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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泊枫桥边     我是东晋刘寄奴txt下载     我是东晋刘寄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风云际会(七)

    双方各怀鬼胎,但激烈的争吵之后,竟然相互缓和,谈笑风生了起来。

    都是人精,谁又比谁糊涂多少?

    回到国舅府,天色已晚,大雨已过,唯剩朦胧之意。

    从马车上下来,朱序缓缓靠近杨安,低语道:“我思来想去,敢问将军,可是真的会向秦王提议和亲之事?”

    杨安环视了一下四周,低语笑道:“还提个屁,晋国若是打下,什么没有?还差他司马老儿一个女儿?”

    朱序虽已料得如此,还是恭敬道:“可是...”

    “没可是。”杨安透露道:“秦王此次派我前来,也是想趁机打探一下晋国虚实,若是可击,便可一鼓作气拿下晋国,这其中之意,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朱序心中一跳,果然不出谢相所料啊,赶紧压制住心中的激动,问道:“那?该怎么回复晋主?”

    怎么回复,你朱序会不知道?杨安心里清楚。

    但是,对于朱序恭敬的询问,还是有点欣慰的,朱序此人不骄不躁,今日虽立了功,却还是时时刻刻将他这个上司放在心里。

    顿时哈哈一笑,道:“急什么,暂不回复,能拖则拖,这事儿,你定能办妥,我如今对你之才华是肯定的。”末了,又拍了拍朱序的肩膀道:“朱将军,之前对你有些许误会,如今方知,还是秦王高瞻远瞩啊。”

    这算是掏心窝子了吗?

    朱序立马诚惶诚恐道:“将军谬赞了,秦王于我有再造之恩,宽恕我的罪行,饶老臣一命,如此明君,老臣何敢不尽忠职守,死而后已。”

    杨安顿时大悦:“你之才能胜过那贪生怕死之辈百倍有余啊,此次回去之后,我定会上表秦王,为你请功。”

    朱序赶紧道:“谢将军提拔之恩。”

    “嗯。”杨安点了点头,倍感欣慰,抬头看了看夜色,道:“我今日还有事儿,需连夜赶往襄阳,你与那贪生怕死之辈暂留建康,稳住晋国上下,若事能成,你也将是大功一件。”

    朱序伸手感受了一下雨水,道:“这么急?不等明日先?白天路好走点。”

    “不了,战事紧急,机不可失,以免夜长梦多,让晋国有人提早反应过来。”

    朱序知晓劝不住,只好恭敬回道:“那老臣在此恭送将军,祝将军一路顺风,若是遇得雨急路滑,还请将军照顾好自己,老臣也定会竭尽全力稳住晋国上下,为将军争取时间。”

    杨安顿时有点感动了,军情紧急之刻,这老头儿却还是担忧他的安全胜过军情。

    “嗯,你也回去吧,就此别过,等将来胜利了,咱们再喝上一杯叙叙旧。”说着,杨安接过旁边一匹白马的缰绳,一个潇洒的翻身直上马上。

    一拱手,一鞭之下,马蹄飞起。

    未久,就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朱序久久看着马儿消失的方向,又待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转身入府。

    “杨安那厮与你说什么了?”李伯护就在门后等着朱序进来后,道:“也与我说说。”

    “没什么,简单的叙旧而已。”朱序回道。

    “叙旧?你与他有什么好叙旧的?”李伯护不满道:“你将我当傻子不成?是不是说我坏话儿?”

    朱序看着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二五仔,心里冷笑了一下,回道:“将军多虑了,将军此话,可是将杨将军之为人贬低了,我朱序不是那种人,杨将军更不是那种人。”

    朱序一番话,顿时让在场的秦国士兵恶狠狠的瞪着李伯护。

    杨将军为人正直,不畏生死,岂是你这个投降之辈可以污蔑的?

    我等可也是看到你这墙头草在朝堂之上被吓尿了的场景啊。

    李伯护顿时心下一虚,知晓自己犯了众怒了,但是,面子上放不下,他如今才是这使团的一把手,你朱序依旧还是在我手下办事儿呢。

    “哼。”李伯护冷哼了一声,威胁道:“最好没有,否则,我饶不了你。”

    说完,自己离去。

    让你再嚣张一下,朱序隐忍了下来,冷笑不已,料得过不了多久,就风水轮流转了。

    ......

    皇宫之中,宴席已散去。

    群臣叩拜之后,谢安等人留了下来。

    “想不到我晋国之中,竟有如此之多有叛降之心的人。”司马昱叹息道:“朕自问待他们不薄啊。”

    “人心本就不足,若无忠义之人,又怎么会理会于圣上之恩呢?”谢安劝道:“乱世之中,最是不差此等小人,陛下不必气愤。”

    “这叫朕怎么能不气愤?”司马昱道:“朕恨不得现在就砍了他们的狗头。”说着,又无奈道:“若是像朱序一般战至最后投降的话,朕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如今这战事还未起,这群墙头草就已经想着胳膊外拐了,实在是可恶的很。”

    “可恶是可恶,但是,如今陛下还是保重龙体为先。”谢安道:“此些小人,待战事了结之后,再做算账也不迟,只是如今战事在急,还是莫要动了自己的根本,此乃迫不得已之举。”

    “嗯。”司马昱不悦的嗯了一声,牢骚发完,还是得要步入正事儿。

    “今日过后,估计朱序会有升官之势吧,此等情况之下,他还会有心朝着咱们吗?”

    司马昱之担忧的确也是正常,没有什么是高官厚禄买不了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是民族大义了。

    “朱序为人绝不是李伯护之辈,老臣认为其依旧可信。”谢安沉默了一会后,又笑道:“如今,我们信不信,也还有的选吗?只能寄希望于朱序的人品,愿他誓死不做汉奸了。”

    “如今我们依你之计,示敌以弱,下一步,你有何打算?秦军真的会分兵而来吗?”

    “其定会分兵而来。”谢安肯定道:“今晚城门侍卫来报,杨安才刚刚回到国舅府,连门都不进,就急匆匆的离开建康,料得他们定会是想把握机会,分兵南下,一鼓作气以求扩大战果。

    只是,他们不知道,我们也一直在等他们如此作为,这兵一分,力就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玄儿定会将其各个击破。”

    司马昱眼神来了点精光,囔囔道:“我们前期该布的局也已布下,希望战果真能如我们所愿吧。”

    “嗯。”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风云际会(八)

    皇宫门外,刘裕对着冰冷的城墙发呆着,时不时的对着两边的侍卫傻笑几下以掩饰尴尬。

    但是,侍卫却是将其视若无睹,根本不鸟他,或者说,心里可能还在想,这是哪家的傻子跑这里来了?

    刘裕也是无法,藏爱亲叫他在这里侯着,也不知干嘛去了,无奈只能左等右等了。

    风夹着毛毛细雨自外头直向门洞吹了进来,一股股透心的凉意。

    刘裕原地蹦跳了几下,好让自己温暖一点儿,奈何跳多了,直感觉双脚发麻。

    想寻个角落收躲一下吧,又怕被侍卫误以为是个叫花子,乞讨都敢到这宫门来,那不是活腻了吗?到时肯定要被撵出去,更无遮风挡雨之所。

    等人时刻,若是有个凳子坐坐就好了。

    刘裕敲了敲自己发麻的双腿,这上个朝还真是受罪,跪了一个下午不说,现在还得站着吹风。

    这皇宫也是,不够人性化啊,这门洞这么大,摆两长凳,能躺能睡多好啊?真是白白浪费这么一个好地儿。

    “刘裕,上车。”一架马车自外面使了过来,藏爱亲掀开帘子叫道。

    “这......”刘裕愣了一会,左右瞧了一下,这藏爱亲不是应该在里头儿吗?怎么这会儿竟然从外头过来?不合理啊,会飞不成?

    “想什么呢?上车。”

    刘裕赶紧蹦了上去。

    “大姐,你怎么从外头过来?你不应该在里面的吗?”

    “马车在侧门等我,我便从侧门而出了。”

    “哦,这样子啊。”刘裕半信半疑着:“我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啊?”

    你当然感觉哪里不对,本官都回趟家了才记起你小子还在这里等着呢。

    藏爱亲心里有点儿虚,却是脸不红,心不跳道:“哪里有不对?你是不是被风吹傻了啊。”

    刘裕白了藏爱亲一眼,牢骚道:“你明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那么久,风吹雨打的,你都不会感激一下,说些不好意思,久等之类的话,反而一见面就骂人,这明摆着是心虚啊。”

    “谁心虚了?”藏爱亲不乐意了,哼道:“等一下下怎么了?这么大意见?”

    “这是一下下吗?”刘裕辩道:“老子可是等了...”

    “闭嘴。”藏爱亲插嘴喝道:“你吃我的,喝我的,等我一下下怎么了?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还需要说什么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吗?驾车的李叔等得比你还久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牢骚?老娘白养你啦?”

    藏爱亲噼里啪啦如机关枪一般都质问,直让刘裕愣了好一会,这...怎么搞得好像是我错了一般?老子白等不说,还得挨一顿骂啊?

    顿时也火道:“老子哪里吃你的,住你的啦?老子也是给钱了的。”

    “钱呢?”藏爱亲伸手要到。

    “钱?老子的钱不是给你了吗?”

    “证据。”藏爱亲无赖道:“白纸黑字的证据,没有,我可不认。”

    “这...”刘裕这下真的无言以对了。

    那日,的确是没有签下白纸黑字。

    而且,谁会想到,堂堂一国二品官员,藏侍郎藏大人竟会是如此的无赖,简直和街混混有得一比啊。

    “没有吧,拿不出来吧。”藏爱亲这个胜利者如个骄傲的公鸡一般,傲娇道:“既然拿不出,你说说,你是不是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

    刘裕不服气的冷哼一声,丧气不已。

    憋屈啊,当时怎么就没留下这一手,搞得如今真的和白吃白喝一样,不过,依这娘们如今的态度,肯定也是不肯签字画押的。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你赢了。”

    藏爱亲顿时喝道:“你说什么?谁贱?”

    “我贱。”刘裕大声回道,。

    藏爱亲噗嗤一笑:“你知你贱就行...”

    “我当初就不应该信了你的连篇鬼话,你说,这是不是贱?”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味啊?指桑骂槐?

    “算了,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藏爱亲说着,直接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刘裕。

    马车摇晃,雨儿打在车顶发出滴答声响。

    四下变得安静。

    刘裕看了藏爱亲一眼,心里更是确定了这女人一定是心虚,莫不成是忘了自己,回趟家了才记起来?又死不承认,以胡搅蛮缠为掩饰,还真是个强势到了极点的女人。

    不过,如今这般安安静静的,倒是又有几分淑女之样啊。

    看着藏爱亲那紧闭着的樱桃小嘴,刘裕突然顿感诱惑,不敢再细瞧。

    而藏爱亲也好似感觉到异样一般,睁开了双眼,直盯着刘裕,将他看着有点儿心虚了起来。

    刚刚自己的想法莫不是让她察觉了?那有点危险啊,遂尴尬一笑,道:“大...大姐,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这么看着我?”

    “刚刚想什么呢?”藏爱亲低沉的问道,目光如炬,火眼金睛样让刘裕无所遁形一般。

    “我能想什么?”刘裕假装一愣,迷糊之余又立马恍然大悟道:“我反而觉得你现在在想什么呢?我知道我既帅气又逼人,但是,你可不能胡思乱想,我可是你妹夫啊。”

    “......”

    “算了,你想就想吧,作为一个靓仔,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思的。”

    “......”

    “你小子又欠揍了是吗?”藏爱亲银牙轻咬,一字一顿道。

    刘裕顿感压力,不敢再鬼扯,赶紧呵呵一笑:“说笑说笑,大姐别介意啊,不说,又怎么会笑呢,对不对,别那么认真嘛,你这样子可是会吓到我的。”

    “......”

    “对了,大姐。”刘裕赶紧扯开话题道:“你们今天最后留下说了些什么?可是有提到我?陛下有没有什么嘉奖之类的?”

    “有。”藏爱亲笑道。

    刘裕顿时心花怒放,大老爷真是大方。

    藏爱亲继续道:“陛下说了,刘裕今天表现虽不咋滴,但是,可以嘉奖他入宫当个太监总管什么的。”

    “......”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假传圣旨。”刘裕威胁道:“大姐,假传圣旨可是犯了杀头之罪啊。”

    藏爱亲却是不以为然,淡笑道:“你不信,那你就应承下来,我明日好去向陛下汇报一下。”

    刘裕顿时无言以对,虽然瞧着藏爱亲这幅作态,定然是在寻他开心,只是,这事儿,他可不敢赌啊。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能赌。

    “我在朝堂之上也算是舌战群雄,露了脸了,竟然一点儿好处都没捞着?”

