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一路隋行TXT下载一路隋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路隋行全文阅读

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6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待到次日天明,梁默返回城中,再次印证了昨夜率人来接应司马珞、了尘二人出杨俊府的就是萧如水本人,杨俊和张衡在对梁默等人进行了一番安抚之后,在如何处置司马珞和了尘一事上产生了分歧。

    按杨俊的意思,既然萧如水亲自带人前来接应司马珞、了尘二人返回南陈,又在自己府内中了埋伏,差点儿全军覆没,那么今后“雁巢”和关自在大抵不会再派人前来接司马珞和了尘了,不如就要她二人随张衡一同返回长安去。

    张衡却认为,将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继续留在江陵,有利于对心意真正身份的进一步清查。即便如杨俊所说,“雁巢”和关自在有可能不敢在派人前来接二人返回南陈了,但只要将江陵和长安之间的音讯隔断,使心意无法确知二人的去向,迟早她都会对此有所反应的,这样,比送司马珞和了尘回长安要更有价值。

    一个是奉皇帝旨意前来江陵捉拿南陈细作的朝廷大员,一个是率军出镇一方的朝廷藩王,张衡与杨俊两人的意见相左,争执了一连三天,直至张衡即将返京复命的前夕,杨俊才主动来找张衡,委婉地向他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要将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继续留在江陵自己府中,须得将白发梁默从杨广麾下(杨广所领雍州牧一职,关内诸州刺史及佐僚皆受他节制)调来江陵自已手下任职。

    张衡知他仰慕梁默武功高强,久欲将其招揽至自己身边任职,同时,也因考虑到梁默留在杨俊府中,更有利于对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的保护,便答应杨俊回京后可在杨广面前替他说话,劝说杨广放梁默到秦王府中任职。

    两人达成了妥协,张衡带领段达,押解着在江陵城中被捉的二十名“雁巢”杀手踏上了返回帝都长安的行程。

    回过头来再说说杨广,自那日得知父皇杨坚即将下诏灭掉后梁以来,杨广虽在杨坚面前替王妃萧厄打了包票,称萧厄不会因后梁灭国而对父皇及大隋心怀怨望,但从临德殿退下来一想,又觉对此事并无十成的把握,便寻思着在灭国诏书正式下达之前先给萧厄打一记预防针,好叫她对后梁灭国有个心理准备。

    张衡前往江陵传达灭国诏书的第二天,杨广趁核查关内属下诸州缴纳赋税数目的机会,于当日晚间临睡前向萧厄询问起了后梁国内百姓负担朝廷贡赋的情况。

    “王爷现执掌的关内诸州百姓只需向朝廷定额租调,按期限履行庸役即可,可不像江南的百姓,不但要向后梁国中缴纳贡赋,后梁每年向大隋朝廷的所有进贡也需由他们负担,非仅如此,后梁和南陈差相仿佛,凡是国中有事,还需向百姓加征不定额的税费,这几样相加下来,江南百姓同长安附近的关内百姓相比,需负担的赋税要重上一倍都不止呢。仅以妾身的舅家来说,虽是皇亲国戚,一年到头种田所得,被国郡府县乡道道盘剥下来,也堪堪只够糊口之用啊。”萧厄叹息着对杨广说道。

    “如依王妃此说,倒不如索性令后梁归化,将萧氏王室及后梁群臣一应供给统统改由朝廷直接供给,岂不是能大大减轻江南百姓负担的赋税?”杨广仰面躺在床上,盯着萧厄试探道。

    “不瞒王爷,早在妾身年幼时,叔父萧岌就曾劝过妾身的父亲后梁国主萧岿,要他主动放弃王位,将后梁举国疆域奉送与隋朝,以使萧氏一族从此可以安享荣华即可,也使江南百姓不必再层层缴纳税赋,从此可以像关中百姓那样安居乐业。可是......”萧厄微蹙双眉,答道。

    “那王妃是赞同叔父萧岌的这一主张喽?”杨广面露笑容,问道。

    “妾身因生辰不祥,自幼被寄送与叔父家长大,一向视叔父为我的开蒙恩师,自然是赞同叔父的主张喽。嗯,王爷,你怎么突然跟妾身拉扯起这样的话来了?”

    杨广翻身从床上坐起,正色对萧厄说道:“父皇已决意令后梁归化朝廷,我是担心王妃出身后梁王室,对此事会心怀怨望,故此方才才存心试探,还请王妃莫怪。”

    萧厄初听此话,着实吃了一惊,大睁着双眼望着杨广问道:“王爷说的是真的吗?”

    杨广心里一沉,冲萧厄点了点头,问道:“怎么,王妃可有异议?”

    萧厄整装起身,面向杨广款款施礼道:“请王爷立即禀明父皇,从并州速招萧禹回京,免得节外生枝。”

    杨广这才松下一口气,伸双手将萧厄扶起,劝抚她道:“父皇日前已派人前往并州招萧禹回京了,王妃不必替他操心。倘若故国还有要办之事,尽可由我来办,必不至令王妃的亲戚故旧因后梁灭国受到任何牵累的。”

    “后梁归化后,请王爷转奏父皇,但能善待江南百姓,宽减赋税也就是了,除此之外,妾身别无所求。”萧厄目视杨广,正色说道。

    “王妃能以江南百姓为重,全无门第宗族私念,实为难得,确不负神女之称谓啊。”杨广双手扶着萧厄在床沿坐下,揽她入怀,由衷地赞叹道。

    “父皇派张衡前往江陵传旨,是不是另有差使交给他办啊?”萧厄因放司马珞和了尘前往江陵是自己首先向杨广提出的,对此事格外关心,仰起脸问道。

    “阿祗奏章虽未明言,但萧综暴亡多非善终,关自在很有可能趁后梁国内生变的机会,派人接司马珞和了尘返回南陈,建平此去江陵传旨,的确另有设计捉拿南陈细作的差使。哎,听说你日间去了万善尼寺,见着心意了没有?”

    “见是见着了,可心意师太似乎对我怀有极大的戒心,连明经堂的门都没请我进,只在方丈里和心严师太陪我说了会儿话,就先离开了。”萧厄把头依偎在杨广怀里,轻声说道。

第657章 物归原主

    十几天后,张衡与段达押解着二十名“雁巢”杀手返回了长安,在入宫面见杨坚复命后,随即赶到晋王府来向杨广汇报设计捉拿萧如水及“雁巢”杀手的前后经过。

    杨广虽事先和张衡、屈突通等人会议,猜到了前往江陵接应、安排司马珞、了尘两人返回南陈的有可能是“雁巢”组织中的重要人物,但却没想到身为大护法的另一位“菩萨”萧如水会亲自出马,同时也对梁默没能捉到萧如水感到颇为失望。

    “王爷,关于萧综的死因,方才在临德殿,下官已遵照秦王殿下的嘱咐向皇上做了禀报,皇上口谕,命下官将萧综真实的死因前来告知王爷。萧综是被人杀死在江陵宫中的,根据萧如水在江陵现身推断,萧综被杀很可能与他有关。”

    杨广听了张衡这话,沉吟着说道:“照你这么说,萧如水亲自前往江陵,多半不是为了接司马珞、了尘二人返回南陈,更有可能是奔着后梁去的。你到江陵传达父皇那道令后梁归化的诏旨后,后梁国内的情形如何,可曾发现萧氏王室及后梁群臣有异动?”

    “据秦王告知下官,萧综被杀之前曾主动找到他,提出要交出后梁所有的军权,之后当晚他就在江陵宫中被人杀害了,并且在萧综被杀的现场还发现了这个。”张衡说着,从怀中掏出精致的木匣子,双手捧着呈给杨广。

    杨广一眼认出这正是萧厄前不久在兰芷宫失窃的那副金针匣子,忙接过来打开一瞧,见里面的金针一根不少,遂兴奋地冲张衡说道:“建平,这正是厄儿失窃的那副金针,原来那只恶鬼果然是萧如水假扮的。”

    “即便假扮成恶鬼屡屡潜入宫中作乱的不是萧如水本人,也必是‘雁巢’中人。”张衡点点头,有意无意地提醒杨广道,“如此一来,萧如水前往江陵的目的便一目了然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欲在后梁国内兴风作浪,其次才是接司马珞、了尘返回南陈。好在萧综临死前主动向秦王交出了兵权,下官前往江陵传达诏旨后又与秦王设计诱捕了‘雁巢’的二十名杀手,这一回关自在可说是一无所获啊。”

    “提到这二十名抓获的‘雁巢’杀手,从他们嘴里可审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没有?”杨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向张衡问道。

    “据其中三个人交待,他们这些人都是萧如水从关内诸州临时调集南下参与接应司马珞、了尘返回南陈这一行动的,因此除了知道其归大护法萧如水直接指挥以外,对其它的事情所知极为有限。”

    “那他们有没有说,如顺利地从崔氏身边接出司马珞、了尘二人,萧如水打算如何送她们返回南陈呢?”杨广不甘心地又问道。

    “据他们说,萧如水行踪十分诡秘,这些人只被告知要潜入秦王府中接两位年轻姑娘出来,至于所接何人,接出二人后又该送往何处等等则一概不知。哦,下官还有件事要向王爷为禀明,下官想将司马珞、了尘继续留在江陵,逼迫心意有所行动,以清查出她和‘雁巢’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张衡拱手冲杨广禀报道。

    “萧如水亲自出马接人,结果中了你们设下的埋伏,差点儿被生擒活捉,如照常理推断,他不至于再次冒险去接司马珞、了尘,在这种情况下,你仍坚持将她二人留在江陵......嗯,具体说说,你是怎么设想的?”杨广一时未能参透张衡将司马珞和了尘继续留在江陵的真正用意,皱着眉向他问道。

    “王爷请想,心意明知王爷从歧州招回司马珞和了尘,是为了对她进行进一步地调查和试探,在这种情况下,她仍坚持冒险找梅二求助,执意要将了尘和司马珞一并送至江左安身,这就表明,她心虚,害怕女儿会受到自己的牵连,受到朝廷严惩,不惜亲自出面向梅二求助要将女儿送回江左她的老家去。既然心意如此焦急地要送女儿返回江左,那她与了尘之间必定有过某种约定,待‘雁巢’将了尘送回江左后,了尘多半能通过事先与心意约定好的方式向心意传递她已安全到达江左的消息。王爷,现在假设心意在长安苦等多日,盼不来了尘安全到达江左的讯息,她会怎么做呢?”张衡早就将这件事在心中反复做了多次的推敲,认定继续将了尘和司马珞留在江陵对清查南陈细作一案有很大的帮助,才做如此主张的。

    杨广顺着张衡提示的思路想下去,思索着答道:“那样的话,心意必会再次找梅二打探消息。”

    “假使梅二不能给心意一个满意的答复,心意又将做出怎样的举动呢?”张衡不慌不忙地引导着杨广的思路。

    “为人之母,如果心意长时间得不到了尘的任何音讯,我想,她会动用一切关系来打听女儿的下落吧,甚至有可能反过来向朝廷求助。”杨广说着,眼睛亮了起来。

    张衡还没想到心意会找朝廷帮忙找寻女儿下落这种可能性,乍听杨广说出这种可能性,着实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又觉杨广猜料得确有几分道理,不禁朝杨广躬身一揖道:“王爷高见,下官自愧不如。下官只想到心意有可能直接去找关自在本人讨问了尘的下落,却没想到她会向朝廷倒戈这种可能性,是下官料事不周了。”

    杨广本也是因前些天曾受母后独孤伽罗的当面嘱咐,命他不得对心意用刑审讯的启发,才灵机一动,想到心意有向朝廷求助这种可能性存在的,现听张衡说及他将司马珞、了尘二人继续留在江陵,真正的用意是逼心意主动去找关自在,不禁恍然大悟道:“建平,想不到你要钓的是关自在这条大鱼啊,不错,不错。”

    “可是,下官为能将了尘和司马珞继续留在江陵,也冒昧地替王爷应承下秦王一件事。”张衡趁着杨广高兴,遂把他代杨广答应把白发梁默调去杨俊身边任职的事情向他作了禀报。

    “可惜呀,就是不知道梁默到江陵任职,今后会不会有机会再和萧如水碰面交手了。你方才说,萧如水就是在汾河驿行刺沙钵略可汗的主要刺客,本王倒真想瞧瞧,他二人再次相逢交手时是个怎样的情形呢!”杨广果然痛快地答应放梁默到杨俊身边任职,不过,他同时提醒张衡道,“我方才在想,欲逼心意去找关自在,首先必须对司马珞和了尘现在仍在江陵的消息进行严格封锁,不得使心意查知其女儿的确切下落。其次,从今日起,增派得力人手,进一步加强对梅二以及现已排查出的长安城内所有‘雁巢’中人的监视,第三......”

