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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好运加身全文阅读

作者:梁可凡1     大明之好运加身txt下载     大明之好运加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关心的人

    朱祁镇怒气难消,叫沈景奕:“挑几个机灵的过来侍候。”

    坐上皇帝这宝座的就没一个傻的,不吩咐贾小四,特地让沈景奕去挑,那是防着贾小四安插眼线啊。张宁无声自语,起身告辞。

    “卿受惊了。”朱祁镇安慰道:“以后若再有类似情况发生,朕将诛刺客满门。”

    “谢陛下。”张宁行礼走出昭仁殿,出门的刹那,看看左右没人,马上以袖挡住右侧腰带,飞快摘下玉佩,揣进袖袋。

    皇帝念旧情没有诛曹吉祥三族。张宁一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出乾清宫,一边思忖,要不要找借口收拾一下曹吉祥的族人,比如历史上那位过继给他,后来攻打宫门造反的侄子?

    就见前面一人风风火火冲了过来,大声道:“贤婿,你没受伤吧?”

    正是郑王

    张宁遇刺的消息已传遍京城,悠悠听说,忙把醉酒高卧不起的郑王叫醒,催他赶紧来瞧瞧张宁受伤没有。郑王半梦半醒之间一听“遇刺”两字,酒都吓醒了,加派护卫,一气儿赶了过来。

    他最近常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安,算混了个脸熟,进宫不难。进门先打听张宁在哪,然后直奔乾清宫。

    他满脸关切,一把抱住张宁,抱得张宁喘不过气。

    我本来没事,被你这么一抱得出事。张宁无声吐槽,挣扎道:“岳父快放手。”

    “可别出事。你要出事,悠悠怎么办啊。”郑王不仅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旁边有人道:“放手吧,他没事。”

    正是杨士奇。散朝后他没去内阁,在乾清宫旁等张宁出来,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接下来怎么办,他是首辅,必须请皇帝示下。

    郑王回头一看,奇道:“你怎么在这儿?”他眼里只有张宁,杨士奇这么大一个人被他无视了。

    “岳父快松手。”张宁道。郑王的大肚子顶得他难受,他不好硬推开他,生怕用力太过,郑王酒色过度,脚步虚浮,摔倒在地。

    悠悠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郑王松开手,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转来转去,道:“真没受伤?”

    “真没有。岳父不用担心。”张宁整理蟒袍,你好歹是藩王,怎么这么不究呢?

    “孤吓得魂都没了。什么人不开眼,竟然敢行刺你?刺客拿到没有?”郑王啰啰嗦嗦问了一大堆,张宁一一耐心作答。

    杨士奇道:“王爷先回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这里不是聊天的场所,你就别啰嗦了。

    张宁也道:“岳父先回府,小婿办完事再过府拜访。”

    想着遇刺这么大的事,张宁接下来不知道有什么布置,该问的又问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向悠悠交差,郑王转身便走。

    待他离开,杨士奇温声道:“吓坏了吧?”不要说张宁,就是他在宫门前看到张宁身扎白布,白布上染满鲜血,呼吸都差点停止。

    “还好。没吓着你吧?”张宁关切地道。对这位温儒长者,该有的敬意他还是有的,再说杨士奇上了年纪,不经吓,没当场吓出心脏病已经很不错了。

    杨士奇微笑道:“老夫什么事没经历过?这么一点小事哪里吓得倒老夫?你没受伤?”

    张宁低头看看自己左胸,也笑了,道:“白布取下后被公公们收走,没得包扎。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包不包扎无所谓了。”

    “陛下知道?”杨士奇眼眸紧盯张宁的眼睛。这是欺君啊,皇帝没发火?

    “嗯。”张宁不愿多说,道:“岳祖父请转告容儿,我没事,不要听信外头的传言。”

    杨容儿听说他遇刺受伤不知有多伤心呢。

    “你自己告诉她吧。”杨士奇狡黠地笑了笑,对守在宫门口的校尉道:“老夫有事求见圣驾,烦请通报一声。”

    校尉转身入内,很快便有小太监出来道:“陛下请首辅入内。”

    张宁出宫直奔安定郡主府,悠悠一见他便扑了上来,道:“你怎么样?”父王说他没受伤,她得亲眼瞧过才放心。

    张宁拍拍自己胸口,道:“好得很,没事。”

    “怎么会没事?”悠悠关心的是这个。外头传得很凶,说很多刺客,张宁怎么可能没事呢?

    “你很希望我有事?”张宁嘴上调侃,手也没闲着。

    “说什么呢。”悠悠害羞地拍开他作怪的大手,推开他,退后两步,道:“都说你流了很多血。”

    张宁笑笑道:“假的。岳父没告诉你么?”

    “父王只说你没事。”悠悠叹道:“可吓死人家了。你亲身经历,是不是吓坏了?”

    “并没有。”张宁淡定道:“有人提前通风报信,我以自身为饵,把刺客钓出来,怎么会受惊吓。”

    悠悠恍然,道:“原来这样。”

    看来是真没受伤。她终于放心,道:“以后出门多带些护卫。”

    “那还用说?”张宁道。他去宫门前就吩咐下去,刚才一出宫门,大批的护卫便涌了上来,前呼后拥的。

    说了一会儿话,张宁赶去杨府,杨容儿侧头笑微微看他,道:“祖父派人来报,说你没事。人家想,你鬼灵精怪,没事才正常。”

    什么叫我鬼灵精怪?我哪里鬼灵精怪了。张宁无声吐槽,道:“岳祖父怎么知道我没事?”

    杨士奇传消息出来应该散朝后去乾清宫前才对。明明传讯回来,还推托让张宁自己跟杨容儿说。

    杨容儿道:“人家怎么知道?”

    算了,不纠结这个了。张宁道:“你不担心吗?”

    “怎么不担心?人家吓坏了,要不然怎会派小厮去寻祖父问消息?”杨容儿想起听到外头传言时的情景,心有余悸道:“两个刺客该千刀万剐才对。”

    “三天后和曹吉祥一块儿斩首。”张宁道。

    杨容儿道:“就该这样。陛下没彻查吗?”

    “曹吉祥指使的,应该从宫里查起吧。宫里的事,我不方便插手。”张宁对朱祁镇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经过这件事,贾小四得多费些功夫才能重获他的信任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不会和贾小四有任何接触,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

第167章 爱子心切

    张勇一大早起来听说儿子遇刺,推开过来服侍穿衣服的婢女兰清,身着中衣,大步到演武厅,抄起长枪就要出门。

    老关忙拉住,道:“老爷,你要去哪里?”

    张勇杀气腾腾道:“老子杀他娘的,敢行刺老子的宝贝儿子,当老子是摆设吗?”

    “老爷,刺客已经拿住了。”老关心想,你就别添乱了,公子用得着你帮手吗?

    “为什么行刺,问出来没有?”张勇怒气未息,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插,地上青砖碎了两块。

    老关嘴角直抽蓄,就算你想宰了刺客,也别拿自家的砖出气啊。他道:“这个小的不知,老爷待公子回来,一问就清楚了。”

    张勇哪里等得及,骂兰清道:“死去哪了,还不更衣?”

    老关心想,你杀气腾腾的,哪个不开眼的婢女敢过来?能在主人跟前侍候的婢女都精得很,哪有不会看主人眼色的,何况兰清?

    想是这样想,话却不敢这样说,他道:“老爷,你的衣服都在卧房,不如过去,让兰清侍候你洗漱更衣。”

    兰清是张勇的贴身丫环,侍候张勇六七年了,一直想成为姨娘,无奈张勇久在大同,不得其便。张勇这次回来,这丫环特别用心,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如愿。

    张勇二话不说,拔起长枪迈脚就走。来到正院,兰清自是小心服侍,换好官袍,他上马直奔锦衣卫大院。

    这时,张宁在昭仁殿和朱祁镇评品美食,还没回来。

    面对凶名在外又对他笑脸相迎的校尉,张勇可不敢端架子,老老实实在花厅坐了,喝起茶。不过说起来,能真正在锦衣卫喝茶的,也就这么一位了。

    眼看快正午,张宁还没回来,张勇的肚子咕咕叫,他早饭没吃就过来了,十几盏茶下去,能不饿吗?

    他走出花厅朝大门口张望,脸颊一颗黑痣的校尉陪笑过来道:“伯爷可是等得心焦?想必大人快回来了吧。”

    一上午校尉做的是端茶倒水的活儿,眼前这位可是张大人的亲爹,不陪小心行吗?万一他在张大人面前发牢骚,自己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前程就没了。

    “他还有什么事?”张勇眼睛一直看着院门,白晃晃的日头洒在那儿,耀眼得很。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校尉脸都笑酸了,道:“两个刺客被提走,估计大人的事儿快办完了吧。”

    “刺客在哪?”张勇眼前一亮,就算不能杀了,打一顿出气也好啊。

    校尉道:“原本在这里,刚用装囚车装了送去诏狱。”

    张勇这个气啊,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不早说?”

    “啊?”你也没问啊,校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能不能叫人去看看犬子在哪?”张勇坐不住了,眼前这小子太没眼色了,怎么不管饭呢。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后,张勇的怒气已经消了不少,肚子饿后火气更少,现在只想找到儿子,吃了午饭再说。

    “卑职去看看。”校尉很为难,张宁去哪,他哪知道呢?让他去哪找?

    “快去快去。”张勇催促。

    校尉走了几步,一群番子拥着张宁来了。张宁新调的这些番子都是身手极好的,他们得到成为张宁护卫的机会,不仅欣喜,而且珍惜,虽不至于笑容满面,但个个雄纠纠气昂昂,很有气势。

    “父亲,你怎么来了?”张宁从杨府出来便过来了,他从昨晚忙到现在,竟没去想父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感受。

    他一定担心坏了。张宁有些愧疚,应该出宫后先回家向父亲报平安才对。

    张勇没说话,一双大手轻轻按在儿子肩头,稍微用力,见儿子纹丝不动,才安心地道:“真没受伤?”

