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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1章 诸葛后人

    见这诸葛项的长相与张仲坚竟有七分相似,杨广心念一闪,面带愠色地向他问道:“诸葛项,你的族人既已将你交出,事到如今,要想保全你和你族人的性命,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供出主使尔等行刺本王的元凶,戴罪立功。说说吧,你因何要行刺本王啊?”

    诸葛项瞪视着杨广,一言不发。

    裴蕴先前亲眼目睹杨广一怒之下,挥剑斩杀了两名刺客,唯恐在郭衍回城求援返回之前,诸葛项激怒了杨广,要诛连诸葛一族,忙上前喝问诸葛项道:“大胆狂徒,你须明白,行刺晋王殿下罪同谋逆,乃是诛灭九族的不赦之罪。本官知你的父母兄弟皆在你身后人群当中,如你不愿看到他们陪着你一同去死的话,还是趁早老老实实地回答殿下的话,否则你便是诸葛一族的罪人!”

    诸葛项似乎对裴蕴的话有所触动,下意识地想回头望一眼身后人群中的家人,又强忍住了,低头迟疑片刻,终于开口招供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牵扯不到旁人。我带着这些兄弟早在三年前就离开了牛耳村,关于今日行刺之事,牛耳村的人一概不知。要想从我嘴里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须得先允诺,保证不牵连我的族人、乡亲。”

    裴蕴趁机诱供道:“你没听见王爷方才已经说了,只要你供出背后主使之人,戴罪立功,连你的死罪王爷也可赦免了,识相的,还不快说!”

    杨广被诸葛项的话给逗乐了,笑着问道:“你这人做事好没思量,既然不愿牵连族人,为何要选在此处行凶?又为何挟持了人质,不远遁他方,偏偏要逃回牛耳村?你这分明是在给族人招祸种灾嘛。”

    诸葛项理屈辞穷,赤红的脸膛憋得发了紫,急吼吼地辩解道:“我也是昨晚才得到指令,命我带人在此埋伏行刺的。方才是我晕了头,误逃到了牛耳村,哪知却被族长扭送了来……”

    “昨晚是何人向你下达的指令?”裴蕴不理睬诸葛项的辩解,盯着他问道。

    “是在下的师父派人下达的指令。我因三年前迫于生计,带领族中十几名兄弟离开了牛耳村,靠卖力过活,后来遇到了师父,不但收我等为徒,传授功夫,而且还管吃管住,所以在下和兄弟们都愿意为师父做事。”

    “你的师父现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我,我也不知他的姓名和住处,只知他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虬髯客。这两年我们都是住在建康城外江心燕子叽上,他时常会来传授我们功夫……”

    裴蕴尚未反应过来诸葛项所说的虬髯客便是张仲坚,杨广已向诸葛项追问道:“本王现在就命人前往燕子叽拿人,你可愿意带路?”

    诸葛项面现难色,尚在犹豫未决,旁边的诸葛颖急了,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痛骂道:“你这糊涂的东西,王爷是在给你和咱们全族二百多口老小指明一条活路,你还不快答应王爷?”

    诸葛项挨了一记耳光,转身瞧瞧身后眼巴巴望着他的族人,叹息一声,点头答应了。

    “冲之,即命你押解诸葛项立即返回建康,带领人马赶赴燕子叽,捉拿张仲坚及其同党,不得有误!”杨广向裴蕴下达了命令。

    “王爷不一同回城吗?”裴蕴拱手领命,虑及杨广所带人手不多,恐生意外,开口多问了一句。

    “我还要去牛耳村造访公主和附马,就在那里静候你们的佳音了。”杨广说着,翻身下了马。

    梁默也放心不下杨广再到牛耳村去,忙跟着下马,附在杨广耳边提醒道:“王爷,不如稍等一时,待郭衍率领大队人马赶到,先到牛耳村探查明虚实,王爷再进村不迟。”

    杨广浑不以为意,只冲着许德言和诸葛颖问道:“怎么,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吗?”

    “哪里,哪里,王爷,请。”诸葛颖对杨广此时仍要进村探访陈长乐夫妻感到非常意外,忙不迭地躬身相让道。

    裴蕴、梁默见劝阻不下杨广,只得一步不离地跟随在杨广身后,杨广一扭头发现裴蕴也跟了上来,板起脸命令道:“还不快去拿人?”

    “王爷……”裴蕴仍不肯离开。

    这时,许德言走了过来,劝裴蕴道:“裴直阁放心,在下愿以身家性命保证王爷在牛耳村安然无恙。”

    裴蕴曾与许德言在南陈朝中同朝为官,素知这位南陈的附马爷颇有君子之风,遂拱手道:“如此王爷的安危就有劳许公了。”冲梁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贴身护从杨广,尔后方带领几名军士押解着诸葛项返回了建康。

    好在裴蕴一行走不多远,迎面正碰到郭衍带领整整两个营的骠骑营军士赶来增援,裴蕴见援兵已到,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向郭衍交待了速去牛耳村保护杨广之后,押解着诸葛项急匆匆去捉拿张仲坚去了。

    这边,杨广由梁默一步不离地护从着,与许德言、诸葛颖二人并肩前往牛耳村。

    诸葛颖主动向杨广解释道:“原是在下力邀许公夫妻二人在牛耳村住下的,没承想险些使许公牵涉进今天的一桩祸事中来,请王爷明查,今日之事与许公夫妇会无半点儿关联。”

    杨广笑道:“我若是信不过两位先生,今日也就不会再进牛耳村了。诸葛先生请宽心。请问诸葛先生,可是三国时诸葛武侯的后人?”

    “说起来令人惭愧,诸葛孔明正是在下的先祖。在下这一枝诸葛后人本在南阳定居,后因南北连年战乱,被迫离乡背井,辗转流落至此地。”

    “诸葛先生既与许附马相识,想必也在南陈为官喽?”

    “颖兄淡泊名利,与在下乃是道义之交。”许德言在旁代诸葛颖答道。

    “王爷,您瞧,村口那三间茅舍便是公主和附马隐居之所了。”诸葛颖似乎不愿多谈及自已,用手往前方一指,向杨广说道。

第852章 谁和谁的同心结(上)

    杨广顺着诸葛颖手指的方位望去,果见牛耳村的村口桃林中座落着三间茅舍,一位身着精布衣衫的女子正站在桃林边迎候着自己一行。

    “那便是拙荆了,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海涵。”许德言指着那女子向杨广介绍道。

    诸葛颖喝散随行的族人,和许德言一起陪同杨广向村口走了过来。

    这时,郭衍带着大队人马也赶到了,杨广传命,除梁默和郭衍二人护从自己之外,其它军士须在村外等候,任何人不得进村搜查,尔后方走到村口与等候在那里的陈长乐相见。

    “小王受宣华夫人之托,来得有些迟了,请公主莫怪。”杨广出于对陈长乐的尊重,首先向她施礼解释道。

    陈长乐的遭遇、经历要比其妹陈未央坎坷得多,自知今非昔比,自己再不是千金之躯的公主,眼见杨广对自己如此客气,忙匍匐于地,叩首还礼道:“民妇拜见晋王殿下,不敢领受王爷如此礼遇。”

    杨广忙命瑟瑟、红绡两名侍女上前扶起陈长乐,在许德言、诸葛颖的陪同下走进了桃林中居中的一间茅舍,坚持将陈长乐、许德言夫妻二人让至主位落座,自己则坐在客位,尔后即命人拿过物品清单和盛有一对同心结的木匣,将物品清单递给许德言,独将木匣交到陈长乐手中,向她说道:“宣华夫人托小王亲来向公主致意,唯愿公主和许公永结同心。”

    陈长乐连忙站起,施礼致谢道:“蒙娘娘牵挂,有劳王爷了。”

    杨广见陈长乐在自已面前显得份外拘谨、客气,遂有意缓解一下房内略显尴尬的气氛,微笑着对陈长乐说道:“宣华夫人是父皇的妃子,你我自然也是亲戚,公主不必太过见外。何不打开这木匣瞧瞧,宣华夫人送的这对同心结可还称心?”

    “民妇不敢以皇戚自居,自一年前蒙越国公开恩,得与夫君破镜重圆,返回江南隐居,已偿平生所愿,再无它求。今日烦劳王爷拔冗亲至,更令民妇诚惶诚恐。别的物件也还罢了,唯有这一对同心结,民妇斗胆请王爷回赠与宣华夫人,以此表达民妇夫妇对圣上和宣华夫人的祝福。”陈长乐双手捧着那只木匣,高举过头顶,又呈还给了杨广。

    这一来大大出乎杨广的意料之外,他正欲开口劝说陈长乐收下这对同心结,却见许德言也起身施礼说道:“在下夫妻二人身为大隋的子民,愿以此结恭祝圣上和娘娘千秋万载,永结同心。”

    杨广心中一动,打消了劝陈长乐收下这对同心结的念头,一边请她夫妻二人落座,一边哈哈笑道:“宣华夫人以此结赠与公主和许公,是出于亲情友悌,今日公主和许公托小王将此结回赠与宣华夫人,一则是为表达对朝廷的忠心,二则也是出于对父皇和宣华夫人的真挚祝福,此事若传将出去,必将成为继二位破镜重圆的又一段佳话。也罢,小王恭敬不如从命,就暂且收下此结,待日后还朝中必将亲手将此结还与宣华夫人,并向父皇和宣华夫人转达二位的祝福。”

    陈长乐和许德言见杨广答应收下这一对同心结,俱都松了口气。当下,陈长乐就要亲自下厨,挽留杨广在家中用过饭再回城,杨广也有意趁机了解一下江南百姓对朝廷即将在江南推行的均田制的反应,遂不顾梁默和郭衍二人的极力劝阻,笑着答应了。

    “诸葛先生,方才我听诸葛项提及,他带着族中的青壮被迫离乡出外谋生,这是为何?不知这牛耳村中的诸葛族人是依赖什么养家过活的?”待陈长乐离开后,杨广同诸葛颖和许德言二人聊起了家常。

    这回是许德言代诸葛颖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牛首山方圆百里以内,在南陈时皆是始兴王陈叔陵的封地,不单是牛耳村的诸葛一族,即连附近百里以内的数千户百姓,没有几户不是始兴王的佃户,吃的都是每年交租后节省下来的粮食。近些年,佃户中多有青壮的劳力不堪忍受繁重的租役,结伙成群地出外谋生。”

    诸葛颖听到此处,插言道:“牛耳村前两年多承许公关照,代我族人向始兴王求情,减免了不少租役,日子比其它村子还好过些。即便如此,像诸葛项这些青壮年的族人在田中劳作一年,到头来只能吃得过半饱,我身为族长,既无力使族人获得温饱,也只能对他们擅自出外谋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诚如二位先生所说,牛首山方圆百里上千顷田地皆为陈叔陵的封地,那自南陈覆亡后,这些田地岂不成了无主之地,还是朝廷已将这些田地收回,你们改向朝廷交纳租赋了呢?”杨广思索着问道。

    许德言和诸葛颖相互对视一眼,俱都沉默不言。

    杨广见他二人都不作答,便知其中必定另有缘故,遂向他们解说道:“朝廷欲在江南推行均田制,按每户人丁数目授予田地,不知二位对此有何见解,认为均田制能否改变江南百姓的生活状况?”

