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谢远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沛音已经带着人靠近了,她吓了一跳,就赶忙噗通一声又磕在了地上,哽咽道:“我说!我说!九姑娘,那玉佩一开始确实是被奴婢拿了不错,可是今早就已经被十一姑娘她拿走了啊!”
把证据都拿走了,又要赶人,到时候怎么说都没有证据,丫头跟姑娘的话,别人会信谁?自然是信做主子的,倒确实是顾烟做事的风格。
顾满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还记得那玉佩的样子么?”
谁知蕊儿一一听,顿时绽出一个笑来,破涕为笑的给顾满磕头:“姑娘!姑娘!我能画出来!”
既是能画出来,那自然是最好了。
顾满顺势起身,吩咐执画:“带她下去吧,我也乏了,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先前吩咐你带给伊阿嬷的东西等入了夜得了闲儿就给她送去。”
执画恭敬的应了,又亲自去娶了厚些的褙子让她披上,笑道:“姑娘如今管的真真是越发的宽了,那庄子上的事情也如此的上心,难道还真的打算去种田不成?”
种田有什么不好?
&nb≡sp;起码不用日日担心着什么时候就会脑袋搬家,顾满浅笑着戳了她一手指头,骂道:“偏你事多!就算去种田也要带你去挑水适!”
蕊儿不敢抬眼细看,心下却不免羡慕起来。
都说九姑娘心肠狠,厉害的跟个夜叉似地,可是现在看来,她对待身边的人却不是一般的好。
蕊儿的动作倒是够快,等顾满从德安居回来,执画已经笑盈盈的迎了出来,笑道:“那丫头已经画好了。”
言罢就引着顾满进了书房,将一张素白花笺交给她。
大周朝对贵族的佩饰也有严格的要求。什么等级就该带什么样的饰物,因此顾满才叫蕊儿将那块玉佩描画出来,好猜测一二。
谁知她一看之下,忍不住连眼睛也瞪圆了。
那画上画着的玉佩哪里是什么普通玉佩?!就算是她顾满,也带不起这样的东西!
那玉佩上纹着的竟是龙
龙啊,顾烟这回究竟是招惹上了什么人?
顾满仔细回想了一番,就猛然记起,她当初在六皇子谢振轩的身上,似乎也见过类似的玉佩。
难道竟是皇家的东西?顾满越发狐疑,紧盯着那张纸看了半日。才模模糊糊的看出来,那画上的玉佩上除了龙,旁边竟还有个小字。
竟是繁体的远字。
远
皇家的人。有哪一个是以远为名的?
顾满是知道的,大周朝的皇族都喜欢在玉佩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以示身份,若是她没有猜错,这定然就是皇家的人都人手一个的彰显身份的玉佩了。
远沉吟了半日,她才忽然噌的站起身来。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轻松。
难道是,谢远?
他竟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从藩地潜回厩来?
他回来是为了何事?赵王可知情么?
谢庭呢?
顾满想起或许一无所知的谢庭,竟不知为何有些担心起来,手上的动作一时重了,将那花笺捏的都皱了也不自知。
执画见她猛然间变了脸色。心下就有些忐忑,忙上前唤道:“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若真的是谢远跑回了厩,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谢远难道不要命了么?藩王若是不经圣旨就私自入京。那就等同叛乱,天下可以共伐之的!究竟是有什么事,值得他千里迢迢的,冒着生命危险跑回盛京来?
想起欧阳灿说的,他与谢庭前几日遭遇了此刻。谢庭更是差点没了命,顾满忽然觉得心里突突的!
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搜肠刮肚了一番。偏偏却想不到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究竟出了什么事会与谢庭相关,一时间觉得无比心烦。
执画的叫声才将她从深思中惊醒过来。
摇了摇头,她想了想,就吩咐执画:“告诉蕊儿回十一姑娘的关雎阁去,就当没来过咱们那这里。她的事情,我自有主意。”
那蕊儿看样子是个聪明的,不会自掘坟墓,若是回去漏了口风,顾烟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执画答应着去了,顾满就呆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揣着那张薄薄的花笺发呆。
谢远若是真的回来了,又为何会与顾烟扯上关系?
若是这件事被发现了,顾烟固然脱不了干系,怕是整个侯府否要被拖累。无论如何,她自己总是姓顾的,还有个以后要接掌顾家的顾成峰在,她绝对不能让侯府出事。
可是顾烟这个丫头做事向来滴水不露,自己若是上门去问,别说手里没那块玉佩,就算有,她怕也能红的说成黑的。
顾烟哪里是走不通了。
顾满想了一想,招手将抱玉唤来:“抱玉,你去我母亲房里说一声,就说我明日要出门呢一趟,去静安寺烧香。”
又是静安寺?抱玉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但是她向来沉默寡言,绝对不多问一个字的,闻言就乖乖的去了。
因为她上次遇到蛇的原因,她房里的执画跟抱玉都去学了些拳脚功夫,到时候好保护她,因此二人近几日才调回来伺候。
顾满却一点也不觉得她们生分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都愿意吩咐她们去做,因此执画与抱玉服侍起她来也更加尽心尽力。
等抱玉去了,顾满却还觉得心里堵了一块石头,闷闷的很是不舒服。
偏头将执画唤来,顾满仰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执画,你现在去二门上,将我的这封信交给他,让他转交给欧阳公子。”
欧阳灿?执画是知道欧阳灿的,也知道这个欧阳灿很是帮了顾满的一番大忙,因此不免有些犹疑,她很有些担心顾满是不是跟欧阳灿走的够近了一些。
顾满心中有事,见她脸上有些犹豫,心下一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叹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你放心去吧,我有分寸。”
此刻心里乱糟糟的,顾满一时有行惚。
这一夜睡的并不好,顾满次日起来就觉得心口堵得很,但是到底年纪太小,她看了一眼镜子里一点疲态也没有的自己,略微叹了一口气。
昨日就已经跟王氏禀报过了,如今王氏在府里地位又不似从前那般被动,顾满很顺利的就出了府。
一乘蓝幄的马车迅速的驶出了定远侯府,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前,转过了猫耳胡同,就在静安寺门前停住了。
静安寺的净慧师太早已经得了信迎出来候着,见了她就忙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引着她去大殿烧香。
顾满按照静慧师太的指引做足了全套,就进入后院的厢房去更衣。
等她穿过了东厢房,就见欧阳灿的随从李奇正在一旁低着头候着,见了她就恭敬的行了个礼,道:“姑娘,我们爷在里头等着呢!”
顾满点了点头,携着执画跟抱玉绕过了穿廊,就见欧阳灿果真在一个小院子里候着。
见了她来,且神色严肃,欧阳灿难免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道:“是怎么了?难道是上回刘七八的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近日他的父亲因为上书请立太子的事狠狠的被皇帝骂了一顿,他如今却还能抽出空来关心自己,倒是让顾满心下有些感激。
但是很快就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顾满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舅舅还未问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回找你,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欧阳灿见她黛眉紧蹙,一弯好看的桃花眼也浮现出忧愁来,就稍稍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问道:“何事这么紧要?”
他是知道的,顾满并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寻常事定不能让她这般忧心忡忡,是以禁不住也有些担忧。
顾满从执画手里接过那张花笺交给欧阳灿,敛了脸上的笑意,问道:“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欧阳灿家世显赫,结交的都是些王孙公子,哪里会不认识这物什?等他细细的瞧清楚了,就忍不住叹道:“是谢远随身带着的玉佩!”
果然没猜错!竟然真的是谢远的东西。
赵藩难道就这么肆无忌惮么?
还是说,这一次谢远的到来,跟群臣上书请立太子的事有关?
欧阳灿略一思索,脸上的表情就凝重起来,他将事情都细想了一番,喃喃自语道:“莫非我哥哥前儿带人去搜什么人,就是搜这个家伙不成?”他说完这句话,又看着顾满,问道:“小九,你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顾满见他神色凝重,也不似方才那般轻松,想了一会儿,就道:“前儿我妹妹出门来静安寺烧香,偶然捡到的,我瞧着这并不是寻常东西,就想着带来给你瞧瞧。”
那这么说,是偶然得到的?
可是究竟是谁,会把谢远随身带的玉佩的模样画下来?又是因为什么?
欧阳灿蹙眉,决意回家好好问问欧阳宣。
顾满心里有些乱,也不敢把话跟欧阳灿说的太明,毕竟他哥哥可是锦衣卫,若是出了什么事,免不得查到顾烟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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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一 死仇
欧阳灿不疑有他,脸色凝重的很。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谢远这个家伙真的敢进盛京来,那真真的就是不想活了!他想着,这件事总要跟自己的哥哥商量一番。
他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顾满,忍不住低声交代道:“小九!这件事情不宜外道,你只与我说了便罢,至于其他人,万万不能说漏半句嘴,你可知道?”
顾满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瞧他的脸色那么难看,顾满低低的应了一声,又问道:“是谢远回了盛京么?”
欧阳灿见她也是面露担忧,心里不欲让她担心,就摇了摇头,道:“就算是他回来了,也与你无干。你只记得,千万别说看见过这个劳什子就成。话说起来.”欧阳灿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小九,你真的只有这张纸,没有其他的吧?”
是指这块玉佩本身么?
顾满心中焦急起啦,面上却不露分毫,轻轻绽开一个笑容,俏皮的道:“我从何处得这样的东西来?你也知道谢二爷差点害死我。”
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简直一点就通,欧阳灿心中宽了几分,就微笑着点头告;辞:“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小九,近日里小心些。”
小心什么?怕谢远前来找麻烦么?
可是巧了,碰上他的还真不是她。
顾满微笑着点了点头,见他转瞬间就消失在了拐角处,就回头冲执画道:“咱们走吧。”
她脸上带着帷帽,看不清楚容貌跟神态,但是执画却感受得到她是担忧的,就低低的应了一声,出了门就问:“姑娘。咱们去哪儿?”
“赵王府!”
执画心中讶异,却一向都敬重顾满,此刻见她既下定了决心,也就不再多说,静静的上了马车,陪在顾满左右。
赵王不是个莽撞的人,看他在上一世能忍到新皇登基,甚至亲自绑子上殿,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以正清白就知道了。
这样能隐忍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傻乎乎的派自己仅剩的另外一个嫡子回厩来打探消息?
那简直就是羊入虎穴。说不定就要连累了赵王。
那就很明显了,谢远是自己回来的。
他回来能做什么呢?若是没有猜错,定然是冲着他这个当世子的哥哥来的。
谢庭这个人。当真是如同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弱么?
她飞快的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正在愣怔间,就感觉马车忽然停住了。
“姑娘,咱们已经到了。”
顾满低低的应了一声,伸手扶着抱玉的手下了马车。仰头看了一眼赵王府的牌匾在阳光下闪着金辉。
并没有料到她竟会亲自登门前来,谢庭匆忙间并没有换衣裳,只是着了日常穿的深紫色直裰,腰间配着白玉腰带,头发用一根紫色的绸带挽着,就迎了出来。
谢庭长得很漂亮。是完全不同于女子的那种漂亮,清俊异常,光是看着就容易让人失神。顾满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算算日子,她与谢庭也已经隔了半年时间没见,他的个子已经蹭蹭的蹿了不少,如今顾满站在他身前。已经只能勉强到他的肩膀。
顾满在打量谢庭,谢庭却也惊讶的在看着她。
她今日穿着月白色的交领褙子。外头罩着一件浅蓝色的比甲,身姿盈盈,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此刻她正拿下头上带着的帷帽,一双眼睛竟登的,让整个房间都亮了几分。
现如今就已经出落的这个模样,以后更加要祸国殃民吧?谢庭蹙了蹙眉,想起六皇子前日对着自己说的那邪,不知怎的竟觉得心上有些不舒服。
“你”
“你”
二人愣了一会儿,竟不约而同的开口,又被对方的话给打断。
谢庭愣了一愣,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情绪不明,转而又低声笑了笑,道:“你有话要同我说?”
他还以为是刘七八的事情有了结果,她才会这般惊慌的过来。
但是顾满却并没心思同他说这小面话,深吸了一口气,仰面看着他,道:“我来,是有事情要同你说。”
她的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眼里也闪着担忧的光,谢庭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一软,声音也不由得跟着软了下来,看着顾满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妹妹,轻声道:“既是有话说,我洗耳恭听。”
他说着,顾满不经意的就瞥见他如玉的面上一道有些狰狞的伤疤。
就算已经结痂了,也看得出来是下了狠手的,那伤疤蜿蜒着,竟似乎深的很,像一条蜈蚣,盘在他那张漂亮异常的脸上,叫人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
难道谢远已经动手了么?顾满只觉得一惊,后背竟不知为何渗出冷汗来,抬头望着谢庭,道:“听说你被刺客刺杀?”
这件事情只有欧阳灿知道,谢庭就知道这是欧阳灿告诉了她,也不再多说,抿着唇点了点头。
难道是为了自己被刺杀一事来的?这并不像是顾满行事的风格。
顾满向来是不干己事不张口的,自己虽然帮了她许多次,但是与她实在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她又为何会来?
他皱起了眉,眼睛却看着顾满,并不知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顾满见他面色严肃,却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左右看了一眼,见并没什么旁人,就压低了声音,道:“若是我没猜错,你被刺杀的事情或许与谢二爷有关。”
谢远?
谢庭不傻,他从前逃过赵王妃的陷害已经不知多少,这回跟他交手的想必也是个熟人。
可是顾满现在说,是谢远?
他眼睛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为何会这么说?”
顾满低下头静默了一会儿,就伸手将那张花笺重新掏出来,道:“你瞧。”
谢庭狐疑的将那张花笺接过去,片刻后就面无表情的从旁边桌上拿过一支火折子吹着了,将那张花笺烧的干干净净。
“你带着这个东西去找过欧阳灿了?”
顾满见他毫不犹豫的就将花笺烧了,还以为他不以为然,此刻听他这么问,就沉默着点了点头。
眼睛里也有羞然。
她本可以不来的。
若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这么多次的份上,谁愿意理他!
谢庭却似乎并没看见她的怒容,牵起嘴角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那你还敢带着这东西乱晃?”
顾满有些惊讶。
谢庭却已经接着道:“他哥哥可是个厉害人物,若是问欧阳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会派人查探他都见过了谁。到时候你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从没见过谢庭也有这样的一面,顾满咬了咬唇,又为自己的冒失觉得不好意思,眼里不免露出些懊丧来。
以前见她,她次次都跟个斗鸡似地,永远昂着头,对待自己这个世子也从来不见有什么尊重,如今见了她这幅模样,谢庭不免觉得惊奇,就兴致盎然的在一旁看了半日。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满决意不再纠结这事,就直截了当的问他,又补充道:“他想必是冲着你来的。但是若是他被锦衣卫捉住了,赵王府也会被连累”
真是让人伤脑筋。
谢庭低下头想了想,就看着她,道:“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其实不用她来说,他也已经知道谢远潜回盛京了。
安插在赵王妃身边的人也不是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干活的,这回总算是带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说起来,这个弟弟不听话,自己还能怎么办?
难道去皇祖父那里告发他不成?
那还没等到谢远挨罚,自己怕就要被赵王给拔刀砍死了。
知道归知道,顾满如此仗义的赶来给他报信,他却还是感激又感动的。
这世上,这么把他谢庭放在心上的,没有几个。
顾满却不知道谢庭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心下还在为了谢远的事情担忧。
她其实是没这么好心的,来给谢庭报信也是为了试探试探他的口风,更加希望他没有那么弱,能把这件事给处理了,免得给侯府带来什么祸患。
谢庭对谢远的心思清楚的很。
怕是听赵王妃说了什么,又知道巴鹰一行人刺杀自己不顺利,才特特的寻了来吧?
他们之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却也是这一辈子都解不开的死仇。
他既然敢来,那就付出点代价再回去吧。
就当作他千里迢迢来盛京,付出的一点学费。
二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还是顾满先回过神来,仰头问谢庭:“这回的事,会牵连到我身上么?”
谢庭闻言,就诧异的挑眉。
顾满微笑,轻声道:“前儿舍妹出门上香,怕是敲碰见了这位煞神。我也是怕我们侯府遭了无妄之灾。”
就这么有把握自己这个无能懦弱的世子能有办法?
