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云起(四)
走在夫子学宫中,刘裕总算是了解王谧这位大哥为何要来此地闲逛了。
什么狗屁的文学交流?
这明明就是个相亲大集会啊。
也不知今日是个什么日子,平常难得一见的大家闺秀竟然一堆一堆的成群结队而来。
引得各路仕子均打扮着人模狗样的,一把摇扇尽显风流儒雅。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不会差徐羡之那小子啊。”王谧靠近刘裕低语道:“你也仔细寻寻,那家伙认识的大家闺秀多的是,到时好介绍你我认识。”
“你俩嘀咕什么呢。”王修容在旁边疑惑道:“不是所谓的文会吗?来看人的,这有什么好看的,无聊透顶?”
“无聊吗?”王谧立马笑道:“若是无聊,容儿你就先回去,我觉得自己逛得挺开心的。”
“我就不回。”
“......”
“哟,稚远兄,裕哥儿,这里,看这里......”
说曹操,曹操到。
不远处就立马传来了徐羡之欢快的声音。
建康三贱客总算是凑齐了。
“我就知道,佳人齐聚此地之场景,怎么能少得了稚远兄你啊,果不其然,被我猜中了啊。”徐羡哈哈笑着步了过来。
“哟,容...容姐也在啊。”徐羡之一看到王修容,顿时缩了一下。
“这货就是你们刚刚在寻的猪朋狗友?”王修容鄙视着王谧道:“你们三聚一起,定是没啥好事儿。”
徐羡之讪讪一笑,不敢再看王修容,这位姐儿可没少揍他。
“裕哥儿,我刚刚看到你家那位和藏爱亲都在前面那里,要不要过去招呼一下?”徐羡之推了推刘裕道。
“爱亲也在?她也来凑这热闹啊。”王修容心中一喜,立马道:“带路。”
刘裕本不想前去相见,毕竟肯定会看到杜竹林那厮陪在藏爱阙左右,或者说,是藏爱阙粘着那贱人比较合适。
如此,多半会惹得一个不好的心情。
但是,现在王修容却是一听得藏爱亲也在,就立马兴奋不已,三人无法,只好跟随前去。
才刚靠近,刘裕便发觉胡仙儿与李伯护等人均在,心中暗道,这夫子学宫可还真是够热闹的,这些牛鬼蛇神竟然全聚一块了。
胡仙儿作为璞玉楼头魁,其姿色伴随着妖娆的舞姿,在台上的确是成了一个目光汇聚之处。
刘裕想不发现都难。
一舞完毕,男有不舍,女有妒忌。
胡仙儿一手捋起耳边丝丝发线,待得伴舞的姑娘下了台后,自顾自的立于台上,没有要下台的意思,反而将眼神看向藏爱亲。
藏爱亲与她同为女人,而且是令她自认为同为如此优秀的女人,一种天敌之感让她有了争强好斗之心。
只见她眉眼含笑道:“众人均有知侍郎大人才高八斗,能诗善对,不知大人今日可否趁着众学子均在的机会,露一手给大伙儿瞧瞧?好让我等学习学习,领略一下大人那并非浪得虚名的本事儿。”
这话有股针锋相对之意。
众人略感惊讶,这胡仙儿作为一个青楼女子,竟然有如此胆量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这是硬逼着藏爱亲上台表演啊,否则,便是个浪得虚名之辈。
藏爱亲心中冷笑了一下,这叛贼头子还真是够嚣张的,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向她宣战。
“当然....不可以。”藏爱亲邪魅一笑,道:“本官作为朝廷命官,向来都是我考核别人,哪有轮到别人对我指手画脚的地步,本官可没有胡姑娘那喜爱上台取悦他人的嗜好啊。”
这话立马将了胡仙儿一军,就差明摆着说,本官比你这青楼女子高贵的多了,何至于要上台卖笑?