    许德言毕竟是受诸葛颖之邀,客居于此地的,少了许多顾虑,率先拱手答道:“不瞒王爷,均田制好则好矣,但能否如王爷所愿在江南各地顺利地推行、实施,关键不在百姓,而在朝廷是否下决心扫除种种障碍,真正按人丁数目授民以田。”

    杨广大惑不解,问道:“许公所言种种障碍,不知具体指的是什么?”

    “就以牛耳村为例,原先只须按每年的定数向陈叔陵府上交纳租税,服劳役即可,尔今则须承担明暗两种租税,明里向当地官府缴纳不低于原有定数的租役,暗里还须向图谋反隋复陈的各种势力缴纳租税,所以说近两年貌似随着南陈的覆亡,归属于陈叔陵的封地已不复存在,实则佃户们承受的租役没得到任何减轻,反而加重了。”

第853章 谁和谁的同心结(下)

    杨广听了许德言这话,大吃一惊道:“可是,据我所知,近两年朝廷未从江南各地征收过一粒粮食、一寸绢帛,各州县官府向百姓征收的租税都用来做什么了呢?再者,如真的如许公所说,有反隋复陈的势力向民间征租税,你们为何不报官清剿,反而要顺从他们,向他们缴纳租税呢?”

    诸葛颖苦笑一声,望着许德言,还是希望由他来说。

    许德言方才的话既已说出了口,这时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陈亡之后,朝廷固然未向江南各地征收过赋税,但也未向江南调拔过足够养活上百万江南百姓和数十万驻扎在江南各地官军的粮食和绢帛啊,所以,各地官府为了保障供给当地驻军的粮晌,维持自身运转,仍在按照原田主与佃户约定的数目征收租役,他们没有将征收来的租役上交给朝廷,也没有登记造册,故而王爷对此尚一无所知。再说到那些暗地里向百姓强索租税的各种势力,他们大多打着原田主的旗号来向佃户们征收租税,要是有人违拗不交,抑或向官府告发,他们在官府大都埋有眼线替他们通风报信,不是放火烧毁了你田里将要长成的庄稼,便是在你们村里的饮水井撒进两包泄药,搞得你狼狈不堪,只能屈从了他们。”

    诸葛颖终于忍不住开口补充道:“这些人里通官府,外结土匪,明里暗里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寻常百姓哪敢招惹他们呀?”

    杨广登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事情并不像他预料的那么简单,自他统军攻灭南陈以来,朝廷多注重在江南平叛、剿匪,无形当中却忽视了人心向背的问题,江南普通百姓承受着比南陈更加沉重的税赋,同时受到官匪以及南陈余孽的多重敲诈,无怪乎连静虚师太那样的有道高僧都会选择站在朝廷的对立面上,帮助张仲坚等人做事。

    “那么依二位之见,倘若朝廷有决心在江南推行均田制,会不会受到百姓们的积极响应呢?”杨广思索着向许德言和诸葛颖问道。

    “只要能叫百姓们吃饱穿暖,百姓们一定会支持朝廷的。可是……”诸葛颖欲言又止道。

    “本王奉旨抚绥江南,自当为江南百姓谋求福祉,诸葛先生不必心存顾虑,但说无妨。”

    许德言明白诸葛颖忧虑的是什么,代他说道:“其实百姓心里都清楚,他们种地植桑,向朝廷缴粮缴绢都是份内之事,可就是对缴纳双份绢粮心有不满,若是王爷真正替百姓扫减轻这方面的负担,百姓们感恩不尽了。”

    杨广点了点头,答道:“我明白二位先生的意思,当务之急是整顿各地官府,重点惩治里通官府,外结土匪,向百姓强征租税的那些蠹虫。关于这件事,我今日回城后便召集群僚做出相应的安排,一定会在朝廷推行均田制的诏旨下达至江南前,将这些蠹虫清除干净,为接下来均田制的实施扫除障碍的。”

    许德言的目光落在了杨广身旁几案上的那只装着同心结的木匣上,喃喃说道:“若是均田制果能在江南各地得以推行实施,真是我等之福,江南百姓之福啊!”

    杨广看着许德言的神情、举动,此时才若隐若现地领悟到了方才陈长乐将妹妹陈未央赠与她的这对同心结托自己回赠给陈未央这一举动蕴含的对自己的劝讽之意。

    当日,杨广就在陈长乐夫妻隐居的茅舍中吃罢了晌饭,并在许德言和诸葛颖的陪同下走访了几户牛耳村的村民,向他们详细询问了家中的情况,以及对朝廷即将推行均田制的意见,得到了与许德言、诸葛颖二人所说相似的答复。他一直在牛耳村里呆到了日头偏西,才准备回城具体部署清除民间蠹虫、扫除推行均田制的种种障碍了。

    诸葛颖、许德言率领上百名村民,将杨广一行送至村口的桃林边,三人即将话别之时,杨广目视许德言,忽然问诸葛颖道:“许公与公主神仙眷侣,隐居于此,我不便打扰,然先生既为诸葛武侯之后人,自应秉承先祖遗志,兼济天下苍生,愿不愿意到本王身边来参赞机务,亲自操持在江南推行均田制一事啊?”

    诸葛颖才欲开口推辞,身旁的许德言已拍手叫道:“甚好,甚好,王爷如起用如颖兄这般贤达、智谋之士来具体操持推行均田制,则是江南百姓之福啊!”

    “我知诸葛先生身为一族族长,还有诸多族中事务需要料理,就给先生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在建康总管府恭候先生了。先生不会再叫我效仿刘玄德,三顾茅庐,方肯出山相助吧。”杨广半是玩笑半是命令地替诸葛颖做了主。

    正在这时,就见裴蕴带领十几名护从的亲兵匆匆赶了回来,待到村口翻身下了马,裴蕴面色凝重地请杨广避开众人耳目,到一旁说话,悄悄向杨广禀报道:“下官奉命率人前往燕子叽捉拿张仲坚,结果扑了空,据捉到的一名张仲坚的手下供称,张仲坚似有要紧的事,于昨日才离开了燕子叽,不知所往。下官据此判断,他多半是听说了李靖携冯小惜北上的消息后才离开燕子叽的。王爷,要不要增派人手,暗中保护李靖和冯小惜,以防万一呢?”

    “也就是说,诸葛项是在张仲坚离开燕子叽之后得到的指令,前来埋伏欲刺杀本王的,如此看来,建康城内一定隐藏有张仲坚的眼线,能够迅速向他传递出消息,他才能在一日之内向诸葛项下达指令。”杨广沉吟着说道,“冲之,暂不必向北路增派人手,传命段达派出斥候,严密查探张仲坚的动向,其所部人马与李靖、冯小惜的距离拉近至五里,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同时,交待段达,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得亮明身份,以免打草惊蛇。我相信以李靖之能为,应当应付得了张仲坚。”

第854章 关中子弟不可嫁

    李靖算是拿冯小惜没了办法,只得勉强答应她带上在渡船上邂逅的蔓娘一同返回相州老家。

    其实,李靖之所以勉为其难地才同意带上蔓娘同行,倒不是他心肠硬、情商低,不懂得怜贫恤老,而是出于对冯小惜的安全着想,唯恐在渡江时邂逅的这位蔓娘是张仲坚的手下,有意设下圈套诱使冯小惜上当的。

    出于这种考虑,李靖虽然拗不过冯小惜,最终同意带上蔓娘同行,可也却绞尽了脑汁采取了种种防范措施,尽量避免和减少蔓娘与冯小惜单独相处的机会。

    譬如,冯小惜以蔓娘年老目力不佳为由,请李靖在江北雇上一辆驮车,三人改骑马为驾车一路北上,李靖便主动要求他和蔓娘共乘一骑,以避免冯小惜同坐一辆车。

    又如,待到晚间三人即将投宿前,李靖总是情愿多出些钱,包上三间客房,三个人各住一间。

    如此等等。

    冯小惜对李靖的种种反常及不合情理的举动渐渐起了疑心,屡次质问他为何对蔓娘这样一个年老半瞎的老妇人如此小心提防,是不是与她冯小惜成亲本身就是个圈套,实则另有图谋。

    每到这时,李靖索性也效仿冯小惜先前对他那样,一概不予理睬。

    即便是李靖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来避免和减少蔓娘与冯小惜的亲密接触,但仍阻止不了蔓娘主动接近冯小惜,继续向她打听冯小怜是因何而死,以及冯小惜和李靖的关系。

    起初两次,李靖曾找了借口,有意凑近,旁听两人的谈话,待过了两次,发现蔓娘除了关心冯小怜、冯小惜姐妹俩之外,并没有谈及其它的话题,也就放松了戒备,允许在骑马行路的间歇,蔓娘单独和冯小惜聊聊天,自己不再有意上前旁听了。

    终于,在蔓娘的一再询问下,冯小惜据实告诉了蔓娘,自己的姐姐冯小怜是在北齐被北周攻灭后,被迫改嫁到了北周勋贵李穆家中,于开皇初年因不堪忍受婆婆的欺辱,愤而自尽的。

    蔓娘听冯小惜讲述罢冯小怜被逼自尽的经过,抹了会儿眼泪儿,突然指着李靖,问冯小惜道:“他不也姓李,该不会和李穆是一家人吧?”

    冯小惜虽对李靖心怀爱慕,却还真的没留意过李靖是哪里人,被蔓娘这一问,遂多了件心事,待到当日找了个机会,单独将李靖叫至一边,向他问明了原籍何处,是否与李穆存在亲戚关系,十分高兴地跑来告诉蔓娘:“李郎出身京兆三原,与李穆并非同族。”

    哪知蔓娘听说李靖也是关中子弟,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冯小惜说道:“虽非同族,但两个李家同为关中世家,关中子弟不可嫁,大娘劝你不要重蹈娘娘的覆辙才是。”

    冯小惜虽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但蔓娘的话也在她心里留下了块阴影,加之回想起自己幼年得知姐姐的死讯后,曾在东都洛阳行刺过李浑的往事,心中难免对该不该嫁给李靖产生了一丝犹豫。整个人自此以后也变得烦燥易怒起来,时常对同行的李靖和蔓娘不理不睬,独自骑马踽踽而行。

    转眼间三人离开建康已有三四天的光景,骑马来到了徐州境内。偏赶上这一天,三人自前一晚住宿的客店出发时,头顶还是艳阳高照,待到当日午后酉时前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眨眼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李靖本打算今日起到前面的下邳城内住宿的,此时一见下起了大雨,遂不顾冯小惜和蔓娘二人的劝阻,坚持要冒雨赶路,在天黑之前抵达下邳城。

    三人两骑身披蓑衣冒雨赶路,哪知这场雨越下越大,丝毫未见有停下来的迹象,加之道路被雨水浸打得十分泥泞,大大减缓了两匹战马行进的速度,眼瞅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放眼向前方望去,依然看不到前面下邳城的影子。

    冯小惜担心淋雨时间一长,蔓娘上了年纪的人,身体承受不起,遂不停地向四周张望,想就近找个落脚的地方避避雨,歇上一晚再走。

    结果,还真的被她发现了就在三人左前方不远处,亮有几点灯光。

    冯小惜纵马凑近李靖,手指左前方大声向他说道:“李靖,你瞧那边是不是有几点灯光,咱们今晚怕是赶不到城里了,就在此处借宿一宿,待明天雨停了再动身吧。”说罢,不待李靖回答,率先拔转马头,直朝着有灯光闪亮的地方跑了下去。

    李靖抬头望望天色,无奈,只得纵马赶了上去。

    待李靖三人骑马走近亮着灯光的地方,惊喜地发现这里竟是一座规模还不小的客店,门面上的招牌是“百顺老店”,三人当即便在门外翻身下了马,吩咐客店里的伙计将两匹马牵至后院的马厩之中,净水好料地喂上,相跟着走进了客店的前堂。

    这家客店的名字叫做“百顺老店”,店里的掌柜却是位精明的年轻人,一见来了客人,笑容满面地从柜台后迎了出来,一面吩咐伙计们给李靖等人准备干净手巾擦脸擦手,一面搭讪着问道:“瞧这场雨下得,正所谓人不留人天要留人,三位老客今晚算是来巧了,本店特地为三位老客留有两间上房,每间每晚只要一百文‘开皇五株’,三位老客若是想先洗个热水澡再用饭,我这就去吩咐伙计们准备一应物件去。”

    李靖冲年轻的掌柜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两间不够,我们要三间上房。”

    “啊,啊,事情是这样。”年轻掌柜的舔了舔嘴唇,陪笑向李靖解释道,“今日午间,店里来了一拔贵客,赏给小店足足三匹上好的绢帛,包下了店里几乎所有的上房,这不,如今就只留有两间上房还空着呢。今晚就请这位小姐委屈委屈,只能和这位老人家同宿一晚了。”

    李靖请冯小惜扶着蔓娘先到客房中沐浴更衣,他独自留在前堂内,四下打量了两眼,问那年轻掌柜的道:“我瞧你这店中的客房怎么也有三四十间吧,这拔贵客来了多少人,竟包下了店内几乎所有的房间?”