谢庭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就道:“怕是不止这么简单。”
难怪这个丫头会这么爽快的跑来报信,原来也是因为自家被牵扯进去了。
谢庭玩味的笑了一笑,一时间不知道心中是苦涩还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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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 处理
欧阳宣有些玩味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在自己面前站着,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如今略显刺眼的太阳。
好似已经许久没见到自己的弟弟如此义正言辞的跟自己说话了。
而这一回,这家伙是来问自己关于谢远的事情的。
谢远是不是潜回了厩,他自己都还在调查,这个愣小子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还巴巴的跑来问?
思及此,欧阳宣的脸色严肃了一些,板着脸问他:“这种事也是你能跑来问的?你可别忘了你很快就要会试了,翻年就是秋试,你都准备好了?”
欧阳灿少有辩才,一直以来都以神童的身份活着,家中上下,包括淑妃娘娘都很是看重他。
见欧阳宣板着脸,也很严肃,欧阳灿就忍不住有些着急,梗着脖子道:“哥!我并没有诓你。你老实回答我,你近日在搜查的人,是不是就是谢远?”
锦衣卫最近动作频频,他不是看不出来局势紧张,因为立太子的事情,锦衣卫也忙得很。
这一次却不一样,从前几日起,他就看出来不*同,那一日他跟谢庭一同被刺杀,欧阳宣竟似乎毫不意外,反而拉着谢庭问了一番家长里短。
现在想来,他自己的哥哥他自己哪里会不清楚?若是没有事的话,他哪里耐烦同别人说那么多的话?
而且那次虽然自己用了信号弹,但是锦衣卫来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除非除非锦衣卫是早就跟在谢庭身后的。
若是真的跟着,那为何见了自己被刺也没有动作?
欧阳灿满头雾水,一时竟不知道究竟该作何反应。
欧阳宣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笑道:“若是闲的没事做了,就去跟你四堂哥学学剑法,别整日的跟在人家屁股后头乱晃。你自以为是做了好事。在保护别人,说不定人家看不上你这花拳绣腿。”
那一日谢庭虽然受了伤,但是却只是轻伤,能在那么多刺客刺杀的情况下还护着欧阳灿,欧阳宣脸上又出现了玩味的表情。
他的人跟着谢庭这么几年了,从来能探到的就是他今日被谁欺负了,昨天被谁下了毒,过几日又被哪家的公子欺负了可是现在知道,谢庭他其实是有武功的,既然有武功。那为何还会次次都被欺负的这么惨?是真的不敢动手么?
一个世子,就算真的混的这么差,那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儿脾气吧?可是谢庭偏偏就没有。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无能就罢了,若不是真的,那未免就有猩怕。
锦衣卫的人来回报,说是见了谢远出现在静安寺周围,他就领了人去搜。可惜什么也没搜到。
他倒是没想到要怎么问问自己弟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也知道这个二愣子是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因此他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就看着欧阳灿道:“以后少根那个世子爷来往,你们也不是一类人。”
怎么会不是一类人?欧阳灿觉得自己的哥哥平日说什么都有道理,偏偏这次实在是太过武断。
谢庭是什么人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还是说,哥哥他觉得谢庭是个没有用的世子。鄙视人家?
同一时刻,谢庭将顾满送走,看着她的马车渐渐驶离了视线。才有些倦怠的回了府。
立刻就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上来,低声道:“世子。”
管家模样的老者穿着一身青布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着谢庭的表情很是恭敬。
谢庭极为漂亮的脸上出现了似玩味又似嘲讽的表情,片刻后。他转头去问老者:“兴伯,怎么样?”
叫兴伯的人闻言急忙点了点头。道:“世子放心吧,咱们的东西都藏的好好的,老大老三他们都死守着呢,锦衣卫那日虽然来的快,但是咱们的人动作更快,并没被发现。”
没被发现也足够吓出一身冷汗来。
谢庭闻言绽出了一个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差点没叫欧阳灿这小子坏了事。
当然他也知道欧阳灿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他那个哥哥实在是个麻烦的人物啊。
能出现的那么及时,又似乎有备而来,谢庭不得不怀疑,那群锦衣卫一开始盯着的就是自己。
想起了普济寺,欧阳灿不免又想起了刺客这一回事来,皱了皱眉,道:“可惜了,这回原本是想彻底除了巴鹰这个祸害的。谁知欧阳灿竟会挑那个时候在那里等我。”
谢庭时常去普济寺,从小就在那儿呆的久,欧阳灿似乎摸着了规律,若是有事情找他,自己就上那儿等着。
兴伯看着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就觉得心疼,忍不住愤愤然:“那女人真的是丧心病狂了!居然真敢派人潜进盛京来刺杀您,她就不怕被锦衣卫察觉到,连累到王爷头上吗?9有欧阳公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那个关头来,差点儿就害的咱们前功尽弃了”
这事倒是真的怪不得欧阳灿,他本来就是一无所知的,而且一片真心向着自己。
谢庭是很感激这个即使面临死亡也不背弃自己的朋友的。
何况,还要感激他在,锦衣卫才会暂时打消怀疑,转而关心起刺客的事情来。
至于远在云南的那个王妃谢庭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根本就用不着他做些什么,赵王会收拾他自己的老婆的。
再想了想,谢庭就摇了摇头,吩咐兴伯:“兴伯,将那车东西都尽快的转移到庄子上去吧。那车东西可要紧的很,若是被发现了,可不是轻易就能脱身的。”
兴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忙点了点头答应了。
谢庭这才放下了心,又唤过自己的小厮庆余来:“庆余,你往醉仙楼去一趟。叫他们仔细在城里找找二爷的下落。”
谢远这个家伙是不要命了吧?听了几句他那小心眼又嫉妒成狂的母妃的话,就打算潜进盛京来亲自杀了自己?
简直是笑话!
杀了自己,他要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好的挡箭牌和替死鬼?真是愚不可及。
庆余吓了一跳,他是不知道谢远来了盛京的,如今听了,就忍不住冷笑道:“二爷真是好大胆子!他莫非还妄想能在盛京杀了您不成?”
谢远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自小除了争宠跟获利就什么都不会,这样一个人,你能指望他去分析利害再隐忍么?
谢景行哼了一声,脸上浮现出兴味的笑容来。
“做的小心些。可千万别被锦衣卫抢了先。”
不然的话,再把顾九扯进去就不好了。
庆余恭谨的应是,又问谢庭:“世子。找到了之后呢?要不要?”他伸手比了个咔嚓的动作。
谢庭眯了眯眼睛。
他倒是真的想看着谢远死,这个草包活着简直就是个错误。
可惜现在还真不是时候。
他来盛京的目的是为了刺杀自己,若是他没能活着回去,赵王妃肯定想得到事情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到时候激怒了赵王反而得不偿失。
何况欧阳灿既是回去了。想必欧阳宣也知道了这件事。
若是谢远死了,赵藩那边又失去了谢远的踪迹,欧阳宣第一个怀疑的,怕就是自己。
做了这么多年的戏,可真不想被一个草包给坏了事。
谢庭摇了摇头,道:“若是找到了。就连夜送出城去。”
谢远既然敢来,想必是带着人的,不然凭谢远的身手。怎么可能躲得过锦衣卫?
赵王的几个联络点,他是都知道的,到时候把谢远扔在那里,自有人会去处理善后。
反正他该做的也已经做了,剩余的事情。还不如让赵王去担心。
“再让陈二在王爷面前吹吹风。”
谢庭吩咐完前面那一句,就又加上了一句。
赵王身边有个门客叫做陈二。向来得赵王的青眼。
明白了谢庭的意思,庆余忙笑着点了点头,应了是,领命出去办事了。
花厅里顿时只剩了谢庭一人,他看着已经拿掉了隔板的窗子,外边的香樟树传来阵阵清香。
这一回的事真是惊险,幸好他没在欧阳灿面前露陷-----欧阳灿是知道他有武功的,说起来能有个借口冠冕堂皇的遮过去还多亏了欧阳灿,他早几年就跟着欧阳灿一同习武了。
不过,总算是弄到了一车火药、一车弓箭,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大臣们上书请立太子的事又被皇帝敷衍过了,不知道赵王是什么心情?
赵王第一次谋反,还未行动就失败了,为了证明自己,推出了陈氏一族去顶缸。
赵王第二次谋反谢庭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记得日子好像还有些远。
有了幽王的前车之鉴,赵王是很能忍的,他一直忍到了新皇登基才行动,可是又失败了,就绑了自己这个倒霉儿子上殿,搬了一堆的人来证明一切都是自己这个儿子主使,他自己毫不知情。
新皇坐在龙椅之上俯瞰着他们,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问赵王:“你怎么证明?”
他想他不要说是这一辈子,就算下下辈子也没法儿忘记后面的事。
赵王的刀毫不留情的劈在他的脖子上。
他能察觉到自己脖颈间喷薄而出的血。
还有心里的悲凉。
这一辈子,再被赵王当成傻子耍,他的谢字就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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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 人命
夏季的定远侯府都掩映在绿树红花里,湖水在清风吹送下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瞧着甚是赏心悦目。
穿过了月亮门,经过碧波庭往上,进了园子,再穿过那片冬日才盛开的梅花林,就看见掩映在了斑驳树影下的明月楼。
走了这么一路,都快渴死了。
顾满进了院子,穿过回形的百蝶川影壁,绕过穿廊进了东侧间,习惯性的就踩着楼梯要往楼上走-----她的明月楼有两层,楼上风景好,在隔出来的阳台上坐着,就能闻见花香,再加上如今香樟树越发的高大了,总是徐徐的吹风,夏季正好乘凉。
谁知才上了几级楼梯,还未来得及转弯,底下就传来沛琴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沛琴是个有分寸的人,若不是有事,断然不会这么咋咋呼呼。
她就立住了脚若有所思。
果然,没过一会儿,沛音就跟了上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蕊儿投井了!”
投井了?一个已经得到了主子的承诺的,知道自己以后会活的很不错的丫头,会--好端端的想不开就投井了?
顾满心中一顿,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心情。
她是现代穿越来的,对待人命的态度自然不能等同于古人,她向来都是知道生命可贵的。
难道顾烟不知道?
想来她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的话,上一世又怎么会苦心孤诣的一步步杀害王氏,陷害自己,准备做她的主母梦呢?
顾烟的手上沾上了鲜血这进度比上一世似乎晚了许多。
顾满眉峰微动,楼上的珠帘似乎被风吹了,哗啦啦的响。
半响,顾满终于回过神来。轻声吩咐道:“将蕊儿的爹从门子上提上来,让他跟着林成吧。至于蕊儿.沛音,你从我这里拿一身衣裳给她送去。”
楼是不准备上去了,顾满停在楼梯上看着底下穿梭往来的丫头,只过了片刻,就回身冲着沛音道:“替我更衣,咱们往关雎阁去一趟。”
蕊儿因为一时蒙了心偷了谢远留给还是丢下的那块玉佩,被顾烟发现了,原本只是说要赶走的,如何会闹出投井的事来?
除非顾烟发现了蕊儿到过自己这里。
真是好笑了。自己都还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找上门去责问她,她倒是先逼死了蕊儿?
关雎阁是顾博齐亲自替顾烟居住的院子取的名字,那座院落造的也果真精巧无比。王氏向来不会苛待庶女,又因为那时正心向着顾博齐,往关雎阁里添了不少的好东西。
关雎阁,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顾烟,你也配?!
顾烟正在关雎阁上伤神,她伤神的原因倒不是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丫头,而是因为顾满。
她是知道顾满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满似乎从八岁起就不喜欢自己了,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里都只能看见淡淡的讥诮。到后来,她连讥诮也不屑于给自己了。
这回蕊儿怕不知道是不是把事情全部跟她说了。
若是顾满真的知道了,会怎么办呢?
谢远这一次是偷偷进京来的,也说过是在躲避锦衣卫的追踪。
若是顾满发觉了什么,她又跟欧阳灿一向要好。跟欧阳灿说个几句,那谢远不就惨了么?
顾烟想到这里。面色就更加的差了。
她今日穿着橙色的高腰绣裙,双臂间挽了一条白色的披帛,看起来就跟那怒放的牡丹,眉目如画。
还在沉思之中,院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顾满带着满脸的讥诮步进院中,扬声问道:“你们姑娘呢?”
本来就立在阁楼上纳凉,顾烟自然即刻就听见了顾满的声音,她隔着围栏往下看了一眼,敲能看见顾满头上的一只累金凤凤钗。
这会子来,难道是为了蕊儿的事?
顾烟心中了然,面上却丝毫不改神色,扶着云彩的手进了屋子就靠在美人榻上,神色有些怏怏的。
顾满实在太可恨!上回算计不成,反而折进了自己的一个楚琴,又被顾满冷言冷语的讥讽了一番,顾烟已经恨透了顾满。
真是恨不得立马就去刘姨娘那里弄包药来毒死她!
可惜顾满的明月楼有单独的小厨房,平日里都不吃大厨房的饭。
何况要是毒死了她,还有一场风波要闹。
她现在每每想到顾满,就觉得头痛。
楼下本来要去给顾烟盛冰来的入画眼见着顾满进了门来,先就吓了一跳,但是她到底跟在顾烟身边久了,马上就掩了自己脸上惊讶的神色,笑着迎上前去,不动声色的拦住了顾满:“回九姑娘的话,我们姑娘才刚身上不爽,现在才歇下了。姑娘若是没有急事的话,晚些我们姑娘再去跟您说话儿。”
顾满沉着脸,看也不看垂着头行礼的入画一眼。
今日跟着出来的是执画跟沛音,沛音还好,向来稳重的,执画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指着入画道:“我们姑娘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来看十一姑娘,你算什么东西?你进去禀报过十一姑娘了?她亲口说不见我们姑娘了?轮得到你一个丫头拦我们姑娘的路?!”
执画很义愤填膺,她看不惯府里的人将顾烟的地位摆的跟顾满的一样高。一个庶女而已,居然能骑在嫡女的头上,真真是过分至极。
入画就没了法子,执画看似在撒泼,偏偏句句话都问在了点子上,自己一个奴婢,真的没有胆子敢拦着人家主子的路。
可是想到顾烟如今的样子,入画又有些担忧。
知了仍旧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听的人耳根子都烦了,顾满站在院子里盯着入画,一步脚都不挪。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连沛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简直是太不像话!明明知道自家姑娘来了,还故意晾在这外边!
沛音正想要开口,里边就正好转出来一个小丫头,见了她们先是眨了眨眼,片刻后就极是恭敬的给顾满行了礼,欢喜道:“原来是九姑娘来了,我们姑娘正念叨您呢,说是午睡了起来就要找姑娘玩去。如今可好了,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儿。”
倒真是个玲珑人儿啊。
顾满嗤笑了一声,顺着入画的指引进了堂屋,就见顾烟正从楼上下来。
睁着两只似醒非醒的眼睛,穿着一身橙色的高腰绣裙,越发显得她玲珑可爱。
顾烟见了顾满,就瞪大了眼睛,很是欢喜似地,亲密的上来想揽她的手臂:“原来她们并没有骗我,姐姐竟真的来了!姐姐可是两年多没进我的院子啦,瞧我这新建的关雎阁可好?我才睡醒,正闹头疼呢。”
“原来妹妹也会头疼。”顾满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瞥了一眼屋里站着的人,神色淡淡的吩咐:“你们都下去。”
执画跟沛音是她自己带来的人,自然不在这群人之列。
入画闻言犹豫了一刻,终归是站在顾烟的后头没动。
其他人就鱼贯而出。
顾烟面上的神色不变,抬起手接过了云彩刚送过来的白瓷瞄蝴蝶戏花的茶盏,抿了一口又放在了桌上,笑道:“姐姐有话要同我说吗?”
