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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兮     嫡女重生宝典txt下载     嫡女重生宝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四十四 内外勾结

    二百四十四.内外勾结

    人还没找着,顾烟与顾承宇是不好走的,于情于理现在不见了的都是她们的弟弟,若是甩手就走,不仅落实了人家的猜疑不说,还容易招人闲话,因此二人都只好安心坐着,心中却都有些想法。

    好容易挨过了一会儿,先头去的刘旺媳妇才满头大汗的进门来,顺带还带着几个仆妇丫头在后面,一进门就擦了把脸上的汗,朝王氏道:“太太,先前有个丫头说曾在碧波庭那儿见过十八爷的!”

    王氏只觉得如同轻飘飘的踩在云端里,到了如今才有了些踏实感,忙顺着刘旺媳妇的眼睛看过去,急忙问道:“那可有看见十八爷往哪儿去了?”

    那是个才留头的小丫头,也不过才**岁的年纪,生的普通,两道眉毛却又粗又黑,此刻听见王氏问,眼睛瞥向刘旺媳妇,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

    刘旺媳妇便伸手在她腰上拧了一把,呵斥道:“太太问你话呢9不快答!”她也是急坏了,这顾成峰要是丢了,这府里的管事怕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却仍旧半响说不出话来。

    &nb☆☆sp;顾满皱了皱眉,上前和气的将那丫头扶起来,缓和了语气,笑问道:“别怕,不是要责罚你。只怕你也听说了,十八爷从早起到现在都不见人,也没往老太太那儿去。太太也是着急,说话才重了些。”

    小丫头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却显出几分活泼像来,如今见顾满和颜悦色,便放松了许多,开口却细若蚊蝇:“寅初的时候见过十八爷的,就在碧波庭那边的山坡上。似乎在与人说着话儿.”

    王氏见说。忙道:“与何人说话?”

    “一个姐姐。”小丫头有些疑惑的想了想,补充道:“似乎是十八爷屋里的姐姐,曾见过她与紫荷姐姐一起在花园里坐的。”

    顾满想了想。便问她:“若是现在看见她,你可还认得?”

    小丫头肯定的点了点头:“认得的。奴婢是洒扫的,见过那位姐姐几次,拿去姐姐又生的漂亮.”

    长得漂亮?顾满想起一件事来-----年初的时候王氏给各个院子里都换过人,尤其是顾成峰的院子里,换的还挺多。像紫荷与紫苏就是那时候换去照顾顾成峰的。但是还有一个丫头却是没换过,那个丫头似乎叫绿萝的,生的极为讨巧。水蛇腰,樱桃小嘴,长得又白皙,倒真有几分姿色。

    因为顾成峰还太小。不用担心那些胡七八糟的事,给他选丫头也就都以伶俐为主,漂不漂亮并不在意的-----这些大丫头都比顾成峰大了一两轮,不过几年就要拉出去配人了。

    那绿萝没被换,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是从小就跟着顾成峰的。之前是王氏房里的人,与月桐蒙雨她们都是一样的身份-----王氏身边原有从王府陪嫁带来的四个大丫头,后来都放出去配人了,蒙雨月桐这些都是后头才养起来的。

    顾满回头站定,思索了一回。朝抱玉道:“去将绿萝叫来。”

    好歹已经有了些消息,王氏双手合十先念了句佛,心中究竟有些忐忑。

    顾满却又回头去问仍旧老老实实的站着的顾成峰乳母,问她:“这些日子依你看来,绿萝是个什么样人儿?”

    在顾成峰的兰亭居里,绿萝是大丫头,乳母是管事的,二人应该没少打交道。

    那乳母批了撇嘴,似乎很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认认真真的想了一回,才斟酌着开口:“绿萝姑娘是太太派来的人,十八爷一直敬着,不敢劳动她的。这些日子听说她干娘病了,因此竟成日的不见人,十八爷也不曾问。”

    意思就是,顾成峰不喜欢绿萝,又因为她是王氏的人,不想丢了王氏的脸,因此忍着她,平日里却很少要她伺候的。

    干娘?顾满知道,府里的下人们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丫头们认有些势力的婆子做干娘也是经常的事,便随口问道:“可知道绿萝姑娘的干娘是谁?”

    绿萝以前应该是干净的,至少之前是,不然王氏也不会放心把她放在宝贝儿子身边,自己也多多少少能察觉出来-----弟弟身边亲近伺候的人,她也是都关心的,从前没听说绿萝有那里不对劲,不然绿萝也不会安稳呆在兰亭居三年多。

    乳母就挠了挠头,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横梁,回道:“似乎是什么李妈妈。”

    李妈妈?

    “哪个李妈妈?”顾满心中一跳,似乎想到什么,慌忙追问道:“是哪个李妈妈?”

    乳母见她问的急,连脸也似乎红了,就有些愣怔,半日后才呆呆的回道:“就是外头管浆洗的李妈妈啊。”

    “去把那个李妈妈也给我找来!”顾满依稀记得,之前的那个李妈妈是有个妹妹的,只是上一世自己并没见过。这一世也因为李妈妈出手出的太早,已经早早的就死了,才没注意,这回想起来却是大惊-----那个死了的李妈妈看着不言不语的,但是心肠却是一等一的狠辣,作为奴才敢对主子下死手,上一世更是将齐嬷嬷折磨死了。

    这样的人顾满又惊又急,生怕那个外头管浆洗的婆子真的就是死了的李妈妈的妹妹。

    抱玉向来沉稳得力,很快就将绿萝给带了进来。

    绿萝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段却已经初显玲珑了,瘦瘦高高的,加之肤色白皙,因此看上去倒是显得楚楚可怜。

    王氏也不等她行礼,劈头便问:“你今早在碧波庭那儿见着十八爷了?可知他现在在哪儿?”

    绿萝一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闻言抬头看了王氏一眼,随即却又垂下头去,瑟缩了一下身子,嗫嚅道:“奴婢不曾见过十八爷啊。”

    张口就否认?王氏愣了一下,紧跟着就像不认识她了似地,再从头到尾的将她看了一眼,冷笑道:“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这样胆小的人。我既然问你,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少跟我扯谎!”

    顾满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沉重,见绿萝怯怯的往顾烟那里瞟了一眼,几乎是立即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顾烟。

    顾烟却被她们两个看的一愣,紧跟着便明白了-----绿萝这是想要嫁祸呢!她又不是蠢人,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截杀亲弟?就算是要,那现在也不是时候,更别提会做的这么明显,还故意露马脚!

    究竟是谁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顾烟只略微的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就顺藤摸瓜的明白了些事情。

    绿萝这个丫头顾烟是认识的,王氏房里的大丫头都是好的,尤其是绿萝,生的比清音、蒙雨跟月桐都要好,却被王氏指去照顾了顾成峰,心中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想到刚才顾满听说绿萝有个干娘叫做李妈妈的时候的反应,先就明白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关节。

    跟顾满的仇怨的确是已经解不开的,但是这次不论是为了帮自己洗清嫌疑,还是为了帮顾承宇一年后起复铺路,她都得帮着找到顾成峰,再不济,也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才行,因此,她几乎是立即就朝着顾满道:“九姐!这个丫头有鬼!”

    顾满明白顾烟的意思,不是因为相信顾烟,而是因为绿萝这个丫头确实有问题。

    想到这里,顾满转过头盯着绿萝瞧了一会儿,才挥手叫刘旺家的:“刘嫂子,让那丫头再过来认一遍,看看可有认错人。”

    刘旺媳妇立刻便应是,自去外头将那丫头重新给领进来,指着绿萝让她瞧:“春生,你瞧瞧是她不是?”

    原来这小丫头叫做春生,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春生只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的回顾满:“九姑娘,是这个姐姐没错的。我当时还听见紫苏姐姐唤她“绿萝姐姐”。”

    “你还有什么话说?”顾满微笑着朝春生点头,转头看向绿萝的时候眼神凌厉:“还是,要我把你送官你才肯说实话?”

    绿萝自看见春生起心里就先凉了半截,此刻见顾满这么说,立刻惊得咬了舌头,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又下意识的拿脚去蹭地毯,低着头只是不肯说话。

    顾满就冷笑了一声,怒道:“我原想着给你一次机会,找出十八爷也就罢了。谁知你竟冥顽不灵,死不认错!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是你勾结了你那干娘李妈妈做的好事了?!想必那李妈妈给了你不少好处罢?”

    绿萝惊得呆立当场,看着顾满说不出话来。

    顾满见她瞠目结舌,便明白自己是猜对了,心情沉重,便不耐烦再跟绿萝扯冷笑道:“素日太太对你不薄,谁曾想你竟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你可知那李妈妈是个什么样人,就敢勾结她来害主子?你也在府里多年了,难道不知道谋害主子的下场吗?!”

    绿萝被顾满三言两语说的不知所措,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王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满最嫌弃这种敢做不敢当、事后装无辜的人,因此再也不耐烦理她,回头冲刘旺媳妇道:“绑了她,先扔到后头马厩里呆一晚。记得别让她死了!”

    ps:

    不好意思,我又来晚啦。今天家里请客,后天爸爸朋友的儿子结婚.事情好多呀,不过我坚决不会再断更啦,先给大家交代一下去向,后天可能也会稍微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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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五 刘姨娘

    二百四十五?除害

    绿萝已经不能用了,看她这情形,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李妈妈到底,所以态度才如此坚定,就算明知已经被人撞破了,也不肯说实话。不过顾满也能明白她的想法,大概李妈妈许了她什么过硬的好处,不然,曾经当过大丫鬟,如今的日子过的也不错的绿萝,没那个必要去冒险。

    居然又是背叛主人的丫头惹出的事,王氏的眼睛快冒出火来,回头瞥了一眼顾烟,沉思道:“我记得外院浆洗上的那个李妈妈原是你房里楚琴的姨妈?”

    以前被塞到顾满的明月楼里的那个李妈妈是楚琴的娘,之前确实是顾烟的人。

    顾烟吓了一跳,见王氏面色淡淡的,并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就斟酌着回答:“楚琴早就被她舅舅抱去养了的,与她亲娘却是不熟,跟这个姨妈也从无往来的。”

    顾承宇听出些味儿来,忙着给妹妹开脱:“楚琴那丫头不是早就已经被老太太作主远远的送走了么?烟儿与她早就没了联系。”

    言下之意便是,这个屎盆子可千万别扣在顾烟的头上。

    王氏笑了笑,却并。没再说什么话了,专等着林成家的把那李妈妈带上来。

    过了一会儿,林成家的没来,她身边的一个婆子却进来回话:“那李妈妈不见了踪影,现在林嫂子正带人寻呢!”

    不见了?!刚好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就算是说她跟顾成峰的失踪没关系都没人信!

    顾满当机立断,吩咐那婆子:“叫林嫂子带人仔仔细细的搜,另外面派人去问发子,今日都有谁出过府!”

    那婆子忙去了,顾烟就问道:“一个外院浆洗的婆子,哪里来这么大胆子敢绑主子?”

    自然是有她的原因。

    顾满想了想,觉得头疼欲裂,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即刻起了身,对王氏道:“母亲!我去缀锦阁那里瞧瞧。”

    顾清不喜欢缀锦阁的名字,因此换了锦绣苑的匾额,如今刘姨娘住的地方才是缀锦阁了。

    王氏便道:“若又是她出来惹事呢?我另外着人去罢!”

    刘姨娘那里总有些古古怪怪的,自从她的随从刘婆子放蛇意图加害顾满。侯府众人就都有些害怕她们主仆。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顾博齐都死了。她们那里虽然冷清,但是到底没人敢过多欺凌的原因。

    刘姨娘的母亲是南疆的,会些蛇虫鼠蚁的小把戏不奇怪。

    色衰爱弛。刘姨娘自从流产了之后姿色就大不如前,也不会如之前的那般小意奉承,顾博齐的心思大部分都转去了玲珑那里,并没什么功夫留给她。

    她安安静静的呆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等不及了,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这种人实际上是很恐怖的,顾满自己过去,王氏实在不放心。

    顾满猜不到刘姨娘是想做什么,但是想对顾成峰不利是真的。

    旁人去。刘姨娘未必就看得上。

    不怕别的,顾满就是怕刘姨娘用那些南疆的东西来对付顾成峰,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还不如自己亲自去走一趟,摸一摸刘姨娘的底才行。

    因此她想了想,笑道:“母亲您放心,不会有事的。这一趟还是我自己去吧。”

    执画与抱玉都学了些功夫防身的。王氏见阻止不住,就道:“那等执画来了,你再去。”

    刘姨娘到底想做什么?

    顾烟瞧了一眼顾满,打算与顾满一同去缀锦阁打探个究竟。

    刘氏绑了顾成峰的话,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现在顾博齐已经死了。那就没有争宠之说,刘氏也不是那等蠢笨之人。若是说有仇的话,顾满确实跟刘氏不对付,但是当年的事,如果刘氏要恨的话,得恨自己跟顾筠更多才是。

    还是说,刘氏是想一箭双雕呢?

    刚才王氏都已经怀疑自己了。

    那个已经死了的李妈妈又敲真的是楚琴的亲娘,这个李妈妈却又是楚琴的姨妈。

    如果事情真的跟李妈妈有关,那自己就是浑身都长了嘴都说不清。

    刘氏难道是想除去顾成峰的同时再让自己搅入到这一潭浑水里面?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顾烟不想坐着等事情的结果,她也不是可以安心等结果的人,于是她站起来走到顾满身边,道:“九姐,我陪你一起过去。”

    是陈述句。

    王氏有些诧异的看了顾烟一眼,却顿了顿,没答话。

    顾烟这个姑娘,从小就懂事听话,对嫡母有着恰到好处的尊敬跟亲近,却又不过分谄媚,对自己的亲姨娘也没有忽略,跟自己的亲哥哥关系极好,顾博齐更是把她当作宝贝。

    从前王氏是想的少,到后来脑子清楚了,想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

    从小就能明哲保身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尤其是分家的事情,顾烟也没少话里话外的带刺…….

    顾满早就猜到顾烟为了证明清白,也为了知道刘姨娘究竟打什么主意,会跟着自己一起去,因此半点不意外,点点头。

    等了执画过来,众人就带着些五大三粗的婆子往缀锦阁来。

    缀锦阁地势偏,走了半日才到,才走到拱桥中央,就能看见缀锦阁灯火通明,门口那儿影影绰绰的站着些人。

    等走进了瞧,才看见穿了一身蜜合色绸缎直身长袍的刘氏站在最前面,领着几个人站在院外的空地里,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刘氏苍老了许多,不过这么短短几年的时间,她已经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变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妇人,眼角上爬上了许多皱纹,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分外的可怖。

    纵使这个人顾满跟顾烟都怨恨的很,但是看了她这个样子,心中又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些怜悯来。

    一时没人开腔,四处都安静得很,才开春,也没什么虫鸣鸟叫的,只能偶尔听见呼呼的风声,甚是吓人。

    倒是刘氏自己先开口跟顾满与顾烟打招呼:“什么风把九姑娘与十一姑娘一道儿吹来了?”

    言罢又看着顾烟笑:“听说十一姑娘如今已经跟着五爷出去另立门户了?妾身一向不得出门,自然也不得消息,如今才跟姑娘您道喜,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顾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抿唇而笑:“刘姨娘多虑了,您这声恭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晚?”

    说完,见顾满正盯着刘氏瞧,就话锋一转,反问道:“不知道姨娘这么晚了,还站在这风口里作甚?”

    “没做什么。”刘姨娘往顾烟身后看了一眼,笑道:“我在等老爷呢!”

    说的顾烟与顾满带来的人都吓了一跳,环顾了一圈周围,都觉得凉风嗖嗖的吗,慎得慌。

    顾烟自己也愣住了,只是她到底反应快心思巧,何况她也不在乎神鬼之说,便沉声道:“姨娘说笑了。”

    “叫十一姑娘见笑了。”刘姨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面色沉静,并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顾满,淡淡道:“从前老爷还在的时候,我就是日日带着人在这里接他的。如今老爷走了,妾身心里总有姓心妄想,想着他还会回来。”

    “姨娘对父亲果真情深意重。”顾满终于开口接了刘姨娘的话,一边又看了看她带着的人,道:“只是不知道姨娘带着一个外院的浆洗婆子,一起等父亲是何意?”

