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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隋行全文阅读

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1章 破镜重圆

    却说越国公杨素领受了统军平定江南叛乱的册命,当日回到府中,没有去向嫡妻郑祁耶辞行,先来到了陈长乐的房中,欲请她同自己一道前往江南平叛。

    可是,未等杨素迈步走进陈长乐所住的西跨院,就隐隐听到院中传来女子时断时续的啜泣之声。

    “公主莫不是思乡情切,思念起江南来了?今日我便是来请公主再回江南一行的。”杨素误以为陈长乐因远在它乡,思念江南,故而独自在房中啜泣不止,故而笑着走进院中,安抚她道。

    不承想才一走进陈长乐的宿房,杨素迎面正撞见陈长乐一脸惊慌地欲将面前妆台上的什么物件藏匿起来,便疾趋向前,劈手从陈长乐手中夺过那件物件,拿在手中观瞧,却并不是如自己想像的是一把用以自尽的利器,只是一面锈迹斑斑的青铜镜,并且这面青铜镜还是一面曾经破裂成两半,被人用树胶重新粘合在一起的破镜。

    杨素大惑不解地望望陈长乐,见她面前几案上犹摊开着一幅写有字迹的绢帛,遂将手中的破镜交还给陈长乐,上前拎起那幅绢帛,仔细查看起上面写的字迹来了。

    这幅绢帛像是从什么人的袍衫上撕扯下来的,上面用钟王小楷工工整整地录着一首小诗:“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

    杨素本人也是位大诗人,当下细品诗意,不由得面沉似水,向陈长乐质问道:“公主,这是何人所赠之诗句?某细品之,如何竟有浓烈情思蕴于诗中呢?”

    陈长乐眼见瞒无可瞒,遂缓缓起身,冲杨素款款起身道:“不敢欺瞒相公,妾身嫁与相公为妾前,在建康本已嫁为人妻。这面铜镜便是陈朝覆亡之前,我夫妻二人为图日后团圆所各自持有的信物。今日一早妾听身边侍女提及,称有一男子在府门外叫卖半面铜镜,遂拿出妾身边所藏之半面铜镜,吩咐侍女拿出去和那男子叫卖之物两相比对,结果......”说着,忍不住又低头啜泣起来。

    “结果两面铜镜合成了一面,你夫妻二人在此破镜重圆了,是吗?”杨素目光仍停留在那首小诗上,沉吟着向陈长乐问道,“你从前的夫君现在哪里?如果公主不介意的话,某想请他来府中一见。”

    “不,不用了。他如今已沦落成一介居无定所之流民,妾身也不欲再和他做夫妻,相公无需招他来见。”陈长乐连连摆手,劝止杨素道。

    “堂堂南陈附马,对公主又是如此眷恋,难忘旧情。此人若不得一见,岂不可惜?”杨素嘿然一阵冷笑,说道,“公主若是不肯相招,某只好命人拿着这面铜镜和这幅绢帛,到城中东西两市找人去了。”

    陈长乐料想铜镜和绢帛一旦落入杨素手中,决无再交还自己的可能,并且以杨素之权势,很快就能找到许德言,遂上前恳求杨素道:“妾身遵命招他来见即是。但求相公一事,务求相公留他一条性命,他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而已,妾决不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的。”

    “公主请放心。某今日已在朝堂领命,不日将统军前往江南平定叛乱,临行前招他来见,是欲给他个差使去做,随某一道赴江南平叛,决无加害之意。来人哪,就在前面厅中摆下酒宴,我今日要与公主、附马把酒言欢,不醉不休。”杨素似笑非笑地答道。

    陈长乐无奈,只得命侍女拿着那面铜镜去西市寻找许德言,同时,强打起精神陪着杨素在前厅饮酒作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候许德言的到来。

    半个时辰后,那侍女果然带引着许德言步入了前厅。

    杨素抬眼打量许德言,见他年岁与陈长乐相当,本生得一副清秀的面容,只是因在外流落多日,面带菜色,形容憔悴,确是一副落拓儒生的模样,遂暗自放下了心来。

    “方才附马来前,某已向公主言道,某受圣上所命,不日将统军赴江南平叛,不知附马可有意随某同往啊?”杨素冲许德言招手示意他坐在陈长乐对面,漫声向他问道。

    许德言明知此来凶多吉少,早就将一已生死抛在了脑后,此时听杨素邀自己随他去江南平叛,也不待杨素相让,端起面前几案上的酒樽,仰面一饮而尽,伸手抹了把嘴角,拱手答道:“在下此生唯愿与公主长相厮守,除此之外,别无所求。相公今日若不杀在下,就请将公主放还于在下,以使我二人重做夫妻,再续前缘吧。”

    杨素万没想到许德言见了自己,会提出这么一个请求,转头再瞧陈长乐,已是泪流满面,哭成了泪人一般。

    杨素平生向以潇洒不羁自许,最见不得有情人终难成眷属这样的事,今见许德言和陈长乐夫妻二人如此情深意切,生死相依,不禁动了一分恻隐之心,遂存心试探陈长乐道:“公主,许附马既然向某提出愿与公主接续夫妻缘份,但不知公主是否仍钟情于他,还是如先前对某所说,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呢?”

    陈长乐泪眼朦胧地凝视了对面的许德言一眼,站起身,冲杨素肃然下拜道:“不敢欺瞒相公,方才妾所说,只是担心许生为相公所杀,言不由衷。妾情愿与许生终生相守,做一世的夫妻,尚请相公成全。”

    杨素瞧瞧陈长乐,又看看许德言,忽然“扑哧”一笑,伸手捧起面前的酒樽,豪气十足地冲他二人说道:“来来来,请公主、附马满饮此樽,某即刻就放你二出府。”

    杨素风流洒脱,胸襟开阔,力促陈长乐、许德言夫妻二人破镜重圆,离而复聚的故事不出一两日便传遍了长安的各个角落。

    隋高祖杨坚闻听此信,非但没有嗔怪杨素将自己赐与他的陈长乐放走,与许德言又做了夫妻,反而认为杨素是在身体力行地为自己抚绥江南立下了一份功劳,因此在他统军出征那天,驾临灞桥驿,亲自为杨素送行,还当众慰勉他此番南下,务求将江南叛逆一举扫荡干净,切莫留下后患。

第732章 横扫江南

    杨素率领十万大军,水陆并进,开赴江南平叛。

    在离开长安赶赴江南平叛的行军途中,杨素即命行军长史为他准备了关于江南各路反叛的详尽资料,和军中诸将进行了认真研究,针对各路叛军的不同情况拟定了作战计划。

    因此次统军平叛,杨坚仍命他率领前次伐陈的西路军做为主力,所以,杨素首先将兵锋指向了在江西鹜州一带起兵反隋的汪文进一路叛军,离开长安,东出潼关即转而南下,在江陵弃马登船,率领八只“五牙”巨舰为主力的隋军舰队浩浩荡荡驶离汉口码头,沿江而下,直杀向了鹜州。

    汪文进本是南陈军中的一名水军将佐,此次起兵反叛,手下聚集了两万水军将士,带有数百只青龙战船,扼守大江中游通往下游的水路要道,本已自称天子,然于南陈宗室陈君范在浙东会稽称帝以来,就遥尊陈君范为皇帝,被陈君范册封为大都督。

    当杨素尚未离京之时,汪文进就得到陈君范派人传来的消息,知道隋朝很可能会派出杨素前往江南平叛。他久闻杨素统率的隋军水军在伐陈一役中屡败南陈水军,因此早早地就做了防范:在九江至鹜州大江沿线靠近南岸的水中密布了无数的暗桩,且依附江心的若干处小岛、滩涂、绿洲修建了二几座水中别栅,意图将杨素率领的水军阻挡在江西境内。

    杨素派出斥兵侦知了汪文进一路叛军在大江南岸沿线密布下暗桩、大举修建水中别栅的情况后,当即改变进军路线,命李彻率领一万人马从陆路绕过江西境内,改从下游的安州乘船渡江,先自陆路对汪文进叛军发起了进攻。

    尔后,趁汪文进所部注意力皆被李彻吸引至陆路的机会,命麾下水军改乘蚱蜢小船避过对方在南岸沿线水中密布下的暗桩,直接对其展开了前后夹攻,打得汪文进大败,被迫放弃鹜州,欲率领残部逃往浙东去投奔陈君范,结果在半路上恰和隋军宇文述所部遭遇,汪文进本人被隋军活捉。

    杨素麾下的水军在配合李彻所部陆军打败汪文进主力后,随即调头对大江之中十几座叛军别栅发起了攻击,没费多少周折即劝降了这些别栅中的守军,同时又派人清理了南岸沿线水中的暗桩,使得舰队主力得以顺利通过中游水域,进入到了叛乱频发的下游地带。

    在江浙一带南陈统治的核心地带,主要的叛军有三路:西边一路是以乐安人蔡道人为首的叛军,一度占据了建康城东的蒋山等地,直接威胁到了建康城;东边的一路是以吴州人李棱为首的叛军,纠集了萧岩叔侄麾下的残兵游勇,共约水陆三万兵马,攻陷了吴州城,并以此为据点,同西、南两路叛军遥相呼应,互为声援,声噪一时;南边一路以会稽人高智慧为首的叛军因最先拥立陈君范称帝,在三路主要叛军中俨然居于首领的地位,且兵马数目不详。

    杨素一心想赶在杨广抵达广陵前扫平江南叛乱,故而突破了大江中游叛军防线后,随即分兵两路相继对西、东、南三路叛军发动了猛烈进攻:由他亲率水军主力,以李彻和来护儿分别充任水路两军先锋,对蔡道人一路叛军实施歼灭后,会合宇文述所部隋军,主攻李棱率领的东路叛军;同时,派出行军总管史万岁率领精兵八千自鹜州转向东南进军,直插南路叛军据守的会稽一带,对高智慧一路叛军展开清剿。

    西路叛军首领蔡道人本是一出家道士,只是在南陈亡国前被陈叔宝强令僧尼、道士皆应执役时加入了南陈军队,成为了军中一名低级将佐。后来见江南各地叛军纷纷揭竿造反,他也不甘落于人后,遂纠集了数千人马在建康周边造反作乱,意图率军攻占建康,大肆抢掠一把即南逃至岭南一带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首领即作如此打算,他麾下的这几千叛军战斗力强弱也就可想而知了。

    趁着江南烽火再起,留守江南的隋军大将宇文述率军外出平叛之际,蔡道人率其党徒对守备力量空虚的建康城发动几次虚张声势的攻势,攻占下城郊几座镇子还行,但在李彻、来护儿率领的隋军先锋主力面前,他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禁不起两三个回合,便作鸟兽散了。蔡道人也在凫水逃跑时,被来护儿麾下的水军捉到,押送回中军交杨素发落、处置了。

    自杨素离开长安算起,直至先后平定了鹜州汪文进、蒋山蔡道人两股规模较大的叛军,前后费时尚不到半个月,其中两军交战的时间仅仅两三日,可谓是兵锋所向、横扫江南,无人可堪匹敌。

    然而,在接下来乘胜进军,清剿东路李棱叛军的过程中,杨素却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以致险些阴沟里翻船,败在他的手下。