“妹妹以为呢?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妹妹倒是坐得住睡的下,姐姐看起来也很是钦佩呢。”顾满笑着看顾烟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原状,就接着说道:“妹妹,有些东西虽然贵重,但是仔细接了烫手啊。”
她果然知道了!顾烟低下头去,暗暗心惊。
幸好处置了蕊儿那个丫头,入画跟云彩也都是可靠的人,否则若是被她拿住了证据,怕真要倒霉。
“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愚钝,实在不明白。”顾烟抿了抿唇,扬着巴掌大的小脸蛋儿,皱眉道:“一条人命?姐姐说的是蕊儿吗?蕊儿偷了四姐姐的金钗,四姐姐恼怒了让我要打她,我闹了头疼,只让她回去先呆着,准备等乳娘来处理,谁知她竟自己想不开投了井”
“我也不是故意的。”
“蕊儿这丫头太糊涂了!”
只字不提其中原委。
顾满却不耐烦再同她扯蹙眉道:“是不是你嘴里说的那样你心里最清楚。顾烟,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止一回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没料到她这回会这么单刀直入,顾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满却轻笑着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冷然的道:“把谢远给你的那块玉佩交出来。”
谢远?顾烟吃了一惊,没料到她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怎么会?蕊儿那丫头断断是猜不出谢远的身份的那块玉佩自己也早就从蕊儿身上拿回来了,她没机会给顾满看。
那是为什么?顾满是怎么知道这块玉佩的主人就是谢远?
她脑筋转的飞快,想了想才恍然记起,这个蕊儿虽然小了些,也皮了些,她哥哥却是个读书的,听说画丹青也画的甚好。
好几次入画跟楚琴都在自己面前夸蕊儿这个丫头描的花样子最真最好看。
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忘记了那丫头倒是会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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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四 时间
在嫡庶面前,你再怎么使力都是没用的。
顾满轻轻松松的就压制住了顾烟,将那块玉佩夺了回来。
毁了太亏了,以后这可是压制住谢远的绝好的东西。
拿着这块玉佩,无论是去告谢远无旨入京,还是去做别的什么,都足够谢远喝一壶的。
她玩味的看着手里的玉佩,一时失了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将那玉佩交给沛音,低声道:“藏好了。”
顾满的拔步床底下有块砖是松动的,一拿起来底下就有一个水桶大小的空地。
那块龙纹玉也被顾满扔在了里面。
现在又是这个。
沛音点点头,自去将东西收好。
才刚从房间里出来,夕阳已经落山了,余晖落在正坐在藤椅上的顾满身上,竟让她有种看画似地错觉。
底下传来腾腾腾,踩楼{梯的声音,沛音撩开珠帘进去,就见是沛琴跑了上来。
“快!老太太那边叫姑娘呢!”沛琴有些喘不过气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顾满放下手里的书,也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这么急着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她看了看沛琴,就问道:“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今天自己去找顾烟的事情?可是也没有道理,这件事情若是张扬开来,最倒霉的还会是顾烟自己,她没那么笨会去跟顾老太太告状吧?
沛琴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
这个丫头顾满看着她脸上有些茫然的神色,就扑哧一身笑了出来,站起身冲沛音道:“那就替我再挽个头发,咱们往老太太那儿去吧。”
沛音替她把头发都打散了。重新抹上玫瑰花发油,手指如同蝴蝶一般闪动,不一会儿就给她梳了个极好看的随云髻,又从她的首饰匣子里挑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木兰花玉簪来给她簪上,才笑着给她下了披肩。
等她到了德安居时,太阳已经落了山,最后那一点余晖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夜幕陡然盖了下来。
德安居院门前的两盏大红灯笼闪着光,幽幽的,看着倒是挺漂亮。
才进了院子。就早有小丫头笑着迎了上来,恭敬的唤她:“九姑娘!”
平日里也没见这么殷勤,自己身上也没发生什么好事。这帮子人是怎么了?
顾满狐疑,却还是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随着一个小丫头进了门。
老太太正搂着顾昭坐在上首的锦榻上,笑的一脸皱纹。
这么开心?还对顾昭这样好。
顾满进了房,盈盈上前给顾老太太请安。
汀兰立刻就会意的递过蒲团来。顾满行了礼,就见顾老太太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顾老太太竟然当众对着自己笑盈盈的,还似乎很是喜欢的样子。
顾老太太伸手将她拉在自己身旁坐了,笑着冲她道:“咱们阿满现在模样出落的越发的好了。”
双胞胎受了顾满的气,心里很是不舒服。再加上新仇旧恨,如今怎么看顾满怎么不顺眼,眼看着顾老太太都对她比平日里客气了几分。更是恨得牙痒痒。
同样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女儿,凭什么她就能活的肆意妄为,犯了错连老太太都不敢怎么责罚她?
顾满将她们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却只做不见,既然顾老太太喜欢在人前扮演这出慈爱的模样来。她配合就是了。
因此她乖巧伶俐的接过汀兰递来的鲜果,亲手服侍顾老太太吃。
从前因为一直厌着二房。倒是没发现,若是九丫头乖巧起来,还怪懂礼数的,顾老太太心下如此想,面上就笑的更加和善了。
顾满仍旧狐疑顾老太太忽然亲密起来的态度,就疑惑的盯着顾昭瞧。
顾昭看的分明,忙趁着给顾老太太递帕子的功夫笑着捏了捏顾满的手,轻声道:“礼部的名单定了。”
礼部的名单定了?顾满抬头,正好瞧见顾昭脸上绯红了的双颊。
难道这么好运,背后什么也没做,顾满就被配给谢陵了?
过了不多一会儿,王氏抱着小十八进房来,眉眼间也是喜气洋洋的,先给顾老太太请了安,就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坐着。
小十八如今已经九个月了,更加的活泼好动,一刻也不得闲的。
顾满还特地命人把他的房间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好让他不至于磕着碰着-----他实在是太好动了,爬来爬去的,没一刻闲。
顾老太太瞧的心花怒放,忙使了汀兰将他抱过去接在怀里,一边又逗弄他:“小十八,小十八?你可认得祖母呀?”
有什么好玩的!一个尿包种子罢了!柳氏恰在此时进来,悠悠的看了小十八一眼,就上前亲亲热热的给顾老太太见礼。
紧跟着三太太、大太太以及四太太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见人都到齐了,顾老太太就把小十八交给一旁的乳娘,自己端正的坐了,笑道:“今儿这个时候叫你们来,是有件喜事要与你们说。”
喜事?在这个时候?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老太太就已经笑着拉着顾昭的手,宣布道:“蒙圣上跟贤妃娘娘的厚爱,咱们家小三儿被选定给陈王世子当世子妃了!”
陈王世子?当世子妃?
这回不仅仅是双胞胎,连顾清都有孝懵!
真是好运气啊!自己跟顾昭只差了一岁,可是没见人来跟自己说自己被礼部选定了!
有个权倾朝野的首辅外祖父,到底是不一样。
柳氏与方氏对视了一眼,皆是又惊又怨。
倒是三太太大大方方的笑着,夸赞道:“咱们家三姐儿向来是好的。”
居然真的是成了!
顾满心中欢喜,脸上也不自觉的洋溢出笑容来。
顾昭再也没嫁给北安王,这是不是说明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慢慢变好的?
不过想来想去她还是有疑惑。
听说这次待选的大多都是极为出色的姑娘,凭顾昭的才貌,虽说也算上乘,但是在几乎没怎么使力的情况下还能顺利被配给一个王爷的世子,这还是有些蹊跷啊?想起自己教王伯雍用的那一招,顾满禁不住有谐疑,这是不是皇帝为了安抚王伯雍,也为了表明自己对王伯雍一直都是重视跟宠爱的,所以才特别给的恩赐?
不管怎么样,这总归是件极好的事。
顾昭嫁了自己想嫁的人,而且谢陵的人品跟德行都是没得说的。
顾满觉得心情大好,就低头逗弄小十八玩耍。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王氏跟顾昭顾满自是欢喜的,顾老太太也高兴的很,但是其他人却没他们这么开心了,心里或多或少的都难免有些不好受。
顾老太太却似乎没瞧见柳氏脸上的醋意,笑呵呵的冲王氏吩咐:“皇上金口,给他们订下了婚约。婚期就定在大后年的三月初三,是个顶好的日子,咱们家现在就该开始预备起来了。”
婚期离得倒是不远了。
王氏又有些舍不得顾昭了,但是转念一想,顾昭只需要随着陈王世子呆在盛京,并不需要立即就去藩地,心中的忧思总算又都暂时去了,欢欢喜喜的应下来,心中开始琢磨该给顾昭准备什么嫁妆。
不声不响的,就成了世子妃了,陈王妃又是王氏的手帕交,对待王氏的女儿只有呵护喜爱的,嫁过去可就只要坐着享福了,陈世子又是那般俊朗的模样方氏跟柳氏都嫉妒的不行,连大太太范氏脸色都有些难看,勉强才没有耷拉下脸来。
顾昭自始至终都微笑着,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的笑意。
真好,顾满看的有孝愣。
想起上一辈子顾昭的郁郁寡欢,还有最后的凄惨结局,再看着她今日的幸福情况,就忍不住从心底泛出幸福的笑意来。
等说完了这些,顾老太太又看了一眼静静坐着,与往日大不相同的顾昭来,沉吟道:“说起来,咱们小四的亲事,也该定了。”
范氏心中一凛,忙笑着抬起了头看着顾老太太,想看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昭也直起了耳朵。
顾老太太却不知为何又意兴阑珊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算了!日后再说罢,我也乏了,你们散了吧。”
范氏提着的一口气顿时上不上,下不下,难受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皇帝既然会亲点王伯雍的外孙女儿嫁给自己的孙子,那就说明这一次王伯雍的拒绝不但没有惹怒皇帝,反而让他对王伯雍更加看重了。
这一次的危机,总算是解了。
顾满摸了摸小十八的小脑袋,顿时对未来更加充满了希望。
时间还有很久呢,虽然自己身边的人的命运好像一点点都改变了,但是努力也绝对不能停。
顾满看着顾老太太单独留住了王氏,不知怎的,忽然又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德安居的院子里中了许多植物,院门两边都有齐腰高的灌木丛,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就觉得清凉了几分。
顾满等在满是虫鸣鸟叫的夜色里,仰头的时候,敲能看见漫天星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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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 渣男
顾昭出了阁,王氏就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什么东西,立在清江院门口呆呆的站了许久。
顾满晓得她的心思,就笑着挽住她的手,轻声劝道:“母亲做什么这么伤感?三姐姐这回嫁的着实是个如意郎君,陈世子咱们都是知道的,是个爽利人,如今又呆在盛京。母亲可别忧心。”
王氏闻言回头去拍了拍她的手,却不经意的撞进女儿盈盈如同一汪春水的眼睛里,禁不住一愣。
连她这个做娘的都免不了见她一回惊艳一回,顾满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想起顾博齐总在自己边上夸赞顾烟出落的多好,王氏就骄傲的笑了笑,摸了摸顾满的头发,笑道:“母亲都知道,你跟出去看着些小十八,可别让他到处乱冲乱撞。”
顾满微笑着道好,就吩咐下人去拿顾成峰的披风来,一路行着出了月亮门。
顾昭的嫁资都在外面的大堂上,想必已经被新郎那方的人抬走了。
如今是媒人催妆第三次了。
也不知道顾承允会使什么计谋拦着陈世子。
大周朝[风俗,男子去岳父家迎新娘子时,须得先经过新娘子家的兄弟们,打败了他们方可迎新娘,若是在媒人三次催妆之后还是进不得新娘子的门时,那可是要闹笑话的。
她微笑着出了月亮门,就果然看见顾承允带着一帮人将陈世子并来接亲的人都挡在了外头。
顾成峰小小的一团,跟在顾承允身后笑嘻嘻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
笑着摇了摇头,顾满唤道:“峰儿。”
顾成峰耳朵灵,转头见是顾满,就欢天喜地的扑过来,道:“九姐!”
陈世子来迎亲。带的当然都是些好友,谢庭跟欧阳灿都在,正被顾家的一帮兄弟们闹的哭笑不得。
邱苍梧却耳朵尖,一听见顾成峰叫九姐,就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整个人如遭雷击,耳朵闷闷的一声响,竟立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弹了。
四年之后的顾满,生的如此貌美如花,一颦一笑之间无一处不是风景。
她今日穿着嫩黄色的衣裳。俏生生的立在月亮门处,容颜比旁边的桃花还要艳上几分,邱苍梧看着看着。脸上一热,整个人已经是酥了。
顾满却并没注意到他,将顾成峰唤过来,给他把披风系好,又替他整理了冠带。这才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你这小家伙,哥哥们在做正事呢,你又在凑什么热闹?”
自家姐姐真是漂亮的没话说,顾成峰吧嗒一声亲了她一口,就如同得了什么新奇玩具似地。奶声奶气的不服输:“我也在做正事呀!我在帮着二哥拦着那帮人,不叫他们抢走三姐!”
这要是真拦住了没法儿进来,今天不是要闹的不可开交了?顾满被顾成峰的孩子气弄的哭笑不得。拉着他的小手往里走,道:“你呀!你还小呢,什么也不懂。”
顾成峰却不肯走,如今人这样多,正好玩呢。他孝心性,又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就挣脱了顾满的手,嘟着嘴委屈道:“我才不要走呢,我待会儿要跟着三姐保护她的!”
女方的兄弟确实要陪着去男方家,顾满噗哧一笑,眼里盈满了笑意,哄着他:“好好好,咱们小十八最乖了,咱们现在先进去,待会儿姐姐就让你跟着三姐一起去,如何?”
话还没说完,那边厢的陈世子却已然破了顾承允他们的阵,哄笑着往里面来。
来人若不是亲戚就是通家之好,倒也不必急着回避,顾满大大方方的立在原地,轻声唤顾承允:“二哥。”
顾承允与顾满的关系向来很好,见了她就笑:“九妹,你怎的不陪着你三姐?”低头就瞧见了才到顾满腰部的顾成峰,就笑着拧了顾成峰肉乎乎的小脸原来是为了找这个缠人的小家伙呀!”
说话间陈世子他们一行人也到了面前,见了顾满,谢陵就微红着脸,唤道:“九妹。”
哟,改口改的倒快。
顾满微笑着还了礼,脆生生的道:“三姐夫。”
其他人都随着陈世子进去接新娘子了,顾满就牵着顾成峰往清江院走。
邱苍梧却半路又折了回来,笑嘻嘻的跟顾满打招呼:“顾九姑娘这是往哪里去?”
谢陵那样好的一个人,迎亲的人里头怎么还带着这个厚脸皮?
顾满对邱苍梧自然是没好脸色,沉了脸一句话也不应,领着顾成峰走的飞快。
还是如同从前那般的臭脾气,邱苍梧却恨也恨不起来,光是看着那张脸,也生不起气来呀!
真真是个尤物啊!
邱苍梧快步跟上去,笑道:“九姑娘,上回我们家办茶话会,九姑娘没得空来?”
沛音跟执画见他没皮没脸,就挡在顾满前边,义正言辞的道:“这里是内宅,邱公子这么上赶着跟着我家姑娘于理不合吧?!”
两个丫头将顾满结结实实的挡在了身后,连美人儿的一片衣角也看不见了,邱苍梧难免觉得气闷,却又不敢得罪顾满身边的丫头,就有些尴尬的笑:“我原是跟着陈世子来的,没料到竟走错了路侯府这样大,我看我一时也找不到出路了.”
找不到出路?以前跟着邱夫人来的不是很勤快吗?直到后来出了楚琴的事,才没那个脸皮来了吧,如今是不是以为现在事情已经淡下去了,又厚着脸皮来了?
顾成峰探头去看他,嘟着嘴道:“我认识你,你不就是跟着三姐夫的那个人吗?你做什么跟在我九姐后头盯着我九姐看,再看我就叫人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邱苍梧是认得这个小家伙的,闻言嘴角扯了扯,心中暗暗骂他坏事。
经过了这么久没见,果然渣男还是渣男啊,得了机会就想往上钻,顾满嘲讽又厌恶的勾起一个笑。
事实上这几年邱苍梧都很是安分守己,侯府倒是不敢来了-----出了那档子事,他也着实没脸再来了,只是顾满,他可从来也没说放下。
当初父亲就跟自己说过,娶了顾满对自己以后的路可大有帮助,他可没忘记。
何况顾满出落的越发的亭亭玉立了,这样一个绝色,又有如此的家世,与自己堪称良配。
他这么久都没机会得见顾满,如今好容易见了,哪里有轻易退缩的道理,就笑嘻嘻的拱了拱手,道:“九姑娘,你可是还在误会上回在山坡上的那回事?”