    “真没有。”张宁挽起父亲的手臂,道:“走,我们到里面说话。”

    父子俩并肩进了张宁平时办公的厢房,任荣上了茶,张勇道:“没有吃的,只有茶?”现在的他,看到茶就怕。

    “准备午膳吧。”张宁道。

    任荣答应下去。

    张宁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正午天气炎热,马车里闷热,他还真有些渴了。

    “怎么会有人行刺呢?外头传你满身是血,很吓人。”张勇想起兰清说起小厮从外头听来的消息,还是一阵害怕。他听到这些消息,把刺客剁了喂狗的心都有了。

    张宁道:“曹吉祥指使的。他争东厂厂公之位输给贾小四,又听说我向陛下进言,情急之下便派人行刺。”幸好他没脑子,让吕以强跑了,要不然还真麻烦。

    张宁以身为饵之际,虽有高大弟和吕以强的马车在前,但不害怕是假的。生死关头,谁能真的淡定?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曹吉祥?谁啊?”张勇一时想不起。不怪他记性不好,一直以来,提起宫里的阉人们,大家第一个想起的是王振,王振死后,阉人们不足为虑,皇帝跟前的红人是张宁,大家眼里只有张宁。

    东厂的番子们奉他之命办事,都对外宣称奉王振之命。这本来没错,确实是王振下的命令。王振死后,曹吉祥忙于和贾小四争位,东厂再没有迫害官员,大家都不知道曹吉祥的厉害。

    何况张勇远在大同,消息本就比京官们慢。

    张宁道:“他原来是王振的走狗。”

    “儿子啊,你心太软了,收拾王振的时候怎么能有漏网之鱼?要是当时一并凌迟处死,会有今天这些事吗?”张勇不满地埋怨。

    张宁一想还真是,自己一念之差,致成今日之祸。他诚心诚意道:“父亲教训得是。”

    “为父差点吓死。你再想想,还有谁是王振走狗,趁这个机会一并处理了吧。”张勇认真道。遇刺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他实在经不起惊吓。

    张宁想了想,道:“没有了。”

    “你确定?”张勇道:“战场上,你对敌军心慈手软,敌军会砍下你的脑袋。儿子可别再犯傻了。”

    “确定。”张宁没说贾小四是自己人,不过估计父亲能懂。

    说话间,任荣和高大弟端了饭菜过来。张勇没客气,拿起筷子马上开吃,一气儿吃了三大碗饭,扫空所有菜肴,打了个饱嗝,才放下碗筷。

第168章 观看

    刘念和顾淳在神枪营,消息到得晚,请假赶过来时,已是下午。两人还没开口,张宁便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身边这么多人关心他,他感动不已,虽然得不停告诉这些人,他没事。这算不算甜蜜的负担?张宁无声自语。

    顾淳明显松了口气。

    刘念却再三地问,几次手快伸到张宁身上,似乎想要摸一下,确认张宁没受伤才肯作罢,又觉得现在的张宁不是以前一起打闹的张宁,讪讪地把手缩回去。

    张宁拍拍自己胸口,道:“外头都传我受重伤,满身是血,对吧?假的,你们别信。”

    看他胸口拍得“啪啪”响,却满面笑容,没有一点痛楚,刘念才相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手舞足蹈道:“你不知道,我得到消息吓尿了,就怕你有什么事。”

    顾淳小声嘀咕:“其实是怕见不到最后一面。真是的,阿宁什么人,哪会有事。”

    “哪有这事。你别乱说。”刘念不高兴地瞪了顾淳一眼。

    张宁再次感动了,可想而知,这半个时辰,刘念有多煎熬。他拍拍刘念的肩头,好兄弟就是好兄弟,不用多说。

    两人赶在营门关闭前回去。

    三天后,菜市口人山人海。

    还没到行刑的时辰,曹吉祥便晕过去,行刑前被刽子手用水淋醒,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臭骂贾小四。贾小四就在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

    贾跃垂头丧气,万良则丧魂落魄地喃喃自己语,不知说些什么。

    另一个方向,张宁身着紫衣,在一群护卫前呼后拥中,选了最佳观赏位置,边吃从特制的密封箱里拿出来的冰激凌,边扫了监斩台一眼。

    午时三刻一到,三颗人头落地,看热闹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张宁随人群往外走,来到外头空旷处,上了马车,回锦衣卫大院。

    行刺的事没有就此告一段落,不知杨士奇和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密令张宁彻查,曹吉祥的心腹就此被清除出东厂。

    这件事贾小四多少有觉察,只是一直没有表态,张宁只当他不知,没跟他提。

    …………

    格斯尔带一众随从手下,来到大同城门口,递上通关文书,要求出城。

    发生在胪鸿寺的事,大同总兵蒋贵从京城来信中耳闻,只是没有接到留下他们的文书。验看通关文书无误,检点人数少三人,一询问,正使巴图等三人被锦衣卫扣留,便没有为难他们,予以放行。

    一出城门,格斯尔快马加鞭,一马当先,朝王庭方向狂奔而去。如今的明廷已不是以前的明廷,他必须尽快将消息报知太师也先。

    蒋贵站在城头目送草原上烟尘滚滚远去,长叹一声,对亲兵道:“朝廷怎么不留下他们呢?”扣下他们的正使,终究是撕破脸了,不如全都留下,还多一些准备时间。

    亲兵斟酌道:“听说陛下宠信张大人,不知这位张大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蒋贵转身走下城头,翻身上马,直奔自己营帐,一进门就喊磨墨,墨磨好后提笔给张勇写了一封信,六百里加急送了出去。

    张宁葫芦里卖什么药,谁能比张勇清楚,问张勇不就得了?

    …………

    “神枪营的军士已训练两月,阵法熟练,枪法精准,陛下不如过去瞧瞧?”张宁说完正事,笑容满面道。

    朱祁镇大笑道:“朕早就想去看了,光看顾卿演练遂发枪不过瘾。”

    “将作匠这些天日夜赶工,已经把神枪营所需的遂发枪赶出来了,军士们很快上手。”张宁很是满意地道。

    自从清除一批人出神枪营后,留下的军士训练十分拼命,又有火铳的射击经验,练起遂发枪得心应手,没几天很有准头。

    张宁昨天去了一趟神枪营,和顾兴祖商量后,今天便过来邀朱祁镇搞“突然袭击”。事实上,顾兴祖已做好皇帝驾临的准备,一项项任务布置下去,只是谁都没说,连儿子顾淳都瞒在鼓里。

    朱祁镇想了想道:“朕很久没有微服出宫,卿在这里等候,待朕换一身衣服。”最近这段时间他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没空出去走走,今天就当放假好了。

    张宁自然答应,在昭仁殿等候。一刻钟后,朱祁镇一身白衣,只带贾小四一人,道:“走吧。”

    君臣坐的是张宁的马车。

    马车直奔神枪营,守辕门的军士见张宁到来,忙入内通报。很快,顾兴祖迎了出来,离得老远便哈哈大笑,道:“哪来的东风,把张大人吹来。”

    得到禀报,顾兴祖心里清楚,张宁这是把皇帝请来了。

    张宁探头出窗,笑道:“侯爷无须多礼,本官托大,入内再见礼吧。”

    皇帝肯定在马车里。顾兴祖心中大定,笑道:“无妨,无妨。”示意军士放行。

    马车驶了进去,他步行跟在马车后。

    一进辕门,朱祁镇便被校场上的情景吸引住了,只见一排排军士在喝令官的口令下不停变幻队型,每变一次队型,便射击一次,远处的靶子早已千疮百孔,可见军士们枪法精准。

    “停车。”他道。

    这样的场景,他怎么看都看不够,哪舍得让马车驶向顾兴祖的营帐?

    马车应声而停,朱祁镇目不转睛地看着。

    张宁没有出声打扰他,目光望向另一侧车窗,落在刘念身上。明知皇帝要过来,顾兴祖还让刘念喝口令,这是还他举荐顾淳的人情啊。

    顾兴祖追了上来,站在车窗旁,顺着张宁的目光望了一眼,眸中露出笑意。

    正在训练军士的刘念毫无所觉,又训练小半个时辰,才宣布解散,然后端起茶壶就着壶嘴往嘴里灌茶水。

    大热的天,不停呼喝,不渴死才怪。

    汗水顺着刘念仰起的脸庞往下滴落,朱祁镇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息,道:“这是刘念?叫他过来。”

    张宁吩咐下去,任荣很快把刘念叫来。

    刘念听说皇帝来了,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按任荣的吩咐,故意装作不知,还没走到马车旁,便对车里的张宁挤眉弄眼:“你怎么来了?”

第169章 利器

    刘念长大了。张宁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感概。他转头望向朱祁镇,道:“请陛下下车。”

    悄悄观看完训练还不下车,难不成一直在车上呆着?朱祁镇微笑道:“好。”

    任荣挑起细竹帘,朱祁镇从车里下来,张宁接着下车,对热情万分迎上来的刘念道:“快参见陛下。”

    觐见时臣子哪敢抬头看皇帝?在帝王之威下,谁不是胆战心惊地低下头?刘念也不例外。要不是事先得知白衣少年是皇帝,他肯定会调侃两句,现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听到张宁的话马上行礼道:“参见陛下。”

    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

    朱祁镇颔首:“做得很不错。”军士们动作整齐合一,枪法精准,刘念应该记一功。

    “谢陛下。”刘念犹豫了一息,道:“臣和顾淳轮流训练,今天是臣当值。”他不想抢顾淳的功劳。再说,当初两人同时觐见皇帝,同时进入神枪营,他想独占功劳也办不到。

    朱祁镇颇为赞赏地道:“一并赏吧。”

    “是。”贾小四在旁边恭声应道。怎么赏,自是他去安排。

    “谢陛下恩典。”刘念兴奋不已,行礼谢恩后瞄张宁一眼,见他投来肯定的一瞥,顿时信心大增,不那么紧张了。

    顾兴祖抚须微笑。

    “陛下,外面热,我们到里面坐吧。”张宁道。站这么一会儿,汗流浃背。

    “好。”朱祁镇迈步进中军大帐,在正中的椅子坐了,询问军中的情况,顾兴祖一一回答,朱祁镇很是满意,道:“和瓦剌交兵,卿的胜算如何?”

    这个问题顾兴祖想过很多次,这时回答起来胸有成竹:“陛下,别的臣不敢夸口,只要遂发枪在军士们手里,瓦剌军便有来无回。”

    朝廷一向重视火铳和火炮,要不然也不会设神枪营,事实证明,火器确实比弓箭快捷方便很多,效果也好得多。

    “如此便好。”朱祁镇笑容满面道。

    张宁道:“陛下,还不够。有一样东西臣已经让人造出来,只要试验成功,交给神枪营,加上遂发枪,才真正所向无敌。”

    “什么东西?”朱祁镇和顾兴祖齐声道,特别是顾兴祖,眼睛发光,恨不得立即拿到手。

    “试验成功,陛下和侯爷自然知晓。放心,一定会成功的。”张宁卖了个关子。

    顾兴祖苦笑:“这不是急熬人吗?”

    朱祁镇好脾气道:“卿就再等几天吧。”

    皇帝太护张宁了,顾兴祖无奈道:“是。”

    正事说完,朱祁镇和张宁上车离开。在车里,朱祁镇道:“卿造出什么?”倒不是他不信任顾兴祖,而是觉得张宁不肯说,必然有不肯说的道理,没必要当着他的面问。

    张宁道:“另外一种火器,陛下要不怕危险,不妨和臣一起去看看。”

    “朕怕什么危险?”朱祁镇道:“快去。”

    …………

    马车出城门,走半个时辰,来到郊外。前面一座用竹子围起来的院子,除了近门处一间房子,再无他物,正中央的空地又用半人高的竹子圈起一个十丈见方的圆。

    朱祁镇感兴趣地道:“这是做什么?”

    这里空空荡荡,不像有人居住,也不像操练兵马。话说回来,张宁要在这里练兵,那就是谋反了。

    他相信张宁不会做这样的事。

    张宁还没说话,两个仆役抬了桌子椅子等物过来,放在围墙边,然后飞快退下。

    “条件简陋还请陛下见谅。”张宁请朱祁镇坐,道:“陛下请看。”

    他朝任荣示意,任荣举起不知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小旗,朱祁镇只是好奇地张望了一下,便见一个不到一尺长的黑色物事滋滋冒着烟,落到空地中央那个用半人高的半截竹子围起来的空地里。

    “这是?”朱祁镇奇怪极了。

    张宁道“陛下请看便是。”

    朱祁镇还想再问,就听“呯”的一声震耳欲聋兼地动山摇,他坐的椅子连连摇晃,他差点摔下来。

    围起来的空地火光带着泥土冲天而起,依稀能看到平整的地面陷了个大坑。

    朱祁镇怔了一下,道:“这是火药?为何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印象中的火药能伤人,却不能把地面炸这么大的深坑,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张宁起身行礼道:“请陛下恕臣惊动圣驾之罪。臣本想确保试验成功后再行上报,没想到陛下今天出宫,臣斗胆献宝,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无妨。这是什么东西?”朱祁镇只是惊讶什么火药威力能这么大,倒没害怕。当然,他认为张宁没有二心是主要原因。

    张宁道:“拿上来。”

    任荣小跑向东南方,很快端来一个竹盘,上面是两颗黑乎乎的物事。

    张宁拿起一个递了过去,道:“陛下请看,这东西里面填满火药,这是引线。只要拉动引线,引线开始燃烧,十息之内若不扔出去,就会把自己炸成肉泥。从刚才的试验看,还是很成功的。”

    朱祁镇接过一颗,翻来翻去地看了半晌,道:“朕扔一个可以吗?”