    这件事还要从李彻、来护儿两位隋军先锋击溃西路蔡道人一路叛军,与宇文述所部在吴州城西三十里的沙家坞会师讲起。

    在李彻、来护儿率军与宇文述所部会合前,宇文述已率军歼灭了大大小小十几股活跃在江浙一带的叛军,正准备对李棱一路叛军占据的吴州城发起正面进攻,值此时机,恰与李彻、来护儿所部会师于吴州城西,三位隋军将领自然对一鼓作气、从叛军手中夺回吴州表现出了极大的自信,于会师当晚,即在军中大摆酒宴,三个人聚饮至三更时分,方才各自回帐休息。

    就在三个人回帐沉沉大睡之际,吴州城内的李棱派出一枝人马前来偷营劫寨,不仅放火烧掉了隋军的辎重粮晌,更有一道黑影趁隋军营中混乱之机,悄悄溜进了来护儿的寝帐,手举明晃晃的尖刀,直朝呼呼大睡的来护儿头顶砍了下去。

    也算是来护儿命大,当刺客手中的尖刀即将砍至他脖颈的时候,他忽然翻了个身,结果使得刺客一刀刺偏,尖刀直插入了来护儿的左肩深处。

    来护儿痛得大叫一声,翻身坐起,定睛看时,帐内却已空无一人,只有自己肩头上插着的那把尖刀表明,方才确知有人前来行刺过。

第733章 又是排戟军

    三位隋军大将在两路兵马会师当晚即被吴州城内的叛军连夜偷劫了营寨,水军大将来护儿还险遭不测,命丧刺客的刀下。李彻、来护儿、宇文述三人自是难以咽下这口恶气,遂待次日天明,各率本部人马,对吴州城发动了轮番猛攻,想要赶在行军元帅杨素抵达前敌之前,攻下吴州城,捉住叛军首领李棱,挽回些颜面。

    然而,事有蹊跷的是,三员大将各率兵马猛攻了大半日,既未能攻入吴州城半步,同时还在天过晌午时分受到了一支不明身份,也未打任何旗号的叛军的侧翼突袭,李彻所部人马折损了近一千军士,不折不扣地打了个大败仗。

    于是,在宇文述的提议下,三员大将只得紧急收兵,退守营寨,聚集到一处,认真检讨接连失利的原因。

    看着肩头草草包扎过伤口,带伤上阵的来护儿,宇文述身为地主,不无愧疚地率先检讨道:“此仗失利,都是伯通轻敌所致。待越国公抵达前敌之时,伯通必定向他负荆请罪,两位将军不必担丝毫干系。”

    来护儿带伤率军冲杀了半日,终因失血过多渐感体力不支,歪靠在坐垫上,犹在气哼哼地骂道:“要是让老子逮到了昨晚的那个刺客,老子非活剥了他不可!”

    三人当中唯有李彻一人头脑最为冷静,目视宇文述问道:“伯通,记得你我两军会师之时,我曾听你说过一句,吴州城方圆百里以内的小股叛军皆已被你率军歼灭,且据某看来,今日午后突袭我军的那支人马并不是从吴州城里派出来的。你再仔细想想,吴州附近可还有漏网的叛军没有?”

    宇文述也对午后李彻所部受到不明身份的叛军突袭,折损近一千名军士这件事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沉吟着答道:“据我所知,大股叛军中唯有南面高智慧所领一路叛军有此实力,能出动数千奇兵对我军发动突袭,可是,南路叛军中最靠近吴州城的一部也当在三百里以外的茅山一带活动,不至于在一两日内奔袭三百里路程对我军实施突袭呀。”

    李彻听罢宇文述的话,起身走到帐内安放的舆图前,仔细查看了茅山同吴州城之间的距离,反复比对了不明身份叛军发起突袭时所处的方位,尔后思忖着对宇文述、来护儿两人说道:“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早在我军进军至建康附近,击溃蔡道人一路叛军前,吴州城内的李棱就已向南路叛军求援,南路叛军于我两路兵马会师前即从三百里外的茅山动身,赶来增援吴州了呢?唯有如此估算行军日程,方能解释得通那股不明身份的叛军从何而来,否则......”

    “广达不必疑心吴州附近还留在叛军残部。”宇文述已听出了李彻的言外之意,忙打断他道,“但要说李棱早在两位将军率军击溃蔡道人叛军前就已向南路叛军求援,我认为也不大可能。须知在江南诸路叛军中,起事最早,接受陈君范册封最晚的便是李棱一路,从中可以推断出,李棱自恃麾下兵多,起初并不肯接受陈君范的册封,若不到十分紧要关头,他多半是不愿向南路叛军请求援助的。”

    “这可就奇了怪了,宇文总管声称已将吴州附近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叛军清扫干净了,又说李棱不会事先向南路叛军求援,那今日突袭广达公所部的叛军从何而来?要我说,咱们还是安心等候越国公率军到来之时,将此情况向他如实禀报,由他来做出判断吧。”来护儿强撑着听李彻、宇文述二人争论了多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遂率先起身,欲回帐休息了。

    “祟善肩头有伤,还是先回寝帐休息去吧。”宇文述亲自将来护儿送出营帐,在帐口转身向李彻说道,“我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广达,你久戍塞北,可曾听说过江淮一带有排戟军这一军种?”

    李彻点了点头,答道:“前不久曾听晋王殿下提起过,称他初至前敌时,险些遭了这排戟军的暗算。”

    “这就是了。排戟军由近百年前江淮健卒发展而来,据说,他们能够日行三百里,犹能保持对敌军的压倒之势。今日我观那支不明身份的叛军总数不过三四千人的样子,却能在一个时辰内杀伤我军一千军士,不由得联想到了有可能是排戟军所为。”宇文述直视着李彻,说道。

    “日行三百里,犹能保会对敌军的压倒之势……”李彻喃喃重复着宇文述的话,摇头质疑道,“可是据晋王说,这排戟军无论是身上所穿甲胃,还是手中所操之兵器,皆与其它军种大不相同,旁人一眼就能辨明他们的身份。我观今日那支身份不明的叛军,手中拿的却是寻常刀剑,他们会是排戟军吗?”

    “广达有所不知,前次晋王统领三军伐陈之时,为迷惑南陈守军,特地留了南陈设在江北的十几座镇戍未加殄灭,却不承想待伐灭南陈,调回头再欲清理这些江北的南陈镇戍时,十几座镇戍中的数千守军竟都消失不见了。须知这些沿江镇戍驻扎的大多是司马消难于开皇初年投陈后,着意训练的排戟军。据今日广达所部人马受到突袭时的情形观之,我怀疑很可能就是这支从江北逃走的排戟军所为。他们手中即便拿的只是寻常刀剑,论起单兵战力来也堪能以一抵十。”宇文述意味深长地向李彻解释道。

    “还是不对。”李彻因是日间亲眼所见,点头认可了宇文述关于排戟军单兵作战战力强大的说法,但旋即脑中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伯通方才说李棱多半不会在我军击溃蔡道人所领叛军前就向活动于茅山一带的南路叛军求援,那么依李棱昨晚派人前来偷营的时间推算,他应是在派人出城偷营,探得我军兵力后,自感城内兵力不足,才会向茅山叛军求援的。但吴州城距茅山有三百里之遥,即便李棱连夜派人骑快马赶赴茅山,恐怕也来不及求得援军于今日午后对我军施以突袭吧。”

第734章 奇人降隋

    来护儿先回营帐休息后,李彻、宇文述二人接着议论了多时,仍难以推料出那支不明身份的叛军何以会突然出现在侧翼,给隋军以重创。

    耳听得帐外传来更锣声,二更已过,李彻向宇文述告辞出了大帐。因心中惦记着自己所部今日折损了近一千军士,系此次从并州南调,随杨素平定江南叛乱以来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遂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寝帐休息,而是一座营帐一座营帐地巡视起军营来了。

    堪堪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李彻方巡视罢他所部的百十座营帐,转身朝他的寝帐走来。

    不料,当他刚刚走到寝帐帐口,突然从寝帐中窜出一条黑影,险些和他迎面撞在了一处。

    “谁?”李彻警觉地拔出佩剑,冲黑影喝问道。

    这条黑影一见帐外有人,立即收住脚步,向斜刺里窜了出去。

    李彻纵身向前,飞起一脚,正踹中黑影的后腰,将这黑影踹出了一溜跟斗,尔后不待他起身,疾趋至他身旁,用手中剑尖抵住了他的后心处,大喝道:“给我老实点儿,胆敢轻举妄动,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这时,跟随在李彻身后的几名亲兵护从也都跑了过来,不由分说,上前就将这黑影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将他押入帐中问话!”李彻将佩剑还鞘,率先走进了寝帐。

    在寝帐灯光照耀下,李彻居中端坐,上下打量着面前站着的这个身穿夜行衣,脸上蒙面黑纱已被揭去的中年大汉,见他身高几达一丈开外,生得长胳膊长腿,一张削瘦的长脸,双目炯炯有神,便指着亲兵从他身上搜出的一柄尖刀,问他道:“说说吧,你是何人,为何深夜闯入我的寝帐,意欲何为啊?”

    这长身长脸汉子却将脸向旁外一转,默不做声。

    “来人,将这汉子推至帐外,削下首级!”李彻也不和他罗嗦,径直向亲兵下令道。

    几名亲兵上前就来推这汉子。

    “这,这就要杀啊?我说,我说还不成吗?”这汉子一见李彻真的要命人杀他,吓得忙不迭地叫道。

    李彻心中好笑,却绷着脸盯视着这汉子,静候他主动招供。

    “我叫麦铁杖,是受吴州城中李大将军之命前来刺杀隋军主将的。”

    “哦?这么说,昨晚来大都督寝帐中进的那个刺客也是你喽?”李彻没想到这汉子一开口就直言不讳地坦白了他刺客的身份,瞟了一眼面前几案上放着的那柄尖刀,存心诈他道。

    麦铁杖显然是个老实汉子,点点头,苦着脸恳求李彻道:“请将军明察,昨夜我可没杀得了那位将军哪。今晚我潜入将军寝帐,也扑了空,求将军饶命啊!”

    李彻“哼”了一声,说道:“想要本将军饶你一条性命不难,但须得戴罪立功才行。我且问你,吴州城内现有叛军多少兵马,今日午间突然出现在城外的那支叛军从何而来?”

    “不敢欺瞒将军,我本是关押在吴州牢中一囚犯,也不知李大将军从何处听说了我有些脚力,便强逼着我入了伙。城中现有多少兵马驻守,我真的不知道呀。”麦铁杖说到此处,抬眼见李彻面色不善,忙又补充道,“不过,城外来的那支援军倒是我从茅山请来的,领头的好像姓徐,据说是司马司空的旧部。”

    李彻精神陡地一振,身体前倾,紧盯着麦铁杖,问道:“你是说那支突袭我部的叛军是你从三百里外的茅山请来的?你昨夜不是还曾潜至营中行刺过来大都督吗,是何时赶往茅山请来的援军?”

    “就是从隋军,不,官军大营返回城中之后啊。李大将军听说官军兵马甚多,担心任凭城内守军难以把守住城池,所以命我携带他的亲笔信连夜赶往茅山请求援军。我记得四更不到动身,大约天刚放亮就赶到了茅山,将求援信交给了萧王爷。”麦铁杖边回忆边答道。

    “麦铁杖,要是本将军发现你说的有半句谎话,你可就活不成了,明白吗?”李彻强行按捺着心中的惊讶,威胁麦铁杖道。

    “我说的都是老实话,将军若不信,我也没法子。”

    李彻见他一脸老实相,不像说的谎话眼珠转了转,又问他道:“方才我听你自称有些脚力,但不知你一日一夜能行多少路程啊?”