    顾烟猛然盯紧了顾满手指的那个人,一眼就认出了就是传说中的李妈妈,因为这个李妈妈跟那个死了的李妈妈长得几乎一样,连额头上的那颗黑痣都差不多。

    刘姨娘摇了摇头,往后面看了看那个婆子,抬头看着顾满:“我还以为姑娘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这个婆子了呢。”

    顾满倒是真的想不认识,可惜那个李妈妈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深刻的不亚于邱世安邱苍梧给她带来的痛楚,让她想不记得都难。

    冷笑了一声,顾满开门见山的问她:“十八呢?”

    刘姨娘闻言眼神却有姓洞,晕乎乎的看了一眼顾满跟顾烟,又朝天上看了一会儿,怅然若失的叹道:“原来他排行十八啊……若是我的孩子也活着,他就是十九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然咬牙切齿,连眼里都迸射出恨意来。

    刘氏半眯着眼睛将视线投向顾烟,明明脸都已经快扭曲了,却还是轻声细语的问她:“十一姑娘,真谢谢您在姑奶奶那里替我说话呢。”

    顾烟就想起挑拨顾筠跟刘姨娘的关系的事情来,忍不住有些惊恐又有些恼怒的看向顾满-----她条件反射的以为是顾满去告密了。

    刘姨娘却又忽然夸张的张口大笑,笑的几乎眼泪都要出来,朝着顾烟怒吼:“你挑拨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给我喝那碗汤?为什么?!”

    顾烟见她逼近,第一反应便是往顾漫身后躲,还不忘拂袖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又忙看着顾满,央求似的,道:“九姐姐,刘姨娘怕是疯了,咱们肯定什么也问不出来,不如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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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六 滑稽的要求

    顾烟当初因为刘氏故意设计,差点在悬崖那里丢了性命,之后便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让刘姨娘好过。

    那碗让刘姨娘流产的落胎药是她通过柳氏的丫头铃铛的手送上的,顾筠也是顾烟挑拨的,此刻听见刘姨娘一股脑的全部都嚷嚷了出来,顾烟心里当然不好受,这里人这样多,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冒着不孝不悌的名声跟着顾承宇出去另立门户的,若是这件事再传扬出来,她可真的没了脸做人了。

    见顾满沉着脸不说话,她探头出去瞧,果真见四周的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大囧,拿袖子遮了脸,只是央求顾满快些离开。

    顾满当然不可能离开,听了刘姨娘的这邪,她就知道,顾成峰的失踪必定跟刘姨娘有扯不清的关系。

    现在要是走了,顾成峰会怎么样谁能保证?她不可能拿顾成峰的性命去冒险,绝对不能。

    “刘姨娘深夜等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同我们叙旧的?”顾满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去回答顾烟,反倒是仍旧好整以暇的看着刘姨娘:“姨娘对父亲倒真的是情深意重,出乎我所料呢。若是知道姨娘对父亲这般倚仗”她又看了一眼刘姨娘,淡淡笑道:“该请姨娘去父亲坟前烧张纸钱的。”

    ~

    刘姨娘听见顾满提起顾博齐,先是明显的一愣,而后有羞恨似地咬了咬唇,半响却又有些不忍心似地皱起眉头,手不安的在裙摆上打着旋儿。

    看来这个刘姨娘对顾博齐的确有些真情在,顾满见刘姨娘这副样子,便知道刘姨娘的确是对顾博齐有情义在。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了还对顾博齐的事起反应。顾博齐倒是真的对女人上有法子,能让这么多女人都为了他要死要活的,在负了人之后还叫她们怀念。真可惜,他所有的精力跟能力都拿去放在女人身上了,到最后死了都是因为一个女的。

    刘姨娘见顾满说了那句话之后便不再出声,便冷笑道:“我是老爷的人,自然只为老爷着想。”

    “那姨娘绑走了十八弟,也是为了我父亲着想么?”顾满见刘姨娘眼底有愤恨一闪而过。便继续道:“姨娘是聪明人,如何不知道稚子无辜这个道理?若是姨娘有什么不满的,朝我来便是,何苦去为难一个才四岁的孩子。”

    “九姑娘说的倒是轻松。”刘姨娘讥诮的看了一眼顾满身后跟着的执画跟抱玉,特意盯着抱玉瞧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倒是想从九姑娘你身上下手呢。可惜您身边实在藏龙卧虎,我连你的身也近不了呢。”

    顾成峰身边的人一样也谨慎小心,还不是被刘姨娘钻了空子?

    顾满看了一眼瑟缩在刘姨娘身后。面无表情,尽量装死人的李妈妈,冷笑道:“姨娘收买人心的本事好像特别强。李妈妈一家子都甘心为您做事呢。什么时候姨娘也教教我这个御人的功夫,也省的我老是要担心祸起萧墙才好。”

    刘姨娘知道她这是在讽刺自己,但是也只是置之一笑-----现在自己手里有顾成峰,顾满再厉害,也只能逞口舌之快而已。

    倒是李妈妈有些心虚,抬眼飞快的扫了一眼顾满,又极快的转过头去,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不想再跟刘姨娘虚已委蛇。顾满伸手一挥,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极自觉的站了出来。疾走几步越过了刘姨娘与李妈妈一众人,跑到缀锦阁门前。

    顾满瞧了一眼刘姨娘,沉声道:“姨娘,你不介意我这几个婆子进去找找我十八弟吧?他太贪玩,多亏姨娘收留他这一天。”

    刘姨娘立刻变了脸色,阴沉着一张脸盯着顾满。阴恻恻的吐出一句话:“难道九姑娘忘记那年的教训了?我这里古怪的东西可不少,上次是蛇,这回可能是虫,也可能是癞蛤蟆、剧毒的蟾蜍说不定碰上就丢了性命呢。”

    那几个婆子闻言果真就站住了脚,犹豫的看着顾满与刘姨娘对峙。

    前几年顾满在后花园里被毒蛇逼着,差点还害死欧阳公子跟抱玉的事,众人都有耳闻。

    顾烟瞧见刘姨娘脸上丝毫没有掩饰的愤怒,竟然有些后悔跟着顾满来了。要是被留意你爱那个的毒蛇咬一口,嫌疑倒是真的解除了,但是这条命也就真的没了,好不容易才穿越捡了条命,顾烟还有一肚子的想法要实施呢,如果真的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冤枉了?

    她正胡思乱想,就听见顾满道:“那姨娘不妨跟我说说,你挟持了十八,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刘姨娘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尖锐着嗓子几乎用吼叫着看着顾满:“我要那个小贱人还有顾筠给我的孩子偿命!偿命9有你们那个老太太,她纵容女儿害死我的孩子,我就要拿她最宠爱的孙子开刀!”

    “十一妹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你不是知道吗?”顾满并不生气,也并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跟刘姨娘讲道理:“而我姑姑也是早嫁了人的人了,你对她们的仇怨,为何要转嫁到我们身上来?老太太那儿就更可笑了,她重视所有的孙子呢,十八弟不过是因为年纪小了些,老太太才格外的宠爱了一些。这样也要成为你对他下手的理由?”

    有这个心思在这里跟刘姨娘废话这么多,还不如赶紧去报官!顾烟有些不耐烦了,她对刘姨娘这么盯着自己觉得很害怕,又觉得自己牵扯进这个事来很无辜,那又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死了也就死了,如果不是因为牵扯到楚琴的亲娘这件公案,她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九姑娘,我知道您口才好。可惜我偏偏不喜欢听。”刘姨娘无所谓的笑笑,捏了捏身上带着的猩包:“这样吧,九姑娘答应我两件事,我就把十八爷完完整整的送回给您。若是您不答应,说不定哪条不长眼的毒蛇遇上了十八爷,咬一口也就罢了。”

    这么赤裸裸的威胁之意,傻子都能听出来。

    顾满于是不置可否,抬了抬下巴,道:“姨娘先说。”

    “第一件,把顾筠给我绑过来,十一姑娘今日也别想再出缀锦阁的门了。杀人本来就该偿命。”刘姨娘眼睛也不眨,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要求是天方夜谭。

    “第二件,你答应邱家的提亲,嫁去邱家。”

    第一个要求众人隐约已经能猜到,这第二个要求才算真的是石破天惊,把众人惊得呆立当场,连惊呼也给忘了。

    顾烟先听见刘姨娘要自己留在缀锦阁再也不能出去之时只觉得手脚发冷,因为顾满这个人,对自己的亲娘亲弟倒是极为爱护,可是对自己这种只会跟她做对的庶妹,那可是没有一点情分在,不仅没有情分,还有许多仇怨,她不觉得如果能拿自己的命去换顾成峰的命,顾满会不做这个交易。

    可是等她听见第二个要求,便知道刘姨娘跟顾满做的这笔交易不可能成真。

    邱家?开什么玩笑!

    谁不知道顾博齐是被邱世安杀死的?邱世安现在还在大理寺的监牢等着秋后处斩呢。顾满如果真的答应了邱家的提亲,嫁过去给邱家当媳妇,那么,这大周朝的史记怕是都能有顾满的一笔。

    嫁给杀父仇人的儿子呢,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不可思议的事儿,倒是顾满非得成为大周朝的笑柄,受万人唾弃。

    看来刘姨娘也不是个傻子,心里是知道顾满当初也有推波助澜的。

    顾烟先还觉得委屈,如今却觉得刘姨娘怕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折磨顾满的。

    执画跟抱玉对视了一眼,都是又惊又气,抱玉向来沉稳,倒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执画却是一副暴脾气,当下就怒道:“呸!什么狗屁条件!奴婢刚才听着姨娘说等老爷,还以为姨娘是个多有情有义的人儿,现在看来全部是在放屁!若是姨娘对老爷有一丝情义在,也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把九姑娘嫁给邱家?亏姨娘你想的出来,老爷要是地下有知,怕都得气的活过来把姨娘带下去!省的姨娘一天到晚的尽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执画一生气就容易找不到重点,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她话里的意思众人却都能听明白的,刘姨娘先盯着她看了一眼,嘲讽道:“好牙尖嘴利的丫头,要是拿来给我做人罐,用来养蝎子应该是极好的。”

    执画吓得脸都有些白,却仍旧气呼呼的站在顾满前面,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架势。

    顾满却伸手轻轻的将执画往后边一拉,好整以暇的看着刘姨娘,笑道:“姨娘就这两个要求?”

    刘姨娘原以为顾满听见这两个要求,非得痛哭流涕不可,要么就是羞愤欲死,谁知道她仍旧云淡风轻的,跟不知道这两个要求意味着什么似地,心里倒是有些惊讶。

    顾满向来也古怪的很,刘姨娘留了个心眼,见她虽一直都在提及顾成峰,但是却一直没有问自己顾成峰如今状况如何,在哪里之类的问题,心下就有些忐忑,回过身去吩咐李妈妈:“你去阁楼里瞧瞧人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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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七 毒蛇

    李妈妈动作手脚很快,顾满注意到她的左右脚有些不平衡,走起路来有些颠颠的。

    没过一会儿,李妈妈就满脸愁容的回来,还特意的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顾满,有信张的将嘴巴附在刘姨娘耳朵旁边,轻声道:“姨娘,人不见了!”

    不见了?!刘姨娘双眼如同利箭一般迅速射向顾满,含着万分的怒意:“九姑娘动作可真快,难怪你要在这里同我扯上这半天有的没的。九姑娘你倒是好算计啊!”

    在顾满动身往缀锦阁来的时候,就已经能基本确定顾成峰是被刘姨娘带走了,既然如此,她当然不可能蠢的坐以待毙,难道还真的要跟刘姨娘谈条件吗?她又不傻。刘姨娘在侯府里的能量不强,充其量也就是收买几个下人替她跑跑腿,顶

    天乐意就是打听着顾成峰的行踪,再趁着顾成峰不注意把他掳走了。

    能成功还得归功于顾成峰年纪太小,加上对身边的人也没有防备,不然的话,刘姨娘想要在侯府里劫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顾满当时便吩咐了白芷与沛音去寻发子,带人偷偷的从西边过缀锦阁来搜-----刘姨娘能控制的,也就只有缀锦阁了,不把人藏在缀≡锦阁,还能藏在哪里?何况依刘姨娘不相信任何人的个性,藏在哪里她都不会放心的,只会把人放在自己

    的眼皮底下。

    刚刚顾满耐着性子跟刘姨娘扯了半天,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叙家常。指望刘姨娘自己大发慈悲的放了顾成峰。

    求人不如求己,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谈不上什么好算计。要说算计,谁算计的过姨娘您?连十八弟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都能被你给收买,帮你做事,全然不顾背叛主子的后果。”顾满皱了皱眉,看着刘姨娘,心知刘姨娘不能再留着了。上一世的刘姨娘最后是坐上了世子夫

    人的宝座的,这一世么。没了顾烟这个盟友,又有自己重生后的一番乱来,刘姨娘不过就是个姨娘而已,因为没了什么攻击性,顾满一时竟然都忘记了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直到这一次刘姨娘把手脚动到了顾成峰身上,顾满才惊觉,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刘姨娘沉默了这么久,或许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现在她能对顾成峰动手。下一次说不定就是王氏,再下次就是自己了。

    这种祸害,不能留。

    “九姑娘想送我去见官?”刘姨娘看出顾满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手似乎无意的划过腰间。低头吃吃的笑,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顾烟眼尖,又一直防着刘姨娘,当下急急的往后面一退,独独将顾满跟执画抱玉三个人让在了前面。

    执画又急又气,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顾烟。到底是忍不住,哼了一声,讥讽道:“十一姑娘的动作倒是真快。”

    顾满却并不在意顾烟的动作,而是看着刘姨娘身后的李妈妈,淡淡的出声提醒:“李妈妈。你床底下还放着那样大的一个包裹,里头可有不少真金白银呢。原先若是我没来。十八弟也没证据是你们抓走的,你还可能可以享用那些东西。可

    是现在我来了,若是我死在了这里,刘姨娘自不必说,必死无疑了。你也脱不了干系呢。”

    李妈妈闻言却当真犹豫了,她这个人跟那个死脑筋的姐姐不一样。她还想好好的活着,拿着那一大笔银子远走高飞,随便到哪个乡下当个地主婆,一家人好好过神仙日子呢!反正她只不过是个浆洗婆子,也跟那个死鬼姐姐不一样,不是侯

    府的家生子,签的是活契,如今眼看着也快到期了。

    现在事情败露了,自己虽然可能会被迁怒治罪,可要是顾满死在这里,那可不仅仅是治罪这么简单的了,到时候王氏怕是把自己大卸八块都不能解恨,忍不住拉了拉刘姨娘的袖子。

    这一拉却拉出了麻烦来,刘姨娘的袖子里猛然蹿出一条深绿色的东西来,长长的,弯弯的哧溜钻进了李妈妈的衣服里,缠绕在了她的脖子上,那滑腻冰凉的触觉冻的李妈妈一激灵,忍都忍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哆嗦,颤抖着对上了一双冰冷发

    凉的眼睛。

    竟然就是自己之前见过的,常跟着刘姨娘的那条通体翠绿的青蛇!

    李妈妈害怕得缩了缩脖子,扁了扁嘴,几乎都要喊出声来,最后还是及时的把那惊呼声吞进了肚子里,战战兢兢的对着刘姨娘,连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那蛇在她脖子上咬一口,央求道:“姨娘救命啊,奴婢可是为您办事的人”

    早在见那蛇蹿出来的时候,执画跟抱玉就把顾满拽在了后面,一脸戒备的看着,当下又觉得不放心,立刻当机立断吩咐那群婆子:“你们还不过来护着姑娘?!快使人去找人来!”

    “找人?”刘姨娘满脸阴沉,冷笑道:“那你们就试试是人来的快,还是我这蛇的动作快!”