    瞧着刘裕垂头丧气样,藏爱亲感觉心里倍儿爽。

    “你都辩输了,不惩罚你就算了,你还想捞什么?”

    “没功劳也有苦劳嘛。”

    “苦劳算个屁,天下人活着都缴税,谁还没点苦劳?”

    “......”

    好像是这个理儿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云际会(九)

    回到藏府,刘裕总感觉心里漏了点什么,直到路过母亲的住处才记起。

    自己答应过要带藏爱阙来见见母亲,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能忘了?

    “阙姐在家吗?”刘裕随口问道。

    藏爱亲道:“她早回来了,还等你?”

    “嗯,好。”刘裕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现:“咦?”

    这藏爱亲还真是回来过?否则怎么会知道藏爱阙回来了呢?

    藏爱亲顿时一阵心虚,立马快步而走。

    刘裕赶紧追了上去:“大姐,等等,走那么快干嘛?有事与你说说。”

    “何事?”藏爱亲脚下不停,反而越走越快。

    老子又不怎么你,走那么快干嘛?

    刘裕只好跑上前去堵住藏爱亲,快速道:“我突然记起,我母亲想见见阙姐,但是,你看看如今这情况,额...有点难搞,你出个主意可以不?”

    “这事啊。”藏爱亲总算是慢了下来。

    “不是这事还有何事?”刘裕心里狭蹴一笑,你这女人的小心思,总算是抓住了,还真是打死不认错啊,将老子落在宫门那里吹风,迎头还好意思喝斥他。

    “你自己去找爱阙商量一下不就行了?找我说这些干嘛?”藏爱亲知晓刘裕发觉了自己内心的小九九,但还是硬气的哼道:“让开,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本官没空理你。”

    “我有法儿还会找你商量吗?”

    藏爱阙躲着他简直和躲瘟疫一样,他也无法啊。

    “要不你再假扮一下阙姐?我母亲未必认得出,老人家,让她开心开心也好。”

    “你母亲已经认出来了,心里明亮着呢。”藏爱亲拒绝道道:“而且本官日理万机,没空天天陪玩你在这过家家,自己想法儿去,实在不行,你就将她绑过去吧。”

    说着,不再理会刘裕,立马绕开其身走开。

    绑她过去?老子有那个胆儿吗?

    刘裕垂头丧气的看了母亲房间一眼,还是摇了摇头离开。

    夜色已晚,还是明日再找找藏爱阙商量一下吧,她应该肯吧?或许吧?

    刘裕自我安慰了一下。

    ......

    天色一亮。

    刘裕立马蹦了起来。

    “阙姐,在吗?”刘裕往屏风后面叫了一声:“阙姐,起来没?”

    “她早起来了。”里头的藏爱亲应了一声。

    刘裕心中一喜,就要说事儿。

    “但是,她也早就离开了,那时候你还睡得和头猪一样。”

    “啊?”刘裕心中稍稍失落。

    “啊什么啊?你起来了,就快去洗漱一番,等等王修容就过来要人了。”

    “要人?”刘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这么早?”

    “刘寄奴,滚出来。”刘裕话儿才下,王修容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刘裕赶紧跳起,开门步了出去,就看到王修容已经手持刀枪立在院子中央。

    刘裕心下一沉,嘀咕道:“这天才刚刚亮,怎么就和个鬼叫一般。”

    “嘀咕什么呢?过来。”王修容招呼道:“让我看看你昨日有没有长本事了。”

    昨日?刘裕才想起,昨日他喝了个酩酊大醉,这刀枪连影都没看到,哪里会长什么本事了呢?

    “王将军,怎么这么早啊,我才刚刚睡醒呢。”刘裕步上前去谄媚一笑。

    “一日之计在于晨,起这么晚,学什么本事?等死吧你,接着。”说着,直接将刀枪扔了过来。

    刘裕又是赶紧一闪身避开。

    “你个孬种,连把枪都接不着。”

    刘裕看了看在地上砸出一片烟尘的刀枪直接无语了。

    你这简直就是谋杀啊。

    “捡起来,随我去我府上。”

    “我还没洗漱呢。”

    “还洗什么漱,现在,立刻,马上,严师出高徒,藏爱亲将你交与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到时候敌人还没杀一个就挂了,那岂不是堕我的名头?”

    “......”

    “可不可以和陛下说声,我在背后指挥?”

    “你指挥个屁。”王修容立马鄙视道:“战场没上过一次还好意思提指挥?纸上谈兵可是兵家大忌,你为了活命,难不成要害死我大晋那些大好男儿不成?”

    “我没这意思。”

    “那你提什么指挥?场上厮杀才是你的归属,其他的轮不到你安排。”

    刘裕心底暗淡不已,无力之余还是只得捡起刀枪老老实实的跟在王修容背后。

    来到王府,王修容不容分说又给了刘裕一顿胖揍,还美其名曰切磋。

    “我叫你将刀枪拿回去练练,你这练的是什么玩意来的?”王修容恨铁不成钢道:“手脚软弱无力,白费了那一身力气,你那刀枪被我敲掉多少次了?若是在战场之上,你早已不知死几回了,再来,你个垃圾。”

    刘裕顿时也火了,被揍了不说,还要挨批。

    “我不是垃圾。”刘裕捡起刀枪恨道:“真伤了你,可别怪我。”

    “你能伤我再说吧。”王修容轻蔑一笑:“就你这两下,若是能伤了我,我王修容百战沙场的经历简直就是活到了猪身上了。”

    “好,你说的。”

    刘裕双眼通红,提起刀枪不管不顾的拼命一般,几次刀枪被震得险些掉地,却还是咬牙抓住,双手虎口直感震裂一般疼痛不已,脸色渐渐苍白,额上虚汗直流。

    反观王修容,却是轻松的狠,单手持着铁棍,任刘裕如何劈砍总能借力化解,攻打之时,棍棍招呼到刘裕身上,还是手下留情的收了力气了,否则刘裕不死也残,但是,棍棒的招呼还是令他疼痛不已。

    终于,刘裕最后一次的横扫被王修容上前一步,将铁棍恰恰挡在两手之间化解,刘裕发力不得,还被反力还将刀枪给震得落地。

    接着王修容左肘一击,直接将刘裕撞飞,令他一时倒地不起,直感头晕眼花。

    “咳...”

    刘裕干咳了几声,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虎口发肿的疼痛让他手下一软,再次倒下,只好躺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让自己重新活过来。

    这娘们还真是狠啊。

    “刚刚还算不错,有几分狠劲儿,不愧是个混混出生。”王修容说着,又有几分讥笑,道:“但是,依旧没用,战场之上只有这点本事可救不了你的命,今天到此为止吧,料你也没啥气力了,刀枪拿回去继续练练,明天再来。”

    说完,便自个离开,唯留刘裕躺在那儿。

    今天揍了刘裕一顿,昨日在朝堂之上的那一股邪气总算是散了一点。

    王修容暗地里甩了甩手,刚刚刘裕发狠的攻击虽然对她作用不大,她也将力卸到了地上或者刘裕自个儿身上,但是,刘裕那一股蛮劲也还是将她的右手震得有点麻麻的,和电击一般。

    好小子,有几分资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伤(一)

    刘裕一直躺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发呆,直到日正午时,竟然没一人过来询问他一句是死是活。

    刘裕灰头灰脸的爬起,看了地上的刀枪一眼,步了过去捡起,然后回头看了看王修容的阁楼,才踉踉跄跄的离去。

    刘裕一路思索着刚刚藏爱亲的招式,虚虚实实,借力打力,简直是运用得如火纯青,他根本招架不住,要达到那个境界,估计得有好长一段路呢。

    特别是最后一肘,这王修容虽是女儿之身,但是全身力气瞬间迸发,直将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击飞。

    如果是喉咙或者心脏中招,刘裕丝毫不怀疑自己会瞬间毙命。

    不愧是百战不死之人,的确有几分本事儿,得要好好学学。

    现在多留多少汗,将来战场之上就会少流多少血啊,事到如今,这祸事将临头,是躲不过的了。

    回到藏府,刘裕为母亲煎药请安之后,连饭都没吃,就赶紧离开。

    他受不了母亲那为儿子不值的眼神,儿子受了委屈,她却无能为力,的确也是个煎熬。

    还有,将来他要随军出行,他都不知该如何与母亲说为好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走一步看一步。

    刘裕整理了一下情绪,今日先与藏爱阙聊聊,自己入赘虽非两人所愿,但是,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

    刘裕暗下决定后,立马往平价客栈奔去。

    “姑爷,您又来啦?”

    一到门口,小猴儿立马奔出笑道。

    “阙姐在里头不?”

    “她出去了。”小猴儿神情有点不自然道。

    “去哪里了?”

    “额...出去有一会了,但哪里,我不知。”

    刘裕看着小猴儿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有点不爽道:“可是去找那杜竹林了?”

    小猴儿讪讪一笑,不敢回话。

    刘裕只好道:“去就去吧,我在这里等她一会,对了,上点东西来吃吃,饿死了。”说着,自顾步到藏爱阙的掌柜位置坐下,他是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与藏爱阙谈谈了。

    可怜的姑爷,小猴儿看着刘裕同情不已,这赘入得还真是憋屈,连饭都要偷偷跑来客栈吃。

    未久,小猴儿端着两个白膜放在了刘裕面前。

    “我就吃这个?”刘裕愣了一会:“有啥好吃好喝的,赶紧端上来呀。”

    “姑...姑爷。”小猴儿不好意思道:“这是我请您的,莫怪哈,我这点微薄的薪水还要养家糊口呢......”

    “什么你请?”刘裕更蒙了:“老子昨天才给你五十两呢,那钱呢?”说着,大手一挥,豪爽道:“今时可不同往日,你姑爷我发达了,我还要你请?开玩笑吧你,今天姑爷我请你,去,先上盘手抓牛肉,昨天那牛肉味道就很不错。”

    小猴儿却只是讪讪一笑,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去啊,愣着干嘛呢?”刘裕催促道。

    “钱啊,姑爷。”小猴儿收收缩缩的伸了伸手。

    “钱不是给你了吗?五十两啊,昨日你们还没找我钱呢。”

    “那钱...额...那钱没了,您昨日花完了。”

    “什么?”刘裕不可思议道:“我吃仙丹了不成?五十两,就花完了?就算县太爷一年的伙食费都没我这一顿贵啊,你小子可别坑我,明码标价在此呢。”刘裕指了指菜单道:“小猴儿,不老实,客栈可是容不下你啊。”

    “姑爷,冤枉啊。”小猴儿赶紧大叫道:“坑您钱的可不是我,是...是掌柜与...与那位大人,而且,那位大人还说,您要洗几天碗顶债呢。”

    刘裕一听,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小猴儿赶紧摆手道:“不过,我已经帮您洗了,您不用来洗。”

    “欺人太甚。”刘裕怒吼道。

    小猴儿被吓得抖了一抖。

    “坑我钱是吗?好,好的很,那老子就在你抽屉里拿回来。”说着,刘裕一拉抽屉,奈何已经锁死,就要寻工具撬开。

    小猴儿赶紧扑过来挡住道:“姑爷,不要,您这样,掌柜的可饶不了我啊。”

    “让开,有什么事我负责。”

    “姑爷,别这样。”小猴儿依旧护住道:“请您看在我一家老小的份上,高抬贵手吧,没了这份工作,我一家可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刘裕无奈停下道:“事又不关你,那藏爱阙还能怪你不成?”

    小猴儿苦涩道:“那是您不知啊,当年也有一个伙计偷偷拿了点,那时我都不知道呢,最后怎么着?我一样被连带,扣了一个月的薪水,如今您就在我面前,我怎么敢仍由您胡作非为啊?”

    “什么胡作非为?”刘裕不满道:“那是老子的钱。”

    可现在你媳妇说不是你的钱了啊,小猴儿心里嘀咕道。

    “好了,起来吧,我不拿了,等藏爱阙回来,我再和她好好算账。”

    小猴儿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姑爷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姑爷如此,才会被欺负成这样子吧?憋屈,自己都替姑爷感觉到憋屈。

    “姑爷,这白膜,您还要不要?”小猴儿点了点桌上的白膜道。

    “要。”刘裕气呼呼的拿起一个白膜,大口大口的咬着,那咬牙切齿样,好像这白膜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街上人来人往,日头从正午斜到了傍晚。

    刘裕趴在桌子上都睡了一觉了,藏爱阙还是没回来。

    这女人真是......爱情可以当饭吃不成?都不用回来吃饭的吗?