    “日行五百里,昨夜是连夜赶路,走得慢了些。”一提起自己奇特的这项本领,麦铁杖显得有些难为情,红着脸答道。

    日行五百里!即使六百里加急都赶不上他的脚力啊!李彻暗自咂舌称奇道。

    “仅凭方才招供的这些,尚不足以留你一条活命。你可愿归降朝廷,引导官军诈开城门,收复吴州城?”李彻心中对麦铁杖已生出一份惜才之意,遂招降他道。

    “请问将军,如果我投降朝廷,能做多大的官?”麦铁杖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没有脱离被砍头的险境,反问李彻道。

    “原来你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做官的事。”李彻被麦铁杖问得气极而笑,答道,“你放心,只要你肯归降朝廷,戴罪立功,朝廷一定会量功授赏,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那就行。李大将军许诺我,提回一颗隋军,不,官军大将的人头,就授我都督之职,将军,倘若我引导官军收复了吴州城,砍下了李大将军的首级,应该封我个比都督大的官做吧?”麦铁杖近乎天真地问李彻道。

    由于意外地捕获了奇人麦铁杖,并诱使他归降朝廷,答应引导官军诈开吴州城的城门,李彻当即将才睡下的宇文述和来护儿请至自己的寝帐,向他们告知了这一情况。

    宇文述和来护儿两人皆认为机不可失,应及早抓住这一有利时机,立即对吴州城发起进攻。

    于是,便由李彻率本部人马,亲自押解着麦铁杖借助夜色的掩护诈开了吴州城门,宇文述、来护儿两路兵马担任后援,几路隋军连夜杀进了吴州城。

第735章 太湖水战

    吴州城内的叛军首领李棱尚在睡梦中,突然得到禀报,称隋军杀进了城中,慌忙从床上爬起,召集麾下兵马前来抵抗,却为时已晚,眼瞅着成千上万的隋军不断涌入吴州城中,无奈之下,只得忍痛放弃吴州城,率领叛军残部后撤至吴州城以东六十里处的太湖别栅据守。

    李彻、宇文述、来护儿三员大将率军收复吴州城后,即派人向杨素报捷。杨素得知吴州城已被官军收复的消息,大喜,遂亲自率领水军舰队顺流而下,自建康赶到了吴州,与三员大将会师。

    李彻如实向杨素禀报了招降奇人麦铁杖,由他引导隋军诈开城门,顺利收复吴州城的前后经过,并想将麦铁杖引见给杨素。

    不料,杨素听了李彻的禀报,却冷冷一笑,摆手制止了李彻欲传麦铁杖进议事厅来见自己,向他吩咐道:“既是为求官而归降朝廷,引导官军收复吴州城在本帅看来,仅能弥补其行刺朝廷大将的罪责。本帅暂不宜见他,就由广达向他转告本帅的意思,如果这麦铁杖能带引着官军大破李棱叛军,到时本帅会一并向朝廷举荐,令他如愿以偿,得做大官的。”

    李彻察言观色,瞧出杨素对麦铁杖为做官而归降朝廷的举动颇有些不屑,这是存心给麦铁杖再出一道难题,有意替麦铁杖争辩两句,却见杨素转而向来护儿询问起肩头的伤势来了,只好忍住没说,答声遵令,返回自己营中,将杨素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了麦铁杖,同时安抚他莫要灰心,只要日后再立下新功,自己定会请求杨素向朝廷保举他的。

    麦铁杖虽毫不避讳自己归降隋朝只为求官的心思,然此人肚量却甚大,听罢李彻转述杨素的话,并不太介意,反而较真地向李彻说道:“我带引官军诈开吴州城门,李大将军一定已知道我归降朝廷的事了,如要我引导官员再去欺诈李大将军,只怕难以办到。不过,茅山萧王爷多半还不知道我归降朝廷的事,我可以事引官军赶往茅山,捉拿萧王爷,不知做不做数?”

    李彻惊喜望外,忙问麦铁杖道:“前此我忘记问你,你说的这位茅山萧王爷姓字名谁,是何身份啊?”

    “我曾听带队前来吴州增援的徐将军提到过一句,说这位萧王爷原是后梁国主的叔父,因与皇上患难与共,一同抵抗过隋军伐陈,故而被晋封为了王爷。”

    李彻在并州时就已听说过后梁灭国后,萧岩、萧谳叔侄率领十万宗室、百姓反隋投陈的事情,据此推想,麦铁杖说的这位萧王爷必是萧岩、萧谳叔侄中的一人,遂向他追问道:“据你所知,茅山萧王爷麾下的叛军有多少人马?那支前来增援吴州的叛军打过一仗就返回茅山去了吗?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引导官军歼灭茅山叛军?”

    “我打算假冒李大将军的人,立即动身前往茅山去见萧王爷,诈称吴州城正受到官军攻城,请萧王爷发兵来救急,同时,请将军率领官军于半道设伏,全歼来增援的叛军。”麦铁杖两眼冒着光,答道,“茅山究竟有多少叛军我不知道,但却知道徐将军带领来增援吴州的那支兵马在城外与官军交手打了一仗后,好像向南去了,听说是去抄什么官军的后路去了。”

    李彻听了这话,心中暗想:那支曾重创自己所部人马的叛军多半是包抄史万岁所部去了。心中寻思着应立即将这一军情向杨素禀报,好及时派军增援史万岁,同时摇了摇头,纠正麦铁杖道:“官军收复吴州城至今已过去了四五天,恐怕茅山叛军早已知道了这一情况。依我之见,你不如假冒李棱派出的使者,前往茅山去见那位萧王爷,向其诈称越国公亲统大军已开始对李棱率军驻守的太湖别栅发起了猛攻,请求萧王爷派军增援太湖别栅,尔后由我禀明越国公,率领本部人马埋伏于茅山前往太湖别栅途中,全歼来援叛军,方更为妥当些。”

    当下二人计议已定,麦铁杖随即辞别了李彻,前往茅山去见那位叛军首领萧王爷,而李彻则返回帅府议事厅来向杨素禀明一切,请杨素派军增援南路史万岁所部,同时允准自己率领本部人马设伏于半道,围歼茅山来援之叛军。

    杨素听了李彻的禀报,又经向宇文述详细询问了排戟军的战力情况,遂决定派宇文述带领本部人马自吴州出发,向东南方向进军,前去增援史万岁,并且同意了李彻的建言,派他率领人马于茅山前往太湖别栅途中设伏,全歼来援叛军。尔后,当即传命,以来护儿带领一艘“五牙”巨舰和八十只黄龙战船为先锋,他本人亲率水军主力担任中军,自水路向太湖别栅发起进军,务求一举拿下太湖别栅,全歼李棱这一路叛军。

    来护儿真当得起猛将这一称谓,不顾肩头伤势未愈,便登上“五牙”巨舰,率领先锋数十只战船,杀气腾腾地直扑向太湖别栅而来。

    当隋军先锋船队在大江上行至距李棱率军驻守的太湖别栅二十里开外的江面上时,“五牙”巨舰上的来护儿就见从前方的江面上黑压压迎面驶来了数百只叛军战船,急忙传命已方各船做好战斗准备。

    迎面驶来的这数百只叛军占船行驶至距隋军船队三四里远的江面时,忽然左右分开,列成了两队,当中驶出一大两小三只战船来。

    来护儿伫立于“五牙”巨舰的前甲板上,举目瞭望,但见这三只叛军战船中在两旁担任护卫的是两只南陈水军中常见的主力战船,唯有居中驶来的一艘有所不同,远观此船规制,仅比“五牙”巨舰略微小些,上建有三层船舱,船弦两侧赫然也建有六副巨大的拍竿,再往此船的桅杆上观瞧,只见桅杆上高高地悬挂着一面黑底镶黄边的旗帜,上书一行醒目的红字大字:奉圣讨逆大将军李。

    来护儿由此认定,这艘叛军船队中的巨舰便是东路叛军首领李棱的座船了。

第736章 “五牙”搁浅

    果然,叛军为首的巨舰在两只青龙战船左右护从下行驶至距来护儿所乘“五牙”巨舰约有二里远的江面时停了下来,来护儿听到对方巨舰前甲板上有人冲自己这边喊话道:“我们李大将军请隋朝越国公杨素出来说话。”

    来护儿听得此言,禁不住嗔目呵斥道:“呸,撮尔反叛朝廷的乌合之众,你们不配见越国公。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

    “对面船上之隋将为何人,且报上名来?”一个浑厚的嗓音从叛军巨舰上传来。

    “我系水军大都督来护儿,快叫李棱出来见我!”来护儿傲慢地答道。

    “原来是来大都督,李棱失敬了。”那个浑厚的嗓音客气地说道,“李某素闻隋朝越国公杨处道亲自督造之‘五牙’巨舰为当世战船之最,曾在荆门大破我朝水军,故而特在太湖别栅赶造了一只三层楼船,欲与越国公会猎于太湖之滨,就烦请来大都督回去禀报越国公一声,请他改日率‘五牙’巨舰与李某一会吧。”

    “你就是李棱呀。不瞒你说,我乘坐的就是‘五牙’巨舰,无需大帅出马,我今日便来会你一会,如何?”来护儿故意用挑衅的语气冲李棱喊话道。

    “来大都督既有此兴致,李某只好奉陪了。就请来大都督随某来吧。”李棱的话音方落,来护儿就见对方巨舰上有人朝天射出三枝响箭,紧接着看到分列成左右两队的数百只叛军青龙战船陡地加快了行驶速度,呈扇面向自己所领之船队包抄了上来。

    与此同时,李棱乘坐的巨舰与两只担任护从的青龙战船却调转船头,向太湖别栅座落的方向驶了回去。

    来护儿见此情形,忙传命已方队列中所有黄龙战船在江面上排列成锋矢阵形迎敌,同时命令由四只青龙战船担任自己所乘“五牙”巨舰的护从,紧随叛军巨舰一路追赶了下来。

    须知,来护儿本就是隋军的水军大都督,自谓在水中领军作战,尚未遇到过真正的敌手,加之此番充做先锋,乘坐的又是当世水军战力之最的“五牙”巨舰,遂未将李棱率领的叛军船队放在眼里,完全无视对方有可能使用诱敌深入之计,故意引诱自己前去追他,一心只想赶过去,用拍竿击沉对方巨舰,一战活捉李棱,好回营向杨素请功。

    就这样,上百只叛军的青龙战船与隋军的数十只黄龙战船在江面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水战,而李棱乘坐的叛军巨舰则引诱着来护儿所乘“五牙”巨舰渐渐驶离了战场,改向太湖别栅的方向驶去。

    来护儿命“五牙”巨舰上的军士扯起所有船帆,加紧划动船桨,争取在对方巨舰逃回太湖别栅前追上它,击沉它。

    眼看两艘巨舰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正当来护儿准备下令使用“五牙”巨舰上的拍竿向对方发起进攻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突然发生了。

    站立在“五牙”巨舰上的来护儿陡然感觉脚下一震,几乎被甩出了前甲板,摔进大江之中。他急忙稳住身形,问身边的亲兵道:“怎么回事,船怎么停了?”