顾满冷笑了一声打断他:“邱公子既是迷了路,我派人跟着你去也就是了。何至于一直在这里纠缠?”
邱苍梧听她说话之声比树上的黄莺还好听几分,先就忍不住笑了一声,眼里的垂涎之意遮也遮不住,拱手道:“如此就要多谢九姑娘了。九姑娘果真心地善良.”
真是能吹,顾满讽刺一笑,正要说话,就见邱苍梧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极漂亮的玉葫芦递过来:“九姑娘,这玉葫芦是我太后娘娘御赐给我母亲的,听说九姑娘身子一只不大好,这玉葫芦最是温润养人”
私相授受?
还没等顾满做出反应,顾成峰眼里寒光一闪,就大步上前将他的东西打翻在地,满面怒容的怒骂道:“你这是什么劳什子,也敢给我九姐瞧?我要与我母亲说去!”
一个孝子都知道的道理,邱苍梧哪里会不知道?
顾满笑了一声,看着手足无措,脸涨的通红的邱苍梧只是一笑,吩咐执画:“执画,既是邱公子迷路了,你就领着邱公子出去吧,这个时辰,想必三姐夫已经接到三姐姐了。”
执画见她脸上虽在笑,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又见她望着的分明就是缀月阁那头,就笑着应了一声
一边引着邱苍梧往外走,邱苍梧哪里舍得走?奈何顾满已经领着顾成峰越走越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假山处,只好怏怏的跟着执画往外头去。
执画领着他穿过了园子,渐渐的沿河而上,到了拱桥之处,就笑道:“公子请自便吧,从这儿出去就是角门了,奴婢不便再送。”
邱苍梧也是来过侯府许多次的,却还真的没来过这个地方,就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去:“这好像不是去角门的地儿”
一回头却再没见到半个人影了。
他茫然的四下张望,却还是没见到执画的人影,顿时有信张。
执画藏在大树后头冷笑了一声,手上拈了个石子儿,食指扣在大拇指上发力,跟射弹弓一般将石子儿射了出去,正中邱苍梧的膝盖处。
邱苍梧后膝盖一疼,双腿一弯,就失去平衡倒栽葱似地栽进了河里。
幸好邱苍梧是会水的,膝盖虽然被打的生疼,但是他在水里扑腾扑腾了几下,就淌着水勉强站立起来往岸上游去。
侯府的水是从护城河引来的,倒是不深,他喝了几口冷水,觉得呛得肺都疼了,好容易才攀着石头上了岸,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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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七 恶女
周围三三两两的经过许多奴仆,见了他这副模样站在内院都指指点点的看着他,如同在看街上那些杂耍的猴子。
邱苍梧既恼怒又愤恨,他方才分明觉得有什么打中了自己的膝盖,自己才会掉进湖里的,联想起方才那个丫头特特的带自己来了这里,又莫名的消失,他的眼里就显出愤恨的光来。
小蹄子!
等自己娶了顾满,一定要狠狠的惩治她!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
还是早春,风呼呼的刮,树上的桃花纷纷的落,他却狠狠的又打了几个喷嚏,怕是要染风寒了。
邱苍梧不知怎的,又忽然有些想哭。
在家里哪里受过这种苦?顾满年也忒看不起人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有几个婆子端着东西过来,看他如此模样,就有些嫌弃又有些忌惮的过来问他。
今日可是顾昭的大好日子,能进内宅来的大多都是亲戚或者是陈世子带来的人,婆子们都不敢得罪,但是有了上一回邱苍梧的例子在,老太太管内宅严了许多,她们又不能对眼前这个人视~而不见。
邱苍梧擦了一把脸上的水,脸色很是不好看,愤愤的道:“我是跟着陈世子来接新娘子的!不慎迷了路你们还不快想法子先替我弄干衣服!”
等他狼狈的走了,顾烟与顾承宇就从缀月阁那边的方向出来。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顾承宇笑了笑,万分嘲讽似地。
顾烟却不以为然,其实邱苍梧长得还不错,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富二代啊,家里银子什么的也不缺,多好。
是顾满眼界太高吧?
她瞥了一眼只剩了个背影的邱苍梧,不屑的撇了撇嘴:“五哥莫非以为他配不上九姐?”
顾承宇仔细的看了看自己胞妹的脸色。见她如花似玉的脸上染上薄薄的一层红色,似乎气的不轻,就笑道:“怎么了?难道咱们小十一要那个丫头嫁给邱苍梧?”
这有什么不好?
顾烟咬了咬唇,她所有的忍耐都在顾满的面前破了功。
她还记得刚三年之前的剩下,顾满凶神恶煞带人闯进关雎阁,抢走了那块属于谢远,本来是谢远送给自己的玉佩。
这个仇,还有以前的仇,她怎么也不能忘!
顾承宇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和言辞之间对邱苍梧配不上顾满的话深深的刺激了她。她眼神里猛然透出一股子锐利来:“哥哥,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九姐她是个玉瓶,若是跟了邱苍梧就是糟蹋了?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倒是句实话。邱苍梧这人的风评着实不怎么样,连顾承宇也甚是瞧不上他。
他在醉仙楼里可没少惹出笑话来,上回有个姑娘在醉仙楼卖艺,这家伙看上了人家的美色,当场给了五十两银子带回了家。可是连两日也没到,这姑娘就被家丁扔了出来,身无分文的在大街上被冻死了。
却原来那个邱夫人是个极严苛的人,对待下人跟歌姬都是如此,何况对待耽误了自己儿子的不知来历的丫头呢?
邱苍梧也果真就没去瞧上一眼,就让那丫头自生自灭了。
这事情成了他们圈子里的笑话。
而顾满。那说句夸张些的话,就算是皇宫里高高在上的公主,怕是也及不上她的美貌与风姿。何况她可是当今首辅的嫡外孙女,身份又高贵,如今顾昭出嫁,圣上尚且赐了她一个县主的封号,安知日后顾满不会有这个待遇?
这样一个天之娇女。嫁给邱苍梧这颗老鼠屎确实委屈了些。
可是看着自家妹妹含嗔带怨的脸,他却又说不出来了。
“还是咱们十一最漂亮。比起那九丫头来也丝毫不让啊。”
顾烟哼了一声,面带不屑,又愤愤然的道:“她不过是生的比我们好,比咱们会投胎罢了!”
顾满确实是个会投胎的主儿,顾承宇见自家妹妹生气,就哄她开心:“好啦好啦,咱们十一也会投胎呀。”
会投胎?会投胎还只是一个庶女?顾烟勾唇冷笑了一声。
见她实在是生气,顾承宇叹了一口气:“烟儿,你别不信哥哥,哥哥日后还真能挣个前程,哥哥也跟你保证,定让你在九丫头面前也不用低头!”
这话端的说的豪言壮语,顾烟回头瞧他一眼,见他眼里透着自信的光,脸上也是坚定的神色,就悚然动容:“哥哥,你是说真的?”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顾承宇目光悠远:“咱们总有一日不用站在别的女人面前,低头叫母亲的!”
顾烟终于转怒为喜,心中却还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见她还是闷闷的不高兴,顾承宇眯了眯眼睛,就笑道:“烟儿好像很想看着顾满那个恶女倒霉?”
他此刻再也不叫顾满做九丫头或者是小九,脸上对顾满的鄙视跟厌恶也很明显。
“是又怎样?”顾烟知道顾满现在在侯府的地位,连老太太都对她温和的很,当家的女主人更是她的亲娘,这府里顾博齐都说不上话的,谁还能动的了她的主意。
顾承宇却万分神秘的笑了笑,轻声道:“若是烟儿真想看见邱苍梧娶了顾满,我想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顾烟先是眼前一亮,耳后却又有些失望的垂下眼,没有用的,上回自己连那种药都用上了,也没见顾满真的跟了邱苍梧。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顾承宇脸上的笑意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妹妹年纪小小,却真的已经有这样深的心机。
想了想,他未免又更加的埋怨跟憎恨王氏,若不是王氏对他们太苛刻,顾烟又怎么会小小年纪的被逼有这么多的心机手段。
“那是因为,烟儿你虽然用对了方法,却没找对时候。”且用心也忒恶毒,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光天化日的让众人看看顾满丢人的丑样。
若是暗地里偷偷进行,并没任何人知晓,这事情未必就不成。
可惜顾烟实在是太想看着顾满丢尽名声了。
顾承宇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顾烟有些相信他了,却仍旧疑惑道:“那哥哥有什么办法?”
办法么?都是人想出来的。
本来打算日后再跟她们算总账的,可是自家妹子好像受的委屈也太大了啊,顾承宇眼睛暗了暗,就冷笑道:“她姐姐今天出嫁,按照规矩,三日之后她三姐跟三姐夫都要回门,紧跟着你们不都要去男方家里坐席么?”
这是正理,可是难道打算在陈王府动手?
太冒险了吧?她有些咋舌。
“我事先调唆调唆邱苍梧,那个饭桶是最经不得激的,到时候肯定要想尽办法得到顾满。他肯定是没什么办法的,但是我有啊。醉仙楼可多得是对付女的的东西,他随便去买一包不就成了?到时候陈王府去苍梧断断也会去的,到时候再让邱夫人动动脑筋,用用嘴巴,哄的顾满去了厢房”
顾承宇的脑子的确好使得很,顾烟听的心花怒放,抬眼盯着他,问道:“可是若是她又逃脱了呢?到时候”
“她哪能次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就算有”顾承宇笑的像是一个狐狸:“那又关咱们什么事,设计她的可是邱苍梧跟他那母亲。”
执画回了清江院,正撞见顾满也进门来,就笑道:“姑娘送十八少爷出门去了?”
顾成峰闹着要去送顾昭,拦也拦不住。
顾满点了点头,问她:“那个人呢?”
执画笑了一声,道:“我让他下河去清醒清醒了,也让他照照镜子,看他那个模样配不配的上姑娘!”
“就该这样!”沛音也忍不住啐了一声,愤愤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自己倒不是什么天鹅肉,可邱苍梧那个家伙倒是真正的蛤蟆。
没有人比顾满更了解邱苍梧了,前世夫妻九年,她对邱苍梧这个人简直可以说了如指掌,这个人对于美色的热爱是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
而且他还有个特点,就是他爹妈说了什么,他就当作金科玉律。
如今邱世安看自己的身份有用,利用价值高的很,肯定跟他交代了什么。
有了这两样东西,他怕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顾满沉下了脸,吩咐沛音:“沛音,让你哥哥去跟着邱苍梧,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每次对着邱苍梧她就莫名的觉得心神不安。
上回他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拉拉的闯来山坡上,谁知道他这次一急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起来也怪陈世子,这几年自己甚少出门,邱苍梧自然是登不了侯府的门了,因此一直没有再得见。
如今见了面,可不是就勾起了那家伙的念头。
只是他大概不知道,若是他敢对自己动手,那自己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灭了他。
邱苍梧这一世毕竟还没有真的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原本只是想慢慢收拾他,可他若是还是跟上一世一样狼心狗肺,那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沛音应了是,心里打定主意,待会儿就去找自己在外院书房当值的哥哥,让他一定要盯紧了邱苍梧。
那家伙一看就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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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 试探
第二日清晨,陈王府那边派人送了烧猪跟三牲来-----大周俗律,若是新娘子不是完璧或者有什么差错,第二日送来的就不是烧猪跟三牲之类,而是新娘子本人了,如今三牲跟烧猪已经送来了,就算笃定自家女儿必定是好的的王氏也仍旧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的给了下人们红包。
已经进了三月了,盛京却不知为何,在三月初三这一天夜里仍旧下了一场大雪。
白茫茫的一片,给整个侯府都披上了一层白毯。
德安居里少了顾昭,顾老太太不知为何竟有些觉得不习惯,待听说了陈王府那边已经送了烧猪来,就有些怔怔的。
现在三丫头已经嫁出去,余下的顾清跟顾琳、顾鑫,也是时候找婆家了。
她正想着,汀香就进来笑道:“老太太,昨儿夜里下了一趁大的雪呢!外边而白茫茫的一片,真好看。”
屋里烧着地龙,倒是察觉不到外边有多冷,顾老太太笑着骂:“你这小蹄子,下雪也值得这般兴高采烈的,也不是没看见过。”
正说着,外边的帘子被打起来,涌进一股寒风,顾清穿过博古《架,笑嘻嘻的来给顾老太太请安。
顾家的姑娘们都很会长,一个个的都出落的极好,顾老太太虽然还是记恨着她烧德安居陷害王氏的那回事,但是到底从小疼了一场,如今顾昭又已出嫁,就五味杂陈的叫她起来。
“祖母!”外边忽然传来小奶娃娃的叫声,紧跟着,穿着一身紫色直身小长袍的顾成峰就闪了进来,笑呵呵的直往顾老太太怀里钻。
顾老太太欢喜的很,一把揽了他,又握了握他的手。蹙眉道:“怎的这般冷?跟着你的丫头婆子们都死绝了?也不知道给你拿个手炉!”
顾成峰刚要说话。外边顾满就笑盈盈的进的门来。
她今日里边穿着樱草色的上衣,底下是石榴裙,外边罩着一件大红羽缎的披风,一进来,似乎把屋子都给照的亮堂了几分。
顾老太太也忍不住眼前一亮,似乎能想见她穿着这一身盈盈立在雪地里的样子。
小时候也没想过她居然能出落成如今这个模样。
“小十八跑来跑去的没个空儿,索性就不给他拿暖炉了。”顾满看了一眼顾成峰,恭敬的给顾老太太行礼问安,又道:“他皮实着呢,老太太不必惯着他。”
顾成峰就在一旁应和:“我是个男子汉。才不要女儿家才用的手炉!”
顾老太太被乖孙哄的没了脾气,就笑道:“都依你,都依你!”
紧跟着。几个姑娘也都来齐了。
顾琳病了一场,已经半年多不见了,如今病怏怏的,两颊都凹陷了下去,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倒是顾鑫出落的水灵灵的,站在顾琳旁边全然夺去了风头。
顾老太太关切的拉着顾琳问了一场,皱眉道:“这病一病就病了一年多,我竟不知那太医院的女医官是怎么看的病,倒不如静慧师太!”
说起话来,顾琳就又咳了一场。半日才止住咳嗽,勉强笑道:“老太太不必着急,医官也说我这病急也急不来的。”
顾老太太见顾琳果然病的严重。心情就又低落起来。
顾烟进来的时候,就见气氛有些压抑,忙低眉敛目的去给顾老太太请安。
她今日梳着高锥髻,一张小脸儿跟精致的眉眼全都显现出来,耳朵上带着一对珍珠耳环。衬得她越发的出彩。
现在女孩儿们都大了,作用也就都跟着显现了出来。
顾老太太温和的笑。叫汀兰扶她起来。
顾烟顺着汀兰的手起来了,在顾满下手坐下,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她,笑着问道:“九姐,后日你打算穿什么衣裳去三姐夫家?”
老太太最喜欢看姐妹和睦的场景了,尤其是近几年,顾满绽开了笑容,眨了眨眼睛:“还早呢,沛音拿什么就穿什么。”
那一日陈王府开席肯定热闹的很,听说永安伯夫人、荣昌侯夫人都要去的,顾老太太闻言就忙道:“瞎说,女孩儿家家的,正是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怎的能如此随意打扮?你们都是侯府的高门贵女,这穿衣打扮也该学起来。”
屋子里的女孩儿们就都收了玩笑的神色,听话的应是。
玉香从外边进来,笑道:“老太太,淮安侯夫人带着表姑娘跟表少爷来了!”
淮安侯是老太太的弟弟,也许是人老了就容易念旧,顾老太太近日与淮安侯府的往来也日益增多。
顾老太太闻言就笑的更加开怀,忙道:“快请进来!”又向女孩儿们道:“也见见你们的舅姥姥!”