    刘裕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

    “竹林哥,我到了,就送到这吧,你跑关若是还需要钱,再与我说,我还有点。”

    终于,左等右等,藏爱阙回来了。

    “刘裕?”藏爱阙一进门就看到刘裕翘着脚放在她的掌柜桌上,顿时有点不满,眉头微皱,不悦道:“把脚放下来,擦干净桌面给我。”

    刘裕正憋着一肚子气呢,老子偏不擦。

    “把脚放下来。”杜竹林看不过去了,走了进来喝道。

    刘裕直接无视杜竹林,伸手朝着藏爱阙道:“还钱,你钱多,有钱给他跑关,总该有钱还我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伤(二)

    “你要钱干嘛?”

    刘裕理直气壮道:“跑关。”

    “......”

    ”没钱。”藏爱阙直接拒绝。

    “那是我的钱。”

    “谁的钱都一样,没有就是没有。”藏爱阙讥笑道:“你几斤几两啊?还学人跑关?入赘之人不得从政,跑了也白跑,浪费钱。”

    “我几斤几两?”刘裕不满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指了指杜竹林道:“我胜过他。”

    杜竹林不服气了,怒骂道:“你这贼子。”

    “愿赌服输,事实就是我胜了你,那天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杜竹林一阵气结。

    藏爱阙立马护住杜竹林道:“不要胡搅蛮缠了,你在我家不愁吃喝,要钱干嘛?你要钱,不过是和那些猪朋狗友去璞玉楼干些什么坏事罢了。”

    刘裕不乐意了:“他也去璞玉楼了,你又知道他不是去寻欢作乐的?”

    “你们不一样。”

    刘裕不服道:“哪里不一样?”

    “人品不一样,追求不一样。”

    “......”

    “某些时候,男人都是一个样,你难道比我们男人更了解我们?”刘裕气极反笑道:“而且我把你当朋友,你怎能如此...如此贬低于我?”

    藏爱阙不为所动:“我也把你当朋友,所以让你及时止损。”

    刘裕真的无奈了,这女人脑子进水了:“你就是个损友,任我与大姐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了。”

    “爱亲说什么了吗?”杜竹林喝问道。

    “大姐说你就是个垃圾,人渣,废柴。”刘裕火道。

    “你...”

    “不是我说的,是她的原话。”刘裕推卸的笑了一会,突然又继续喝道:“你明知道爱阙乃是个有夫之妇,你还来约她,你说你不是人渣,你是什么?你如今靠女人养活,就会伸手要钱,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无所成,你羞不羞愧?你不是废柴,那你是什么?你个垃圾。”

    杜竹林顿时一阵气结,指着刘裕回骂道:“你个小瘪三,你才是垃圾,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也不过是个入赘之人,不还是一样吃软饭?”

    “咦,你说错了哦。”刘裕无赖般笑道:“老子赚的这是卖身费,比你这垃圾强一点。”

    “你......”

    “刘裕,你闭嘴。”藏爱阙面红耳赤的喝止道。

    “竹林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不要解释太多了吧?这可就有点危险啊。

    刘裕心中一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你才闭嘴,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你的事我等等再跟你算账。”

    说着,又指着杜竹林喝道:“你还不滚?是被我批的不够,还是想我留你吃饭啊?贱人,小心我去官府参你一本,你们两个都落不得好。”

    杜竹林顿时一愣,心虚不已,要是这通奸之罪落实,可是对他名声损到极点,到时还某什么官做啊?而且还可能要受那水牢之刑。

    赶紧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瞪了刘裕一眼,拂袖而去。

    “竹林哥...”

    藏爱阙就要追出去。

    “站住。”刘裕喝道:“你若想害他,你就跟出去看看。”

    我刘裕今日就是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你...”藏爱阙回头瞪了刘裕一眼,但是看到刘裕那双眼通红,怒发冲冠的样子,突然虚了心里,不敢直视。

    “你跟我过来。”刘裕往后院走去,这里人多口杂,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藏爱阙看了看杜竹林离开的背影,还是乖乖的随刘裕到了后院。

    “你究竟想干嘛?”藏爱阙迎头质问道。

    刘裕也火大的反问道:“这话不是我问你吗?”

    “你问我什么?我有必要和你汇报吗?我们不过是协议夫妻而已。”

    “闭嘴。”刘裕不爽道:“我虽不阻隔你,但是,你也别太过了,露了陷,你藏家也一样落不得好,现在天下人都看着我笑话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藏爱阙嘴硬道。

    “那我来你客栈等你多久了?一下午,一下午啊,你都不回来,你们干嘛去了?”

    “我需要和你汇报吗?”藏爱阙任性道。

    “需要。”

    刘裕的吼声之大,令藏爱阙抖了抖,悄悄看了刘裕一眼,心里疑惑不已,之前这小子都没介入过她的事儿,还道这小子完全不在乎呢,怎么今天发什么神经?

    “看什么看?说。”

    “我不需要和你说什么。”藏爱阙平静的话,却是更加的冷漠。

    刘裕却也因这一声冷漠之话如冷水浇头,清醒了不少,心中有股无名火久久不散。

    特别是一想到母亲那期盼的眼神,更是怒火中烧,但也冷静了下来,不再追问。

    确实,两人不过是熬两年,甚至如今这情况,可能一年之后就会分开,互不相连了以后。

    “好,此事暂且不说了吧。”刘裕也冷静道:“亲兄弟明算账,咱俩也一样,该退的钱,就退我吧,将来我离开你藏府,也算有个保障。”

    藏爱阙一愣,她确实没想过这些以后的事情,也没考虑过刘裕的未来,只道这钱应该是她藏府所给,那她拿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藏爱亲心下一虚,不应话。

    刘裕继续道:“这钱是我的,你藏府可没给我钱花,这是王修容当初给我的退婚费,我本就是个入赘专业户,这也算是我卖身钱,你可理解?”

    刘裕第一次对她说自己的过去,藏爱阙有点惊讶,入赘专业户,她当然也知道这个词代表的含义,想不到这男人竟然还做过如此不堪的事儿,估计是生活所逼,怪不得如此斤斤计较。

    “钱,我会还你的。”

    刘裕心中一喜,伸手就要。

    “现在没有。”

    “......”

    是真没有还是不想给?这大户人家的,还欠债?

    突然,刘裕心中一动,欠着也好。

    “好,没有也行,以身偿债。”

    “......”

    藏爱阙脸色一变,怒气上涌,好你小子,得寸进尺不成?

    刘裕见此,知道藏爱阙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你别想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去和我母亲好好见上一面,这钱往后拖拖也行。”

    “不去。”藏爱阙想都不想就拒绝到。

    这么绝情?一个老人家的心愿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裕也火了:“那你现在还钱,我现在就要。”

    “先欠着,我现在真的没钱了。”

    “我那五十两呢?”刘裕质问道:“才几天而已啊?我的五十两呢?”

    藏爱阙不答话。

    刘裕恍然大悟道:“你给那小白脸了?”

    藏爱阙依旧不答话。

    刘裕笑了,有点心酸:“你还真是大方啊,我当初可是差点因为三十两被人活生生打死啊,你行,你可以,你大方。”越说越气道:“我去找他要回来。”

    “站住。”藏爱阙喝道:“不许去,否则我饶不了你。”

    这女人真是够了,刘裕盯着藏爱阙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已诊断,没救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伤(三)

    从藏爱阙处大吵回来后,刘裕已经知道她不可能会同意来见自己母亲了。

    那女人眼里除了杜竹林,其他人不过是空气,特别是他刘裕,可能还是一氧化碳来的,有毒。

    不过,好在母亲身体越来越好,总算是放心了一点。

    虽然对藏爱阙的态度心有不忿,但是,刘裕也知道,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跟着王修容好好学一手,毕竟,命是自己的,容不得半分松懈。

    化悲愤为力量,刘裕每日在王府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披星戴月才回藏府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又起床离开。

    如此两点一线,早出晚归,风雨无阻。

    藏爱亲偶尔有些好奇,刘裕这小子莫不是故意躲着她们姐妹俩?

    每次见面也都只是点头之交,句语不言。

    晚上睡觉,想与之聊聊,也是嗯哦敷衍的应两声就呼呼大睡,与她们差不多算是断绝了交流。

    藏爱阙乐得如此。

    藏爱亲虽有疑惑,却是也不怎么放心上,毕竟她有的是事儿做,而不是去给刘裕做心理咨询师。

    日复一日。

    在王修容的毒打之下,刘裕进步明显,不复之前的狼狈模样,虽然还不能说与王修容打得有来有回,但是,一倒下却又立马站了起来,不再叫苦叫累。

    言语不多,眼神却是锐利,说他和疯狗一样吧,人却又冷静的可怕,任她怎么讥笑,都无动于衷。

    王修容很是不可思议,刘裕此人不是懦弱无能,贪生怕死吗?怎么这些天下来,用功刻苦简直是到了自残的地步。

    这难道是怕死之人更努力的表现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受刺激了?

    发神经了?

    不过,如此也好吧,努力点,以后就会活得久一点,终归是无害的。

    ......

    襄阳城,雄据汉江中游南岸,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乃是晋国抗拒秦国的门户所在。

    而如今,已经为秦军所占据。

    边城本就人烟稀少,如今的主干道北街更是行人寥寥。

    这日,几匹快马奔来,城墙之上的哨兵眼神极好,立马往下呼喊一声:“杨将军回来了,快放下城门。”

    顿时城门应声而落,架在护城河上。

    杨安策马狂奔,不曾停顿,直入了城中,穿过北街,到了都护府。

    都护府门口的士兵立马转身往府内奔去,未久,毛当便领着众将而来。

    “杨将军一路辛苦。”毛当客气道。

    杨安扫视了一下众人,点了点头,靠近毛当道:“总将,慕容将军可在?”

    “慕容将军应陛下指令,带兵回援代国战事了。”

    杨安稍稍有点失望,慕容垂的军事才能在他看来最是出色,若是他能在此坐镇,如今拿下晋国估计不在话下。

    随着众将入了都护府,杨安稍作歇息,便对着毛当使了眼神儿。

    毛当立即寻了个借口,遣散众将,只留杨安一人。

    “杨将军此行可有收获?”毛当笑道。

    “回总将,属下此行收获颇丰。”

    毛当立即大喜,道:“哦?细细道来。”

    杨安赶紧恭敬的将自己在晋国所见所闻,来龙去脉说出,末了,又补充道:“晋国上至君王,下至臣子,除却两女子硬气点外,均是软弱无能之辈,料得其底气不足,可再欺也。”

    毛当沉默了一会,点头应道:“有理。”

    杨安便继续道:“总将,依属下拙见,以为如今应该由襄阳兵分三路立即南下,以求扩大战果。

    一路先扫清彭城安我后方,接着一路南下淮阴,一路攻克盱眙,两地行成犄角之势,相互守望,最后合兵盱眙休整水军,再由水路南入长江,直逼长江边上的晋国都城建康,便可一举定下乾坤。”

    “与我所想是不谋而合啊。”毛当笑道:“彭城已围住,拿下是迟早之事,但是,淮阴与盱眙离建康不足百里,晋国定是守备森严,估计是场硬仗,若是开打,就是与晋国摊牌了,如今代国还未拿下,两边开战不是个明智之举。”

    “但是,我听说晋国已经在招兵买马,时不我待啊。”杨安急道。

    “我知晓。”毛当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请示一番陛下,代国拿下是迟早之事,到时我等秦国举全国之力南下,晋国不过也是垂死挣扎。”

    “虽然胜局已定,但是,如今突袭,可减少我方伤亡,以最少的代价拿下晋国。”杨安道:“若是让晋国如今招兵买马,组成军队,那岂不是更加难打?”

    “如今才招兵买马还有何用?”毛当笑道:“军队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组建?我们秦国皆是百战之师,到时他们这些新征之兵自己就闻风而逃了。”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毛当道:“如今我等只有这十七万之兵,若是与晋国决战,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晋国可也不是个软柿子啊,还是稳妥为好,缓慢推进,步步稳妥。”

    说着,看到杨安有点小情绪,便笑着安慰道:“杨将军,我知你意,你之提议无错,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还是等将来陛下从代国缓出手来之后,调兵遣将而来我等这里,再行此计,定能成功。”

    杨安心里不是滋味,他日夜兼程而来,就是为了把握这奇袭机会,奈何,现在刚来见到毛当就被否决了。

    杨安不想放弃,思索了一会,看着毛当道:“总将,您写一封请示给陛下,再交由我带着前去面见陛下,可否?”

