
来送亲的长辈是范氏及秦氏,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交代了小面话便要回去。
秦氏来时受了王氏请求,悄悄附耳在她耳边:“九丫头别怕,婶婶瞧着世子是个好的,当初你姐姐也是这样过来的。别怕,啊。”
早已经有赵王妃身边的邱嬷嬷笑着请送亲的众人往外边席上吃酒去,秦氏便与范氏出了门。
房间里安静不过一瞬,外边便忽然响起阵阵大笑声,似乎都是在讨赏,果然很快喜婆就喜气洋洋的喊了一声:“新郎官来啦!”
这个房间不是谢庭所熟悉的,他也并不喜欢,但是在踏进房间,看见床上端坐着的那个身影的时候,他却心头骤暖,仿佛是经过了寒冬忽然全部盛开的桃花,有心花怒放的感觉。
他一步一步走的很稳的慢慢行到床前,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喜婆还没说话,他却盯着顾满身上穿着的大红嫁衣,突兀的道:“这花绣的不错。”
顾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立即接口:“都不是我绣的,我只描了个边。”
谢庭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众人都熬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似乎在新房里这样下了新郎官的面子?顾满正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就听见喜婆又笑道:“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咦,这个台词似乎有些熟悉,顾满微微晃神-----哪里来的来着?
谢庭已经接过喜秤挑起了喜帕。
新娘子的脸本来就在盛决了名的漂亮,此刻秾丽的新娘妆更是将她妆扮得美轮美奂,这屋子里所有繁华的摆设同这张脸一比,就全部都黯然失色了。
众人总算知道蓬荜生辉是什么解释了,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气。
魏瑾然最先大笑出声,起哄道:“景行,新娘子可真是漂亮啊!”
顾满的轮廓极好看,一张鹅蛋脸,睫毛如同上好的羽扇微微抖动,又浓又密,漆黑的眼珠子就如同养在清水里的鹅卵石,又黑又亮,瞧的人忍不住心惊。
谢远也被这位顾九姑娘的美貌惊得一个闪神,原来盛京中的人的传说竟都不是空穴来风,这位顾九姑娘果真美的太过分了。
他还以为顾十一就已经够美了,谁知道原来顾九才是真正美的惊心动魄的那个。
谢庭真是占尽了便宜了,他低垂着头,莫名的有些不满了。
谢庭回转身去赶鸭子:“快走快走!”
众人都知道下头还有事要做,不敢闹的太放肆,一哄而散。
喜婆便请谢庭坐在床上,仆妇们喜气洋洋的抬着笸箩朝他们撒果子,是谓撒帐。
先前梳头的时候就已经留了一缕发辫是直接拿扁簪固定的,喜婆上前将扁簪去了,那缕头发便滑落在顾满颊边。
“结发了。”喜婆笑着说了一声,取过红绳飞快的将谢庭的头发也挑出来一缕,编了个同心结。
“结发夫妻,恩爱百年。”喜婆说了一声,便示意丫头捧上两杯酒来,道:“喝了交杯酒,长长久久乐升平。”
二人喝完,喜婆便将二人的头发重新打散了,笑道:“礼成了。”
外边已经开席了,谢庭的手借着宽大的袍袖去牵住顾满的手,轻声道:“我先出去了。”
似乎比昨天晚了一点点,灰心。
六十一 找事
谢庭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顾满自己的人。
“吓死了!”顾满感叹一声,现在才敢舒展舒展僵硬的身体,站起身欢快的四处打量一眼。
这哪里像是被吓坏了样子嘛,齐嬷嬷不满的呸了几口,还非得押着顾满也照做:“呸呸呸,赶紧朝地上吐三口唾沫,说不敢了!这个大喜的时候怎么能碰这么不吉利的字呢?”
常嬷嬷也板着脸点头附和齐嬷嬷的意思:“不该乱说话的。”
顾满出嫁前之所以乱紧张,就是因为两个教引嬷嬷吓得。
想到她们两个前天晚上捧进来给她看的那堆东西,她莫名的又紧张起来了,当真紧张到没有了欣赏房间跟摆设的心情,忙朝地上吐了几口。
这两个嬷嬷真的是太尽职尽责了啊,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很保守的吗?为什么她们那天晚上抓着她事无巨细的说了一晚上啊!