    可别,这东西太危险,我可不想陪你去见阎罗王。张宁无声吐槽,道:“这东西看着不重,其实要扔远不容易,扔得近了依然会炸伤自己。陛下万金之躯,不宜亲自动手,还是让任荣来吧。”

    任荣应声而上。

    “这样啊。”朱祁镇在手里掂了掂,道:“也好。”

    任荣按照张宁的指点,拉动引线,随即扔向空地中央的大坑。

    震而欲聋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朱祁镇有了防备,只觉泥土纷飞无比顺眼。他道:“就叫它雷鸣吧。”

    不是叫手榴弹更贴切吗?张宁腹诽,道:“谢陛下赐名。”

    朱祁镇拿起竹盘里剩下那枚“雷鸣”在手中把玩,看得张宁直冒冷汗,道:“陛下,这东西是杀敌利器,不宜把玩。臣让人多做一些,送到大同和宣府,敌军来犯之时,让军士往城下敌军密集处扔,保准炸得敌人人仰马翻。”

    “此计大妙。”朱祁镇大喜道:“着将作匠加紧制作。”

    “陛下,这是火药,堆积在一起,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让人尸骨无存,不如交给专业的人制作。”张宁道。

第170章 也先

    画遂发枪的图纸和弹丸火药的配方时,张宁便有把手榴弹弄出来的想法,然后开始物色造这东西的人选,直到扣下巴图之前一天才把人选定下来。

    这些天,匠人们通过不断试验,逐步改进完善,总算制作出来了。

    正是因为有把握,才敢请朱祁镇观看。不过,这也得君臣无嫌隙,朱祁镇对他充分信任,在第一颗手榴弹爆炸时没有怀疑他有二心才行。

    送朱祁镇回宫后,张宁回想刚才的一幕,还是抹了一把冷汗。这次的举动,实在太冒险,君心难测,邀请朱祁镇还是太冲动了。

    马蹄声响,一骑驰近马车旁,赶来的番子凑近车窗边,低声道:“大人,陛下下密诏,各拨一百名神枪营军士去大同和宣府,又让顾侯爷择良家子充入神枪营。”

    少了两百人,自然要补充。

    派训练好的军士驰援这两处关隘,是君臣早就商量好的。张宁道:“知道了。”

    …………

    六月末的草原早晚已有凉意,及膝高的草也开始发黄。

    十几匹马风驰电掣从草愿飞驰而过,一个小眼睛高鼻梁的汉子一马当先,其余的人呈扇形在后紧紧跟随。

    小眼睛的汉子在一座华丽的帐蓬前勒住跨下骏马。那马奔得正急,说停就停,实是一匹良驹。

    这汉子正是也先。他把马鞭丢给身后的随从,大步流星进了帐篷。帐篷居中铺一张虎皮,他在虎皮上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妇迎了上来,陪笑端上酥油茶道:“太师,可要准备午饭?”

    “端上来。”也先道。赶了半天路,确实饿了。

    美妇吩咐下去。

    不到一刻钟,帐外马蹄声又响,一人从没有停稳的马背跳下来,正是格斯尔。他神色疲惫,衣服蒙上一层厚厚的泥沙,可见连续赶路多日。

    得到准许进入后,他伏在也先脚边放声大哭:“太师,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巴图……巴图被他们扣了,不知道他会透露什么。”

    “什么?”也先先是一惊,接着怒了,道:“谁扣下巴图?”谁敢胆大包天扣留他的使者?不想活了吗?

    格斯尔抹泪抬头道:“张宁。”恨恨把事情经过说了,道:“他竟然调神枪营包围胪鸿寺,明廷皇帝真是废物,就没有自己的主见。”

    “神枪营?”也先不屑道:“明军最会弄玄虚,他们的火铳要么射到天上去,要么炸膛,敌军没打到,反而把自己炸死。你怕他们做什么?”

    对瓦剌的勇士来说,只要有弓箭在手,就没什么好怕的。

    “太师,进关时,我们的弓箭被没收了。”格斯尔无奈道:“身陷朝廷都城,哪能脱身?巴图就是因为这个才束手就擒的。”格斯尔不得不提醒一下。

    你一年派使者朝贡四五次,怎会不清楚进关要收缴弓箭?你让我们反抗,是想让我们全死在里面出不来吧?格斯尔腹诽。这些天,他再三细想当日的情景,对巴图做出的牺牲感激不已,就算以前有仇怨,这时也只有满满的感激了。

    恐怕巴图早就不在了。格斯尔伤心极了。

    “弓箭是我勇士的护身符,没弓箭算什么勇士?”也先怒气勃勃道:“明廷竟敢收缴你们的弓箭,真是岂有此理。”

    “太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巴图被扣,我们送去的牛羊明廷收下不到四成,剩余的在回王庭的路上死了大半。明廷也不肯给我们粮食,而是给一半丝绸,一半盐巴。”使命没有完成,格斯尔担心会受责罚,越说越小声。

    “砰!”的一声,也先推倒面前的矮几,霍地站起来,道:“你没什么?没给粮食?”

    没有粮食,怎么度过寒冬?眼看就到秋天了,不用一个月,草原上的草会枯死,夜晚的露水会结冰,这时候只能省着点,慢慢宰杀老弱的牛羊。可牛羊越杀越少,还得留母牛母羊明年生崽,没有粮食,这半年吃什么?

    格斯尔低下头,羞愧地道:“全是张宁在中间作梗。”

    “该死。”也先狠狠踹了几面朝下的矮几一脚,恨恨道:“派人悄悄潜进明廷,暗杀张宁,割下他颈上人头。”

    派勇士潜进去,躲在张宁必经之路,只需一箭,便能结果他的性命。

    格斯尔道:“太师,恐怕不行。不说我们没办法潜进去,就算进得去,也暗杀不了他。我问过了,他乘坐的马车和普通百姓外出乘坐的马车没有不同,根本分不清哪辆马车里坐的是他。”

    连目标都找不到,怎么刺杀?何况,明军守得很严,根本没办法带弓箭进关,连制作弓箭的材料都带不进去。

    马匹和牛筋交易在另外的地方,那里可以算是“黑市”了。他们是朝贡的使者,是正规和朝廷做生意的,怎会朝贡牛筋等制作弓箭的材料?而明廷守军更是一见这些东西马上没收。明廷不傻,防得很紧。

    也先又用力踹了矮几一眼,矮几再也承受不住,断了一张腿。他道:“张宁是大同副总兵张勇的儿子?”

    “是。”

    “和他父亲一样可恶!”也先怒气无法遏制。张勇是一名悍将,这几年不知杀了他多少勇士,每次在大同城下交锋,总有人折在他手下。

    格斯尔道:“太师是不是应该写一封信向明朝皇帝要人?”

    你光在这里生气不是事啊,不过太师新仇添旧恨,倒忘了责罚他。格斯尔有些放心。

    也先身边有识汉字的,很快一封信便写好了。派谁送去呢?也先看了跪在地上眼眶发红的格斯尔,吓得格斯尔虎躯一颤,道:“太师,我赶来报信,三天没有合眼了。”

    我不想再进大同城门一步,可千万别让我去送信。

    就在这时,护卫进来禀报:“太师,明廷使者到了。”

    “明廷派使者过来?做什么?”也先不待护卫回答,暴喝一声:“抓起来。”你不是抓了我的使者吗?我也抓你的好了。

    什么情况?格斯尔和护卫都傻眼了。

    也先道:“重写一封信,告诉明廷皇帝,拿巴图换这个使者。”

    “高,实在高。”格斯尔大喜。

第171章 与时俱进

    这次奉命出使瓦剌的是户部主事史大成。

    史大成出身贫寒,三十岁考中秀才,连续落榜三次才中了举人,就在所有人以为举人是他人生最高峰时,他走了狗屎运,中了二甲进士,进了户部。

    朝中谁不知道张宁扣下瓦剌使者巴图以及随从等三人?三个倒霉蛋在他手里,就算现在还活着也没人型了。这次朝廷派人出使瓦剌,人人自危,也先不好惹,极有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

    就在官员们自求多福时,史大成挺身而出,毛遂自荐。他解众官员之危,无数人感激,出使当天,送行的凉棚长达七八里。

    史大成只比格斯尔等人晚一个时辰到王庭。

    他早就做好以身殉君的准备,被扣算什么?得知连也先的面都见不到就被关起来,他只微微一笑,道:“幸好老夫带了足够多的衣服。”

    张宁没有亲自为他送行,却派任荣送给他四大箱衣服,全是冬衣,并让任荣告诉他:“草原冬天到得早,最好全带上。”

    史大成打开樟木箱子,一件件崭新的皮裘亮瞎了他的眼。如果张宁没有叮嘱,他会让老仆送回府,可有张宁叮嘱,他便全都带上了。张宁不会无缘无故送他皮裘,万一到草原后没死又回不来,这些珍贵之极的皮裘说不定就派上用场。

    他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帐篷中,外头有两个瓦剌军士看守。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他一点不急躁,反而常在帐篷中背诵小时候读过的文章。

    …………

    匠人们日夜赶工制造“雷鸣”,只用五天便赶出两车,分别送去大同和宣府。随同“雷鸣”一起去的,还有两个教导操作的军士。

    对这种不分敌我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张宁认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特别规定操作流程,一丝都不能错。神枪营训练时,先用大小重量一样的模具练习投搓,待军士们按照指令投得分毫不差时,再练习拉引线投掷。

    派去当教官的军士是最先上手,学得最好的。

    张勇随“雷鸣”一同回大同,顺便押运。他已回京十余天,只提前几天回去。动身前,父子深谈了一次。

    张宁认真劝他:“父亲,遂发枪打得好,一枪结果一个敌军,比你手持长枪亲自上战场快得多。你必须学好,不能松怠。”

    从遂发枪提前面世以来,他劝过几次,张勇总是觉得躲在后面放枪不如冲锋在前爽快,怎么都不肯学。

    张宁相信,总兵蒋贵会明白遂发枪的价值,一旦以使用遂发枪的神枪营军士为主力,将官们再无出城交锋的机会,到时他不学也得学,形势会逼他学。

    如今分别在即,张宁就怕城头上军士往下扔“雷鸣”,随时准备射击,张勇还逞武勇,带人出城交战。

    火药不分敌我。

    若真这样,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蒋贵以“延误战机”的罪名押解回京;要么死在“雷鸣”或遂发枪的火光之下。以张勇的性格,极有可能是第二种。

    张勇见识过“雷鸣”威力后也有些怕,只要有一人对他心怀不满,在他出城交战时悄悄扔一颗这东西,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行,老夫学一下。”张勇爽快地道。

    “不是学一下,是要学好,就跟你学射箭一样。”张宁看着父亲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道:“不久的将来,遂发枪一定会取代兵器,请父亲一定要学好它。”

    他会挑选有天分的人才组成团队,专心研究武器。他和朱祁镇商量好,纺织厂利润所得的一成用来做这件事。目前来说,这笔银子用不完,随着纺织厂越做越大,研发经费更加充盈。

    这是他能想到的,用最快速度,以最低代价征服世界,成为这个时代霸主的最好办法。朱祁镇看到遂发枪和“雷鸣”的威力后,也这样认为。

    试想,军士站在城墙上,身前有盾牌挡住敌人射上来的利箭,居高临下一遍又一遍地扔“雷鸣”,把敌军炸得差不多了,再换另一批军士上,一枪一个结果没死透的敌军,这是多么爽的事?敌人伤亡惨重,已方的伤亡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东西难学不?”张勇犹豫了一下道。

    他堂堂副总兵,能向手下学这个吗?很丢人啊。

    “父亲射得一手好箭,眼力极好,不难学。”张宁道:“要不,现在我们去演武厅练习。如果我猜得没错,父亲肯定能很快上手。”

    “走。”

    父子俩到演武厅,任荣放好靶子,张宁拿出一把精致的遂发枪。那是他特地让匠人制作自用的,比量产的要精良得多。他讲解后,演示一遍,把枪交给张勇。

    张勇第一次射击,遂发枪的后座力震得他手腕发麻,准头偏差也很大,不过张宁再三鼓励。父子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练了一个时辰,张勇总算十枪里头有五枪能中靶子。

    这是死物,活人可不会站着不动光挨打,不过仓促之间无法要求太多。张宁只好再三要求他到大同后勤加练习:“……父亲可是副总兵,要是枪法不如军士,脸往哪儿搁?”