    刘姨娘盯紧了顾满,伸手在嘴里打了个呼哨,那条蛇睁着两只绿豆大的眼睛瞧了一眼李妈妈,嘴里的信子一抽一吐,直接将李妈妈吓得尿了裤子,扁着一张嘴偏偏又哭不出声音来,才懒懒的从李妈妈身上溜下来。

    当蛇尾巴差点要脱离李妈妈的脚的时候,李妈妈自以为安全了,大声呼了一口气,哭爹喊娘的把脚往回收。谁知就在这么一霎那间,那条蛇猛然回过头在李妈妈脚腕上咬了一口,速度极快,快的连刘姨娘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妈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后退了几步没站稳哐啷一声坐在地上,碰倒了院门口的盆栽。

    这条毒蛇显然比几年前的那条还要恐怖,李妈妈僵直了身体想坐起来,但是几次都没成功,好不容易成功攀住了旁边的树杈慢慢的站起来了,忽然瞪圆了眼睛,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弹了。

    几个婆子爆发出惊人的叫声,尖叫着往后退,她们虽然是下人,但也是惜命的,不可能真的为了护着主子不要自己的命。

    顾烟只觉得毛骨悚然,脚背上似乎有什么在爬似地,由不得尖叫一声,等看清楚自己脚上并没有东西的时候还没法收住从心底蔓延上来的恐惧,扯着入画跟云彩的手,死活都不肯放。宅斗的这些伎俩都是在背后使绊子,效果并不是立竿见影的,但是要是被毒蛇咬了,那下场就会如同地上躺着的李妈妈那样,先前还生龙活虎,立刻就没了生息。

    听见了顾烟的叫声,刘姨娘才古怪的笑了一声,揪着那条蛇的尾巴将它提溜起来,一步一步惨笑着逼近顾烟,喉咙里一遍发出咯的笑声,连顾满都骇的退后了两步才站稳。

    “你干什么?!别过来!”顾烟惊得想哭,惊慌失措的直往后退,想吩咐人来挡着,心中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顿时觉得心内灰了。

    眼看刘姨娘逼得越来越近,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哭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刘姨娘此刻却顾不得顾满了,一个劲儿的只朝着顾烟逼近,那绿油油的蛇缠绕在她的手上,昂着头盯着顾烟吐信子,看起来诡异又可怕。

    顾烟瞧瞧顾满,再回头看看一片漆黑的来路,心知逃跑是不可能的,却也不肯就此认命,抱了最后一丝希望,对刘姨娘道:“姨娘最恨的人难道该是我吗?!要是没有九姐的帮助跟默许,我怎能”她话还没说完,眼前却忽然闪过一个黑影,飞快的停在了面前。

    这短短一盏茶时间,顾烟觉得自己过了一年似地久,脚底下已经有孝虚了,她看清来人是顾承宇,才放心的哭了出来:“哥哥救命!”

    顾承宇身手是极好的,到底是在锦衣卫呆过的人,他迅速将眼睛定在刘姨娘手上,冷笑着问:“你想做什么?!”

    刘姨娘见了她们兄妹二人,更是新仇旧恨一起冒了上来,眯缝着眼睛看着顾承宇,嘲讽的看了一眼顾烟,摸了摸手上蛇的脑袋,那蛇就飞快的再次蹿了出去。

    顾承宇来得急,再加上是来侯府,并没有带兵器,因此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见那蛇蹿出来了,本能的就拿手去接,倒是攥住了那条蛇,可惜那蛇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不过一刻,那蛇已然缠上了他的手腕,飞快的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顾承宇只觉得钻心一般的疼痛,低头看见手背上两个黑点,不由大急,还不忘回头朝顾烟道:“快走!”

    顾烟见他受伤,立刻顿住了脚不动,本想奔过去,谁知那条蛇不紧不慢的在地上滑着,似乎是朝自己的方向来了,不由得又急又恨又害怕,退了好些步都没能站得住。

    这回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顾烟只觉得不甘心,看了前面的顾满,狠了狠心,倒是把害怕的心思去了几分:自己要是死了,刘姨娘也不会放过顾满。黄泉路上也有这位穿越同仁做伴,不算吃亏,横竖没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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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八 抄家

    二百四十八.覆灭

    谁知顾烟正胡思乱想着,看着那蛇快要到眼前的时候,后头猛然撒来一阵雄黄粉,倒是把她呛得半响出不了声,不住的咳嗽。

    那蛇见了那一大圈明晃晃的雄黄粉,就停在了前面不肯再动了,只是还是扬着头吐着信子,隐隐有威胁之意。

    顾满回头一瞧,原来是顾成峰带着人来了,她头晕眼花的,经过这一场吓,不由觉得有些腿脚发软,晕乎乎的闭上了眼睛。

    顾成峰眼神凛冽,小小的包子脸上全无笑意,眼里的深沉阴冷绝对不是一个四岁的孝该有的情绪,可他黑如点漆的一双眸子就是不加掩饰的迸射出那种气势来,看的刘姨娘心底都有孝麻。

    见了主子来了,那些原先跟着顾满来的婆子们这才扭捏着赶上前来,紧紧的围做一堆,带着讨好的笑看着顾成峰。

    顾成峰却先跑到抱玉那头,确定顾满没被蛇咬着,这才松了一口气,指挥抱玉:“先把九姑娘带回去,净慧师太来了,敲让她来看看。”

    抱玉跟执画忙应是,就现从刘姨娘屋子里寻来藤椅,着几个婆子扛了,一路先回=了明月楼。静慧师太果真已经等在明月楼了,见了执画跟抱玉回来,沛音与沛琴早迎了出来,见顾满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睛,都吓得慌了,忙问抱玉跟执画原委

    抱玉跟执画简单说了一遍,又道:“幸亏十八爷来的及时。倒是并没被那蛇给伤着。还是得劳烦师太给我们姑娘瞧瞧才好。”

    静慧师太忙念了句佛号,道:“应该的,应该的,快让姑娘好生躺着。”

    忙乱了一番,好容易才把顾满放置在了床上安置好,静慧师太将手往顾满手腕上一搭,先把起脉来,面色有些凝重。,忙问道:“说是并没被蛇咬着,只是瞧九姑娘这样子似乎是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二位姑娘可有印象?”

    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执画跟抱玉对视一眼,都想不起来顾满有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条蛇从头到尾都没碰过顾满啊。

    静慧师太皱皱眉头,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又伸手探了探顾满的额头,回身从跟着的小尼姑手上取出一个小匣子来。又借了执画的簪子从匣子里挑出些黑漆漆的东西来,交代执画:“去吩咐人化在水里,给九姑娘服下。”

    执画吩咐小丫头去了。自己却又觉得不放心。跟着去了小厨房。

    秦氏见了执画亲自跟来,不由得有些诧异,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岔子,不由有些忐忑,等听见执画说是要水化药,才松了一口气。又悬起心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姑娘身上不舒服?”

    执画一面亲自拿温水将爷开,一边叹了口气,道:“要只是不舒服还好了,我瞧静慧师太方才那样子。还真有些担心。说来说去,都怪那刘姨娘!”

    顾成峰等送走了顾满。立即转头去着人将顾承宇带出去,又特意吩咐:“立即拿帖子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千万别耽误!就算是绑也得绑个大夫来才成!”

    现在顾承宇虽然丁忧在家,但到底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又刚刚才分家出去,要是死在了侯府,这会让别人怎么想?

    发子瞥了一眼低着头的刘姨娘,虽有些不放心,但是到底知道轻重,立即带着人将顾承宇背起来,一路小跑着往外院去了。

    刘姨娘这才轻笑出声:“哟呵,太太生了个好儿子。”她很嫉妒,她的儿子才几个月就没了性命,而王氏的命却真好,不仅女儿嫁给了陈王世子,儿子又生的这般聪慧知礼。为的这个儿子,看这侯府上上下下把王氏抬高了多少?!她不甘

    心!

    顾成峰一撩袍子,小大人似地转过头瞧着刘姨娘发笑:“多谢姨娘夸赞。可惜姨娘却没有这个福气了!”

    刘姨娘被戳中心病,顿时无比恼怒,手上拽着那条蛇,与那蛇一同朝着顾成峰看过去,半响才若无其事的轻哼了一声,将那蛇从尾巴开始,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手上,似乎在绕着玩儿。

    顾成峰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刘姨娘:“想对我动手?”言罢却不等刘姨娘回答,朝着自己的书童抬了抬下巴,舒默立即一脸得意的摇了摇自己手上的雄黄粉。

    顾烟吓得腿脚发软,刚刚忘记了跟发子他们一同出去,如今闻言正要挪脚出去。

    刘姨娘却忽然叫住了她:“十一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烟顿时身子一僵,瘪着嘴几乎要哭出声音来了。

    这个向来笑靥如花的十一姑娘也能做出这个表情来,看神态还很狼狈,若是被顾清她们看见了,想必会觉得心理平衡很多,刘姨娘见顾烟站住了不敢动,就似笑非笑的朝顾成峰说话:“十八爷,我刚刚可没朝九姑娘动手,我若是先盯着她

    ,您也没法儿再见到九姑娘了。”

    顾成峰一扬眉毛,狭长的凤眼眯成一条缝:“所以姨娘的意思呢?”

    “当然是要请十八爷成全我,让我与十一姑娘好好结算结算这些年的旧账啦。”

    云彩抿了抿唇,伸手将顾烟拽后,自己却跪朝顾成峰跪了下去:“十八爷!”

    顾成峰伸手一挥,并不让入画将话继续下去,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姨娘:“不用了。姨娘的这些账,要算也等有机会再算。现在,姨娘还是去官府吧。”

    即刻就涌上来一批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刘姨娘,顾成峰斟酌了一会儿,道:“姨娘,你这蛇再毒,也不是没法子解,还是别负隅顽抗了。你讨不到好处的。”

    “我这蛇毒当然可以解。”刘姨娘见顾成峰转身要走,立即开口:“可是,九姑娘身上的毒你们未必能解的了!”

    不出所料,顾成峰立即顿住了脚,回过头微微蹙眉看着刘姨娘,眼里冷淡中带着肃杀之意。

    见他停住,刘姨娘并没想其他,先不忘自己刚才提的条件:“我知道十八爷是聪明人,也不想在你们姐弟身上下功夫,怕得罪你们太过。所以我还是给了九姑娘一条活路。”

    顾成峰张了一下嘴巴,看不出情绪:“说!”

    “我刚才跟九姑娘提过的,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条,是要顾筠跟顾烟的命,这是她们欠我孩子的!”

    顾成峰于是转头淡淡的扫了一眼顾烟,那眼里分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却看的顾烟浑身发冷。

    “第二条,我要九姑娘答应邱家的提亲,嫁给邱苍梧。”

    这话才一出口,刘姨娘与顾烟就明显感觉到顾成峰身上明显遮不住了的寒意。

    “嫁给邱家?”顾成峰似乎在自言自语,嗤笑了一声,随即就漫上无边的愤怒。简直好笑,为什么要顾博齐死?就是因为这个老家伙总是喜欢在顾满的婚事上动手脚,指望着卖女儿得银子,就是因为他是个拖累,没法儿令顾满跟王氏活的

    舒心。

    何况邱家是什么东西?!邱家这种地方,就算是顾成峰自己死了,也不会把顾满嫁进去。

    他正要开口,忽然有火光猛然亮起来,原来是发子举着火把,带了林成跟刘旺,后头又领着几个小厮来了。

    刘旺跟林成在这个时候还不忘给顾烟跟顾成峰请安,又禀报顾成峰:“十八爷,才刚有人来报,邱家遭锦衣卫上门抄家了!”

    邱家遭抄家是迟早的事,邱世安仗着家里钱多,给人送的钱跟礼还有歌姬数不胜数,踩着人上位的事也没少干,如今邱世安又杀了人,那人还是有爵位在身的勋贵,早就惹了御史的眼了,那些言官好不容易盯上了一个人,恨不得立刻上书弹劾表忠心才好,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邱家?

    再加上邱家的银子多,多的是人想喂饱自己的钱袋呢。

    顾烟一愣,心里竟然觉得很可惜,她还是很想看着顾满嫁过去的。

    刘姨娘却没有她那么淡定了,几乎有些歇斯底里:“怎么可能?!杀人的是邱世安一个,关邱家什么事?!”

    “这邪是谁跟姨娘说的?”顾成峰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根本不管她是什么表情:“姨娘终日在这深宅大院里,呆的地方又是偏的没法儿再偏的缀锦阁,我真想问问姨娘,你是怎么知道老爷是被邱世安杀的?又怎么知道邱家就一定会没事呢?还有,姨娘既然知道了邱世安杀死了父亲,怎么还会想出这个馊主意,要把九姐嫁过去?”

    “姨娘你以为你是谁?姑娘们的婚事,能轮得到你一个姨娘指手画脚?过了今晚,姨娘往后的日子怕是都要在官府的大牢里过了。这些不该姨娘你操心的,姨娘还是放下的好。”

    “要是不听我的指手画脚,那就让九姑娘去地狱让阎王指手画脚吧!”刘姨娘血红着一双眼睛,仰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伸手在蛇头上一拧,蛇吃痛,几乎是本能的叼住了刘姨娘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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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九 没落

    顾成峰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刘姨娘迅速软倒在地上,那条蛇懒懒的爬过了刘姨娘的身体溜向旁边的灌木丛里去了。

    该死!顾成峰伸出手去抓,奈何人小力薄,根本扶不住刘姨娘,加上舒默生怕刘姨娘身上还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硬是拽住了他,他连刘姨娘的衣角都没沾到。

    周围洒满了厚厚的雄黄粉,刘姨娘倒下的风扬起来,呛得众人都不住的咳嗽。

    “少爷,这怎么办?!”舒默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护着顾成峰,瞧了一眼满地狼藉,有孝懵。

    顾成峰冷冷的看了一眼刘姨娘,恨不得把她碾成肉泥,再回头瞧了一眼顾烟,才道:“还能怎么办,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府里的一个姨娘烧炭不留意,被闷死了。”

    从顾成峰出现开始,顾烟就掩饰不住心内的困惑,要知道,顾成峰不过才四岁,四岁的孝,再怎么早熟,也不该早熟到这个地步吧?看着他那老成的样子,竟然比顾承宇都更像一个哥哥,哪里有半分孝的样子?可是一方面顾烟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顾成峰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看不出一点异常。

    她正在发呆,就见顾成峰走过来拉住了自《己的衣角,明明他才不到她的腰,可是莫名的,顾烟就是觉得他身上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顾成峰仰头看她,将她从放空的状态里拉回来。笑的人畜无害:“是吧,十一姐姐?这可是十一姐姐亲眼目睹的。”

    侯府现在已经不是顾博齐当世子的时候了,自然不能老是天天往外传丑闻。一个姨娘能绑走主子,还要求侯府姑娘嫁去仇家,这传到哪里去都不会好听。

    顾成峰不信顾烟,从顾烟的眼睛里,他只能看见劫后余生的庆幸跟幸灾乐祸,这样的人。再加上她现在已经分家出去,如果能恶心顾满,顾成峰相信顾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的。

    顾烟就明白过来了顾成峰的意思,她转头瞧了瞧周围的人,明白顾成峰这是在跟自己要个保证,现在顾承宇还在侯府躺着,受制于人,一向懂的事急从权的顾烟当然明白该怎么做,于是干脆的点头。道:“十八弟说的是。”

    再最后一次转头看了一眼缀锦阁,转头吩咐舒默:“将缀锦阁的所有人都绑起来,跟绿萝扔去一起。明日我有话要问。”

    府里一定出了内鬼。

    邱家这坨狗屎。到了现在居然都还在打顾满的主意。他们大概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太安顺了。既然不知足,那就陪着邱世安一起下地狱吧!

    小主子的气出然全开,阴沉沉的气息将刘旺与林成都吓得不敢出声,更何况是本来就有心病的顾烟。

    顾成峰回兰亭居换了衣裳,立刻便赶去给顾老太太磕头。

    顾老太太见了孙子,心中的不安才算去了。搂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倒是真的觉得后怕,又抱怨:“我早说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偏你父亲这个瞎了眼的”想了想却又不忍心再骂顾博齐,只好道:“你母亲也太粗心!这样的人也敢放在身边养着!”

    顾成峰虽然知道顾老太太是真心心疼自己,但是见她抱怨王氏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这刘姨娘再不靠谱再不要脸,那也是顾博齐招进来的。关王氏什么事?幸亏王氏生了个儿子,不然,这日子怕是会更难过。

    等哭过了,顾老太太就忙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放下心:“幸好没有出事!祖宗保佑!”