    他的亲兵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向船上的水手打听倒底发生了什么,却听到前方不远处,叛军的巨舰上传来李棱得意的大笑声:“来大都督,你乘坐的‘五牙’巨舰已经搁浅了。这片江面下丛生有无数的暗礁,犹如在我这太湖别栅前布列下的一道礁石阵,你既已闯入我阵中,就休想再逃得活命了。来人,射箭。”

    他话音未落,已有无数的箭枝从叛军巨舰上朝来护儿所乘之“五牙”巨舰飞射了过来。

    “李棱,你休得猖狂,来人,用拍竿粉碎敌舰!”来护儿边命手下军士竖起盾牌防箭,边喝令拍竿手朝叛军巨舰上投射石块。

    六副拍竿齐射,其中有两块石块就在李棱所乘巨舰的弦侧落入江中,激起的水花溅起老高。

    “快,离它们再远些。”李棱眼睁睁地瞅着“五牙”巨舰上抛来的石块不断地落在距自己不远的江中,吓得忙命人将船划得更远些。

    “奇怪,他所乘巨舰为何能顺利通过这片暗礁水域呢?”来护儿看着叛军巨舰越驶越远,心里纳闷道。

    隋军“五牙”巨舰意外搁浅在太湖别栅门前的水域,给了尚停泊在别栅内的叛军战船一个攻击的目标。上百只青龙战船在李棱所乘巨舰撤离后从别栅内迅疾驶出,向搁浅的“五牙”巨舰展开了围攻。

    幸亏有四只黄龙战船随行护从,才没有使“五牙”巨舰上的隋军将士全军覆没。

    来护儿在指挥麾下军士抛射出所有的石块,接连击沉了五六只叛军的青龙战船后,被亲兵们强拉着弃舰改乘黄龙战船驶离了暗礁水域。

    经此一阵,隋军先锋不仅折损了一艘“五牙”巨舰,在太湖别栅附近江面与叛军的激战之中,来护儿带出的八十只黄龙战船也损失了一多半。来护儿仅仅带着十几只黄龙战船狼狈撤回了吴州来见杨素请罪。

    杨素听说来护儿出师不利的消息,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经向来护儿详细询问此次战败的经过,方知李棱针对隋军的“五牙”巨舰已加强了防范。

    “李棱所乘楼船,如不出本帅所料,当为一平底船,船体虽大,然船上载重甚轻,故而能通过暗礁水域,并诱引你中了他设的圈套。”杨素紧锁双眉向来护儿解释道。

    “大帅,末将请求率军再战,如不能捉那李棱来见,就请大帅取了末将的首级!”来护儿经杨素一语道破玄机,不由得既愧且怒,当即抱拳向杨素请战道。

    “祟善,此番再战,你须得如此行事,方可获全胜,明白了吗?”杨素招手示意来护儿走至近前,压低声音向他秘授机宜,准他再次率军出战,尔后挺身站起,传令道,“众位将军,请随本帅登上‘五牙’战舰,为来大都督观敌瞭阵!”

第737章 大破太湖别栅

    再次进攻太湖别栅,隋军出动了所有的“五牙”巨舰,由行军元帅杨素亲自率领,扑天盖地地向太湖别栅杀了过来。

    李棱在太湖别栅中听到隋军卷土重来的消息,下令紧闭别栅水门,严防死守,有意回避与隋军在江面上正面作战,意图凭借牢固的别栅和别栅水门前那片暗礁水域来阻挡和抵御住隋军强大的攻势。

    然而,出乎李棱意料的是,这一回,隋军主力舰队在驶至距太湖别栅尚有五、六里远的江面上便下锚停下了,只是派出一百多只蚱蜢快船来解救困于搁浅于暗礁水域的那艘“五牙”巨舰上的隋军将士。

    “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去吧。只要隋军的‘五牙’巨舰绕不开暗礁水域,靠近不了我的太湖别栅,就无需出栅迎敌。”李棱闻知隋军派出蚱蜢快船来解救困于搁浅于暗礁水域的那艘“五牙”巨舰上隋军将士的消息后,故作大度地向麾下将佐吩咐道。

    可紧接着他又得报,称隋军以一百多只蚱蜢快船为掩护,派来了两只趸船,看样子是欲拖走搁浅的“五牙”巨舰。

    “待我去瞧瞧是怎么个情况?”这一消息引起了李棱的好奇心,他当即带领麾下数十员战将,登上别栅水门的瞭望台,举目朝暗礁水域瞭望。

    当真,在一百多只蚱蜢快船的护从下,两只船体硕大的趸船正缓缓驶近暗礁水域,依稀可望见有隋军军士正用数十条绳索将搁浅的“五牙”巨舰和两只趸船连接起来,像是要用趸船拖走“五牙”巨舰。

    此时正值傍晚水面上涨时分,李棱凝望暗礁水域,一时恍然大悟道:“杨素定是担心我军趁夜晚江面上升之际,从暗礁水域拖走这艘‘五牙’巨舰,为我所用,所以才出动所有舰船,摆出进攻太湖别栅的架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它从暗礁水域拖走。由此可见,‘五牙’巨舰在杨素心目中是何等重要啊!”

    这么一想,李棱改变了先前闭门不出、据栅死守的想法,即命麾下大将吴伦率领二十只青龙战船出栅阻止隋军,务必将‘五牙’巨舰留下。

    吴伦领命,率领二十只青龙战船,打开别栅水门,向着围聚在暗礁水域周围的隋军蚱蜢快船便冲杀了过去。

    担任两只趸船护从任务的一百多只蚱蜢快船没想到叛军会出动青龙战船对他们发起进攻,被吴伦率领着二十只青龙战船冲杀得措手不及,也顾不得护从那两只趸船,当下便四散奔逃起来。

    其中有十几只蚱蜢快船竟晕头转向地朝着太湖别栅的方向逃了过来。

    暗礁水域本就距太湖别栅不远,这十几只蚱蜢快船且像是在急于逃命,一转眼的功夫就驶近了别栅的水门。

    “放箭,阻止他们靠近别栅水门!”直至这十几只隋军的蚱蜢快船驶至距离别栅水门不到百尺远的地方,李棱才突然警觉,唯恐隋军使诈,忙命军士放箭阻止蚱蜢快船驶近别栅水门。

    可是,等他明白过来这是杨素使的一计时,为时已晚了些。但见这十几只蚱蜢快船突然被人放起火来,刹时间变做了十几只火船,撞向了别栅水门。

    太湖别栅修建在太湖的入江口处,本不易受到火攻,然而这十几只快船上面皆满载着易燃的桐油,快船一经撞上别栅的水门,船上满载的桐油倾洒而出,眨眼间便引燃了水门内外的江面。

    伴随着别栅水门处火光腾空而起,李棱惊慌中望见远处的江面上有无数只隋军的黄龙战船乘风破浪,朝别栅疾驶了过来。

    “杨素老儿,没想到我还是中了你的计了。”李棱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即命人打开别栅通往太湖一方的水门,紧急召集停泊于别栅中的所有叛军战船随自己舍弃别栅,向太湖撤退。

    可怜他手下的大将吴伦,在率领二十只青龙战船出栅冲杀了一阵后,回头望见别栅水门处火起,发觉苗头不对,正欲命人掉转船头,撤回别栅,却被隋军先锋来护儿率领黄龙船队从后赶上,全歼于暗礁水域附近。

    来护儿并不满足于仅仅取得歼来叛军二十只青龙战船这样的战果,马不停蹄率领着百十只黄龙战船穿栅而过,紧紧追赶着李棱进入了太湖水域。

    太湖水栅被隋军攻破,李棱失去了他最后一个驻军的据点,心慌意乱之下也不知要率领残兵败将撤往何处去,只得率领着几百只青龙战船在广阔的太湖水面上与来护儿兜起了圈子。

    本来按照双方此时的军力对比,叛军无论是战船,还是军士数量,都是来护儿所率隋军的两倍有余,若是稳住阵脚,掉转船头与隋军拚死一战,胜负尚在未知之间。

    然而,这支叛军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大多是由被杨广率军伐灭南陈躲藏于江河湖泊间侥幸逃脱隋军缉拿的南陈水军散兵游勇临时拚凑在一起组建的军队,加之此时其首领李棱无心与隋军恋战,战力更是大大打了折扣,在被来护儿一路赶着追杀途中,有少一半的战船和军士都主动脱离了船队,各自逃命去了,剩下的,有数十只战船相继被来护儿率领的船队赶上,投降了隋军,仅有不到一百只战船跟随李棱晕头转向地围着太湖绕了两圈,最终竟鬼使神差地转回到了太湖别栅,一头钻进了隋军主力舰队的包围圈中,包括叛军首领李棱在内,俱都乖乖做了隋军的俘虏。

    杨素率领隋军主力,虽在太湖别栅一役中遭受小挫,损失了一艘“五牙”巨舰和数十只蚱蜢快船,然而使用火攻之计,一举攻破了太湖别栅,全歼了东路李棱叛军,也称得上是取得了一场完胜。

    在率领水军大破太湖别栅的次日,杨素得到禀报,称李彻率军于半道设伏,大败受骗赶来增援太湖别栅的茅山叛军,至此,江南多路叛军只剩下南面高智慧统领的一路叛军还在浙东一带兴风作浪了。

第738章 南北高氏

    就在杨素、来护儿率领水军,大破太湖别栅,全歼东路李棱叛军的同时,奉旨抚绥江南的杨广也从并州南下,抵达了广陵。

    杨广深知,父皇杨坚此次改任自己为扬州总管的用意与上回不同,意在用怀柔的方法安绥江南士族、百姓,使江南早日融入隋朝,实现四分天下归为一统的宏愿大志。

    因此,他在从并州启程南下前,专门上书杨坚,请求携王妃萧厄一道镇抚广陵,同时致书其幕府两位智囊——张衡、裴蕴护送萧厄赶赴广陵与自己会合。

    由于与上回统领数十万大军渡江伐陈不同,杨广在抵达广陵后,没有住进新城的老帅府——张园,而是将自己的驻哔之地改在了蜀冈上的扬州总管府,以期能和城中百姓住得更近些,方便体察民情民意。

    杨广率领晋王骠骑营一行人马抵达广陵,住进扬州总管府的第三天一早,张衡、裴蕴二人护送着王妃萧厄也赶到了广陵。

    不等杨广亲自将萧厄接进总管府,夫妻二人说上几句体已话,张衡便不解风情地请杨广到总管府正厅,称有要事向杨广禀明。

    待杨广、张衡二人走进总管府正厅,迎面只见裴蕴面带愠色地站在厅内,不由得转身问张衡道:“建平,冲之此怒何来呀?”

    张衡盯了裴蕴一眼,先请杨广上座,尔后方拱手朗声禀道:“裴蕴身为晋王幕府长僚,未经王爷允准,便擅自做主,将心意、司马珞并与二人同处之越国公家仆冯小惜俱招至广陵,请王爷治他不敬之罪。且建平位居晋王府长史,身为幕府僚佐之长吏,不能尽职尽责,及时制止裴蕴,也请王爷一并降罪处罚。”

    杨广不意张衡急急忙忙地将自己拉到这里,原是为了告裴蕴的状,请自己降罪处治他二人,遂转向裴蕴问道:“冲之,你既明知本王出镇并州前交待你和建平二人留京监视心意,为何不经本王允准,擅将她和司马珞带来广陵啊?”