    “请王爷放心,下官已会同段达将军做出了周密的布置,现在就等心意采取行动了。”张衡微笑着答道。

第658章 罗艺失踪

    心意真沉得住气,尽管张衡做出了种种安排,想要逼她主动打探女儿的下落,可是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始终不见心意迈出过万善尼寺一步。

    而在此时,萧禹由赵才护送着从并州返回了长安。

    出乎包括萧厄在内的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萧禹这个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在对待后梁灭国这件事情上所持观点竟和萧厄高度地一致,都对后梁归化入隋境表示出了积极赞同和支持的态度,这也使得杨广对萧禹刮目相看。

    在征得父皇杨坚的允准后,杨广特地将萧禹从禁军中调至晋王府,暂以晋王府司录的名义参与清查南陈细作一案。

    与此同时,护送萧禹回京的赵才也给杨广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杨广亲手安插在紫河镇因果寺中的眼线罗艺于杨广从并州还朝任职后不久,就离奇地失踪了。

    “阿谅没有派人暗中寻访罗艺的下落吗?”杨广在晋王府正殿听罢赵才的禀报,暗吃了一惊,急忙向他问道。

    “回王爷,汉王派末将来见王爷禀明此事,就为汉王之前已派人多方查找,仍找不到罗艺去往了何处。不过,汉王还命末将向王爷禀报另一件事:就在罗艺从紫河镇因果寺失踪后不久,有消息称高句丽王高汤派人出使了东突厥,似乎要和沙钵略合兵瓜分现契丹部落的领地和牧场。为此,汉王和杨仆射曾多次传见沙钵略,要求他不得举兵入侵契丹领地,可沙钵略阳奉阴违,最近仍在源源不断地向东部边境增兵。汉王和杨仆射因想到王爷久镇河北,沙钵略平生所惧者,首推王爷,因此想请王爷写一封信给沙钵略,劝其不要轻举妄动,挑起战端。”

    罗艺失踪,高句丽派使者前往东突厥要和沙钵略瓜分契丹部落的领地和牧场,这两件事都发生在自己还朝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杨广听了赵才的禀报,脑筋飞快地旋转着,极力思索着北境最近发生的变故会不会和自己目前的这个主要对手——南陈的‘雁巢’以及那个至今神龙不见尾的关自在有关。

    首先,不能排除罗艺离奇地从紫河镇因果寺失踪与突厥可贺敦宇文般若有关。尽管是宇文般若在摄图部落内外交困之际首先提出改姓归宗,并在劝说摄图向大隋称臣这件事上发挥过积极作用的,可杨广有充分的理由确信,宇文般若复辟宇文氏江山之心未死,她决容不下身边有自已安插的眼线存在的。既然罗艺失踪后,自己的五弟杨谅派人多方查找过罗艺的下落而未得,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罗艺的真实身份被宇文般若查知,灭了口。

    而从高句丽王高汤派人联络东突厥共同瓜分弱小异族部落的领地这件事,杨广不能不联想起将虞孝仁拒于国门之外,独自逃回高句丽国内的那位皮货商高连升了。依时间推算,高汤派使节出使东突厥,正发生在高连升独自逃回国内后不久,而在高连升回国之前,高句丽国内还处于军资、粮晌极度匮乏,需要依赖高连升贩运辽东出产的方物到并州售卖,来供给国内的困难境地。即便高连升通过贩卖辽东方物牟取了暴利,有效地弥补了高句丽国内军资、粮晌的不足,可按常理推料,高汤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在隋朝北部边境挑起战事,想要联合同为大隋藩属国的东突厥入侵、瓜分契丹部落的领地和牧场呀。高汤和摄图这么做,就不怕大隋出兵帮助契丹,对他们施以严惩吗?

    赵才见杨广听了自己的禀报,兀自低头不语,禁不住提醒他道:“王爷,末将明日就要回并州向汉王复命去了,您看?”

    杨广恍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忙吩咐人磨墨铺纸,提笔在手,刷刷点点,给摄图写了一封亲笔信,在信中力劝摄图不要受人蛊惑,轻启事端,并邀请他再来长安作客,以巩固和大隋两国的关系。

    赵才如愿以偿,接过杨广的亲笔书信揣入怀中,就欲向杨广告辞。杨广不放心北境的局势,又谆谆叮嘱了他许多要及时向自己通报北境局势最新变化的话,才放他出了府。

    赵才前脚刚走,张衡紧接着就到了。

    “怎么,心意有动静了?”见张衡风尘仆仆地走进殿来,杨广开口就向他问道。

    “禀王爷,确实有了点儿动静。”张衡进得殿来,也不落座,就站在杨广面前答道,“不过这回心意长了个心眼儿,没有亲自去西市找梅二,而是先派她的那位兄弟顾生到西市兜了一圈,探了探路,给她买回来两卷佛经。”

    “是到‘梅氏坟典行’买的吗?”

    “不是,心意像是只向顾生交待了要购佛经的种类,并没有指定他到哪家书肆购买。不过,心意今天的这个举动却不太合常理,说明她快要沉不住气了。”张衡面露喜色地答道。

    “出家僧尼托人去购佛经,有什么不合常理的?”杨广随口问道。

    “王爷请想,心意身为明经堂的执事,明经堂中什么样的佛经没有,偏偏要托自己的兄弟去西市购买,这不是投石问路,又是什么呢?”

    杨广听得张衡口中说出投石问路,心中一动,突然转移话题,两眼盯着张衡问道:“换做你是关自在的话,要想阻止抑或拖延朝廷兴兵攻陈,会采取哪些行动,会不会也来个投石问路,先试探试探父皇伐陈的决心。”

    张衡的思维一时间没能跟上杨广,张着两眼问道:“恕下官愚钝,请王爷明示。”

    “譬如说,恶鬼潜入宫中闹事,就是在长安城中投下了一枚石子,为的是试探父皇伐陈的决心是否坚定;萧如水窃走厄儿的金针,携往江陵劝说萧综起兵反隋,是在大江边上投下了一枚石子,为的是牵扯住朝廷用以伐陈的兵力;而刚才赵才来报,称高句丽欲和东突厥联手,兴兵入侵契丹,又是在北方边境投下了一枚石子,其目的仍是在牵制朝廷兵力,防止朝廷从北境调兵南下伐陈。建平,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事看似南北东西互不搭界,实则下得是同一盘大棋!”杨广说着,挺身而起,刹那间双目精光四射。

第659章 双料间谍?

    宫中闹鬼、后梁生变这两件事张衡还能从中猜出杨广说的是南陈的秘密谍报机关“雁巢”来,唯独高句丽欲联合东突厥入侵契丹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遂沉吟着问道:“王爷难道怀疑‘雁巢’在北境生事作乱?不知有何根据?”

    杨广自还朝以来,接连遇到变故,一直隐隐觉得这些看似无甚关联的事情背后总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今日因赵才来报高句丽欲联兵东突厥入侵契丹这件事,不意脑洞大开,猛然将近段时间内接二连三发生的几件事情尽串在了一起,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无论是长安宫中闹鬼,还是后梁萧综被杀,直至北境又生风波,皆是为了阻止朝廷调集大军伐陈而为。

    如今被张衡问起,杨广遂兴奋地将赵才方才来向自己禀报的事情择其要讲了一遍,末了说道:“建平,我怀疑高连升也是‘雁巢’中人,就是他挑唆高汤联络摄图在北境生事的。”

    张衡乍听之下,心内对杨广的判断还不敢苟同,皱眉提醒杨广道:“高连升不同于寻常商户,他虽在长安经商多年,毕竟是高句丽的王叔,以如此尊祟之身份,转而为南陈效力,充当细作,这有些不可思议吧?”

    “他是高句丽的王叔不假,但也不能据此排除他也是南陈细作的可能啊。”杨广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下官不否认,在高连升抛下虞孝仁,独自返回高句丽后不久,就发生了高句丽欲和东突厥联手,在北境兴兵生事一事,王爷据此疑心高连升是南陈细作,此举是为了牵制我大隋军力,阻止伐陈,但王爷想过没有,以高连升在高句丽国内尊祟的身份,南陈要花多大价钱才能使高连升不惜舍弃其故国的利益,转而为南陈奔波效力啊。”张衡仍然认为杨广的判断过于匪夷所思,反驳他道。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高连升在南陈朝中的地位高于他在高句丽国中的王叔身份,他才有可能置高句丽的利益于不顾,倾向为南陈效命?”杨广眨着眼睛望着张衡,突然吐出一句话,“建平,你说这高连升会不会就是‘雁巢’的副首领关自在啊?”

    张衡先是被杨广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着实吓了一大跳,及至头脑稍稍冷静下来一想,又觉杨广所说确有几分道理:假设杨广关于高连升是双料间谍的判断成立,并且能够证实是他窜掇高汤在北境生事的话,那么高连升在“雁巢”就决不会只是个小角色,甚至不能排除他就是那位神秘的关自在。

    可是这件事过于重大,单凭杨广和他两人空口无凭地臆测终究是不成,因此,尽管张衡心里认为杨广对高连升就是关自在的怀疑不无道理,出于负责任的态度,他依然开口劝杨广道:“王爷,高连升毕竟已返回高句丽,出了隋境,且不论他是否是南陈的细作,就当下而言,似乎还应当从已掌握的线索出发,一步步清查出关自在来。心意即将有所行动,依下官之见,首先应查明她的真实面目。”

    杨广的思路一时间还沉浸在高连升就是关自在的这一惊人推断当中无法自拔,压根没听清张衡说的是什么,仍循着自己的思路问张衡道:“建平,能不能派人去高句丽请高连升返回长安,毕竟‘高记皮货行’还在东市里开张营着业,他如不敢返回长安,不就证明他有可能是南陈的细作,甚至就是关自在本人了吗?”