    天色已经晚了,顾老太太让顾成峰:“去你母亲那儿瞧瞧,今日早些歇着。”又朝后面点了汀香:“今日你就过去伺候峰哥儿,他那屋子里两个紫现在怕是没伺候人的心思,绿萝又是个反骨!”越说越生气,恨不得当场把绿萝拿来打死了才解气。

    汀香忙答应,极有眼色的跟在顾成峰后头出门。

    王氏已经等了许久,坐立难安的一直使人去问顾成峰的消息,好容易才听见月桐说了句:“太太,十八爷来了!”就立刻站起了身,往门口迎了几步,看见顾成峰才觉得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一把将他抱住仔细端详,生怕他哪里受了伤。顾成峰却还不等她出声问什么,先张口问她:“九姐怎么样了?”

    王氏微微张大嘴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什么?”

    顾成峰见她一脸疑惑,才道:“九姐在缀锦阁晕过去了,我让执画跟抱玉先送她回明月楼了,母亲不知道?”

    “什么?!”王氏惊得站起来,大惊失色:“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在她们心里,顾满就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顾成峰莫名觉得有些不安,转头便要去明月楼,等快要出门了才又记起顾承宇来,忙冲王氏道:“母亲,五哥被毒蛇咬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来。母亲还是将这事与祖母说一声,最好去看看!”

    王氏才刚是被顾成峰的失踪吓坏了,现在见了顾成峰回来,自然脑子也随之恢复正常,忙点头:“你快去!让静慧师太给你九姐好好瞧瞧,若有什么要用的,快来与我说。我去告知你祖母之后便去看她!”

    顾满昏睡的时候与醒着的时候全然是两副样子,她醒着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锋利的,像是一把尖锐的,亟待出鞘的剑,可是睡着的时候又截然不同,睡着的时候她就像是外面种着的虞美人,睡颜安静又美好。顾成峰坐在锦杌上看着静慧师太给顾满喂了药,有些疑惑的问她:“怎么这么久了还不醒?”

    都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静慧师太表情有辛重,等喂过药之后迟疑道:“再等等,若是明天还醒不过来,怕是得请太医。”

    顾成峰心内咯噔一下,有谐闷的走到外边抄手游廊透气。

    邱府一片忙乱,锦衣卫与应天府的那帮人不同,对这些女人孩子手下半点不客气,将人都聚集在了一起,才又分头去搜屋子。

    邱夫人费氏先前还强自镇定,等发现那些穿着飞鱼服的人进进出出丝毫不客气,又将邱苍梧从后院的暗室里跟拖猪一样的拖出来时,就再也忍不住了,尖叫着过去撕扯带头人的衣服,抓狂着哭的撕心裂肺:“谁让你们来的?!谁让你们来的?!我们老爷虽然杀了人,那是他自己的罪!圣上都下旨说不牵连无辜了,你们凭什么来搜我们的家?!”又扯着嗓子喊儿子:“苍梧!苍梧!”再也没有半分官太太的优雅从容了。

    很不巧,带队的敲是欧阳灿的哥哥欧阳宣,欧阳宣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如今也没那么好的性子听她说话,伸腿一脚将她踹翻,威胁道:“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锦衣卫出来的人,平日里走路都带风,谁见了不退避三舍?费氏虽然嘴上逞强,却真的没胆子敢违逆欧阳宣的意思,只好垂了头低低的哭。

    旁边的邱苍梧好容易才翻过身站起来,脸涨的通红,头上犹自带着地上沾惹的碎叶子,却猛然推开一旁压制他的人,站起身怒道:“欺人太甚!”

    那人冷哼了一声,毫不在意的在他膝盖弯上踹一脚,将邱苍梧踹的跪在了地上,才扯了个笑,不无讥诮:“邱公子还是省着点力气好了,我们可都不是什么好人,逼急了,动刑也是有的,就怕你这细皮嫩肉的承受不住。”

    邱苍梧怕死,还怕的很,听了这话以后不敢再出言反抗,只好咬牙瞪着欧阳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预测不了。欧阳公子就真的不给自己留条别路?”

    欧阳宣正盯着点簿将搜出来的东西登造入册,闻言怪异的笑了一声,似乎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留条什么别路?不抄你的家?还是不让你们下诏狱?!”

    邱苍梧顿时面色惨白。

    憋了半日之后,才沉声道:“我未必就不能翻身,等我翻身了等我翻身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邱苍梧这个蠢驴,真是欧阳宣这么长时间以来碰见过的最好笑的人,他居然敢出言威胁锦衣卫指挥使,这是得有多狂妄自大?

    还没等欧阳宣再次说话,邱苍梧就抬起头盯着欧阳宣,阴阳怪气的笑:“等着吧,等着吧。看看到时候你会不会来求我_,顾家九姑娘不日就要嫁到我家来,到那时,你还愁我不能翻身吗?!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很快,很快我就会让你们都知道教训!”

    众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欧阳宣却皱了眉狠狠踹了邱苍梧一脚:欧阳夫人打算替欧阳灿向顾满提亲,此时此刻见邱苍梧出言不逊,欧阳宣自然气愤。

    “不自量力!一个阶下囚也敢妄谈当今定远侯府的顾九姑娘?!”锦衣卫今日来的都是欧阳宣的亲信,立刻出言讽刺:“你以为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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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 风起云涌

    欧阳宣仔细的瞧了邱苍梧半日,邱家果然是个粪坑,一样米养百样人,邱家这一窝人都是粪坑里抬出来的,否则不至于能臭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刘通带着人正好进来瞧见,就拱手上前:“大人,都比对过了,只少了一个人。”

    “谁?”欧阳宣丢了邱苍梧,眼里寒光大盛:“邱家还有人有这个胆子跟能耐,能从我们手里逃脱?”

    刘通被他盯得有孝慌,忙补充:“是邱玉玲,邱世安的次女。有个婆子说是她犯了疯病,早被送回老家了。”

    “问他们老家在哪里,再让老家人将她送回来。”欧阳宣眼睛也不眨,伸手接过一旁递过来的册子仔细的瞧了一遍,吩咐道:“拿去给户部交接。”眼见着人都去的远了,才回头厌恶的瞧了一眼邱苍梧,道:“将人都下诏狱,不问出个究竟来,刘通你这锦衣卫也就当到头了,就跟他们一起呆着吧。”

    这一起呆着,是说一起下诏狱,还是说一起被流放迁徙?或是直接没入奴籍?刘通只觉得后背都被汗意浸湿,风一吹,竟然哆嗦了两下,声如洪钟应道:“是!”

    费氏见了欧阳宣这么冷淡的态度,再加上那副斩钉截!ww.铁认为自家会被入罪的态度,当下急的大哭,喊冤道:“审什么?问什么?!我们不过一介妇孺,家中失了夫主,哪里还能有什么图谋?!你们这是欲加之罪啊!!”

    “你不知道。”欧阳宣冷冷的笑了一声,转头盯着一言不发。将嘴巴都咬出了血的邱苍梧,道:“有人知道。”

    费氏眼睛酸痛,扑上去抱住邱苍梧,哭道:“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事要被抄家啊?!你害死我们一家了,害死我们一家了!”临了却忽然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盯着邱苍梧,颤抖着指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欧阳宣见此情景不由大笑。领着人扬长而去。

    欧阳宣回去之后便跑到演练场上抓了欧阳灿,阴着一张脸看着他,沉思半日后才问他:“你可知邱苍梧此人?”

    “那块牛皮糖谁不知道?”欧阳灿反问,见欧阳宣面色不好,便道:“哥哥今日是为了许知远的事,去抄邱家了?”

    许知远被言官参奏,说他结党营私,日渐嚣张,对圣上派下的差事也不屑一顾。到现在了也未到吏部领职,玩忽职守。

    皇帝因为后宫昌平公主牵扯进巫蛊一事里,已经迁怒了作为昌平公主表哥的许知远。如今见了奏折。登时大怒,令刑部抓了许知远严查。

    本来事情若是到这里就结束,那许知远也不过就被罚个几年的俸禄,回家啃老罢了。谁知道刑部侍郎却上书告病,要请皇帝另选旁人来查,皇帝疑心病极重。本来许知远的罪名就是结党营私,这结党两字可大可小,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经此一事认定许知远贿赂了刑部侍郎,当场将刑部侍郎李维中发落了,回头将案子交给了锦衣卫。

    锦衣卫可不是吃素。这一查,不仅查出许知远与许多重臣来往甚密。甚至查出他与赵王、六皇子等人也是关系亲密,还查出他设局套顾博齐入局等旧事,更是查出他收受南府李郡的刘知府的四万两白银,替刘知府在吏部谋了个福建总督的差事的旧案。

    顺藤摸瓜,刘知府还把一个女儿送给了顾博齐,听说,这也是许知远的牵线搭桥邱家自然也卷进了这起案子,锦衣卫又查出邱家私下送给各大臣的歌女舞女无数。

    最最紧要的,是锦衣卫查出,刘知府的那个女儿是南疆的苗女,听说身上很有些古怪,邱家勾结了她,打算打定远侯府的主意。

    天子脚下,当着皇帝的面,这些人也敢私下倾轧算计,皇帝联想到顾博齐的死出自邱世安的手笔,无比震怒,着锦衣卫严查。

    “去了。”欧阳宣想起邱苍梧就忍不住想笑,神情先带了几分不屑:“邱家还真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说起来,邱家可真有钱哪。”

    光是账面上流动的银子,就差不多有七万两,邱夫人费氏床底下还有暗格呢,底下又有几千辆的银票,搜出来的金银器皿更是不计其数,户部这回又要发一次财了。

    邱家原本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哪里会没钱?他们不缺钱,缺的只是面子跟权势。所以邱苍梧才会跟个癞皮狗似地一直死死盯着顾满,欧阳灿想到这里,面色陡然沉下来,道:“大哥你得好好招待招待他!”

    欧阳宣明白他的意思,正要说话,就见那边长廊里转过几个身影来,原来是欧阳珊。

    欧阳珊面有急色,见了欧阳宣与欧阳灿,忙提起裙角飞奔过来,不顾身后嬷嬷们跟丫头的呼唤,径直跑到两个哥哥面前,气喘吁吁的:“大哥二哥,赵世子来了!”

    谢景行?欧阳宣转头看了一眼欧阳灿,他知道欧阳灿与谢景行的关系极好。

    欧阳灿愣了一下,谢庭向来是个极聪明的人,从来都不给别人添麻烦,因为知道身份特殊,连朋友都得私底下结交,此刻居然上门来找?反应过来之后他就整了整衣冠,把李奇唤来:“快去把世子迎进书房,快!”

    因为准备下场考试的缘故,欧阳灿一直忙着读书,倒是与谢景行许久不见,此刻见了谢庭带着常春步入房门,只觉得眼前一亮,今日谢庭穿了米白撒花长衫,胸口那一圈团花刺绣极为醒目,领口跟袖口都是金色镶边,越发显得他神采飞扬,眉清目秀起来。

    二人许久不见,欧阳灿兴奋不已,迎上去在他肩上锤了一拳,笑道:“你竟也有来寻我的时候,真是难得。我还以为若是我不上门找你,你就忘了我呢!”

    谢庭却并没有他那么开心,反而张口便问:“听说你哥哥已经将邱家人下诏狱了,可有问出些什么来?”

    谢庭从来不会打听不该打听的事,尤其是这种皇帝亲自过问、由锦衣卫亲自督办的案子,欧阳灿于是端正了神色,问道:“为何这么问?”

    “才刚听顾成峰说,他府里的刘姨娘没了。”谢庭皱眉,伸手敲了几下桌子,继续道:“顾姑娘有些不好。”

    这两件事明明看起来毫无关系,欧阳灿却几乎立即就反应过来,忙问:“怎么了?!”

    “你也知道那刘六娘来路不正吧?她竟能驱蛇,听说顾承宇也伤在了她手上,顾姑娘不知中了什么毒,从昨晚昏睡到现在,仍旧没醒。顾家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院院判胡大人,可是胡大人也说不知她所中何毒,偏偏偏偏刘六娘又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那个刘知府现如今还未被绑缚进京,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必,他也未必知道。

    连顾承宇都被伤了!欧阳灿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去请我哥哥来。”

    “不必了!”谢庭忙喊住他:“我的身份特殊,这次上门来也是不得已,你近来并不出来走动,我才冒昧前来的。若是再见了你哥哥,那可才真的拖累了你们。”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严重,说不上什么拖累,现在谢庭的情况已经比几年前不知道好了多少,皇帝不时的提起他来,进出都让谢振轩带着他,众人都是有眼睛的,自然知道对这个世子不能再如同以往那般随便。可是欧阳灿依旧感怀他这番好意,便点头道:“我即刻去找我哥哥,让他紧着些问出来。邱家这两父子.真是活腻了!”

    确实是活腻了,居然敢把手伸到顾满身上,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谢庭与他道了别出门,就见欧阳珊领着李果立在不远处的枫树下看着自己,就笑道:“这是怎么?”

    欧阳珊忙奔过来,仰头瞧着他,半日后才低头绞着自己腰上配着的穗子,讷讷道:“锦玉姐姐还不回来,我有些无聊。”

    谢锦玉可是周王的女儿,如今跟着周王在藩地,怎么可能会回来,谢庭觉得欧阳珊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便笑道:“藩王三年一进京,眼看着他们明年才能回来呢,你若是无聊了,去找其他人玩耍也是同样的。”谢锦玉与咸宁一样,对谢庭是极好的,因此谢庭提起她便微笑。

    欧阳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可是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就只好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又道:“你这回来找我二哥是做什么?”

    谢庭对欧阳珊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妹妹时期,闻言便想了想,回道:“有些小事找他聊聊,这就回去了的。”

    欧阳珊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身后的嬷嬷与李果拽住了手,只好无奈的福了福身子,老老实实的道:“景行哥哥慢走。”

    回头等谢庭走了却又发脾气,气冲冲的走在前头,理也不理后面跟着的李果与嬷嬷。

    李果与那嬷嬷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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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一 道士

    欧阳珊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身后的嬷嬷与李果拽住了手,只好无奈的福了福身子,老老实实的道:“景行哥哥慢走。”

    回头等谢庭走了却又发脾气,气冲冲的走在前头,理也不理后面跟着的李果与嬷嬷。

    李果与那嬷嬷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追上去。

    欧阳珊大了,女儿家的小心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欧阳夫人轻叹一句,伸手将她拉至自己身边坐下,欲待骂她,却又舍不得,只好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叹息道:“这哪里是个女儿家的做派?幸好你遇上的是赵王世子,若是其他人,出去一嚷嚷,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提到嫁人二字,欧阳珊的脸顿时绯红一片,摇了摇欧阳夫人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她:“才不会,景行哥哥可不是那种小人!”。

    欧阳夫人的眉头就皱起来,很有些担忧的看了女儿一眼,有些犹豫的叮嘱:“你日后还是他远些。”

    现在朝廷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皇帝借着巫蛊的由头牵连进了不少人,现在更是像是在清查旧账似地,倒台的大臣一个接一个,底下的人如今都惶惶不可终日。而谢景行虽然说现在的境遇相比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但到底身份尴尬,再加上他现在所倚仗的皇帝,到了退位之后呢?现在的皇帝是谢景行的亲祖父,当然会护着他。可是新帝继位了,那可又不一样。

    何况谢景行还有个那样厌恶他的父亲。又有个来头不小,再兼出了名的厉害的后母。哪家的女孩儿敢跟他扯上关系呢?大家都避之沃不及,偏自家这个傻闺女非要往里头闯。

    欧阳珊闻言果真白了脸色,犹自愤愤不平:“为何要离他远些?古语道“亲君子,远小人”,景行哥哥是我认定的除父亲哥哥之外的唯一君子,行事张弛有度,待人谦和忍让。我为何要远着他?”

    欧阳夫人真是又气又急,见女儿白着小脸儿,但是神色坚定,竟有些焦躁起来:“他再君子又如何?再是君子,他也不是良配!”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榷。

    欧阳珊不服气,站直了身子瞧着欧阳夫人,一字一句道:“母亲要说的道理我都知道,无非就是景行哥哥的身份特别。可是我不怕!”

    无知者无畏。欧阳夫人抬起手又爱又恨的戳她一指头,叹道:“你呀!”