胡仙儿顿时被气得一阵面红耳赤的。
刘裕早见识过藏爱亲的伶牙利嘴了,心里对胡仙儿同情不已。
就你那点智商,就别乱挑衅这个心如深渊的女人,这简直就是相当于自残,自讨苦吃,不自量力。
“大人此言差矣。”胡仙儿银牙轻咬,强颜欢笑道:“此地乃是夫子学宫,上台未必就是取悦他人,也可如夫子一般教学育人,大人若真有学识,众学子今日便可长见识,此乃我晋国之幸也。”
“本官才疏学浅,不敢误人子弟,就不献丑了。”藏爱亲十分光棍道。
然而,这自贬之语却是没令众人耻笑,反而觉得其谦虚不已。
胡仙儿也没料到,这藏爱亲竟然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完全没有所谓的名誉包袱,如同个铁球一般,令她根本就是无从下手拿捏。
藏爱亲看着台上的胡仙儿,眼神儿一转,坏水弥上心头,继续笑道:“倒是胡姑娘,既然有此忧国忧民之心,实在难得,不如今日你便做那彩头,在这群学子之中为我晋国寻出那真正的才华横溢之人。”说着,又赞道:“相信有胡姑娘之姿色在此,学子们定能超常发挥,以求报得美人归,成就一番才子佳人之佳话啊。”
胡仙儿暗叫不好,这藏爱亲竟然想玩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借她这五斗米教圣女的姿色,来寻出那为她朝廷堪用之人,所谓一箭双雕,简直无耻至极啊。
“仙儿还未赎身,实在不敢......”
“本官为你赎身。”藏爱亲秀手一挥,道:“本官再加个噱头,若是有学子今日真能力压群雄,本官还愿向陛下推荐一番。”
顿时众学子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昂了。
这若是夺得首冠,不仅可以报得美人归,白捡一媳妇儿,还可以受侍郎大人推荐,入朝为官。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百年难一遇啊。
就连李伯护都心动了,嘴角胡子抖了几抖,眼露红光直盯着胡仙儿。
如今藏爱亲那女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了如此承诺,若是他赢了,相信晋国定不会为一青楼女子与他翻脸,而是乖乖的将这胡仙儿就是绑,也得绑到他床上,至于那些什么推荐为官,他就不感兴趣了。
感觉到旁边李伯护那砰砰直跳而不安分的心思,朱序立马计上心头。
该如何合情合理,不为他人所怀疑的干掉李伯护,这些计划在其心中慢慢完善开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云起(五)
藏爱亲与胡仙儿两人的唇枪舌剑,藏爱亲以其伶牙利嘴,无耻之脸皮技高一筹,死死压制住胡仙儿之时,更是将她架到了火上烧烤的地步。
如今台下群情激昂,此时众是胡仙儿再不愿意,再想解释也无济于事。
退到台下之后,胡仙儿唤来侍女花儿道:“快去联络教中弟兄,情况一不对,听我号令,立马护我离开建康城。”
花儿也不二话,赶紧悄然离去。
胡仙儿本想刁难一下藏爱亲,如今可好,还被其使了一计,若是真有人夺了这首冠,说不得这藏爱亲为了遵守诺言,可能会做出什么强硬的手段来。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胡仙儿顿然发觉,自己以青楼女子这身份作为掩护,或许本就是错了。
毕竟在这年代,青楼女子就如货物一般可以买卖,而且,这竟然还成了个世俗常规。
李伯护左右扫视了一下,虽然心动不已,跃跃欲试的,但是奈何才疏学浅,要他吟诗作对简直和要了他老命一般。
“咦?”李伯护突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刘裕,心里暗道,这小子当时赢过那什么建康才子杜竹林,不知可否去寻他而来为自己出战?
但是,心念才过,便发觉刘裕旁边的王修容,这两人有说有笑的。
才又想起,刘裕这小子好似和那王谧关系不错,而且不久之前,在朝堂之上还怒喷过他们秦国,激怒杨安。
以至于惊得他李伯护也丢了脸面,导致如今还丢了乌纱帽,才得以让朱序此人高升到他头上拉屎拉尿。
这是仇人,这是仇人啊。
李伯护心下转冷,暗道自己还真是老糊涂了,竟然想拉拢一个仇人为自己效命。
此子该杀。
一想到此,李伯护对刘裕不再是欣赏,而是怨恨。
在璞玉楼之时,也是这个混蛋搅局,实在可恶,不杀难解心头之恨。
李伯护怨恨的看着刘裕,要将他刻印在脑海里面,将来秦王若是可占据这片江山,必当将这混蛋寻出来千刀万剐。
刘裕发觉有人看向自己,寻着感觉瞧去,顿然发觉是李伯护此人,立马白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老子与你很熟吗?