淮安侯夫人看着四五十岁的年纪,人生的倒是年轻,看着比老太太要精神许多,她着了一身茶色的直身长袍,见了老太太就眉开眼笑的先请了安问了好,然后就一一看屋子里的姑娘们。
送顾清跟顾琳、顾鑫的都是一对翡翠镯子,一套时新衣裳,等轮到顾满时,淮安侯夫人就眼前一亮,拉了她的手站起来,啧啧的不住声的夸赞了一番,才道:“天底下竟真有这样标致的人儿,难怪姐姐要把小九藏在家里不让我们见,如此仙女儿一般的人物,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去呢!”
顾满确实生了一副好容貌,就这副好相貌,走出去就活脱脱的是一道风景。
顾老太太听的满意的点头,却笑道:“她孝儿家家的,休要夸她。”一边又探起身子来,笑道:“咱们蓉儿才越长越标致了。”
淮安侯夫人今日带来的正是淮安侯世子的女儿,卢蓉,此刻听见顾老太太夸赞,她就笑着将卢蓉往前推了一把,笑道:“还不去见你姑太太?”
卢蓉生的秀气,却也只能用秀气来形容了,但是虽然相貌生的并不算好,她倒是个乖巧的人儿,忙带着笑上来跟顾老太太问好,顾老太太将自己手上带着的一对镯子赏了她,就扭脸对顾满道:“园子里的桃花开的正旺,梅花也还没凋,你们带你表妹去园子里转转。”
顾满便知道她们有话要说,应景的站起来牵了顾成峰的小手,笑着招呼卢蓉:“正是呢,如今府里又新添了几只锦鸡与孔雀,我带妹妹去看。”
她嘴里的锦鸡就是江西的庄子上送来的,色彩艳丽,在冬天白茫茫的一片里端的增添几分景色。
卢蓉被她的笑迷了眼,半日才低头应了,被双胞胎簇拥着出了门。
见孩子们都出了门,淮安侯夫人就将看着顾满背影的眼神收了回来,若有所思的道:“这就是老二家的那个嫡次女?端的是一副美艳至极的皮囊,姐姐是怎么养出来的?”
哪里还需要养?当初或许是太小了看不出来,顾老太太倒是真没发现顾满有多惊艳,直到近几年顾满慢慢的长开了,脸上的婴儿肥都下去了,才跟剥了蛋壳的鸡蛋一样,将艳丽的有些过的容貌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来府上做客的人不少,每看一次就要被惊艳一次,实在是太显眼了一些。
顾老太太笑着眯了眯眼睛,道:“弟妹你太夸赞她了。”
淮安侯夫人只是爽朗一笑,就问道:“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放在家里,想必不少王孙公子要来求取,怕是除了小三儿,侯府又要出位王妃或者是皇妃了!”
顾老太太眼里锋芒一闪而过,就皱了皱眉。
定远侯远在边关,手里还掌着兵权,与当朝首辅还是姻亲,现在顾昭又嫁了个世子,若是顾满再高嫁
她虽然是内宅妇人,也知道这不妥。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道:“哪里能人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小九的皮囊虽然生的好了些,我们却并没想着要她嫁的那么高,只需个门当户对的好孩子来配,也就是了。”
顾老太太想起这档子事,心中就又挂念起女儿顾筠来。
陆翰轩前几年被锦衣卫抓了一回,事后还是被毫发无伤的送回来了,如今举家都在江州。
当年顾博齐亲口答应的,要给顾筠一个女儿。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顾满配给陆翰轩最为妥当。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才刚不该让顾满好好打扮-----她是想让顾满嫁给自己的外孙的,若是顾满真的打扮了去,谁的眼光还会注意到别的几个女孩儿?
淮安侯夫人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听见这话就忍不住心念一动,含笑问道:“既是如此,倒是姐姐真的疼她了。姐姐觉得我家应翁怎么样?”
原来是为了顾满来的这一趟?顾老太太心下清楚了自己弟弟的打算,心下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外孙她自然是宠的,但是娘家人也不能不顾,好歹应翁还要叫自己一句姑太太呢。
她笑了笑,道:“小九比应翁大了一岁,怕是”
“女大三,抱金砖,大一岁有什么?”淮安侯夫人笑起来:“我瞧着阿满这个丫头甚好,又知书达理的,与应翁倒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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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 出卖
卢应翁倒确实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顾老太太心内却还是属意自己的外孙陆翰轩多一点,毕竟若是有了顾博齐当岳父,也就跟王首辅搭上了关系,顾老太太仍旧还是为外孙着想的。
说起来,又过了三年,陆墨之想必又要来吏部报道了。
顾满这小丫头前几年跟陆翰轩的关系可着实算不上融洽,也不晓得这次陆翰轩回来了会不会有些变化。
原本以为凭着王氏的软弱,说下这门婚事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如今看来也未必了,王氏近几年变得滑不溜手的,实在是难拿捏的很。
淮安侯夫人抿了一口杏仁果茶,抬头笑着看向顾老太太。
她倒是不真的喜欢顾满,顾满这丫头的声名在外,小时候就敢拿着刀坎人家许知远的手指的女孩儿有什么好的?
可是奈何卢应翁实在是看上了人家。
问他是在哪儿见到的,他就说是拜年之时在姑太太房里见到的,真真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儿。死活要求着自己把顾满给娶进门来。
一个女人罢了,又是这样近的亲戚关系,顾满的外祖父又权倾天下,淮安侯当下就应了,又让自己来打探打探消息,听听顾老太太的口风。
顾老太太有些为难,却还是笑着打哈哈:“阿满还小呢,我还想多留她几年。何况她的婚事,我也要与她祖父商量。”
这就是不答应了?
淮安侯夫人心下微微不喜,面上却并不表露出来。
卢蓉在顾家的一堆姑娘里面,全然如同一颗鱼目混进了一堆珍珠里,完全被掩盖了光芒,她心下很是有些不开心。
不过想起哥哥交代自己的话,她仍然强打了精神拉着顾满的手:“九姐姐!我想去看梅花鹿。”
侯府的花园很大,圈养的梅花鹿在明月楼再往东走的燕子坞里。
顾满微微一愣。紧跟着就笑道:“既是妹妹想看,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罢。”
她隐约觉得卢蓉对自己太热络了一些,本能的对她有些不喜,干脆就牵着顾成峰走在了后头。
顾成峰对去看梅花鹿一事兴致缺缺,过了明月楼就站在山坡顶上站住了,豪情万丈的要跟着顾承允他们去学骑射。
顾满听的好笑,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顾承允、顾承宇他们果然都在下头的大草坪上练骑射。
顾承允穿着黑色长袍,头发用一只白玉冠束起来,显得神采奕奕。他旁边站着的,穿着蓝袍的男子生的一副圆圆的脸,身材合中。看起来面生得很。
见了场上的人,卢蓉便有些兴奋,站在山顶上朝下大声唤道:“哥哥!”
原来是卢应翁,难怪这么眼熟,只是卢蓉的反应也太大了些。原本下边的人没有发现这上面的人的,顾满微微皱了皱眉头。
卢应翁抬起头来,就见顾满披着一件大红羽缎俏生生的立在山顶上,阳光洒在雪堆里,反射出透明的光来,显得顾满越发的鲜活起来。卢应翁一时竟看花了眼,半日都口不能言。
顾满自然看见他肆无忌惮的打量,心内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难怪淮安侯夫人先抓着自己夸赞了一番,后来卢蓉又跟自己这么亲密。
上一世顾老太太与娘家的关系不是特别好,自己跟她娘家的人关系更是远了,因此与卢应翁跟卢蓉并不熟稔,但是也听说过卢蓉性格古怪刁钻。最是会磨人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是。
顾成峰的薄唇抿的紧紧的,一张小脸儿气呼呼的,拉着顾满的手,不满道:“九姐!我不要学骑射了!咱们走!”
他年纪虽小,气性倒是挺大,卢蓉眼见着好容易才把顾满拉了过来,哪能轻易放顾满走,就笑嘻嘻的弯腰掐了一把顾成峰的脸蛋儿,忙道:“小十八这么着急做什么?哥哥们都在底下呢,小十八该先见过哥哥们才是,表哥也来了呢,表哥的骑射厉害得很,小十八想不想学啊?”
顾成峰却根本不给面子,啪嗒一下推开她,气呼呼的:“不学!表哥一只盯着我九姐看,他是坏人!我祖母说过,要是这么盯着女孩儿家看,要挖眼珠子的!”
双胞胎原本就记恨顾满,闻言就讽刺道:“你九姐与男子见面何止一次两次了?做什么别人盯着看一眼也不行,她又不是没被人看过!”
卢蓉听了顾成峰的话,一时间羞得满面通红,正要替哥哥解释,就听见双胞胎说出了这一番话,顿时愣在了当场。
顾成峰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伸手不管不顾的推了顾锦一把,怒气冲冲的指着她:“不许说我九姐!”
顾锦吃痛,想着一个奶娃娃也敢欺负自己,忍不住气上心来,拽着顾成峰的手往后反剪。
“顾锦!”顾满美目一滞,眼里全是怒意,上前一把一巴掌打在顾锦的手背上,硬生生的在她白嫩的手背上拍出一个五指印来,这才将顾成峰抢过来护在身后,冷然道:“教了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公然对弟弟动手,你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顾锦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顾满打了,更觉委屈,再加上这上面的情景定然被下面的哥哥们尽收眼底了,就鼻子一缩,指着顾满道:“你算什么姐姐?次次就知道欺负我们!你分明就只认你自己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把我们当妹妹!”
顾满伸手把她指着自己的手打开,冷笑道:“那你又算什么妹妹?哪里有妹妹日日追在姐姐后头找麻烦挑刺儿的?!”
“顾锦,我警告你,你若是不想再挨教训,最好就别来惹我!”
顾锦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顾满牵着顾成峰走远了,也没能反应过来。
简直太欺负人了!她当着卢蓉的面想哭又不敢哭的,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卢蓉却愣了愣,没料到顾满的脾气这么大。
原先在老太太跟前看着挺温婉的一人,怎么到了妹妹面前差别就这么大了?她心下不禁对顾满多了几分忌惮,见顾满走远了,也不敢立即就追上去,转头询问似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卢应翁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满的,如今见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扭头就走,心下顿时十分不是滋味。
顾承允与顾承宇较上了劲,二人都盯着箭靶瞄准,根本分不开神去看旁边的卢应翁。
卢应翁觉得没趣得很-----他跟卢蓉商量好了的,骗顾满过燕子坞来看梅花鹿,去燕子坞就必然要经过这里,也正好让自己看看朝思暮想的人儿,谁知顾满竟真的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又不耐烦玩顾承允跟顾承宇的这一套,就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山坡去追顾满。
事到如今,这兄妹二人打的如意算盘是什么,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了。
一只不出声的顾烟只是讽刺的一笑。
顾清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里也透出淡淡的讽刺。
顾锦跟顾槿二人却气的不行,都快气疯了。
难怪长着一双狐狸眼睛,顾满可不就是个狐狸精么!这么会勾男人!
顾满领着顾成峰往回走,顾成峰闷闷的,仰头看着顾满,愤愤的道:“我再也不喜欢卢家表哥跟表姐了!”
顾成峰比一般的孝子聪明许多,顾满笑了一声:“哦?为何不喜欢了?”
“卢家表哥盯着九姐你看!”顾成峰站住了脚,气呼呼的:“卢表姐是骗九姐你过去的!她到了那里就不想去燕子坞了!”
小家伙居然懂这么多,顾满有些诧异的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好,既然小十八不喜欢他们了,就不许跟着卢家表哥出门了,可好?”
卢应翁是个极好风月的人,有一个美女就往家里带一个,与邱苍梧简直就是一丘之貉,说实话,顾满还真怕顾成峰会被他给带坏。
原先顾成峰是很喜欢跟着卢应翁出门的,因为卢应翁总会给他带些小玩意,也会给他买些家里吃不到的小吃食。
顾满以为顾成峰会拒绝,谁知道顾成峰极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再也不跟他出门了!他是坏人。”
卢应翁紧赶慢赶,总算追到了顾满,眼见顾满弯腰为顾成峰整理衣襟,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十分温暖漂亮,一时之间竟又忘记了说话。
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从来没见过谁能把这个动作做的如同她这般好看的!
他嗓子有些干涩,咳嗽了几声方才壮着胆子唤她:“九表妹!”
围着自家姑娘的苍蝇真是不少!执画嫌恶的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顾满前边。
顾满侧身背对着卢应翁,语气淡淡的道:“表哥。”
她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婉转动人,听的卢应翁无比熨帖,就忙上前了几步。
顾满皱了皱眉,匆匆的朝他一福身,道:“我还有些事要与母亲说,就不陪表哥说话了,表哥请自便!”
说罢就拉着顾成峰走了,连个正脸也没给他看。
卢应翁自然能看出来顾满冷淡的态度,呆站在一旁,脸上全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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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章 反将一军
葶橘的手越来越巧了,她双手如同蝴蝶一般灵巧的在顾满的头上来回翻动,不一会儿就给顾满挽了一个垂鬟分肖髻,余下的一缕头发编成了小辫垂在胸前,越发显得顾满顾盼神飞,神采飞扬。
沛音跟沛琴在旁边看的连眼睛也直了,等妆容成了,就忍不住不约而同的盯着顾满,只是移不开眼睛。
顾满却蹙着眉头,没注意这俩丫头的表情。
没过一会儿,执画跟进来,看了一眼沛音,就道:“才刚沛音的哥哥来回,说是邱苍梧近几日都泡在醉仙楼里,几乎日日都要去好几趟,也不知道求着那老鸨做什么事。那老鸨口风紧得很,他使尽了办法也问不出什么来。”
醉仙楼素日就是邱苍梧最喜欢去的去处,这顾满是很清楚的。
上一世他就曾经要求她办成男人模样一起跟进醉仙楼去,甚至逼着自己看他跟那里的花魁交欢想起这段不堪的回忆,她就有些想吐,冷着脸点了点头。
醉仙楼可不简简单单就是一个妓院,传闻你想听到任何消息,除了说书人那里,就得去醉仙楼了,那里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巨商绅贾,搜集消息简直是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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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老鸨那里能有什么?
多的是不堪入目的东西,想起上回在侯府邱苍梧做出来的行径,顾满心下一冷。
邱苍梧若是敢再来一次,她就敢当场阉了他,让他做一辈子的太监!
如此,看邱世安怎么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给他们邱家传宗接代!
很快就要老太太屋里的玉香亲自过来请她:“九姑娘,众位太太姑娘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了。”
顾满颔首,跟着玉香带着执画跟抱玉出了门。
顾老太太乘的是一顶朱缨华盖车、范氏与王氏是一辆蓝幄垂帘车。三太太跟四太太五太太三人共乘一辆苏缎青布小油车;顾满跟顾烟坐了一辆朱缨华盖八宝香车,其他几位姑娘们坐的也是浮云流苏八宝车。
等到了陈王府,就见穿了一袭蓝色锦缎直身长袍,外边罩着火狐大鼈,看起来雍容华贵。
顾昭亲自到顾老太太车前将她搀扶下来,笑道:“老祖宗,里边儿已经摆上席了,咱们进去罢!”
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满,顾满就算在人群里也分外醒目,上身的紫纱衫儿。下身是白纱挑线裙儿,外边披着的仍旧是家常的大红白面羽缎披风,她一双桃花眼里正酝着盈盈笑意。水汪汪的,安在那粉雕玉琢的脸上分外的合衬,看得人都忍不住赞叹一声赏心悦目,顾昭对着妹妹微笑,就左手挽着老太太。右手挽着王氏,亲自将她们迎进了陈王府。
因为是陈王与陈王妃都在藩地,陈王府里的主事人就是世子谢陵。
如今他正穿着一身蓝色直身长袍,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笑嘻嘻的唤顾老太太为祖母,王氏为岳母。
顾老太太与王氏都觉得与有荣焉。面上的笑意就更加扩大了许多。
等排了席,入了座,邱夫人费氏就带着女儿过来给顾老太太跟王氏敬酒。
自从邱苍梧在侯府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好一阵子费氏都没有这个脸面上侯府去。
可是这回不一样,自家儿子缠磨了自己许久,丈夫又是赞成的,她只好厚着脸皮上来重新跟顾老太太和王氏攀关系。
顾老太太对费氏是十分不喜的,上回邱苍梧在侯府光天化日的竟敢做出那等事来。简直是过分至极,因此她只是淡淡的听了费氏的一番话。并不言语。
费氏有些尴尬,看顾老太太的脸色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顿时僵在那里。
还是她旁边的邱玉玲反应快,笑吟吟的唤顾老太太老太太,又唤王氏伯母,声音软软糯糯的,笑容也甜美。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氏从前总管跟费氏走得近,因此也不忍心让人家一只僵立着,就笑着应了一声,顺手脱下了手上的一只碧玉翡翠缠珠镯给邱玉玲当见面礼。
这才算是解了围,费氏松了一口气,就又笑着指着邱玉玲:“只管跟着我干什么?今日几位姐姐都来了,你还不去见见?”