    张衡苦笑着答道:“王爷,莫忘了高连升可是抛下虞孝仁,独自跑回高句丽去的,他这么做已对外公开了他是高句丽安插在长安的眼线身份,如他不肯应邀返回长安来,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吗?再者,下官方才已提醒过王爷了,即便高连升真的是双料间谍,同时为高句丽和南陈两国效命,甚至可以怀疑他就是关自在,可是如今他已远在万里之外的辽东,如何能操控庞大的‘雁巢’组织,继续在我大隋境内兴风作浪呢?所以,下官仍要劝王爷务必要从目下能够确定的线索入手,来查破南陈细作一案。”

    杨广听了张衡这番话,却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关自在同咱们下的是一盘大棋,就决不可拘泥于一时一地来推断他的棋路。单凭一两件事虽不足以确定高连升是双料间谍,甚是就是关自在,但咱们不妨站在关自在的角度考虑一下,在继挑唆北境重启战端之后,他下一步棋要下在何处。”

    张衡本急于找杨广会商如何针对今天心意派其兄弟顾生前去西市探路做出相应的安排布置,以期顺着心意这条线索能够有更多的发现,谁知见了杨广还未说上两句话,就被他带着把话题给扯偏了,虽有心转身就走,再去找屈突通商议协调接下来的跟踪、监视行动,可听杨广这番话似乎讲得又有些道理,禁不住顺口答了句:“张仲坚不是还在信州清河郡公身边潜伏着嘛。”

    杨广被张衡顺嘴一句话提醒,快步走到殿内另一侧几案上铺设着的舆图前,俯身凝神查看了起来。

    张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跟着杨广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往舆图上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还真的被张衡瞧出些门道出来,他忙跨步向前,手指向信州的方位对杨广说道:“王爷,如若朝廷兴兵伐陈,是不是需要以水军沿江而下,击溃南陈号称强大的水军,才能确保一举灭陈?”

    杨广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所以父皇之前才会命杨处道在信州督造战船,准备伐陈啊。”

    “王爷英明,料事如神,关自在既然已派萧如水前往江陵挑唆后梁反隋,那么他将张仲坚预先安插在清河公身边,就决不像咱们原先料想的那样,是为了报萧无垢被捉那一箭之仇,而很可能是奔着那些尚未修建完工的战船来的。”

    杨广听得频频点头道:“所以,张仲坚就是关自在投出的另一枚石子。建平,咱们须得调整原先的计划,速派人前往信州,与杨处道配合,将张仲坚捉拿归案,以防他听到后梁灭国的消息,会提前行动。”

第660章 夤夜来客

    从北境高句丽欲与东突厥联兵重启战端,直至会议到了要派人前往信州捉拿张仲坚,张衡感觉到杨广的思路虽有些天马行空,漫无边际,却又能从捕风捉影的臆测中倏忽间转移到确有真凭实据的判断之中来,细细琢磨,颇有几分奇思妙想的意味在其中。

    他素闻在出镇并州的最初几年里,杨广没少受到安若溪的影响,想事做事常常不拘泥于眼前的一时一事,从转守为攻,一举收复白道州,到在河北重倡佛法,聚拢民心,无疑安若溪已在杨广的脑海中印上了专属于她的深深烙印。而自己虽以智计之士自居,将来要效命于这样一位主公,也须得敞开思路,及时跟上杨广的脚步才行。

    想到这儿,张衡决定不再打扰杨广,而由自己会同屈突通具体安排这两天对心意动向的严密监视,以给杨广留出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去和关自在下好这一盘大棋。

    杨广因推断出关自在下一步棋会落子在大江上游的信州,故而和张衡商量,星夜派出薛世雄携带自己的亲笔书信骑快马赶往信州,会同在信州附近驿站接应萧萧的鲜于罗向杨素报信,即行捉拿张仲坚归案。之后,则不再理会张衡,独自俯身于舆图前,专心致志地思索起了接下来该如何对付关自在来了。

    张衡主意已定,遂向杨广拱手告辞,出了晋王府,找到屈突通,与他仔细商议了这两天在长安城严密监视所有“雁巢”嫌犯的种种安排。

    不知不觉,两人在京兆衙门议事已议到了定更时分,张衡吩咐人随意准备了些酒菜,留屈突通在自己衙中用罢饭后,才将他送出了门。

    回到衙署公堂,张衡犹觉放心不下,于是便叫上当值的十几名衙役,以带队巡夜为名,亲自到梅二所居的长安西城亲贤里查看动静。

    自从张衡决定将司马珞和了尘继续留在江陵,阻隔江陵和长安的音讯,以期能逼心意主动联络“雁巢”中人以来,包括日间的西市“梅氏坟典行”,夜间的梅氏兄弟宅邸,张衡都增派了相应的人手,滴水不漏地严密临视了起来。

    尽管如此,日间心意派顾生前往西市探路的举动仍令张衡感觉到一丝不安和紧张,依心意通常的行事风格推断,接下来她必有重大举动。在这当口,决不容自己有半点马虎。

    在江陵时,自己与杨俊周密总署,精心设计,尚没能捉到萧如水,这次在自己执掌的长安城内,说什么也不能叫心意一个弱不禁风的尼姑再从自己手下钻了空子去。

    张衡带着衙役们在亲贤里四周转了转,发现包括梅宅前后左右的几处暗岗上都有人在值守,这才略微放下了心,从亲贤里出来,又带着衙役们向位于长安老城的万善尼寺走去,想要去瞧瞧李浑手下的骠骑营军士夜间监视心意的情况。

    当张衡带着十几名衙役刚刚穿过长安新都西门,进入到长安老城地界时,忽然被从身后匆匆跑来的一名军士给叫住了:“禀张别驾,梅宅里来客人了。”

    张衡盯着那军士,警觉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客人哪?”

    “瞧身形应该是个文弱书生,只是他头上戴着顶风帽,瞧不清长得什么模样。”军士如实答道。

    “回去。”张衡冲随行衙役们吩咐一声,掉头就往回走。

    结果,还未等张衡率领一班衙役跟随那军士走进亲贤里的街坊,远远地就听见街坊中传来一阵争吵之声。早在亲贤里监视梅宅的军士迎到坊门外向张衡请示:“梅宅中今晚来了位不速之客,前门后不久就和梅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要不要立马进宅拿人?”

    张衡沉着脸一言不发,吩咐随行的衙役留在坊门外隐藏好身形,自己则命那迎出坊门来的军士头前带路,独自一人走进亲贤里,来到梅宅门外停下了脚步,侧耳聆听起院内梅二和那来客之间争吵的内容来了。

    隐约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隔着院墙传来:“你今晚如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休怪我翻脸无情,要揭出那人的老底出来了。”

    接下来梅二像是在低声下气地劝那来客,声音要低了许多,张衡在门外难以听清梅二说的都是什么内容。

    “不行,最迟明天,多一天都不行。”那个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院内传来了开房门的声音。

    张衡忙回身和那军士躲藏到旁边宅院门洞的阴影里。

    稍顷,就见梅二送一人出了宅门,站在门前瞧着那人走远了,才转身进院合上了宅门。

    “派人盯住他,从速查清此人的身份。”张衡低低的声音命令那军士道。

    因方才从听到的梅二和那人争吵的话语当中,张衡敏锐地推断出今夜梅二多半就会找被好来客威胁说要揭出老底的那个神秘人物报信,所以,在派人跟踪那文弱书生模样的来客走后,张衡紧急召集所有埋伏在梅宅周围的军士会议,作出相应安排。

    他本人则再不敢离开亲贤里半步,亲自藏身于一暗哨处关注着梅宅内的动静。

    然而,张衡一直在亲贤里的街坊中站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天交三更时分,始终未见梅二有任何动静。

    这时,前去跟踪那神秘来客的军士返回亲贤里来向张衡报告:“神秘来客回到了长安老城内的万善尼寺,在山门外不远处的香为流通处房内歇下了,现已交由在寺外监视心意动向的军士负责对他继续监视了。”

    “难道方才来找梅二的竟是顾生?心意动作如此之快,竟先派顾生到西市虚晃了一枪,紧接着连一夜都没过,就又派顾生连夜造访梅宅来了?”张衡回想起方才在梅宅门外听到院内争吵的声音,旋即摇了摇头,“造访梅宅的决不会是顾生,很可能就是扮做顾生装束打扮的心意本人。并且,从来客与梅二的争吵中不难听出,此人像是掌握着和梅二有关某人的一项秘密,自认为足以要挟梅二满足他的要求。”

第661章 关自在菩萨

    由于没想到心意会于当晚就跑到梅二家中打探了尘和司马珞的下落,无法深夜入宫将这一情况及时禀报给杨广,张衡只得采取守株待兔的笨办法,一面增派人手到万善尼寺外的香火流通处盯死那尚不明身份的神秘来客,一面亲自坐镇亲贤里,带领着一班衙役和军士监视梅二的动静。

    然而,出乎张衡意料的是,直至次日天亮,也未发现梅二在家中有任何的动静。

    因昨日在晋王府听杨广推断出高连升有可能也是南陈细作,甚至是“雁巢”的大头领关自在本人,所以在一晚上监视梅宅的过程中,张衡特地交待军士们,要密切关注梅宅与隔壁的高宅之间有无异动传出,梅二会不会翻墙进了隔壁去向人传信,可是,三四名军士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未有任何发现。

    “莫非梅二并不惧怕那神秘来客的话语威胁,还是要等到天亮再去找人联络?”张衡心里犯着嘀咕,眼瞅着天光已大亮,便等着日间来接班的军士到达,向他们叮嘱了要寸步不离地盯好梅二,一旦发现其找人联络,随时向自己禀报后,准备入宫求见杨广,向他禀报昨夜发生的这一事件。

    张衡刚离开亲贤里,迎面就碰上了一名李浑手下的骠骑营军士,来向他报称:“昨晚曾来梅宅造访的那位神秘来客今日山门一开,即进了万善尼寺,在寺中停留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就出了寺,回到香火流通处接着倒头大睡去了。”

    张衡得报,微微一笑,心想:果然不出所料,昨夜来亲贤里造访梅宅的就是心意本人,她必是先派顾生到西市虚晃一枪,尔后趁顾生回寺向她交复所购佛经的机会,与顾生更换了装束,扮做顾生的模样混出寺来,等到晚间再悄悄地来到亲贤里向梅二打探女儿了尘的音讯,如此机心谋划,也算难为她了。

    “带我的话给李浑将军,不必盯着寺外香火流通处里的那个人,只紧盯看牢寺内的心意即可。”张衡淡淡地给那军士留下一句交待,扬长向大兴宫的方向走去。

    尽管从萧厄失窃的那副金针出现在江陵宫萧综被杀现场,以及萧如水在江陵现身这两件相互关联的事情上可以初步推断出,屡屡潜入大兴宫中为非作乱的那只恶鬼就是萧如水本人所扮,然而,大兴宫毕竟是皇帝皇后及众多王族成员、宫中嫔妃日常起居的禁宫,屡屡被人闯入,身负宿卫重责的杨广不得不谨慎对待,仍在坚持每晚三更至四更时分亲自带人在宫中各处巡查,因此,张衡赶到宫门外,向把守宫门的禁军提出欲请晋王出宫相见时,军士们经前往兰芷宫传话,回来向张衡禀报道:“晋王妃有话,王爷天明刚刚睡下,待王爷醒来,她自会转告王爷,要王爷请张别驾到晋王府相见的。”

    张衡得此回话,转念一想,反正心意昨夜登门与梅二约定下的答复期限要到明日才算过,自己在亲贤里已盯了整整一晚,倒不如趁清早杨广未醒,先回晋王府眯上一觉,就在晋王府坐等向杨广禀报差使,岂不便当?

    这样想着,张衡也未执意立马要见杨广,转身即朝晋王府走来。

    待张衡在晋王府的一间僻静值房中黑甜一觉醒来,才发觉窗外已是一片阳光明媚,便招呼在房门外随侍的军士进来,向他吩咐道:“你到前院的正殿瞧瞧,王爷回府了没有?”