李伯护冷哼了一声,再次扫视着众人,想从中寻出一个代理人。
终于,李伯护最后还是无奈的发觉,他如今除了认识杜竹林这个狗屁建康才子之外,还真不知去寻何人来替他出战了。
“李国舅。”李伯护靠近李明浩道:“不知你可否派人前去将那杜竹林寻来?”
李明浩顿时心里了然,这老贼还是贼心不死啊,真叫你得手了,岂不是要乱我晋国?
原本想要婉言以已经将杜竹林赶出国舅府为由拒绝于他,但是,李明浩一瞧到杜竹林旁边的藏爱阙,心里顿时坏水横流。
若是真叫李伯护胜了,藏爱亲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看她怎么应付这李伯护。
若是不使点手段,胡仙儿定然不会甘愿去服侍这老贼。
若是使了手段,五斗米教定然会勃然大怒,陛下或许会将这女人治罪以安天下。
此乃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啊。
李明浩一想清楚,立马点了点头,笑吟吟的招来一狗腿吩咐几声。
未久,李明浩便屁颠屁颠而来。
“那什么建康才子是吧。”李伯护阴狠的拍了拍杜竹林那弯曲的肩膀道:“上次你无能,坏了我好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杜竹林心下一虚,赶紧点头哈腰着。
李伯护继续道:“这次你再替我出战,一定要赢下这胡仙儿,否则,你知道我手段的。”
杜竹林顿时冷汗直流。
上次这李伯护差人揍他了一顿,可是才刚好不久,那滋味简直酸爽。
杜竹林稍稍有点害怕的看了看李明浩,以眼神询问着,这事儿应不应?
但是,李明浩这时却是故意没看他。
“你瞧哪儿去?我与你所说之话可是记住了?”李伯护不爽的威胁道。
杜竹林赶紧点头称是,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紧张什么,这事儿若是办好了,少不了你好处,这是帮我,也是帮你啊。”李伯护笑道:“你想想,如今藏爱亲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撂下了举荐之言,到时,李国舅再一起为你附和一声,你这官位可就不小了。”说着,又对着李明浩道:“国舅爷说是不是?帮了我这次,对你对我都很好啊。”
李明浩呵呵笑着点头应是,一股狼狈为奸之感。
得到李明浩的点头之意,杜竹林稍稍松了口气。
暗下打气,此战必胜,一步可登堂入仕。
“你小心那小子,那小子好像也是个能人。”李伯护指了指刘裕道。
对于上次输给了刘裕,杜竹林是非常的不服气,直到现在,他都觉得此人那诗狗屁不通,不过是占了人和之势。
如今,在此的均是学富五车之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要他不再那么嚣张跋扈,得罪于众人,谅那小子如何可以胜他。
“大人放心。”杜竹林笑道:“上次不过是个意外,如今只要我等莫惹众怒,赢他不过是手到拈来。”
“别又阴沟里翻船了。”李伯护也算是见识过刘裕的本事,提醒道:“那小子不是个简单之人。”
他不简单,那我还更复杂呢。
杜竹林心里冷笑了一下,道:“大人放心,猛虎缚兔,亦当全力,小的晓得。”说着,挑衅一般看了看刘裕。
“那小子有眼疾不成?”徐羡之指着杜竹林大声的打趣道:“你们瞧瞧他那副小人嘴脸,是不是恶心的很?”
“的确是挺恶心的。”王谧也笑道:“瞧那杜竹林之样,可又是在与那李国舅助纣为虐了?”
徐羡之道:“八九不离十。”
王谧遂对着王修容笑道:“容儿,那三人聚一起,才是真正的狼狈为奸,不干好事啊。”
“你们三也好不到哪里去。”王修容瞪了王谧一眼,哼道:“只是我想不到,那杜竹林竟如此作践自己,与李伯护此等卖国狗贼同聚一处,着实恶心,藏爱亲姐妹二人的眼光还真是不咋滴,对此等小人竟然还起了爱慕之心。”
“可不是吗。”徐羡之笑道:“就是咱们的裕哥儿都比他强得多。”
“......”刘裕忍不住暗推了徐羡之一把:“你这是损我还是赞我啊?”