第855章 三侠初聚首(上)

    这掌柜年纪不大,为人却十分的油皮,没有正面回答李靖,反而赔着笑脸向他介绍起店里的酒饭来了。

    “公子,小店备有上好的长安‘土窑春’,还有生长于关外草原上的肥羊,正可下酒,要不要喝上两碗,暖暖身子?”

    李靖趁势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年轻掌柜,说道:“我自幼生长在长安,也曾到过关外,漫说这‘土窑春’是真是假喝上一口便知,就是羊肉吃上一口也知道它是否来自关外,你可蒙不住我。”一边说着,一边抬腿就要到后厨看个虚实。

    年轻掌柜的却不知李靖这是借机探查他店里的虚实,忙上前拦住他,拍着胸脯说道:“小的方才所说如有半句不实,就只当这酒肉白送与公子吃了,分文不取。怎么样,小的这就吩咐伙计们上酒上菜,待小姐沐浴已毕,羊肉也烤得了,公子陪着小姐喝着‘土窑春’,吃着烤肥羊,那才叫一个爽呢。”

    李靖轻巧地绕过掌柜,径直穿过厅堂,走进了后院,嘴里向年轻掌柜解释道:“掌柜的你不知道,我这妹妹早就嚷嚷着要尝尝关外的烤肥羊了,若是被她知道你这店里的羊不是来自关外草原的,我还不得被她唠叨个没完没了,后厨在哪儿,我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他来到后院,环顾四周,却看不到楼下楼上的客房亮有一点灯光,遂回头不满地问年轻掌柜道:“你这店里的客房分明都是空的,为何不愿我们多包间来住?”

    年轻掌柜的为使李靖相信自己没有骗他,带着他来到后厨,手指房内两锅已煮得雪白、沸腾着的羊汤,向李靖说道:“那群贵客今天晌后就外出谈生意去了,至今未回,公子,你瞧瞧,这不是为他们准备的羊汤?那边砧板上堆着的是羊肉,公子如放心不下,走近些看得仔细些,可甭说小店欺哄客人。”

    李靖装模作样地先是走到汤锅前,观察了一番汤汁,接着又走至砧板前,用筷子夹起一块羊肉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皱皱眉头,返身走出了后厨,挑剔地对跟在身后的掌拒说道:“你这羊的种确是关外的种,可却不是吃关外草原上的青草长大的,还可以将就着吃。这么着吧,你给我来上两壶‘土窑春’,再烤上两盘肥羊,今晚就将就将就吧。”

    掌柜的也不知李靖的底细,见他只在后厨里转了一圈,就已瞧出他这店里的羊实则是从关外买来的羊羔,放在店里饲养长大的,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讪笑着跟着李靖回到了前堂,即命伙计端上一壶酒,向李靖说道:“公子请先尝一口,这可是正宗的长安‘土窑春’。”

    李靖推说要等冯小惜、蔓娘一起吃饭,吩咐店伙计把酒放在几案上,客气地请掌柜的去忙,不必再陪着他了,尔后在几案旁坐了下来,从壶中倒了一碗酒出来,趁店中掌柜的和伙计不再留意他,迅速拔出束发的银簪来插进酒碗里想试试酒中是否有毒。

    还未等李靖将银簪从酒碗里抽出,突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这酒我已经喝过了,确是正宗的长安‘土窑春’,酒中无毒,李将军尽可开怀畅饮。”

    李靖陡地一惊,腾身站起,转头观瞧,只见在堂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定一位江湖豪客,身着锦袍,赤红脸膛,连鬓长满了络腮胡须,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与在下可曾相识?”李靖虽从未见过张仲坚,却听人说起过,这位早在开皇初年就曾名噪长安的“雁巢”杀手长了一副虬髯,相貌与常人不同,今见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这人也长着一副络腮胡须,且一开口说道破了自己的身份,不禁暗自加紧了戒备,右手按着腰间的佩剑问道。

    江湖豪客没有答话,冲着堂中的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暂借你这厅堂用用,闲杂人等一概退下,某要与大名鼎鼎的晋王府李靖将军单独说说话。”

    年轻掌柜的一眼认出这位江湖豪客即是那群贵客中的首领,听他要在堂中单独和李靖说话,二话没说,招呼着几名伙计退出了前堂。

    “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广陵张仲坚,久仰李将军大名,已提前在此店中备下美酒、肥羊,欲和李将军多亲近亲近,不知李将军可否赏脸哪?”张仲坚缓步走向李靖,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不好,中了张仲坚的圈套!李靖听张仲坚从容报出姓名,亮明了身份,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念头,本能地回头向二楼的客房望去。

    “李将军请放心,我张某做事,向不为人所难,数年前在信州时,某已与小惜约定,我二人要选一处僻静的所在修习剑法,隐居度日,从此再不过问俗世之事。”张仲坚似是稳操胜券,走至李靖身旁,稳稳地坐下,向他说明来意道,“可数天前,我得到消息,称李将军即将娶冯小惜为妻,这就令我心中有所不解了,自古从无一女嫁二夫的前例呀,所以,我就专程赶来此店恭候二位,想当面问问小惜,她此前答应我的事还做不做数,也想见识一下,李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博得小惜的芳心?”

    李靖从张仲坚独自现身来见自己的举动中猜料到这座“百顺老店”内外已尽处于张仲坚的掌控之中了,他着实牵挂着冯小惜和蔓娘的安危,唯恐张仲坚的手下趁机将她二人劫走,遂并不理睬张仲坚,放声向楼上喊道:“小惜,蔓娘,你们都还好吧?”

    令李靖感到意外的是,楼上只听冯小惜平静地答道:“李靖,我饿了,这就下来。”

    旋即,只见冯小惜扶着蔓娘从楼上客房中走了出来。

    在李靖身旁坐着的张仲坚望着李靖脸上惊讶的表情,呵呵地笑了起来,抬头冲冯小惜叫道:“小惜,大哥来看你了。”

第856章 三侠初聚首(中)

    “大哥,数年不见,你还好吗?”冯小惜嫣然一笑,问候张仲坚道。

    “好好,就是与你分离既久,心中甚是挂念哪。这不,一得到你的消息,大哥就特地赶来看你了。”张仲坚站起身,迎向冯小惜。

    “大哥今晚来得倒是巧了。”冯小惜有意避开张仲坚,径直走到李靖身边,为张仲坚作着引见,“这是小妹尚未成亲的夫婿李靖,大哥还没见过吧。”

    李靖坐着没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张仲坚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转身向李靖问道:“但不知李将军何时与我这妹子定下的这门亲事,媒人是哪一位?你俩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不等李靖开口答话,冯小惜已抢先答道:“是晋王殿下做主,为我俩定下的亲事,我俩……”

    她话没说完,身旁的蔓娘一扯她的衣袖,低声嗔责她道:“一个姑娘家的,李郎没说话,你急的是哪门子?”

    “哈哈,李将军,是这样吗?”张仲坚不怒反笑,向李靖问道,“可据我所知,李将军并无迎娶我这妹子之意,你此番北上,最想见到的也并不是小惜的父母双亲,而正是在下吧。”

    此言一出,冯小惜先是一惊,继而似是猜到了什么,两眼瞪视着李靖,想听听他有何话说。

    李靖仍旧稳坐未动,冷笑一声,说道:“不错,与冯小惜北上探亲是虚,在下此行专为尊驾而来。尊驾既已在这‘百顺老店’内外埋伏下了人手,摆下了阵势,待要怎样,就请划出道来吧,在下情愿奉陪。”

    “李靖,你,你……”冯小惜吃惊地看着李靖,仿佛不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将军既然明知这座客店已尽在我的掌控之中,犹能表现得如此沉稳,想必是对尾随其后的那队官军还有所期许吧。”张仲坚冲蔓娘使了个眼色,命她拉着冯小惜退在一旁,略带得意地冲李靖问道,“若是我告诉你,段达带领的援军被我的手下引向了别处,今晚不会来此增援,不知李将军还坐不坐得住了?”

    李靖闻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沉,瞟了一眼受张仲坚指使拉着冯小惜退至一旁的蔓娘,明白自己和冯小惜才出建康不久,就被张仲坚在身旁埋下了颗钉子,遂沉声向他问道:“你待怎样?”

    “方才我不已经说了吗,张某此来,系专程来探望我这位妹子,顺便也想见识见识,鼎鼎大名的李靖将军是何许人物?”张仲坚望着满面失望、神情沮丧的冯小惜,心中暗喜,从容答道,“李将军虽系奉命前来诱捕张某,可张某却做不来以众欺寡的事。不如这样吧,于公,你我二人各为其主效命;于私,你我都是为了小惜妹子才有缘相会,今晚咱们便在此处一较高下。若李将军胜得过张某,张某决不再为难李将军,如何?”

    李靖并不相信张仲坚说的话,仍寄希望于段达率部及时赶来增援,遂有意拖延时间,拍案而起,冲张仲坚喝问道:“张仲坚,事到如今,就莫要再故作大度,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了吧。你若真是英雄豪杰,如何会屡屡潜入建康,做下为人不齿的宵小之事?我且问你,王韶仆射、心意师太是否皆死在你的剑下?”

    张仲坚哈哈大笑道:“李将军目下自身难保,犹在想着为那杨广卖命,欲用激将法诱使张某说出建康两起命案的真相,这份忠心和胆量,倒令张某佩服得紧哪。不过,欲知真相,须得先胜得了张某再说。怎么样,咱俩是比试拳脚,还是比试剑法哪?”

    因亲耳听到李靖承认迎娶自己是假,借机诱捕张仲坚才是实而羞愤交加,心灰意冷的冯小惜此刻忽然向张仲坚问道:“那晚潜入同光尼寺心意师太宿房的那人,真的是大哥你吗?”