    “没事,蒋大人还不如老夫呢。老夫练好了,在蒋大人面前好好演示一番,让他眼红。”张勇哈哈大笑道。

    “这样最好了。”张宁微笑道,父亲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就好。张宁总算放心。他并不担心因此得罪蒋贵,只要他稳坐锦衣卫指挥使之职,蒋贵便不敢对张勇怎样。

    第二天一早,张宁送出城外十里才依依不舍地勒住马。

    张勇豪情满怀道:“你就等老夫立功吧。”别的不说,有一车运到大同的“雷鸣”,一定让瓦剌军有来无回,要是让他们逃回一个两个,都不算他有本事。

    “好,儿子静待父亲立功。父亲也要小心。”张宁道:“我会让人多造些‘雷鸣’,保证你们够用。”

    接下来将有一场大战,手榴弹这么好用的东西,多多益善。

    “回去吧。”张勇朝儿子挥挥手,一马当先向前驰去,押运的军士步行,见状忙推车小跑跟上。

    一直望不到父亲的背影,张宁才圈转马头回城。

第172章 自信

    父子俩短暂相聚又匆匆分别。晚上,张宁站在正院门前,望着张勇黑沉沉的卧室,轻轻叹了口气。张勇是他这一世唯一的亲人,他这一去,又得许久才能相见,好在有利器在手,倒不用太担心他的安危。

    夜晚起了风,吹动张宁衣衫的下摆,让他和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清儿心疼地道:“公子,回去吧。”

    原主的记忆和他对父母的记忆慢慢重叠在一起,思念的思绪更加浓了。良久,张宁才道:“备车。”

    …………

    悠悠一袭粉红衣衫,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她感觉到张宁情绪不高,接过绿萝手里精致的茶盏,放在张宁面前,道:“安乡伯这一去,必然建功立业,你不用太担心。”

    我哪里是担心,我是缺乏父爱。张宁无声自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这茶是陛下赏的?”

    这茶和他这两天在乾清宫喝的茶口感一模一样。看样子朱祁镇很疼这个堂妹,有好东西马上派人送过来。

    悠悠道:“陛下赏了两罐,我喝了觉得还好,不知道你喝过没有,特地让绿萝在你来时泡上。陛下赏你了吗?”

    “赏了两罐。我给家父了。”

    张勇珍而重之放在包裹里,主要是皇帝赏的,有面子。张宁估计他会在蒋贵面前显摆,然后分一罐给他。

    悠悠吩咐:“绿萝,没拆开那罐交给任荣。”这是要均张宁一罐了。

    “不用。我到这里喝就行。”张宁笑微微道,有她陪伴在侧,不再感到孤单。一句话,他在这里找到安慰。

    悠悠没坚持,道:“安乡伯走得急,父王没来得及和他叙旧,懊悔不已。不知道安乡伯什么时候回来?只怕父王没机会和他一块儿喝酒叙旧。”

    郑王得知张勇回大同,急得直跺脚,两家什么时候订亲还没谈呢,怎么就回去了?他可是要当公公的人,怎么能不主动提?

    他和悠悠抱怨,悠悠道:“父王也快回去了吧?”

    郑王不可能久在京中,迟早得回藩地。

    “你皇祖母想多留为父一些时日。”郑王淡定得很,显然和太皇太后提过,太皇太后也同意了。只要她同意,皇帝肯定不会放他回去。

    悠悠当然希望父王留在京中。不过,张宁过来时,她还是婉转地抱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张宁是不是听得懂。

    张宁眼眸转了转,秒懂她的意思。郑王和张勇有什么好谈的?肯定是要谈两家的儿女亲事。张勇没找郑王谈,是因为太皇太后有话在先,必须张宁三年内封侯,悠悠才能下嫁。既然条件没达成,有什么好谈的?

    他故意装傻,道:“家父确实走得急。这事怪我,我没提前跟他说要运送‘雷鸣’去大同,要提前说,他肯定会先行拜访岳父。”

    这话听起来更像客套。悠悠白了他一眼,道:“陛下有征伐瓦剌的打算吧?你扣下瓦剌使者,难免挑起战端,就不怕史书上记下一笔?要是胜了还好,万一败了……”

    败了,史书上的评价就不好。何必拿自己的名声替皇帝背锅呢。这事发生后,悠悠好几次想提醒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

    “怎么会败?”张宁自信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些天,顾淳和刘念天天顶着烈日训练军士,匠人们不顾有被炸伤的危险,没日没夜研究‘雷鸣’,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一战吗?有利器在手,我们怎会败?”

    悠悠关切地凝视他:“战场瞬息万变,怎能只靠利器?”

    “我知道。”张宁道。原来的历史轨迹上,由王振指挥的军队在土木堡遭遇也先的骑兵后,神枪营来不及放一枪,大炮来不及发一炮,便被瓦剌军冲垮,人人自顾不暇。他不是王振,怎会犯这种错误?

    “阿宁,陛下一直有征伐瓦剌之心,你可别被他带歪了。”朝臣们在张宁以一篇征伐瓦剌的策论通过校阅后才明白皇帝的心思,悠悠却是在和朱祁镇闲谈时亲耳听他说出平服四海的雄心壮志。她担心张宁一时头脑发热,被朱祁镇影响,背上一口巨大的黑锅。

    “我同样有征伐瓦剌之心。我们志同道合。”张宁微笑道,眼眸中闪着光。

    这种事也能志同道合?悠悠瞪了他一眼,道:“你和陛下都不曾统领军队。”这是她担心的主要原因。君臣俩都太年轻,又不曾上过战场,却一心挑起战端,能胜得了吗?

    “朝中有的是良将。”

    悠悠极有神采的眼眸亮如星辰,道:“你会将军士交给臣中良将指挥么?陛下肯答应?”朝中不乏南征北战的良将,她这不是担心君臣托大吗?

    “会。如果陛下不肯,我会劝陛下。这点你放心。”张宁道:“你夫君不是傻子,哪会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人家自然知道。”悠悠眼波流动,语气温柔,烛光下柔声似水,哪有半点郡主的样子?

    张宁趁机伸出魔爪。

    …………

    格斯尔唉声叹气地上马,只觉背上的国书有如千斤重,快把他的腰压断了。他觉得,如果没有意外,他很快会在明廷京城和巴图会和,就是不知道巴图还在不在?

    也先本来打算趁未曾到白灾肆虐的日子长途奔袭拿下朝鲜,但是使者被扣,这面子搁不住,只好先按下奔袭朝鲜的事。

    不过,他限格斯尔半个月内必须赶到明廷京城,自己则调兵遣将,这些天不停做部落头领的工作,毕竟朱棣给他们的祖先血的教训,和明廷交锋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部落头领们顾虑重重,也先恩威并施,还是有些部落不肯出兵,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夜晚带兵把这些部落灭了,以此威慑其他的部落。

    灭了两个部落之后,其他部落总算老实了,同意派兵。

    忙完出兵的事,也先才抽空看望史大成。

    他还没走到史大成居住的帐篷,便听到朗朗读书声,不由停住脚步,问随从:“这人带来的东西还留着?”

    书可是好东西,怎能不收缴回来?

    随从明白他的意思,道:“他没带书。”

第173章 宣诏

    史大成做着必死的准备,怎么会带书出使?这天,他闲着没事又背诵少年时读的书,没想到被也先遇上了。

    也先看双手背在背后,在小小的帐篷中走来走去的老头,皱了下眉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史大成横了他一眼,继续背书,理都没理站在帐篷外的汉子。

    随从喝道:“那使者,这位可是我们太师。”

    太师?也先?史大成转头瞄了也先一眼,脚步没停,嘴也没停,这会儿背的是百家姓,不怕也先听去。

    这几年也先东征西战,一统蒙古,名字震动明廷,但凡明廷的有识之士都对他深深警惕,忧心他有朝一日挥兵南下。

    史大成也是其中一员。他明白,自己出使,就是要见这人。不过,这不妨碍他故作高傲。老子在背书,暂时没空搭理你。

    也先挥手示意随从别打断他,自己则凝神细听。

    史大成见他认真听,不背了,停步转身,双手拢在身前,道:“见过太师。史某奉我朝陛下之命出使贵国,不知太师为什么不见史某,而是将史某囚在这里?”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就算帐篷外没有人看守,他一介书生也无法逃回大明。何况他奉诏宣谕训诫也先,哪能一见形势不对就逃回去?

    也先本来只是想看看明廷派什么人过来,没想到眼前的老头不仅不害怕,反而侃侃而谈。他道:“谁叫张宁扣下俺的正使呢?难道张宁扣得,俺就扣不得?”

    之前他得到密报,明廷皇帝宠信一个叫张宁的少年,转手把以前宠信的太监王振凌迟处死了。他对明廷的少年皇帝很是不屑,也没将张宁放在眼里,没想到张宁竟敢扣下巴图等三人。少年人这是在玩火啊。

    史大成昂然道:“瓦剌怎能跟我泱泱大国比?再说,太师的使者若不违法,张大人怎会拿下他?太师来得正好,史某这就宣读我皇陛下的诏书。”

    “你们那个少年皇帝有什么话对俺说?”也先道。难不成少年后悔了,巴巴的派使者道歉?哼,扣下巴图,休想俺原谅你。

    巴图曾是也先的亲随,他被扣下,死活不知,也先怎会不担心?总之,明朝皇帝若不送上大量粮食,他绝不善罢干休。

    史大成整理官袍,郑重从包裹中取出诏书,展开抑扬顿挫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瓦剌使者巴图当街调戏民女,纵容手下行凶,致出人命,按大明律,罪当诛……瓦剌太师治下不严,当训诫……”

    也先越听越怒,待史大成读完,怒不可遏道:“俺即刻发兵打到你们京城去,把你们的少年皇帝关起来。”

    老子一心想恢复祖上荣光,带兵南下,占领明廷花花江山,这下总算找到借口了。也先一腔热血直往脑上冲,哪怕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也顾不得了。

    史大成道:“我朝中有的是精兵强将,尽管叫你们有来无回。”

    “让他去放羊。”也先怒极,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

    纺织厂的织娘刘氏来到安乡伯府门前,对老仆道:“麻烦老伯通报一声,小女子刘氏求见大人。”

    管事郑大娘突然让她到安乡伯府,说张大人有事找她。这一路,她心里打鼓,难不成大人看上她了?不能啊,没听说大人喜欢女色,再说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娘,纵然年轻时姿色不错,这时也是残花败柳了。

    可若张大人没那个心思,叫她过来做什么?