邱玉玲会意,娇滴滴的一一跟另一桌的顾家姐妹们敬酒。
前面还很顺利,可是轮到顾满的时候,邱玉玲就出了点问题,她的手不小心抖了一抖,酒杯就顺势倾斜在了顾满身上,将顾满身上的衣裳弄脏了许多。
费氏往顾满的酒杯那里看了一眼,见杯子已然空了,就放松了许多,忙跟顾满赔罪:“诶呀!你看这丫头,做什么都做不好,不就是敬一杯酒么?也能惹出这多么事来,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顾满瞟她一眼,假作慌张的站起身来,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
邱夫人就忙道:“这衣裳似乎都脏了,不如到后院去换一身是正经。”
王氏听见响动就忙过来,见顾满如此模样,就皱眉道:“我让你三姐给你挑个去处,给你换衣裳去罢。”
到底不是在侯府,不能擅自做主。
费氏闻言忙凑过来笑:“世子妃想必忙的很呢,不如找个丫头来问问?我瞧那个丫头倒是空的很。”
王氏跟顾满一起抬头去看,见她指的丫头穿着柳色的小袄,底下是葱白的裙子,看起来齐齐整整的,又乖巧的跟在顾昭身后。
见是顾昭身边跟着伺候的人,想必是以前跟着谢陵的,王氏闻言点头:“既然这样,执画你就过去跟那位姐姐商量商量。”
执画忙应了一声过去,跟那丫头说了些什么,那丫头就笑嘻嘻的过来,恭敬的冲顾满行了礼,笑道:“我带姑娘去后院客房更衣吧!”
顾满点头,邱玉玲主动过来挽着她的手要一起去,抱玉跟执画跟在后头,与那丫头一路去了。
邱夫人心中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满脸笑意的与王氏坐着闲谈。
王府的构造是工部督造的,是以规划的格外规整,景致也与侯府大有区别,一切都以大气简洁为主,因此一进了月亮门,就能看见一个极大的园子,园子里矗立着不少院落,那丫头领着顾满进了园子,笑道:“前边就到了。”
邱玉玲显得很兴奋,几次回头问顾满累不累。
顾满或许是因为走的急了,两颊晕红了一片,似是不胜酒力的样子,看着格外的艳丽。
邱玉玲暗暗赞叹,心道难怪邱苍梧这样猴急。
等到了一处两进的小院子,那丫头就停下来,笑嘻嘻的望着顾满:“姑娘,就是这里了,世子妃那边恐怕还有吩咐,您看?”
顾满于是从善如流,微笑道:“有劳了,姐姐就先走罢!”
等那穿着柳色衣裳的丫头远远的不见了,邱玉玲才欢天喜地的过来挽顾满的手,一边拉一边拽的想要把顾满拽进屋子里去,力道不是一般的大。
往屋子里瞥了一眼,顾满拉着执画的手站定了,似乎有些羞囧,道:“我的衣裳脏了,也不知道里边有没有别的太太姑娘们在,不如姐姐先进去替妹妹看看,没人我再进去,如何?”
邱玉玲暗骂她事多,却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回绝她,只好面色不善的应了,领着一个丫头率先进了院子。
顾满往左右瞥了一眼,轻声冲着执画笑:“把门给关上,咱们走吧。”
抱玉掩嘴笑了一声,闪身进了院子将院门从里面给插上门闩,自己轻轻的越过墙头翻了出来。
酒席吃到一半,那个穿着柳色衣裳的丫头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扯着嗓子大喊:“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顾姑娘她她”
王氏听她叫的没头没尾的,先皱了一下眉头,就伸手将她唤过来,问道:“什么不得了了?顾姑娘怎么了?”
“顾姑娘不见了!”那丫头面带慌张,似乎因为害怕,脸蛋上还挂着两滴泪珠,哭道:“我领着顾姑娘去静姝阁换衣裳,谁知我在外头等了半响,并没见姑娘出来,等我回去一瞧,姑娘根本就不在里边了”
好好一个姑娘,哪里会好端端的无故消失?
王氏往席上看了一眼,见顾昭也不在,万般无奈之下就唤了清音去问陈世子。
清音回来,道:“世子说王府这么大,姑娘许是一时着急走错了地方迷了路也是有的,世子妃更衣去了,太太尽可带着人寻一寻。”
顾满那么聪慧的孩子,哪里会满王府的乱窜?
王氏觉得有哪里不对,心中还是担心女儿,便道:“也好,你带我们去走一趟吧!”
柳衣丫头忙低头行礼应是,在前头领路,邱夫人以担忧自家女儿为由,也跟在后头一起去了。
谁知去了一趟静姝阁,里边果真半个人影也无,王氏这才真的急了,派人去通知顾昭,自己跟着那柳衣丫头继续往前去找人。
等转过了又一座院子,清音就猛然立住了脚,疑惑道:“里边似乎有声音。”
众人立住脚去听,却只听见女子娇滴滴的吟哦声,一声一声的,叫的人心都痒痒的
邱夫人心知计谋奏效,高兴的无可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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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二 六皇子
席间的贵妇们都把刚刚的场景在脑子里幻想了一番,对待费氏的看法跟对邱苍梧还有邱玉玲的事都极为不屑。
顾昭就笑嘻嘻的过来,招呼众人去看戏。
今日谢陵请了一班人进来唱戏,也请了醉仙楼的几个姐儿过来助兴。
戏台搭在维珑馆,二楼上已经摆好了许多桌椅。
顾老太太不用说,年老了就爱图个热闹,王氏也喜欢看戏,就都跟着顾昭上了二楼,其他几个姑娘们自然都簇拥在老太太身边,跟上了二楼去看戏。
才刚坐下呢,就见一人飞奔进来,凑在顾昭面前说了什么,顾昭立即立了起来,笑着对顾老太太道:“老太太,六皇子、十一皇子并几个世子爷现在都来了,我与世子出去迎迎。”
这些人能与陈世子交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顾老太太笑着点头。
顾昭于是出去,不一会儿就与谢陵一起领着六皇子并十一皇子,与赵王世子、周王世子一起进来。
谢振轩今日穿着家常蜀锦长袍,在冬日暖阳之下散发出盈盈光彩,看起来格外英气。
十一皇子与六皇子相貌颇像,都是剑眉鹰目,看来极为锐利的。
赵王世子谢庭穿着一身云纹浅蓝缎袍,腰间系着月白腰封,底下是白底靴,不傅粉而白,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周王世子谢允今日有些恹恹的,穿着一身棕色直裰,眼圈底下乌黑乌黑的,似乎是没睡好。
女眷们都忙起来跟他们见礼。
六皇子亲自上前搀扶起来顾老太太,口称:老封君,让老太太颇觉全了颜面,脸上的笑容就更是和蔼。
顾满低头垂目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全然没看见这边的状况。
六皇子摸了摸下巴,笑的颇为耐人寻味。
顾满今日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对襟小袄,外边罩着月白刺绣纹锦比甲,看起来如同盈盈一支清荷,妖娆多姿又不失清丽,妩媚又不失自然端庄,纵然是在宫里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儿,原本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的谢振轩也忍不住被顾满的容貌给震惊了一番:倒真是长了副好相貌!
几年不见,居然看着就惊艳了,谢振轩看着她那如同羽扇一般的长睫毛掩盖了眼睛。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站在长春宫看着婉妃的场景。
那时的婉妃也是这般模样,在夕阳里露出惊人的美来。
当然,现在是不行了。婉妃已经老了。
但是顾满却似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年只是可爱的小女孩,如今已然蜕变成了五彩斑驳的蝴蝶,远远的将当年的婉妃都甩在了后面。
这么美丽的颜色,也难怪要招引得邱苍梧连那等龌龊心思也做的出来。
他眼睛盯着顾满。眼睛一眨也不眨,低头却去问谢庭:“你说,邱苍梧那家伙现在事成了么?”
谢景行低垂着睫毛,掩去眼里的神色,摇头道:“看如今这样风平浪静的,那事自然是不成的。”
六皇子弯唇笑。也是,顾满这样的又红又美的小辣椒,若是真的被邱苍梧那厮给糟蹋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样漂亮的皮囊,不晓得尝起来的滋味是怎样。
谢庭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打的是什么主意,偏头看了一眼似乎全无所觉的顾满,一时竟有些叹息。
六皇子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若是六皇子想要顾满,只要去跟皇帝要。皇帝就会答应的。
顾满的外祖父可是王伯雍,若是得了顾满当皇子妃,好歹也算是将王伯雍拉进了自己的阵营,那么偏宠六皇子的皇帝,自然会很喜欢这个提议。
他记得上辈子六皇子就曾经通过礼部的官员,希望礼部的官员能在选妃的时候将顾满也纳在里面,可惜那时邱苍梧下手更快,还没等到他就藩选妃,就已经跟顾满定了亲事。
这一世呢?
排除了邱苍梧,难道顾满还要沦落到谢振轩手里吗?
谢庭手里的杯子不自觉的捏的紧了些,觉得有些胃疼。
六皇子却并不把他当回事,谢庭实在是一个太乏味的人,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的,若不是因为他生了一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的皮囊,他才懒得什么事都带上他。
不过养着谢庭也是有些用的,至少闯的很多祸,做的很多错事都会有人来背黑锅,谢振轩不屑的瞥了一眼谢庭,就掀袍而起,在众人的注目下坐在了顾满的对面。
又是顾满!次次都是顾满!为何在家里众人让着她宠着她,出了门大家注意到的也都是顾满?
双胞胎气的不行,都快把自己的衣裳给抓破了,忍不住怨忿的盯着顾满,恨不得把她的背给盯出一个洞来。
顾烟却面无表情,今日本来百无一失的计谋却又被顾满给躲过了,她完全没有想到。
顾满究竟是有多好的运气,才能次次的欧从陷阱来逃出来?
她咬着唇,舌头尝到一丝铁锈味。
顾满啊顾满,究竟怎么样你才能从我前进的路上移开!她伸出素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向顾满的眼光极为复杂。
顾老太太与王氏自然也注意到了六皇子径直朝顾满走过去,在顾满身边坐下。
到底是长了一副好面容!顾老太太心中对顾满的容貌又多了一重认知,但是却又隐隐的觉得担忧:她还是希望顾满嫁给自己的外孙的。虽然当皇妃也好,也给侯府长脸,可是到底外孙需要一个强力的娘家啊。
诶!顾老太太叹气,心中亦喜亦忧。
王氏却甚是欢喜,六皇子如此尊贵的身份,日后封王也是肯定的,若是他真的喜欢顾满,那家里可就又要多上一个皇妃了。
相比起旁观的人的胡思乱想,顾满却一直表情淡淡的望着戏台,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大活人。
谢振轩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几晃,噗哧一声笑道:“怎么,这戏这么好看,你竟看的入神了么?”
顾满把目光从戏台收回来,拿起盖盅抿了一口茶,朝他绽出一个笑容来:“难道六皇子坐在我面前不是因为这戏台上的戏好看么?”
她两颊边有两个深深的梨涡,笑起来就深深的陷下去,明眸越发璀璨,看的连谢振轩都忍不孜了一会儿神。
真是灵动的眼睛!六皇子这才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因为我面前的人好看。”
六皇子绝对是个危险的人物,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顾满才不想跟他扯上半点关系,只是牵起嘴角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眼前的顾满风姿卓越,一举一动无不完美的诠释世家风度,谢振轩颇有些意外曾经泼辣的小姑娘能长成如今这副模样,便问她:“小九实在颜色奇佳。”
哪有人会在女子面前当场夸赞人家颜色美的?顾满微微皱起眉头,仍旧不发一言。
这个顾满过了这么多年,虽然皮囊是越长越漂亮,但是这脾气却好像也跟着长了许多啊,六皇子完全不以为意,再接再厉的问:“不知小九愿不愿意做本皇子的皇子妃呢?”
这回顾满不震惊也难,她抬眼望向六皇子,想确定他究竟只是说着玩还是认真的。
自己的价值自己当然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娶了自己就等于娶了王首辅一家的权势。
六皇子这种人,如果真的动了脑筋,那绝对是有可能的,别说自己的躯壳尚算可以,就算自己是钟无艳,他怕也是会欢天喜地的把自己迎回家里去吧。
谢振轩见她总算是抬眼看向自己,就盯住了她的眼睛。
可惜顾满的眼睛太过干净纯澈,里面疑问跟探视的情绪更是明显的很,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在顾满这样的眼神下无所遁形,有些自行惭秽起来。
没有人能在这样漂亮干净的眼神对视里坚持的住,谢振轩自然而然的将视线又转向别处,笑道:“难道小九不愿意吗?”
小九小九,叫的倒是真亲密。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谢庭却听的清清楚楚,难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谢庭满脸都是惊艳,顾满却面无表情,低头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里面有一闪而过的厌恶跟讽刺。
是对着六皇子?
谢庭有些惊愕于顾满对谢振轩的厌恶,转而想起前几年在宫里二人发生的事,就了然的垂下了头。
不断有人把目光投向二人。
六皇子亲自给顾满抬手倒茶呢。
六皇子对顾满笑的次数很多呢。
六皇子对顾满的态度简直可以说的上殷勤了。
可是顾满怎么还是一副那样淡淡的样子?
顾老太太心中还是欣喜的,自家孙女如此沉得住气,如此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果真是侯府出来的人。
王氏却有些意外,不知道顾满为何对着六皇子这么冷淡。
顾烟远远的看着俊男美女组成了一幅画,心头晦涩难当。
她觉得不能理解也很失落,为什么自己一个穿越来的穿越者,居然还不如一个本土女有优势?
顾满究竟是凭什么处处占尽先机,处处踩着自己一脚?就因为她外祖父是王伯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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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三 掌掴(求订阅)
邱府忙成了一团,费氏哭肿了眼睛从小油车上下来的时候连站也站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上,同行的老嬷嬷不敢多说,忙一把扶住了她,担忧的唤道:“太太”
费氏这才回过了神,勉力稳定了心神,沉声道:“快!快去请老爷来!”自己又转身招呼人将邱玉玲从车上扶下来。
邱玉玲还是抽抽噎噎的,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费氏扶着她,回头皱着眉让人将邱苍梧的马车直接赶进他的院子里。
丫头找到邱世安的时候,邱世安刚跟玲珑欢爱完,玲珑见他要起身,就嘟囔着:“今日不是说太太往陈王府去了?怎的这么快就回来!”
这可是在费氏住着的正院里,邱世安难免有些惊慌,就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也不管她g裸着身子,不耐烦的道:“问这些作甚!快将衣服穿起来,找伍伯送你回去!”
玲珑已经跟了顾博齐,顾博齐还为她置办了一座三进的院子。
见邱世安这样冷淡,玲珑咬着唇委委屈屈的,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泪来。
邱世安却没机会理她究竟是不是要哭,将门外的丫头唤进来替自己更衣,一边又问:“可知太太着急找我是为了什么?”
向来去做客都没这么快就能回家来的,邱世安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计谋失败了,否则何至于找自己找的这么急?
不过想想,他又忍不住笑自己杞人忧天-----连世子妃身边的丫头都已经收买好了,又特地的去醉仙楼求了那种药来,只要邱玉玲跟费氏机灵一点,哪里还能出什么差错呢?
可是等他进了儿子的院子,才感觉到了不对,费氏正立在穿廊里。头上的金钗摇椅晃的都要掉下来了也不自知,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他心里一咯噔,忙快步走了几步上前,问她:“这是怎么了?”