    “妹子,这些事待大哥料理了这个虚情假意的小子,再与你细说不迟。”张仲坚说着,陡然猱身向前,冲着李靖面门就是一拳打来。

    李靖侧身避过拳锋,伸出左手来叼张仲坚的腕子,趁张仲坚撤招换势的空当,将右手握着的那只酒碗连同一整碗的酒水兜底向张仲坚的面门扣了过去。

    张仲坚不避不闪,施展出泥牛入海的内功,只见那酒碗里的酒水像一道银线尽被他鲸吸到了嘴里,旋即骈起二指将酒碗磕飞,照定李靖,霍地喷出一道水线,竟将吸到嘴里的酒水当做了暗器,打向了李靖。

    李靖想不到张仲坚的功力如此深厚,骇然变色,才欲抽身避开那道水线,不料张仲坚几乎在喷出水线的同时,二次跃身向前,挥起一拳砸向了他的胸前。李靖此时再要抽身已然来不及了,只得缩头藏颈先避过迎面而来的那道水线,握紧拳头,奋力硬生生地挡了张仲坚一拳。

    两人二拳相抵,张仲坚被震得连退数步,勉强稳住了身形,而李靖终因气力上稍逊对方一筹,竟被张仲坚这一拳震得“蹬蹬蹬”一连退了十几步,收势不住,仰面跌倒在地。

    “李靖!”站在一旁的冯小惜目睹李靖被张仲坚一拳震得跌倒在地,发出一声惊叫,正要疾步向前来扶李靖,却被蔓娘死死地拉住了。

    李靖人虽被张仲坚一拳震得跌倒在地,但躺在地上暗自运气,发觉自己并无大碍,经方才两人对了一拳,李靖发现若论气力,自己决不是张仲坚的对手,遂眼珠一转,决定改变打法,使了个“鹞子翻身”,一跃而起,施展出“凌波三纵”的轻功,径直向楼上的客房窜去。

    张仲坚误以为李靖与自己对拳吃了亏,欲夺路而逃,紧随其后追了上来。

    李靖眼见张仲坚尾随自己上了二楼,倏地飞身跃过栏杆,纵身跳了下来,带着张仲坚在楼上楼下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打算待张仲坚步法稍滞之时,抓住机会,施以反击。

    岂料,张仲坚跟着李靖楼上楼下兜了两圈后,竟突然停下了脚步,冲李靖喝问道:“你这‘凌波三纵’的功夫是何人所授?”

第857章 三侠初聚首(下)

    李靖不防被张仲坚一语道破自己施展的轻功,也是一怔,诧意地问道:“你识得这路步法?”

    “你的师父是谁?快说。”张仲坚向前跨了两步,厉声问道。

    “你有本事便来追我呀,尽问这些不相关的做什么?”李靖站在与张仲坚相距约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昂首答道。

    “哼,你道我追不上你吗?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留心,看剑。”说声留心看剑,张仲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佩剑,竟是脱手将手中佩剑朝李靖飞掷了过去,自己则紧随着佩剑飘然向前奔了过去。

    “飞剑刺蝇!”被蔓娘死死拉住,在一旁观战的冯小惜不禁惊呼出声道。

    这一手“飞剑刺蝇”的功夫实则是数年前张仲坚奉命潜入杨素府中那段时间自己独创的剑法,冯小惜正是因欲学这手剑法才答应跟随张仲坚私奔的,与别的任何一路剑法大不相同,这手“飞剑刺蝇”的剑法讲究的就是掷剑、追剑、用剑伤敌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专一对付轻功身法胜过自家的敌手,如今张仲坚面对施展“凌波三纵”的李靖,使出这手剑法,可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靖没想到张仲坚在追赶自己不上的情况下会首先拔剑,并且一出剑就将佩剑当做了暗器掷向了自己,急切间不及细想,“呛啷”一声也拔出了佩剑,想要拔挡迎面飞来的那柄长剑。

    孰料,未等他手中的佩剑挥出,张仲坚已飞身赶到了近前,劈手抓起那柄飞剑,挥剑改向李靖下盘横扫了过来。李靖急忙横剑来格张仲坚手中的长剑,却不料张仲坚挥剑横扫这一招是虚,同时挥起左拳,结结实实地砸中了李靖的胸膛。

    李靖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飞出三丈开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李靖!”冯小惜不忍看到李靖命丧张仲坚之手,奋力挣脱蔓娘的拉扯,冲向李靖。

    然而,张仲坚这回却不再给李靖任何机会了,横身拦在冯小惜身前,再次朝李靖掷去了手中的佩剑,想把李靖像只苍蝇似的钉在地上。

    李靖被张仲坚一拳砸中前胸,足足飞出三丈开外,重重地落在地上,但觉胸口发热,一口鲜血险些儿脱口而出,好在他头脑尚保持着清醒,一经倒地就强忍住胸口的巨痛,顺势一串翻滚,堪堪躲过了张仲坚向他掷来的那一剑。

    张仲坚眼见李靖被自己一拳正打中前胸要害处,居然仍能躲过自己的一式飞剑,遂更加坚定了今日务须除去李靖的决心,不顾冯小惜的极力拦阻,迈大步向前,欲结果了李靖的性命。

    李靖本就中了对方一记重拳,加之方才出于本能的一连串翻滚,此时胸中气息上涌,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张仲坚刚好走到李靖近前,冷不防被他口中吐出的鲜血砰溅了一身,嘴里说声“晦气”,抬腿正要给李靖致命的一击,却被从后面赶来的冯小惜死命拖住了。

    “大哥,求求你,就饶过李靖一条性命吧。”

    冯小惜越是为李靖求情,张仲坚心里就越是难免泛起一股浓浓的醋意,他正欲挣开冯小惜,抬腿结果李靖的性命,却没想到吐罢一口鲜血的李靖趁他一分神的空当,及时抓住机会,给他来了个绝地反击,从地上一跃而起,施展出“大力金刚掌”中的一招“排山倒海”,陡出双掌,重重地打在了张仲坚的前胸处,随即趁他胸前中掌之际,跨步向前,赶至张仲坚的身后,将他一把揽住,右手死死地扣在了张仲坚的咽喉致命处。

    堂内的形势转瞬间产生了惊人的逆转,方才还占尽上风的张仲坚倏忽之间就变成了李靖手中的人质,直看得冯小惜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蔓娘一见张仲坚反被李靖牢牢地挟持住了,大叫一声:“兄弟们,还不快出来救当家的。”迈步向前,俯身从地上捡起李靖的佩剑,抵在了冯小惜的后心处。

    听到堂内蔓娘的呼唤,从堂外涌进来足足有三四十位手拿刀剑的壮汉,虎视眈眈地望着李靖。

    “你真的是姐姐的奶娘蔓娘吗?为何要如此对我?”冯小惜回身怒问蔓娘道。

    “二小姐,你没认错人,我就是蔓娘。”蔓娘用剑死死地抵住了冯小惜的后心,答道,“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来若不是指靠着当家的和这些兄弟们关照,蔓娘只怕早已随小姐去了。二小姐,你莫忘了,小姐是被谁害死的,咱们的朝廷又是被谁给灭的?无论是河北、关东、还是如今的江南,已经尽沦为了这些关陇胡虏的征服之地。你却还在执迷不悟,要替这个杨广的鹰犬苦苦求情吗?”

    “叫这些人统统退到堂外,否则,我立时便要了张仲坚的性命!”李靖扣在张仲坚咽喉处的手指稍一用力,痛得张仲坚闷哼了一声,他借机大声冲蔓娘叫道。

    “二小姐,你可瞧得真切,李靖这小子根本就不会顾忌你的性命。兄弟们,暂且都退下。”蔓娘唯恐李靖伤了张仲坚的性命,一面吩咐人都退下,一面还不忘挑唆道。

    蔓娘的话对冯小惜果然起到了作用,她凝视着李靖,颤抖着声音问道:“李靖,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答应娶我,真的只是为了诱捕张仲坚,除此之外,对我,就没有一点儿真情实意吗?”

    李靖避闪着冯小惜的目光,一言不发。

    “我明白了。”冯小惜强忍着泪水,走近李靖,问道,“就算是为了我,求你今晚放过张仲坚,行不行?”

    李靖看着抵在冯小惜后心处锋利的剑锋,心中犹豫移时,终于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冯小惜见李靖点头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略感欣慰,转身向蔓娘说道:“命你们的人撤到二里以外,过会儿我同你们一起走。”

    “小惜,你真的愿意和大哥在一起?”在李靖挟持下的张仲坚惊喜地向冯小惜问道。

第858章 募得谋士

    杨广从牛首山返回建康的第三天正午时分,诸葛颖如约赶到了建康总管府来见杨广应征。

    当他来到建康总管衙署门外,却发现这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衙署门外整齐地排列着两列骠骑营军士,不时地有一些王府的僚属和仆从进进出出,在忙碌着什么。

    诸葛颖向守门的军士报出姓名,声称要求见晋王,只见那军士冲他翻了翻白眼,训斥他道:“王爷哪有空见你?速速离开此地,否则小心将你拿官治问!”

    “这位军爷,请代在下通传一声,原是晋王邀在下今日进城来见他的……”诸葛颖陪着笑脸请求那军士道。

    那军士上下打量了诸葛颖两眼,晃动着手持的长戟,正欲驱赶他离开衙署门前,就听身后有人呵斥他道:“大胆,还不退下。”

    那军士闻声转身观瞧,登时吓得脸色煞白,老老实实退在了一旁。

    原来,从衙署中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晋王杨广。

    诸葛颖抬眼瞧见杨广一身出门的装束,忙上前施礼参见道:“草民诸葛颖见过晋王殿下。”

    杨广笑呵呵地上前扶起诸葛颖,说道:“若先生再来得迟些,小王只怕就要派人前去请先生到广陵相见了。就请先生与小王同船返回广陵去吧。”

    杨广的贴身近卫郭衍闻言,即命骠骑营军士给诸葛颖牵过一匹战马来。

    诸葛颖本想问问杨广为何急于返回广陵,话到嘴边,才想起凭自己的身份,似乎不宜问及此事,只得冲杨广拱了拱手,说声:“诸葛颖遵命。”与杨广一前一后在衙署门外翻身上了马,在两队骠骑营军士护从下朝着建康北门方向走去。

    待一行人出了城,赶到江边,诸葛颖看到江边早就停泊着一只楼船以及几条“黄龙”战船,杨广在江边下了马,与前来送行的张衡、裴蕴等人道了别,拉着诸葛颖的手一同登上那只楼船,在船首坐定,方开口向他解释道:“昨日得报,朝廷派来的钦差已抵达广陵,故而小王今日走得匆忙了些,只能委屈先生与小王同船返回广陵了。”

    诸葛颖因在三天前听杨广说起过,此番邀自己入晋王幕府是为了在江南更好地推行均田制一事,此时听说杨广携自己返回广陵是为了去迎接朝廷的钦差,不禁问道:“朝廷派钦差来江南,可是为了在江南推行均田制一事?”

    “正是。小王今日之所以特邀先生同船共渡,正欲向先生当面讨教一二,关于如何在江南各地推行均田制一事,不知先生有何见教?”杨广亲手给诸葛颖端上一碗茶水,问道。

    诸葛颖忙起身逊谢,恭敬地从杨广手中接过茶碗,说道:“此前已蒙王爷开恩,宽赦了草民的族人,草民已感激不尽。如今哪敢在王爷面前搬门弄斧,妄议国是?王爷但有吩咐,草民定当全力照办就是了。”

    “哎,小王邀请先生加入幕府,看中的一则是先生深明事理,大义灭亲的坦荡之举,二则是对先生的先祖诸葛武侯仰慕既久,欲邀先生到小王身边来出谋划策,参赞公务。先生不必推辞,但说无妨。”杨广请诸葛颖在自己下首坐下,诚恳地说道。

    “那,草民就斗胆献拙了。”诸葛颖推辞不过,撩衣坐下,拱手向杨广问道,“不知王爷以为,如在江南推行均田制,需首要解决之事为何?”