“该罚。”王谧笑道:“将我裕哥儿与此等人对比,这是侮辱,不罚不行。”
“你们三个够了哦。”藏爱阙听着王谧等人肆无忌惮的嘲讽,步了过来,娇哼了一声道:“伶牙利嘴的,损人也不利己,有才华,大家手底之下见真章,何必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的?”
“哟,听不惯啊。”王谧头望青天,鼻孔瞪人道:“等等你且看我胜他。”
藏爱阙哼道:“上次你也这么说,最后不还是如个鹌鹑一样?屁话憋不出一个。”
“这次不一样。”王谧嚣张道:“我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徐羡之一听,顿时一惊,诧异道:“稚远兄,你还做了功课了?”
“当然。”王谧哈哈笑道:“来逛文会,哪会不写一两首拿手好诗?不如此,怎么勾...额...怎么在这群学子之中崭露头角啊。”
骚包,刘裕看了王谧一眼,那副自信不已样,看来真是很有底气啊。
如今,正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不得还真有可能让他可以在这大文会上捡个大便宜。
我有话说
我也上架了,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云起(六)
藏爱亲看到杜竹林与李伯护等人立在一起,心里顿然一沉。
这杜竹林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是,这吟诗作对的确是有一手,就是她都未必能胜过他这个浸淫多年的浪子,一手情诗写得的确是情深意切,令人魂牵梦绕的。
“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一个老学究步到台前朗声笑道:“本官为礼部尚书张延光,今日夫子诞辰,特来此引领众位学子祭拜圣人。”
张延光的到来,顿时引得众学子一阵欢呼。
“恰巧今日,又遇得如此成就才子佳人之喜事,本官虽才疏浅薄,却也愿秉承公平公正之心,为众学子做一次判官,不知各位认为如何?”
又是一个谦虚之人。
学子们更是笃定,这些官老爷是在给他们这些学子表现的机会啊。
张延光此人向来以正直著称,从政多年,未有任何污点,儒林之中享有盛望,学子们自然也是十分信服。
杜竹林也是一喜,有这位大儒在,定然不会再出现璞玉楼挟那种推劣盖优之举。
“夫子向来推崇诗文之意,曾有言,不学诗,则无以言,如此,今日之规矩便是不特定何事何物,一炷香内,能作出最优诗者胜。”
说完,旁边一人立马寻来一香,着火后对着夫子像拜了三拜,才将其插在香灰缸上。
顿时众学子激昂万分,争向上台。
“排队,不排队谁都上不了台。”
不知谁大喝了一声,顿时一群治安兵将将众学子赶到一队,轮流而上。
“排队去啊。”徐羡之推了推王谧道:“再不去排队,这香烧完了都轮不到咱们上,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稚远兄的准备了?”
“急什么。”王谧淡定道:“你瞧瞧杜竹林那厮,还悠哉悠哉的呢,咱们待他上了台,再随其后,定能压他一头。”
“有道理。”
徐羡之看了杜竹林一眼,只见那家伙淡定得很,纸扇轻摇,竟有睥睨众学子之感。
这幅潇洒之样,令徐羡之直恨得牙痒痒的。
待到香烧一半。
杜竹林突然大笑不止,引得众人纷纷看来。
“这队之长,未到我等,香已烧完,不排也罢。”说着,杜竹林摇头叹息一声。
这话顿时将众人之心思说出,纷纷表示同感。
杜竹林便对着张延光恭敬的作了一揖,继续道:“尚书大人,为不浪费大家时间,不若我在这里做诗一首,若能胜我者,自我衡量一二后,再上台如何
?”
“此话有理。”张延光点了点头,暗道这个学子倒有几分机敏,便笑道:“就按你之言,不知小子如何称呼?”
杜竹林心下暗喜,这位大儒这是看上他了吗?这是要飞黄鹏达的好兆头啊。
立马恭敬回道:“学生杜竹林。”
“杜竹林,好名字。”张延光笑道:“本官记住你了,还请小子将你之诗文念出,看看是否真能当那拦路之虎,为我弃劣择优。”
杜竹林大喜,昂首挺胸步到台上,一折手中之扇,便吟道:
“古来多少相思苦,句句恨破别离情。
繁华人世浮夸语,还是煎心痛难言。
凄迷沉醉日日泥,泪尽痕干换血滴。
愿是一生癫狂人,不做一世情痴梦。”
是谁,在敲打我的心房?