    谁知欧阳灿忽然打帘子进来,见状就呵斥欧阳珊:“又调皮!快婿去。我有正事要与母亲说。”

    “是关于景行哥哥的么?”欧阳珊向来不害怕这个二哥。与他亲近有加,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耳朵里。

    欧阳灿倒也没让她出去,先同欧阳夫人商量:“母亲,我有事情求您。”

    欧阳夫人示意李果将他扶起来,斟酌道:“先与我说是什么事情,若是帮不了的。我可没那个本事大包大揽。”

    欧阳灿于是将事情重提一遍,又道:“现在王夫人已经同将军府打了招呼,可是一时半刻的,上哪里找南疆的人去?我记得母亲认识的那位道人是个奇人,又是从南疆来的。说不定就懂这奇术,母亲好歹帮帮儿子!”

    堂堂侯府嫡女。竟然能被一个姨娘祸害到,定远侯府未免太乱了!欧阳夫人心中兴起个微妙的念头,见儿子这般上心,不好拒绝,便道:“一个两个真真都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天魔星,都这样古灵精怪。我着人去找找,只是那孙元昊行踪不定,处事也怪,能不能找来,就要看顾九的运数了。”

    欧阳灿本能的察觉到自己母亲对顾满的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可是要他说出个是哪里不同来,却又说不出来,只好择那想听的听了,忙缠着欧阳夫人去递名帖找人。

    等李果拿了帖子出去了,欧阳夫人才看着心不在焉的欧阳灿,咳嗽了几声,严肃了脸色:“春闱眼看着就在眼前,你如何不用心准备?这些事情何须你一个男子操心?!你哥哥没走科举一途入仕,已经令你父亲跺脚而叹,你若是再令你父亲失望,何来面目谈成家之事?!”

    欧阳夫人端出这一套理论来,欧阳灿倒真的不好再违背,只好应是,转头就进书房苦读。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日,欧阳灿再沉稳,也有谐躁的在书房内踱来踱去,那书本上字根本看不见一点,欲待要去问母亲,却又怕她多心,只好焦急不安的继续等消息。

    顾成峰也心急如焚的等待了一日,见欧阳家始终未曾传来消息,心中认定是欧阳家并未将顾满放在心上,心里原本存了的心思就淡了几分,连带着也厌上了欧阳灿,冷笑着看着谢庭:“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寄希望在他们身上,说不定我舅舅请的人都来了,欧阳家的人还没个消息!”

    按理来说确实不该如此的,与欧阳家相视的那位孙天师孙道士向来是卖欧阳家的面子的,不至于耽误到如此时候,明明已经把利害情况都跟欧阳灿说了,欧阳灿没理由这样蹉跎。谢庭也隐隐有些担心,张口却道:“说不定那张天师又不在道观里,所以才耽误了,你不要着急。”

    顾成峰等不得,奈何他上一世对鬼神之说向来嗤之以鼻,因此对这张天师根本不了解,也没法儿自己去找。

    他在烦躁着,外边常春满脸喜气的进来,笑道:“世子,顾公子,外边来了个道士!”

    顾成峰与谢景行对视一眼,都忙站起来往外迎。

    到了一楼大堂,果真见一个束着冠的,穿着道袍的道人老神在在的打量着店里的陈设,眉宇间倒是真见几分仙气。

    见了谢景行与顾成峰,那道士就笑嘻嘻的先上去问好,一才刚仙风道骨的样子立刻没了影子,瞧着就与普通的道士没有任何区别。顾成峰困惑的低头蹙眉,觉得眼前的这个道士很可能是个骗财的。

    孙道士向来会察言观色,见了顾成峰这样子,却仍旧不以为意,笑的有些猥琐,上去老老实实与谢庭打完招呼,才转头笑眯眯的盯着顾成峰瞧,双掌合十念了句无量天尊,便道:“听说让贫道来瞧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顾成峰见谢庭使眼色,只好压住心头的怀疑,想着不论如何死马当作活马医,道:“一切就依仗道长了!”

    谁知孙道士虽然外表看着不大靠谱,但是这歧黄之术倒真的精通,才步入明月楼,便摇头:“这地方脏,不好,不好!”

    因为事关女儿,王氏亲自出迎,听了这话,先把明月楼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疑惑道:“敢问道长,是哪里不好?”

    孙道士却只笑,不肯说话了,反问王氏:“夫人觉得哪里不好呢?”

    明月楼布置得极好的,又清雅又不失富贵堂皇,王氏看不出来哪里不好,便摇摇头。

    孙道士疾走几步进入花厅,转了一圈之后便在临窗的一个案几前停下来,忽然伸手将那案几上摆放着的万年松盆栽推倒,啪嗒一声,响动惊得楼上的沛琴匆忙下楼来,见了这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顿时吓得仍旧缩回楼上去了。

    顾成远与顾成安敲进门来,见状不明就里,呵斥道:“这是在做什么?”

    孙道士笑嘻嘻的往地上一指,众人低头便见几只硕大的金黄色的肥虫子摇摇摆摆的抖干了身上的泥土,开始慢慢腾腾的往外边爬。

    王氏与丫头们都吓了一跳,有胆小的小丫头当场就吓哭了。

    孙道士忽然换了一副正经不过的神色,嘱咐看起来较大的顾成远与顾成安:“快去找些人来,将这东南西北处的盆栽、摆设统统清理一遍。这样的小虫子,怕是如今到处都是了。”

    顾成峰的眼睛盯在那几只肥虫身上,咬唇不语-----上一世他也在幽王府见过这墟子,不久之后,锦意就去世了。锦意是幽王的小女儿,是自己的亲妹妹。

    孙道士喊了顾成峰好几声才把他的魂给叫回来,见顾成峰失魂落魄的,便玩笑道:“难不成是被这墟子给吓坏了?你莫慌,还有更吓人的呢。若是害怕,可千万躲远些啊。”

    顾成峰记得这墟子是打不死的,就算把它们踩成几截,它们也都能好好活下来,因此他转头吩咐舒默:“将这墟子拿布都卷起来,在外边设个炉子,都给烧干净了。”

    明月楼是不能住人了的,顾成峰四处扫了一眼,只觉得连那纱帘看起来都阴森可怖。

    不晓得那个刘六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在铁桶一样的明月楼离也安插人手。

    只是可惜绿萝同原先缀月阁的那些人都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不然,非得好好问个清楚不可。

    孙道士处理了楼下这些东西,也不废话,蹭蹭的上了楼,七八十岁的人了,腿脚却出乎意料的好,一点儿停顿也没有,也不用人扶,自己就上了二楼,先在外面转了一遍,随口吩咐沛琴:“丫头,将香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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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二 四房出事

    沛琴先瞧了一眼顾成峰,见顾成峰点头,便将香炉灭了,端出门去。

    孙道士就掀起一道帘子往屋里瞧了瞧,见顾满躺在梨花木拔步床上,层层帐幔垂着,并不能瞧见样子,便转头冲王氏道:“老头子不好就进姑娘的闺房,夫人请个机灵些的丫头为我描述描述姑娘如今的情况如何?”

    王氏点头,想了想,吩咐沛音:“你去吧。”

    孙道士便问:“脸色如何?”

    沛音在帐子里立着身子,片刻后答道:“面色青紫。”

    “瞧瞧她耳后可有发黑。”孙道士沉吟片刻,开口再次吩咐一遍,自己却又顺着门径直掀开珠帘出了阳台,见南边角落里养着一株剑兰,长势甚好,脸色便沉下来,转头对王氏道:“夫人,府上可是出了什么奇人异事?”

    王氏第一反应便是这老道士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得道高人,但是想到刘六娘涉及家丑,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明言,便有徐躇。

    大户人家都有各种各样的阿舎事,孙道士常年浸淫其中,立即便明白了其中门道,便闭口不提。

    &n&..bsp;帐子里敲又传来了沛音的惊呼,声音失了一贯的沉稳:“道长!真的!姑娘耳后到脖颈的地方都是乌黑的!”那乌黑的颜色与顾满白嫩细腻的肌肤呈现出极大的对比来,瞧着令人不寒而栗。

    孙道士眯了眯眼睛:“下死手啊!”

    王氏立即进屋,在顾满身上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果真见耳后有一大片的乌黑。眉间也发黑,唇色发紫,顿时吓得立即出来,二话不说便要求孙道士救命。

    孙道士便叹了一口气,疑惑道:“我只是好奇,这天南地北的,相差这么远。府上的姑娘也是金尊玉贵的。怎么能惹上贵州那边的毒?”

    贵州?南疆!顾成峰冷哼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却是问孙道士:“道长可有法子解毒?”

    “老头子这么些年来呆在贵州,虽说见了不少奇毒,却也知道那里的苗人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不碰汉人。除非是深仇大恨,不然若是对汉人下此毒手,可是要被族里处置的。我估摸着,这位姑娘也才十一二岁,这样小的年纪,她是怎么能让苗人破了规矩。对她下手的?”

    苗人?!顾成峰诧异:“她不是南府李郡的么?怎么是苗人?!”

    “会这种毒的,除了贵州那边,还往哪里寻去?我绝对不会判断错。”孙道士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道:“我也有个规矩,被苗人下此毒者,不救!”

    此言一出,王氏顿时呆若木鸡。半响后才反应过来:“道长”

    “不必说了!”孙道士打断王氏的话:“我曾经与苗人相处三十七年,深知他们的行事作风。若不是不共戴天之仇,不会用这么阴毒的法子。这种人,我不救!”

    “今天你若是敢不救,就别想出这道门!”顾成峰的脸色奇差,怒道:“你这是什么歪理?你与苗人相处三十七年,便能确定他们全是好的?有句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有句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个道士倒是奇怪,与苗人亲近,反倒将苗人的敌人一起当做敌人了。”

    “你说你与苗人相处三十七年,那你是与所有的苗人吃住都在一起?就算你是与所有的苗人都一起吃住,你能确保认得每个苗人?确保所有的苗人都听从她们族中的管教?若是你不能,又凭什么就见死不救?”

    孙道士看着这个四岁的小男孩侃侃而谈,便冷笑道:“你一个孝子,懂什么?”

    “那我问道长一件事。”顾成峰不自觉的便负手而立,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做幽王世子的时候。

    孙道士不自觉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一惊,便道:“你说。”

    “我曾听说镇守闽南的杨元和将军被调往云南边境,却死在叛乱的苗人手里。可有此事?”

    孙道士有些不甘,却仍旧如实回答:“有!”

    “杨将军一生金戈铁马,为了大周舍生忘死,戍边二十余年,从未言过一声辛苦。我祖父如今镇守的辽北边境,便是杨元和将军的家乡,每每提及,总要对那些苗人恨得咬牙切齿。敢问道长,杨元和将军可有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孙道士哑口无言。

    顾成峰便又问:“道长是得道之人,怎能有如此狭隘的想法?”

    孙道士半日没有说话,王氏生恐他真的撂挑子走人,便忙扯了顾博齐在后头,局促不安的道歉:“道长,孝子不懂事”

    “无妨。”孙道士却忽然笑了,以玩味的眼光看了顾成峰半日,笑道:“贵公子果真见识过人呐,这样小的年纪,连杨元和将军的事情也知道。你既是知道杨元和将军戍边二十余年,可听过他有一知己好友,唤作杨端?”

    顾成峰想了想,点头道:“听祖父提起过,杨端本名是芪贝德勒,乃是蒙古大王的表叔,却因为在战场上与杨将军一见如故。因为欣赏杨将军的为人,一力促成了周蒙结好,边境将近十年没有发生战事。后来杨将军调任云南,又被叛乱的苗人所杀,杨端感念知己之死,也奔赴云南,却在应州被周军所射杀。”

    顾成峰不明白孙道士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孙道士却仰天大笑一阵,豪气干云的道:“好cc!你这个小娃娃知道的倒多。冲着你知道杨端这个人物,这个姑娘,我就救了!”

    顾成峰很怀疑这只是孙道士就坡下驴的台阶,但是只要顾满能得救,他也就不管这么多,郑重其事的冲孙道士报了抱拳:“那就多谢道长了。”

    大周人是很崇尚神明的,佛道两家都很受重视,因此僧人与道人也都被看重。

    孙道士便要东西:“准备一盆清水,一把刀子,五个滚热的鸡蛋。”

    王氏便忙吩咐下去要东西。

    孙道士再次环顾了一圈屋子,又道:“再要一颗南海黑珍珠,一株雪莲。”

    珍珠易得,但是南海黑珍珠一时间从哪里去要?王氏愣了愣,忙找人去老太太那里问:“去请问老太太,可有这样东西。”

    “这两样东西倒是都不急着要,明日之前找齐也就好了。”孙道士想了想,道:“我瞧今晚月色大概不错,就定在三更驱毒吧。这位姑娘中的毒有古怪,留下伺候的最好都是值得信任的,否则怕事情有变。”

    王氏忙不迭的点头,正好月桐却忽然上来:“太太,出事了!”

    王氏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出事了三个字,闻言就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事?”

    “十十四公子在花园里落水了,如今人事不省!”

    十四是四房唯一的儿子,这要是出了事,四老爷怕是就不能活了,王氏反应过来,忙问:“请大夫了不曾?”

    “已经请了太医来。如今四太太与丁姨娘闹的不可开交,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王氏见非去不可,便让顾成安与顾承远带孙道士去客房休息,自己再看了顾满一回才算放心,往德安居去了。

    德安居与平日里很有些不一样,平日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井井有条安安静静的,此刻却嘈杂的很,王氏见小丫头们来来回回的乱闯,还有丫头往屋里探头探脑的,又想起顾满的明月楼里就是有内鬼才弄出这么多事,深觉该好好管教下人,便吩咐一同赶来的刘旺媳妇:“

    这人上都是你在管,你就该好好管着,瞧瞧你挑的都是些什么人?!寻常富户人家也没有这么不知规矩的丫头!”

    刘旺媳妇见王氏发怒,忙瞪了一眼那些丫头,嘴上忙答应:“太太放心,我都省得。”

    “我瞧你就是拎不清才会这样!”王氏真动了怒,回头瞧她一眼,转头冲林成家的吩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咱们府里的非家生子就都放出去罢,凭她是什么人带进来的,在服侍谁,除了老太太院里的,其他都放出去。余下的从牙婆那里慢慢挑,挑那些身家清白,知根知底的才好。”

    刘旺媳妇儿一惊,再待要说什么,王氏却已经掀帘子进门了,不由得又气又恨又后怕,没好气的笑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这些小丫头们一眼。

    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都偷偷的溜了。

    进了门才发现范氏、三太太李氏与四太太方氏,五太太柳氏都到齐了。

    四太太披头散发的,旁边还站着个身材纤弱,面庞白净,此刻正默默垂泪的少妇,王氏便知道这就是十四的生母,丁姨娘了。

    老太太正气的浑身乱颤,面色铁青的看着四太太,见王氏进来,就一叠声的让她:“快给你四太太准备车马,让她回娘家去!我们侯府要不起这个人!”

    四太太一听这话就杀猪似地大叫起来,双腿一软的跪在地上,嘴里却仍旧寸步不让:“老太太,老太太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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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三 休妻

    顾老太太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就连她的娘家人,淮安侯府的人也对她颇有微辞。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有情有义之人,可是对于自己的孙辈,儿子的儿子,顾老太太向来珍爱有加。

    四房这么多年了,除了丁姨娘生下了个十四是个儿子,其余的连跟毛都没有,四老爷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嫡子嫡女,顾老太太实在是忍了方氏很久了。

    方氏相比较几个妯娌的家世而言算是寒酸的,她父亲不过是一个六品主事,还是南京的工部,什么边也挨不着,要油水没油水,要实权没实权,真真是寒酸。

    本来这门亲事顾老太太是很不愿意的,因为方氏的父亲官小,也因为方氏的嫁妆不多。

    可是奈何顾老侯爷一锤定音,再加上四老爷也确实不成器,没个功名傍身也就算了,其他路上也通通来不得,捐个官做了还总是能出些幺蛾子,其他世家姑娘们也着实看不上他,顾老太太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谁知道贫门效出来的姑娘果真眼界先就窄了,都说娶妻娶贤,可是这个方氏一没有什么贤德,二来还十分贪财,不论什么时候都要计较泄菜多少啦,月例多少啦,丫头的分例也时常克扣,让老太太很是看不上眼。这些也就都算[了,毕竟若是能好好的跟四老爷过日子

    ,那也算是为定远侯府出了一份力,谁知道这方氏偏偏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进门这么多年了,连个蛋也没下过。不仅没下过。对待四房唯一的独苗十四还总是非打即骂,记得十四刚出生时。顾老太太怕方氏心里不痛快,便主动要把十四放在方氏名下,让方氏好好照顾着,谁知道方氏一口回绝,嫌恶之意一览无遗。到了后来。十四七岁的时候,

    方氏肚子还是一丝动静也无,顾老太太为了十四的将来又提过一次,好说歹说,可是方氏就是死咬着不肯。

    没想到如今方氏不仅不肯好好照拂十四,现在干脆动了除掉十四的念头,这如何能忍?!顾老太太愤愤的盯着方氏,下定决心非要把这个女人给赶出侯府。无论如何也要。

    王氏正欲说话,方氏却忽然跳将起来扑向王氏,拉住王氏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二嫂!二嫂救救我!二嫂救救我啊!”