他迎面走来的时候,有一股子奇异的香味。
费氏皱了皱眉头,闻出这香味是女子身上的,面色就有些不善,不过她现在显然是更加担心儿子,眼里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下来。哭道:“老爷!寄望他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现在该出事的不是顾满吗?
邱世安狐疑的看着费氏,见周围都是自己人,就问:“能出什么事?咱们不是都计划好了吗?”
费氏拉着他的手。组织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跟邱世安说,急的只是抹眼泪。
邱世安见她如此情况,更加着急,意识到不好。先就瞪大了眼睛,指着费氏旁边的婆子你快来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少爷跟姑娘呢?”
不提邱苍梧还好,一提邱苍梧,费氏的眼泪更是掉的厉害。
那婆子倒是个麻利人。一听问,不假思索的就回:“老爷!今日我们去做客,姑娘不小心将茶打翻在了顾姑娘身上。就陪着顾姑娘去换衣裳,谁知到了后来,顾姑娘却跟着她姐姐世子妃去了清晖堂,咱们姑娘却却不知为何逛到了别的院子,我们找到姑娘的时候。她正与少爷在一个屋.少爷正搂着灵芝当时,当时陈王世子与顾家老太太跟几位太太。并欧阳御史家的太太们都在,世子立即就派了车直接从府里院子里将我们送回来了!”
说了这么一大堆!是什么意思?
前面都是还很正常的,大家也都商量过了的,将那茶打翻在了顾满身上,她总要去更衣,邱玉玲再不好意思的跟着去,那天跟着世子妃的三个丫头自己都已经收买好了,无论是碰见哪一个都会把顾满往邱苍梧在的院子里面带。
何况顾满已经喝了那
怎么到了最后,自己儿子却搂着灵芝?不对!那不就是说,不就是说自己女儿也在房间里吗?在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哥哥跟自己的侍婢交媾,还被那么多人抓了个正着!
邱世安把牙齿咬的咯作响,几乎想的到明日别人看向自己时那取笑的眼神。
明明计划的好好的
他快步进了房门,下人们正端着水给邱苍梧擦洗,邱苍梧躺在床上还不安分,眼神迷离,拉着一个丫头哼哼唧唧的叫个不停。
真是!真是!
顾满吃了药都没怎么样,这个没吃药的孽子倒是先失控了!
他捏着拳头站了半日,无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上前一把踹开那个丫头,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邱苍梧脸上。
邱苍梧脸上一阵酸麻,白皙的脸上很快的现出了手指印,他被这一巴掌打的整个人都往里边一偏,勉强才睁开了眼睛看向打自己的人。
等看见了是自己的父亲之后立刻吓了一跳,左右环顾了一圈,见自己的衣裳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新的,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就疑惑的瞪大了眼睛。
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买通了王府的婆子,借故是更衣溜进了事先商议好的院子里,也记得自己等来了顾满的,自己还与她怎么现在人都不见了?
难道是事情已经事发了,她的家人已经把她带回了侯府去?
邱苍梧这样一想,忍不住兴奋不已,抓着邱世安的手,笑道:“父亲!是不是事情成了?!顾姑娘呢,她还好吧?”
真是为难了她,一个侯府的姑娘出了这种事,还被那么许多人围观,回了家顾老太太一定会狠狠教训她的9有那么多宾客看见,她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许多了。
不过也好,顾满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好,为人又清高,现在出了这种事,也只能坐着等自己娶了她了,以后的脾气也定然会收敛一些,这也算是好事了。
“顾姑娘?”邱世安听到这个名字就狠狠的又给了他一个耳光,将他打的头一偏,嘴角都打出血来,才冷笑道:“还顾姑娘呢!人家与你有什么相干?!人家现在好好的自然是在世子家看戏,哪里跟你一样,跟一条死狗一样的被人给送瘟神似地送了回来?!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毁了你自己不算,连你妹妹也给你毁了!!孽障!当时进去的是谁,你究竟看了没看?!”
看了啊!邱苍梧被打的万份不服气,刚要还嘴,就听见父亲说了这段话,禁不住有些懵了。
当时他晕乎乎的,恨不得飘上天上去,等听见了人进来,马上就将门给落了锁,将人抱进了房间
房间里黑乎乎的,又没点灯,哪里能看得见那么多?
他当时为了欲仙欲死,也是服了药的,那时听见了女子的声音已经是躁动不安了,等抱了女子温软的身体的时候,哪里还能用脑子思考?
现在想来,那人居然不是顾满?
那是谁?!
邱苍梧还云里雾里的摸不清楚状况,外边就闪进一个丫头来,哭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姑娘她服药了!”
邱世安听的脸上一沉,忙不迭的叫人去请大夫,自己却一脚揣在邱苍梧身上,怒道:“不争气的东西!”
快步进了女儿的英华苑,邱世安心中颇有些不安,若是女儿真的服药自尽了,那外边的人会怎么看?
还真以为女儿跟儿子之间出了什么不明不白的事,到时候自己的头可就真的再也抬不起来了!
费氏已经哭的不能自已,拉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心疼欲死。
好容易盼来了晋婆子,费氏把往日的倨傲跟风度都丢了,拉着她忙求她一定要救活自己的女儿。
女儿当然是一定要救的,邱世安沉着脸吩咐了一通,就拉着费氏出了门进了自己内院的书房。
费氏依旧有嘘不守舍,他沉着脸瞪了她一眼,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办的事,当初商量的好好的,现在闹成这样,以后咱们还怎么出去见人?”
费氏向来很是怕自己的夫君,虽然很多时候他不生气,但是生气起来吓人的很。
此刻见问,她就抹着眼泪:“事情明明很顺利,我亲眼看着顾九喝了那杯酒的,她又跟着女儿一起进了院子,还是那个柳燕丫头,我以为事情无论如何是成了,谁知到了找人的时候,她却跟世子妃在一起,倒是咱们女儿跟儿子一起在房间了!”
“咱们女儿还衣衫不整的儿子又抱着灵芝行那等事,当时我都懵了。只觉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后来还是谢世子派人将我们送了回来。”
事情肯定是有什么不对。
但是他实在是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邱世安觉得头疼不已,手指敲在桌上慢慢思索。
费氏揪着手帕,为了女儿的生死担忧不已。
没过一会儿,就有丫头上来敲门,禀报道:“老爷太太!姑娘醒了!”
这下连邱世安自己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同费氏道:“快去看看!”
费氏点了点头,快步的带着丫头进了女儿的房间,见女儿果真瞪着两只眼睛盯着头上的幔帐,连眼睛都不眨,空洞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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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四 背后
谢振轩坐在顾满对面,见她偏着头欣赏戏台上的戏,连看也不看一眼自己,心内却一点也不生气。
顾满的侧脸实在是太美了,她今日梳着一个垂鬟分肖髻,有一缕头发编成了辫子垂在胸前,用明珠系着,颊边的碎发随着风轻轻舞动,正好垂在那抿着唇也会出现的梨涡处,不经意时的眼波流转也让人沉醉不已。
这世上竟真的有女子会长成这样,一举一动无不传递着美感与骄傲。
再加上她傲人的身世谢振轩忽然明白为什么邱苍梧死也要得到她了。
不过这么绝顶的美人儿,跟着邱苍梧那个怂货着实是太暴殄天物了,谢振轩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她,眼里兴致盎然。
谢振轩的眼神比邱苍梧还要让人厌恶,顾满低头视若不见的喝了一口茶,继续将视线投向戏台。
至少邱苍梧是纯粹的垂涎,人家也不遮掩,但是谢振轩全然是算计跟势在必得的自信,着实让人厌烦又厌恶。
幸好在这个时候,谢陵过来拉着他的六叔去那边猜拳了,不然还真的让人头疼。
&!ww.;顾满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尊瘟神,禁不住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极漂亮的微笑来。
谢庭看的好笑,掀袍在她对面坐下,道:“顾姑娘介意赏我一口茶喝么?”
已经过了变声期,谢庭的声音变得又有磁性又好听,顾满微微一笑,亲自伸手替他倒了茶,笑道:“当然。”
她表现的这么愉悦,跟对着谢振轩时是迥然不同的态度,谢庭觉得心里很是熨贴,就笑道:“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我会得到我六叔那样的对待呢。”
经过了这几年,谢庭跟谢振轩的关系越发的好了起来,有时候让人都误以为他们是亲兄弟,本就年纪相差不多,六皇子能带着谢庭进进出出,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得,毕竟谢世子的身世大家都清楚,连他自己的父亲都不待见他,反而是这个当六叔的六皇子对待他如同对待亲生儿子那般,很多大臣背地里都赞叹六皇子仁慈。
顾满当然明白事情不会如同表面看见的这么简单。
谢庭在这一世显然跟六皇子达成了某种同盟。看六皇子对他这么信任都可见一斑了,要知道,三年之前谢振轩对待他的态度还跟对待一条落难狗似地。恨不得狠狠的踩一脚再踩一脚,可是如今却这么信任他。
谢庭脸上没留下疤,真是幸好。
不然这么一个美少年,实在是太浪费了。
谢庭如今长得更加的俊逸,旁人将头发全部束起来只留下额头。或多或少都会让人觉得难看,但是谢庭不同,他的头发束起来敲更让人觉得惊艳,他的凤眼微微上挑,笑的时候双眼皮弧度敲,偏棕色的眼珠亮晶晶的。实在不像是一个男子该有的相貌。
但是偏偏这相貌长在他身上又分外的和谐,他看起来虽然俊美却绝不让人觉得女气,虽耀眼却不轻佻。实在让盛京的很多少女倾心。
顾满在打量谢庭的时候,谢庭也在打量着她。
刚刚是距离远,现在距离近了,谢庭看着顾满的眼神就更加欣赏。
她的脸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粉嫩。一双桃花眼此刻正透着笑意,笑一笑就如同桃花盛开。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二人不自觉的眼神触碰在一起,紧跟着都噗哧一声笑了。
“今日的事真是多谢你了。”顾满转着茶杯,看着谢庭的眼神却诚恳的很。
若不是他的人哄着邱苍梧服了药,自己就算把邱玉玲哄进了那间屋子,事情也不会成的。
说起来,难道谢庭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将邱苍梧跟邱玉玲两兄妹整的如此身败名裂实在是太狠了么?
要知道,古人大多都很保守很认死理的,自己将他们兄妹关在一起,邱苍梧又吃了那么重剂量的药,不出什么事是很难的,要知道,这件事情发生了,就等于毁了邱玉玲的一辈子,邱苍梧虽然还能娶妻生子,但是邱玉玲还有谁会要?
谢庭却全然没有那种想法,他眯了眯眼睛,抬眼望了那边的谢振轩一眼,片刻后就若无其事的将头转向顾满,道:“谢什么?我只是将我知道的告诉了你,又帮你做了件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你曾经也帮了我许多。”
醉仙楼是他的地盘,里边的消息都来的很快。
当时他听说邱苍梧要了许多西域那边传进来的迷幻药,就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
等查探了一番,又发现有侯府的人跟着他,就觉出事情有什么不对头来。
顾满总算是帮了他许多,邱苍梧这个人渣跟上一世没有丝毫差别,若是真的嫁给了她,顾满的身世怕是还会跟以前一样那么悲惨。
他觉得就算是知道结局,也该帮帮忙。
于是他还是将这件事情与顾满说了,出乎意料,顾满却并没有怪他多管闲事,言语里也丝毫没有波澜,似乎邱苍梧从来不在她的眼里。
上一世顾满明明是喜欢着邱苍梧的啊谢庭还以为顾满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等得到了顾满的回话时,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邱苍梧想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得到一个女人,实在是太让人鄙薄。
老鸨给邱苍梧的药是普通的白粉末,什么效果也没的。
后来自己吩咐老鸨给他一包药,那才是真正的迷幻药,除了有春药的效果,还容易让人神志不清。
老鸨告诉他,这个药只有男子吃了才有用,对女子没有作用。
于是邱苍梧那个脓包还当真吃了那药,加上自己的人起哄要他喝了许多酒,他在院子里的时候能分清楚来人究竟是顾满还是他妹妹就奇怪了。
“你别觉得对不住他。”谢庭见顾满的脸色不怎么好,就劝她:“若是你不出手,现在坐在这里谈别人痛苦的人就不会是你,而是邱玉玲或者邱家的人了。你不去害人,别人就会害你,所以不用自责。”
顾满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她才不会自责呢,她恨不得邱苍梧立即就死,又觉得立即死了太便宜了他。
她只是很惊讶谢庭居然能说出这句话来,要知道,就算是王氏得知了整件事,怕也得怪自己下手太狠的,可是谢庭却说的出这句话来,不用自责,要是你不先出手,被别人害的就是你了。
对,就是这句话。
顾满这回是真的愉悦的笑起来,双手端着茶杯极真挚的看着谢庭:“我原本以为你会觉得我太狠毒,可是你却对我说出了这番话,说真的,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若是别人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觉得是我太狠毒。你这句话真的让我很惊讶。”
“这是以茶代酒的意思么?”谢庭微微一笑,伸手拿起杯子轻轻的碰了碰她的,笑道:“所以你觉得自己找到知音了?”
少年神采飞扬,少女笑靥如花,谢振轩不经意的抬头,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对着自己的时候,顾满可没笑的这么开心。
到底是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看见一个长得好看些的男人就容易花了眼。
双胞胎与顾清也都涨红了脸,不是害羞,也不是冷的,而是气的。
走了一个六皇子,现在谢世子又上来凑热闹。
谢庭虽然不受宠,到底也是一个世子,何况近几年皇帝似乎也疼爱他的紧,着他跟着六皇子读书,平日时不时的召见他。
再加上谢庭长得实在是太出众,如今盛京想着要嫁给他的女孩子们一抓一大把。
如今谢景行对着顾满如此的与众不同,实在是太让人嫉恨了。
顾烟几乎要把自己的手帕给揉碎了。
顾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运气,每一次都能从别人给她设的圈套里安然脱逃?
她长着的这副皮囊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厌恶了。
所有的女人都会嫉妒她的。
自己的脸蛋说实话已经算很是漂亮了,可是一到顾满的旁边,不知为何就似乎生生的被压低了一等
这一次的事情居然又没成!
不仅没成,倒霉的居然还是邱家兄妹。
顾烟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不对,顾满这个人有问题的很,哪里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知音吗?”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有多少目光正凝结在自己身上,顾满笑的越发的璀璨夺目,眼里绽放的光彩让人觉得欣喜不已:“好像就是这个词,多谢你能不把我当成恶毒的妖女。”
被人这么看着还是头一遭,谢庭觉得自己修炼了两世的脸皮都有些招架不住,几乎要破功红了脸。
正在这时,跟在谢庭旁边的常春从楼下上来,低头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谢庭点了点头,让他下去,再看着顾满的时候就比方才正常多了:“常春说,邱姑娘服毒自杀了。”
服毒了?要是死了不就真的宣告天下,自己被自己的哥哥玷污了么?
虽然现在她显然也是逃脱不了这个名声了。
顾满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轻声道:“哦?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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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 武举
雪都化了,花园里百花盛开,一时之间百紫千红花正乱,似乎是在向世人宣告春日正好。
顾烟此刻正站在秋千上,后边的丫头们都小心翼翼的跟着她,生怕她会忽然摔下来。
事实上她也的确危险的很,她魂不守舍的盯着外边,脚下一个不稳,晃了晃。
丫头忙拉住秋千绳子,抱住她下来。
顾烟有谐躁,伸手推开众人,自己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还是入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忙凑过去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轻声劝慰:“姑娘且放心吧!五爷这一去,定然会拿个武状元回来的!”
哪有这么简单?
文举考试尚且比现代的高考还要难上几百倍,更何况是武举?
武举可比文举难得多了。
能不能过前面的这些关卡还是问题,要是一个差错,那可就容易出人命的,就算过了这些比试,后面还有策论
&\
..;这回顾承宇要考武举,实在是太让人担忧了。
不过顾承宇也必然要经历这一关的,不然一个庶子,要拿什么来出头?