    “三天前在牛耳村时小王曾听许公和先生说起过,莫非是清除与官匪勾结,暗中向百姓强征粮帛的蠹虫?这件事我已命人着手在办了。”

    诸葛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清除隐匿在民间的蠹虫固然重要,然而若不能使江南百姓相信朝廷推行均田制的诚意,草民以为,均田制仍难以顺利实施。”

    “依先生之见,如何才能向江南百姓显示出朝廷推行均田制的诚意呢?”杨广向前探了探身子,关切地问道。

    “要使朝廷在江南推行均田制的诏旨真正在江南各地得以落实,草民以为,首要之事是用人。”诸葛颖前来应征前已和许德言反复讨论过此事,此时娓娓向杨广解说道,“只有起用一批真正与朝廷同心同德,不惧难,不畏死的忠贞之士深入江南各地督促落实朝廷诏命,才能保证均田制的顺利实施,向江南百姓显示出朝廷推行均田制的决心和诚意。”

    “哦?先生以为,能替朝廷尽忠效命的忠贞之士是否应当首先从出身于江南的儒士中遴选呢?”

    “草民在牛耳村也曾听说过,王爷招贤纳士,礼祟江南贤士的种种事迹,然则在推行均田制一事上,草民以为,恰恰不能任用江南儒士来督促落实均田制。”诸葛颖见杨广面带不解,遂耐心向他解释道,“江南儒士向有出身高门与寒门之分,其中出身高门者,其家往往拥有成千上万顷良田,朝廷推行均田制就是要将本属其家的田地均分给庶民百姓,自不宜任用这部分人来督促均田制的落实;而出身寒门者往往长期受到当地高门望族的压抑,如任用这批人为朝廷效力,难保其不会挟怨报复,纠枉过正,因此,草民所说的忠贞之士应当首先从河北、中原一带征招,而非江南本地。”

    杨广听了诸葛颖的这番话,似乎和自己先前向朝廷建言的用江南人来治理江南的思路不甚相符,沉吟着问道:“如依先生所说,那么小王此前向朝廷建言的,任用南陈降将和江南儒士来治理江南,岂非是错了?”

    “非也,王爷建言任用南陈降将和江南儒士来治理江南,无非是欲安抚江南百姓之心,而仅就推行均田制一事而言,因事关民间各方切身利益的调整,似任用它方士人为宜,其中原委自不待草民细说了吧。”

    “如依先生所说,岂不是要在江南各地的州县衙署使用掺沙子的办法,一则继续任用南陈旧臣降将来抚绥地方,二则需从河北、中原等地选拔一批忠贞之士,专一负责督促落实均田制?”杨广半信半颖地盯着诸葛颖,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859章 李靖获罪

    出乎杨广的意料,从长安赶来广陵传达朝廷拟在江南首推均田制诏命的钦差竟然是杨广的表兄,现任卫尉卿的唐国公李渊。

    卫尉卿在隋朝是负责宫中宿卫的官职,皇后独孤伽罗在建言废黜太子杨勇,另立次子杨广为东宫太子,受到以朝中首相高颖为首的群臣抵触而未能遂愿之后,特调亲信的外甥李渊回京任职,本意是欲加强身边的护卫,提防太子杨勇。

    因此,按常理而言,不远千里赶来广陵传达一道关于朝廷诏准在江南推行均田制的诏旨,本不该派李渊这样一位钦差前来。

    杨广正是由于听说已抵达广陵传旨的钦差是自己的表兄李渊之后,才格外加了份小心,将张衡和裴蕴两位身边最重要的僚属尽留在了建康这个迭发命案的是非之地,自己独自返回广陵前来迎接钦差的。

    趁着与新招入幕府的诸葛颖同船共渡的机会,杨广向诸葛颖详细询问了如何落实朝廷诏命,在江南各地顺利推行均田制需注意的事项,心里大致有了底,遂命人先在广陵总管府为诸葛颖安排下住处,带他先去歇息,自己则带着郭衍径直来见李渊接旨。

    李渊与杨广兄弟二人自开皇初年长安一别,至今已有十几年未见了,兄弟二人久别重逢,自是不免一番相互寒喧问候。

    在两人寒喧问候已毕,李渊并没有请杨广排设香案,跪接诏命,而是屏退一应随侍诸人,单独将杨广一人留在了议事厅内,向他问道:“阿纵,怎么没见李靖在你的身边随从护卫?”

    杨广见李渊也不向自己传达诏命,一开口说询问李靖的去向,心中大起疑惑,笑着答道:“哦,有一桩公案,我派了李靖的差使。怎么,莫非表兄此来,还另有差使不成?”

    “阿纵,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在我临来之前,娘娘交待的有话,倘使泄露了消息,你我俱都吃罪不起。”李渊压低了声音,表情严肃地对杨广说道。

    杨广心里陡地一紧,知道此时自己不便主动打听事由,只坐直了身子,静听李渊接着说下去。

    “近日从关外传来消息,称彭国公刘昶之子刘居士化名杨钦,潜逃至关外东突厥牙帐,游说都蓝可汗起兵攻隋。娘娘特命我来此捉拿刘居士结义兄弟李靖回朝,审明详情。”李渊郑重地说道。

    刘居士游说突厥起兵攻隋?

    杨广吃惊之余,脑海中不禁掠过了数年前那个唆使人在自己府外深夜擂鼓鸣锣的泼皮公子的身影,一时间对李渊所说的话还难以置信。

    “请晋王从速召回李靖,将他交与末将押解回长安向娘娘复命。”李渊见杨广神情犹疑不定,遂改用官称提醒杨广道。

    “可是……李靖不久前才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活捉了匪首顾姿儿呀,他怎会反叛朝廷?”杨广实在难以接受李靖伙同刘居士一起反叛朝廷这个事实,忍不住为他开脱道。

    “目下虽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李靖和刘居士串通一气,反叛朝廷,但末将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捉拿李靖回京鞠问,尚请晋王殿下见谅,尽快将李靖交出来吧。”李渊挺身站起,抱拳向杨广请求道。

    杨广忙随着一同站起,正欲继续为李靖分辩,忽听厅门外郭衍大声禀报道:“王爷,衙署门外现有李靖自缚其身,求见王爷请罪。”

    这一下事发突然,且当着李渊的面儿,杨广推无可推,只得沉着脸命令道:“传他进来吧。”

    稍顷,果然见李靖双手被缚于身后,从门外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杨广面前,挺直了腰板,朗声说道:“末将有负殿下重托,放走了逆犯张仲坚,特来请求殿下重治末将之罪。”

    “李靖,本王问你,你是如何放走张仲坚的?当着唐国公的面,还不从实招来!”杨广厉声喝问道。

    李靖遂把那晚在下邳城外“百顺老店”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杨广和李渊禀说了一遍,临了说道:“末将一时糊涂,徇私情放走了逆犯张仲坚,不敢隐瞒实情,特来自缚请罪。”

    “徇私情?只怕你徇私情犯下的过错还不止这一件吧?”杨广听罢李靖的禀报,心念一闪,瞟了一眼李渊,顺势问道。

    李靖听了杨广的问话,不禁一愣,低头寻思了移时,依然想不起杨广要问的是什么,遂抬头如实答道:“请殿下明示,末将除擅自放走张仲坚一事外,还曾犯下过什么过错?”

    李渊只是奉了皇后独孤伽罗的口谕,命他会同杨广捉拿李靖回京鞠问,并没有命他就地审讯李靖的旨意,遂拦住杨广,冲李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不知道吗?来人哪,将李靖押下去,暂且收监。”

    几名李渊手下的禁军校尉应声而入,朝杨广抱拳见礼过后,不由分说,拖起李靖便走。

    眼见自己此行要捉拿的李靖已然归案,李渊这才转身向杨广笑道:“请殿下排设香案,准备接旨吧。”

    只因横生枝节,出了李靖与刘居士串通谋反这桩公案,极大地影响了杨广的情绪,在命人于议事厅内排设香案,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地从李渊手中接过那道期盼已久的诏旨之后,杨广特地请李渊留步,心有不甘地替李靖求情道:“表兄,望你回京向母后复命之时,能替李靖稍作开脱,待我料理了手头的公务,这便还朝去见母后,向她禀明详情。”

    “我记得李靖跟你的时日也不太长吧。怎么,为了他,你竟要亲自还朝去见娘娘,为他求情?阿纵,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意气用事了吧。即如方才李靖自己所言,单论他私自放走逆犯张仲坚这件事,就已是犯了谋逆大罪了。”李渊对杨广如此执着地替李靖开脱罪责甚是不解,好心提醒他道。

    “要是李靖愿意亲自前往关外,擒杀了刘居士,是否足以证明他对朝廷是一片忠心,母后也可以宽赦了他犯下的过错呢?”情急之下,杨广脱口向李渊问道。

第860章 探监

    李渊眉棱一挑,本想劝止杨广几句,话到嘴边,顾及自己的身份,遂忍住没说,只安慰杨广道:“娘娘只是命我押解李靖回京鞠问,并没有认定他反叛朝廷,王爷不必过虑。”

    杨广话一旦说出口,也觉自己救人心切,未经李靖本人同意便替他做主,做事过开于操切了些,便转而向李渊问道:“表兄,如今北境的形势如何?都蓝是否已听从了刘居士的游说,准备起兵来犯了呢?”

    李渊面色凝重地答道:“北境形势着实堪忧啊。据说突厥已在白道州外陈兵十万,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兴兵大举进犯。同时,关中一带也不甚安宁,又有打出了‘杀胡寨’的旗号,为非造乱……”

    “‘杀胡寨’原是‘雁巢’的外围组织,数年前随着‘雁巢’在江北势力的消灭已经土崩瓦解了,为何事隔数年之后突然间又冒了出来,其中必有缘故。”杨广笃定地说道。

    “好在王爷及时捉拿到了‘雁巢’继任的大头领顾姿儿,稳定住了江南的局势,否则,还不知圣上和娘娘会急成什么样呢。”

    “表兄既然提到了顾姿儿,我就不能不再替李靖说上几句话了,若不是李靖深入虎穴,力擒顾姿儿,浙东一带的匪乱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得以平定……”

    “好了,王爷如欲为李靖开脱,我倒建议王爷给娘娘写封书信去,我可以代劳,将这封书信亲手交到娘娘手里,如何?”李渊笑着摆了摆手,向杨广建言道。

    正在这时,有军士来报,称段达率部返回了广陵,现在衙署门外求见。李渊见杨广有公务要处置,遂趁机告辞,先离开了议事厅。

    待杨广见了段达,向他详细询问了此次尾随李靖、冯小惜一行诱捕张仲坚的遭遇,方知张仲坚早在李靖、冯小惜渡江北上之时就在他二人身边安插了眼线,其后又故布疑阵,将段达所部诱入了歧途,未能及时增援李靖。

    “如此说来,李靖孤身一人被围,能够全身而退已实属不易……”

    “王爷,末将无能,被张仲坚使计诱入歧途,致使走脱了匪首张仲坚,请王爷重治末将贻误军机之罪。”

    “此事原是我低估了张仲坚的智谋,怪不得你和李靖。”杨广大度地伸手扶起段达,向他说道,“李靖如今遇到点儿麻烦,我欲命你随唐国公一道押解顾姿儿、燕十三等人回京,你可愿意?”