    似乎求王氏就有用似地,王氏微怔-----方氏从来都不尊重这个二嫂,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做的,此刻倒是第一次这样真心实意的叫自己二嫂。

    顾老太太见她抱着王氏不撒手,心中更是愤怒至极-----这样的举动。难道是以为求了王氏就有用?这个侯府难道还是王氏当家了不成?!

    她板着脸瞧着方氏,心中满是愤怒与讽刺,除此之外竟一点恩情也没有了。这么多年来。方氏是这几个妯娌里边最差劲的,要什么没什么,现在以四老爷的条件,去找个与方氏差不多条件的女孩儿再做个续弦完全不是问题。

    思及此处,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老二媳妇儿,你也不必管这事儿。你也管不来。快准备马车包袱,将你四太太送往南京去。”

    王氏本来就没有想搀和四房的事,如今见顾老太太发了话,自然顺其自然的便下了台阶,借机甩开方氏的手,回头吩咐月桐:“快去叫林成家的准备车马,再去知会一声发子,叫他派几个合适的人,一路护送四太太回南京。”

    这一回,可就再也别想回来了,方氏立即明白过来这回顾老太太绝对不是跟自己开开玩笑这么简单,立刻不撒泼了,眼泪也不流了,冲上去跪在顾老太太面前,拉着顾老太太的衣摆,嚎啕大哭:“老太太!老太太,您不能这么对我!”

    范氏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见状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就当没看见,心里却筹谋起顾清的婚事来。顾清如今年纪实在不小了,却因为六皇子的那回事到现在还无人问津,偏偏六皇子那边又毫无动静。其实想想就能明白的,也是,人家可是六皇子呢,再说贤妃的眼光何等的高,怎么可能看得上身为一个五品主簿的顾博轩的女儿?

    既然六皇子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顾清的年纪也年年见长,范氏当然不可能没有准备。可是只要一想起来庶出的顾鑫那四丫头也能混上卢家的嫡长媳的身份,范氏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顿酸楚,酸楚过后心内就是愤恨。

    三太太与范氏却又不同,她出了名的是知礼懂事的,也真的是几个妯娌里除了王氏最省事的,此刻便微微的点头,绞着身上的衣裳-----她是想劝的,张口却又想到十四如今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又不知道究竟是劝好还是不劝好了。毕竟若是真的劝住了,到时候方氏再次对十四下手,十四出了事,焉知顾老太太跟四老爷会不会把这笔帐算在自己身上。

    五太太柳氏早年也是出了名的掐尖要强的,要是往常碰见这事,她早撸起袖子冲上去附和顾老太太,讨老太太欢心了。可是因为汝宁伯老夫人的劝诫,也因为这几年来一直忙着张罗顾承栋的事,她倒是去了几分心思,见几位嫂子都不说话,也就不做这个出头鸟了。

    这么几个媳妇儿,竟没有一个站出来帮方氏说话的,方氏冷眼瞧着,心内灰了几分,眨了眨眼睛,恨得不行:“嫂嫂们,五弟妹,你们竟真的狠心到这个地步c歹当了这么多年妯娌,你们真的要看着我死吗?!”

    方氏的下场就是被休弃,她本来就已经犯了无后一出,如今再加上妒忌这一出,更是坐实了两个错处,别提侯府势大,就算是个普通人家,有了这两条,休妻也是天经地义的。

    众人正乱着,四太太房里的青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老太太,各位太太,四老爷回来了,如今正往这里来呢!”

    原来顾老太太已经将十四带来德安居躺着了,此刻正昏睡着,已经递了名帖再去找别的太医来瞧。四房就这唯一一个血脉,老太太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十四出事。

    正说着,四老爷已经掀帘子进来,一进门就眼里冒火,瞧着方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又见方氏扯得顾老太太眼冒金星,当下便怒从心头起,上前几步一把扯住了方氏的头发往后扯。将方氏扯得哇哇大叫也不肯罢手,指着她大骂:“你这个贱人!平素里我忍着你,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竟然敢把手脚动到阿志头上!”

    方氏尖叫了一声,见顾四老爷满脸都是鄙夷与厌弃,又余光瞟见了丁姨娘在一旁低声啜泣,顿时也冒出火气来,冲了几步撞向顾四老爷,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的叫骂:“你这个没良心的,黑了良心的你的9邪了你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了?你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家里带妾侍,我说过什么了?你爱妾个个儿都珍贵,明里暗里的踩着我你也不管!到了如今了,越发的得了性儿了,一股脑儿的都想害死我,都想着我没儿子,要踩在我头上来!你们做梦呢!”

    顾四老爷被她这一撞撞的都晕了,后退了好几步,瞧着方氏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又是一阵气恼,眼看着在各位弟媳面前出了丑,再想起方氏既不会下蛋,也没有跟王氏那样能耐的娘家,更没有柳氏貌美,李氏知心温柔,积压了几年的愤怒便一股脑儿的都释放出来,当下大怒,一脚把方氏踹了个底朝天,冷笑道:“反了反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当人媳妇儿的混账老婆!谁给你的胆子跟丈夫动手?!今日我不休了你,我就不姓顾!”

    丁姨娘一边小声啜泣,一边一脸委屈的朝四老爷靠过去,低声道:“求太太饶了我们娘儿俩罢!这日子,这日子到了如今,真的是没法儿过了!”姿态放的极低,又够楚楚可怜,瞧着便让人心生怜惜。

    王氏虽说看不得方氏的嚣张跋扈跟小气贪财,但是对妾室也没什么好感。何况这丁氏看着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一脸的狐媚像,经过了刘六娘与马姨娘,王氏对这样装可怜的女子都有了警惕心,又因为想起一团混乱的侯府内院,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回头朝顾老太太道:“老太太,现在要紧的是志哥儿的身体,其他的事不妨先放一放罢。”

    顾老太太不依,她现在看着方氏是哪里都不顺眼,何况如今见了方氏当场顶撞丈夫,又朝着丈夫动手,更是觉得忍耐力到了极限,没法儿再忍下去。

    见状,王氏便道:“既然如此,便让丁姨娘先回去如何?她在这儿也只是徒添烦恼罢了,何苦惹得四老爷更不快活?”

    顾老太太讨厌方氏是真的,但是对着丁姨娘自然也没什么好感,立即明白了王氏的意思,点头道:“就让她回去罢!谁让她跟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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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四 刑罚

    顾老太太的房里向来是不准姨娘进一步的,这次丁姨娘也算是破了回先例。

    丁姨娘不服气,还想再说些什么,转头见了王氏的眼光,竟不敢再多说什么,呆呆的低着头随着汀香出去了。

    到了此刻,顾老太太才有心思问起顾满来:“九丫头怎么样了?”

    王氏心中本就为了顾满的事焦急万分,听顾老太太提起来,心中的担忧更增几分,叹了口气,道:“托了欧阳夫人请来了孙天师,现在还情况未明呢。真是叫人担心也担心死了。说是晚上驱毒。”

    顾老太太点头正要说话,外头汀香又报:“老太太,二太太,陈王世子与世子妃来了!”

    什么?!顾老太太与王氏对视一眼,都又惊又喜的站起来,忙道:“快请,快请!”

    没过一会儿,顾昭果真进门来,谢陵已经被顾成安与顾承远带去前厅用茶了。

    一见了顾昭,方氏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上去泪汪汪的瞧着顾昭,扭扭捏捏的道:“三姐儿,三姐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顾老太太ww.看的心头冒火,立即冷哼了一声,将顾昭一把拉在身边坐下,这才轻飘飘的说出一句:“四太太累了,还是下去罢。”真是不知所谓的女人,竟然还想拉着顾昭说情,顾老太太心内更加不悦,本就深刻的厌恶此刻更加深刻了几分,立即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看向顾四老爷。顾四老爷自然不是傻子,这老婆都已经年老色衰了。还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些幺蛾子,要了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扔了算了。扔了还能换新的,何乐而不为呢?因此他当机立断,拽住了方氏的手腕,低声呵斥:“别瞎闹了!再闹谁也救不了你。还不快跟我出去!”

    方氏听四老爷这么说,还以为四老爷是原谅了自己。心中甚至有些惊喜,毕竟当着世子妃这么闹确实不好,若是闹下去,惊动了陈王世子,那才真的是没有转圜余地了,因此她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低眉敛色的跟着四老爷出去了。

    谁知四老爷一出门,便翻脸不认人了。既厌恶又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道:“快滚吧!别在我眼前晃,晃的我眼睛都花!”

    四老爷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方氏愣怔了一会儿,才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夫为妻纲,方氏虽然出身不高,但是真的还算是个小家碧玉,受到的家教也还算良好。对于自己的丈夫,向来是尊重的,当然了。情急之下的那反抗是不算的。

    可是此刻,四老爷显然是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耐心了,他朝左右看了一眼,指着青萍跟青莲:“你们两个是死人吗?由着她这么闹,到时候你们俩也别想好过!快把她给我架回去!既然她不愿意回去,我就写封信。让她的娘家人来接!”

    青莲与青萍都有刑恐,忙低头应了,连发怒的机会也不给方氏,连拖带拽的把方氏给拖走了。

    四老爷这才舒了一口气,及至想到十四到了现在还躺在床上没有动静,再加上顾满也出了事,刚才还满心的解脱之意顿时又没了-----他向来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比庶子出身的老大顾博轩还没有,可是他也不是个傻子。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那可是独苗苗,这颗独苗要是出了事,那自己可不知道要怎么被世人编排。

    最近家里的事真是让人烦的七窍生烟,顾四老爷闹了这么一场,觉得累的半死,连脖子后头都出了厚厚的一层汗,想了想,甩手往书房去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方氏还是别在家里呆了,滚的越快越好。

    顾昭脸色红润,头发挽成个望月髻,头上戴着一个金玉满池娇分心,瞧着真是富贵之中又不失清雅,顾老太太瞧着心中欢喜,问她:“你何苦又这么着急忙慌的跑来?还将世子也一并带来了,这要是”这要是谢陵厌烦了可怎么好?毕竟王府可是在核心圈内,城里最中央的那一圈呢,到处都是皇亲贵胄,定远侯府虽然地段也很是不错,但是离王府还真是有段不短的距离。

    顾昭笑着道:“我原不要他来的,他非得跟来,无碍的。”一边又拿疑问的眼神去看王氏。

    王氏知道顾昭这么突然的回来都是因为顾满生病,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顾满到如今还是没醒。

    顾昭表情便凝重了一些,与顾老太太再寒暄了一阵,就道:“老太太,我去看看九妹。”她今日才听谢陵说起顾满的病情,下午就迫不及待的回府来了,如今真是又担心又害怕。

    顾老太太也知道顾昭这回赶回来必定是为了顾满,虽说她一直不甚喜欢顾满,但是有了顾成峰之后,与顾满的关系还是亲近了许多,较之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何况她也知道顾昭与顾满两姐妹的交情,便笑笑:“那你便去罢,还没醒。你也不要太担心,已经请了高人来,大概明日也就好了!”说罢又轻轻的拍了拍顾昭的手。

    顾昭强自笑了一阵,站起身随王氏一同告辞,等出了门才收了脸上的笑,开口便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中什么莫名其妙的毒?9有,怎么五弟也卷进来了?”

    王氏将事情都与她说了,就气愤道:“真没料到那刘姨娘是个这样的人!更加没料到她会与邱家还有关系,真真是”

    顾昭默然,早前顾满就说过刘氏的来历不正,没料到最后真的一语中的,幸好如今有孙道士在,也幸好邱家已经被抄了家。她冷笑了一声:“父亲真是害人不浅,之前勾搭许知远来害我们,等他死了,他的同仁还有爱妾也还是轮着番的来找麻烦!”顾博齐真是死的太好了,顾昭心中有一刻无比庆幸顾博齐死了,不然,谁知道他还会惹出什么祸事。

    “对了。”顾昭见王氏低着头,心中又有些不忍,叹气道:“我听修贤说,邱苍梧这个小人居然还在打阿满的主意,在诏狱里胡乱攀咬一通,竟说父亲曾经许过他们婚约,把九妹嫁给他们家!”

    怎么可能?王氏气急攻心,咳嗽了一阵,脸都气红了,冷笑着呸了一口:“他在做梦!说是许过婚约?他们手里有什么证据?!”

    幸好是没有证据,也亏得顾博齐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居然没给邱家留下块什么玉佩之类的,否则,那真是跳到河里也说不清了。

    “母亲,您也该着手为阿满挑挑了。”顾昭认真的看着王氏,劝道:“如今阿满已经十三岁,眼看着就要及笄了,等她守孝三年再论婚嫁,怕是要太迟呀!”

    这也是王氏一直在担心的事,可惜最近一件件事接踵而来,闹的她没有了思考的余地,更加没有去跟顾满提过这事。她无奈的摇头:“我也早有这个意思,毕竟阿满年纪已经不小。”说着,王氏却又忽然笑起来,道:“不过,这事儿也不是全然没有头绪的。你可知道,欧阳夫人上回啦跟我提过这件事?”

    欧阳夫人?现任工部侍郎欧阳正宏的夫人?顾昭是个极聪明的人,稍稍一想便明白其中关窍-----欧阳夫人亲自前来,当然只能是为自家儿子求娶了!

    顾昭顿时又惊又喜,反问道:“果真么?”

    若是如此,那可真的是极好的。欧阳灿已经是二甲第六名的进士,现如今正准备庶吉士的考试,若是考上了,那到时候是入翰林,还是分去六部,都是极好的。再加上欧阳灿家中有个当指挥使的哥哥,又有淑妃娘娘在后头罩着,当真是极好的人选啊!

    母女二人讨论着顾满的婚事,却不知道诏狱里,如今邱苍梧正受尽苦处。

    邱苍梧从未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到了今时今日,坐在了诏狱的刑具上,面皮上已经没有感觉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家破人亡,流落街头都不是最惨的,有什么事会比呆在锦衣卫诏狱里还恐怖么?他们不打你板子,可是有千千万万种比打板子更恐怖的刑罚,让你叫都叫不出声来。

    可是面前的锦衣卫却还是不放过他,有些嫌恶的撇开头不去问他身上的馊臭味,叫人:“给他抹蜂蜜,厚厚的抹一层哦!”