    裴蕴曾在杨广统军伐陈一役中立下过大功,劝降了南陈大将任忠,打开建康城门,迎隋军入城,灭陈之后,经杨广保举,被册封为上开府勋阶,入晋王幕府任都记室。

    他平素就与张衡这位晋王府长史不甚相谐,此次听闻朝廷指派杨广出镇扬州,抚绥江南的消息后,更是自恃灭陈有功,且对江南朝野情形十分谙熟,一心想助杨广早日抚绥江南,立功受赏,名位列于张衡之前,才敢擅自做主,暗命手下人将心意、司马珞并冯小惜三人带来广陵的,此时听杨广向他问起此事,遂瞪了张衡一眼,迈步向前,拱手答道:“因下官接到王爷书命,从长安走得匆忙,未及将此事提前向王爷禀明,是下官做事卤莽了些。然下官所以如此行事,完全出于欲使心意师太、司马珞二人相助王爷抚绥江南的一片忠心,并无一丝私心杂念,尚请王爷明察。”

    “心意师太和司马珞二人如何能相助本王抚绥江南呢,你不妨详细说来听听。”杨广瞥了一眼张衡,问裴蕴道。

    “回王爷,下官久仕江南,对南陈朝野之事颇为谙熟。”裴蕴说着,有意冲身旁的张衡撇了撇嘴,“心意师太出身江南四大姓氏之一的顾氏一门,她如肯出面相助王爷抚绥江南,至少对王爷笼络江南士族之心有所裨益;灭陈之役,司马珞之父司马消难去向不明,据下官推料,很可能参与了江南此次的叛乱,有他的亲生女儿掌握在王爷手中,应有助于王爷招降纳叛吧。至于越国公府中的那名侍女冯小惜嘛,下官已命人查明,其原系北齐后主宠妃冯小怜的同胞妹妹,据传在随越国公驻守信州期间,曾与‘雁巢’杀手张仲坚有过一段男女私情,带她前来,或许能对王爷彻查‘雁巢’一案有所帮助。”

    杨广招裴蕴入自己的幕府,本就是为了要他帮助自己彻查在他看来尚未了结的“雁巢”一案,此时听他主动提及在逃的“雁巢”杀手张仲坚,忍不住向他问道:“依你此说,莫非张仲坚也藏匿在江南?冲之既自称是江南通,本王离京出镇并州前,命你打探的焦二自高句丽追踪化名高连升的关自在南下一事可曾有了消息?”

    裴蕴先是摇了摇头,随即拱手补充道:“王爷所问二事下官皆没有得到确切的禀报,故而不敢在王爷面前贸然做答。不过,下官手下的人在王爷出镇并州这段时间倒是打探得了不少关于江南诸路叛军的情况,其中高智慧一路叛军值得引起王爷格外的关注。当下官此前在长安从心意师太口中得知关自在原名青莲,本是陈顼驾前一名得庞的书僮时,遂命人详细探得了此人的出身、来历:青莲本姓高,与如今拥立陈君范在会稽称帝的叛军首领高智慧同出一门,俱是三百年前自北地南迁到高氏一族的后人。由此,下官怀疑,在高智慧的背后,很可能有‘雁巢’中人在暗中支持他起兵反叛作乱。”

    杨广听得站了起来,来回在厅中踱了两个来回,停下脚步,对张衡、裴蕴说道:“冲之带心意、司马珞、冯小惜来广陵,确有助本王抚绥江南之意,你二人不必因此事心生隔阂,须当同心协力辅佐本王早日抚绥江南,不负父皇所托。冲之方才禀报的这个消息十分重要,建平,就烦劳你明日动身,前往越国公军中走一趟,将关自在本姓高,与叛军首领高智慧同出江南高氏一门的消息禀报给越国公,请他在率军平叛时稍加留意,尽快查明高青莲是否就在高智慧军中。这件事一日没有确信的回音,你便留在越国公军中一日。”

    张衡听得清清楚楚,明白这是杨广有意支开自己以避免和裴蕴再起纠纷,心中虽有些不情愿这么快地离开杨广身边,但因念及在帮助杨广抚绥江南这件事情上面,裴蕴确具有自己远远不及的优势,也就拱手领命了。

第739章 三个嫌疑人

    张衡前脚刚走出议事厅,裴蕴就冲杨广一揖到地,说道:“下官深知王爷招下官入幕府,是为查破‘雁巢’一案。下官必不负王爷所望,尽早查清此案,将关自在捉拿归案,消除王爷心腹之患。”

    杨广闻听此言,心中一动,遂问裴蕴道:“怎么,冲之也疑心高青莲并非即是关自在吗?”

    “下官听说王爷半年前出镇并州前,曾请长城公至王府,有意安排他与心意师太会面,可有此事?”

    “不错。我那是因听说十几年前心意在被送至长安,嫁入北周宫廷前,曾与陈叔宝相识相熟,所以才成全他二人故人相见。”

    裴蕴见杨广不肯明说他对心意向朝廷投诚有所怀疑,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不敢欺瞒王爷,下官擅做主张,带心意来到广陵,也是出于和王爷相同的用意,使她在远嫁长安后,得以重返江南的。不仅如此,下官在离京前,特意请屈突通将军不得放松对梅二的监视。至于陈叔宝,皇上自会命人好生照料他的,倒用不着下官做出安排了。”

    杨广盯着裴蕴,问道:“听冲之言外之意,似乎将心意、梅二甚至陈叔宝,都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我承认,对心意向朝廷投诚,我心中一直存有疑惑,但不知冲之又是根据什么来怀疑这三个人的呢?”

    裴蕴依旧微笑着答道:“梅二自不用说,原就是王爷有意留着的一枚钓饵,但当下官听说此人在明知被当做了一枚钓饵的情况下,泰然处之,一成不变地照旧在长安生活了两三年之久时,不能不高看此人一眼了,所以一时也不敢放松对他的监视。”

    杨广回想起数年前与梅二如今境遇相似,被母后安置到万善尼寺做钓饵,试探北周旧臣的司马珞当时的表现,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再来说说心意,下官听说她曾和陈叔宝之间有过一段男女私情的消息后,曾遍访迁居长安的南陈旧臣和士族,终于打听清楚了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十几年前,顾姿儿在即将嫁给当时的南陈太子陈叔宝为妃的情况下,突然被献给北周明帝,曾在当时的南陈宫中引起过不小的哄动。鉴于当时,南陈最强劲的对手是北齐,而陈宣帝素有实现南北统一的宠图大志,不排除他为联合北周对付北齐,强逼儿子做出让步,献美女给北周,与其结盟对抗北齐的可能性。可奇怪的是,在这件事过去的一两年内,陈宣帝身边凡是参与过此事,抑或对此事略为知情的近侍、近卫都不知所踪了。据今看来,唯有高青莲一人尚活在人世间。这就不能不使下官对心意远嫁长安的真实用意有所怀疑了。”

    “冲之其实有些枉费周章了。”杨广听到这儿,也笑着对裴蕴说道,“心意向朝廷投诚之时,已向本王说明,她当初确是‘雁巢’中人,只是后来因和北周权臣宇文护产生了感情,才退出‘雁巢’,出家修行的。”

    裴蕴收敛笑容,望着杨广,移时,才反问道:“下官抖胆请问王爷,您又是如何对心意产生怀疑的呢?”

    “本王最初是对她提出的向朝廷投诚,告发其同党的交换条件感到困惑不解,所以才对她产生疑心的。本王至今想不通的是,心意明明已决意同‘雁巢’决裂,为何还执意将唯一的女儿了尘送回江南去。加之,对她明知化名高连升的高青莲早已离开长安,朝廷即便知道了他就是关自在,也很难将他立即捉拿到案,在此情况下揭发出他就是关自在的行为也有所怀疑,故而才对她起疑的。这件事本王和张衡也商议过,他持见与本王并无不同。”

    “王爷是从南北两朝对峙的角度出发对心意投诚一事产生疑念的。下官提醒王爷,不妨从心意个人的角度想想,她既已和宇文护产生了真情,生下一女,为何要将此女送至曾和她有过一段旧情的陈叔宝治下去寻求庇护呢,这不恰恰说明在她内心深处,最信赖的人仍是陈叔宝吗?”裴蕴见杨广似有被自己说服的反应,遂继续说道,“下官为朝廷充当内应已有近十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始终无法探得关自在的丝毫消息,私心里怀疑此人必是一位对陈顼、陈叔宝父子二人都极其重要的人物,高青莲最是陈顼驾前最受宠信的书僮,但似乎对陈叔宝并不是那么重要,反而倒是这位心意师太,既是当初陈顼为儿子择定的太子妃人选,又和陈叔宝相知已久,两情相悦,更符合关自在的身份。”

    杨广恍然道:“怪道是我曾不止一次地听被抓的‘雁巢’中人供述,好像自陈叔宝登极后不久,关自在就开始屡屡擅做主张,擅自决定‘雁巢’的行动了,如依冲之所说,心意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关自在的话,那么以她和陈叔宝之间的关系,倒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高青莲、心意,甚至包括梅二在内,他们当中倒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关自在,尚需进一步查证,方能最终确定。下官带心意来到广陵,如若她不是关自在,即可凭借其出身江南名门望族的身份相助王爷抚绥江南,倘若她真的是假意投诚,也能给她提供一个和‘雁巢’残部接触的机会,进而利用她来查明关自在倒底是谁。下官的一片苦心,还请王爷能够体察。”裴蕴入杨广幕府时间毕竟不长,对杨广还不够了解,为防止杨广立即将侦伺的重点转移到心意身上,引起心意的警觉,适时将话收了回来,正色向杨广说道。

    “冲之入我幕府,关自在危矣!”杨广对裴蕴心思缜密、思虑周全感到颇为满意,由衷地赞叹了一声,上前一把拉住裴蕴的手,嘱咐道,“自今日起,本王就将彻查‘雁巢’残部的差使专委冲之一人,务必将真正的关自在捉来见我。”

第740章 做一江南人

    杨广经与裴蕴一番推心置腹的秘密交谈,明晰了查案思路,初步确定了三名嫌疑人,正式将彻查“雁巢”残部的差使交托给了裴蕴一人,心中高兴,遂于当晚回到寝房,就欲拉着王妃萧厄行男女云雨之事。

    萧厄自从开皇九年杨广统率三军伐陈以来,一年多来与夫君聚少离多,如今夫妻二人得以在风景如画的广陵重逢,当然是干柴得遇烈火,一点就着,当下便屏退随侍诸人,在寝房内翻云覆雨,极尽畅快淋漓之能事,大战了近半个时辰。

    待至云收雨歇,杨广仍觉头脑兴奋,难以入眠,遂搂着萧厄,夫妻两人说起体已话来了。

    “厄儿,你来广陵,为何没将昭儿、简儿一同带来呢?可以叫两个娃儿见识见识江南的风物嘛。”

    “我寻思着简儿没了亲娘,确想带他来广陵见见亲爹的。”萧厄面对面盯着杨广的眼睛,柔声答道,“可母后执意要将简儿和昭儿一同留在她身边,舍不得放两个孙儿出京,还对我说,江南是新归附之地,难免动荡不安,不放心两个孙儿到广陵来冒风险,我能有什么法子?”