    毛当慈眉善目一笑,知晓其想亲自前去说服秦王,虽然心里不大愿意,但是,沉默了一会,还是点头同意。

    “总将放心,信件我一定交到陛下手上。”杨安以为毛当在防着他,赶紧明言立誓道:“我杨安此去面见秦王,只是想将我与您之想法明言给陛下,绝不单我一人之言,左右抉择待陛下定夺,属下绝不敢干涉。”

    末了,又看了看毛当道:“而且,属下还有一事要向秦王禀告,我在晋国之时,所见那李伯护此人乃是鼠辈一个,不堪重用,而朱序却是算个英雄,属下想举荐朱序替代李伯护主持建康使团。”

    毛当点头道:“依你所见,是该如此,秦王向来重视人才,现在所看,的确也是应该提拔一下朱序的,而且,将军也无需多虑,你之信义,老朽还是认可的。”

    说完,也不再多言,立马步到案几边提笔书信。

    未久,毛当便折好信件,盖好镇章交与杨安手上,再次嘱咐道:“杨将军,我知你心意,只是战事当前,越是急,就越是急不得,此话你好好想想,切记切记。”

    杨安点头领命,告辞了毛当后,再次马不停蹄的出了襄阳城,往北奔去。

    “来人。”毛当送别杨安后,叫了一声,旁边立马跳出一人。

    毛当从胸口处提出一封信件,道:“此信件你也往陛下那里送去一封,要快,定不能晚于杨安。”

    来人赶紧领命,追着杨安尾部而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征兵(一)

    京口,位于长江下游。

    如果说襄阳是晋国的门户,那这京口便是都城建康的东北方大门,也是建康连接晋国粮仓三吴大地的重要节点,漕运繁华,往来不息,苦力需求则众多。

    是故,此地汇集了众多不堪异族统治而举家南下的汉家子弟,说难听点,就是北方流民,为逃难而来。

    在这个讲究出生的时代,平民百姓都难有出头之日,更别说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

    他们逃难来此,一无耕地,二无住处。

    为了生活,只得白天去做着苦力活,晚上成群结队的去偷偷摸摸,就算如此,依旧是艰难度日。

    因为,不管是苦力活儿,还是偷偷摸摸,在这里,均是竞争激烈的职业。

    原本苦力需求量众多的漕运码头,也因年年南下逃亡之人的增多而饱满,商人逐利,便将工钱压低。

    想偷偷摸摸吧,来此的都是穷苦百姓,原本就家徒四壁,再加上一晚几遍墙上君子的光顾,后来者连毛都没剩一根。

    而大户人家,却又是家养守卫众多,没有做好全家都被打死都心里准备,还是别去惹这些阎王。

    这吃人的社会,高压之下,如何会不出刁民?

    是故,这里民风淳朴,绝无争吵。

    因为一言不合就是拳脚相向。

    也正是如此之地,如此之民,自然便成了谢安征兵的首选,反正,都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儿,自然也不会太惜命,当兵有口饭吃。

    活着,薪水可以补贴家用,死了,抚恤金也可以让家人安生,不至于全家饿死。

    在这里,孙无终看到了时代的悲哀,但,这却是晋国的庆幸,不至于征兵无门,无人卖命。

    这些人,没有选择。

    孙无终知道刘裕一家来自此地,想到他们在此成长多年,却还是能依旧维持着情义二字,着实也是难得了。

    行在街上,孙无终想到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刘裕的地儿,怎么说,也该去看看看这小子的老家,一是人情,二是顺便借个宿什么的。

    虽然没有钥匙,但是,不妨碍他爬进去节省住宿费啊,反正自己在京都的宅子都给那小子了,那自己也算是付过住宿费了。

    想到如此,孙无终却是心安理得了。

    “虎子,别乱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流氓多,抓你去卖了怎么办?”

    孙无终行到街头处,看到前头一个虎背熊腰的妇女正提着把柴刀一边劈柴,一边训斥着孩子,那气力,一刀一裂。

    孙无终暗自佩服,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敢问大妹子,可认识刘裕刘寄奴?”孙无上前恭敬问道。

    “寄奴儿?”女人抬头看了孙无终一眼,道:“可是来寻债的?”

    “寻债?”孙无终一阵疑惑,还是摇头道:“我是他朋友。”

    “寄奴儿竟然还有朋友?”女人一阵惊讶过后,提刀警惕道:“如此谅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给我滚,否则老娘的刀可不是软的。”

    孙无终一阵心惊,赶紧后退几步:“大妹子莫急,老朽只想问问他家住何处。”

    “他住阴曹地府去了,你要去寻他吗?”

    孙无终一阵无语,看来刘裕这小子在这里的风评好像不是很好啊。

    “妇道人家胡言乱语。”屋内一汉子步了出来训斥了自己媳妇一句后,才对着孙无终道:“老丈见谅,前面直走尽头后,右拐百米便到。”

    孙无终赶紧道谢。

    女人见孙无终走开之后,便不服气的对男人道:“我说错了吗?那无赖天天和死人拜堂,晦气的很,这么久没见过回来,死了也正常。”

    “闭嘴。”男人斥责道:“你懂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世道,谁都不容易,寄奴儿虽不堪,但是,最起码没有如那些流民一样偷偷摸摸,打家劫舍,如此已经难得可贵,何必耻笑?”

    女人虽还是心有不忿,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寄奴儿的确如此,不过,也正是如此,她也才敢斥责一番,对于那种真正的流民,她也怕被惦记上,却是不敢太过于嚣张。

    爬进刘裕的家里,不出孙无终所料,这里已经被贼关顾过了,屋内翻箱倒柜,垃圾遍地,米缸里粒米未剩。

    孙无终简单收拾了一下,寻了个地儿铺上块木板,就当是个张床儿了。

    出门吃了个饭,孙无终便看到市集之中早已架起比武台,台上两人正比试着,其中一人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络腮胡子,双臂之大已胜过对手的大腿,气势十分凌厉。

    孙无终再往台前瞧去,正见谢玄也在,他认得谢玄,毕竟两人都是从建康而来。

    “今天这比试,料想那千夫长之位非这刘牢之莫属了。”旁边有人赞叹道:“你看他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和猫耍老鼠一般,轻松的很,这功夫着实了得啊。”

    “你说他对手能受的了他几拳?”

    “三拳吧?”

    “我看就一拳,你们要不要赌一把?”

    “赌就赌,谁怕谁。”

    旁边人话音才落,孙无终便见台上的刘牢之顿时如猛虎下山一般,一拳往那对手冲来。

    对面之人心下一惊,赶紧持枪相挡,但是,这枪杆在刘牢之的拳头之下,竟然如纸糊一般,迎拳而断,拳肉相接之时,对手直从擂台上飞下,将台下观战之人砸倒了几人之后,便人事不省。

    “好...”台下众人大声喝彩。

    谢玄也是十分激动,猛将,何其难求啊。

    “谢帅。”这时,有人人悄悄靠近谢玄道:“下官徐州刺史刁彝见过谢帅。”

    谢玄看了刁彝一眼,点了点头后便再次将目光回望擂台之上。

    刁彝有点尴尬,这小子之前拒绝过他好几次的宴请,如今他都亲自而来了,竟然还是如此无视于他。

    但是他却不敢发火,谢氏家族可不是他刁家可比拟的啊,特别是谢相,乃是国柱之人。

    “谢帅,下官有事相求。”刁彝再次低语道。

    “说。”谢玄连头都不侧一下道。

    刁彝差点气结,还是恭敬道:“谢帅,下官有一子,名作刁逵,有意随谢帅参军,只求谢帅能否安排个职位?”

    “战力如何?”谢玄终于回头看了他笑道,如今对于想从军之人,他还是挺欢迎的。

    刁彝却是不好意思回答了,他刁家乃是这京口第一士族,狗腿遍地,无人敢惹,何尝需要他儿子有什么战力?

    “花花公子哥?”谢玄看着刁彝的样子,眉头微皱,有点不悦。

    刁彝对谢玄的话也有点不爽了,士家大族又不需要自己亲自去拼命,要什么战力?从军不过是想捞个军功,将来好升官发财啊,你小子还明知故问干嘛?你不还是一个样?靠叔父上位的毛头小子。

    久未见刁彝回话,谢玄也就清楚了,不留情面,直接喝道:“花花公子就留在你刁府好好养着,我北府军可不收垃圾,否则将来死战场上,我可不管。”

    刁彝顿时又气又羞,压制着火气乖巧道:“下官知晓。”

    说完,赶紧离去。

    “浪费我时间。”谢玄招来左右训斥道:“以后谁再放这人来见我,军法处置。”

    左右心下一惊,赶紧领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征兵(二)

    擂台之上,刘牢之又一次战胜对手,心里十分得意,不愧他勤练武艺多年,风吹雨打都不曾放弃,如今人到中年,总算是要熬出头了。

    “还有谁?”刘牢之大喝道,气势之凌厉。

    无人敢应答。

    “好,虎将也。”谢玄大笑道:“如此,既然无人再敢应刘参将之战,那这参将之位便刘参将的了。”

    众人一阵无语,这话说得,连刘参将这官职尊称都叫出来了,明摆着是相中刘牢之了,还比什么比,还有必要吗?

    刘牢之一阵欣喜,这是领导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认可啊,将来平步青云定是不在话下。

    赶紧单膝跪地,就要道谢。

    “慢着。”

    人群中一声大喝,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脸色略显苍老之人大步从让开的人群中步了进来。

    这人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众人一阵疑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凑这热闹干嘛?

    没看到刚刚那个小伙可是在这猛虎的一拳之下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吗?如此,不怕被台上的这刘牢之给打死了?

    “老丈,莫要逞强。”谢玄也劝道:“擂台之上,拳脚无眼啊。”

    “谢帅,老朽懂得。”孙无终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一个跳步,堪堪跳上擂台。

    “老丈,你既已上了擂台,我也不会与你客气。”刘牢之道:“你选个兵器,我赤手空拳对你,此已经是让步。”

    刘牢之此话确实当真,这前途之下,没有什么尊老爱幼之行。

    否则,不就白练了这么多年的武艺,而且,这个职位他也必须要拿下,以薪资改善家庭生活。

    如此,他赤手空拳对战已是让步。

    “不用。”刘牢之却是笑道:“你我均使兵器好点,莫要轻敌了。”

    顿时莫说刘牢之了,就是台下众人都哈哈大笑不已。

    但是,孙无终却是不以为然,自顾自的步到兵器之前看了一下,最后挑了一把钢刀。

    刚刚他看到刘牢之的气力之强,木枪都给打断,如果是这钢刀,的确可以防范一点。

    挑好兵器之后,孙无终见刘牢之依旧不动,便笑道:“刘参将,等等若是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年轻之时走南闯北,也算是在生死之间博过,多少有点底子,莫要轻敌了。”

    刘牢之不以为然,哈哈笑道:“老丈,你若能让我吃了亏,我就服你了。”

    “如此,那你小心了。”

    孙无终一把拉下外衣,撕下一块布绑在持刀的手上,露出满身肌肉,抖动之下,瞬间老态全无,蓄势之时竟有着一股猛虎之威,气势逼人。

    刘牢之心下一惊,不敢怠慢,赶紧防备。

    面对孙无终这股气势,顿生一股托大的懊悔,但是,话已撂下,不好出尔反尔。

    果然,还是别阴沟里翻船了为好。

    “小心了。”孙无终一声之下,立马冲来过了。刀拳之下,铛铛作响。

    百余招后,两人体力消耗许多。

    刘牢之想不到孙无终的刀法竟然如此精妙,时而刚硬,时而柔软。

    好在他比孙无终要年轻,但是,手无寸铁之下,情势却依旧对他不好,单单是躲闪刀锋,就已经将他气力耗了不少。

    最后还只能步步后退,避其锋芒。

    孙无终见刘牢之快退到了擂台之边,突然攻势变得更加凌厉了起来,一下子让刘牢之措手不及,就要掉出擂台之外。

    刘牢之急了,顿时大喝一声,犹如雷声震耳。

    孙无终一时没料到,被这一声怒喝震得耳鸣了起来,攻势一顿。

    刘牢之立马抓住机会,全力一肘击。

    孙无终赶紧回刀,双手握住相挡。

    铛的一声龙鸣之音,孙无终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持刀的双手也被这一击给震得麻痹了起来。

    但是,他相信,刘牢之的手比他伤的还要严重,毕竟,肉可不如铁硬啊。

    孙无终看了一下手中的钢刀,好家伙,已经弯曲不可使用。

    如果不是这刀的韧性够好,这一拳击在他身上,估计不死也残。

    “我输了。”孙无终扔下弯曲的钢刀道。

    刘牢之右拳抖动,伤的不轻,但是依旧道:“老丈还未倒下,不算输,咱们再来。”

    孙无终摇头道:“战场之上,于我兵器若是不可用了,绝顶不住刘参将一击,而且,刘参将还是赤手空拳对我,如此一看,我之兵器已废,乃是我输了。”

    刘牢之看了看谢玄,最后的裁判还是以谢玄为主,不过,他坚信他还未输,如今孙无终已经手无寸铁,再战下去,定是他赢。

    谢玄两眼放光,从震惊之中醒来,两员虎将啊,遂大笑道:“好啊,老丈当真是宝刀未老,此战的确是刘参将胜了,刘参将不愧是我军中第一猛将。”

    刘牢之应声之下,赶紧口称不敢,神色却是傲然,欣喜不已。

    孙无终点头道:“刘参将之能,不差虎姬王修容也,老朽是服气了。”说着,又看着谢玄单膝跪地求道:“谢帅,老朽虽输给了刘参将,但是,老朽依旧想从军卫国,还请谢帅收下老朽,纵是身为一兵一卒,也足矣。”

    谢玄心下感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赶紧步到台上扶起孙无终道:“老丈这是什么话啊,这些日来,还未有人能与刘参将打成如此,由此可见,老丈之威胜过他人许多,老丈若是愿意,也当我一参将如何?”