还有齐嬷嬷,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齐嬷嬷唯恐那两位嬷嬷不尽心还是王氏交代的,齐嬷嬷又好好的给她上了一节补习课啊。
天知道,上一世ww.没有母亲,顾老太太又不喜欢她,爹又是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出嫁了啊。
想到上一世邱苍梧那让人犯恶心的脸跟事,她努力的甩甩头赶走那些不好的回忆跟念头,但是不由得却更加紧张了。
“姑娘,你饿不饿?”执画还当她是被齐嬷嬷吓傻了,凑上来笑:“我这里有点心哦。”
其实新房里已经摆了一桌子点心跟茶水。
但是顾满只是觉得头晕,同时又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恶心,半天才忍住了要吐的冲动,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还是先下了头饰吧。”教引嬷嬷见她似乎精神不大好,还以为是头上带着的东西太重了-----这也有的,那封官可沉可沉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簪子什么的。
葶橘立刻进来替顾打散了头发。抱玉跟沛音出去要了热水进来给顾满净面,因为新娘妆太浓重了,洗了半天才算洗干净,看着那盆水飘满了细腻的白色粉末。顾满仿佛透过那层水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忙挥手道:“拿走拿走!”
洗完脸了才觉得轻松很多,顾满揉了揉额头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响起女子清脆的声音:“嫂嫂在里面?”
她才刚坐在床上,门已经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打扮的富丽堂皇的,脖子上的那个金项圈恐怕有二两重。
咸宁县主盯着她好奇的看了一会儿,才开腔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把妆给卸了?”
虽然这位姿色过人的嫂嫂怕是上不上妆都没什么区别。
顾满只是抿着唇微笑,并不答话。
常嬷嬷在旁边笑道:“凤冠太重了。世子妃带了一日有些累了。”
咸宁县主点了点头,忽的又凑到顾满面前仔细瞧了几眼,点头道:“嫂嗓得不错,说起来我们这是第二次见了吧?”
算上在御花园见皇后的那一次,这确实是第二次。
顾满听常春抱怨过一件事。这位咸宁县主曾经在回来的当天就给谢庭的狗下过砒霜。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位咸宁县主对谢庭至少是存在敌意的。
常嬷嬷见顾满在独自出神,以为她是没听见,忙提醒她:“世子妃?”
咸宁县主已经上前一步拉起了顾满的手微笑:“以前远远的看见一面,也没有机会说话。现在瞧了才发现,嫂嫂原来是个大美人呢。”
顾满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微笑颔首:“是有缘。”
咸宁县主现在身边跟着伺候的丫环是赵王妃身边刺来的碧风跟芳草,向来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见状就笑道:“县主,世子妃想必是累了,瞧着她似乎没什么精神呢?”
意思就是嫌弃自己没有理她了?
顾满索性真的捂着额头装晕:“唉呀!”
齐嬷嬷等人忙抢上前去,急慌慌的道:“这可怎么好,这初来乍到的,怎么能说就头疼了呢?想必是有什么冲撞了罢?”
什么冲撞了。是嫌弃自己冲撞了才对吧?咸宁县主冷笑一声:“原来嫂嫂是个玻璃人儿,统共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嚷嚷要头疼了。罢了罢了,我再不走,想必得招人烦了,还是先走吧。”
顾满委屈的看着教引嬷嬷跟随后进来的邱嬷嬷。忙站起身来赔罪:“县主这是从何说起?想必是我哪里做错了.”
似乎立即就可以哭出来的样子。
刚进门新娘子就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邱嬷嬷心头一凛,忙拉住咸宁县主,冲顾满福了福身子:“世子妃万万别这么说,哪有的事呢?我们县主也是关心您的身子,想让您好好休息,可没有那等不喜欢您的心思,您千万别多想。”
顾满就泪汪汪的继续看着咸宁县主,不安的问她:“县主,是吗?”
咸宁县主不愿意说,好端端的,话还没说两句,她准备的难听话下马威还没给呢,怎么就蹬鼻子上脸了?
这就叫欺负?她嗤之以鼻,这个蠢货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才叫做欺负?
但是邱嬷嬷一直在后头拉着她,她也得了母亲的警告,今日不许闹的,因此只好冷冷的点点头,讽刺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咸宁县主气冲冲的出了门,迎面撞上了刚好进了院门的谢庭。
“你怎么来了?”谢庭蹙眉看她。
想到以前的亲密无间,还有谢庭从来不吝惜的微笑,咸宁县主心中难受,脖子一扭冷笑道:“难道这里我来不得?”