    她这一句话倒勾起了杨广的心思,仰面叹息道:“南北分治已近三百年,父皇今命我来抚绥江南,我反复思量了一路,至今头脑之中尚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母后说得也对,目下江南各路反叛尚未平定,又有‘雁巢’残部暗中作祟,两个娃儿来广陵,确有不妥之处啊。”

    萧厄见夫君如此,遂劝抚他道:“王爷既知抚绥江南远较统军伐陈更为不易,还需及早做长远打算方可。妾身自幼生长于江南,或可助王爷一臂之力,王爷也不必对此过于萦怀,劳累了一天,还是早些安歇吧。”

    杨广此时全无半点儿睡意,听到萧厄说她在抚绥江南这件事上愿助自己一臂之力,更长了几分精神,转过脸,凝视着萧厄,问道:“王妃肯助我一臂之力,自并州动身南下前,我上书父皇,请携王妃一同来广陵抚绥江南,也有借助王妃出身、门第助我早日归化江南之意。然思前想后,仍觉此事尚需我本人亲历亲为,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又不知从何处入手,王妃素有神女之称,还请不吝赐教一二。”

    萧厄听他说得郑重,浑不似夫妻夜半私语,倒更像是入了朝堂奏对的格局,禁不住掩口“咯咯”笑了起来。

    “王妃莫笑,我确是诚心向王妃求教抚绥江南之策。”杨广轻轻拉过萧厄一只手,放在自己唇边亲吻着,恳求她道。

    “好吧。”萧厄收敛笑容,微蹙双眉认真想了想,方答复杨广道,“妾记得年幼时家乡流传着一句民谚,叫做‘言语不通,饮食不同者,不足与其同窗共事。’王爷要抚绥江南,收拢人心,不妨从尝试着做一江南人开始,如何?”

    “‘言语不通、饮食不同者,不足与其同窗共事’......”杨广嘴里喃喃重复着萧厄讲给他听的这句江南民谚,随口问萧厄道,“我虽在江南驻留时间不长,然已对江南美食颇为心仪,要做到饮食与江南人相同,这一条自不在话下。可我听江南人说话,往往相隔百里言语即互不相通,要做到言语和他们相通,难道要我习学上百种方言俚语不成?”

    萧厄忍不住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存心打趣杨广道:“妾瞧王爷这会儿啊,脑子真是糊掉了,竟和妾咬文嚼字较起真儿来了。我劝王爷啊,还是早些睡觉吧,待明日醒来头脑清醒时,再想想这句民谚,自不难领悟出该如何去做一个江南人了。”

    杨广被她这一打趣,也觉方才自己的言语过于天真可笑,又觉此时仍无睡意,便拉着萧厄继续求教道:“我方才脑子一时糊涂,叫王妃见笑了。不过,从并州南下的这一路上,我初步也想了几条抚绥江南的法子,王妃不妨听听,指正一二?”

    萧厄被杨广纠缠得也没了睡意,遂披衣坐起,像模像样地冲杨广一拱手,笑吟吟地说道:“指正不敢当,下官倒可替王爷参酌三四,就请王爷示下吧。”

    “这首先一条,就是要在江南推行军人入籍,将成千上万征南伐陈的府军就地转变成江南人氏,编入江南诸州县籍贯,以利江南的长治久安。”杨广对萧厄的存心玩笑未加理睬,正色说道。

    “嗯,还有呢?”萧厄对杨广说的这一条不置可否,追问道。

    “有了这第一条,第二条方可在江南诸州县间实施。前此灭陈后,父皇下诏将江南有名望的士族子弟大多迁往了长安居住,对此,这些人颇有怨声。我想,倘若能顺利地将数万,甚至十几万府军就地编入江南户籍,确保江南局势稳定,到时不妨向父皇建言,从长安南迁一批士族子弟回江南,授其官职,辅掌地方。这样既可化解了他们心中怨气,又能用江南人治江南人,王妃以为如何?”

    “这一条大好。王爷如真的能做到用江南人治理江南人,也是江南之福!”萧厄拍手赞道。

    杨广却面对萧厄的拍手称赞,轻叹了口气,说道:“仅此两条,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征南伐陈的军中主力大都是关中子弟,要他们改入江南籍贯,已是极为不易;开皇初年间,我初次出镇并州,亲身经历过北齐故吏与河北世家豪右暗中勾连,对抗朝廷诏命的事,如今欲用江南人治江南人,也难保不会发生类似的事啊。”

    “强行推行军人入籍,任用江南士族子弟回江南做官,王爷想到的这两条虽好,但妾用心思之,确有操之过急之嫌。依妾之见,王爷不如从更易于着手的小事开始做起,假以时日,潜移默化,待过得一年半载,江南局势稳定下来,再逐步实施以上两条,可能更实际些。”萧厄正色提醒杨广道。

第741章 访贤著书

    “什么样的事才是王妃所说的小事,更易于立即着手实施呢?”杨广颇有兴致地问萧厄道。

    “妾自幼先是寄养于伯父家中,伯父既无意与妾之生父争夺国主之位,遂退隐山林,平生以著书授业为乐。后来因遭受水灾,妾又为舅父张轲收留,生长于荆州乡间。妾的舅父张轲虽是一寻常田夫,但素日最敬重者却是同村的一位穷儒生。妾今夜向王爷提起幼年的这段经历,是想提醒王爷,江南人极重身后之名,祟尚著书立说,传于后世。王爷奉命抚绥江南,不如从广揽江南贤士,著书立说做起,相较王爷方才所说两条,可能更容易上手些。”萧厄娓娓答道。

    “访贤?著书?且容我好好想想。”

    这一夜,杨广几乎整夜未眠,将萧厄向自己建言的从访贤著书着手抚绥江南的可行性,以及如何操作反复思虑周全,方于次日天明即传裴蕴到议事厅,当面征求他的意见。

    “王爷奉旨抚绥江南,自访贤著书始,确不失为一良策。”裴蕴当即对访贤著书抚绥江南的做法表示了赞同,并向杨广推荐了一位就居住在广陵城郊雷山上的隐士顾施,建言杨广亲至雷山邀顾施出山,充任所编书籍的主编。

    “顾施?他和心意师太是同宗,也出身于江南顾氏吗?”杨广第一次听说顾施的名号,禁不住向裴蕴询问起他的详细情况来了。

    裴蕴狡黠地一笑,点点头,答道:“正是。顾氏系江南第一大族,族中后人遍布大江南北三十几座州府,这位顾施先生虽和顾姿儿是同宗,却是出五服的远亲,应当不识得顾姿儿。”

    “我素闻江南乃人文荟萃之地,名士宿儒比比皆是,不瞒冲之,昨夜我曾想过,要不要上书父皇,从长安请回姚察、许善心来出任主编,同这二人相比,你举荐的这位顾施先生名望如何啊?”杨广继续问道。

    裴蕴呵呵笑道:“王爷提及的姚察、许善心二人皆是南陈朝中的贞良之臣,也是素孚人望的名士宿儒,然据下官所知,姚察现已入东宫出任太子宾客,许善心更是曾得到皇上‘朕平江南,唯得一人’的夸赞,且不说皇上能否放这二人重返江南,以下官对此二人的了解,仅就王爷欲通过访贤著书来起到笼络江南士族,进而实现抚绥江南目的这件事而论,邀请顾施出山充任主编要比请皇上放姚、许二人返回江南要略胜三分。概因顾施从未出仕,向以隐居山林,著书授业为生,曾在其门下受教的弟子遍布江南诸州,如他肯接受王爷邀请,出任主编,则可想而知,只需他片言只语相招,就会有成百上千的江南士子源源不断地汇集广陵,师徒共襄盛举。一传十,十传百,到时顾施所编之书未成,而王爷注重文事、敬重儒生、士族的贤名已经遍传诸州诸县,何愁江南不平?”

    杨广听了,大喜,当即便命裴蕴随他出城到雷山去邀顾施出山著书,却被裴蕴拦住了。

    “王爷,江南名儒最讲究眼缘、心缘。顾施不愿出仕,在南陈为官,就是瞧不上陈顼穷兵黩武、陈叔宝荒淫无道。倘若王爷仓促前往,一旦与他话不投机,再邀他出山可就难了。下官劝王爷不妨先将需编书籍依据顾施的专长详细列出条目、大纲,做好充分准备好,再前往雷山一行。并且,顾施既与顾姿儿系同宗远亲,王爷前往雷山时也可携她前往,命她相助王爷劝说顾施出山。”

    杨广经裴蕴这么一说,方意识到自己行事确有操切之嫌,然对他提议携心意师太一同造访顾施一时未解其真正用意何在,遂用询问的眼光望着他,未置可否。

    裴蕴凑近杨广,压低声音解释道:“顾姿儿如诚心相助王爷抚绥江南还则罢了,一旦她真如昨日王爷和下官猜料的那样,王爷试想,她会任由顾施出山、相助王爷抚绥江南吗?”

    十天后,杨广依裴蕴所说,约请心意师太陪同王妃萧厄,只带了裴蕴及郭衍、李靖两名近卫,换了一身便装,骑马出城朝广陵城东的雷山来造访隐居在此的江南名儒顾施。

    在半山腰一片竹林掩映着的茅舍中,如愿见到了这位江南名儒。

    顾施五十几岁的年纪,中等身材,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待人颇为亲切友善,令人一见即心生亲近之感。

    当杨广向他亮明身份,说明来意后,顾施并未立即作出答复,而是向他问道:“老夫久仰王爷的英名,听说王爷曾久镇北境,迫得突厥沙钵略可汗向隋朝俯首称臣,兼之去岁统率大军涤荡江南,称得上是少年英雄、当世英杰。王爷既负如此武功,此来江南,为何要邀老夫出山编书呢?”

    杨广正襟危坐,冲顾施作了一揖,答道:“小王去岁统军伐陈之时,就深感江南山河秀美、渊源流长,乃人文荟萃之地,遂有志广揽江南名士,编纂一部记载江南风物习俗的典籍,流传后世。今闻先生出身江南望族,学识渊博,特来相邀先生出任此书主编,还望先生莫要推辞为盼。”

    顾施向杨广还了一礼,自谦道:“顾某才疏学浅,孤陋寡闻,自谓难当王爷所托,莫如请王爷......”

    他推辞的话尚未说出品,陪坐在侧的心意师太口诵佛号,开口说道:“贫尼未嫁之时,就已听先父提到过先生,称先生是我江南顾氏族中近二十年所出唯一一位风骨、学识兼备的高士、贤士,今日陪王爷前来邀请先生著书立言,确出自一片赤诚,先生切莫过于自谦。”

    顾施碍于礼节,值方才杨广一行走进茅舍相见时,不便直言询问心意、萧厄等人的身份、姓名,此时听心意自称是顾氏同宗,遂转向她拱手问道:“恕老夫冒昧,请问这位师太法号怎称?原籍何处啊?”

第742章 诗才高旷

    “贫尼心意,出家前俗名顾姿儿,先父顾世修,当与先生同辈相称。”

    “你,你是世修堂兄的女公子?”顾施面显惊诧,难以置信地打量心意两眼,问道,“可是十数年前远嫁长安的那位?”

    心意这才起身,冲顾施合掌行礼,改口称呼道:“叔父在上,请受侄女一拜。叔父方才所说,正是侄女。”

    顾施既与心意叔侄相认,重新请心意落座之后,同杨广说起话来自然不像先前那样生分,但也没有立马答应他的邀请,而是不紧不慢地从面前几案上拿起一张纸笺,递向杨广,呵呵笑着说道:“山林之间闲坐无事。这是老夫的弟子明克让前些时从建康寄给老夫的两首小诗,并未提及两首诗出自何人之手,今日恰逢王爷登门,现将两首小诗呈请王爷一阅,品评诗意高下,也可使老夫见识见识王爷的诗文造诣。”

    杨广见顾施果如裴蕴十天前所说,与人交往不论身份、地位高低,最讲究的是眼缘、心缘,明白这是他在答复自己是否愿意出山著书前,存心考校自己的学问,遂与裴蕴交换了个眼神,从顾施手中接过那张做工考究的纸笺,先夸赞道:“小王在长安犹未见到过如此精美的纸笺,想必这纸笺上所录之诗句也出自江南名士,小王今日有幸了。”说着,展开纸笺,定睛凝神看那纸笺上抄录的两首诗。

    纸笺上果然用隽朗的字迹抄录着两首五言诗篇。

    其一云:

    夏潭荫修竹,高岸坐长枫。

    日落沧江静,云散远山空。

    鹭飞林外白,莲开水上红。

    逍遥有余兴,怅望情不终。

    不由得心头一喜,再瞧第二首,诗云:

    故年秋始去,今年秋复来。

    露浓山气冷,风急蝉声哀。

    鸟击初移树,鱼塞欲隐雷。

    断雾时通日,残云尚作雷。

    杨广匆匆将两首诗浏览了一遍,陡地反问顾施道:“先生以为这两首诗的意境如何?”