    刘氏原是官宦人家的织娘,嫁人后不能长住主家府上,被辞退,只能回家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直到纺织厂招募女工,她和邻居一起报名,双双被录取,每个月赚的银子比丈夫多得多,又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晚和孩子丈夫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她还没过够,不想有任何变化。

    她打定主意,若是张大人有非分之想,宁可小命没了,也不会答应。

    张宁在吃饭,得报刘氏来了,道:“叫她进来吧。”

    很快,刘氏站在他面前,紧张得直拧衣角,双眼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哪敢抬头望向张宁坐的方向?

    张宁夹一筷鱼放嘴里慢慢嚼了咽下,又臽一勺汤喝了,道:“郑大娘说你手艺好,人也聪明,很有想法,推荐你去南京管分厂。你可愿意?”

    “什么?”刘氏霍地抬头,道:“大人说让我去哪?”

    让我去南京?管分厂?不是看上我的姿色么?刘氏意外震惊狂喜,各种情绪都有。

    “我们要在南京开一家分号,需要一个管事。关叔会和你一起去,你家里有什么人,可以一并带去。有问题吗?”张宁说着又夹一筷子红烧肉。

    开分号!当管事!刘氏心头狂喜,忙不迭道:“小妇人,我愿意。”

    “嗯。”张宁道:“具体的事情,关叔会告诉你。你明天去厂里找关叔谈吧。”

    刘氏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宁把剩下半碗饭吃完,搁下筷子,拭拭嘴角站起来,接过清儿端上的茶漱了口。

    纺织厂开分事情是必然的,他早就跟老铁说过,机器先紧着自家,现在分号需要的机器已经做出来,分号也提上日程。老关这两天会先动身去南京选址建厂房,刘氏则和郑氏挑选一批人,培训后押运机器过去。

    张宁的意思,只派骨干,到南京后以旧带新,尽快把分号开起来。之所以选刘氏为管事,是郑氏说她很有想法,又有一股子拧劲,遇到困难不会轻易放弃。

    纺织厂的事,张宁没怎么管,老关和郑氏既说这人行,那就先用着,不行再换。至于织机管事和脚踩管事,则由福安和三凤推荐。

    选择南京开分号,挑战很大,不过相比老式织机,纺织厂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张宁并不担心。

    南京之后,便是杭州了。

    张宁走的是分号开遍全国的做法,接下来一段时间,老关得到处跑了。在安乡伯府做管家比当掌柜强得多,可他毅然决然亲自把关,要把分号开起来。

    张宁提醒他,得培养人才,这些天他一直在带徒弟。不过,限于时间太短,徒弟们还没出师。

第174章 备战

    张勇押运一车“雷鸣”归心似箭,日夜赶路,只用十天就赶回大同。

    蒋贵目睹过“雷鸣”的威力后大喜过望,即刻让军士分批训练,又设宴宴请张勇,求他再弄几车这样的好东西来。

    “蒋大人啊,我们这里是关隘,犬子先紧着我们,让工匠日夜赶工,做出来两车,我们和宣府一处一车,再多就没有了。”张勇哪肯答应?这东西不是大白菜,哪能要多少给多少

    “这些天一定做出来不少,你给小张大人写一封家书,问一问他。”蒋贵涎着脸道,说话的同时,倒了一杯酒放在张勇面前。

    自家父子什么事不好商量,你开口,张宁还能拒绝?

    张勇哪不明白蒋贵的意思,道:“蒋大人啊,前些天拨一百神枪营军士过来,便是犬子向陛下进言。你可是见识过这些人阵法威力的,再加上‘雷鸣’,下次瓦剌来犯,我们要再不能横扫敌军,就没脸见人了。”

    利器在手,不趁机捞点功劳,怎么升官晋爵?不能老想要好东西,却不干活呀。

    蒋贵叹了口气,道:“一车哪里够?你也知道,敌人来犯时,少则几百人,多则上万人。不是老夫怕死,实是老夫心疼我大明军士,要是能一直在城头上扔‘雷鸣’,军士不用出城,岂不是没有伤亡?”

    随同张勇一同到来的军士扔了一枚“雷鸣”后,那地动山摇的威力让蒋贵欣喜若狂。他识货,一眼看出这东西的价值,恨不得把作坊搬到大同,天天给他造,瓦剌军来了,军士们只管在城头拉引线扔“雷鸣”就行。

    他在大同久了,对瓦剌军再了解不过,他们太倚仗马匹了,而马最易受惊,只要动静稍大,马便会受惊,不受控制。而“雷鸣”一炸响,有如天雷滚滚,兼泥土纷飞,马怎会不把主人掀翻?

    城下敌军聚集时,只要扔几颗,敌军要么被炸得血肉翻飞,要么被胯下马匹掀飞,哪里用得着出城交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不多要一些怎么行?

    “一车不少了。”张勇说着拿出一个精致的罐子递过去:“陛下赏犬子两罐好茶,犬子都孝敬末将了,我们一人一罐。”

    这罐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再看张勇一脸得意说皇帝赏的,蒋贵哪会拒绝?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道:“多谢张大人还记得老夫喜欢喝茶,呵呵。”

    蒋贵唯一爱好就是喝茶,除非瓦剌在城下讨战,他不得不亲自督战,要不然茶盏不离手。张勇厚道啊,送他这么好的茶。

    张勇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没听出重点呢,我要说的是皇帝赏茶。你喝过皇帝赏的茶么?

    …………

    昭仁殿里,张宁和朱祁镇对坐喝茶,朱祁镇心情极好,笑声不断。

    今天早朝,杨荣呈上奏章,奏报两个月的商税堪比京城一年的税收,建议在全国推广。上面用小楷写的银两数让朱祁镇心花怒放,虽说有一半用于军队,但剩下另一半也很可观。再说,接下来每个月还有。这笔收入是长期的。

    对杨荣的建议,他当场同意,并晓谕杨荣,在各地招募帐房先生。

    两个月来,通过考试成为户部书吏的帐房先生共有一百余人,这些人将接替周平等人,留在京城收税,至于周平等人则按这种模式向全国推广。

    可以想像,再过几年,现有的国库便不够堆积银子了。

    “小四,给张卿换一盏茶。”朱祁镇见张宁面前的茶盏空了,忙招呼贾小四再换一盏。

    早朝发生的事,贾小四全程旁观,哪会不明白朱祁镇的心思?不仅重新端了热茶过来,还再上两盘点心,道:“张大人,这点心御膳房刚送过来,还温热,你吃吃看。”

    御膳房的点心就那么回事,都是一个味道。张宁忍着没表现出嫌弃,道了谢,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

    朱祁镇连吃两块,一来是真饿了,二来习惯这个味道。

    “陛下,如今商贾多穿绸缎,出入酒肆青、楼,各行各业的生意都好了,京城更加繁荣。”张宁道。

    已经有御史弹劾他违背祖宗成法,开商贾穿绸缎的先河。不过,张宁当然是不理的。倒是那个弹劾的御史做好被下诏狱的准备,准备好后事,在家里等了两天,却没等来锦衣卫,觉得自己死里逃生,再不敢多嘴。

    商人们在最初的肉痛后,便发现以交税的代价换取地位上升十分值得,很多人天天穿绸衣在大街小巷走来走去,甚至有故意一天换几套绸衣走亲戚的。

    不要说这些情况会报到张宁这里,就是张宁每天坐马车出门,也发现街上人多了,穿丝绸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而这些人为了显摆,有时候会穿崭新的丝绸呼朋唤友上茶肆酒楼,逛青楼,直接或间接促进经济。这是拉动内需的古代版啊。而这些,缘于自己一个主意。张宁小小得意了一把。

    “嗯,他们赚得越多,缴的税越多。”朱祁镇显然收税收上瘾了。

    张宁道:“国库有银子,还需多购粮食。大明和瓦剌终有一战,该有的准备得有。”

    朱祁镇微笑道:“朕已下诏调通州粮仓的粮食进京,这两天便能到。购粮的事还须和杨卿商量。”

    调通州商仓十万担粮食进京的事,张宁已收到密报,但是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决定战争胜负的不仅仅是武器、战略战术的争锋,还有后勤,没有吃的,士兵哪有精神力气打仗?

    张宁道:“陛下还须尽快。”

    既然扣下巴图,只收四成朝贡,不给粮食而是盐巴和生活用品,便应该有打仗的准备。再不准备,那就成笑话了。

    “有银子,文官们倒没有话说了,杨卿也不会推托。”朱祁镇欣慰的是这个,先帝要做件事,户部肯定说没银子,御史们先弹劾,文官们接着攻讦,最后事情没办成,还生一肚子气。现在好了,国库有银子,硬气。

    这一切,都是从收商税而起。

    张宁不愧是自己的福星。朱祁镇越看张宁越顺眼。

第175章 三大营

    顾兴祖客客气气将沈景奕送到辕门口,目送他的马车离开,转身入内,便对顾淳道:“陛下怎么想要狩猎?”

    虽说已是初秋,正是狩猎的时候,但和瓦剌交战在即,再大张旗鼓狩猎可就本末倒置了。这个时候应该积极备战才对嘛。

    顾淳已看过诏书,道:“不知道陛下怎么想,孙儿这就去请教阿宁。”

    圣意难测,皇帝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去狩猎,肯定和张宁提过,问张宁就得了。

    顾兴祖连声道:“快去快回。”圣意万万不能揣测错了,快些打听,他也好快些准备。

    …………

    顾淳对锦衣卫大院本能感到畏惧,一直没来过,可事情紧急,张宁回府还得几个时辰呢,等不起啊。

    他深吸口气,迈步走上台阶,对门口的番子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顾淳求见张大人。”说话间,悄悄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张宁正在看卷宗,得报顾淳来了,头也没抬道:“叫他进来吧。”

    他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来,顾淳第一个来,看样子最无接诏的是顾兴祖了。狩猎的事,是他向朱祁镇进言的,不过目的并不仅仅是狩猎。

    “阿宁,到底怎么回事?”顾淳匆匆行礼,还没直起身便道。

    “坐下说吧。”张宁示意任荣上茶,掩上卷宗,道:“令祖父叫你过来的?”

    顾淳点头:“家祖觉得,这时并不是狩猎的好时机,不知陛下为何……”皇帝并不是一个喜欢秋狩的人,怎么今年这么反常?

    他话中未尽之意,张宁哪会不明白,这件事君臣商议好,由他向三大营的指挥使分说明白。

    “不急,等会还有人来。”张宁道。

    “还有人来?谁?”顾淳奇怪,随即恍然:“除了神枪营,五军营和三千营也接到诏书?”

    张宁赞道:“你反应挺快嘛。我们等宋侯爷和薛侯爷来了再一并说。”

    五军营的指挥使是西宁侯宋瑛,三千营的指挥使是承武侯薛诜。张宁指的是这两位。

    顾淳吃惊道:“他们也来?”要是这样,自己份量不够啊。他坐不住了,道:“我这就去请家祖过来。”

    张宁道:“去吧。”

    果然是三大指挥使的聚会。顾淳一口茶没喝,匆匆起身小跑出去,策马奔回神枪营,对顾兴祖道:“这件事情不小,祖父快亲自去吧。”

    两位老伙伴一并到场,哪能少得了自己?顾淳忙骑马赶了过去。来到锦衣卫门口刚好遇到薛诜。

    薛许把马鞭扔给随从,听到马蹄声响,抬头一看,哈哈大笑道:“你也来了?”