如今顾成峰越来越大了,顾承宇的威胁也就越来越严重。
现在连顾博齐这个向来不待见王氏的,也忍不住对顾成峰青眼有加,更别提老太太她们。
有时候想想自己一个穿越者居然在古代活的这么卑微没有存在感,顾烟就忍不住心酸。
心酸过后却还是要继续以后的日子的,总不能就真的这么认命,她不想一辈子都呆在顾满的脚底下活着,也不想以后要在顾满面前一辈子卑躬屈膝,所以顾承宇一定要挣一份前程来,只有这
样。自己才能对将来有些希望。
说到将来,顾烟又忍不住想起谢远来。
当年那个在马车上躲避搜捕的少年,也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个姑娘救过他?
可惜那块玉佩被顾满给抢走了。
顾烟想起这一点,对顾满就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顾烟真的低估了顾承宇在顾博齐心里的重量,顾博齐此刻也坐立不安,担心起儿子来。
毕竟顾承宇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虽然是庶出的,但是却也争气的很,跟那些纨绔子弟都不同,读书争气。练武也刻苦,那些纨绔子弟身上有的毛病他全都没有,用起功来连自己这个父亲看的都禁不坠颜。
这一次他去。真要是拿了个功名回来,可真的算给家门争光了。
马姨娘替他上了杯茶,眉目间都是担忧,忍不住唉声叹气了一阵,小心翼翼的问顾博齐:“老爷。不如使个人去问问消息吧?都这样久了,怎的还没消息传回来?”
是啊,按理来说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才是,怎么到了现在也还没见消息呢?
顾博齐心中也慌张的很,就点点头。胡乱的叫来一个小厮,吩咐:“你去!去东大街那边探问探问,现如今武举比试怎么样了?”
来的都是大周朝一层层甄选过的精英。打起架来那可不是孝子家过家家,死个人是经常的事,也不知道顾承宇怎么样了。
小厮听话的应了,一转眼就跑的不见踪影,顾博齐站起身不断踱步。心中烦闷不已。
家塾的师傅今日身子不舒服,因此才过上午就吩咐散学。
顾承栋见顾成峰的小厮正给他收拾书本。就劈手夺来,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就伸手去捏顾成峰的脸:“哟哟哟!小子,你看的懂么?才四岁呢,字儿都不识几个,就敢跟我们一起来书院,也不怕听不懂丢人?”
顾成峰抿了抿唇,桃花眼里有阴鸷一闪而过。
顾承栋却全然没看见,手上的动作越发的重了,直将顾成峰的白嫩嫩包子一样的脸捏的变了形,哈哈大笑的招呼众人来看。
顾承栋自小顽劣,来书院也不过是应个景。
顾成峰却不一般,他是自己求着来的,家里人请了先生给他开蒙,他自己又要跟哥哥们一同来书院上学,为了这事,王氏与顾老太太都很是骄傲过一阵。
众人都知道这俩人同是嫡子,同是顾老太太的心头肉,加上他们都是旁支的,自然不敢开口。
顾成峰的小厮却是机灵的,见状忙冲出去跟顾成峰的奶兄告状。
顾成峰的奶兄方青山是个有成算的,闻言就忙吩咐旁边的人:“快!快去跟九姑娘说!”
自己却领着剩余的两个小厮进了门跟顾承栋求情:“八爷!八爷您千万别跟十八爷计较,他还小呢,什么都不懂。”
本来就什么都还不懂,站在顾承栋身边就跟个小粽子似地,一点儿威胁也没有。
想到他姐姐每次教训自己时的情状,顾承栋眯了眯眼睛,笑的极为嚣张,伸脚忽然朝着顾成峰心窝踹了一脚。
顾成峰这具身子才四岁多一点,小小的软软的,一踹就被踹到了旁边桌脚处,顿时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方青山被唬了一跳,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几步上前将顾成峰抱了起来,拦在顾承栋面前,愤愤道:“八爷!我们十八爷可没得罪过您!”
旁边的人早缩成了一团躲到别处去了,偏偏大些的顾承庆、顾承允、顾承远、顾承宇现在都不在书院了,这里就是顾承栋最大,如今谁也拦不住他,他伸手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的看着在方青山后头的顾成峰,道:“是没得罪啊,但是我比他大,我是他哥哥,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我打他他就该受着!小十八,来,帮哥哥把鞋尖给舔干净,舔干净了,哥哥就保证不打你了,怎么样?”
太过分了!方青山跟旁边的两个小厮死死地挡在顾成峰身前,脸色很难看。
这太不把他们二房的人看在眼里了,若是今天顾成峰被欺负了,以后他们下人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顾承栋现在欺负不到别人了,就故意来欺负二房比较小的顾成峰。
方青山真担心自家少爷会哭出来,就转头看了一眼顾成峰,见他小脸绷得紧紧地,还按着胸口,一副很是愤怒的样子,就忙冲顾承栋道:“八爷!今日您可已经踢了我们十八爷一脚,十八爷若是出了事,您在老太太跟前也脱不了关系!”
哟哟哟,难道还敢威胁自己不成?
顾承栋冷笑了一声,一副轻佻的样子拍了拍袍子,再次将脚伸出来,朝方青山道:“那又怎么样?现在我踢了他,弄脏了我的鞋,他当然得给我舔干净。不然你舔一只,他来舔一只,如何?我也让你看看,老太太究竟会不会为了这个小贱种来骂我。”
他的鞋尖已经到了方青山的鼻子上,还故意左右摇摆了一阵,看的顾成峰眼里的怒意越发的明显。
顾承栋瞥见顾成峰瞥自己的眼神就越发的愤怒。
现在二房什么都占着先,府里的中馈是二太太掌着,顾昭又嫁了世子,以后要当王妃的,连母亲也让二房几分。
但是他偏偏不,要他在顾满那小贱人面前低头,那是万万不能的。
顾满难得罪,那就找小十八吧。
反正小十八也一样讨厌,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的,哄的连老太太都喜欢的很,偏心他冷落了自己。
今天要是不给他们一点好看,他就不姓顾!
顾承栋带来的人多,很快就扬手唤来几个人将两个小厮拖开唤,又让人把方青山架着,自己却走过去拍了拍顾成峰的脸,道:“来来来!小十八,叫几句老子来听听,我就放了你,如何?不对,不是放了你,我就只让你舔我的一只鞋,怎么样?”
顾成峰长长的睫毛垂下,遮盖住眼里的惊涛骇浪,小手却已经捏成了拳头。
顾承栋坐在书桌上,双脚椅来椅去,又伸脚在顾成峰脸上踢了两脚,问道:“小十八,说话啊!难道你哑巴了?”
早已经有人去通知老师了,但是家塾的老师哪里敢得罪顾承栋这个霸王,都缩在房里只是不吭气。
顾承栋见状就笑的越发的欢快,耀武扬威的叫人来,然后转头朝那些锁在位子上不敢动弹的同族兄弟叫嚣:“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教训这个小畜生的,也让你们看看,他怎么舔我的鞋!”
方青山被人给抓住了动弹不得,又怒又气的看着顾承栋,道:“八爷!十八爷可是您从弟!您真的不怕事情传扬出去坏了您的名声吗?”
名声?世家子弟,自己又不打算去考科举入仕,自己要什么名声?
顾承栋哈哈大笑,冲着顾成峰道:“小十八!过来!爬过来,爬过来给哥哥舔鞋子,你要是不舔,我就打死你奶兄!”
他说着,他手下的人果然伸手一拳打在了方青山肚子上,把他打的身子都弓在了一起。
欺人太甚!顾成峰攥紧了拳头,危险的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给大卸八块。
“怎么?”顾承栋看着顾成峰的脸色,收了脸上的笑意,马上变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哑着嗓子吩咐小厮:“十八爷既然不舔我的鞋子,你们就打到他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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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 以牙还牙
话音刚落,屋外却传来一声如同黄莺出谷的娇叱:“我看谁敢!”
这声音别人不熟悉,顾承栋跟顾成峰可熟悉的很,正是九姑娘顾满。
顾满今日穿了一身春暖花开圆领褙子,外边是烟笼百花轻纱,看起来如同春花初绽,极为耀眼。
连顾承栋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讨人厌的顾满出落的实在是太让人惊艳跟惊讶,但是他们从小就有仇,如今见了顾满,自然立马没了好脸色,重重的哼了一声。
其他学子们平时哪里能得见顾满?连进后院也难得很,如今见了这个堂姐或者是堂妹这样惊为天人,一时都看花了眼。
方青山见了顾满,先就松了一口气,扬声道:“九姑娘!”
顾承栋先看她带了什么人来,等见她只带了两个丫头,方才还惊惧了一阵子的心就彻底放下了,坐在书桌上椅着腿,挑衅似地看着顾满,扬着下巴道:“怎么?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了?我说打死这个刁奴,你们都听不见?!”
顾满居然还敢送上门来,尤其是,居然还只带着两个丫头就来了,真是太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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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这回送上门来给自己欺负,那就好,刚好让自己彻底一雪前耻。
想到这里,他全然当看不见顾满的脸色很难看,指着顾满道:“九妹,难道你不知道书院是男人们来的地方吗?你一个女孩子,来这里抛头露面是什么意思?今日你来了,明日想必市井上就会出现许多传言。唉!虽然你是我妹妹,可这事儿你做的可真的不经脑子啊!”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如这样,不如你跟你弟弟一起过来帮我舔鞋子,一人一只。我不仅放过你们,还保证这里的人都不会说出去,如何?”
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顾满一只以为顾承栋只是顽劣,只是自私,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
这就是一条狗!趁着你不注意,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你一口的那种狗。
她把顾承栋的话完全当是在放屁,走过去轻轻的把顾成峰给扶起来,摸摸他已经青紫了的小脸蛋,轻声问道:“疼吗?”
顾满眼里都是关爱跟担心,跟看着顾承栋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顾成峰鼻子一酸。眼里包了一汪泪可怜巴巴的看着顾满,瘪着嘴道:“九姐,八哥打我。还踢我。我这里疼。”他说着,就伸手按住胸口。
顾承栋简直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的了这么重的手!
顾满心疼的替他揉揉胸口,抱着他安慰:“好,九姐知道了。九姐给你报仇。”
报仇?顾承栋看了一眼她带着的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简直当顾满是在说笑话。
敢说报仇?顾承栋哼了一声,道:“来人!把九姑娘给拉开!居然敢跑来书院闹事,实在是不成体统。我要代替老太太好好教训教训她!”
抱玉跟执画眼睛都气红了,见那几个小厮还真的敢上前,就飞身从几个小厮的头上踩着一路到了顾满身边。跳下来摆出进攻的姿势,道:“谁敢动我们家姑娘!”
顾满冷静的回身,将顾成峰的手紧紧地牵在手里,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吩咐方青卓:“青卓。你将今日来这里上课的人的名字都记下来。这样的人,留在咱们家学里读书也是给我们侯府丢脸。”
等吩咐完了。又吩咐执画:“将这几个不分上下没有尊卑的小厮全部绑了,送回家听二太太吩咐。”
然后冲着抱玉道:“抱玉,你就将八爷给我绑过来。”
等全部都吩咐完了,她才拉着顾成峰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冷眼看着屋子里的一群人。
顾承栋今日身边一共有六个小厮,如今见顾满猛然吩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擒住自己这一伙人,顿时有些想笑,笑顾满太天真。
顾承栋更是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但是他们很快就都笑不出来了,也知道顾满全然不是在开玩笑。
执画跟抱玉都是练过的,出手力道之大简直难以想象,小厮们年纪也都不大,再加上也没练过什么拳脚功夫,哪里会是她们练过六七年的人的对手?很快就全部被打趴在了地上。
顾满立起来,指着顾承栋,吩咐执画:“执画,把他给我抓过来!”
话音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跟生气。
一次又一次的欺负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排斥自己,现在还把脑筋动到毫无还手能力的顾成峰身上了。
如果自己这回没能来呢?如果方青卓没去报信呢?那顾成峰现在不就得被顾承栋欺负死?
绝对不能容忍!
执画愤愤的应了一声,果然跟抱玉两人一起把胖乎乎的顾承栋提过来扔在地上。
顾满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用的哪只腿踹的我弟弟?”
没人回答,顾承栋哼哧哼哧了一阵,怨毒的盯着她,转过了头。
顾满就回头去问小厮。
小厮见她凶神恶煞的,带来的人也是练过的,知道自己这边必然吃亏,再加上也知道顾满素日的脾气,哪里还敢不答,想了半日就抖抖索索的指着顾承栋的右腿。
“很好。”顾满瞥了一眼那小厮,桃花眼里酝酿的全是怒意,她看着顾承栋,道:“我也知道,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知道你讨厌我。只是你不该欺负到小十八头上来,谁敢动小十八,比动我还严重。今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动我身边人的下场。”
自己动手实在是不方便的很,顾满看了一眼方青卓,就道:“青卓,我现在吩咐你做一件事,你可敢么?”
方青卓低头不敢看她,却忙拱手道:“但凭姑娘吩咐,小的无所不从!”
“好。”顾满满意的颔首,当初给顾成峰挑的随从果然都没挑错,这一次人人都很忠心护主,她指着顾承栋,道:“方才他是怎么踢得你们十八爷,你现在就怎么踢他,别怕踢坏了他,一切有我担着呢!”
刚才闻了顾承栋半日的臭脚,又被那么侮辱的对待了半日,还有自己的主子也被他狠狠的欺负了一番。
方青卓壮着胆子,果然按照顾满吩咐的,抬腿狠狠的踹在了顾承栋的肚子上。
“八哥!”顾满看着蜷缩起来的顾承栋,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这回你做的实在太过了,在书院里公然挑事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小十八动手,动手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让他舔你的臭鞋,叫你老子?你以为你是谁?”
她说着,却把自己给气笑了,吩咐旁边的执画跟抱玉:“去把书院里的老师都给请出来,他们要是不愿意来,就说永远也不用来了。”
执画跟抱玉去请老师,这回他们听说是九姑娘来了,都不敢再耽搁,收拾收拾果然都出来。
其中的一个老师还年轻的很,见了顾满居然走不动路了,呆在院子里整个都跟呆鹅一样。
顾满没功夫注意他,直接就扬眉问周老师傅:“周老,我听说您与我外祖父是同年中的进士?您这样的老资格了,请问请问这种不孝不悌,口出恶言,欺负从弟的人该如何处置?”
把王伯雍都抬了出来!
自己倒是真的跟王伯雍同年中的进士,只是王伯雍中了进士之后就被选为庶吉士,又进了翰林,一路到现在首辅的位子,他自己却只是个进士,什么也不是。
如今还得在人家的家学里混混日子,他唉声叹气了一阵,很是为难。
顾满于是皱了一下眉:“看样子周老师傅是不知道了。”
真是软骨头,难怪连官也做不了,只能在人家家里混口饭吃。
旁边的那个呆鹅总算醒悟了过来,看样子九姑娘这回是决意要给十八少爷出气了,忙扬声道:“这种人就该罚]狠地罚!书院这种地方也不该再来了。”
顾满意外的抬眸去看,见是个年轻的公子,头上带着四方帽,就点了点头,道:“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
要的也就是这句话,其他的才不用管。
顾满吩咐左右:“把八爷绑起来,绑到书院门口,用绳子吊着,就吊在牌匾上,要是我不让人放下来,谁也不许把他放下来!”
老师们都吓了一跳,没料到这个九姑娘这么厉害。
其他人却都晓得顾满的厉害,知道她断断不是在开玩笑,一时都惊慌的很。
顾满却谁也不看,蹲下来安慰顾成峰:“小十八觉得这个法子能不能出气?”
“不能。”顾成峰淡定的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跟胸口,道:“八哥打我打的很狠,他还让我舔他的鞋,要打我的奶兄。他是坏人,九姐说过,谁欺负我,我就该让他加倍的还回来。我要把他吊在外边的牌匾上一天一夜,然后要派个人在旁边大声数落他的罪行,好让人家知道为什么他要被吊在牌匾上!”
好法子啊!顾满眼前一亮,忍不住捏了捏顾成峰的鼻子,笑道:“咱们小十八当真聪明,好,就按你说的办。”
顾承栋,看你从此以后怎么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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