    孙无终顿时大喜,想不到输了也一样有赏赐,还是与刘牢之平级,赶紧单膝跪地,道谢领命。

    谢玄顿生好感,若卫国者均如此,我大晋何谈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

    “老丈家中可还有他人?若是还有,还请老丈回去告知他们一声,将来不管发生何事,我北府军必然不会抛弃他们。”

    孙无终起身,看了看建康方向,沉默了一会,还是道:“没有,老朽向来孤身一人。”

    “这...”

    谢玄有点不可思议,这意思是,若是战死,晋国还省抚恤金了?

    “有没有其他的远亲?”谢玄继续道:“将来,多少可以...”

    可以安排后事啊。

    孙无终接过话道:“若我战死,将来的抚恤金便交与建康藏侍郎家的赘婿刘寄奴吧。”

    “藏侍郎?藏爱亲?”

    “嗯。”

    谢玄虽有疑惑,孙无终怎么还和藏爱亲有关联,但是,依旧让人记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矛盾(一)

    建康,藏府。

    藏爱亲一早起来,又不见刘裕了。

    好像也习以为常了。

    但是,心里不知为何,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最近这小子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犹如躲着她一般,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这已经持续个把月了,还是如此,定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这明摆着是冷战啊,难不成生她的气了?但是,她好像最近没得罪过他啊。

    一想到刘裕那倔强的眼神,藏爱亲心里多少有点柔软了。

    这与她年少之时何其相似,倔强中带着傲气,打死就是不认命那种,和个小强一样。

    淡笑了一下,暗道这小子多少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嘛。

    上完朝,回到家。

    藏爱亲自感今日闲来无事,便步到王府之中,以寻王修容之名前去看看刘裕这小子究竟在干嘛。

    王府就这么香吗?

    天天呆那里不回家的?

    媳妇不要就算了,弟弟也不要了?母亲也不要了?

    到了王府,询得刘裕所在之处,藏爱亲一路畅通无阻,王府中人均认得这是藏大人,便也无人理会。

    才到修武场门口,藏爱亲便听得里头砰砰直响。

    转入其中,只见刘裕赤膊上阵,手持刀枪与王修容打得有来有回。

    黝黑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刚毅的目光,时刻捕捉着王修容的动向。

    下盘扎实,章法松弛有度,刀枪在其手中挥得虎虎生风。

    两人不知对战了多久,阳光之下,汗水顺着其紧绷着的肌肉流下,但其好似浑然不觉。

    藏爱亲都想不到,刘裕竟然进步如此神速,才个把月而已,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这简直就是为战将而生啊。

    “砰”的一声,刘裕胸膛硬接了王修容一脚,虽后退几步,却是没有倒下。

    “咳。”刘裕咳了一声,立马又淡淡道:“再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王修容向刘裕背后努了努嘴:“你家大姨子来找你了。”

    刘裕转身一看,只见藏爱亲立于身后,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神却是有点飘忽。

    “穿上衣服。”藏爱亲道。

    刘裕却是不理会于她,自顾自的回忆了一下王修容的招式,然后想了一下破解之法,又耍起了刀枪。

    藏爱亲见自己被无视了,有点火道:“喂,你不害躁吗?”

    “有什么好害躁的?”王修容接过话,不以为然的笑道:“我在军营之中打滚多年,那些士兵不都是这样子过来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王修容步到亭中,倒了杯水喝下后,对着藏爱亲打趣道:“男女不都只是个皮囊,生死都看淡了,还在不在乎长针眼不成?”

    “那这么说,是你要他脱了上衣的?”藏爱亲盯着王修容有点质问道。

    “这可没有哦。”王修容头一歪,否认道:“这个可不能赖我身上,是你藏府就给了他两套衣服互换,这衣服一洗,一天可干不了,所以他自己不想搞脏搞烂了,给他母亲看出点什么来,就只能脱在这一旁了。”

    顿时藏爱亲有点羞愧,她的确是忘了这个安排,而刘裕这穷小子,钱都给她两姐妹坑了,哪还有钱去买衣裳。

    “那你王府不会给他买两套吗?”藏爱亲道:“你王府不差这点钱吧?”

    “是不差。”王修容点头道:“可是我为什么要买给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情理之中说不过去啊,而且,我根本不在乎他穿不穿衣服,反正我在军营之中也见怪不怪了。”

    王修容的话一下子将藏爱亲给堵住了。

    看到藏爱亲吃瘪,王修容却是开心的很,这种机会可不常有啊。

    “你就是馋他身子。”藏爱亲突然幽幽道。

    王修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话从藏爱亲口中说出,可真是个稀奇事儿。

    整理了一下情绪,突然心里一阵狭蹴,靠近藏爱亲低语道:“让你知道了,我就是馋他身子。”

    藏爱亲显然是没料到王修容竟然真敢可以说出如此不堪之话,顿时一阵无言以对。

    “小乔儿。”王修容突然道:“你去大哥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衣服合适刘寄奴穿的,去拎两套来,别让咱们的藏侍郎藏大人以为咱们王府亏待了她妹夫。”

    小乔儿赶紧领命。

    “站住。”藏爱亲却喝道:“不需要,我藏府自己会安排。”

    “你看,我这不是不乐意送,是你自己不想要的哦。”末了,又补一句道:“我早料得如此,所以也就不送了。”

    藏爱亲差点气结,这王修容还真是会搞事儿。

    “来,来,来,侍郎大人喝口水,消消气。”

    藏爱亲无动于衷。

    王修容继续笑道:“侍郎大人,你看,这不给面子了不是?”

    藏爱亲依旧没有回应。

    “既然藏大人水也不喝一口,那你有话便说吧,来此作甚?可是为寻我而来?”

    “没事我不能来坐一下吗?”藏爱亲总算开口了。

    “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就单纯来坐一下?”

    “不行吗?”藏爱亲立马起身道:“不行,我走。”接着起身对着刘裕叫道:“刘寄奴,走,回家了,今天就练到这吧。”

    “我不回去。”刘裕久久才回道:“等晚些我再回。”

    王修容也笑道:“你拉上他干嘛?你想回便回,想来时再来咯。”

    看着王修容那狭蹴之笑,藏爱亲冷哼一声,对着刘裕喝道:“你现在不回,就别回来了。”

    说着,转身就走。

    “屁股没坐热就走啦?”王修容在她背后笑道。

    藏爱亲却是不予理会。

    搞什么嘛。

    刘裕停了下来,看着藏爱亲离去的背影,也有了点火气。

    将我刘裕当什么了嘛?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吗?神经病。

    出了王府,藏爱亲不知为何,有点恼怒。

    停了下来,静等了片刻,竟然发觉刘裕没跟上来,顿时更是怒火中烧,气呼呼的向藏府走去。

    路过府门之时,招来一人喝道:“刘寄奴以后若是天黑之前不回来,就别开门给他。”

    门口士兵一阵惊愕,却还是赶紧领命称是。

第一百三十章 矛盾(二)

    回到府内。

    藏爱亲大饮了好几杯水,才算平静下来,坐在案几之前,想审阅文件,却是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刘裕那赤胳膊露腿的,顿时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总感觉那两人会做什么苟且之事一样。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是......

    “来嘛,小奴儿...”

    “小容儿,不要...”

    “小奴儿别害躁,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我馋你好久了...”

    “便宜你了...”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藏爱亲突的打了个寒碜,自言自语的大喝了一声。

    “大人,怎么了?”门外的静乐赶紧奔了过来。

    “无碍。”藏爱亲揉了揉头。

    “对了,你再去吩咐门口护卫一句,现在立马关门,今天谁都不可开门给那寄奴儿回来。”

    “现在开始执行,不需等到天黑,去。”

    静乐不解,却还是领命离去。

    日落西山。

    没收到王府邀请吃晚饭的刘裕,无奈之下还是只得饥肠辘辘的往藏府而去。

    奈何,这府门已关,任他怎么敲都敲不开,看来藏爱亲还真是说到做到,今天明摆着就是不给他回去了啊。

    刘裕看了看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一时之间,又回到那种茫然四下,天下无地容身之悲哀。

    今晚该去何处安生?

    刘裕想到了孙老头给他留下的屋子,但是因他与藏爱阙吵了一顿,竟然忘了问她的地址所在何处了。

    现在叫他去面对藏爱阙询问,他还不如露宿街头呢。

    小猴儿应该知道吧?

    刘裕想了想,还是打算偷偷摸摸的过去问问小猴儿,只要不给藏爱阙瞧见就行。

    这不算丢人。

    来到平价客栈,刘裕偷偷摸摸的往里瞧了瞧,没见藏爱阙的身影,算是松了口气。

    现在他还算是在冷战之中呢,给瞧见了,万一认为他服软,那岂不是很尴尬?

    “小猴儿。”

    刘裕见着小猴儿步了出来招客,赶紧叫了一声。

    “咦?”小猴儿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刘裕在一角落里藏着,顿感有点好笑。

    “姑爷。”小猴儿靠里过去:“您这是?”

    “藏爱阙在不?”刘裕往客栈内努了努嘴。

    “掌柜在后厨中。”小猴儿老实回道:“您来接她回家吗?要不要我帮你去叫她出来?”

    “不用。”刘裕赶紧道:“不用叫她,我不是来寻她的。”

    “哦。”小猴儿也是理解,毕竟那天他们才吵了一架,谁也不让步也是正常的。

    “那您来此是...?”

    “我来找你的,你认识孙老头的宅子所在何处不?”

    “认识。”小猴儿点头道。

    “那你带我过去。”刘裕一阵欣喜,总算有个落脚之处了:“钥匙你有拿着不?”

    “钥匙在掌柜那里。”

    刘裕顿时又是心下一沉,脸都拉了下来。

    小猴儿见此,赶紧道:“要不我替您去问问她拿过来?”

    “不用了。”刘裕沉声道:“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小猴儿心里一阵疑惑,这刘裕莫不是要搬出去住不成?

    “对了,小猴儿,等等。”刘裕又一转身奔了过来,伸手道:“有钱不?借点来顶顶。”

    小猴儿一阵惊异,扭扭捏捏的:“姑爷,您要钱干嘛?藏府中应该不愁吃喝呀。”

    刘裕一阵苦笑道:“今天这藏府我是回不去了,只是我还没吃晚饭,身无分文的,你借点来,改天藏爱阙还我钱了,我再双倍还你,亏不了你的。”

    “您这是被藏府撵出来了?”

    刘裕有点尴尬,绑着脸唬道:“问那么多干嘛,赶紧的,有就借点,江湖救急。”

    小猴儿无奈的往胸口淘了淘,小心翼翼的拿出个钱袋儿:“我就这么多了,里面是我全部家当。”

    “多少都行,拿来吧。”刘裕一把抓过,打开一看,里面零零碎碎的,也没几个钢镚儿。

    刘裕本想全部拿走,但是,抬头一看小猴儿那欲语还休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点了十文钱,剩下的全部扔回给他。

    “建康物价贵,您这点够了吗?”小猴儿拿回钱袋子,心里多少放心了一点,他还真怕刘裕蛮不讲理的收刮走,毕竟,他一家这个月的活儿可都是要靠这个袋子过的了。

    但是,看到刘裕这幅落魄样,于心不忍,又倒出几文钱道:“要不您再拿多点,这些多少够喝碗荤汤。”

    “不需要,我在外面吃个素面就行,对了,你不要告诉藏爱阙我来过。”

    看着刘裕一身锦衣,却是身无分文,落魄不已的背影,小猴儿顿感心酸。

    这就是入赘的无奈,只能看人脸色过活儿,人家一不开心了,就是露宿街头,饿肚子了。

    这姑爷就是个活生生的警告例子啊。

    一定要告诫子孙,打死不当入赘人。

    “小猴儿,后厨收拾一下。”藏爱阙提着篮子从后厨中走出,看到小猴儿在门口一副失神样,便叫了他一声。

    “哦,好。”小猴儿回过神来应道,突然看到藏爱阙手提篮子,里面香味透篮而出,便好奇道:“这些...是送哪里去?”