    邱苍梧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却根本没有力气违抗-----他有力气也没用,在锦衣卫的地盘上,没人能完好无缺的走出去。于是他只好胡乱的踢蹬一番,却换来更加恐怖的拳打脚踢,直到把他打的没力气再乱动了,众人才罢了手。动手把他剥了个精光,将他跟头死猪似得扔在地上,给他淋蜂蜜。那袖蜜渗透到伤口里,粘粘糊糊的,又混着奇异的痒痛,疼的他几乎整个人都要癫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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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五 丧家之犬

    负责整治邱苍梧的是北镇抚司的人,这些老油条们一个个都是见了人进来就要扒下三层皮来的,此刻见了邱家这条大鱼,只差没有两眼放光、饿虎扑食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只大肥鹅?当然是连看家的本领也得拿出来了,反正欧阳指挥使好说话,也摆明了是要他们整整眼前这个人。

    说起来,今天南镇抚司的人也挺忙的,因为他们也有任务,不同的是他们整的人不同,整的是许知远。

    许知远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老侯爷如今业已驾鹤西去,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再加上留下了个年纪轻轻的老婆,如今也都一发的丢进了锦衣狱。

    活了二十七年,许知远才发现自己活着的方式不对。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拿来恨人了,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了。李韵容大概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用心对待的人,可惜到了后来,他不仅没能跟李韵容结成连理,反而眼睁睁的看着李韵容成了自己的继母,这真是世上最狠毒的笑话。而老建宁侯,他的父亲,也被他刻意的虐待而致死-----这也是言官们死拉着不放的一个错处,就因为这一点,弹劾他的奏章多的都已经能淹死他了!大意了!许知远咬牙,眼里满满的全是不甘心,他有不甘心的理由。他想整死顾满呢,这还没成功,他还想依附六皇子,等将来有一日可以改朝换代的时候,他就可以求谢振轩:3w.给李韵容改个身份,他们或许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惜。可惜这一切到了现在都只是泡影了。他现在拥有的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谢振轩的支持-----谢振轩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巴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怎么可能会想到要拉自己一把呢?指望他那还不如指望指望顾博勇了。或许他会看在当年的恩情上拉自己一把呢?!毕竟同是六皇子这边的人,毕竟曾经也一起胡混过么。

    可是现实是,他如今仍旧要被打板子,而且锦衣卫的人动起手来,那是有重没轻的,他趴在凳上。屁股火烧火燎的,汗顺着额头一直往下滴,奇怪的是他这个时候什么都想不到,除了李韵容。他因为李韵容已经得罪了太多人,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不认的人,虽然位高,但是其他族人早就已经看他不顺眼了,到他落难,只会更加开心,怎么可能会送钱来。而偏偏锦衣卫这个地方认的就是钱。你没钱?那就打呗!谁不知道进来这个地方,你就算是没错处,那也有罪!他们有的是办法把文书做的一应俱全,天衣无缝。

    被打的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板子终于停了,许知远松了一口气。喉咙却一阵腥甜,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呛得他连气管都疼。他抹了一把嘴巴,抬头看见来的人是林任远,眼睛就不自觉的发出光亮来,心里总算添了几分希望-----林任远是六皇子的人!

    不过一会儿,刚才那些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就都走光了,剩下个林任远带着两个亲近些的经历不远不近的站在许知远面前,过了片刻,见许知远趴在凳子上挣扎了几番也起不来。林任远笑了一声,挥挥手示意手下将许知远给抬起来。许知远终于翻身坐在了地上,只觉得一屁股坐下去顿时头晕眼花,倒吸了一口冷气,才擦了一把头上疼出来的冷汗。不冷不热的朝林任远看了一眼:“真是稀客,我还以为见不到林同知你了。”

    林任远可不在乎这汹头上的功夫,他向来没有这个废话的爱好,因此他跷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拍了拍椅子把,开口问道:“小爵爷,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不知那个刘六娘的身份如何,你与她是如何搭上关系的?又知不知道她那些毒的解法?”

    “当年去李郡的时候见过。”许知远却很配合,冷笑道:“那个刘知府为了讨好我,巴不得把几个女儿都送到我的床上来让我挑,可惜,本爵爷一个都看不上!”顿了顿,又道:“不过刘知府的其他女儿平常,唯独这个刘六娘行为奇怪,我瞧她聪明过人,身边又有奇人,便打算同她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林任远的身子微微前倾,改变了跷腿的那个姿势,似乎是来了兴趣。这不能怪他,虽然锦衣卫是个特务机关,八卦的消息来源也特别多,但是事关一个侯爷,一个爵爷,再加上几个知府,员外,这里边的恩怨情仇要是卖到酒馆去,保准得吸引不少看客。

    许知远深知六皇子的为人,他也不笨,当然知道林任远不会是六皇子派来解救他的,既然不会是来救自己的,那肯定就是另一样了,来叮嘱自己别乱说话、乱攀咬,安安稳稳的去送死。他也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当今皇帝人越老,疑心就越重,这疑心甚至开始用到了怀疑自己的儿子身上,更何况其他臣子。本来丽妃跟昌平公主巫蛊的事情就牵连进了自己,这回再加上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死罪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也没寄希望谁能把自己给救下来,他之所以还跟林任远虚已委蛇说这些,目的只有一个-----自己是活不了了,但是李韵容可以。李韵容这一辈子都被他们许家给毁了,事到如今若是还要随着自己一起死,那才真的是没有天理。他这一辈子没有对谁好过,但是李韵容,他愿意对她好,也愿意拿自己的命跟秘密来换她的命。

    “这笔交易说起来也没什么,个人恩怨罢了。但是我现在倒是想同您做笔交易,不知道同知大人赏不赏脸呢?”许知远盯着林任远,在等一个承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谁都不愿意帮自己,谁也靠不住。

    林任远是个聪明人,当然了,不聪明也不能在六皇子手下混这么久,同时又吃着皇粮了。因此他只是略微一犹豫,便道:“不如你先告诉我要我做什么,我才好决定要不要同你做这个交易。”他不笨,不仅不笨,力所能及的事情答应了也无伤大雅,但是要是自己也没办法的事情,他是不想胡乱应承的。

    许知远松了一口气,等到了林任远的这句话,他就知道李韵容大概还是有救的。因此他也就老老实实的说起刘氏来:“刘六娘的母亲是湖南那边的人,似乎是个精通巫术的苗人,不知怎么的就与刘知府搅在了一起,还有了个女儿。刘氏自小就没了娘,学的那些蛊术都来自于她母亲的朋友。我当时知道了这些,就认为刘氏是可用之人。便牵线搭桥,让顾博齐认识了刘氏,并成功让刘氏进了盛京来投奔顾博齐。”当时他纯粹是想给顾博齐添堵-----指望刘姨娘的到来能让王府跟顾博齐闹翻,李韵容的仇许知远一直记着,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与刘氏的关系就是这样,至于她究竟是怎么跟邱家勾上的,我是真不知情。”许知远看了一眼林任远,叹气道:“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想求六皇子一件事。”

    他没说求自己,却单单提出六皇子来,林任远皱了皱眉头,知道许知远这是在威胁自己,不过偏偏许知远当真是有这个资本的,否则六皇子也不会派自己亲自来做这件事,因此林任远点头道:“你说。”

    “帮我把许三太太救出去,一切事情乃是我一人所为,与她无干!”

    林任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答应:“我会尽量周旋,或许会判流放。”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惊动了皇帝,许知远表示理解,又问:“邱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任远冷笑了一声:“已成丧家之犬,邱苍梧必不能活了。”

    相比之下邱苍梧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身上被涂满了厚厚的蜂蜜,那感觉既黏腻又恶心,偏偏他的手脚还全部被捆着,根本动弹不得,连想去给自己挠挠痒痒都做不到。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锦衣卫之后便蒙着脸,小心翼翼的拿布笼着一团东西进来,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扔在半空,自己却飞也似的飞奔出去了,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

    邱苍梧惊恐的瞧着那一团马蜂窝在半空中炸开,无数嗡嗡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却偏偏跟哑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含糊出口的救命两个字也极快速的被尖叫淹没。

    锦衣卫整人的方法多不胜数,不怕你不服,就怕你没命享受。

    邱苍梧耳朵嗡嗡嗡的响,想蹦起来躲一躲,马蜂蜇人真的太疼了,他的眼泪迅速的冒了出来,可是偏偏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他下了大力气也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哀叫着希望有人能进来救救他,不论如何,就算是拉自己一把也好啊,只要把这些马蜂赶走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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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六 牵连

    马蜂的尸体纷纷的落在他背上,他嘴上,他的耳朵里-----马蜂蜇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就是生命,它们的刺连着肝脏,一旦蜇人,内脏也就都被拖出来了。

    邱苍梧觉得恐慌,他不想这样死去,事实上他不仅不想死,还想活的出人头地。

    他想起年少时父亲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只有手握权利,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父亲一辈子都在为了权利两个字活着,为了权利不仅愿意对各色人等都笑脸相迎,还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而其实去钱有时候真的能通天,他一直以为他什么都可以顺顺利利的。

    直到碰见顾满,顾满,顾家的九姑娘,背后站着王首辅跟兵部尚书,身份贵的连郡主公主也要退一射之地-----公主娶回来只能供着,而且娶了公主,仕途基本也就没戏了。可是顾满不同,她身后的势力很庞大,多少人费尽心机的想贴上去还不能。邱苍梧一直对自己有很大的信心,毕竟当时的自己意气风发,风度翩翩,按理来说无论怎么样都能博取一个少女的喜欢。

    可是偏偏顾满就是不喜欢,不仅不喜欢,还很厌恶。

    邱家几番设计,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送入尴尬的境地,到了现在,竟然连命也要丢了。

    邱苍梧浑身颤抖,他更加渴望能得到顾满,得不到的就更加想要,这大概是世上所有人的通病。哪怕你知道已经没有这个可能。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身子也冰冷的厉害,麻木得都感觉不到疼痛了,可是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眼泪顺着脏污流下来-----反正就算死了,还有顾满垫背呢n着的时候不能得到她,等死了,她也别想逃得过!

    等第二日,估摸着瞧着马蜂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外边的刘通才带着人进来。他掩住自己的口鼻,有些嫌恶的踹了邱苍梧几脚,转头冲旁边的人吩咐:“把他扔去洗洗,这也太脏了。这下邱公子大概会有心思好好跟咱们聊聊了。”

    背上那厚重的黏腻感瞬间消失了,邱苍梧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抬头就被一盆盆水浇下来,浇了个透心凉,可是他不觉得难受,只觉得舒服,很快有人将他给裹粽子一样随意的给裹了起来。然后抬着晕乎乎的他去了刘通面前,澡也已经洗了,见面礼也都给上了,刘通低头转动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眯着眼睛问他:“邱公子现在清醒了,可有空与我聊聊?”

    聊什么呢?当然是聊一切能把自己送上断头台的事情。邱苍梧合计了一下如今的情势,开口噗哧一笑,口水飞溅:“我还以为大人是来送我上刑场的呢,哦,不。”邱苍梧满怀讽刺的笑了一声:“大人是指挥使的一条狗,指挥使又是首辅大人的同盟,此刻想必是攒足了劲来给我栽赃罪名吧?”

    邱苍梧这个人呢,你要说他完全蠢笨,那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一开始怎么能靠在谢远那条船上。还与魏瑾然关系匪浅呢?所以他一开口,就先定刘通的成分-----锦衣卫这个地方虽然神鬼都怕,可是也不是万能的,毕竟都是人么,是人。就有弱点。就像眼前这个刘通,他是欧阳宣的人,可是锦衣卫得皇上信任的,不一定就只有欧阳宣而已。林任远不就也是皇帝身边的人么?

    刘通立即明白了邱苍梧的意思,可是他也不慌张,只是冷笑了一声,再看向邱苍梧的眼神就很不屑以及厌恶。

    “你这是在随便攀咬吗?”刘通身上的飞鱼服越发的刺眼,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邱苍梧,继续道:“看来,你这狗嘴里果然很难吐出象牙。你以为我们锦衣卫真的要查一个人,会需要口供这些没用的东西吗?”

    邱苍梧昂着头,缩了缩肩膀,背上的伤口还火辣辣的疼,他牵起嘴角的时候也感觉嘴巴肿的厉害,说出口的话都变了味道。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邱苍梧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跟侮辱,他眼里几乎要迸出火花来,咬着牙讥讽道:“我招!我有什么说什么!”

    “不用了!”刘通再次讥讽万分的笑了一声。这种人嘴巴里说出来的就不会有什么好话,他都能预想的到邱苍梧一定会将顾家姑娘拉扯进来,还要扯上顾博齐。现在这情况,要是真的被他说出了一两句难听的,那怎么跟欧阳宣跟顾家交代?他这颗脑袋还想要呢。

    “难道你们想伪造文书?!”邱苍梧梗了梗脖子,似乎立刻就要扑起来咬人:“你们做梦!做梦!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的,你们这些人别想一手遮天!到时候三法司会审,你们就完了,完了!”他敢这么笃定,那是因为这个案子里牵扯进了许知远,而许知远是个什么人?这种大案子一定会交由三法司审的,一定会。

    只可惜他还是料错了,许知远确实是个人物不假,也确实不是个甘心的人不假,可是许知远也是个明白人:他身后站着六皇子呢,要是交给三法司一起会审,身后那点底子不就全被抖搂出来了?六皇子还没那么蠢,会给许知远这个机会,而邱苍梧这个擦边球的投机分子就更别提了。

    “你想必不知道。”刘通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看人倒霉是很好玩的,而看人希望破碎更加好玩,于是他蹲下身子与邱苍梧平视:“许知远已经认罪了,都没等审呢。既然都已经认罪了,那还有什么好会审的?何况,大理寺寺丞你知道是谁么?敲就是你父亲的死敌---郭英怀呀!你要是真存心想去那里送死,我倒真想送你过去。”

    许知远居然认罪了!居然认罪了!到现在不过一天!不过一天的时间,许知远这个家伙居然就认罪伏法了?!邱苍梧觉得自己想笑,临了却被口水呛得脸色通红。

    “还有!”刘通觉得眼前这一幕很好看:“你在这不认,可是你那娘亲还有你妹妹,认的可比谁都快呢。你想不想知道你们家究竟给多少官员送了歌姬?真是,不多不少,整整四十六个呀!这可真是,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你们的野心都恨不得直接写在脸上了!这结党营私的罪名呢,你们是别想跑了。对了”刘通顿了顿:“你爹不是判了秋后么?或许你们能一起上路,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只可惜受你们连累的人数却众多。”

    皇帝因为这件事情很不痛快,他还活着呢,这些京官居然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可是看在皇帝的眼睛里,这的的确确是件大事。

    他在上朝的时候极为震怒,当场发落了几个与邱世安走的比较近,同时也收受了邱世安钱财、歌姬的官员,甚至让锦衣卫搜罗了他们与邱世安交往的书信以及见面的时间、地点等情况,直接摘了他们的乌纱帽,充军的充军,回家种田的回家种田了。

    而始作俑者许知远以及邱世安更是没有好结果,皇帝当场骂他们是:奸佞小人!有了这四个字的评语,以后邱家跟许家通通都别想再翻身了,也别再想折腾什么幺蛾子。就连已经死了的顾博齐也得到了皇帝的一顿训斥:不知检点、游手好闲!为了这个事,还把顾家三兄弟齐齐骂了一顿。

    当然了,顾博齐毕竟自己都是被邱世安给弄死的,于是对顾家,皇帝也只是骂骂了事。

    邱苍梧已经没有活路了,刘通有些不耐烦的踢了踢他,道:“有一个问题,我却要问你。你若是老实说呢,咱们大家客客气气的,日后你在这里面呆着,日子也好过些。你若是不老实说呢,那得了,我们锦衣卫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保管让你日日生不如死!”他猛然提高音量,看着明显呆愣住的邱苍梧,问道:“那个南疆的妖女究竟给顾家姑娘下的什么毒?!咬伤顾承宇的毒蛇又是什么蛇,可有办法解毒?!”

    还以为顾家真的能手眼通天呢,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没有办法解毒?还不是得来求着自己?!邱苍梧一改先前的颓唐起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哈哈大笑起来。

    刘通有些恼怒,甩手便是一个耳刮子,将邱苍梧打的牙齿也飞出来两颗:“你疯了?!”