    段达对之前杨广为顾全颜面,主张在追回被劫走的十万赎金后再将顾姿儿等人押解回京,交由朝廷处治有所了解,尔今听说李靖遇到了麻烦,而杨广改变初衷,欲命自己押解顾姿儿回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乍着胆子问道:“王爷,李靖遇到了什么麻烦哪?”

    “此事与你无关,本王自会托唐国公代呈书信,向母后替李靖求情的。你今晚就过江,持本王的手令面见建平、冲之,明日一早押解顾姿儿、燕十三来广陵会合,随唐国公一道还朝。”杨广瞪了段达一眼,向他下令道。

    打发走了段达,见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时分,因想起明日李渊便要押解李靖返回长安去了,杨广心中着实地不舍,遂连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命郭衍头前引路,径自前往关押李靖的监房来探望他。

    因李靖只是待勘未决之疑犯,李渊也并没太难为他,除派了两名随行的禁军校尉守在门外看守以外,一切饮食供应如常。

    杨广带着郭衍来到监房门外,隔着一道房门就听到监房内传来声声响亮的呼噜声。

    “这小子,倒是心大得很咧!”杨广笑着吩咐两名校尉打开房门,命郭衍和两名看守留在门外,独自迈步走进了监房。

    甭瞧李靖方才还是呼噜打得震天响,可身边稍微一有风吹草动,他便立马惊醒了过来,待到从床上翻身爬起,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杨广,当即抱拳施礼道:“末将失礼了。”

    “李靖,方才本王听段达禀报了他率部被张仲坚使用诡计诱入歧途,未能及时增援你的实情,知你孤身一人能从对方团团围困下全身而退实属不易,可以宽赦你擅放张仲坚之罪。”杨广在房中坐下,向李靖说道。

    “谢过王爷不杀之恩。王爷,末将尚有一事要向您禀明。”

    “说吧。”

    “末将在与匪首张仲坚的接触中,曾当面问及他不久前在建康发生的两起命案是否出自他手,张仲坚虽然避而不答,但末将从他当时的反应中隐约感觉到,这两起命案的真凶可能并不是张仲坚,而是另有其人。”

    “哦?何以见得呀?”杨广前来探望李靖,本想亲自问一问他,究竟和刘居士反叛一案有无牵涉,以便自己连夜起草给母后独孤傲伽罗的书信,为他求情,不料李靖却首先向他禀说起了案情,同样引起了杨广的高度关注,改向他详细询问起案情来了。

    “同光尼寺事件发生时,末将虽正奉命在浙东办差,但事后曾听王爷和裴都记室等人讨论案情,故而对事发的经过也了解一些。王爷试想,张仲坚明知末将携冯小惜北上其中有诈,仍不惜铤而走险,亲自出面劫持冯小惜,由此可见,冯小惜在张仲坚心目中必定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而同光尼寺事发当晚,冯小惜与心意同宿一室,且刺客潜入心意宿房之时,冯小惜已然被心意迷倒,昏睡不醒,如果刺客就是张仲坚本人的话,他一定会趁势携冯小惜一同逃走,决不会对她视若无睹,弃之而不顾的。并且,在听到末将向张仲坚询问建康两起命案的真凶是谁时,冯小惜也曾向张仲坚当面问起同光尼寺的真相,末将发觉,张仲坚虽对此避而不答,然神色中毫无愧怍之情,也可对末将对他的怀疑加以佐证。”李靖侃侃说道。

    “同光尼寺一案与王仆射在建康公廨被刺一案相距不到两月,且将心意等人安置到同光尼寺居住本就是为‘雁巢’残部设下的一个圈套,对同光尼寺的戒备尚要胜过建康公廨许多,倘若不是张仲坚所为,那么潜入心意宿房的刺客又会是谁呢?”杨广虽认为李靖对张仲坚的怀疑不无道理,可却想不出谁还有如此过人的身手,能在层层把守下潜入同光尼寺做案。

第861章 暗生情愫

    窗外隐隐传来定更的锣声,提醒了杨广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主动将话题从与李靖讨论案情中岔开,笑着问李靖道:“张仲坚既然能够为冯小惜铤而走险,你就任由着冯小惜跟随张仲坚一起走了吗?本王替你张罗的这门亲事,你就真的不在意吗?”

    李靖脸色微微泛红,忙抱拳答道:“末将不敢。末将尚未向王爷禀明,冯小惜她实则是独自离开的,并没有跟随张仲坚一起走……”

    杨广以过来人的身份望着红着脸的李靖,知他心中对冯小惜也不无惦念和牵挂,自不免悄然一乐,表面上却收敛笑容,转入正题,向李靖问道:“李靖,本王现在问你一件事,你须得保证向本王禀明实情,能做到吗?”

    见李靖郑重地点了点头,杨广方问他道:“你和刘居士有无暗中串通,图谋不轨之事?”

    李靖才听杨广询问他如何对待与冯小惜的亲事,此时冷不丁又听杨广问到他与结义的兄弟刘居士有无暗中串通,图谋不轨之事,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刘居士曾托他撮合与冯小惜成亲的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什么?”杨广惊得一跃而起,紧盯着李靖问道,“你和刘居士暗中都做了那些谋逆之事,趁早招来,本王念在你曾有功于朝廷的情面上,或可设法为你开脱一二罪责。”

    李靖被杨广过于激烈的反应给闹懵了,连忙摇头分辩道:“王爷何出此言哪。末将跟随王爷离京前,刘居士确曾托末将尽力撮合、成全他与冯小惜的好事,除此之外,我二人从未图谋过它事,敬请王爷明鉴。”

    杨广长吁了一口气,又问道:“此话当真?”

    “若有半句虚言,任凭王爷发落。”李靖脱口而出道。

    “那就好。”杨广略一迟疑,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李靖,好叫他心里有个准备,“我是相信你不会背叛朝廷的,可是就在不久前,你的那位兄弟刘居士背叛了朝廷,潜逃关外,极力游说突厥可汗兴兵来犯。母后因察知你与刘居士是结义兄弟,特命唐国公押解你回京鞠问。所以,明日一早,你须得随唐国公回京走上一趟了。”

    “王爷请放心,末将从未做过任何不忠不孝之事,李靖情愿跟随唐国公回京面见娘娘,查明是非真相。”从白天自缚向杨广请罪,被李渊喝令禁军将自己收监关押,李靖已隐隐猜测到自己可能摊上了事,此时听杨广告知他实情,对刘居士背叛朝廷感到震惊之外,李靖的一颗心也就安定了下来,当即向杨广表明自己的态度道。

    “很好。”杨广站起身,拍着李靖的肩膀说道,“本王也会致书母后,劝她老人家尽快查明事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的。再者,我这心里还拿不准一件事,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如果我向母后举荐你前往关外刺杀刘居士,你能做到吗?”

    李靖略一犹豫,随即答道:“倘若刘居士真的犯下了谋逆大罪,末将愿向娘娘请命,前往关外取他的首级来报。”

    “切记,无论如何,本王都会在江南等候你早日归来的。”杨广心里对李靖可谓是喜爱到了极点,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监房。

    杨广当晚回到宿房,即连夜拟写了一封致母后独孤伽罗的书信,在书信中极力称道李靖生擒匪首顾姿儿,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请求母后尽快查清真相,以使李靖能够早日回到自己的身边来继续为安抚江南效力。

    一夜无事,待到次日天明时分,杨广尚在沉睡未醒,就被在外间值守的侍女红绡给唤醒了。

    “王爷,裴都记室过江来了,称有紧要的事要求见王爷。”

    杨广霍地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问道:“冲之现在何处?快请他到议事厅相见。”

    红绡一面吩咐前来报信的军士传请裴蕴到议事厅去,一面服侍杨广洗漱、更衣,收拾停当,正要请杨广吃罢饭再走,却见杨广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

    广陵总管府议事厅内,跟随裴蕴一早便从建康过江来见杨广的不止有昨日奉命前去押解顾姿儿、燕十三的段达,还有钱无量,钱无恙。

    杨广走进议事厅,抬头瞧见钱氏兄弟站在厅内,便知裴蕴大清早地过江来见自己,多半是为了浙东之事,便径直向钱氏兄弟问道:“你二人前往雁荡山查找族人的下落,结果如何?”

    钱无量神色黯然地拱手答道:“蒙王爷开恩,特许我兄弟二人自松江直接赶赴雁荡山查找被匪徒劫持族人的下落,在当地官府的支持、帮助下,几乎搜遍了雁荡山的每个角落,结果只在一处山坳中发现了……发现了数十具被劫族人的遗体……他们早就被劫匪杀害了……”说到伤心处,钱无量禁不住哽咽起来。

    杨广叹了口气,正想温言安抚钱氏兄弟几句,只见钱无恙冲自己抱拳说道:“禀王爷,我兄弟二人在当地官府的协助下,挨个探查了每具遗体,结果发现,其中并无我兄弟两家的家人,遂在将遇害族人的遗体运回钱塘祖坟安葬的同时,请求当地官府务必要找到两家人的下落,就这样在钱塘多呆了些时日,直到得到当地官府确切的回信,称查找不到两家人的下落,才返回向王爷复命。”

    杨广听罢钱无恙的禀报,也觉事有蹊跷,遂把目光投向裴蕴,想先听听他对此事的判断。

    裴蕴心领神会,跨前一步,拱手说道:“王爷,据下官看来,唯有钱无量、钱无恙两家人下落不明,未知生死,存在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两家人同其他被劫持的族人一样,也都被劫匪杀害,只是目前尚未查找到两家人的遗体而已;第二种可能性则是劫匪仍将两家人扣留在手中,作为人质,有更大的图谋。”

    “钱无恙,你曾跟随梁默大将军亲临海上与劫匪交易,事毕可曾发现有未曾跟随顾姿儿乘船到海上来做人钱交易的绑匪?”杨广思索着裴蕴提出的两种可能性,率先问钱无恙道。

第862章 另有其人

    钱无恙颇为肯定地摇摇头,答道:“全歼顾姿儿所部劫匪后,梁大将军特命在下仔细清点了劫匪的人数,除在两军交战过程落海的数人以外,顾姿儿带领的一百多名劫匪,其中主要是在下的旧部,都被官军生擒活捉了。”

    裴蕴念及有钱氏兄弟在场,自己不太方便与杨广深入探讨案情,遂请钱无量带着钱无恙先退下歇息,待议事厅内只留下杨广、段达和他三人时,方向杨广建言道:“王爷,顾姿儿今日即将押解回京,可否于唐国公一行动身前,由下官再次提审顾姿儿,问明钱氏兄弟两家人的下落?”

    “冲之,倘若真的如你判断,钱氏两家人非死即被劫匪扣做了人质,那么扣留他们的决不会是听命于顾姿儿的那伙劫匪,而是另有其人。”杨广紧锁双眉,对裴蕴的建言未置可否,“恐怕咱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情况,方才听钱无恙提到,跟随顾姿儿前往海上进行人钱交易的大多是钱无恙的旧部,这伙人怎么会劫持他们首领的家人,又怎么会将钱氏族人灭了口呢?如此岂不太有违常理了吗?”