当然来得,身为赵王最宠爱的女儿,在这府里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有什么不能来的?
谢庭偏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又转头冲邱嬷嬷吩咐道:“夜色也晚了,怎么还放县主出来到处乱跑?今日办喜事,难免鱼龙混杂,办事多过些脑子。”
邱嬷嬷果真见他后头跟着魏瑾然等人,忙欠身应是,拉着咸宁县主就走。
魏瑾然看完了热闹,还要跟着往洞房里闯,都说新婚三日无大小,闹闹洞房真是最好玩不过的了。
谢庭却冷着脸开始赶人了:“才刚不是闹过了吗?怎么还闹?”
魏瑾然等人一怔,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闹完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才刚跟着进洞房的那一次,他们不满的推他:“喂喂喂,谢景行,做人不带这样厚脸皮的啊,那个哪算?”
谢庭不耐烦跟他们废话,直截了当的吩咐常春赶人,自己已经进去了。
魏瑾然他们在外头跟着跳脚:“谢景行,你太没义气了!”
顾满送走了咸宁县主,兴高采烈的往床上倒:“可算是送走了!”
常嬷嬷还来不及提醒她,谢庭已经快步进了房间,笑道:“送走谁了?”
她现在似乎还在成亲的过程中呢,顾满一个冷颤反应过来,才刚轻松了一点的心情瞬间又变紧张了,居然结巴了一句:“没没什么。”
最近顾满在他面前似乎越来越容易紧张,谢庭失笑,莫名觉得心情大好,弯腰替她将歪了的衣领整理好,温声道:“饿了么?”
顾满一点都不饿,就如实的摇摇头。
伺候的人已经在常嬷嬷跟齐嬷嬷的指示下全部退出去了,屋里寂静的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谢庭看了一眼顾满,轻声道:“这衣裳太繁复了,你先去沐浴么?”
上一世顾满已经嫁过一次了的,当然知道现在就该去净房沐浴更衣,她有些纠结的站起来点点头,快步进了净房。
外头听见里边的这番响动,执画跟抱玉立即跟进来服侍顾满。
不知为什么,顾满就是觉得人多安心一点,因此以往不让人伺候沐浴的习惯也改了。等磨蹭了很久很久她才红着脸镇定的坐在梳妆镜前由执画帮忙擦头发。
古代女子的头发都长的很,擦起来费事又麻烦,顾满的头发又多,因此竟又擦了半日。
谢庭已经走上前接过了执画手里的巾帕,笑道:“你们出去罢。”
顾满手一颤,看着执画跟抱玉出去带上了门,忙道:“我的头发还没干呢!”
“没事,我伺候你好了。”谢庭失笑,果真细细的替她擦干头发,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却跟上一世油腻发臭的邱苍梧身上的气味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或许是顾满看他觉得顺眼,竟觉得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酒香味也好闻的很。
擦完了头发,正在顾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的时候,谢庭忽然将帕子扔在一边,笑道:“好了,轮到我进去了。”
顾满见这么半天竟都没有丫头进来,迟疑着起身道:“我叫人进来服侍你?”
她话音刚落,谢庭已经摇头:“不必了,这些事向来不叫别人伺候的。”他说着,转头道:“不如待会儿你也替我擦干头发好了。”
顾满失笑,他已经转过屏风进去了,她想了想,就轻声唤进沛音来:“去问问世子平日的衣裳都是谁管着的。”
六十三 敬茶
第二日顾满起的特别早,果然身边有了个暖炉的感觉确实不错,在这样寒气尚未完全散去的天气里后头有个汤婆子真是舒服极了。
她抬手伸了个懒腰,手恰好打到后边的谢庭的脸。
谢庭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巴掌,几乎是立即弹起来,等看见顾满一脸的惊讶,才揉了揉眼睛:“你打的我?”
警戒心未免也太强了,刚刚还好像睡的很死呢,顾满木木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外边常嬷嬷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世子、世子妃可起身了?”
大概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今天合该起早的,顾满忙道:“起了,进来吧。”
门被推开,帘子也都被卷起来,有威风扑面吹进来,带进阵阵花香。
执画去替顾满寻了今日该穿的喜服出来,在她腰间系上暗红滚金边如意绦,再将双鱼戏水的玉佩替她也系上了压裙。
接下来便是梳头了,这种事向来是葶橘做的,她将顾满的头发小心的从衣领里都拿出来,笑道:“姑娘今天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
“|..梳个望月髻好了。”顾满低头瞥见背后还有个人影,便回头看着谢庭:“你先去梳洗吧?”