    邱苍梧呸了一口,吐出些血沫子来,又摸索着把自己吐在地上的牙齿捡起来,递给刘通:“刘都督,来,送你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就权当送你升职的贺礼了。”

    刘通瞧他脸上又被弄的脏乎乎的,伸出来的手因为马蜂叮了而又肿又红,先是鄙夷,等听了他说出的这番话,明摆着是讽刺自己的意思,心里的愤怒立即冒了上来,他随手将旁边烧红了的烙铁拿起来,冷不防的就直接贴在了邱苍梧的背上。

    事实上,嘴贱是要付出代价的,邱苍梧付出了深刻的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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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七 苏醒

    四月十七,许知远一案移交都察院,都察院将处理结果上呈内阁,内阁票拟许知远死刑,邱家一干人等流放蓟州充军。皇帝同意,转交司礼监批红。

    至此,许知远一案总算盖棺定论,共牵连四名知府、一个员外郎同三名御史。

    应该说,朝廷里很多人都是乐意看见许知远倒霉的,至于邱家?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六品官而已,朝廷官员有太多的事情忙,这种狗腿子在他们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可是事实上,就是因为邱家的地位太微不足道,因此邱苍梧才有了活下来的资本,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整治他,也没人黑他。

    可许知远就不同了,大部分人都吃过他的亏,要不就是被他抢过田地啦,要么就是被他奚落过啦,要不就是干脆被打或者被骂过,这种活的嚣张肆意的人,一般来说都没有好下场,而当他落魄了的时候,也只能得到所有人的欢呼跟掌声,当然,有一些人是例外的。这个例外就是顾博勇。这位仁兄认识许知远已经很久了,而且他跟他那个蠢蛋二哥又不一样,跟许知远的交情是实打实的,毕竟他们都有个共同爱好么-----龙阳癖。可是现在许知远被套上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再有天大的共同爱好,顾博勇也不敢凑上去了,更加不敢跟许知远扯上关系,也因此,最近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许知远,他就比死了顾博齐的时候+都难受。幸好,现在事情已经了结了。因此他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消瘦了一阵子的身材又猛地开始增肥了。直到那个人来找他。

    来找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不久之前亲自解决了许知远的林任远。顾博勇见了此人就跟见了虎狼似地,害怕的不行。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毕竟,哪个官都不愿意跟锦衣卫扯上什么关系,要是跟锦衣卫相处的好了吧,那皇帝说不定认为你在拉帮结派,大笔一挥就把你给咔嚓了,要是不好呢?那也不行。因为锦衣卫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整死你,整不死你,也吓死你。

    林任远却完全不理会他如今的心情,张口便问他:“世子已死,你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顾博勇有些诧异的张大嘴巴,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现在顾博齐确实已经死了,世子的名头就空了下来,按道理来说,这个世子的名分是三老爷顾博庆的,兄终弟及。与自己这个排行老五的甩尾巴没什么关系。可是顾博勇也是个聪明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林任远也不是没有事情做的闲得慌的人,会问这个问题自然是有原因的,因此他在心内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摇头:“我父亲不久就要回来,这个事情他老人家自有打算。”

    倒是真滑头,林任远负手站立,转过身子来瞧了顾博勇一眼,冷笑道:“老侯爷回来了,自然是有打算的。接位的当然只有顾博庆,有你这个儿子什么事?你甘心吗?”

    当然是不甘心的,顾博庆从小受尽老太太的偏宠,一直觉得什么最好的都是该是自己的,怎么可能会想把爵位拱手让人呢?要知道。定远侯与一个武库司主事的差距可是天壤之别,傻子才会放着爵位不要,去当个苦兮兮的小官。虽然这个小官也还是很有钱赚的。

    顾博齐也算彻底领悟了林任远的意思了,抿了抿唇,扬声问道:“那林同知有何高见?”

    林任远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因此他只是伸出手指,比了个手势,就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顾博勇。挑中顾博勇是有理由的,虽然顾承宇已经是六皇子麾下的了,但是定远侯府的势力毕竟也不小,定远侯已经在在边关当了这么多年的总兵了,手下又有那么一群兵跟战友,关键时候可是不小的变数呢。

    那个首饰是六,六皇子谢振轩,顾博勇迅速的反应过来,紧跟着就皱着眉头陷入了两难-----前面已经说过了,五老爷他是不傻的,如果不傻,就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定远侯这个爵位他固然想要,但是命也是要保全的,可是在现在皇帝还在的情况下就站队,他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魄力。站对了还好说,要是站错了呢?站错了,那就不仅没有了荣华富贵,甚至连命也没有了。

    林任远也不为难他,呵呵笑了两声便跟顾博勇告辞,临了还嘱咐他一句话:“你以为今上这么多年都不立太子、不见周王是为了什么?!”

    醍醐灌顶!顾博勇的眼睛亮了,心一横,差点立即就要答应,好在他的脑筋还算清楚,想了想就又决定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老爷子回来了,让老爷子分析分析形势再说,毕竟老爷子吃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还要多,肯定会做个对的选择。顾镇远这个老头子的名声可不是混出来的,要是没有真材实料,也不可能镇守边关那么多年。

    等送走了林任远,顾博勇刚打算松动松动紧张的筋骨,就听见顾承远来报,说顾承宇醒了。醒了好啊!顾博勇松了一口气,又想起顾满来,忙问道:“那九丫头呢?”

    按理来说,顾承宇都被毒蛇给咬了都能醒过来,顾满这丫头又不是被蛇咬了,也没见说怎么了,怎么就还不能醒呢?何况旁边还有静慧师太跟孙道士两个人给诊治着。不过顾承宇命大是命大,可是人家也是真的狠角色,他被蛇咬了之后就立刻掏出随身带着的刀子把自己被蛇咬了的那块地方的肉给剜了-----这小子果然不愧是锦衣卫混出来的,不服不行。

    顾承远挠挠头,神色倒是也算自然:“孙天师说九妹妹的毒也差不多清了,醒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倒是小十四现今还高烧不退,好一阵坏一阵的,着实愁人。”

    是啊,最近顾家真是商量好了似地,几房连着出事,跟戏台班子唱戏似地,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幸亏大家都是久经风浪的人,心理素质都比较高,不然早就被惊吓的成一家子神经病了。

    提到小十四,顾博勇也忍不住头大,四房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自己这四嫂也着实不会办事。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你给供着也来不及啊,居然还蠢到明目张胆的动手脚,真是不休你休谁?提到这一茬,顾博勇就顺口问他:“那你四叔如今在何处?他可知道了?”顾博文这家伙除了会溜之大吉跟躲这两样,其他的都不能干,这么一烂摊子,难道也得给自己收拾不成?

    这对顾承远来说可真有些为难,他知道自己爹在哪,可是这四叔么,不是跟二叔一样不是在妓院就是在酒楼吗?

    顾博勇当然也不真的指望这二愣子知道什么,气咻咻的领着人出门往前院去瞧侄子,这一天到晚的事情就是瞧侄子,瞧完了二哥的儿子就去瞧四哥的儿子,真真是让人厌烦的紧。顾博勇心中抱怨,及至见了顾承宇却又立即换了副慈父面孔,关心的问起他如今怎么样来。

    顾承宇刚醒,头还晕的很,连情况都没怎么搞清楚,就只见顾博勇的嘴巴张张阖阖个没停,心中不胜其烦,却仍旧耐心的听了,趁顾博勇停下来,才问:“十一妹没事吧?”说到底,顾承宇确实是个好哥哥。

    顾烟敲亲自端着药进来,见到这一幕,当下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在这个大周,要是少了顾承宇,那自己可就什么也不是了,因此她日日亲自过问顾承宇的汤药,也不假手于人,干脆也在侯府继续住了下来。

    本来顾博勇也没多大心思来瞧顾承宇,不过是因为看在他是锦衣卫的份上,觉得这个侄子很有用处罢了,既然现在人家兄妹情深,他再呆在这里当然也不怎么好,因此他干脆利落的告辞,立即又拐去德安居看另一个侄子,顾十四。

    只是他没有想到,德安居会出乎意料的热闹,还没等进稍间呢,他就被汀香拦住了,汀香笑着告诉他:“里边儿亲家太太在呢,五老爷此刻进去怕是不方便。”

    亲家太太?哪个亲家太太?顾博勇想了想,问道:“方家来人了?”

    可不么,事情闹得这么大,顾博文又亲自写了信送去,让方家来接人,方家哪有不来的道理。

    汀香点点头儿,叹道:“来的是四太太的娘家嫂子,此刻正与老太太哭呢,五老爷若是想看十四爷,我领着您往后头抱厦看去,如何?”

    顾博勇也无意去看十四了,就摇头,刚准备往外走,就见顾成安这个臭小子又撞了进来,见了自己,就兴高采烈的道:“给五叔请安,五叔您也在吗?小十四醒了!”

    不管如何,这是个极好的消息,顾博勇顿时笑容满面,拍了拍顾成安的肩膀前面带路,咱们瞧瞧小十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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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八 雪上加霜

    顾十四命很大,在方氏刻薄了他这么多年的情况下也能顽强的活起来,而在前面有顾成安这等听话懂事、顾承远这般谦让宽容、顾承宇这般文武全才、顾成峰这种天资聪颖的几个兄弟的情况下,仍然还能在顾老太太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这真真不是任何人都能办得到的。而且,他还是自己从湖里爬上来的。

    碧波庭在侯府存在了这么久,历史悠久,淹死的人也不少。往前数,上一代定远侯的爱妾就溺死过两个,往近了数,掉下去的姑娘少爷也不少-----顾满摔过,顾清摔过,双胞胎也摔过,如今轮到顾十四了,当然了,能在顾家混起来的姑娘少爷都是有几把刷子的,像前几位主儿,那都是各种世面都见过的,顾满连掉河里就掉过两次,根本不在话下。而顾十四呢,他被方氏的贴身丫头推下湖里去,并且还有方氏亲自坐镇-----顾十四活过来之后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会有个这样笨,笨的天怒人怨的嫡母?别人家里的嫡母,都克扣在内里,再不济也示意对庶子极好,故意把庶子养废,可是偏偏他这个嫡母奇怪的很,她不内里克扣-----因为她光明正大的克扣,时不时的把庶子叫去面前呵斥一顿,呵斥完了就高黑状,告完状就自己叫下人开打,从来没给过一个好脸色。而这些也都算了,她居然嚣张到这种份上,能亲自上阵解决庶子,这简直是给自己挖坑。

    很多次受打挨骂的时候(。顾十四都十分不服气,心里恨方氏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刀宰了她,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打气:要成器。成器了之后再回头来整死她!可是顾十四做梦也没想到,不用等到自己成器,方氏已经被自己给作死了!他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攒足了劲儿想上进起来弄死这泼妇,可这泼妇硬是没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又好气又好笑的。这上哪儿说理去?

    今日或许当真是个什么难得的好日子,到了今天,整整沉睡了半个月之久的顾承宇同顾十四顾成志都苏醒了。这是个好事吧,顾成峰瞧着众人欢欣鼓舞的样子,却冷淡的转身去了明月楼。

    顾满还没有醒,等她醒来了或许就该伤心了,因为她院子里的海棠花都谢了,两只仙鹤也都被抱走,院子里唯一还剩下的,生机勃勃的。是一棵梧桐树,与那些缠绕着院墙的迎春花。顾满平日最喜欢的秋千在风里椅来椅去,有彩色的蝴蝶飘来秋千架上,顾成峰瞧了一眼,觉得分外刺眼,立即噌噌噌噌的上了楼。

    沛音与沛琴向来是很尽职的。就算顾满没有醒过来,也仍旧日日给她摘来新鲜的花放在窗前的案几上放着,此刻顾成峰上来,沛琴就正好在摆放鲜花。

    顾满睡着的时候比什么时候都要好看,顾成峰叹了一口气,伸手探了探顾满的额头,发现有些烫,就吩咐沛琴:“快去叫人请静慧师太来!姑娘烧起来了。”

    “才刚静慧师太才来过,如今去太太房里给姑娘取药了。”沛琴忙回:“十八爷放心吧,师太与天师都说姑娘如今没有大碍。很快就会醒了。”

    顾成峰点了点头,站起身从顾满桌上随手拿了一支笔,想了想,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名字,便将那纸叠起来揣在袖中。吩咐沛音:“若是姑娘醒了,你就去我房里叫舒默告知我一句。”

    沛音点头答应,站起身来亲自送他出去,好奇问道:“十八爷这是要出门?可需要去请示老太太跟太太?”

    顾成峰伸手止住她,回头瞧了她一眼:“你是九姐的丫头,顾好九姐就醒了。”

    沛音从来没有这样怕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看见过这样的气势,就算是顾满也不例外。才四岁半的孝,挺直了脊背站立在明月楼中央,衣带飘飞,举手投足无一丝孩童气息,却有睥睨众人的气势,将她吓了一跳。

    今日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极特别的日子。

    对于顾家四老爷顾博文来说,这个黄脸婆脾气又不好的方氏总算要滚蛋了,他兴奋得很,心里都开始计算起下一任媳妇儿的人选来。

    对于方氏,这个打击却是毁灭性的,要知道,她在家里虽然也是说一不二地位很高,但是这都是建立在她是定远侯府的媳妇儿的基础上,没有人能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家的娘家人了,要是自己倒霉了,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个年头,侯门绣户的姑娘们都是娇客,可是在平常人家,那就是个赔钱货。偏偏她的父母兄嫂,都是很认同女儿是赔钱货这一点的。

    因此她死也不愿意答应和离的要求,赖在顾老太太房里哭的直不起身子来。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之前她能威风那么久,飞扬跋扈那么久,是因为她还没有触及到底线,一旦越过了界,人家挥挥手就能让她滚蛋。她抱着顾老太太的大腿,一再表示知错了,以后会好好的对待顾成志,再也不敢乱来了。

    可是她已经晚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一个正妻居然光明正大的想要虐杀庶子,早已经惊动了族人。方氏不可能再能在顾家呆下去,而且,顾成志被方氏害的差点没了命,以后如何跟方氏相处?思来想去,方氏从嫁进来到现在,除了惹事敛财之外,从没有起到其他正面效果,对于这样一个人,顾老太太这回下了决心。

    “不必再说了,顾家已经留不得你。我给你留脸面,才让你自己求去。既然你还要纠缠不休,那就只能给你一封休书了!”顾老太太猛然提高音量,疾言厉色:“七出之中,你犯无子一条、善妒一条,我顾家容你这么多年已着实不易,你若是再要纠缠下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方氏的嫂嫂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可是现在看来,顾家明显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她还是不死心,双手拢在袖子里,撇了撇嘴瞧着顾老太太,问道:“哟,亲家老太太好大的威风!我们姑奶奶嫁了你们家这么多年,临到头来您还要给她扣这样大一个帽子,未免太过不讲情理了吧?”

    顾老太太精明刻薄了一辈子,对不喜欢的孙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媳妇儿?此刻就瞧着方氏的嫂嫂冷笑了一声:“不讲情面?我若是不讲情面,现如今亲家太太你这头上的金玉满庭赤鹅簪子可就不能好好儿挂在你头上了!亲家太太,你来盛京走一趟,不会是想在盛京的监牢里住几日吧?”

    方氏嫂子猛然一惊,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根金碧辉煌,分量极足的金镶玉簪子,往后缩了缩。

    顾老太太于是一挥手:“好了!不必再闹,你们今日就把她带回去吧!”

    话说到这里,不走也得走了,从早上来了到现在,方家的人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勒令走人,实在是又窝囊又气愤,可是气愤又有什么用呢?拿人家的手短,更别提方家因为方氏在侯府拿的有多少,再说了,这根源到底是出在自家身上。谁让方氏不能生呢?不能生也就罢了,还偏要害人!现在出事了吧?!

    方氏的嫂子憋了一肚子的气,阴阳怪气的站在碧波庭上冲方氏道:“好了好了!大老远的来了盛京,沾不了姑奶奶的光,还要陪着姑奶奶挨骂丢人!真是羞也羞死了,才刚你侄女儿还嚷嚷着渴呢,我瞧着现在这模样,要想喝口水,就得跳下这湖里去喝了罢?!”

    方氏这才注意到自己侄女儿方莹莹也来了,正怯生生的站在她嫂子后面,听了这句话吓得不行。方氏擦了一把眼泪,甚是平静的道:“嫂子也别这样说,若不是你们,我也不至于丢这么大的人。有些事呢,咱们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扯到外头去,不定谁倒霉。”

    方氏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见嫂子这么快就给自己脸色看了,当然知道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当下就反唇相讥,让她嫂子老实点。

    “哟!”方氏的嫂子瞬间被气笑了,想了想却又明白方氏说的是真的-----自己占过方氏不少好处,要是现在就闹翻,难免名声不好,家里那个死人,其他的不说,面子还是要的。因此,既然没法儿刻薄方氏了,她又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就去折腾自己的女儿,回头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狠狠的戳了她的额头,指桑骂槐:“瞧见没?!瞧见没?!这就是世态炎凉啊,咱们官小,又穷,不仅要看亲家的脸色,连你这姑姑的脸色咱们也得一起瞧着!让你别跟着来,你非要来,这回吃到苦头了吧?!我说你呀,真是丫头的身子千金的命,也得你受得住才好!渴了?还指望人家端茶倒水呢,屁股一撅,往这湖里喝一口就完了9得去叫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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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宝典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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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穿越者的光环无所不能,庶女扶摇直上成为堂堂侯府的话事人,凡是跟她作对的绊脚石没一个有好下场!----可惜这样彪悍的人生不是顾满的,她只是白花庶妹上青云的一块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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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性凉薄无能又自私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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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大堆麻烦的兄弟姐妹姨娘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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