    待他在房中洗漱更衣已毕,就见那军士前来回报:“禀别驾,王爷暂还未回府,倒是王妃现在府内,正在前院殿内与萧公子说着话呢。”

    后梁灭国后,萧禹自然就从后梁的王子变成了众人嘴里的萧公子了。张衡听军士回报称杨广还未出宫回府,遂命人给自己准备些饭食来,打算吃饱了肚子继续昼夜不停地办差查案。

    谁知那军士领命走不多时,又返回值房向张衡传达萧厄的邀请:“王妃传请张别驾即刻到王府正殿相见。”

    没奈何,张衡只得饿着肚子匆匆赶去前院正殿见萧厄。

    “听说建平你昨晚一宿未睡,可是为了监视心意师太的动静?”萧厄已在正殿内为张衡备下了点心,一见他走进殿来,就招呼他坐下吃点心,同时,关切地问道。

    张衡见殿内萧禹犹直挺挺地站在萧厄面前,自不便落座,也站着拱手答道:“谢王妃赐饭。昨夜确发生了一件事情,下官正欲待王爷回府,当面向他禀报。”

    “我这兄弟人虽小,规矩却大,不肯在我面前坐着说话,你不用管他,尽管坐下用些点心就是。”萧厄心细,立马笑着向张衡解释道。

    “我因今早到万善尼寺进香,虽未与心意师太见上一面,却碰到了一件怪事,寻思着找你来说一说,兴许对你有用。”待张衡遵命在下首坐下后,萧厄从容向他说道,“循例,心严师太陪着我在寺中大殿进过香,便请我到方丈喝茶略坐,其时,我分明听到距方丈不远处的明经堂内传来阵阵诵佛声,并且直至我向心严师太告辞离寺,那诵佛声也未停止。”

    见张衡脸上的表情变得专注了起来,萧厄继续说道:“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明经堂内,有人反反复复朗诵着的俱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一部佛经。我因听这经开头有‘关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时,照见五蕴皆空’的语句,联想起阿纵你们现正在清查的南陈细作大头领化名就叫做关自在,寻思着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便找你来说一说,供你参酌。”

    萧厄话音未落,已见张衡挺身站了起来,拱手向她说道:“事急矣,恕下官不能在此奉陪王妃,并请王妃即刻派人入宫禀报王爷,就说心意准备和梅二撕破脸了,请王爷速往万善尼寺临机处置。”说罢,不待萧厄点头答应,即转身疾步走出了正殿。

第662章 来自心意的警告

    张衡来到位于长安老城的万善尼寺时,已近巳时,前来万善尼寺降香的信众们三三两两,络绎不绝地开始从寺中走了出来。张衡发现,大多数人都在窃窃议论着什么。

    “张别驾请这边请。”在寺外值守的晋王骠骑营的军士发现了张衡,忙将他请到山门外不远处的那个茶水摊与李浑相见。

    “金才,明经堂里还在念经吗?”张衡在军士的引导下来到茶水摊在李浑身边坐下,向他问道。

    “末将已派人前往京兆衙署请别驾去了,不想别驾先到了。”李浑四下张望着点了点头,他因见茶水摊上还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位眼生的客人,遂凑近张衡,压低声音向他说到,“今晨末将得报称,这寺中明经堂从僧尼们在大殿做罢早课起,就有人在反复诵读佛经,末将急忙赶来,果然听到明经堂里像是在念诵着《心经》,其中有‘关自在菩萨’的语句,叫人听来颇有些刺耳。”

    “王爷稍后就到。李将军,依你之见,心意今日叫人在明经堂里反复朗诵《心经》,她的用意何在?”张衡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向李浑问道。

    “末将已听说了昨夜心意女扮男装登门造访梅二的事了,在我看来,心意有意这么做,大约是为了向梅二施加压力,逼他尽快告知自己了尘和司马珞的确切下落。”

    张衡赞许地望了一眼李浑,低声嘱咐他道:“李将军,传命下去,待王爷一到,随时准备动手拿人。”

    “怎么,今日就要收网了吗?”张衡突然下令准备捉拿心意归案,倒叫李浑很吃了一惊,忙问道。

    “你看这寺里寺外的人多眼杂,心意公然在明经堂里命人反复念诵‘关自在菩萨’,很可能会给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如今日不将她捉拿归案,只怕......”张衡面带忧色地望着来来往往的香客、信众,向李浑解释道。

    李浑答应一声,站起身前去安排手下军士准备拿人去了。

    张衡也随着站起身想要去瞧瞧寺里的情形,刚迈开腿向外走,突觉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掌,回头望去,却见杨广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王爷......”

    张衡刚要开口,见杨广冲他摆了摆手,说道:“咱俩走了个前后脚,关于寺里的情形,王妃已告知我了。我因担心你会派人即行捉拿心意归案,这才急忙赶来劝阻于你。”

    张衡这才发觉,这处小小的茶水摊已被刘方带人清了场,摊上只有杨广和自己这一桌客人了,遂不再有意避讳,拱手向杨广禀道:“王爷,昨夜心意女扮男装造访梅宅,显然是去打探了尘和司马珞二人的下落去了,今日一早她忽然命人在明经堂里反复念诵佛经,这分明是在警告梅二,如不能在约定的期限内告知她女儿的确切下落,那她就将和‘雁巢’翻脸。基于这样的判断,下官以为,如不立即将心意捉拿归案,保护起来,任由她在这许多人面前一遍一遍地念诵‘关自在菩萨’,恐为其招惹来杀身之祸。”

    “那,建平,我且问你,你认为心意凭什么敢向‘雁巢’和关自在发出如此严厉的警告呢?”杨广听了张衡的分析,却显得十分从容,不慌不忙地向他问道。

    “这,下官以为,只有将心意捉拿归案,对她严加审讯,方可得知确切。”张衡不便妄加猜测,只得坚持向杨广建言道。

    “且说说昨夜心意登门造访梅二的情形吧。”杨广接过刘方端过来的一碗茶水喝了一口,示意张衡在自己身边坐下,吩咐道。

    张衡见杨广表现得如此从容淡定,只得按捺着焦急的心情向杨广简要地禀报了昨夜在亲贤里梅宅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心意与梅二约定的期限是明日,明日一过,她如不能从梅二那里得到了尘和司马珞二人的确切下落,就会向朝廷告发他们喽?”

    “王爷,依下官之见,心意正是因信不过梅二一伙人,才会于今日命人在明经堂反复念诵《心经》,用以警告‘雁巢’和关自在,可是她却没想到如此做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啊!”张衡再次急切地提醒杨广,心意随时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以敦促杨广从速下令将心意捉拿归案,好将她保护起来。

    杨广摇了摇头,对张衡说道:“建平,你百忙之中难免会有一疏,忘记早在一个月前我招司马珞和了尘二人返回长安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了吗?”

    张衡经杨广这一提醒,才隐约猜到了几分杨广至今仍能稳坐钓鱼台的真正原因,试探着向他问道:“王爷莫不是想告诉下官,心意早就察觉出了朝廷派人将她严密监视了起来,她之所以毫无忌惮地向梅二一伙人发出严厉警告,皆因为明知她已置于朝廷的保护之下的缘故?可是,若是关自在派出萧如水那样的高手来灭心意的口,下官担心......”

    “长安不是江陵,也不是汾河驿,你担心什么?”杨广俨然打断了张衡的话,颇为自负地说道,“漫说关自在派一个萧如水来,即便他派上三五个来,本王也叫他有去无回。不妨就多给心意一天时间,待明日限期一过,视情形再决定是否将她捉拿归案。”

    张衡见杨广态度如此坚决,明知心意手中可能掌握着‘雁巢’的重大秘密,仍不肯立即将她缉捕,急切间心中一动,不由得联想起昨日杨广的那个惊人的推断来,暗想:莫非他多留出一天时间放着心意不抓,是想印证一下昨日的那个推断,瞧瞧关自在是否真的已不在长安城中?

    于是,他忙站起身向杨广拱手道:“万善尼寺这里既有王爷亲自坐镇指挥,那下官就暂行告退,会同屈突通将梅二等现已确定身份的‘雁巢’中人严密布控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的线索出来了。”

    “必须对梅二形影不离地进行跟踪监视,不要怕他发现身后有尾巴,本王倒要瞧瞧,心意昨夜及今日这连番的举动会给他们施加多大的压力,构成多大的威胁!”杨广紧咬牙关,叮嘱张衡道。

第663章 飞剑刺蝇

    奉关自在秘令潜伏至清河郡公杨素身边埋伏的‘雁巢’杀手张仲坚这两天来面临着一个难题:是依照与关自在,萧如水的事先约定,动手刺杀杨素及他从四面八方招揽至信州来的一班造船匠师,还是冒着被关自在责罚的风险,继续在杨素身边潜伏下去。

    张仲坚所以会有这样的犹豫不决,实则因为他发现自己自潜伏至杨素身边以来,已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一个人——红拂女冯小惜。而依他目前在冯小惜心目中的位置,一旦出手行刺杨素,无论事成与不成,都只怕难以说服冯小惜会随他弃杨素而去。

    一年前,当杨素刚因头一个向皇后独孤伽罗进言,道破高德上书实系奸人指使,欲行离间杨坚父子关系的真相受到重新启用,离开长安赶赴信州任刺史不久,张仲坚就被关自在派往信州,主动投入了杨素府中。当时,关自在明确向他交待下了两项任务:首要一项便是因杨素镇守之信州地处大江上游,扼守三峡之险,不能排除杨隋一旦消除了来自北方突厥的威胁,决意兴兵伐陈时,会重用杨素这位当世奇才在信州打造战船、广招水军从上游对南陈展开进攻的可能性,派张仲坚提前潜伏至杨素身边,就是为了择机破坏杨隋朝廷的这一计划;其次,也是为了能刺杀杨素本人,为前几年死在他手上(萧无垢实则为关自在逼其自尽,但关自在显然把帐算在了杨素头上)的‘雁巢’两大护法之一的萧无垢报一箭之仇。临行前,关自在向张仲坚交待得明白,将杨素的首级带回,萧无垢的位置就属于他了。

    张仲坚人虽生得五大三粗,颇具豪侠气概,但其骨子里却怀着一颗多情善感的心。早在开皇元年间他被其父张季龄劝诱加入‘雁巢’,派往长安后不久,就暗恋上了他在‘雁巢’中的顶头上司——袖红,及至后来,他因潜入杨广的晋王府窃取杨丽华的手迹不成,一掌打死了王府掌案丁三儿,被迫隐形遁迹,与袖红失去了联系,待至他得知袖红因行藏暴露被关自在指使人灭了口时,张仲坚一时伤心欲绝,愤而出走,擅自返回了广陵家中。

    张季龄不仅与南陈后主陈叔宝渊源深厚,更是在自家生意上多有仰赖‘雁巢’副首领关自在之处,因此仅仅收留了儿子在广陵家中住了不到十天,就强逼着他再次回到长安,找关自在赔罪认错,重新到了他手下当差。

    关自在也因与张家存在利益上的联系,对张仲坚非但既往不咎,更是把他视作自己的贴身护从,直接归自己掌握、调度。此次派他潜伏至杨素身边,除了考虑到‘雁巢’中除了萧如水外,也只有他有本领刺杀得了杨素以外,也确有栽培他代替萧无垢,成为另一位‘雁巢’大护法的打算。

    可是,关自在怎么也想不到,张仲坚到了清河郡公府不久,虽然凭借着他卓绝的武功,很快脱颖而出,成为了几乎与杨素形影不离的贴身护从,可也再一次犯了花痴的老毛病,暗恋上了杨素府中的侍女冯小惜。