    “沈公公去你那里了?”顾兴祖翻身下马,一边问道。

    “可不是。”薛诜道:“老夫问他,他不肯说,好不容易才漏了口风,让老夫过来请教张大人。事关重大,老夫赶紧过来问清楚。”

    两人边说边来到门口,请番子进去通报。

    这两位都是多次为国征战的猛将,又是通家之好的长辈,张宁接报迎了出来,笑着行礼道:“顾侯爷、薛侯爷,里面请。”

    “张大人客气了。”薛诜不敢以长辈自居,而是客客气气还礼,再束手作请。

    顾兴祖则一双大手挽住张宁的手,道:“你怎么亲自出来?吩咐一声,我们自己进去就可以。”

    难怪顾淳不再找薛翰玩,这是攀上张宁了。薛诜无声自语,不怪自己幼子不够机灵,而怪顾淳不够义气。张宁是皇帝跟前第一红人,谁不想和他套近乎,偏偏薛翰脸皮薄,觉得当众为难过他,不好意思往前凑。

    满京城不知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巴结张宁,他不主动,张宁怎会找他?这一来二去,可不就生疏了吗?

    张宁笑道:“两位和家父平辈论交,小子怎敢托大?”

    真要论起来,张勇见了顾兴祖还得行晚辈礼呢,只是这段时间受张宁恩惠多多,顾兴祖没计较这个。

    “令尊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顾兴祖奉承了一句,道:“西宁侯来了没有?”

    宋瑛不仅是西宁侯,还是驸马都尉,尚的是成祖朱棣的女儿咸宁公主,从辈份上论,比朱祁镇大了两辈。

    他也是百战沙场的勇将,深得顾兴祖和薛诜敬佩。

    张宁道:“还没有。我们再等等,要是过一会儿没来,小子再派人去请。”

    对宋瑛,张宁同样充满敬意,只因为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上,也先分四路大军入侵,土木堡之变还没有发生,宋瑛便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薛诜暗暗点头,都说皇帝对张宁言听计从,他又执掌锦衣卫,不知道多少人担心他飞扬跋扈。他也和他们一样的看法,这段时间尽量避着张宁,没想到这少年简在帝心,身居高位,却不骄不躁,实在难得。

    说话间,三人来到东院,分宾主落座。顾兴祖自以为和张宁熟,不免聊些家常。薛诜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时候他们走得这么近了?

    约莫一刻钟后,番子来报,西宁侯宋瑛来了。

    宋瑛接到诏书同样感到奇怪,不过沈景奕在他面前可不敢藏着掖着,而是出声点拨。他送走沈景奕后马上赶了过来。

    沈景奕怀揣三封诏书,按离皇宫远近宣诏,五军营最远,最慢宣,这不,他来得最迟。

    张宁同样迎了出去。

    宋瑛虽然上了年纪,依然气宇轩昂,特别是一部飘在胸前的胡子根根雪白却修剪得极为漂亮,给人十分儒雅的感觉。难怪咸宁公主会看上他。张宁暗赞。

    “英雄出少年,我们这些老头儿都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了。”两人见过礼,宋瑛上前一步,挽住张宁的手臂,笑眯眯道:“有好东西可别只顾着神枪营,也均些给五军营嘛。”

    人还挺幽默爽朗,张宁对他更有好感,和他并肩朝里面走,道:“小子哪敢忘了侯爷?再说,就算小子忘了,陛下还记着呢。”

    一句话点出宋瑛和朱祁镇的关系,让宋瑛大为高兴,道:“那就多谢张大人了。”

    张宁这是答应给遂发枪和“雷鸣”了,他哪能不谢?这两样东西一出来,他和薛诜都眼红得不行,早就想要一些了,只是薛诜的三千营全是骑兵,暂时想不到怎么用这两样好东西,才没开口。

第176章 好处

    三大营的指挥使互相见过礼,在张宁招呼下坐了,任荣上茶退下。

    三人六只眼睛全都看着张宁,静等张宁说话。

    张宁也不废话,道:“瓦剌南下之心不死,朝廷和瓦剌之间总有一战,如今这一战已迫在眉捷。幸好有遂发枪和‘雷鸣’这两样火药,我们胜算大增。只是利器在手也得练熟了手。陛下的意思,让你们相互之间配合熟悉一下这两样利器。”

    顾兴祖、薛诜和宋瑛都是人精,张宁话又说得直接,他们哪还不明白?宋瑛率先表态:“自当为陛下效命。只是五军营的军士至今没摸过遂发枪,‘雷鸣’什么样子更是没见过,怎么配合?”

    五军营由步兵骑兵组成,是最坚实的野战队伍,可这么好的队伍,却没摸过这两样利器,现在拉去训练,不是在皇帝跟前丢脸吗?

    说到底,你看出这是好东西,心心念念要捞一些给自己的军士使用。张宁微微一笑,道:“陛下的意思,五军营和神枪营配合神枪营。不过也会拨些‘雷鸣’给五军营使用。宋侯爷不必担心。”

    “张大人可不能偏心,神枪营和五军营有的东西,我三千营怎能没有?”薛诜开口了。他本来和张宁生分,不好意思提,见宋瑛一上来就讨要,当然不甘落后。这时候老实,可就啥都没捞着了。

    “三千营是骑兵,‘雷鸣’炸响,首先受惊的是胯下战马。”

    “那张大人让我们怎么配合?”薛诜不解了。战马受惊,把马上军士掀下来是小事,再踩上几脚就是大事了。这是要出人命的,会伤亡惨重。

    张宁道:“薛侯爷听号令就行。”

    这下不仅薛诜,就连宋瑛和顾兴祖都来了兴趣:“听谁的号令?”难不成你想指挥我们?

    三大营自创立起,便是皇帝的嫡系部队,有护卫皇帝之责。不过朱祁镇一来年轻,二来没上过战场,怎么可能指挥他们?三人压根就没想过会由朱祁镇亲自指挥,他最多当个摆设,随军。

    朱祁镇最信任张宁,难不成要让他为帅?光是想想就让三个百战沙场的指挥使恐慌,这是把军队往虎口送啊。

    张宁哪会猜不出三人的心思,道:“三位放心,不是本官。”

    “呼。”三声不分先后的呼气声,可见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我有这么自大吗?张宁翻了个白眼。

    正事谈完,又闲聊几句,薛诜和宋瑛分别告辞,顾兴祖本想再说几句,见两人起身后不挪步,只是盯着自己,只好勉强道:“一起走吧。”

    宋瑛打趣道:“老顾,你不会想在张大人这里用午膳吧?”

    薛诜心想,以这老货和张宁的交情,要是赖在这里不走,说不定张宁真的会留他吃饭。他扯了扯嘴角,道:“顾侯爷府上的公子一向和张大要要好,让人羡慕。”

    谁攀上张宁,谁前程无限啊,回去他得和儿子说说,让他多往安乡伯府跑。

    张宁哪会不明白两人的意思,却只笑笑不说话。

    我倒想留下来吃饭,可惜看这样子,张宁未必肯留我。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场面话谁不会说?顾兴祖打了个哈哈,道:“小辈们一起长大,打闹惯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别瞎掺和啦。”

    谁叫你们自以为高门大户,瞧不起张勇只是小小的伯爵呢?

    薛诜眼前一亮,还是这老货通透。

    宋瑛却笑着挑明:“阿诚可是一直念叨着过府拜访,就是不知道张大人有没有空。”

    宋诚是他的孙儿,也是张宁未通过校阅前和张宁打架打得最狠的。他和张宁都是孩子王,各纠集一群勋贵子弟,大架小架打过无数次。张宁成为皇帝跟前红人后,宋诚深悔自己年少不懂事,得罪了张宁,如今连走动的台阶都没有了。

    此时张宁不是以前的张宁,自然不会计较。他洒脱一笑,道:“我也常想起和阿诚打架的乐趣,只是事情多、忙,没空请他喝酒。”

    “老夫这就派人叫他晚上过府,你们好好喝两杯。告辞。”宋瑛大喜道,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也是一个不要脸的老货,薛诜腹诽,道:“老夫也派人去叫犬子,晚上你们好好聚聚。”说完行礼出门而去。

    “晚上要聚,得先让阿淳出营,老夫这就派人去叫他。”顾兴祖说着急急走了。

    难怪家族能屹立不倒,都是人老成精啊。张宁无声感概。

    …………

    皇帝要演习,张宁需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忙完公务已是华灯初上。他本想在东院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去郡主府。却碍于宋瑛提议勋贵子弟们在他府上聚会,无奈之下,只能吩咐备车。

    上车前,让人去郡主府跟悠悠说一声,今晚不过去了。

    马车刚驶进府,新挑上来的管家曾千里便追过来道:“公子,府里来了好些公子,小的不让进,他们都说和公子约好了。小的无奈,只好让他们在花厅等候。”

    张宁下车,道:“来了多少?”

    “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花厅快坐不下,他们都愿意在花厅挤着,谁也不肯往厢房挪一挪。”曾千里摇头道。真是见鬼了,那么多人非要挤在花厅不可,撤了放茶盏的茶几还是人挤人,图什么呢。

    张宁道:“他们吃饭没有?”

    “这倒不知道。不过顾公子未时就过来了,估计没吃。”

    这么早过来做什么?张宁无声嘀咕,一边往花厅走,一边道:“备膳吧。”

    “哎。”曾千里答应一声自去

    花厅里热闹非凡,说话声,笑声传得老远。

    他们倒是一点没当自己外人。张宁笑着摇了摇头,穿过走廊,迈步进去。他进门的刹那,满满当当全是人的花厅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全都望了过来。

    “今天到的挺齐啊。”张宁笑道。他有原主的记忆,扫了一眼花厅里的人,全都认出来了。真是一笑泯恩仇啊,原主打架时的小伙伴和对手来了大半。

    “阿宁。”

    “张大人。”

    乱哄哄的,一个个站起来打招呼,有带翻椅子砸伤脚的,有生怕张宁没瞧到自己,使劲笑的。

第177章 狩猎(一)

    花厅里人挤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张宁只好站在门口道:“坐吧。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不少人转头望向顾淳、宋诚,也有人乱哄哄地喊:“阿宁,苟富贵,勿相忘。”

    “对啊对啊。阿宁,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不少人跟着喊了起来,有人生怕张宁看不见他,干脆站在椅子上。

    张宁笑道:“吃饭了没有?一起啊。”

    不是应该先叙旧吗?不少人呆了一下,有点跟不上张宁的节奏,见张宁转身走了,傻瓜都知道跟上,相互之间又挤作一团。

    出花厅后,宋诚紧走两步,追上张宁,讪讪道:“阿宁,好久不见。”

    宋诚遗传了宋瑛的好基因,英俊中带着儒雅,张宁却知这小子也是一个打起架不要命的主,原主就是被这小子打晕致死,自己才得以穿越的。

    这件事只过去几个月,对张宁来说,却恍如上辈子的事。真要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宋诚呢,要不是他,自己不知道能不能穿越,穿到哪儿。

    宋诚哪会忘了把张宁打晕的事?张宁权势越重,他越忐忑,要不然宋瑛怎会趁机为他铺路?宋诚是长房长孙,日后的宋氏家主,爵位迟早会传到他手上,要是能借张宁的东风,在皇帝跟前露脸,好处多多。

    “好久不见。”张宁笑道:“小时候玩闹别当真。”

    有他这一句,宋诚心中大定,笑容灿烂,道:“可不是。”

    其他人只比宋诚慢两步,也跟了上来,纷纷和张宁套近乎。张宁一一回应,和气得不行,一点瞧不出几个月前曾打生打死。

    顾淳神色复杂地望着张宁的背影,觉得他和以前判若两人,以前的张宁一味好狠斗勇,哪有这样的胸怀?