谢庭点点头往净房去,立即有两个美貌的丫环打扮的女孩儿有些为难的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犹犹豫豫的上前来请安:“世子妃大喜了,恭喜世子妃。”
她们上身都穿着桃红色的比甲,内里都是月白中衣,底下是百色挑线裙子,都生的弱不禁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昨天还说房里没有那些伺候的人呢,可见就是在撒谎。
顾满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们一眼,问道:“你们都是伺候世子爷的?”
秋夕跟月影上前一步跪下来,细声细气的应声:“是。”
“那好。”顾满的的发髻已经梳好了。由着葶橘披上了云肩,冲她们笑道:“既是如此,你们去伺候世子盥洗吧,我这里不用你们的。”
二人果真都十分听话。毫不犹豫的往净房去了。
葶橘有些不解,挠头道:“既是伺候世子的,不也就是世子妃您的丫头么?哪有连个名字都不报上就走的?”
眼里没主子的人多了去了,顾满摆摆手,觉得眼睛有些疼,明明昨晚睡的还是很不错的,怎么还是觉得这么累,她腰酸背痛的要命,就更加懒得说话了。
葶橘拧干帕子替她洗完脸,再给她上了薄薄的一层粉。又拿小手指往那胭脂上挖了一指甲,先在手心里晕开,才在顾满两腮一点。
镜子里的人立刻又光艳了几分。
却见葶橘的动作忽然停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噗哧一笑,压低了声音跟顾满告状:“姑娘看。那两个人怎么好端端的又出来了?”
她刚才提醒自己要叫姑娘世子妃了,但是不知为何总是顺口就把姑娘这个称呼溜了出来。
顾满余光一扫,果真见两个丫头都微微垂着头立在门边,其中左边那个年龄似乎稍微小那么一些的手里还捏着一把梳子。
片刻后谢庭已经自里边出来了,衣裳也已经换好,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还是跟个木头没有区别。
他站定了一会儿瞧了那两名侍女一眼。上前拉过顾满瞧了瞧,问道:“你不会梳头?”
顾满被他问倒了,看了看他披散着的头发还有手上拿着的缎带,道:“难道你想让我帮你梳?”
“你会的话自然该是你来。”谢庭似乎有些不高兴,看了她一眼,又看葶橘一眼。道:“你先出去吧。”
好吧,顾满接过梳子果真开始替他梳头,男子的头发其实还是好梳的很,先绑个马尾,再扎起来用发冠固定也就是了。
头发梳好了。谢庭就站起身来,招手示意这两个人近前,指着给顾满看:“这两个是我这里的大丫头。”
难得,他还能分得清大丫头跟小丫头。
秋夕跟月影知机的很,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给顾满磕头,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那个颈上有三四颗痣的便是月影,那个白白净净的就是秋夕,顾满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外头却又传来邱嬷嬷喜气洋洋的声音:“世子跟世子妃可起了?”