    杨素因开皇四年间在御史大夫(官位仅次于宰相)得意忘形,出言不逊,受到了其妻郑祁耶的告发,被免去一切官职,在家闲居长达一年之久,自是对郑祁耶告发自己的行为始终不能释怀,惮于郑祁耶出身荥阳郑氏,系天下一等一的高门大姓,且和当今皇后独孤伽罗又是无话不谈的闺蜜,杨素不敢公然写下一纸休书休掉老婆,便退而求其次,变之前在东都任留守长史时暗中蓄妓为半公开地在府中蓄养伎妾,借着受到重新起用,到信州任刺史的机会,不但将原府中的红拂等一批年轻美貌的侍女一个不落地带到了信州,而且在信州当地广为招揽美女入府,张仲坚自投入杨素府中后,就听说了杨素身边有“红肥绿瘦”四名最得杨素庞爱的艳姬,而这红拂女冯小惜就是其中的第一号美女。

    特别令张仲坚呯然心动的是,冯小惜虽得杨素庞爱,却又和其他几位侍寝的艳姬颇有不同,或许是冯小惜人虽长得柔弱,性子却刚烈无比的缘故,杨素在多次尝试着与她共渡云雨遭拒之后,也动了风流名士的怜香惜玉之心,不仅没有迁怒于冯小惜,更把她当做一盆养在自己书房之中的鲜花供了起来,亲手教她诗书才艺,传她用掌中一柄拂尘当做兵器,练就了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俨然有把冯小惜视做自己纯粹的女弟子和红颜知已之势。

    张仲坚因常伴杨素左右,自然也同冯小惜在府中时常相见,日渐被冯小惜如花似玉的美貌和冰清玉洁的高冷气质所吸引,再一次撩动了他那一颗春心,于是,也暗暗打起了和她共结连理的主意。

    不久,张仲坚就通过悉心观察发现,冯小惜有别于杨素府中寻常侍女的最大之处就在于,她并不是为了讨好杨素,博取杨素欢心才学文习武,而是天生对诗书刀剑这些男子喜爱之物有着一股近乎狂热的痴迷。这也给张仲坚想方设法接近冯小惜,试图去羸得她的芳心创造了机会。

    于是,张仲坚窥得一个有利时机,在冯小惜面前有意露了一手“飞剑刺蝇”的功夫,趁盛夏一日杨素临时有事离开书房,书房内只有他和冯小惜在的机会,借口书房内飞蝇往来,有碍清净,拔出佩剑,挽个剑花,当着冯小惜的面儿接连出剑,将满屋“嗡嗡”飞舞的青蝇尽皆刺落在地。

    这一手“飞剑刺蝇”的功夫就像一块磁力巨大的磁铁,将冯小惜的注意力牢牢吸在了张仲坚身上。在当天,张仲坚就瞒着杨素,收下了他平生当中第一个徒弟——红拂女冯小惜。

    正因张仲坚收下红拂女冯小惜为徒实为酸翁之意不在酒,有借收徒找老婆的初衷,所以当后梁灭国的消息传来信州,依他与关自在事先的约定,后梁所处的大江中游一旦有事,那么就到了该他出手,刺杀杨素,破坏隋朝打造战船计划的时候,而张仲坚此时却产生了一丝犹豫和不舍。

第664章 红拂未遂的第一次私奔

    张仲坚深知,以他一已之力,即便拚尽全力,能否一举刺杀得了杨素及他手下的一班匠人尚在两可之间,更遑论要携红拂一同全身而退了。

    与此同时,两月前杨广将他的贴身侍女萧萧嫁给谢讽为妻,对张仲坚也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预感到自己决不宜在杨素府中久留。

    在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张仲坚做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决定:劝说冯小惜与他私奔,为美人不惜放弃一切。

    当然,张仲坚并非全然没有自知之明,他自知自己吸引冯小惜的地方就在于能传授给她一手“飞剑刺蝇”的剑法,便以离开杨素身边,和冯小惜找一处清净的所在,专心传她“飞剑刺蝇”的剑法为由,劝她与自己私奔。

    按冯小惜的智商,本可以轻轻松松地识破这是张仲坚为拐带自己私奔而找出的不甚高明的借口,可是她太想学到那一手“飞剑刺蝇”的剑法了,以至于竟像个呆头呆脑的小姑娘似地相信了张仲坚的那一套鬼话,答应了与他私奔。

    尽管张仲坚对如此顺利地骗得冯小惜答应与他私奔离开杨素府上感到喜出望外,可旋即他又不无失望地发现,要想成功地带着冯小惜私奔,还须过萧萧这一关。

    原来,萧萧从杨广那里领受了监视张仲坚的秘令,嫁入杨素府中之后不久,就凭着女人的直觉发现了张仲坚暗恋冯小惜的秘密,当即和负责接应她的鲜于罗商定,重点把监视的目标转移到冯小惜身上。

    这是因为一则张仲坚作为杨素的贴身护从,时常不在府中,萧萧身为女子,不便对张仲坚时时盯防,二则冯小惜与萧萧年纪相仿,易于接近她,三则也是最紧要的一点,从张仲坚对冯小惜的痴迷程度上,萧萧得出结论,只要盯住了冯小惜,就等于抓住了张仲坚的软肋,张仲坚决不舍得为刺杀杨素而抛下冯小惜而不顾的。

    张仲坚原本一心都放在如何使用手段,成功地勾引到冯小惜,待到成功地说服冯小惜答应同他一道私奔后才发觉,萧萧早就将冯小惜盯得死死的了,自己如欲携冯小惜成功地离开杨素府上,就必须想方设法摆脱萧萧对冯小惜严密地监视不可。

    张仲坚知道,杨广决不会只派了萧萧一个人来盯着自己,在她的身后必定会有一条迅捷便利的传递消息的通道将自己在信州的一举一动禀报给杨广的,所以他不能通过杀掉萧萧的办法达到带冯小惜私奔的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张仲坚经过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条能够有效转移萧萧注意力,进而携冯小惜私奔的主意,并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同时也可对关自在有所交待。

    张衡从江陵返回长安的第二天,也就是心意命人在明经堂反复念诵《心经》,向梅二一伙发出严厉警告的当天,恰逢杨素督造的第一艘“五牙”巨舰峻工,杨素为激励麾下众匠人,决定在江边造船坞举办一声隆重的庆祝典仪。张仲坚按照自己的计划,专门于前一天鼓动冯小惜也前往观看典仪的盛况。

    冯小惜哪知道张仲坚另有打算,怀着好奇的心理与包括萧萧在内的杨府的一班侍女、女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早早就赶到了江边的造船坞,观看足足数十丈高的“五牙”巨舰。

    可是,她却没想到,就在庆祝典仪刚刚开始后不久,杨素正眉飞色舞地向前来参加典仪的人们发表着演讲时,张仲坚于杨素身后向他下手了。

    张仲坚依然使的是一招冯小惜最想学的“飞剑刺蝇”,冷不防从腰间拔出佩剑,剑尖处泛起一点寒光直冲着杨素后心便刺了过去,饶是杨素武功盖世,在完全没加提防的情况下被张仲坚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正刺中后背,闷哼一声,向前一头扑倒在了当地。

    张仲坚一剑得手,随即掉头奔向人群中的冯小惜,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她就跑。按他的打算,是想通过当场行刺杨素引发现场混乱,将包括萧萧在内的众人注意力都吸引到中剑倒地的杨素身上,自己好趁乱带着冯小惜私奔,逃离信州。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冯小惜看得清清楚楚,是张仲坚于身后出剑刺倒了杨素,她非但没有跟随张仲坚私奔,反而待张仲坚跑到她面前,欲伸手拉她离开现场时,陡地出手,掌中拂尘直扫向张仲坚的面门。

    这一来事发突然,张仲坚来不及躲闪,急切间只得以进为守,缩颈藏头,矮下身形一伸手,“砰”地抓住了冯小惜握拂尘的那只手腕,冲她叫道:“小惜,快随我走吧。咱们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冯小惜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冲张仲坚狠狠“呸”了一声,破口大骂道:“无耻奸徒,竟敢行刺我家主人,还不速速受死。”边骂边奋力挣脱张仲坚,挥动手中拂尘又欲来打张仲坚。

    这时,已有无数的隋军将士朝张仲坚这边围拢了过来,张仲坚见再难劝说冯小惜与他一起私奔,遂冲她大叫一声:“小惜,你且等着我,日后我会回来接你的。”转身施展轻功提纵术,步履如飞地逃走了。

    就这样,大名鼎鼎的虬髯客欲携红拂女冯小惜第一次私奔就以张仲坚的一厢情愿、冯小惜的知恩图报而宣告失败了。

    待奉杨广之命来向杨素通报消息的薛世雄赶到信州时,才得知杨素命大,仅差半寸就被张仲坚一剑刺中心脏,现已在军中郎中的紧急抢救下脱离了生命危险,保全了一条性命。

    萧萧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张仲坚刺杀杨素的前后经过,再顾不得向夫君谢讽隐瞒自己奉命嫁入杨素府中充当晋王府的眼线监视张仲坚的身份,随即找鲜于罗、薛世雄等人合议,通过驿站用六百里加急将张仲坚刺杀杨素的消息传递回长安,向杨广作出禀报,请求杨广立即传令关内各州,缉拿南陈杀手张仲坚。

    而就在六百里加紧驰往长安的同时,在长安的万善尼寺中,杨广也将迎来他与心意正式摊牌的关键时刻。

第665章 了了

    心意师太于她夜访梅宅的次日一早,即召集在万善尼寺出家修行的二十名前朝宫嫔到明经堂里随她反复诵读《心经》,对此,杨广、张衡都猜料到了这是心意向梅二等人发出的严厉警告。同时,也因此担心“雁巢”及关自在会对心意下手,杀人灭口。

    杨广因当晚还要回宫带人巡夜,便交待李浑不必再在暗中监视心意,知会了寺中住持心严师太后,改暗为明,命人公然将一座尼寺严密地守护了起来,并叮嘱李浑务必要亲自在万善尼寺带人值夜,以防有人入寺刺杀心意。

    李浑日间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关于心意为探听其女了尘的下落,昨夜登门造访梅宅,与梅二发生争执的经过,深知这一夜肩头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除了将杨广增调来监视心意动向的三百骠骑营军士分做前半夜、后半夜两班时刻关注着明经堂中的动静外,自己一夜没敢合眼,每隔半个时辰都会带人到明经堂外查看一番动静。

    堪堪待到四更已过,眼瞅着东方天际已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听着明经堂里的诵经声渐渐弱了下来,李浑带着一队军士刚要转身回距明经堂不远的临时值房中休息片刻,突然听到明经堂里有人嘶哑着喉咙大叫了一声:“不好了,走水了。”

    李浑闻声转头向明经堂里望去,但见不大的一座小楼里果然冒出了浓浓的黑烟。他暗叫声不好,忙冲手下的军士们大喝一声:“冲进明经堂,保护心意师太。”话章未落即头一个转身冲进了明经堂。

    李浑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火势已升腾而起的明经堂,只见楼内人影晃动,受了惊吓的僧尼们正像没头的苍蝇似地向楼外逃去。

    李浑随手扯住一名欲向楼外跑去的僧尼,厉声问道:“心意师太在哪里?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那僧尼煞白着脸,颤抖着手回身向楼内指了指,趁李浑一个不备,奋力挣脱他的拉扯,一溜烟地跑出楼外去了。

    李浑循着那僧尼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楼内高高窜起的火苗即将把诵经堂的房门给封住了,当下心中一急,再顾不得许多了,用手把口鼻一捂,径直冲进了诵经堂。