    “不该问的别问。”藏爱阙娇喝道:“等等我不回来了,你看着时候关门休息。”

    藏爱阙虽然没明说,但是,小猴儿也知道了她要去何处。

    除了杜竹林那里,还能去哪里?

    小猴儿顿时有点提刘裕不值了。

    自己还要借钱买碗素面吃,而自家媳妇倒好,好吃好喝的端去养那小白脸。

    “掌柜的,多少,您也关心关心一下姑爷。”小猴儿忍不住提醒道:“姑爷一家在这里举目无亲,就靠您藏家照顾了。”

    “你话有点多了。”藏爱阙有点不悦道:“管好你自己就行,别的事,你不清楚,不了解,就莫要参与进来。”

    小猴儿也有点气愤了,奈何,这份工作还得做。

    “知道了。”小猴儿憋着火气哼道。

    藏爱阙看着小猴儿气呼呼离开的样子,一阵不解。

    这小子怎么整得和得罪了他一样?莫名其妙。

第一百三十一章 矛盾(三)

    在街上随意的逛了一圈。

    刘裕寻了个摊子吃了碗面后,百般无聊之下又逛到了秦淮河边。

    这时代的傍晚时分,也唯有这地方才会稍稍热闹一点。

    刘裕默默的看了一眼璞玉楼的方向,顿然发觉,胡仙儿也在窗前凝望。

    刘裕客气的点了点头以示招呼,但是,奈何胡仙儿好似并没有瞧见他一样,毫无反应。

    刘裕自感尴尬,讪讪一笑,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没瞧上他这号人。

    不过,这时候刘裕也没有那种逛窑子的心情,只想好好坐这里感受一下风的温暖。

    这也是一种美好。

    来到这时代这么久,刘裕发觉自己好像从没如此舒服的感受过这时代的宁静。

    这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藏爱亲才行?

    刘裕苦笑了一下。

    瞧着河上来来往往的船舶,渔民们忙碌一天之后靠岸的休闲之意,不自觉中,也带动了他那跳动的心,从中流出一股暖流,直往头上而去。

    夕阳西下,美景是无限之好啊。

    “小姐,王谧公子的那个小跟班刘裕也在那里,要不要去叫他上来坐坐?”

    璞玉楼的阁楼中,花儿见胡仙儿一直在窗口静望着,是刘裕那个方向,便开口问道。

    “不用。”胡仙儿关上窗户道:“我不是在看他,他还不够资格让我凝视,我只是在看这片美景,感受这时代少有的安定与宁静罢了。”说着,又叹了口气:“这寸土地,我挺喜欢的,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安心的欣赏。”

    乱世之下,这种安宁的时刻的确值得留念一下。

    因为,有可能不知何时,这片安宁便会被打破,那时,兵荒马乱,流民遍地,谁还有得心情来欣赏?

    ......

    夜色渐渐降临。

    暖风也渐渐转冷。

    休闲的人儿已不在,街上慢慢空无一人。

    刘裕的心也由温暖慢慢转为孤独。

    刘裕再次回望璞玉楼,此时窗户已关,心里有点失望。

    看来这胡仙儿真的瞧不上他,他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胡仙儿怎么说应该也看到他了,但是,人家依旧不来与他打个招呼什么的。

    还以为今晚可以夜宿璞玉楼呢。

    如今看来,真的是要流落街头了。

    这就叫自作多情,异想天开,浪费表情。

    刘裕收拾了下心情,起身就要失望离开。

    突然,河面一阵冷风拂过,刘裕打了个寒颤。

    这夜晚雾水大,在外面过夜可真是难熬啊。

    刘裕突然灵光一闪,要不要去忽悠一下胡仙儿?那女人看着好像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要是忽悠成了,免费在璞玉楼住一晚,应该没问题吧?

    嗯,此计可行。

    打定主意,刘裕就往璞玉楼奔去。

    反正,这个时候怎么说,应该都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事儿,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有收买他的银子。

    如此一想,怎么算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姑娘,行行好,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姑娘,你这篮子里若是有什么好吃的,可以给我们不?”

    “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等实在饿得不行了。”

    ......

    刘裕往喧嚣处瞧了一眼,顿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又何尝不是和乞讨一样?

    摇了摇头,就要离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世道,谁都不好过。

    “这个不行,这是给竹林哥的。”

    竹林哥?杜竹林?

    刘裕立马停了下来,仔细一瞧,还真是藏爱阙。

    如今正被几个流民围住,双手紧紧握住一个饭篮,束手无策的样子显然是很害怕。

    “竹林哥?你情郎吗?”流民中有人笑道:“你这饭给我吃了,我做你情郎可以不?”

    一句玩笑话,却是突然引发起了蝴蝶效应。

    流民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睛也不再盯着饭篮了,而是如狼一般将眼光看向藏爱阙,显然是将她当成了猎物。

    这黑灯瞎火,行人稀少的,的确是个犯罪的好时候,好地方。

    藏爱阙也意识到不妙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将这饭篮给他们算了。

    “饭...饭可以给你们。”藏爱阙后退着颤抖道。

    “饭,我们要,你,我们更要。”藏爱阙后退之时,不小心碰着的那个流民大笑道:“姑娘,送佛送到西,你再行行好,哥几个可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

    “我们哥几个一直在这璞玉楼外边浪荡,看着里头那些妖娆妩媚的女人,可是憋了好久了,姑娘,你再行行好可以不?”

    这下,藏爱阙真的怕了。

    “让开。”藏爱阙喝道:“我可是藏侍郎家的...”

    “藏侍郎?”流民接过话笑道:“老子不认识,认识又如何?哥几个可是还没玩过官家女人呢,你若是的话,那更好。”

    顿时一阵哄然大笑。

    藏爱阙左右瞧了一下,无路可逃,顿时双脚颤抖,有点发软,一咬牙,举起饭篮用尽全身力气甩出了包围圈外面。

    奈何,这转移注意力的招式不好使。

    这几个流民任那饭篮砸在地上,也不过去瞧上一眼,依旧死死盯着藏爱阙,他们在等着谁先动手呢。

    反而是刘裕有点心疼了,那饭篮砸在地上,汤与饭撒了一地,几块鸡腿掉出到地上,沾染了泥沙。

    暴殄天物啊,刘裕内心哀嚎道。

    看着藏爱阙更是不爽了,欠老子钱不还,害得老子还要借钱吃素面,你倒好,好吃好喝的包养着小白脸,可恶,着实可恶。

    现在去叫你那小白脸来救你吧。

    想着,刘裕还是满肚子怨气的往旁边寻了一根木棍。

    不爽归不爽,生气归生气,该救得还是得救。

    “就算饭落地上了,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区别,毕竟狗饭我们都抢过。”几个流民说着,眼神相互交流了一下,顿时其中一个眼神一狠,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恶向胆边生,就要出手抱住藏爱阙。

    “乌拉。”刘裕提着木棍,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几个流民顿时一惊,才刚刚转头,头上就挨了刘裕一棒。

    一招偷袭解决一个,刘裕立马将锋芒对准其他流民。

    手持棍棒对四手,刘裕占了上风。

    几个流民手脚相挡,受痛之下赶紧跳开一边。

    “走。”刘裕一把拉住藏爱阙转身就走,不敢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现在偷袭之下,几个流民没反应过来,落了下风,但是,要是让他们也去寻来器物,可就不好脱身了。

    其实,刘裕显然也是高看了这些流民,在他一声大喝之下,他们也已经心神不定,见刘裕拉着藏爱阙跑了,不敢前去追击,反而赶紧也反方向掉头离去,地上的饭菜都不敢去捡起。

    这就是邪不压正。

    做坏事的人,只能藏于暗处,见光即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矛盾(四)

    拉着藏爱阙一路狂奔,直到她实在跑不动了。

    刘裕往后一看,那几个流民没有跟上来,才稍稍松了口气,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后知后觉之下,刘裕才发觉自己双手满是汗水,心下的紧张与害怕开始弥漫上心头,但是,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的兴奋。

    好险那群人没追上来,好险自己也算练过。

    不愧自己勤习武艺,被王修容揍了这么久,自己终于也可以揍别人了,当真是出了一口憋屈已久的恶气。

    感觉甚好,刘裕开始手有点痒痒的了,心下暗道明日需再去与王修容对决一下,看能不能找回点场子。

    “今天,多谢了。”喘完气过后,藏爱阙总算是有点力气可以开口说话了:“那个,可以放开我了,我的手被你握着有点疼。”

    刘裕才反应过来,紧张之下,力气确实有点大,淡淡的“嗯”了一声后,赶紧松手。

    “回去吗?”刘裕道。

    “嗯,回去了。”藏爱阙如今是惊魂未定,当然是要回家休息一下。

    如今,她从没如此的想快速到家。

    “那一起吧。”刘裕提着木棍,就如个护花使者一般与藏爱阙并肩而行。

    有藏爱阙回去藏府开门,他应该也可以顺便跟着进门吧?

    总算是不用流落街头了。

    “那个,你这么晚还在秦淮河那里干嘛?”藏爱阙好奇道。

    你以为我想啊?藏爱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裕又满肚子怨气了。

    这藏家姐妹俩就没正眼瞧过他,一个无视,另一个更过分,直接将他当垃圾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一个不合心意,就是流落街头的惩罚。

    “闲逛,吃饱没事做。”刘裕没好气道。

    “......”

    “别以为我猜不出来,你明明就是想去璞玉楼的。”藏爱阙哼了一声,质问道:“那胡仙儿就那么的吸引你?没钱还要去逛窑子,当真是贼心不死。”

    “......”

    这...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说好的就算不能以身相许,也会来世再报的剧情呢?

    刘裕不乐意了,哼道:“对,我就是贼心不死,胡仙儿和个天仙下凡一般,我就喜欢去看她,怎么了?有意见吗你?男人好色不是正常的吗?”

    藏爱阙没料到刘裕竟然这么直接,更没想到他这么大火气,愣了一会后,语气稍软道:“你不是已经知道她什么身份了吗?还敢去接近她?”

    “爱情无关年龄与身份。”

    “......”

    “可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别到时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还教训起我来了?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的吧。”刘裕不服气道:“你才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一个,别将你的智商套到我身上行不?”

    “你...忠言逆耳利于行。”藏爱阙娇哼道:“你爱听不听。”

    “这话与你更合适些。”刘裕反唇相讥道:“你说你,这黑灯瞎火的,不回家,在这里瞎逛什么咯,好在今晚遇着了我这个见义勇为的社会好青年,否则看你怎么办。”

    一句恐吓让藏爱阙一阵后怕,顿时一股委屈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刘裕不知所措了:“有话好好说哦,我又没怎么你,你这么一哭,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你一样。”

    “你就是没欺负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会安慰我,还吼我。”

    “......”

    “老子刚刚可是救了你。”刘裕不悦道:“你那竹林哥好,也没见他今晚来救你。”

    “那是竹林哥不知道我遇到危险了,否则......”

    “否则他跑得比你还要快,对吧。”

    “......”藏爱阙不悦道:“竹林哥才不是这种人。”

    “他是比这更坏的人。”

    “......”

    藏爱阙感觉自己差点要被这刘裕气死了:“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这还不够动听吗?”

    “......”

    “别以为你救了我,你就可以如此诋毁竹林哥。”

    这下轮到刘裕不爽了:“你没救了。”

    “你也没救了。”

    .......

    “那杜竹林就那么好吗?”两人沉默了许久,刘裕还是忍不住道:“让你背负骂名,让你姐妹反目,你都在所不惜?”

    藏爱阙不答反问道:“你不是说爱情无关年龄与身份吗?这些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被自己的原话将了一军,刘裕自感尴尬不已,那是老子的一句忽悠而已,你还当真了?