常嬷嬷笑道:“早早的便醒了,已经穿戴整齐了。”
谈笑间邱嬷嬷与另一个老嬷嬷已经带着四个小丫头进来,语气欢快的给顾满道喜:“给世子世子妃道喜了,祝世子与世子妃早生贵子,携手白头。”
顾满忙叫执画扶起,脸色微红的道:“承嬷嬷吉言了。”
几个小丫头早已经捧着匣子从屏风那里绕出来,邱嬷嬷笑着往里面瞧了一眼,脸上的笑越发的温和谦卑了:“世子妃福泽深厚,与世子爷是极般配的。”
二人是来收元帕的,既然得了自然就要走,又笑着交代谢庭:“卯时三刻可要去正堂敬茶,世子莫忘了。”
谢庭颔首,邱嬷嬷与那个老嬷嬷就领着小丫头们捧着匣子出去了。
“从前没见过这位嬷嬷,也是王妃身边的人?”顾满见她们都出去了,有些好奇的问谢庭。
谢庭还没来得及说话,月影就已经出来娇笑道:“回世子妃,那位也是王妃身边经年的老嬷嬷了,大家都称呼她文嬷嬷的。”
主人还没说话,怎么就轮到她了,执画蹙眉瞧她一眼,又立即回过头去不说话了。
常嬷嬷已经进来瞧了她们一眼,冲谢庭跟顾满行礼:“世子,世子妃,该去给王爷王妃敬茶了。”
正堂里除了赵王与赵王妃,另外还有谢远跟咸宁县主,并两个侧妃-----听说赵王在封地还有几个侧妃同女儿,却是从来都不曾来过京城的。
谢远跟咸宁县主比谢庭小,见谢庭进来便都忙站起身来。
谢庭带着顾满规规矩矩的上前敬茶,赵王对待谢庭根本没有好脸色,顾满甚至看见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
喝完了谢庭的茶,他再对着顾满的时候却又笑意盈盈了,温和的从托盘里取过一个厚厚的封包递给她。
赵王妃笑的志得意满的正准备喝媳妇茶,却见顾满微笑着冲赵王道:“论理,媳妇当先给婆婆敬茶,再给王妃敬茶的。”
称呼谢庭的生母是婆婆,称呼赵王妃却是王妃,亲疏立见。
赵王妃没料到谢庭都没提起的事被顾满提起来了,顿时气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这个不省事的惹祸精!
居然敢一进来就巴着谢庭给自己脸色看?难道还真的以为谢庭现在受皇帝皇后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她脸上的笑立即就僵了,委委屈屈的看着赵王,好像下一刻就可以嚎啕大哭。
赵王脸上的笑意也僵在脸上,蹙眉看了顾满一眼,淡淡的又去看谢庭。
“呵。”咸宁县主率先讥讽至极的笑了一声:“嫂嫂倒是孝顺,还想着给那个死人敬茶。我可没听说过这个礼,现在我母妃才是他的母妃,哥哥他可是被我母妃一手带大的!”
顾满似乎被吓住了,慌慌张张的扁了扁嘴,求救似地去看赵王跟赵王妃:“王爷王妃,媳妇儿不是那个意思。媳妇年轻,只是嬷嬷也教过我,按理说,理应是先去拜过......”
她的教养嬷嬷是翊坤宫皇后身边的人,谁敢说她嬷嬷教的是不对的。
赵王也不愿意跟个死人过不去,咳嗽了一声打断她,语气还算是很温和:“确实如此,那就摆香案吧,你去那边敬过了再过来。”
赵王妃果然真的只能等到谢庭跟顾满去陈氏的灵位之前上过香敬过茶之后,才能喝到这杯媳妇茶,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偏偏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都不能明目张胆的发火,不由得更加憋闷,看着顾满的眼神就如同要吃人一样。
顾满倒是不管这一点,她见谢庭飞快的朝她看了一眼,笑着跪下接过丫头手里的茶双手奉上:“王妃喝茶。”
赵王妃瞥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讥诮的笑,手正要去碰,那杯茶却已经凌空倾泻而下,悉数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你做什么?!”赵王妃急的跳脚,被烫的急怒攻心,再也控制不住脾气,抬脚就下意识的要冲顾满踢过去。
“王妃!”幸亏邱嬷嬷眼疾手快的扑上去抱住她。
常嬷嬷跟齐嬷嬷忙将顾满拉开,母鸡护小鸡似地挡在顾满前面。
“王妃您......”顾满伸手掩面呜呜啜泣:“您纵然是生我的气,也不能打翻了茶呀!”
她刚刚倒是的确想把那杯茶全部盖到顾满头上去,但是天地可鉴,她还没挨到那杯茶的边儿呢,那茶已经倒了。
这个小贱人!
赵王妃怒气更盛,怒道:“你住嘴!我为难你?分明是你不怀好意想要烫死我!”
“够了!”赵王冷冷的瞥她一眼,脸色阴沉。
之前装的挺不错的,怎么就是去陈氏那里一趟就忍不住了,不过就是个死人而已,真是莫名其妙。
赵王盯了赵王妃一眼,把赵王妃盯得安静了下来,才转过头去温和的看着顾满:“你误会了,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是失手罢了。”
六十四 丫头
有没有那个意思赵王说了不算,大家说的才算,顾满自己本人说的才算。
众人都清楚的看见,世子妃说要去先给陈氏敬茶的时候赵王妃郑氏不虞的脸色,也看见世子妃恭恭敬敬的给郑氏敬茶,却被郑氏接也不接的全部打翻了,惹得世子妃哭了。
这乔迁新婚都是极大的喜事,最忌讳的就是哭声了,何况还是新娘子哭。
第一天进门就被逼哭了,可见外边传的什么郑氏已经变得温良了的话都是骗人,看世子妃梨花带雨的哭的多么可怜啊。
赵王妃捏着自己的衣带恨不得直接绑住顾满的脖子勒死她!贱人!贱人!