    “不瞒王爷,下官也曾有过同王爷类似的怀疑,但却解释不通,为何在顾姿儿所部隐匿的雁荡山中查找到了多达数十具钱氏族人的遗体?因此,目前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再次提审顾姿儿,向她问明是否知道钱氏两家人的下落了。”

    杨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允准你再次提审顾姿儿,但不能寄希望于她知晓钱氏两家人的具体下落。冲之,不知你是否有与我相同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个顾姿儿与她的两位前任皆大不相同,似乎只是个受人指使、操控的小角色,而不像是无所不在,掌控成千上万人马的关自在。”

    “王爷的意思是说,是另有一伙劫匪劫持了钱氏族人,并特地扣留了钱氏两家人作为人质,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伙劫匪中的首领在‘雁巢’中的身份应在顾姿儿之上,而不是之下。此人又会是谁呢?”裴蕴顺着杨广的思路思索着,问道。

    “根据诸葛项供述,以及李靖在下邳城外遭遇张仲坚这一点来看,顾姿儿此前关于张仲坚和萧如水二人的地域分工基本可信。如依此推断,浙东本是萧如水负责的地盘,而萧如水又是‘雁巢’首任的两位大护法之一,莫非是萧如水在暗中操控着顾姿儿,而非接受顾姿儿的号令?”杨广整理着思路,自言自语地说道。

    “下官也是这么想。不过,须得再次提审顾姿儿,确认她对钱氏两家人的下落并不知情后方可认定是萧如水所为。”

    “既然如此,冲之,你抓紧时间提审顾姿儿,我同唐国公说说,推迟两个时辰从广陵动身。”杨广冲裴蕴吩咐道。

    裴蕴领命,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杨广见段达仍站在厅内未走,遂问他:“还有何事?”

    “张长史有封书信要我代呈给王爷。”段达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呈给杨广。

    “建平有什么事,还需得写信给我?”杨广诧异地望了段达一眼,接过书信,在手中展开,观看了起来。

    原来,张衡在信中主要是劝说杨广切莫因小失大,急于为李靖开脱而违拗皇后的意愿,杨广看罢这封信,不以为然地一笑,并没有联想到更多的事,只吩咐段达一路上多加小心,务必安全、顺利地押解顾姿儿等人返回长安。

    李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仅在广陵住了两晚,就要押解着李靖回京去向皇后复命。临行前,杨广专门为他在总管府设宴送行,由谢讽亲自主厨,做了丰盛美味的菜肴来款待李渊。

    李渊惦记着皇后交给他的差使,在席间坚持滴酒不沾,却在菜过三巡之后,压低声音对杨广说道:“不久前宇文伯通自江南奉调回京,曾在私底下劝我为阿纵你入主东宫出力,不管他这么做是不是主于你的授意,我都要奉劝你一句,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事与愿违的。”

    杨广听了这话,着实吃了一惊,连忙向李渊表明心迹道:“此事纯系宇文述个人所为,决非我意。我今日可以向表兄表明心志,决无入主东宫之意,如有虚言,叫我立时便得报应。”

    李渊上下打量了杨广两眼,误以为他有意在自己面前做作,没说实话,遂笑道:“好,好,只当我什么也没说。咱们继续吃菜,吃菜。”

    然而,李渊在席间向他透露的宇文述回长安任职不久就替他招睐朝中势力,助他上位、夺宗的消息却令杨广产生了警觉,联想到段达带回的张衡的那封书信,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头,遂在送李渊、段达一行从广陵启程之后,立即以会商在江南推行均田制的名义命人去将张衡请来广陵,欲当面问问他是否背着他与宇文述等人私下里谋划着什么。

    果然不出杨广所料,裴蕴再次提审顾姿儿的结果印证了他先前的怀疑:据顾姿儿供认,劫持钱氏族人的事发生在她与了尘被劫往天台山那段时间里,并且自她接掌钱无恙旧部,压根也没见到过任何一个被劫持的钱氏族人,之所以以劫持钱氏族人为由,向钱无量索要巨额赎金,概由李靖进山侦伺被捉,向她谎称钱无量欲出重金救赎其族人而起,想要从钱无量手中骗得巨额军资,供其招兵买马之用。

    “王爷,下官原在南陈朝中为朝廷充当眼线时曾听说过,‘雁巢’组织内等级森严,分工极为明确,除副首领关自在一人掌握全局外,在他之下的两位大护法所分工负责的地域划分十分严格,以萧如水在‘雁巢’中的身份、地位,他既分工负责浙东一带,就不应该跑到江陵去劫走那十万贯赎金。换而言之,如能证实在江陵布局,劫走十万贯赎金的确是萧如水本人,也就进而证实了王爷对顾姿儿身份的怀疑:实际在江南领导整个‘雁巢’组织的是萧如水,而非由高青莲指定的继任者顾姿儿。”裴蕴层层递进地分析道。

第863章 议推均田制

    杨广高度认同了裴蕴的分析,遂于当日即命人前往江陵,严命江陵总管崔弘度务须首先查明劫走十万贯赎金的布局、主使人是否就是“雁巢”大护法萧如水本人。

    待到次日,张衡奉命过江来到了广陵,杨广便在广陵总管府议事厅召集张衡、裴蕴、诸葛颖等人会商在江南各地推行均田制一事。

    这两天由于诸事庞杂,使得杨广静不下心来仔细考虑诸葛颖关于在江南推行均田制的建言,正好趁此机会首先将诸葛颖的建言向张衡等人做了介绍,希望听听他们的意见。

    “从河北、中原等地征调大批官吏到江南各地任职,负责督促推行均田制,此事恐怕过于冒险了吧。”裴蕴在南陈居官多年,对江南各地的情况颇为熟谙,听罢杨广的介绍,首先摇摇头,质疑诸葛颖的建言道,“王爷奉旨抚绥江南以来,已历一年有余,孜孜致力者,实为尊祟江南儒士、礼敬江南贤达以收人心一事,如今初见成效,于此事骤然从河北、中原征调大批官吏到江南任职,会不会引来江南现任官吏以及士人的普遍猜疑,甚至是抵触,反而不利于均田制的推行、落实呢。”

    裴蕴的话正说中了杨广的心思,两天前与诸葛颖同船共渡时,他之所以在听了诸葛颖的建言没有当场表态,正是由于对诸葛颖使用掺少子的办法征调大批官吏到江南任职感到心里没底,不知会不会招致江南各地现任官吏的反对。

    诸葛颖对此作出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拱手冲裴蕴说道:“直接从河北、中原甚至是关中等地征调大批在任官吏来江南任职,一则极易招致江南现任官员的抵触,不利于均田制在江南各地的推行,二则需得到朝廷的全力支持,从各地层层遴选出合适的人选,也不太现实。所以,草民也以为,不宜采用直接从河北等地征调大批在任官员在江南任职的办法解决具体督促实施均田制的官吏问题,而是建言王爷向朝廷上章,通过举行科举考试的办法从各地选拔出一批年轻有为的候任官吏,派他们到江南各地督促实施均田制,这样一来既可大大减少江南现任官员的抵触、猜疑情绪,又可利用这批新官吏初登仕途,建功心切来更好地推行均田制。”

    裴蕴立即反驳诸葛颖道:“诸葛先生向王爷建言的这一办法好则好矣,但也需事先奏请圣上诏准,择期举行科举,再加上之前的各州各郡推选出参加科学的人选,之后的评卷录用、诠叙发遣等环节,待这批新选拔的官吏到江南各地任职,至少也得是半年之后的事了吧。如今朝廷诏旨已下,岂能等到半年之后再在江南推行均田制?”

    “凡事皆可从权,下官倒以为诸葛先生向王爷建言的这一办法可以变通而行。”一直保持沉默的张衡此时忽然开口说道,“开皇十年圣上下诏,在全国举行科举制,并在当年通过科举考试的办法选拔录用了几十名官吏,然细究现今朝廷推行的科举制,实则仍是九品中正制的延续,一名士子若要参加全国的科举考试,仍需先得到州郡长官的推荐,受到各地推荐名额的限制,既然如此,何不由王爷上章朝廷,省去科举考试这一环节,直接由河北、中原、关中等地的州郡长官像科举制那样推荐出本地品行方正、才识过人的士子,直接委以江南各地的均田监使之职,负责督促实施均田制呢?”

    “建平说的这个办法好。”杨广受到张衡的启发,眼前一亮,转向诸葛颖道,“三国时魏国采纳邓艾建言,为推行屯田制在各地特设了屯田监使一官,如今为在江南推行均田制,为何不能单设均田监使一职呢?任用各州郡推荐的士子来江南充任均田监使,既能保证这批士子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命,又可避免江南各地现任官员对他们的抵触情绪,确不失为良策。”

    张衡的建言虽然得到了杨广的首肯,他本人却仍心存顾虑,思忖着说道:“即便如此,也很难保证这批士子到江南各地任职后不受到现任官吏的猜疑、掣肘,从而影响到朝廷推行均田制的大计,王爷只怕尚需设法对江南官吏、士子稍作安抚方可。”

    杨广听张衡点到即止,本想请他具体说明如何对江南官吏、士子进行安抚,然而与张衡四目相接,却见他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便已明白他有话要单独向自己禀报,遂转变话题,与裴蕴、诸葛颖讨论起推行均田制的其它事项来了。

    “还有件事需提请王爷留意,草民所以建言通过科举选拔官吏来江南督促实施均田制,概因草民深知,单止清除与官匪勾连,向百姓强征租税的蠹虫就决非一件易事,不经过三五个月的彻底清查,很难将他们一一扫除干净。”诸葛颖将杨广和张衡二人的神态举止尽瞧在眼中,却故作视若无睹,拱手提醒杨广道。

    “冲之,关于清除蠹虫一事,本王于返回牛耳村的当日不是吩咐你在做了吗,可有结果了?”杨广转向裴蕴问道。

    裴蕴这几天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根据诸葛项的供述,清查张仲坚及其同党这件事上了,听杨广问及他清除蠹虫一事的进展情况,不禁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杨广见裴蕴如此,已知端的,遂说道:“冲之既要主持清查‘雁巢’残部,又要兼顾为推行均田制清除障碍,恐怕力有不逮。自今日起,落实朝廷诏命,推行均田制一事便由建平掌总负责,暂且委屈诸葛先生以晋王府记室的名份协助建平,几位若无异议,冲之和诸葛先生先请退下,我和建平还有话说。”

    待裴蕴、诸葛颖二人领命离开议事厅,杨广方冲张衡问道:“你既赞同诸葛颖所说,从河北、中原等地选拔大批士子来江南充任均田监使,且说说吧,有何良策安抚江南官吏、士子,使他们不至对推行均田制进行掣肘?”

第864章 季孙之忧

    张衡拱手答道:“下官跟随王爷抚绥江南已近一年光景,以为江南各地官吏大多是儒士出身,他们最注重者无非名节二字。下官欲请王爷上章朝廷,奏请在晋王府设立学士一职,广揽江南儒士,尊其名号,削其实权,为推行均田制埋下人事上的伏笔。”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发现有江南哪个州郡的长吏对进行推行均田制掣肘,就将他调离,改任晋王府学士?”杨广目光闪烁地问张衡道。

    “正是,如此一来,既可顾全了这部分江南官吏的体面,又在无形中消除了掣肘朝廷推行均田制的势力,下官认为,不失为一举两得之法。”

    “一举两得?依我看来,还不止如此吧。”杨广突然冷笑一声,沉下脸来,说道,“从来只听说有东宫学士这一说,还没听说过历朝历代的哪位藩王在府中设立学士一职,建平,你建言设立晋王府学士一职,多半还另有深意吧?”