    不过,当真就当真吧,反正也没什么意义,刘裕便也不想解释太多,反正也没人会在乎真假。

    “算了,你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刘裕道:“我今天借了小猴儿十文钱,你什么时候有钱还我?我好还人家。”

    藏爱阙心下一虚,没敢回还钱之话,反而问道:“你要钱干嘛?我藏府有你吃穿了。”

    “你姐姐今天把我撵出来了。”刘裕无奈道:“我不去借钱,我今晚吃西北风去啊?我可不像某个姓杜的,有人倒贴的养着。”

    藏爱阙脸色一红,却还是没提还钱之事。

    “你不会还是没钱吧?”刘裕盯着藏爱阙道:“你平价客栈就算不能日进斗金,那经营应该也不差啊,这都个把月了,多少有点积蓄吧?有多少还多少先,给我顶顶,说不得下次又给你家撵出来。”

    “我会还你的。”藏爱阙憋出一句道:“不会欠你的。”

    “那你倒是尽快还我啊,我真的身无分文了。”刘裕可怜兮兮道:“我刚刚可是看着你那篮子里面都是好东西,就别再对我哭穷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真没钱。”藏爱阙讪讪道:“有钱早还你了。”

    “你这女人。”刘裕被气得不轻:“我都这么落魄了,你倒好,有钱先不还我,还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一小白脸,你对得起我吗?”

    “我...”

    “你闭嘴,我刚刚瞧你去的那方向,应该也是璞玉楼吧?那小子这么晚了,还在璞玉楼?你的钱难道都给他拿去潇洒了?”

    “不是潇洒,是跑关。”藏爱阙回道:“将来有了士家子弟的推荐,才能出仕,为国效力。”

    “滚。”刘裕吼道:“跑个屁的关,跑了这么多年,跑出什么名堂了?我看那小子就是去吃喝嫖赌的。”说着,又大笑的讽刺道:“你还拿饭菜过去,怎么?怕饿着他啊?他差你这点东西啊?那璞玉楼中啥没有得吃?”

    “这不一样。”藏爱阙傲气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岂是璞玉楼比得了?”

    “你脑残,这是重点吗?”刘裕真的感觉自己是鸡同鸭讲,被这女人硬生生打败了。

    “钱以后再说,现在,钥匙先还回给我。”刘裕抬手要到。

    “什么钥匙?”藏爱阙装傻道。

    “孙老头给我的那个宅子。”刘裕喝道:“你赶紧还我,否则,我怕你某天将人孙老头的宅子卖了给你那姓杜的去跑窑子关。”

    藏爱阙顿时心虚了:“钥匙...额...钥匙不在这。”

    “那你明天给我。”刘裕硬逼道。

    “我会给你,我保证不会卖的。”

    “我信不过你,你的保证没用,尽快还我。”

    “......”藏爱阙回道:“尽快不了,现在还不能给你。”

    “为什么不能?”

    宅子现在给竹林哥母子住着,当然不能给你。

    但是,藏爱阙此时却是不敢实说。

    原本刘裕与竹林哥就不对付,真知道竹林哥住了孙老头留给他的宅子,说不得会过去撵人。

    不过,在藏爱阙心中,杜竹林一家被李国舅撵出来,刘裕也有一部分责任。

    如果不是刘裕在璞玉楼耍滑头赢了竹林哥,那秦国使者李伯护也不会如此怪罪于他,断了竹林哥好不容易得到的赏识。

    一想到如此,藏爱阙不再心虚,回瞪着刘裕理直气壮道:“钥匙不见了,我忘了放哪里了,我找到再还你。”

    刘裕顿时无语了,这理直气壮的是要为何?

    狐疑的看着藏爱阙,总感觉这女人有事瞒着他,改天有空,得要叫小猴儿带他去瞧上一瞧,别真给卖了,倒时可就对不起孙老头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云起(一)

    看着刘裕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藏爱阙自感寻了个差劲的理由,但是,话已说出,也不好现在就立马变卦。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坳着气。

    ......

    藏府,一个黑影远奔而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从侧门闪入其中。

    书房之中,灯火阑珊。

    藏爱亲坐于案几之前听着面前单膝跪地之人的回报,脸色越来越冷。

    “那几个流民现在所在何处?”藏爱亲寒声道。

    “大猴正尾随着。”来人赶紧回道。

    “先查有没有犯罪前科,若有,你拿我令牌去府衙调人前去捉拿,我要他们在狱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顿了一会,继续咬牙切齿道:“若没有,打一顿,一定要打残了,免得将来还有力气犯下大错。”

    来人一阵心颤,赶紧应是,心里替那几个流民默哀片刻,竟然敢惹到最是护短的侍郎大人头上,真的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你们三兄弟,一定要替我看好爱阙,就算是和杜竹林在一起,也一样看好了,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来人立马应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会舍命护卫二小姐。”

    “嗯。”藏爱亲满意的点了点头:“退下吧,从侧门出,别让爱阙他们回来之时碰上了。”

    来人行了一礼,立马离去。

    整个书房又恢复了平静。

    审批了几份文件,藏爱亲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夜色,料得刘裕两人应该也快回到了,便步出书房,直往府门而去。

    刘裕今晚也算立了功,再让他流落街头的确也是说不过去。

    见回到藏府门前,刘裕才敢将手中的棍棒扔到一边,一路的警惕也让他有点精神损耗,劳累不已。

    藏爱阙敲开了府门,府兵一看刘裕也在,上前就要拦道:“姑爷,您不能进......”

    “让开。”刘裕不耐烦的推开府兵道。

    “大人有令,您不能进,姑爷,还请您别为难我们。”

    说着,几个府兵就要围过来。

    刘裕大怒,冷哼一声,掉头就要离开。

    藏爱阙赶紧拉住他,对着府兵吩咐道:“下去,藏爱亲怪罪的话,就说我带他回来的。”

    府兵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人下了死命令,现在二小姐又阻挠,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退下吧。”藏爱亲及时来到。

    府兵一下子松了口气,分散而去。

    刘裕狠瞪了藏爱亲一眼,自顾自的离开,也不与之打个招呼。

    “翅膀硬了?”藏爱亲叫道。

    “翅膀没硬,脾气硬了,不行吗?我迟早会离开你藏府,不用如此羞辱于我。”刘裕怒回了一句,直接离去。

    哟呵,小样还有脾气了,看来是真长本事了啊。

    藏爱亲看着刘裕的背影,不知觉中,嘴角微微上扬。

    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虽然看着贪生怕死,但是大事不糊涂,遇着事情还是有勇气挺身而出,这点也算难得可贵。

    藏爱亲收回目光,看着自己妹妹那副委屈了的样子,暗叹了口气,痴情本无错,奈何人不值啊。

    “回去休息一下吧。”说完,摇了摇头,暗自离去。

    作为姐姐,她觉得自己做得够多了,但是,该成长的路,还是要她自己走。

    藏爱阙立在原地呆了好一会,深吸了口气,感觉空气十分的清新,这或许就是家的温暖与安全吧。

    刘裕有没有将这里也当他家一样呢?

    路过萧文寿的院子,藏爱阙停顿了一下。

    暗道今晚真的是好险,若是没遇到刘裕,或许她就凶多吉少了,他是真的将她当朋友了才会出来冒这个险的吧?

    想想两人结婚这么久,她都没去看过萧文寿,而且,上次刘裕也给他提过一嘴,奈何自己一口拒绝了。

    或许,是自己魔怔了?

    其实两人不必将关系搞得这么僵硬的吧?

    毕竟,也算是个朋友。

    ......

    襄阳,披星戴月之中,几匹快马奔了进去。

    都护府内。

    “杨将军,一路风尘,可是辛苦了。”毛当亲自为杨安倒上一杯茶水,和颜悦色道:“陛下怎么说?可是采用了杨将军之法?”

    杨安“嗯”了一声,提杯一饮而尽后继续道:“陛下也觉得我等可作为先锋前去探探路,或许有意想不到的胜果,实在不行,咱们再退出回守襄阳,静待陛下大军前来。”

    毛当心下一沉,暗道那时如果一举不得成功,可就兵败如山倒了,还能回守襄阳吗?

    好不容易打下了襄阳,兵行如此险招实在是不值。

    但是,现在杨安带着圣令而来,也实在是由不得他了。

    毛当只好道:“陛下既然如此之说,那便宜早不宜迟,整顿大军之后,立即兵分两路南下进攻淮阴与盱眙,务求必胜。”

    “彭城呢?”杨安道:“不分一路先前去灭掉彭城守军?这可是我们的后方...”

    毛当摇头道:“彭城如今仅有几千守军,伤者过半,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们只需围而不攻,自是可以拿下。

    但是,淮阴与盱眙不一样,必须集结大兵力以求迅速拿下,后可以依城为防晋国后续援兵。”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杨安对毛当的还是十分的尊敬,这位名将,一直以稳妥著称,如此安排,定是有其深度的琢磨与考虑之处,否则不会如此抛下后方而去冒进。

    毛当的确是不得已如此而为之。

    如今兵力不够的情况之下,已经是不可再分兵他处了。

    虽然他一直不同意如此冒险,但是,奈何进攻的圣令已下,出征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如果此时依旧执着于彭城,那晋国定会有所准备。

    兵者,诡道也。

    还不如趁晋国的注意力还在彭城的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兵前进,集结全力拿下淮阴与盱眙这两个都城的门神,再守住这两处门户拒晋国援兵于南边,回兵扫清后方,则大事可定。

    “总将。”杨安立马请令道:“安愿为先锋,请总将下令。”

    毛当点了点头,杨安此人有勇有谋,的确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奈何性子急了点,还得继续磨练磨练才能独当一面。

    毛当便笑道:“如此,那你随盛儿南下盱眙吧。”

    杨安一愣,心里不大舒服了。

    毛盛乃是毛当族人,有他这总将的名头在,那他杨安再怎么样,也只能屈居第二的位置了。

    这个南下计划可是他杨安不辞奔波之劳苦,费劲三寸不烂之舌才说服秦王同意的啊。

    这......功劳是要给他人挪了不成?

    杨安有点不甘心了。

    “总将,我想去淮阴。”杨安跪下请令道。

    盱眙是毛盛拿去了,那淮阴,应该还没安排好人去吧?

    毛当脸上笑容依旧,不紧不慢道:“论资历,俱难将军是进攻淮阴的不二人选。”

    奶奶滴,杨安顿时火大,合着他跑前跑后,屁没捞着一个?

    看着杨安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毛当暗自笑了一下,扶起他道:“我这安排,自有我的深意,盛儿性子随我,为人安稳,但其却是谋略不足,而杨将军你足智多谋,却是性急了一点,你们两个合在一起,刚好相辅相成,料想拿下盱眙不是问题。”

    这算是在故意让他磨炼磨炼吗?

    杨安抬头看了毛当一眼,慈眉善目的,而且其风评甚好,应该不是那种会昧他功绩之人,遂只好点头领命。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云起(二)

    多事之秋,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太平的。

    建康城,国舅府中。

    朱序与李伯护两人就各自不对付了。

    看着眼前这位从秦国而来的使者,李伯护憋屈不已。

    他那天看到朱序与杨安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就已经心生怀疑。

    果不其然,这才个把月,秦国那边就来人升了这朱序的官,夺了他李伯护的权,这如何不让他气愤。

    他李伯护可是立过大功的人,而这朱序当时还是个死硬份子,说什么誓要与襄阳共存亡。

    如果不是他李伯护投降,及时打开城门,现在秦国能不能拿下襄阳都是个问题呢。

    就算能拿下,那代价肯定也不小。

    如今倒好,他压着朱序作威作福还不到半年时间,这朱序就又高升了,又成了他上司了。

    这可该如何是好?

    他压着朱序的时候,可是没给过他好脸色看的啊。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这朱序定也不容他。

    “秦王真的如此安排?可有证物?”李伯护憋着气,对着面前的使者质问道。

    使者有点不悦了,回道:“李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咱家假传圣旨不成?这密件之上可是盖着秦王玉玺,你还要什么证物?”

    李伯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心里十分不服气此安排。

    “你这是在质疑咱家的身份是吗?”使者也有点火了:“你别以为你立过点鸡毛功劳就可以对咱家发脾气,咱家头上可是有着宫中总管林老公公为咱家做主,你还能反了天不成?”

    使者搬出林总管来,顿时李伯护心下一惊,立马没了脾气。

    这林总管可是秦王苻坚的亲信,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何况是服侍秦王的老太监,这等身份岂是他能撼动?讨好都来不及呢。

    “贵使莫怪。”朱序呵呵笑着给小太监满上茶水道:“李将军只是一时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被老夫又压一头而已,李将军气的是老夫,不是贵使啊。”

    “不需要你做什么好人。”

    朱序不说话还好,如今更是让他才熄灭下的火焰再次喷发而出。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既然恢复不了以前那种虚伪的唯唯诺诺,还不如一杆到底。

    “朱将军不必为他开脱。”小太监冷笑一声,打击道:“他为什么降下来,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可是听说,这小人面见晋主之时都快要被吓尿了,这可是将我秦国之威严给损坏了不少,要我说,不将他立马咔嚓了,都是陛下格外开恩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李伯护脸色顿时越来越难看。

    然而,小太监依旧道:“朱将军,你就不用惯着他,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有什么事儿,咱家的叔父林老总管会护住你的。”

    小太监好似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一下自己与林总管关系的这等高贵的地位,抬高自己身份,明摆着就是要看李伯护的笑话。

    你不是说咱家假传圣旨吗?现在,咱家身份在此,你再大呼小叫一下给我看看啊?