    须知顾施请杨广品评诗句、诗意,无形中自有考校杨广诗文造诣的意思,现见杨广只匆匆将两首诗浏览了一遍,未评一字,反向自己询问两道诗做得如何,心中难免不悦,遂笼统地答了一句:“作诗者诗才高旷,几可与魏武比肩,字里行间颇具帝王之气,决非寻常之人。”

    岂料他话音刚落,已见杨广挺身站起,长揖到地,谦辞道:“先生谬赞了。”

    这一来,不仅顾施当场谔然失色,即连心意、裴蕴等人也大惊失色,顾施急忙问道:“怎么,这两首诗竟是王爷所作?”

    在在场众人的惊奇目光注视下,杨广微微点了点头,答道:“这两首小诗其一名《夏日临江》,原系小王初至江南时所做,记得当时关中已是初冬一片萧瑟,而江南犹温暖如春,小王便臆想江南夏日景象,联缀成了一首小诗;这第二首名为《悲秋诗》,系小王统军攻占建康时所做,写的是南朝延续百年之久,一朝灭国的悲凉。今日不意先生高徒将小王所做两首旧作抄录寄赠,倒叫小王不胜惶恐,贻笑方家了。”

    顾施也随着杨广起身,激动地拉住杨广的手,赞不绝口道:“王爷以弱冠之年,能写成如此诗篇,老夫枉度五十春秋,枉度五十春秋啊!”

    世间就有如此凑巧之事,顾施的高徒明克让寄给恩师的两首小诗皆为杨广在统军伐陈时所做,这不禁令顾施对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刮目相看,拉着杨广的手重新落座后,兴奋地对他说道:“克让只寄了这两首诗作给老夫,既未说明诗系何人所做,也没有一字评语,此时想来,应是别有一番深意在其中。不承想今日王爷登门,竟使老夫得见这两首诗的作者,也算是老夫与王爷有缘。老夫知王爷招老夫出山著书立言,不无以此笼络江南士族,安抚江南之意,然对王爷如此高旷之诗才,不胜心仪、推祟之至,情愿受王爷驱策,为王爷抚绥江南效力。”

    杨广大喜过望,即请王妃萧厄亲自下厨,烹了几样小菜,又命郭衍拿出带来的美酒,就在茅舍之中与顾施相对而坐,把酒畅谈起来了。

    顾施既对杨广的诗文造诣称赏不已,当日便欲收拾行装,跟随杨广返回广陵城内着手著书、编书,不意心意在一边,观赏着茅舍四周的景致,有意无意地对王妃萧厄感叹道:“贫尼若是得此佳处著书立说,强似身处繁华市井多矣!”

    她这貌似随感而发的一句话听在裴蕴耳中,却有了另一层意思。裴蕴当即向杨广提议道:“著书,编书一事,最需要有个清净的环境。依下官说来,不如就由朝廷出资,在这雷山上顾施先生所居茅舍附近,兴建一座书院,专供应招而来的江南名士宿儒居住、编书之用,岂不是好?”又转身目视心意道:“师太若是也相中了这个地界,不妨就在这雷山上再修建一座尼寺,供师太礼佛修行,如何?”

    杨广起初尚没明白裴蕴为何要阻拦顾施随自己返城著书,及至听他征询心意的意思,要在这雷山上修建尼寺,才恍然有所领悟,遂附和着裴蕴,冲王妃萧厄说道:“王妃闲时,也可来此山中听心意师太讲说佛法,倒是一桩美事。”

    顾施与杨广一见倾心,尽显名士本色,毫不谦让地冲杨广说道:“王爷如有此心,待书院建成之时,老夫必广招门下弟子,尽来这广陵书院著书、编书,使这座雷山成为文华昌盛的所在。”

    当下诸人就在茅舍席间议定了在雷山修建广陵书院一事,杨广即命由扬州总管府出资,就地招募能工巧匠,来雷山勘察地形、地势,择定建址,勾画出图样,于半个月内就开始破土功工,兴建起广陵书院来了。

    顾施为报答杨广的出资修建广陵书院之举,也致书江南各地的门下弟子,邀他们来广陵协助自己编书、著书。这些门下弟子接到老师的邀请书信后,又转邀他们的知交好友同来广陵参与其事,在短短的数月间,在杨广麾下就聚集了上千名江南的儒生士子,杨广再镇广陵、抚绥江南至此取得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第743章 迎风踏浪

    心意并没有真的请杨广为她在雷山上修建一座尼寺,仍和司马珞、冯小惜两人作伴住在扬州总管府的西跨院内。而且,也不像裴蕴预料的那样,发现她对应邀出山编书著书的顾施有任何不利的举动。时间一长,杨广和裴蕴忙于别的事,渐渐对心意不再那么关注了。

    张衡奉命赶往杨素军中不久,就命人给杨广来回消息,称自己已向杨素禀明了高青莲和高智慧是江南高氏同宗,很可能就藏身于南路叛军之中的情况,并依照杨广的交待,暂时留在杨素军中充做参议。同时,他手下的人还给杨广带来了一封杨素亲笔写的书信。

    杨素在信中向杨广禀报了自己自汉口率领水陆大军顺江而下平叛的经过,称自己正打算乘大破太湖别栅之胜势,挥师向东,一举荡平各路小股叛军,从松江出海,与史万岁所部一东一西,对南路叛军盘踞的会稽发起最后清剿,彻底平定江南。

    为不负杨广所托,杨素请杨广命人将高青莲、萧如水、张仲坚等“雁巢”组织中在逃要犯画影图形,命人送至自己军营中,以便按图索骥,于围歼南路叛军之时查明他们的下落,将他们捉拿归案。

    对于曾假冒高句丽王叔高连升的高青莲,和虬髯客张仲坚,杨广本人就甚是熟悉,自不难找来技艺精湛的画工根据自己的描述画出他们的肖像,唯有对“雁巢”大护法萧如水,杨广身边没有一人见过他长得什么模样,遂只得先将高青莲、张仲坚二人的图像命人送至杨素军中,同时,上书朝廷,请求将萧如水的老对手——白发梁默调至广陵,协助自己查案。

    杨素收到杨广派人送来的两幅画像时,已率领水军舰队从太湖畔出发,继续向东进军了。

    从太湖向东,杨素大军相继歼灭了占据东扬州的沈雪、沈能叛军、松江的顾世兴叛军以及奉高智慧之命据守大江入海口的大将沈玄会率领的叛军水军,迎风踏浪,率军直入大海,浩浩荡荡向南路叛军的老巢会稽而来。

    会稽郡并没有杨素料想的那么难以攻克,在六七艘“五牙”巨舰轮番向城内抛掷石块的掩护下,李彻,来护儿两员大将分乘黄龙战船,率领先锋五千人马迅速登岸对会稽城发动了进攻。

    大约是城内的陈君范、高智慧等人没有料到隋军会从海上率先对会稽城发起进攻,被突然出现在城外海面上的隋军主力舰队打了个措手不及,仅仅半天时间,就被李彻、来护儿率军攻入了城中,将称帝不足百日的陈君范以及萧岩、萧谳、高智慧等叛军大小首领来了个一锅端,尽皆生擒活捉了来向杨素报捷。

    杨素率领中军进城受降,命将陈君范、萧氏叔侄先行羁押,待日后押送回长安交朝廷发落,单独将高智慧留了下来,向他询问高青莲以及萧如水、张仲坚等人是否在他军中。

    高智慧是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富家翁,手脚捆绑着跪在杨素面前,一听他问及高青莲,即破口大骂道:“若不是受此贼扇动、鼓惑,老夫此时还坐在家中享清福呢,怎会遭此厄运?大老爷明鉴,老夫不过是高青莲那厮找来的一个傀儡而已,我这军中的大权实际尽操于高青莲之手啊!”

    “本帅问你,高青莲现在何处?”杨素不屑地打量着高智慧,问道,“你若能带引官军捉拿他归案,本帅便保你不死。”

    “他,他早在二十天前就已出了城。”高智慧听杨素许诺留他一条活路,不禁来了精神,向前急趋几步,眼巴巴地望着杨素答道,“记得高青莲出城前对我说过,他已得到消息,隋军派出猛将史万岁率领八千精军从鹜州南下,专为清剿老夫所部而来,他要去会会史万岁。”

    “自他出城后,就没再与你取得过联络吗?他出城时带有多少兵马?”

    高智慧想了想,摇摇头:“只他一人出城,未带一兵一卒。不过,我知道,他出城前曾派人到茅山向萧岩求援,大约是想带他的兵去迎战史万岁吧。”

    杨素又向高智慧详细询问了高青莲唆使他扶立南陈宗室陈君范称帝,兴兵造反的前后经过,确认了高青莲才是南路叛军的实际首脑人物后,命军士将高智慧押了下去,单独关押起来,留待日后发落。

    同时,杨素命人在会稽城池内外四处张贴高青莲、张仲坚二人的画像,悬赏一万贯“开皇五株”通缉此二人,并派李彻率领一万精兵火速西进,支援史万岁所部,寻找高青莲的下落。

    令杨素大惑不解的是,李彻率军西进十天之后,命人给他传回军报,称其前锋直至抵达距鹜州城不足百里的江西境内,也没有与史万岁所部人马相遇,经向当地百姓打听,似乎十几天前,在浙赣两省交界处的太平山一带发生过两军交战,从那之后,交战双方便皆失去了音讯。

    杨素接报,立即查看舆图,惊讶地发现太平山地处浙闽赣三省交界,周围皆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十分不利于大规模行军作战,遂在传命李彻率领本部人马继续在太平山附近寻找史万岁所部下落的同时,又先后增派了不下五路人马,前往浙闽赣三省交界地带,以太平山为中心,展开了大规模的搜山行动。

    杨素传下严令:“即便史万岁所部在南征的路上遭遇到了意外,也须得查找到他麾下隋军将士的尸身。”

    在几乎出动了麾下一多半兵力查找史万岁所部下落,一连十几天仍没有进展之后,杨素隐隐预感到了一丝不妙,心中暗想:高青莲出城前对高智慧明说是去阻止史万岁所部南来,却不带一兵一卒,是否他早就在史万岁南来路上设下埋伏,有把握全歼史万岁所部呢?除了有可能应高青莲之请,茅山叛军派出的那一支南下追击史万岁所部的排戟军外,高青莲又能从哪里调来一支兵马,足以全歼史万岁所部呢?