    刘念申时到,他和张宁关系不一般,并没有在花厅挤,而是去花园溜达,估摸张宁快回府才过来。来后就在花厅旁的厢房呆着,这时追上来,见张宁和他们谈笑风生,心里很不舒服。这里面很多人可是“仇敌”。

    堂上摆了几桌,张宁招呼他们坐了,婢女上酒上菜,一时杯盏交错,不少人向张宁敬酒。张宁酒到杯干,十分爽快。

    酒足饭饱,张宁道:“天色不早,大家先回去,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声就行。”能帮则帮,不能帮就不帮,都是勋贵子弟,香火之情还是有的。

    勋贵子弟们大为兴奋,一个个笑容满面地告辞,有张宁这句话,以后就有靠山了。

    刘念没有走,道:“阿宁,你对他们太好了。”他们怎么能和我同等对待呢?

    张宁道:“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还在。”

    刘念撇嘴道:“什么情份啊,你忘了宋诚打晕你的事了?这小子身手不错,人狠心黑,可不能走得太近。”

    “记得。可是他弓箭娴熟,一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

    刘念若有所悟,可随即又愤愤不平起来:“怎能送他一分功劳?”让谁上战场也不能让他上啊,他可是打晕你的家伙,这仇得记一辈子。

    “私怨小事尔。”张宁做大义凛然状。

    “你太好说话了。”刘念无奈。

    张宁但笑不语。

    …………

    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丈金光。

    午门外,旗帜猎猎迎风飞扬。三大营集结完毕,各营指挥使身着戎装,骑着心爱的坐骑,立于自己的旗杆下。

    文臣武将们按品阶骑马列队,人人一脸肃穆。

    文官右侧的队列只有几百人,都是十多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是勋贵子弟,站在队首的是刘念和顾淳。

    人虽多,却雅雀无声。

    鼓乐之声响起,乐罢,一个尖细的声音响彻午门外:“陛下驾到。”

    文官勋贵子弟们全都躬身行礼,三大营将官则行军礼。

    便有一队队身着飞鱼服手持金瓜仪仗的锦衣卫从午门出来,随后御辇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参见陛下!”

    山呼海啸般的呼声震耳欲聋,胆大的用眼角偷偷瞄一角御辇,不免吃了一惊,好象御辇上有两人?除了一身戎装英姿爽朗的皇帝,另一位身着蟒袍,剑眉星目,鼻直唇薄,不是张宁又是谁?

    刘念激动啊,好兄弟和皇帝同乘一辇,这是难得的殊荣。

    “平身。”朱祁镇清朗的声音传遍全场。

    “谢陛下。”又是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每个人直起身,昂首挺胸。

    朱祁镇目光缓缓从左到右扫遍全场,然后开口:“张卿何在?”

    “臣在。”张辅列武将之首,应声而出的同时轻夹马腹,胯下骏马前行一步。他在马上躬身行礼。

    宋瑛神色微动,飞快瞄了坐在皇帝下首的张宁一眼,前几天他们求见张宁时曾问过谁为统帅,张宁说朝中有的是良将,难不成他举荐张辅挂帅?

    要知道,此次御阅是为日后征瓦剌准备,既然此时由张辅挂帅,那么日后交战很大可能由他统领军队。

    顾兴祖微觉失望,他自认为张宁一系,很希望能由张宁挂帅。张宁年轻,必然多倚重他。如今交给张辅,恐怕他只有服从命令的份了。

    朱祁镇道:“此次狩猎,三大营由张卿调度,这是兵符。”

    相应手续已经办好。贾小四从朱祁镇手里接过兵符,交给张辅。

    “谢陛下,臣定当不辱使命。”虽说此前朱祁镇已宣他进宫,告诉他,一旦出征,由他挂帅,但接到兵符时,张辅还是激动不已。

    他清楚若出征必由他挂帅,但御阅时当众宣布并把兵符交给他,还是把他奉得很高。他深深看了皇帝身侧的张宁一眼,心知是这少年在皇帝跟前举荐他,要不然不一定轮到他。

    朝中能征善战的良将多的是,少年这是报他知遇之恩啊。

    朱祁镇道:“出发。”

    张辅躬身行礼道:“领谕。”然后一条条命令传下去,各营将领齐齐听令。

    御辇率先出城,三大营紧随其后,接着文臣武将各依品阶而行,最后是勋贵子弟们。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城门而去。

    张宁在御辇回头望,只见甲胄鲜明队列整齐,军容极盛,心中不由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不能让历史重演。

第178章 遇上

    走在前头那人听到悠悠出声,加快脚步走向她这边。后面提手气死风灯那人小跑跟上,以保气死风灯的烛光能照到这人面前那段路。

    三人很快来到近前。

    悠悠就着烛光看清前面那人的身形,特别是那个挺得老高的大肚子,不由奇道:“父王,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三更已过,四更未至,府里大部分人都在熟睡中,而父王应该例外,要么在外饮酒未回,要么宿醉未醒。这个时辰,他就没有清醒的时候,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后门这一带,是安定郡主府的僻静地方,要不然悠悠也不会让张宁从这里进门。

    郑王抢过小太监手里的气死风灯,高高举起,烛光照在悠悠脸上。他确认无误,确实是爱女无疑,同样一脸懵逼,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闺房睡觉吗?

    “我……我睡不着,出来转转,散散步。”悠悠随口编了个理由。

    “散步?现在?”郑王一脸不信,道:“悠悠,有什么事你跟父王说,可别想不开。你要是不同意这门亲,父王拼着受责,也要求陛下改了旨意。”

    皇帝的诏书、圣旨一离开宫门,颁了下去,便是金口玉言,绝对无法更改。郑王爱女心切,不愿她受委屈,才想不顾一切,让皇帝取消赐婚旨意。只要皇帝肯取消旨意,张宁想娶悠悠便难如登天了。

    “没有的事。”悠悠上前扶他,道:“我怎么会不同意这门亲事?我真的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散步。父王,我扶你回去。”

    走近父王身边,没闻到父王身上的酒味,悠悠纳罕不已。他今天怎么没有喝酒?

    郑王先不走,就着烛火盯着爱女的脸看,道:“你是不是不愿意他娶杨士奇那老货的孙女?父王明天就去求陛下,让他免了张家和杨家的亲事。”

    之所以去求皇帝,不求太皇太后,那是有原因的,皇帝为人随和好说话,太皇太后对张宁有很深的偏见,又不满意这门亲事,去求她,不仅打扰她静养,让她更加心烦,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郑王为爱女着想,自然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哪有啊。”悠悠无奈道:“我真的只是出来散步。”

    “那为什么没有婢女跟随?又没有提气死风灯?黑蒙蒙的,你散哪门子的步?”郑王道。上弦月早下去了,今晚星星不多,没提气死风灯,那是伸手不见五指啊。不说这么晚,就算你当真睡不着,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带就出来。

    悠悠这才明白,自己只顾和张宁依偎,不想有人打扰,没让绿萝陪着,父王才疑心。

    “父王,我们回房说。”她道,一路上我得空想想编什么理由糊弄过去。

    “好。”郑王没有疑心,任由爱女扶着,朝正房走去。

    从这里到正房还得走好长的路呢,父女默默走了一阵,悠悠想好借口,便道:“这么晚了,父王怎么到这里?”

    “你的亲事定下来,为父心里高兴,又不想看见杨士奇那老货,从宫里出来后便没去安乡伯府,约了和怡郡王几人去醉仙楼喝酒。这不是刚回来吗?”郑王道。

    和怡郡王的先祖是太祖的堂兄,太祖得天下后分封兄弟族人,便封了郡王,后代子孙袭爵,这一代的和怡郡王算起来是郑王的族兄,两人年岁差不多,兴趣相投,郑王进京后常和他宴饮。

    喝了酒?悠悠吸吸鼻子,依然没闻到郑王身上的酒味,奇道:“真的喝了酒吗?”

    “那是自然,为父心里畅快,喝多了,醉了,和怡郡王派人送我回来,睡了一觉,这才起来。”郑王有些遗憾地道。他的酒量还是不行啊,感觉没喝多少,怎么就醉了呢?

    “你刚睡醒?那怎么到这儿呢?”悠悠奇道。要不是张宁早走十几息,岂不是刚好遇上?

    “不是刚睡醒,醒来有一会儿了,吃了一碗莲子羹,洗了个澡,再也睡不着,便出来走走,这奴才带路,黑灯瞎火的迷了路,把为父带到这儿了。”郑王狠狠瞪了提气死风灯的小太监一眼,小太监低垂着头,半声不敢吭。

    原来你才是睡不着出来散步啊。悠悠无声自语,若有深意看了小太监一眼。她可不相信小太监迷路,误走误撞走到这里,倒像听到什么风声,特意带郑王过来。

    小太监小声求饶,道:“郡主,奴才在醉仙楼偏院等王爷时,被他们灌了两杯酒,有些醉了,这才迷了路。郡主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醉仙楼的贵客上楼饮酒,随从护卫自有人侍候,多半会被带到偏院,上些酒食点心之类。反正这些消费会算在贵客头上,醉仙楼不亏。

    悠悠道:“你随父王进京也有好些天了,怎么还会迷路?要是不识路,就该发卖了。”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奴才再也不敢喝酒了,求郡主看在奴才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郑王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决不轻饶。害孤走了半天,腿都走疼了。”

    “是,谢王爷,谢郡主。”小太监忙起身。

    就着烛光,悠悠看清小太监的脸,见她十八、九岁的样子,人中很长,下巴偏短。

    小太监感觉到悠悠的目光,移开气死风灯,头快垂到胸前,希望以此避开正脸。

    “既然父王饶你,本郡主暂时不与你计较,下次若是再犯,决不轻饶。”悠悠声音不高,自有威严。

    “谢郡主。”小太监连声道。

    悠悠再不理他,扶父王抄近路,很快来到正堂。

    见到明亮的烛火,郑王吁了口气,道:“孤最讨厌黑蒙蒙的,这奴才偏带孤去那些地方。”

    那你还饶了他?悠悠腹诽,行礼道:“父王,你且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到底为什么去那里?黑蒙蒙的,有什么好的?”

    就是要黑蒙蒙的才好啊。悠悠在路上再想好了,道:“父王不知,那里有我一间静室,我没事常去那里打坐。”

第179章 狩猎(二)

    朱祁镇盯着地图看了半晌,道:“还请张卿不要掉以轻心,要定下章程。”日后和瓦剌交战,便按照这个来。

    “是。”张辅也是这样想的,事关大明国运,皇帝脸面,哪能大意?

    张宁郑重道:“这次务必检验出各营的战力,不合格者一律清除出去,千万别手软。”

    朱祁镇微微颔首,一副不愧是好兄弟的神情。张辅则赞许地道:“张大人能这么说,足见赤诚。”

    你是说我长大了吧?张宁想翻白眼,最后忍住了。

    三人商量好战略战术,张宁和张辅告辞出帐,走在小路上,张辅沉声道:“阿宁,真的要较真吗?”