    李伯护脸色铁青,来这晋国之后,就没遇着一次顺心的活儿。

    被人欺负不说,还被撤了职。

    现在连个小太监都跑他头上拉屎拉尿了,实在憋屈的很,而他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没什么事儿了,本将军便下去休息了。”李伯护咬着牙道,一拂袖,就要离开。

    “站住。”小太监不紧不慢道:“秦王指令还未说完,你着急什么啊。”

    朱序一听,立马抢先双膝跪地道:“还请贵使传达秦王指令。”

    李伯护无奈,只好也跟着跪下。

    小太监甚是满意,这朱序真是人精,这前前后后都无其他人所在,却是将这份恭敬时刻遵守着。

    朱序等人虽是跪秦王,却是让小太监也十分受用,感觉自己也高人一等了。

    “秦王口令。”小太监润了润喉,道:“我大军将要继续南下,令,朱序,李伯护二人于晋国协助,乱其朝堂,拖延援兵时间。”

    “臣领旨。”朱序心中虽然一动,还是立马叩头接旨回应。

    “贵使大人,还请回禀秦王陛下,朱序定会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助秦王一举定得天下。”说着,朱序赶紧将手伸入怀中,拿出几片金叶,也不对着李伯护遮掩,就直接推给小太监道:“贵使远来不易,小小心意,还望莫要嫌弃。”

    小太监心下大悦,拍了拍朱序的肩膀,点了点头。

    好家伙,会做人,怪不得杨安那么喜欢你,咱家也喜欢你。

    而反观李伯护,嘴角抽了一抽,毫无孝敬的反应。

    给老子传来了坏消息,还想拿钱?吃屎去吧。

    小太监见在李伯护身上没榨出点什么来,顿时就不爽了,狠瞪了李伯护一眼,吝啬鬼,不会做人,活该你被贬。

    朱序见自己当面给钱的一招,令小太监与李伯护更是心存芥蒂,顿时心下大悦,脸色却是不露声色道:“贵使大人,还请去客房歇息一下,明日让老夫好好招待招待您,改日再启程回禀陛下。”

    小太监点了点头,随着一秦兵离开。

    见送走使者,朱序立马腰板直挺,步到主位前绕了一圈,才装模作样的坐下,看着面前的李伯护,慢悠悠的翘起了二郎腿。

    “伯护啊。”朱序不再李将军,李将军的尊称了,而是直呼其名道:“往后,又,要指望你尽心辅佐于我了。”

    朱序一番话,将“又”字着重点了一声,差点将李伯护气得吐血。

    这就耀武扬威上来了?

    李伯护恶狠狠道:“怎么?现在又官大我一级了,朱将军有何吩咐啊?”

    “吩咐倒没有。”朱序笑道:“现在天色已晚,哪还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

    “那便告辞了。”说着,李伯护就要拂袖而去。

    “等等嘛。”朱序笑道,一指旁边的秦兵,门口的护卫立马将李伯护堵住。

    “这是什么意思?”李伯护回瞪着朱序,命令才下,这些护卫竟然就立马换主了,还真是绝情。

    “本将军口有点渴了。”朱序笑道:“当时,伯护你口渴的时候,可也是我端茶倒水的啊。”

    “你...”李伯护怒目圆睁。

    朱序笑里含刀。

    李伯护知道自己这水一倒,立马就低人一等了,到时候,就是不想穿小鞋,那也会被压着穿。

    “朱序,你别蹬鼻子上脸了。”李伯护怒喝道:“你是不是真心为秦王办事,别人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你的为人?你别给我抓着了你的小辫子,否则,到时候有你好看。”

    朱序心下一沉,暗道这李伯护不能留了,否则必会令其束手束脚。

    “李伯护。”朱序回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怀恨意,你以为胡言乱语就能乱了秦王陛下的慧眼吗?是垃圾,怎么扶都扶不上墙,今日就算我不在,你也一样会被撤下来换其他人上。”

    门口的秦兵原本因李伯护一句话差点怀疑到朱序身上,但是,朱序这话一出,立马觉得没什么毛病,毕竟这些大人物争权夺势的诡计多了去。

    其中,通敌叛国的诬陷便是常用之计。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云起(三)

    朱序深邃的眼神遥望着李伯护远去的背影。

    该如何以正当理由干掉李伯护已经提到了朱序的计划之中。

    今晚要不是这匹夫怒极,将心中之话叫嚣而出,朱序最多是防着他,还没那么多的心眼要将其干掉。

    但是,如今这老匹夫已经怀恨在心如此之深,估计那双眼睛定会时时刻刻盯着他,从鸡蛋里面挑骨头,迟早会发现他的端儿。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行。

    那这就怪不得我了。

    ......

    天色渐渐明亮,心怀鬼胎之人各自散去。

    一片大白随鸡鸣之音而来。

    刘裕闻声而起,这是他这个把月来养成了的习惯。

    没办法,为活命,不敢有丝毫松懈。

    洗漱完了,本想按惯例来到母亲处请安后就过去寻王修容。

    但是,才行到院中,刘裕便听得里面传出阵阵笑音。

    这是过节不成?刘裕满心疑惑的步了进去,只见藏爱阙也在。

    这是稀客啊。

    刘裕疑虑的看了藏爱阙一眼,不是说不会来的吗?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在这里干嘛?”刘裕迎头就问道。

    “你这是什么话。”藏爱阙还没答话,萧文寿就训斥着刘裕道:“爱阙来看我不是正常之事吗?你还不乐意了?”说着,又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爱阙这么久没来看我,是不是你小子从中作梗?”

    “我...我能做什么梗?”刘裕顿感无辜,这女人究竟和母亲说了些什么?竟然如此误会于他。

    “哟,你小子还不认了。”萧文寿瞪了刘裕一眼,暗下里使了眼色儿。

    刘裕顿时心里明亮了,母亲这是在给足藏爱阙面子啊。

    刘裕只好低头承认:“是,母亲说的是。”

    萧文寿便继续道:“怎么?怕我欺负你媳妇儿不成?这么藏着掖着,你母亲我是那种恶婆婆吗?”

    “没有,不是。”刘裕硬着头皮道:“我错,好吧,是我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藏爱阙顿时有点尴尬了,这两母子玩起了二人转,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也得配合挨。

    不过,见刘裕如此听话,藏爱阙也算是放心不少,如此,刚刚她与萧文寿所提之事定没什么问题了,遂立马起身,寻了个借口便离开。

    无事不登三宝殿。

    刘裕看着藏爱阙走远后,才对着母亲问道:“她来干嘛?母亲可以与我说说不?”

    萧文寿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也没干嘛,就是孙老丈不是给你留了个宅子吗?她说要将其出租,租金倒时会给你拿着,现在就先不交还与你。”

    刘裕一听,顿时心下更加肯定这藏爱阙有事瞒着他,如今还携带着母亲向他施压来了。

    “您答应了?”

    “嗯。”萧文寿道:“我本不想答应的,毕竟那是孙老丈的宅子,咱们尚自租出去,若是搞坏搞脏了,到时可是难以向孙老丈交待的。”

    刘裕点了点头:“那您为何后来又答应了呢?”

    萧文寿无奈道:“依我所想,以爱阙如此身份之人,既然提出此要求来了,那定是遇着了什么难事儿,咱们家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忙。

    如今一个举手之劳,也算是借花献佛了,到时孙老丈回来了,咱们再去清扫干净,解释清楚吧。”

    刘裕对母亲的深明大义顿感佩服,虽然只是个农家妇,但其心里却是比大部分人都要明亮的多。

    有些事儿,看破不说破,母亲的这个为人处世之道的确很值得他好好学习。

    但是,刘裕却是对藏爱阙的有所隐瞒更加的心存芥蒂了。

    母亲是很善良,但他却绝不允许藏爱阙将母亲当傻子一样欺瞒。

    “寄奴。”萧文寿幽幽的继续叹道:“母亲我在这里也呆了许久了,你之处境如何,母亲心里多少也是了得了,委屈了就说出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母亲都是支持你的。”说着,又补充道:“以如今你俩的感情,母亲我是没想过抱孙子这事了,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就好。”

    刘裕心情也有点沉重。

    “我们又要搬去哪里吗?”刘道规天真的问道:“这里有吃有喝的,难道不好吗?”

    “你懂什么。”萧文寿训斥了一句。

    “没有,不用搬。”刘裕摸了摸刘道规的头,呵呵笑道:“母亲想太多了,我俩感情好着呢。”

    这话说出,刘裕顿生一股心酸之感。

    奈何,如今却是没有第二选择,所有的心事,只能藏在心里,不敢与人说,就是母亲也不行。

    因为,除了令其徒增心疼外,也没有什么解决之法。

    而且,最主要的是,将来他出征后,母亲与两个弟弟留在这藏府多少也算有个照应。

    万一他战死,藏爱亲应该不会亏待于他们吧?毕竟,这个巨坑,刘裕相信有藏爱亲的一部分功劳。

    辞别母亲,刘裕来到王修容处,又开始了一整天的训练。

    有一家的担子压在其身上,他不能死,最起码,现在不能,就算不为他自己,也要为母亲与两个弟弟着想。

    “刘裕,忙着呢?”王谧待刘裕与王修容战开之后,步了过来笑道:“你俩先等等,我有话要说。”

    刘裕看到王谧,倍感亲切,这家伙受他连累,这个月来,今天总算是可以下床出门了。

    “大哥。”刘裕笑着打了个招呼。

    王谧点了点头,扫视了刘裕一眼,赞道:“士别三日,即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也,有几分将领风范了。”

    “多谢大哥夸奖。”

    “客套话咱就别说了。”王谧哈哈笑道:“下午若是得空,陪我去个地方。”

    “又是璞玉楼?”王修容脸色一拉,恐吓道:“看来父亲揍你是揍轻了,要我说,非得打断你这双腿才行。”

    王谧后退几步,惊呼道:“容儿,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哥,相煎何太急啊,你要不要这么毒?”

    “你敢说我毒?好啊你,那我便毒给你看。”王修容怒骂道:“下次我要请示父亲,让我代劳才行,看我不打残你这个不思上进的纨绔子弟。”

    “你想哪里去了?”王谧心下一惊,自己这个妹妹向来是说一不二,赶紧解释道:“我可从没说过要去璞玉楼,是你自己讲的,不要诬陷我。”

    “那你下午要去哪里?”

    “额...这...额....”

    “说。”王修容喝道。

    “去夫子学宫。”一句话说出,王谧倍感尊严,昂首挺胸道:“那里今日夫子学宫学子云集,你大哥我要去那里与人切磋一下文学素养。”

    王修容却是不信:“夫子学宫也在秦淮河处,离璞玉楼可是不远,谁知道你是不是去逛了夫子学宫后,又顺便去了璞玉楼呢?我可听说,璞玉楼中有着个天仙儿,大哥,我还不了解你的为人吗?”

    被王修容说中心事,王谧却是脸不红,心不跳道:“容儿,你这可是误会了大哥我了,我今日就是单纯的去夫子学宫,你若不信,自可跟着。”

    “好,你说的。”王修容笑道:“那我也跟着去,我要好好看着你们。”

    王谧顿时有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去那里的都是有文学造诣的,你去干嘛?你五大三粗的,不合适啊。”

    “谁五大三粗的了?”王修容秀眉一皱,威胁道:“我若不去,那你也不要去了。”

    “......”

    “你这么防着我,定是心里有鬼。”

    “爱去不去。”王谧扔下一句话,赶紧离开。

    “大哥。”王修容在背后叫道:“要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给我寻个嫂子了,别一天到晚的就会去逛窑子,将咱家的脸都丢尽了。”

    王谧脚下一趔趄,回道:“先将你嫁出去再说,有你这小姑子在,没人敢嫁我。”

    “明明是你没本事,勾搭不了一个良家女子,这事都能赖我身上?我看你是打轻了。”说着,王修容作势就要追上去爆揍他一顿,王谧赶紧转身而逃,却是吓得不轻。

    王修容见此,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将火发到刘裕身上,喝道:“刘寄奴,命是你自己的,没事别跟我大哥去逛那么多的窑子,否则,将来有你后悔的。”

    “.......”

    这就是殃及池鱼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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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欠债卖身,成长之路虽心酸,终究创下帝王业,终结乱世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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