是谁,才能安慰竹林哥那受伤之心?
这就是藏爱阙的感觉。
“好一句愿是一生癫狂人,不做一世情痴梦。”张延光赞道:“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世间情伤之痛,莫过如此心死如灰,杜公子可是有过此等煎心断魂之经历?”
看到杜竹林脸色有点哀伤,张延光又安慰道:“你之情深意切的诗词,令我想起年少之时那股懵懂之情,着实是深深触动我那埋在深处的爱意啊。
不过,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很多东西也就放下了,杜公子也看开一点。”说完,才抬头看了看众人道:“还有哪位学子可与杜公子争锋的?香快烧完了,还请尽快上台。”
顿时还在排队的学子却是各自离去,现在他们还真没有能压过杜竹林的诗词,上台不过是闹笑话罢了。
“还有我。”
此时,王谧举手高叫道:“学生不才,也有一首想让老大人点评点评。”
“雄起。”徐羡之高喝一声。
王谧转身狠狠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一首一首又一首。”
刘裕顿时心中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王谧。
“这就是你们这位大哥准备已久的诗?”藏爱阙看着刘裕讥笑不已:“这不是将你的那首给改一改吗?”
刘裕顿时很尴尬,只想替王谧寻个洞给他钻进去。
但是,王谧却是不自知一般,继续吟道:
“两首三首四五首。
六首七首八九首,
首首不如我这首。”
张延光还未点评,台下学子就已经大怒不已。
“狗屁不通,我们的怎么就不如你的了?你给我下来。”
“嚣张,你这做的什么来的?也好意思叫诗?”
“目中无人,你这诗若是胜出,我等学子定要到国子监闹去。”
“下来,我要揍你...”
......
王谧想不明白,自己也就是将刘裕的诗改了一下而已,为何会受如此不平等的待遇?
当时,刘裕可是用这诗赢了那杜竹林,风光无限啊。
但是,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王谧见自己犯了众怒,赶紧飞奔而下。
还好不是菜市场,否则他身上定会高挂鸡蛋汁,烂菜叶了。
“大哥啊,这就是你准备已久的诗文?”刘裕无语道:“你这是在挑衅众人的底线啊,你赶紧走,别给人逮着了,否则有你好看的。”
而徐羡之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稚远兄,不,稚远爷,你可真是我大爷来的。”
“不学无术,丢人现眼。”王修容说着,自行走的远远的,好似不敢认识王谧一般。
杜竹林等人见此场景,暗笑不已。
风水轮流转,这下总算轮到你们头上了,众怒可是很难犯的。
“应该算稳了。”李伯护看了看快烧完的香,哈哈大笑着,对着杜竹林称赞不已:“真有你小子的,好处少不了你的,这片金叶子拿着,赏你的。”
杜竹林赶紧接过,点头哈腰道:“谢大人,谢贵使。”
“都说你不行吧,还装胖给我喘上了。”藏爱阙讽刺道:“竹林哥之才华,岂是你们所能比拟?上次不过是意外而已,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刘裕实在忍不了了,喝道:“够了,一天到晚竹林哥,竹林哥的,烦死。”
“你们自己没本事,朝我吼什么?”藏爱阙回道:“你不是说你喜欢那个胡仙儿吗?她现在就要落到李伯护手里了,你有本事,你去救她啊,怂货。”
“嚣张。”刘裕回道:“今日便要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诗圣。”
藏爱阙讥笑道:“你行你上啊,别光说不练。”
“好,今日便让你开开眼。”刘裕喝道:“别以为就你那什么竹林哥是个人杰了,我告诉你,天外有天,有我刘裕在,他就是个垃圾。”说着,刘裕立马大阔步的奔上台去。
众人知其乃是与王谧一伙的,刚刚才消下的火立马又喷了出来,就要将刘裕赶下去。
刘裕环视了一下众人,哈哈笑道:“不是我狂妄,我只想说,我大哥无错,在坐的各位,都是垃圾。”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云起(七)
“竖子狂妄。”就是张延光都忍不住要怒骂道。
“我说错了?国将破,山河不存也,还有心情在这里唧唧你我,男欢女爱的,这不是垃圾是什么?呸...”刘裕啐了一口,回怼道:“若是传出去,我晋国夺得首冠者乃是如此垃圾之诗文,岂不是令秦国笑湿裤子?欺我晋国无好汉,满目之下皆女子吗?今日我便以此一诗唤醒尚有血性之男儿。”
“百万江山沦他手,臣子之恨何时灭。
怒发冲冠行万里,架长车,踏山河。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不枉今生来此意,驱胡虏,复中华。”
“驱胡虏,复中华。”此话如同震震雷音,敲动了众人之心。
夫子学宫立马没了喧嚣,反而众人心中久久缠着一股惭愧之意。