    “王爷明鉴,下官位居长僚,方才又经王爷亲点,委以掌总推行均田制之责,不能不为王爷抚绥江南的大计着想,建言设立晋王府学士一职,纯系从落实朝廷诏命考虑,并无半点儿私心杂念啊!”张衡躬身答道。

    “我且问你,唐国公奉母后之命带李靖回京查问,李靖系本王身边的近卫,且有功于朝廷,本王怎么就不能上书母后,为李靖开解几句,你还要忙不迭地托段达捎信给我,劝我莫要违拗了母后的意愿?”杨广沉声向张衡问道。

    “王爷,下官……”张衡没想到杨广突然扯到了李靖身上,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他的诘问。

    “还不止这一件事,唐国公曾向我言道,宇文述奉调回京后不久,就在私底下笼络唐国公助本王入主东宫,此事是否也出自你的谋划?”杨广加重了语气,追问道。

    李渊居然将宇文述拉拢自己为杨广上位、夺宗效力的事告诉了杨广本人!这更令张衡大吃一惊,他再次躬身施礼,向杨广解释道:“下官昨日致书王爷,皆因不欲王爷为些许琐事劳神、分心,影响了奉旨抚绥江南的大事,关于宇文述对唐国公所说的那些话,下官着实不知。不过,在宇文述奉调回京前,下官确曾听他为王爷未能入主东宫鸣过不平……”

    “莫要再说了。建平,你身为晋王府长史,如同一国之首相,今日本王便借你的口通告群僚,我杨广只求为朝廷建功、开拓疆土,决无觊觎皇位之心。无论何时何地,决不改变初衷。”杨广不客气地打断张衡,郑重地说道。

    眼见杨广已把话挑明,严禁僚属私下替他上位、夺宗谋划、活动,张衡把心一横,肃然劝谏道:“王爷一心为朝廷建功立业,浑不知您已被推到了万丈悬崖边上,再不惕然警醒,图谋进取,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啊!”

    “我自问心无愧,他人又能奈我何?”杨广把头一扬,根本不相信张衡的话。

    “若没有两个多月前圣上、娘娘急调王爷还朝那件事,或许王爷还可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藩王,然而,一旦世人都知道了王爷是圣上和娘娘属意的下一任太子的人选,王爷又不欲入主东宫的话,下官担心王爷再想安于现状,只做个藩王也难了。历朝历代的前车之鉴,难道王爷都想不起来了吗?”张衡痛心疾首地苦劝杨广道。

    “就是王爷做不成了,待日后我能和厄儿带着一群娃儿退隐山林,共享天伦之乐,也就知足了。”杨广知道张衡是发自真心地替自己的将来着想,遂强忍着心头的不快,放缓语气说道。

    张衡见不管自己如何劝说,杨广仍执迷不悟,一门心思地要做个与世无争的隐士,情急之下,一撩衣襟,“扑通”跪倒在杨广面前,嘶声叫道:“太子失德,诸皇子中能够承继圣上之宏愿,恢复汉室江山者,唯有王爷一人了。若王爷甘愿弃祖宗社稷,舍天下苍生于不顾,则我大隋危矣!”

    “张衡,你是要本王篡位谋反吗?”杨广冲张衡怒喝道。

    “下官并非要王爷谋逆篡位,只是恳请王爷顺应天意、民心而已。”张衡面对已是满面怒容的杨广,毫无惧意,凛然说道,“若论对朝廷、对圣上的忠心,太子身为天下储君,并无尺寸之功,却大肆收受贿赂,私扩东宫六率,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而王爷您,自稚龄出藩以来,统率大军北平突厥,南灭南陈,称得上是战功卓著,对朝廷耿耿忠心;若论气度、格局,太子连身边的太子妃都容不下,不惜出卖东宫僚属(成氏兄妹)来替自己顶罪,而王爷您却有容人、恕人之气量,不仅善待、厚葬了宇文般若安插在您身边的细作安若溪,而且不久前还宽赦了前来行刺您的诸葛项;姑且将以上种种统统抛开不论,更重要的是,唯有王爷您能不拘泥于成例,敢为天下先,为大隋开疆拓土,造福天下苍生,这是太子远远不及王爷之处。故而,下官坚信,假以时日,圣上终将会册立王爷为太子的,唯愿王爷切莫辞而不就,辜负了天恩、民意才是。”

    张衡这番言辞虽然激烈却切中肯綮说得杨广心中“怦怦”直跳,若不是身为一名穿越者,已经预知隋朝是亡于杨广之手,而他又立志要改变历史,发誓不做皇帝的话,他险些被张衡说服,起了做皇帝的念头。

    勉力稳了稳心神,杨广依然板着脸,戒告张衡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方才你所说的这番话,再不得对他人提起,关于将来的事,还是留待将来再说吧。不过,无论你,段达、宇文述,还是有别的什么人,都须立即停止替本王的所谓谋划、活动,如有违令者,就甭怪本王无情了。目下你要做的事,便是帮助本王掌好在江南推行均田制这个总,其它的事不用你来操心,本王自有主意。”

第865章 宁饮一升醋,不遇崔弘度

    十多天后,江陵总管崔弘度亲自赶来广陵,向杨广禀报了清查十万贯赎金和萧如水的情况。

    “王爷,这也奇了怪了,下官亲自带人几乎将江陵一带的村镇乡野像犁地一样犁梳了两遍,也没能找到被劫走的十万贯‘开皇五株’。不是下官事后说闲话,要是王爷事先命手下人在那十万贯‘开皇五株’上悄悄地做些记号,兴许还能找到。”崔弘度出身于天下第一高门博陵崔氏,又是秦王杨俊的妻兄,在杨广面前说起话显得有些无礼。

    “崔总管说得甚是有理,在这件事上,确是本王有疏忽之处。”杨广并不计较崔弘度的无礼,笑吟吟地向他问道,“但不知清查设局劫走赎金的主使之人,可曾有了结果?”

    “正是有了结果,下官这才不远千里地赶来,向王爷当面禀报消息的。”崔弘度大咧咧地答道,“据捉到的一名知情人供认,指挥劫匪从官军眼皮底下劫走十万贯赎金的,是一个叫做‘菩萨’的人。不瞒王爷,下官曾亲自审讯过那名知情人,想问问他,这尊菩萨是观世音菩萨,还是文殊菩萨,他却答不上来。依下官之见,这名匪首多半是个信佛的,否则,怎么会叫菩萨呢?”

    “你捉到的那名知情人真是这么说的?”杨广“扑哧”一笑,问崔弘度道。

    “那还有假?经查,那日劫匪们乘坐的快船就是向此人临时租来的,他是在劫匪向他租船时无意中听到劫匪们说到‘菩萨’这个人的。”崔弘度忙向杨广解释道。

    “倘若此人所说属实,基本就可断定,这尊‘菩萨’就是‘雁巢’大护法萧如水了。崔总管,你这趟没白跑,待日后将那萧如水捉拿归了案,本王定当上奏朝廷,为你请功。”杨广笃定地说道。

    “下官镇守的江陵也归王爷节制,做这些事本是份内之事,请功之事就免了吧。只是下官此来,尚有一事欲求王爷成全。”崔弘度直到此时才说明自己真正的来意。

    “哦?崔总管请讲。”杨广闪了一眼陪坐在下首的裴蕴,问崔弘度道。

    “嘿嘿,能否请王爷向朝廷上道奏章,将下官调往关内任职?”崔弘度赔笑说道。

    “我听崔总管久镇江陵,在江陵一带的民间享有祟高的威望,这江陵总管做得好好的,为何要申请调往关内任职啊?”杨广一边请崔弘度喝茶,一边随口问道。

    “王爷说笑了,下官那怎么敢称得上是威望,如今江陵一带民间正传言‘宁饮一升醋,不遇崔弘度’呢。不瞒王爷,这些年我镇守江陵,对那里的世情民俗也都熟悉了,若不是为了我那个妹妹,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江陵,调往别处去呢。”崔弘度当着杨广这个上司的面儿说起江陵民间给予他的并不怎么光彩的称谓,脸上竟不带半点惭愧,仿佛说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杨广听了,哈哈大笑道:“早些年我在并州镇守时,曾亲眼见识过当地人把醋当水喝,如此说来,崔总管岂不更合适到河北一带做总管?秦王妃近来出了什么令崔总管放心不下的事吗?”

    “嘿嘿,事关他人的家事,请恕下官就不便对王爷详说了吧。”崔弘度闪烁其辞地答道。

    “昨日本王才得到禀报,称江陵一带为了朝廷拟推行均田制一事,有人带头闹事,险些将总管衙署砸了,崔总管请调关内任职,该不会和此事有关吧?”杨广似笑非笑地望着崔弘度,冷冷地问道。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法眼。下官就对王爷实说了吧,江陵本是后梁国都所在,既有别于南陈原有的疆土,又份属首先推行均田制的江南,十几天前朝廷关于在江南首先推行均田制的诏命一经正式下达,江陵一带的田主、世家们便都不答应了,接连围了我的总管衙署三天,逼着我这个总管向朝廷上章,奏请朝廷将江陵以及后梁原统辖的州郡从江南划出,延缓推行均田制。下官也是被逼无奈,这才来求王爷奏明朝廷,及早将我调离江陵,我实在是招惹不起这群人了。”崔弘度苦着一张大脸,向杨广诉说道。

    崔弘度说得虽然可怜巴巴的,似乎被江陵当地的田主们逼得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杨广帮忙,欲调离江陵的,可杨广听了他这番诉苦之后,心里对他半点儿同情都没有,反而对面前这位天下第一高门出身的皇亲国戚产生了几分厌恶。

    用不着派员前往江陵调查,杨广仅凭崔弘度久镇江陵,却得了个“宁饮一升醋,不遇崔弘度”这么一个绰号,就可推料出崔弘度是怎样一位酷吏。

    既然江陵百姓都如此惧怕崔弘度,而崔弘度本人却声称被闹事的田主们所逼,可怜巴巴地不远千里赶来广陵,请求调离江陵,那么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出其中的蹊跷:在镇守江陵的这些年里,崔弘度一定收受了这些大田主、大世家的不少好处,正所谓“吃人口短,拿人手短”,当江陵当地的大田主、大世家们得到朝廷拟在江南推行均田制的消息,因担心本属于他们的田地被朝廷收回,重新均分给当地的百姓,便纷纷来找他们早就喂饱了的崔弘度替他们设法挽回即将失去的利益,而崔弘度又不敢,或者不愿为了这些田主冒开罪朝廷的风险,便想出了这个脚底板抹油——开溜的主意,准备一走了之,将江陵这副烂摊子交给别人了。

    看穿了崔弘度心里这点儿小心思,杨广也就有了对付他的主意,略带歉意地说道:“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崔总管,即便是本王今日就起草奏章,奏请朝廷将你调往关内任职,待到调任诏旨下达,至少也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在这一个月里,你仍是江陵总管,须得按朝廷关于在江南各地推行均田制的诏命行事。本王知道,你久镇江陵,必有些不足为外人说明的苦衷,不欲令你太过为难。不如这样吧,本王命晋王骠骑营统带裴虔通率领一营骠骑营军士随你一同返回江陵,再有敢到总管府衙署闹事的乱民,一概由骠骑营捉拿回广陵,交由本王亲自审问,发落,你以为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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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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