亏她当年居然还想过要替宝贝儿子求娶她,这个奸猾的贱人要是娶进来了还不闹翻了天了,真是......
她气的心肝都疼,却只能顺着赵王的话僵硬的解释:“王爷说的对,我不过是失手罢了。”
又停了一瞬,皱着眉头道:“别哭了,你也是的,话既然没说清楚就开始哭。嬷嬷们未必没教过你喜事最忌讳嚎丧了。”
(ww.常嬷嬷板着脸搂着顾满,生硬的回道:“世子妃人小,虽教了,到底受不得太大委屈。瞧着这手都烫红了,女儿家误会了,委屈的哭也是有的。不妨事。”
赵王妃无话可说,也喝不到这杯茶了,但是见面礼却还不能不给,看了碧荷一眼。
碧荷忙递上来两只通体碧玉,流光溢彩的玉镯子。
这份礼倒是不轻,赵王面色缓和了些,示意顾满:“收着吧,一家人,刚才的都是误会。自家人有事便在自家说,别到外头说去。”
顾满忍着眼泪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镯子,哽咽着跟赵王妃道谢。似乎是非常害怕这位赵王妃的样子。
赵王妃气的更甚,恨不得甩这个装腔作势的顾满一巴掌。却只能硬生生的忍住了,瓮声瓮气的道:“好了,茶也喝了,散了吧。”
邱嬷嬷忙提醒她:“王妃。您还替世子准备好了去世子妃娘家的礼物呢。”
装这个慈母装的真是太难了,平时千般好万般好没人记得住,只要有一次惹着了,人家立即就又能觉得你以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赵王妃缓缓的回身瞧着他们,尽力笑的自然一些,道:“今日你该过去拜见你岳母。三牲都已经准备好了,烧猪也准备了五头。”
赵王又插话:“到了那边可别冲动莽撞,需以礼相待。”
谢庭应了声是,抬脚牵着顾满出门。
“为什么赵王妃分明一脸要吃了我的表情,但是却还是对你那么和蔼啊?”顾满有些不服气。嘟嘴道:“分明我比你可爱多了好吗?”
谢庭拉着她走了一段路,经过那座桥的时候站住了,面色有些奇怪。
顾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底下是缓缓流淌的河水,两岸都是碧绿的垂柳-----她们曾经差点在这里丢了命。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
“都过去了。”她拉住谢庭的手把他往边上拖,仰脸笑着叮嘱他:“回家了记得替我跟母亲问好,现在我跟姐姐都不在家里陪她,也不知道她会有多伤心。”
她说着,想起王氏还要在家里,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语气也慢慢低沉下来。
谢庭自然发现了这一点。想了想安慰她:“别怕别怕,现在虽然嫁出了你跟你姐姐,但是过不久,她就会收回一个媳妇儿的。算一算也不亏呀。”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常嬷嬷失笑,没想到世子还有这样的一面。看来这门亲事皇后娘娘还真的没有选错。
回房再换了套衣裳,谢庭便出门去了。
秋夕跟月影慢慢从墙角溜进去,腆着脸上前要给顾满换衣裳。
应该是为了早上谢庭都没让她们服侍洗漱,才刚要给谢庭换衣服也被拒绝了,所以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这紫薇园是有了新主人的了。
沛琴瞪了她们一眼,已经抢上前先替顾满除了外衫,换了套家常的银红纱衫,底下是一条百褶裙。
“紫薇园里有多少人伺候?”顾满倚在贵妃榻上,佯做没看见两个人那尴尬的无所适从的样子,似乎随意的问了一句。
“回世子妃!”月影先喊了一声上前,谄笑着看着她:“院子里原先只有我们两个大丫头,后来王妃又挑了两个进来补上了空。另有专管茶具的一个小丫头,专管点心的一个小丫头,又有专管书房事宜的一个小丫头。还有粗使婆子四个人,专门养狗的小丫头一个。现在院子里统共是十二个人。”
“十二个。”顾满看着她脸上全然不掩饰的讨好之意,便笑着道:“粗使婆子尚且不说,都不必进屋子里来的。那去把你的姐妹们都叫进来给我认认吧,免得大家日后不认识。”
新主子进来,肯定是要先认识认识伺候的人的,这也正常,月影笑的更加甜了,看了旁边杵着木头似地秋夕一眼,高高兴兴的出去叫人。
真是蠢死了,当初本来有机会站在王妃那一边,但是却又拒绝了。现在连本来就要一直靠着的世子妃都不晓得讨好,怎么之前的几年都没发现原来秋夕是这么蠢的人呢?