“读书不谈报国志,再多书言也枉然。”张延光叹了口气后,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仅此一句,便可流传万古,此诗可言睥睨当今天下,再无出其右者。小子,你姓甚名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岳飞是也。”
藏爱亲一阵无语,应道:“我家小赘婿,刘裕。”
“刘裕是吗?好,很好。”张延光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后,道:“我记住你了。”
我也记住你了,李伯护满是怨恨的瞪着刘裕。
好你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不收拾你简直难解心头之恨。
“垃圾。”李伯护对着杜竹林反手就是一巴掌:“金叶给我拿回来。”
杜竹林赶紧将还没袋热的金叶淘出交给李伯护。
李伯护接过金叶,就是一句:“打,给我狠狠的打。”
顿时秦兵对着杜竹林又是一阵招呼。
“不要,住手啊。”藏爱阙惊呼一声,就要奔过去。
刘裕立马拉住她道:“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不了人命,你要如何?这人多口杂的,你名声不要了?我还要呢。”
“你放开。”藏爱阙甩手就给了刘裕脸上一巴掌,双眼通红的瞪着刘裕,喝道:“放开。”
刘裕被这一巴掌打懵了,随即怒火中烧,一甩手,愤而离去。
事出之突然,着实令众人一阵惊愕。
“住手。”藏爱亲大喝一声,治安兵将立马奔了过去,推开秦兵。
“在我国土,岂能让你如此放肆。”藏爱亲怒道:“打人者,一人断一手以示惩罚。”
秦兵
顿时眼神一凶,拔刀就要抵抗。
王修容却立马奔了过去,未到几下,几个打人的士兵右手均断,跪地哀嚎不已。
“这老匹夫要不要也断一臂?”王修容指了指李伯护道。
李伯护心中一惊,赶紧狠道:“你想与我秦国开战不成?”
“放他一马吧。”藏爱亲回道,然后盯着李伯护冷笑了一下:“你还代表不了秦国,而且,我并非怕了你秦国,只是觉得你这垃圾不配污了王将军的手而已。”
“哼。”李伯护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狠瞪了藏爱亲一眼,赶紧甩手离开。
这藏爱亲一家着实是可恶,女的堕他面子,那小赘婿又总是半路杀出坏他好事,不可饶恕。
一个两个的,真将他李伯护当软柿子了不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贵使大人。”朱序靠近秦国来的小太监道:“您也瞧见了,如今这李将军竟然因一点小事儿与晋国大臣闹了矛盾,我觉得我得要去稳住一下他们,莫要坏了秦王南下之大事。”说着,又不好意思道:“您,要不要与我过去谈谈,还是我差人送您先回去呢?”
小太监本就无心所谓的国事,来此不过是想吃喝玩乐,顺便捞一把横财而已。
而且,他也看得出藏爱亲这女人不好惹,不是个容易相谈之人,去了,也不过是自闹无趣罢了。
“回去了。”小太监一招手,带着几个秦兵远去。
朱序赶忙道:“恭送使者。”
“事闹得如此,大家也各自散去吧。”张延光遣散众学子后,看了朱序一眼,知其作为秦国使者,如今发生此等人员受伤之事,自然要留下与藏爱亲协商善后。
自己虽为一品官员,但是,这些却不是他的职责所在,还是别参与太多这些国家机密之事。
便撂下一句有空介绍你家赘婿与我认识后,也告辞离去,连看都不看地上的杜竹林一眼。
杜竹林顿感委屈,自己的光芒再次给刘裕所压制住,将要到手的乌纱帽与荣誉,竟然就这么的飞了。
真是世事无常,原来那半熟的鸭子也是会跑的。
“多谢爱亲。”杜竹林踉踉跄跄的被藏爱阙扶住起身道。
“不用谢我。”藏爱亲面无表情道:“今日之事,不管是我晋国谁人受此屈辱,我也一样不会冷眼旁观。”
杜竹林稍稍失望,这藏爱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
“竹林哥,我送你去看看大夫。”藏爱阙心疼道。
“看什么看。”藏爱亲喝道:“一点小伤
而已,死不了,动不动就去看大夫,你是没事做吗?要是没事做,就回家去,家里还有一个被你打伤之人需要你的道歉与安慰。”
藏爱阙自然知道藏爱亲说的是刘裕,刚刚她急火攻心,一时之下竟是没忍住。
或许,她内心之中有点怪罪刘裕抢了杜竹林的风头,才害得杜竹林挨了这次毒打,上次璞玉楼也是如此。
“我不回去。”藏爱阙低声道,她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刘裕了。
“你必须回去。”藏爱亲命令道:“你若不肯,绑,我也得将你绑回去,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为了一个无关的男人,给了自己丈夫一巴掌,你是长本事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我...”