第744章 漂流瓶

    杨素虽然率军顺利地攻占了会稽,几乎全歼了南路叛军,却因与先行南下的史万岁所部失去了联络,而不得不延缓班师回广陵与杨广相见,满怀焦急地派出多路人马四下寻找史万岁所部的下落。

    然而,一连十几天过去了,派出去的各路人马皆没有打探到史万岁所部人马的半点儿音讯,这不禁令杨素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此时,杨素在会稽城内的郡守府衙得报,称府衙门外来了一老一少两位出家的僧人,欲面见他有要事禀报。

    “这两个和尚没有说明他们是在哪座寺院出家修行的吗?”杨素接到禀报,顺口问了一句。

    “禀大帅,他们自称是天台山天台寺的和尚。”禀报消息的军士答道。

    “天台山?”杨素隐隐觉得这个地名听起来颇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回想不确切曾在何时何地听到过这个地名,遂命军士将这两名僧人带进议事厅相见。

    稍顷,果然见一老一少两名僧人随着那军士走进了议事厅。

    杨素注目观瞧:见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约五旬开外的老僧,白面无须,方颐大耳,身披一件土黄色僧袍,手捻佛珠,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僧身后。

    “两位高僧今日来见本帅,不知有何见告啊?”杨素不待两名僧人站定,即开口问道。

    那老僧抬眼打量杨素两眼,单掌合什道:“贫僧久仰越国公大名,素知越国公实为不世出一文武奇才,适逢越国公率军至会稽平叛,故今日慕名前来一见,越国公莫要嫌弃老僧来得唐突。”

    杨素闻言不免心生不快,一边客气地请老僧坐下说话,一边问道:“请问高僧法号如何称呼呀?今日来见本帅,究为何事而来呀?”

    “贫僧智觊,这是小徒灌顶。灌顶,将你在江边捡到的那样东西呈给越国公吧。”老僧也不与杨素客气,依言落座后,遂向跟在他身后的小和尚吩咐道。

    灌顶从身上挎着的褡裢里摸出一截竹筒,双手捧着呈给杨素。

    “这是何物?”杨素暗自惊讶这小和尚取的法名好生奇怪,并不伸手去那竹筒,盯着老僧智觊问道。

    “这是两天前灌顶在富春江边捡到的一个漂流瓶,越国公只要看看瓶中装着的信件,便知老僧今日的来意了。”智觊从容向杨素解释道。

    杨素将信将疑地从灌顶手中接过那竹筒,拿在手中掂了掂份量,尔后方手指间发力,将那竹筒剖为两半,果然见竹筒内塞着一幅绢帛,却不急于展开绢帛去看信的内容,反向智觊问道:“本帅看这竹筒,似乎被人打开过,但不知这幅绢帛上写的是什么?”

    “越国公此时心中最惦记的事。”智觊淡然答道。

    杨素听此一言,心中陡地一惊,忙将那幅绢帛展开来观瞧,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血字:拾得此瓶者速报越国公,史万岁顿首。

    他身不由已地挺身站起,冲智觊抱拳说道:“请问高僧,是在何处拾得这个漂流瓶的?能带引本帅到那个地方去一趟吗?”

    智觊微微一笑,也随着杨素站起身,回了一礼,劝他道:“越国公莫急,方才贫僧已经言道,这是小徒灌顶两天前在山下富春江边拾得的。越国公欲寻这位史将军的下落,只需派人溯江而上即可,无需如此心急。”

    “既是如此,本帅即刻派出人马去寻找太平公,还烦请这位小师父充做向导才是。”杨素冲着智觊、灌顶师徒二人一躬到地,请求道。

    “灌顶,你就去走一趟吧。为师就在城中和越国公一道静候你的佳音。”智觊伸双手拦住杨素,转身冲灌顶吩咐道。

    在灌顶带着杨素派出的人马出城至富春江沿岸找寻史万岁所部的下落之后,智觊和尚又向杨素提出了一个令他颇为意外的请求。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今日登门造访,除慕名瞻仰越国公的风采,告知小徒拾得漂流瓶一事之外,尚有一事相求,还望越国公成全。”

    “高僧但讲无妨,只要是处道能做到的事,无不从命。”杨素因意外地得到了史万岁尚在人世的消息而心情大好,脱口说道。

    “贫僧有一多年之僧友,前两年下山云游,至今未见其返回天台山。贫僧唯恐他会卷入南北两朝纷争之事不能自拔,想求越国公有朝一日得遇其人,务须劝其早返山寺,静心修行为盼。”智觊言辞恳切地请求杨素道。

    杨素却听得不甚了了,沉吟着问智觊道:“此人既是高僧多年之僧友,高僧因何会疑心他会卷入尘世纷争而不自拔呢?尚请高僧明示个中原委,以便处道它日与此人相逢之时,能如高僧所愿,劝其早返天台,安心修行。”

    智觊微微叹息一声,向杨素解说道:“实是因为此人多年前曾收下一位俗家弟子,现为南陈效力,贫僧担心他受其徒所累,与大隋为敌,故有此请。贫僧的这一僧友名为独静,是一带发修行之头陀僧人,他的那位徒弟原是后梁宗室之后,名为萧如水。”

    杨素从未听说过独静头陀的名号,却对萧如水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概因前不久张衡奉杨广之命,来他军中告知南陈秘密谍报机关——雁巢的大头领高青莲很有可能就藏匿于南路叛军当中时,曾向他提起过萧如水这个名字,说他是雁巢大护法,曾亲手策划过萧岩叔侄叛隋投陈一事,是朝廷严令缉拿的重要人犯。

    “高僧是说您的这位僧友——独静头陀就是萧如水的授业恩师?”杨素睁大了眼睛,望着智觊说道,“倘若如此,处道感念高僧今日来报知史万岁下落之情,想奉劝高僧一句:清查‘雁巢’残部一事,现由晋王殿下一力主持,高僧欲保全令僧友之性命,不如亲至广陵去求晋王殿下,处道也可代高僧先带个话给晋王,只是不便擅自做主,应承下此事。尚请高僧见谅。”

第745章 圣母冼夫人

    就在天台山天台寺的僧人智觊、灌顶师徒二人将在富春江边捡得的漂流瓶送至会稽城内杨素手中之时,最先奉命在浙闽赣三省交界处找寻史万岁所部下落的李彻也意外地得到了史万岁率部自鹜州南下后曾在浙南闽北的深山丛林间与前后两路敌军进行过一场惨烈的丛林之战的消息。

    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李彻的部下在搜寻史万岁所部下落过程中,在祟山峻岭间与一小股蛮族兵勇不期而遇说起。

    当时,李彻麾下的一队隋军正在赣东的深山密林间搜寻史万岁所部的下落,突然遭到一股身着皮甲的蛮兵的偷袭,冷不防间被射杀了两名军士。这一来可激怒了带队的隋军都督,当即喝令麾下军士对这一小股蛮兵展开了反击,击溃了蛮兵,并活捉了这股蛮兵的小头目。

    在隋军都督质问蛮兵小头目为何要偷袭隋军时,这位蛮兵小头目的回答引起了隋军都督的格外注意。

    “圣母有令,凡身着如此衣甲的军队都是妖魔,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务须赶尽杀绝,不留下一个活口。”那蛮兵小头目用手指着隋军将士身上所着衣甲,高昂着头如此答复隋军都督道。

    “如此说来,尔等先前也曾遇到过和我们一样的军队喽。”隋军都督存心诱引着蛮兵小头目招拱出更多的情况来。

    蛮兵小头目果然上当,不无得意地吹嘘道:“那是自然,就在不久前,圣母亲自带领我等在距此不远的丛林间和大菩萨统率的军队一起,歼灭了成千上万的妖魔呢。我劝你赶快把我放了,否则圣母和大菩萨一到,你们统统都得死!”

    那隋军都督听这蛮兵小头目言外之意,似乎确曾见过史万岁率领南下平叛的隋军,遂立即将他押往李彻处,交他亲自审问。

    结果,李彻从这位蛮兵小头目口中审出了近一个月前,史万岁所部南下平叛隋军在三省交界处的丛林间遭到前后两路敌军夹攻,敌我两军间曾发生过一场激烈大战的情况。

    据这蛮兵小头目供述,一个月前,他们的圣母就收到了大菩萨的来信,约请他们共同拦截、歼灭从鹜州南下的一路妖魔军队。

    圣母接到大菩萨的来信后,当即率领一万蛮军亲自埋伏至通往浙江的山林间,对如期而至的妖魔军队实施了偷袭。

    在妖魔军队与圣母率领的蛮军交锋后不久,大菩萨就率领数千精兵从后追至,对妖魔军展开了前后两路夹攻。

    不过,从这位蛮兵小头目的招供当中,李彻明显能听出他对史万岁率领的八千精兵还是心存忌惮的,虽然依然吹嘘说有成千上万名妖魔军的将士死在了他们的刀箭之下,然而却没提到过一句圣母和大菩萨会师一处,全歼妖魔军的话来。

    李彻反复向这蛮兵小头目问及他所说的圣母和大菩萨究是何人,然而这蛮兵小头目不知是所知确实有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自始至终都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及至最终,李彻以放他一条生路为交换,命他带引自己去见圣母时,那蛮兵小头目才迟疑着答应了,不过向李彻提出,只允许李彻一人随他去拜见圣母,否则誓死不愿充当向导,背叛圣母。

    李彻因从这蛮兵小头目的招供中听辫出圣母和大菩萨并非出自一伙,且很有可能是不明真相的蛮族头领,受到叛军鼓惑,才与隋军作对的,遂一面向杨素写信禀明了情况,一面决定只身一人跟随蛮兵小头目去见他们的所谓圣母,释清原委,消除误解,以尽快查清史万岁所部的下落。

    李彻不顾麾下将士的极力反对,只身一人跟随那蛮兵小头目来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座蛮族山寨,见到了被蛮族奉为圣母的冼夫人。

    冼夫人对李彻这么一位隋军高级将领胆敢只身一人来见自己颇为惊奇,在向李彻问明来意后,呵呵冷笑道:“老身一向只尊奉建康陈主为尊主,浑不知陈朝何时为江北隋朝所灭。前此虽经陈主写信来劝老身率部族归降隋朝,但后经大菩萨来报称,此为隋朝君臣使诈,实则为统军南下,灭了我岭表诸族,故而才应约与其合军夹攻南来之隋军的。倘若将军果有诚意与我岭表诸族化干戈为玉帛,罢兵修好,还需答应老身两件事方可。”

    “本总管只身前来拜会圣母,正为相信圣母是受奸人所惑,为消除圣母与朝廷之间的误解而来。”李彻抱拳回应道,“但求圣母如实告知我不久前南下平叛之一路人马如今的下落、音讯,莫如是两件事,即是三件、五件也可做得到。”

    “那好吧。老身曾得大菩萨来信,称老身的孙女冼花儿早在十年前就被隋朝皇帝当做了陈朝的细作关押在长安监牢之中,如果隋朝皇帝肯放回冼花儿,老身便相信隋朝并无灭我岭表诸族之心。此为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嘛,如要老身率岭表诸族改奉隋主为君,须得由陈主亲至山寨,向老身及诸族首领宣谕方可。至于你所问的那一路人马的下落,老身只能告诉你,其残部已被大菩萨率军从后追赶,逃进了闽北的大嶂山中,能不能活着从大嶂山中出来,就难说了。”

    李彻听说史万岁所部并没有被前后两路敌军全歼于深山丛林之间,心头不由得暗喜,遂向冼夫人抱拳躬身致谢道:“我朝太平公麾下仅率八千人马,能于前后两路夹攻中得以脱身,由此可见,圣母对我朝实怀友善之心,网开一面,不欲与我朝公然作对。本总管定当将圣母所托二事从速转达圣听,相信不久就会给圣母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冼夫人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对李彻说道:“将军能体察老身这番苦心,老身甚感欣慰。然则,老身方才所提两件事,但凡有一件事办不到,老身即无法改奉隋主为君,将军切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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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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