    诵经堂内火势暂时还未曾蔓延到,在门外火光映照下,隐隐可见堂内正有两人撕打在一处。

    “心意师太在吗?”李浑因一时看不清堂内撕打着的两人的面目,遂抽出佩剑,冲两人问道。

    “将军救我。”其中一人转头冲着李浑高声呼救道。

    李浑不再迟疑,当即纵身向前,挥起一剑便朝另一人的脑后斫去。

    那人却不像身负武功的样子,只顾着用双手拚命地撕扯着心意,根本没注意李浑已在她身后下了手,被他一剑正劈中脑后,闷哼一声,向前扑倒在地,竟当场气绝身亡了。

    “师太,快随我来。”李浑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心意师太,半拉半拖着将她带出了明经堂。

    这时,寺内的僧尼及其它的军士也得到了明经堂内失火的消息,纷纷赶来救火救人,未过多大一会儿,便将楼内的火势扑灭了。

    闻讯赶来的心严师太双掌合什,不住地口诵佛号,向被李浑救出明经堂的心意师太恳求道:“师妹,我求求你了,切莫再逞强争胜,给寺中招灾惹祸了吧。”

    心意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浑见明经堂内的火势已被众人扑灭,遂向手下军士吩咐一声:“去将诵经堂内被我一剑砍倒在地的那人拖出来,叫两位师太辩明此人的身份。”

    几名军士答应一声,冲进楼去,过不多时,即从楼里拖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僧尼。

    “了了,怎么是你?”心意头一个认出了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为何要在明经堂放火,行刺心意师太?”李浑瞧见这年轻僧尼虽脑后中了自己一剑,因未斫到其要害,目前神志尚属清醒,遂向她厉声问道。

    了了面目狰狞,抬起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指向心意,咬牙骂道:“你忘恩负义,只恨我今夜没能杀得了你,权且留你多活半日,明日自还会有人来取你性命的!”说完,上下两排牙齿奋力一咬,口吐鲜血,竟当场咬舌自尽了。

    心意脸色惨白,呆呆地望着瘫软在军士怀中的了了,口中喃喃说道:“我只为我的女儿能安享余生,你却为何要对我下如此的杀手......莫非真的置昔日的情分于不顾了吗......”

    李浑俯身用手搭了一下了了的颈间,确定她已咽了气,遂回身冲心严问道:“师太,这刺客是何许人也啊?”

    心严诵了声佛号,答道:“她本是昔日在宫中服侍心意师妹的一名侍女,早随心意师妹一道在寺中出了家,没想到却是......”

    “师姐,还是给了了在寺后留一块坟地吧。”心意师太哽咽着向心严师太请求道。

    “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师太,咱们还是到方丈中一叙吧。”李浑用近乎命令的口气冲心严说道,随即命手下军士护持着心意向方丈走去,同时派人将心意在明经堂中遇刺的消息立即向杨广做了禀报。

    杨广在兰芷宫中正在为一天一夜未得着张衡、屈突通二人的任何禀报而感到纳闷,疑心梅二一伙对心意的警告置之不理,是否别有所图,突然得到李浑派人前来禀报称,心意今日凌晨在明经堂遇刺,不禁心下恍然:原来梅二一伙果然对心意起了杀心。

    不过这么一来,也使得杨广更加确信:心意必定掌握着“雁巢”和关自在的重大秘密,并且就目前的形势看,她很可能会倒向朝廷这边。

    王妃萧厄陪着杨广听罢军士的禀报,执意要充当说客,与杨广一道赶赴万善尼寺说服心意说出心中的秘密,杨广因考虑到女人之间更容易沟通、说话,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当即与萧厄一道出宫,向万善尼寺赶来。

第666章 心意倒戈

    “若要贫尼说出心中的秘密,王妃须得答应替贫尼办成一件事才成。”在万善尼寺方丈院内的一间净室里,心意师太面对着前来说服她向朝廷倒戈、坦白一切的晋王妃萧厄,神态平静地提出了一个条件。

    “师太请说。”萧厄亲手给心意捧上一碗茶水,微笑着说道。

    “贫尼自知罪孽,此生难逃天谴,唯愿小女了尘能够早日返回江左贫尼的原籍,安安分分地嫁人生子,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因此,只要朝廷答应放了尘和司马珞返回江左,贫尼即可向王妃告知我所知道的关于‘雁巢’的一切。”心意接过茶碗,放在身边的几案上,目视萧厄,从容说道。

    “但不知师太所说的一切,都指的是什么?”萧厄机灵地问道。

    “譬如,关自在的真实姓名和在长安城内的乔装身份。”心意淡淡地答道。

    “师太所说事关重大,可否答应我将晋王请来,您当面对他提说。”萧厄听得一颗心“呯呯”直跳,竭力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征询心意的意见道。

    心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萧厄立即亲自前往方丈正厅,将心意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向杨广进行了转述。

    杨广当即与萧厄一道返回那间净室来见心意。二人见了面,再没有半句的虚言客气,杨广一开口就直奔主题,问心意道:“师太方才所言,果真属实吗?你真的知道关自在是何人吗?”

    “信与不信,但凭王爷断定就是。”心意见杨广表现得如此急迫,反倒变得不紧不慢了起来,顺手端起茶碗,咂了口茶,语调淡定地答道。

    “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现已不在寺中了吗?是师太将她们托付于关自在,将二人带出寺了吗?”杨广陡地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急迫了些,遂灵机一动,有意明知故问道。

    “王爷又何必存心试探我呢?我知她二人现仍留滞于隋境之内,并且只要王爷答应,必能设法送她二返回江左,这才向王妃提出交换条件的。”心意颇为不满地回了杨广一句。

    杨广这才正色说道:“正如师太所料,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的确仍在大隋境内。只是司马珞既为前朝皇后,其父司马消难如今又在南陈居于高位,本王实无法答应师太,放她前往南陈。”

    “那了尘呢?只要放她回江左贫尼的原籍去,贫尼断不会叫王爷失望的。”听杨广态度坚决,心意主动作出了让步,不再坚持放司马珞返回南陈了。

    “即使本王答应放了尘返回江左,恐怕也非一两日之间的事,师太打算等到那时再告知本王一切吗,只怕为时已晚了吧。”杨广继续逼着心意作出让步。

    “‘梅氏坟典行’,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出乎杨广意料的是,心意只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莫非“梅氏坟典行”是心意有意透露给朝廷的一处“雁巢”的据点不成?杨广越发对心意的所做所为感到困惑不解起来。

    “师太的意思是说,循着‘梅氏坟典行’这条线索,就能找到关自在?”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心意,将信将疑地问道。

    “这样吧,贫尼知道,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现就在王爷掌握之中,但不知如放了尘离开隋境,返回江左,尚需多少时日?”心意迎着杨广注视的目光,反问道。

    “大约两三日即可。”杨广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答道。

    “那么就劳晋王妃留下,陪贫尼在这间净室住上两三天,在这两三天里,贫尼会将王爷想知道的一切从容告知王妃的,但,只有待贫尼得到了尘自江左发回的确切讯息后,才会告知王爷最想知道的关于关自在的情形,不知这样的条件王爷是否愿意答应?”

    “江左距离长安有数千里之遥,即便了尘于两三日内返回了江左,恐怕也难以很快地传回消息来,我担心......”杨广边思索着要不要答应下心意提出的条件,边答道。

    “王爷方才既说能于两三日内送了尘返回江左,那么贫尼就有办法在她返回江左当日即知道她确切的下落。”因见杨广仍面带犹豫,心意索性向他解释道,“王爷即将统军伐陈,难道就没听说过我江左顾氏素以驯养信鸽而闻名于世吗?只要了尘返回江左,不出一日贫尼在长安就能得到消息。”

    杨广陡然从心意嘴里听到自己即将统军伐陈的说法,心念一闪,遂问道:“师太既知朝廷即将兴兵伐陈,又为何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回江左去,难道就不担心她在江左的安危吗?”

    心意淡淡一笑,答道:“这件事就不劳王爷挂心了。贫尼相信大隋平陈后也不至于将江左民间扫荡一空吧,了尘不同于司马珞,只是一寻常民间女子,贫尼想两国交兵的事对她不会产生多大影响吧。”

    心意的这一回答尽管仍不足以消除杨广心中对她执意送亲生女儿回江左的疑虑,可她提出的交换条件对自己的诱惑太大了,令他不由得不动了心,略一思忖,即回头望着萧厄,想听听她的意见。

    萧厄明白杨广心中的想法,微笑着向他说道:“请王爷回宫叮嘱赤芍、绿萝二人一声,要她俩好生照料好两个孩儿,妾身就留在寺中陪陪师太吧。”

    杨广还有另一层担心,生怕萧厄独自留在寺中陪心意,会受到心意的伤害,兀自在沉吟未决之时,就听心意笑道:“王爷如放心不下贫尼,尽可命军士们日夜在房门外守着,只要贫尼于王妃不利,即可动手诛杀了贫尼,如何?”

    被她一语道破心事,杨广再不便有过多的牵挂,只得点头答应了她。

    “师太,你我但以三日为限,我命李浑将军率领骠骑营精锐将士在此保护于你,以防南陈细作再行于你不利,你且与王妃二人在这间净室之中从容讲说事情的原委吧。但,三日之后,若江左有信传来,你须得如约告知一切,如何?”

    “请王爷放心,贫尼绝非无信之人。”心意挺身站起,双掌合什答道。

第667章 十八年前

    杨广得到心意的承诺,遂留下王妃萧厄在净室内陪着心意,自己则当即返回晋王府,召集张衡、屈突通等人紧急会商,一面用六百里加急向江陵传信,请秦王杨俊放了尘返回江左,同时,押送前朝皇后司马珞返回长安,一面继续密切监视梅二、方士宏等“雁巢”中人的一举一动,谨防他们再次对心意下手。

    暂且撂下杨广这边如何安排布置不说,单说王妃萧厄留在万善尼寺的净室之中陪心意师太。

    这心意像是有意在磨着萧厄的性子,待杨广一走,即合衣上床,闭眼养神打起坐来,并不像之前向杨广承诺的那样,要向萧厄细说原委。

    萧厄在方才随杨广前来寺中时,曾听李浑提及心意为督促众僧尼念诵《心经》,昨夜几乎一夜未睡,天色将明时又突然受到了了的行刺,体谅她身心疲惫,并没有急于催促她开口说话,也陪着她在床上并肩打起坐来。

    直至当晚天色将晚之时,心意缓缓睁开了双眼,向萧厄提出要了份斋饭吃罢,在房内点上灯,这才开始向萧厄娓娓讲述了起来。

    “王妃,你大概听说过罢,我是前朝明帝一朝时的贵妃,今日想来,大约是十八年前从江左被送进长安宫里来的。但你却不会想到,我也是‘雁巢’中人,并且是第一批‘雁巢’的成员。”心意面对萧厄不无惊讶的眼神,微微一笑,语调平静地说道,“明帝只做了两年的前周皇帝,就驾崩了。在他死后,我就受命主动接近当时前朝的权臣宇文护,做了他的相好,和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小名叫缨络,也就是你所知道的了尘。”

    “所以,师太才会了解关自在的真实姓名以及在长安城内的乔装身份,是吗?”萧厄不失时机地有意将话题引到了关自在的身上。

    “你不用急,听我慢慢说。”心意像是看穿了萧厄的心思,向她解释道,“‘雁巢’既是先帝(南陈宣帝陈顼)一手创建,专门用来对付江北两朝——前周和前齐的,其组织内部自有一套极为严格的章程、规矩,像关自在这样的大头领,寻常‘雁巢’成员是决不会知道他的真实情况的。我所以会对他的情况知之甚多,实是因为十八年前他曾是我的真心仰慕者之一的缘故。”

    说到这里,心意轻轻叹息了一声,旋即把话扯了回来:

    “我虽在宇文护被前朝武帝诛杀后不久,就主动要求到万善尼寺出了家,同时也经关自在的破例允准,脱离了‘雁巢’组织,可这么年来一直没有完全摆脱过他们的纠缠,这回为了我唯一的女儿,我也算是豁出去,和他们正式分道扬飚了。

    关自在口口声声称敬我爱我,却仍派了了潜伏在我身边长达十几年之久,今日凌晨险些害了我的性命,此时回想起来不免叫人寒心哪。

    想我顾盼儿,自十八年前被送入长安宫中,无论是嫁给前朝明帝,还是与宇文护私相要好,其间为南陈,为‘雁巢’称得上鞠躬尽瘁,奉献了一个女子能够奉献出的一切,到头来仍不能保全自己唯一的女儿,也真叫人感到伤心啊。”

    萧厄静静地听心意不时地发着感慨,回忆着往事,不再开口打断她,任凭她尽情地喧泄着心中的愤懑与委屈,直至当晚深夜。

    心意口中虽对关自在有无穷无尽的抱怨和牢骚,却口锋甚严,始终不肯透露关自在的半点讯息,直至堪堪等到了第三天头上,她一早就请求萧厄准许她返回明经堂等候女儿了尘从江左用信鸽传递回的平安讯息。

    明经堂被了了放火烧毁了近一半的面积,所幸根基未损,包抱诵经堂在内的大半房间还能容得下人。

    萧厄在李浑带人的护从下,陪着心意来到明经堂的诵经堂内,心意随即在堂内坐下,闭目反复念诵起《心经》来了。

    萧厄知她心中在急切地盼望着能有一只从江左飞来的信鸽为她带来女儿安全抵达江左老家的消息,遂也在她身旁坐下,陪她一起念诵起《心经》来了。

    心意自清早起水米不沾牙地念诵着《心经》,直至天近傍晚时分,终于听到明经堂外传来一声“咕咕”的鸽鸣之声。她霍然睁开双眼,望了一眼萧厄,站起身疾步向楼外走去。

    萧厄见状,也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兴奋,忙跟在心意身后快步走到了明经堂外。

    借着夕阳的余晖依稀可见,正有一只白色的信鸽在半空中围绕着明经堂盘旋不止,许是受到明经堂四周有李浑带领骠骑营军士守护的影响,信鸽始终不敢落下地来。

    “李将军,带领军士们且退下。”萧厄冲李浑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待李浑带人离开明经堂后,那只信鸽果然“咕咕”地鸣叫着从半空飞舞而下,落在了心意的肩头。

    心意从信鸽的脚爪上解下一支细小的竹筒,打开竹筒的封口,取出一张字条,放在眼前看了看,即回头冲萧厄说了声:“人已经到了,你随我回诵经堂吧,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萧厄亲眼目睹江左顾氏借助信鸽从遥远的江左传递信息回长安的场景,禁不住暗自咂舌赞叹着跟随心意重新回到了诵经堂中,依然不急于催促心意说出关自在究竟是谁,藏匿在长安城内何处等情况,静候心意主动向她坦白一切。

    “关自在的真名叫做青莲,这是不是个很别致的名字?”心意因才得着女儿平安抵达江左的确切消息,心情大好,冲萧厄菀尔一笑,问道。

    萧厄点点头,答道:“嗯,果然是个超凡脱俗的名字,想必十八年前这关自在也是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吧。只不知他现在的化名叫做什么,在长安城内是何身份?”

    心意抬眼望了望堂外,笑着对萧厄说道:“想必过不多时晋王也要到了,不如等他前来,我一并告诉你夫妻二人吧。”

第668章 关自在的真面目

    果然,心意在明经堂内话音未落,萧厄就听到由远及近从堂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顷刻间杨广已信步走进了诵经堂。

    “本王听说江左有信鸽飞来,想必了尘已平安返回江左了吧?”杨广一进门,即一脸微笑地冲心意问道。

    “师太确实料事如神,早已算准了王爷今日会准时前来呢。”萧厄同心意一道迎着杨广站起身,一语双关地说道。

    “王妃不必取笑贫尼。王爷定是担心贫尼有意拖延时日,放跑了关自在,这才按时前来寺中等待信鸽到来的。不过王爷,贫尼今日虽会如约告诉你关自在是谁,但恐怕你已难以捉拿得到他了。”心意直言不讳地也说道。

    杨广听到这话,脸色陡地一变,旋即恢复如常,冲心意一抱拳道:“那就请师太说吧。”

    心意伸手将杨广让至居中坐下,这才向他说道:“方才王爷来之前,贫尼已告知王妃关自在的真名唤做青莲,他原是南陈宣帝身旁的一位智谋之士,十八年前被委以重任,辅佐当时的南陈太子陈叔宝执掌‘雁巢’。如今在长安化名为高连升,是长安东市‘高记皮货行’的老板。”

    高连升果然就是神秘的关自在!杨广乍从心意口中听到此消息,先是一喜,继而冲着心意冷笑一声,责备道:“师太故弄玄虚,拖延至今日才告诉本王高连升就是关自在,莫非在存心戏耍本王不成?谁不知道高连升早就不在长安,如今已返回高句丽去了!”

    心意脸上毫无惧色,依旧不疾不缓地说道:“王爷虽无法立即捉拿高连升到案,但不妨派人到‘高记皮货行’或者高连升位于亲贤里去搜上一搜,或许不至于太失望的。”

    “来人。”杨广双眉一扬,大声冲堂外呼喝道。

    屈突通、张衡二人应声而入。

    “屈突通,着即命你带领本部人马,立即将所有‘雁巢’嫌犯捉拿归案;建平,出动京兆衙署的全部人马,即刻查搜长安东市内的‘高记皮货行’,还有高连升位于亲贤里的宅邸,但有所获,即来此地速报我知。”

    张衡领命略一迟疑,向杨广问道:“查封高宅必定惊动隔壁的梅宅,是不是?”

    “梅大尚未现身,暂时留着梅二不动,去吧。”杨广抬眼瞟了一眼心意,见她微笑着不置可否,随向张衡吩咐道。

    张衡没想到杨广前两日一时心血来潮,疑心高连升可能也是南陈细作,甚至就是关自在本人,还真的叫他给猜对了,兴奋地答应一声,和屈突通一道领命去了。

    “前两天贫尼已对王妃说过,若非关自在派人刺杀于我,我还不至于倒戈一击,泄露他的行藏。”心意看了一眼萧厄,冲杨广解说道,“此时想必王爷很想知道,贫尼既说关自在真名叫做青莲,他怎么又成了高句丽的王叔高连升了呢?目下王爷手下已开始在城内拿人,咱们有的是时间,请王爷宽心安坐,听贫尼一言,怎样?”

    杨广心中正有此疑问,遂点了点头,目视心意,静听她接着说下去。

    “十八年前‘雁巢’初创成立时,江北两朝尚处于东强西弱的格局,贫尼虽被派入长安宫中嫁与了前周明帝为妃,但身为实际执掌‘雁巢’的副首领关自在起初却是在前齐的帝都邺城乔装潜伏了下来。直到前周武帝兴兵灭齐之后,关自在才前往长安,假托高句丽王叔高连升的真份,在长安开设了‘高记皮货行’。关于他是如何想到假冒高句丽王叔的身份做为掩护,在长安落脚安身的,我知道的也有限,只隐隐听说他是在从邺城迁居到长安的半道上,偶遇了一位高句丽国内的行脚商人,不知怎地,就假冒他的身份、姓名来长安做起高句丽的王叔来了。”

    杨广听到此处,不禁回想起虞孝仁返回长安时向自己讲述的他迷路于太行山中的那一段经历,暗暗想道:“虞孝仁无意中撞入的那个山洞里囚禁着的,多半就是真正的高连升。”

    “关自在很聪明,他有意向世人亮出高句丽王叔的身份,诱使旁人相信他有可能是高句丽王高汤安插于长安的细作,这样就大大减少了别人对他实为南陈细作的怀疑,进而利用这一特殊身份作为掩护,暗中操纵和指挥庞大的‘雁巢’组织在北方刺探消息,开展行动。”心意接着向杨广解说道,“如今关自在虽逃往高句丽境内,王爷一时拿他不到,但如不出贫尼所料,‘高记皮货行’或者高宅中必定藏有‘雁巢’组织的不少秘密,从梅氏兄弟至今没有迁居到别处这一点推断,这些秘密于关自在本人离开长安后尚未及被挪走或销毁,王爷如能派人搜查出这些秘密,必对摧毁‘雁巢’组织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也算得是贫尼对拖延至今日方向王爷坦陈一切所做的补偿吧。”

    杨广听了心意的这番解说,沉吟移时,忽然冲心意问道:“师太既出身江左南陈地界,又和‘雁巢’,以及关自在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像今日这倒戈一击,如因此导致成千上万的‘雁巢’中人被捉被杀,难道就无愧于江东父老,不担心南陈朝廷会对你女儿不利吗?”

    心意闻言,不禁重重地打了唉声,目中含泪,哽咽着答道:“换做王爷是贫尼,除此之处,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杨广默然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方对心意说道:“暂且委屈师太在寺中再住上几日,待本王按师太提供的消息查出个眉目来,定会在父皇母后替师太说话,还师太一个公道的。”

    说罢,命令李浑带人进来将心意仍押往方丈院内的那间净室暂住。而他自己则携同萧厄返回晋王府,坐等张衡、屈突通等人封宅、拿人的结果。

    在从万善尼寺返回晋王府的一路上,萧厄简要向杨广报告了这两天来心意告知她的一切。杨广这才知道心意原也是‘雁巢’成员,并且还是关自在多年一心倾慕爱恋的对象,心中不禁对这对多年前的情侣如今反睦成仇平生了一份感叹。

第669章 ‘雁巢’的灭顶之灾

    心意没有欺骗杨广和萧厄,张衡和屈突通带领人马,连夜查抄了“高记皮货行”和位于亲贤里的高宅,结果从高连升家中一处夹壁墙内查获了一份颇为详尽的‘雁巢’组织在隋朝境内的人员力量分布图,以及各州府所在地大小头目的名单。

    根据这些线索,杨广于次日清晨入宫向父皇杨坚禀报后,传命关内、关东、西北及河北各地官府迅速采取行动,抓捕了一大批南陈细作,半个月后,各州府纷纷将各地抓捕南陈细作的人员情况汇总报到了杨广案头,共计抓获归属于‘雁巢’组织的人员总数超过了五千人之多,基本上摧毁了南陈朝廷在江北经营多年的谍报网络。

    然而,杨广内心里对此次摧毁‘雁巢’组织的行动也怀有几点失望和不满:

    首先,至关重要的一点即是没能将关自在捉拿到案,这也使杨广心中对心意向朝廷投诚的诚意产生了一丝怀疑。不过,怀疑归怀疑,这并没有影响到杨广对心意在此次摧毁‘雁巢’组织中所做出的重要贡献的高度评价,在报请父皇母后允准后,为防止南陈对心意本人实施报复,杨广特地命人将心意从万善尼寺接到晋王府,严密保护了起来。

    其次,在查获的‘雁巢’组织负责人员名单上显示,化名为梅大的“梅氏坟典行”大掌柜就是“雁巢”唯一的大护法萧如水,他至今去向不明。据推测,假冒高连升的关自在有意选择与梅氏兄弟比邻而居,多半是为了便于及时向萧如水传达指令,隐藏在萧如水背后操纵、指挥整个“雁巢”组织。

    第三,在心意向朝廷投诚后不久,信州就有消息传来,“雁巢”杀手张仲坚行刺杨素未遂,现已负罪潜逃,不知所往。尤其令杨广感到一丝不安的是,从高连升家中夹壁墙内查获的那份“雁巢”大小负责人名单中根本没有张仲坚这号人。这不得不使杨广怀疑,关自在手中另掌握有一支精锐且异常隐秘的杀手力量,甚至前不久屡屡潜入宫中生事作乱的那只恶鬼也许不是萧如水本人,就归属于这支神秘的杀手力量。

    基于这三点失望和不满,杨广带领着张衡、屈突通等人不分昼夜地将各地押送至长安的“雁巢”大小头目挨个审讯了一遍,也未能从这些人嘴里再挖出更多有用的线索来,最终不得不正式向父皇杨坚上章,以首犯关自在、主犯萧如水、张仲坚负罪在逃作为结论,请求将其余捉拿到案的五千多名“雁巢”中人尽数处斩结案。

    杨坚御批诏准处斩五千多名南陈细作的日子,恰是开皇六年的冬至当天,也是前不久被太子杨勇推出当替罪羊的成氏兄妹**商庞勋被开刀处斩的日子。

    五千多颗南陈细作的项上人头滚滚落地,不仅大大转移了皇帝对太子私畜卫队、贪弊一案的注意力,而且因多年肘腋之患的一日尽消,也使得杨坚圣心大悦,下恩诏准许太子携太子妃元氏一同参加于当日在正阳宫中举行的盛大宴会,以示庆祝。

    在与数千颗人头落地同时举行的宫廷酒宴上,皇后独孤伽罗特地将太子妃元氏拉在自己身旁,望着她日渐红润的脸颊悄悄地问道:“你和太子也在锦绣宫同住了有些日子了吧,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吗?”