    “嗯?”张宁不解,抬眸看他。

    “遂发枪就罢了,‘雷鸣’却是不长眼睛,神机营若有图谋不轨者……”张辅话没说完,担心之意却尽显。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要有一个军士把‘雷鸣’扔到皇帝的御帐前,顾兴祖以谋反罪诛九族不说,张宁也会受牵拉,这东西可是他发明的。

    他正是考虑过这个,才建议将御帐设在西山最高处,距演习的地方极远。张宁道:“国公爷不用担心,纵然军士中有天生神力者,也不可能扔那么远。再说,顾侯爷安排好枪手,只要有人不听指挥,马上击毙。”

    明知这东西危险,哪会不预防?这可是诛九族的大事。

    张辅没再说什么,到自己的中军大帐后,立即传令:“明天五更造饭,五更三刻列队,寅时开始演习。”

    演习这个词是从张宁那里学的,他觉得挺形象,便用上了。

    三大营的军士哗然,三大指挥使无一例外认为只是御阅,没必要那么较真,完全可以卯时埋锅造饭,辰时列队,何必起那么早呢?

    薛诜第一时间求见张辅,想劝他改时辰,却被告知英国公已睡下,只好悻悻回帐。

    宋瑛犹豫一下,最终决定奉令,跟着传令下去,全营熄灯。

    顾兴祖却来找张宁问究竟,同样被告知张宁已经睡了,再看张宁的营帐,灯已经熄了,只好带着满肚子的问号回去。

    文官们各种想法,说什么的都有,只有于谦接到命令早早熄灯睡觉,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勋贵子弟们出发前得父辈嘱咐,难得随驾,一定要好好表现,能被皇帝发现最好不过,要是没被皇帝发现,则求张宁帮忙,想办法引起皇帝注意。总之日后能不能谋得前程,便在这几天了。所以接令后不约而同上床睡觉,养足精神。

    …………

    五更,西山半山腰,营地上,火光通明,人喧马嘶,不久飘来食物的香味。

    天色将明未明,天边的云霞露出一线鱼肚白。空地上,参与演习的人员已列队完毕,三大营军容鼎盛,勋贵子弟们则一个个精神抖擞,文官们晚睡体弱,精神有些不济,却一个个强打精神。

    朱祁镇身着戎装骑在白马上,左侧身着朝服的白须老者正是张辅;右侧枣红马上一个蟒袍少年,正是张宁。

    “禀陛下,已到寅时。”

    “开始。”

    “御阅开始,三军听令……”张辅一条条军令传下,各营接令,随后行动。

    朱祁镇轻夹马腹,白马当先向山顶驰去,张辅躬身相送,张宁紧追其后,文官们以杨士奇为首,鱼贯跟上。

    不久一行人来到山顶,朱祁镇下马,伴驾诸臣纷纷弃马。

    “张卿,一同观看吧。”朱祁镇视线落在张宁身上,张宁刚把马缰系好,应声过去。

    早有内侍在山顶搭好帐篷,摆上御椅御桌一应瓜果点心。朱祁镇没有进帐歇息,而是走向御帐前的空地,来到悬崖边。

    “陛下,不可。”贾小四劝道。你站这么近,万一哪个臣子心存歹意,只要用手一推,你便粉身碎骨了。

    “无妨。”朱祁镇淡淡道。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张宁道:“可在这里设桌椅,陛下坐着观看。”陈设桌椅,朱祁镇便无法站得太近,能够最大限度阻止一切有二心的人。

    文官们脸皮抽动,皇帝坐在这里,他们只能分列两旁,那还怎么看?

    杨士奇道:“陛下,张大人这主意妙极。”这样一来皇帝没有危险,还能舒舒服服观看演习,一举两得。

    朱祁镇轻轻颔首,贾小四指挥内侍们将御帐内的桌椅抬来放好,朱祁镇坐下,赐张宁、杨士奇、杨荣、杨溥坐,其余的文官只能在空地上站着。

    不少文官心里暗骂张宁和杨士奇:“什么好事都让你俩占了,小的狡猾,老的奸诈。”

    天边云霞如红海时,半山腰的平地上一杆大旗挥动,上面一个硕大的“顾”字上下翻飞。这是神机营有动作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张宁取出一面小旗,起身走到悬崖边,朝下挥了三圈。他还没走回位子,山腰处“轰”的一声巨响,烟尘泥屑夹杂火光四溅。

    “陛下小心。”不知谁喊了一句,这是地龙翻身吗?这个文官惊魂未定四下张望,奈何站得远,没看清山腰的动作。

    朱祁镇不仅没有小心,反而起身走到悬崖边凝神观看。张宁同样如此,只是离朱祁镇约有两尺,退后一步。

    三杨同样起身走了过去,杨士奇为避嫌,站得稍远。

    半山腰里,一道道火光不停闪过,烟尘漫天,地动山摇。

    注视这里的宋瑛难掩狂喜,他知道‘雷鸣’不同凡响,却没想到这么出色。薛诜则后悔没早点让薛翰和张宁走动,献出这么好的东西,张宁岂是等闲之辈?

    将官们人人有惊惧之色,如果这些东西扔到自己身上,自己还有命在吗?

    三千营的将士们则攥紧手里的马缰,马匹的耳朵已塞了棉条,但地上的颤动还是让马儿极为不安。这时候可不要出什么事啊。不少人默默祈祷。

    五军营是骑兵步兵混合的部队,战马的耳朵里同样塞了棉条,步兵们则一脸兴奋,不少人悄声议论:“是不是上战场扔这个就行?”那就太简单了,谋军功如探囊取物啊。

第180章 狩猎(三)

    一座山峰就这样被轰掉一半,硝烟久久不曾消散。

    两杆大旗先后挥动,旗上分别是斗大的“薛”字和“宋”字。一队队骑兵从两个方向奔驰而去,东北角的骑兵右手臂绑蓝色锦带,西北角的骑兵右手臂绑青色锦带,两队相遇,厮杀起来。

    一时喊杀声,马匹嘶鸣声震天。

    如果细看,能看到使大刀的刀锋套上一个牛皮制成的刀套,使长枪的去掉枪头,刀套也好,枪杆也罢,都涂了厚厚的白色粉末,甲胄被砍上或扎到,会留下白点。肩头留下白点,意味手臂废了,大腿留下白点,意味瘸了。

    这是张宁借鉴现代演习的经验,以白色粉末痕迹代替真实伤亡。

    但招式是真的。

    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另一杆大旗挥动,一支约两百人的队伍悄没声息出现在战场侧方,这支队伍没有骑马,人人背一枝遂发枪。

    领头的是顾淳,一声令下,军士迅速列队,举起遂发枪,对准杀得难解难分的战场。

    山顶观战的诸人一个个露出异色,杨荣最先出声,道:“张大人,这是……”这是背后放冷枪啊,就是不知道神机营帮谁。

    张宁微微一笑,道:“此次由英国公指挥,下官不知神机营此举何意。”你们就别问我了,问我也不会说。

    神机营全营出动,不过真正上场的只有顾淳带领的两百人。紧要关头,唯一的表现机会,当然要留给自己的孙子。顾兴祖特地叮嘱顾淳一番,因而顾淳清楚皇帝就在山顶看他,能不能升官,就看这一次了。

    直到刚才,刘念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山顶上,众人还在谈论,对这支突然出现的生力军倍感兴趣。他们也是刚刚得知,轰掉半座山峰的火力只是神机营派了五十人干的事。

    五十人加上两车“雷鸣”就把一座人力难以移动的山峰轰平,可见这东西的威力。同样由张宁献图纸的遂发枪威力如何呢?

    不少文官碍于官阶,只能站在空地上,听着前面的人议论,悄悄踮起脚尖,伸长脑袋,一要看神机营帮谁,一看遂发枪的威力,却什么也看不到。

    张宁和朱祁镇看得明白,领头者举起小旗,用力向下一压,“呯呯呯”声隐约传来,第一排射击了。

    领头者小旗平放,第二排射击完退到第三排身后填膛,第二排、第三排齐齐往前跨上一大步。为首者举起小旗,用力向下压,第二排射击。

    “这……”三杨第一次看到这种阵法,第一次看遂发枪发射,被深深震撼了,饶是他们见多识广,还是一时说不出话。

    朱祁镇纵览全场,见正在交战的军士不时有人退出战场,勒马在战场边观看,好象不是来厮杀,只是一个过路人,见这边有人厮杀,便驻马看热闹一样。

    退出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干脆下马凑在一起不知干什么,似乎在闲聊?

    这些人,都是被遂发枪射中,在真正的战场已是死人。

    他转头看了张宁一眼,对他的办法极为赞许。站在山顶离得远看不清楚,他却知,遂发枪射出的不是会致人死命的弹丸,而是匠人用白色粉末特别制作的“弹丸”,被射中的军士和被砍中的同袍一样,会在甲胄上留下白色的痕迹,白色粉末通过枪膛后爆炸,落在甲胄上,会形成一片白雾。这样有别于刀枪落下的白点。

    御阅结束后,各营可是要算功绩的。拿什么算?战场上算人头,这次算白点。

    张宁凝目仔细看神枪营军士变阵、装药、射击,看他们接受命令的反应程度,动作是否整齐,枪法是否精准。

    为了给皇帝眼前一亮的感觉,这两百人肯定优中选优,要是做得不好,其他人也不用看了。

    随着顾淳挥动手中的小旗,军士们动作整齐划一,枪法精准。不愧刘念和顾淳训练了两三个月。

    张宁满意。

    杨士奇看了半天,没看出那些退出的军士是哪个营的人,只好转头问杨荣:“神枪营的对手是谁?”

    杨荣同样没看清,只好转头去看杨溥。杨溥干咳一声,道:“张大人,神枪营帮谁?”

    三人知道神枪营不可能乱枪射击,那样就看不出水平,失去御阅的意义,可双方战成一团,人和马转个不停,他们离得远,眼神又不好,愣是没看出军士们以不同颜色的锦带区分敌我。

    张宁笑道:“老大人,下官实是不知。”

    和朱祁镇、张辅帐中商议时,三人便约好,不漏露排兵布阵的事。实战中,走漏任何消息都会兵败垂成,演习同样需要保密。

    三杨齐齐露出不信的表情。张宁只当没瞧见。

    有神机营相助的一方如有神助,只用一个时辰便占了上风,再过一个时辰已全歼对手。另一方没有一人投降。

    张宁估计,军士知道只是演习,不用投降也没有性命危险,因而人人有志气。

    三大营重新在战场上列阵,山路上三四骑如飞驰来,为首之人正是张辅。

    只用两个时辰便分出胜负,实是超出张辅意料。他原本以为要分出胜负,最少得一天。如果没有神机营相助,最少两三天。没想到这么快。

    “请陛下移驾到现场看看。”张辅下马行礼后道。

    选作演习的地方是山中一块开阔地,没有名字,张辅只好含糊过去。

    朱祁镇笑容满面道:“摆驾。”

    这一场演习看得他龙颜大悦,要是战场上能这样把瓦剌军干掉,那就大快人心了。他清楚除了“雷鸣”空掷,遂发枪填充白色粉末之外,其余的都跟实战没什么区别。这次演习给他极大信心,御驾亲征之心更加急切。

    谁不想做开疆拓土的明主?他并不例外。

    …………

    “参见陛下。”三方军士一齐行礼,山呼海啸之声一如午门外。战败一方并不气馁,败在遂发枪手下,没什么好说的。

    “平身。”朱祁镇道,对立于战败一方阵前的薛诜道:“薛卿辛苦了。”

    三千营是骑兵,和瓦剌军的作战方式相同,这次被特殊对待,扮演瓦剌军,遭受三千营和神机营左右夹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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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好运加身介绍:
自从买了玉佩,张宁就在好运和厄运之间折腾,先把王振折腾没,再把也先折腾死,剩下的就是发展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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