“闭嘴,我藏家没教过你如此不堪之作为吧?”藏爱亲怒道,接着招呼了一下侍卫道:“送二小姐回去,没有我的允许,她就不能离家而出,给我看好了。”
“是。”侍卫赶紧接令。
“你没残吧?”藏爱亲又对着杜竹林挖苦道:“没残就自己回去,还嫌你惹的事不够多吗?天天就会花前月下,这弱不禁风的,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还有,我警告你一句,爱阙是有夫之妇,你若为她好,就不要整天与之出双入对的,令人误会,坏我藏府名声。”
杜竹林顿时一阵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赶紧掉头离去。
没了藏爱阙的资助,他这肩不能扛,腰不能使力之人,可就是要吃土的啊。
“若是没什么事儿,我也回去我璞玉楼了。”胡仙儿靠了过来道:“大人若是想兑现承诺,随时来寻我,只是,那时就不知大人你舍不舍得将刘裕这妹夫让与给我了。”说着,故意恶心藏爱亲一般,呵呵笑道:“想不到,刘裕此人竟还有如此才华,之前却是看漏眼了,仙儿开始对他有了点兴趣呢。”
藏爱亲白了这女人一眼,银牙之中就蹦出了一个字:“滚。”
“你...”
“再多话,我就真将他扔给你。”藏爱亲道:“反正你也看到了,我这妹妹与刘裕感情不咋滴,还不如杜竹林关系好呢,你要真喜欢刘裕,我改天将他一家一并打包送到你璞玉楼去。”
没有了藏府做后盾的刘裕,对她来说就是个多余的垃圾,还是个不知该扔哪里去的垃圾。
遂不敢再应话,灰溜溜的离去。
“小姐,你吵架不是那女人对手啊。”花儿陪着胡仙儿低声道。
胡仙儿恨道:“伶牙利嘴的算什么本事儿,待我布个局,与之战场之上见高低,那时,自然就知谁才是真正的女诸葛了。”
第一百四十章 风云起(八)
夫子学宫,顿时又恢复了安宁。
偌大的园院之中,唯剩藏爱亲,王修容与朱序三人。
“此等单独面谈之机会着实是少之又少啊。”朱序叹道,清瘦的脸上略显苍老:“待驱除胡虏,复我中华之后,老夫定要与二位大吟一杯,奈何,如今时间紧迫,我便长话短说了。”
藏爱亲赶紧恭敬回道:“朱老将军为国为民,一身虎胆独闯敌营,自然是处处受制于人,不甚方便,您有话明言即可。”
朱序便道:“有三件事你替我传达陛下与谢相,昨日秦国来使,已升我官位,如今我又压李伯护一头了,料想那苻坚对我之戒心已减。”
藏爱亲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今日见你身边伴着一小太监,便已猜得一二。”
朱序暗道这藏爱亲真是慧眼如炬,那秦国使者今日身着便服,这都能瞧出是个太监来的?
“这没什么的。”藏爱亲好似看出了朱序的心思一般,笑道:“只要稍稍仔细一点,还是能从其言谈举止中瞧出他的形态,毕竟,我在宫中也算是见多了这等人,自然还是比较了解的,而且,既然是秦国宫中所来之人,那必然是有事而来,结合你我之计划,与你和李伯护二人对其的态度,便也可猜出何事了。”
“嗯。”朱序应了一声,朗声笑道:“如此结果,也不枉咱们那日于朝中当着杨安之面争得面红耳赤的,这双簧,不白演啊。”
“双簧?”王修容疑惑道:“难不成那日你们是在演戏来的?”