    元氏脸色一红,低下头,害羞地答道:“回母后,臣媳已有三四十天身上没来了,也不知是否怀上了?”

    独孤伽罗喜得拍手叫道:“那还不快传太医进宫来瞧瞧,要是你真怀上了,娘随即请求你父皇开恩,宽赦了太子的一切罪错。”

    元氏偷眼闪了坐在不远处的太子杨勇一眼,抿嘴一笑,甜甜地向独孤伽罗道谢道:“多谢母后。”

    正阳宫里其乐融融,皇后打算趁太子妃元氏怀孕之机劝说皇帝宽赦太子杨勇,而临德殿内,隋高祖杨坚正在为刚收到的一份北境军报紧急召集几位朝中重臣会商对策,而没能前往正阳宫赴宴。

    据出镇河北的汉王杨谅发回的军报称,东突厥沙钵略可汗摄图不顾朝廷的一再劝解和警告,于二十天前亲率一万突厥铁骑,捍然入侵契丹领地,结果被打得大败,摄图本人也受了多处箭伤,狼狈退回紫河镇,突厥可贺敦宇文般若随即下令封锁了紫河镇,目前摄图生死未知。

    杨广本来作为查破南陈“雁巢”一案的首要功臣,要亲临长安西市监斩在长安抓获的“雁巢”要犯的,可是还未出宫,就被急传至临德殿会商北境的事态变化,于是只得命人出宫委托张衡暂代自己监斩人犯。

    与杨广一同被传至临德殿商议朝务的还有尚书左仆射高颖、内史监李德林以及广平王杨雄等人。

    “摄图兵败受伤,目下生死未知,朕最担心的是北境局势会因此再次变得动荡起来,从而牵制朝廷军力,无法集中兵力兴兵伐陈,诸位对此有何良策啊?”杨坚将杨谅发回的紧急军报交至众人传阅一遍,尔后向众人问计道。

    身为首辅,尚书左仆射高颖率先跨步出列,拱手说道:“皇上,依北境目下的形势,臣以为,朝廷当做两手准备:其一,如摄图箭伤不治,该扶立哪位来继承摄图的汗位;其二,如摄图伤情转危为安,又当如何对其严加惩戒,以避免朝廷一旦将大军南调攻陈,摄图在北境仍不安分。同时,对此次挑拨是非的高句丽,臣也主张,派出使臣前往申斥。”

    “‘雁巢’的副首领关自在目前就以王叔的身份居于高句丽首都长安,儿臣建议趁此次派使臣出使高句丽的机会,向高句丽王高汤揭发关自在假冒高连升的真相,请求高汤将关自在交由使臣带回。”杨广仍惦记着捉拿关自在的事,趁机抱拳向杨坚建言道。

    “关自在假冒高连升,你手中是否掌握有确凿的证据?”杨坚当即反问了一句,见杨广无言以对,遂继续说道,“高句丽虽需派员申斥,但能否确保北境安宁,关键还在于东突厥。捉拿关自在的事容后再议。阿纵,你出镇河北经年,且说说如摄图不幸身亡,朝廷应扶立谁来继承他的汗位呢?”

第670章 摄图之死

    东突厥沙钵略可汗摄图自从向大隋俯首称臣以来,算是真真切切尝到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滋味儿。

    杨广出镇并州时,虽也偶尔对其颐指气使过(譬如,强行逼使他放弃将大可汗牙帐北迁的计划),但尚没有像继任的杨谅这样,第个月就责令他亲自前往并州城当面向他报告当月突厥国内的情况。

    如果杨谅是一个成年人也还罢了,摄图瞧在每个月去并州一趟,总会多多少少得到些粮晌馈赠的情面上,勉强还能接受这种对待。可杨谅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却要他昔日堂堂的突厥大可汗屈尊降贵地每个月跑去向他作当面禀报,这口窝囊气一直憋在摄图胸中无处得到渲泄。

    恰在这时,高句丽王高汤派使臣出使东突厥,向摄图发出了联手瓜分契丹部落领地的邀请。这一来,正给摄图提供了一个可以发泄胸中这口窝囊气的机会:契丹部落虽已内附于隋朝,但毕竟不属于隋朝的领土,联手高句丽对其进行瓜分既不会直接与隋朝产生对抗,又能拓展突厥的疆域,重振突厥铁骑在关外草原上的雄风,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于是,摄图不顾杨谅、杨广等人向他发出的一再警告,甚至不等高句丽与他一同发兵,就独自亲率一万突厥铁骑悍然发动了对契丹的入侵。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昔日称霸于辽阔草原上的突厥帝国,如今连小小的契丹部落都战胜不了,反而被契丹人打得大败而回,即连他自已也中了契丹人的暗箭,不得不带伤败回了紫河镇。

    本来,依摄图的伤势,尚不至不治身亡,可偏偏在他带伤败回紫河镇的当口,有人向他密报,称可贺敦宇文般若与王子雍虞闾在他统军东征的这段日子里,正密谋策划篡权夺位,取他而代之。

    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竟要联手取他而代之,这还了得!

    摄图得报一气之下,不顾身上带有重伤,当即传召宇文般若和雍虞闾一同来见他,当面向他作出解释。

    结果,非但雍虞闾推说自己还要在独洛水畔统军防范铁勒入侵为由不肯奉召前来见他,即连就在紫河镇的宇文般若也托辞不肯与他照面,反而派了他至今没有公开认做儿子的私生子安遂迦来到大可汗牙帐,代表宇文般若委婉地劝摄图主动将汗位传于其同父异母的兄长雍虞闾。

    摄图久闻安遂迦时常出入可贺敦寝帐,突厥朝野之间早就有传闻称,安遂迦与宇文般若关系暧昧,形如**、男宠,但一来考虑到安遂迦年纪尚小,二来想到宇文般若明知安遂迦是自己与一西胡女子所生之私生子,断不至于做出**之事,所以摄图一直对这一传闻持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的态度。

    尔今在自己受伤兵败之际,身为妻子的宇文般若不仅本人不来自己帐内侍候汤药,反而派了一个与她早有暖昧传闻的安遂迦来劝自己退位,这如何能叫摄图不气急败坏、伤透了心?

    摄图在咆哮着斥退安遂迦之后,自己也因痛疮迸发,当场昏死了过去,进入了弥留之际。

    依突厥国内的成例,可贺敦地位仅次于大可汗,当大可汗不在朝中,无法亲理朝政时,即由可贺敦代掌朝政。因此,宇文般若便趁摄图神志昏迷之际,派人暗中联络雍虞闾,以日后待东突厥国力、军力恢复后即助她发兵攻灭隋朝,一雪宇文氏江山被杨隋篡夺之前耻为交换条件,答应助雍虞闾早日取代其父,登上汗位。

    正当杨坚、杨广父子在长安城大兴宫临德殿中紧急会商扶立突厥的王公勋戚继续摄图的大可汗之位,方能更好地确保北境安宁,为将驻北大军南调,集中攻陈创造有利条件时,摄图却在紫河镇大可汗牙帐内神奇地苏醒了过来。

    在摄图神志昏迷的这几天时间里,以特勤窟合真为首的一班效忠于他的臣子们不分昼夜地值宿于大可汗牙帐,督促着郎中为摄图用药,医治伤情,宇文般若眼见自己再不出面实在难以向突厥朝中的这些大臣做出交待了,遂也勉为其难地亲自赶往大可汗牙帐服侍摄图。

    摄图从一连几天的昏迷中醒来,挣扎着睁开双眼,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可贺敦宇文般若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美丽脸庞。可今天他看到这张脸,却身不由已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恶之感,重新闭上了眼,摇摇头,用微弱的声音呼唤道:“处罗喉来了吗?快传他来见我。”

    守在帐中的窟合真等人听到大可汗一苏醒过来就传唤兄弟处罗喉来见,心中都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用意。窟合真当即派出亲信前往处罗喉部族之中将处罗喉请到了紫河镇。

    在窟合真派人去请处罗喉的这段时间里,宇文般若多次借喂药的机会向摄图逼问身后之事,摄图只淌着眼泪,对此避而不答。当着窟合真等一众群臣的面儿,宇文般若又不敢,也不便于黑了摄图,力主雍虞闾继承汗位,只得怀着异常急迫且惴惴不安的心情盼望着雍虞闾能早于处罗喉赶回紫河镇。

    处罗喉在此关键时刻却表现得极为大度忍让,他为避嫌,有意在接到窟合真派人传达的大可汗令旨时,托辞本部族中尚有急务需立即处置,有意拖延了行程,恰恰与雍虞闾同时赶到了紫河镇。

    摄图强撑着一口气,等到了自己的兄弟和儿子都来到了面前,即命窟合真当着宇文般若和突厥群臣的面儿代自己草拟传位遗诏,明确指定在自己死后由处罗喉继续汗位,称尊号为莫何可汗。

    尽管处罗喉百般推脱,在摄图病榻前痛哭流涕地劝说他将汗位改传给儿子雍虞闾,但摄图直到在众目睽睽下咽下最后一口气,都坚持着没有改口。

    雍虞闾尽管对父汗没有传位于自己感到失望,但毕间与摄图父子连心,只顾埋头沉浸在父汗崩逝的悲痛中,完全忘记了与宇文般若合谋篡位的事。

    故而,在窟合真等朝中群臣的一致辞拥戴下,处罗喉继承其兄摄图的汗位,正式成为了统领东突厥的莫何可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462/ 第一时间欣赏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作者:朱藤紫骢所写的《一路隋行》为转载作品,一路隋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路隋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路隋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路隋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路隋行介绍:
新书《隋风飞扬》已经发布,将为您继续讲述隋朝的故事,欢迎书友品读、指正。
一部波澜壮阔、波诡云谲的中古东亚皇朝争霸史:金戈铁马,并吞万里;诡道机心,杀人无形;塞北江南,风光同好;佳人梦寻,宛在水中央......
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本书书友群:534869286,欢迎各位书友加入。一路隋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路隋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路隋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