顾满见她出去了,就一扬下巴问秋夕:“你叫秋夕?伺候世子多久了?”
谢庭对秋夕跟月影两个人的态度能看出来,是有一些不同的。
就如同早上虽然都不愿意让两个人近身伺候,但是听后来的沛音说,月影是挨了训斥的,但是对秋夕,谢庭的语气却温和许多,说的话是:“这些你不必做。”
看来是对秋夕信任的多了。
秋夕立在一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跟谦和跪下去:“回世子妃,奴婢正是秋夕。伺候世子已经六年了。”
六年啊,比抱玉跟着自己的时间差不多。
难怪谢庭似乎很信任她。
正说着话,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进来了。
顾满示意沛音撩开珠帘,淡淡的看着跪了一屋子的小美人儿,顿时有些失笑。
竟然清一色的全部都是美人儿,不客气的说环肥燕瘦通通都有,赵王妃挑人可挑的真是太精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真是的,她巴不得谢庭周围全是女人吗?
一群年轻貌美的小丫头跪着,不住的拿眼去瞧这位紫薇园的女主人,世子的妻子,这一瞧之下,却不由得都有些灰心-----世子妃真是太好看了,她们这些小虾米跟世子妃比起来真是什么都不算,连看都不值得看了的。
赵王妃怒气冲冲的回了房,忍不住抬起一个梅瓶就想往地上砸。
邱嬷嬷死活把她给劝住了,又周到的让人送进一盏参汤来服侍她进了,陪笑道:“王妃您何必跟一个小姑娘置气呢?”
赵王妃好不容易提起的胃口瞬间又没了,把汤匙一搁,冷笑道:“你倒是会做人情。”
这分明是已经有责怪的意思了,邱嬷嬷一惊,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再说。
“以前我也没见你对谁这样低声下气,刚刚还为了她拦住我,她就那么招你喜欢?”赵王妃盯着她:“难道你还想一脚踏两船,替自己找个后路不成?”
邱嬷嬷冷汗淋漓的跪在地上,腿脚都有些发软:“王妃,老婆子哪里敢,哪里敢啊?刚刚在正堂上,王爷他也在,您要是生了气,明日传开了宗室们会怎么传您呢?”
这一点倒是真的,赵王妃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稍微息怒,又道:“你真是糊涂了,为什么对着她这个小丫头片子那么好?”
邱嬷嬷磕头如捣蒜,抱着赵王妃的腿哭:“王妃,您忘记了之前奴婢替您打探的事了?”
赵王妃蹙眉想了想,摇头道:“什么事?”
“就是那次您要替二爷他聘这位顾九姑娘,奴婢出去打探了一回,传回些传言来......”邱嬷嬷大着胆子:“得罪这位世子妃的最后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奴婢也是......”
“是什么?!”赵王妃冷笑:“你真是越老越胆小了啊你?就因为这些你就连一个小丫头都害怕了?今日这个小丫头倒是真的狡猾,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来设计我!”
她越想越气,怒道:“小贱人!”
邱嬷嬷不敢答话,只好一直磕头:“王妃,以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赵王妃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答话,一直跟在赵王身边的奉御王钦进来,道:“王妃,王爷请您往书房去一趟。”
有什么事还要到书房里去商量?想来肯定又是因为早上的事想教训自己呢,赵王妃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挥手道:“知道了。”
王钦看出她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说,行了礼就走了。
她万分不想去,但是也没有办法不去,毕竟赵王的话还是不敢不听的,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站起身来冲邱嬷嬷不耐烦的道:“好了,没听说王爷要见我么,先替我更衣吧!这些事情待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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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可以先去拆线了,一个脸是肿的,另一边不肿,要是以后我的脸不对称了我就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