“你不知?”
“没人告诉我啊。”
朱序与藏爱亲相视一笑:“我们以为你父亲王邵老将军已告知于你,还感叹王将军你的演技高超呢。”
“......”这群人竟然还有事儿瞒着她,顿时王修容有点不乐意了。
“说第二件事吧。”藏爱亲道。
“第二件说不上是坏事还是好事。”朱序脸色顿然一沉,道:“那小太监告知于我,秦国真的如谢相所言一般,将要派遣前锋大军南下。”
“如今他们与代国战事吃紧,料得来军应该不会太多。”藏爱亲道:“不知他们可是会如谢相所想一般分兵而来?”
朱序不好意思道:“具体不知。”
藏爱亲沉默了一会,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是好是坏啊。
说好吧,如今的晋国也不知可否能将这前锋挡住。
说坏吧,如此结果,本就是谢相的调虎离山之计。
先示之以弱,而后诱导秦国前锋部队从襄阳这易守难攻的老窝中分兵南下,好让晋国可以各个击破,再一举收复襄阳,收回大门掌控权,以待敌军二次进犯。
只是,这首战也不知是否可赢。
若输了,可就彻底崩盘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藏爱亲银牙轻咬道:“事情如今还算是在我等计划之中,陛下与谢相也已通知谢玄提前准备,有所安排,我等也只能坚信结果不会太差。”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朱序眼露精光道:“尽力而为吧。”
藏爱
亲点头嗯了一声,继续道:“那说说第三件事吧。”
“这第三件事有点棘手。”朱序道:“李伯护此贼因忌恨我夺他权位,对我已起疑心,此贼已不可再留也。”
藏爱亲也寒声附和道:“此贼如今已毫无用处,相反,他还成了你我联系之路的拦路虎,如此,的确是该杀了。”
“那陛下与谢相之意见如何?”
“陛下与谢相也早有此意。”藏爱亲回道:“陛下曾言苻坚升尔之日,便是那贼子命丧之时,故而派我来负责此事。”
朱序稍感惊讶,他昨日才起的杀心,而陛下与谢相竟然早已有此思虑。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与谢相那双慧眼啊。”朱序佩服之时,顿有种英雄相惜,君臣同心之感。
“陛下与谢相自然是慧眼如炬。”藏爱道:“此贼来到建康后活跃的很,处处妖言惑众,劝人投降,乱我大晋,着实可恶。”
“可恶归可恶。”朱序笑道:“不过还真别说,这贼子对于劝人投敌叛国之事的确是有一手啊,那姿态,那功力简直就是与生俱来,不服都不行啊。”
“他也就这点出息。”王修容咬牙切齿道:“贼与贼一窝,狼与狗不合,这狗贼,我恨不得食其骨肉,喝其血,只恨为何不早点做了他?”
藏爱亲回道:“要喝其血的何止你一个?之前留他一命也是迫不得已,时机未到,那时苻坚对朱老将军不甚放心,此贼作为苻坚埋在朱老将军身边的眼线,若是一入这建康城就死,定会为朱老将军带来麻烦之事,影响咱们的后续计划,否则那日在璞玉楼,就让胡仙儿收了他那狗命了。”
顿了一会,又补充道:“不过如今时机已然成熟,在我等双簧之下,杨安与苻坚对朱老将军是放心不少,如今因这厮与朱老将军共事多年,对朱老将军的生活起居均了如指掌,料想是不好糊弄,有他在,朱老将军必然束手束脚,导致咱们接下来的战时情报估计会不好及时交流,其如今应当必死,不可再留。”
朱序点头道:“那敢问陛下与谢相有何安排?”
“还安排什么?此事交与我执行。”王修容面如寒霜,立马冷声道:“我今夜便去做了他,经我之手,其必不可活。”
然而藏爱亲却摇了摇头:“莫要冲动,此事若经你我之手,定会落人口实。”
王修容不屑道:“我暗杀于他,以我的本事,必不会让人知晓,便无人知是你我出手了。”
“还是不可。”藏爱亲道:“此事若只是刺杀此贼,那朱老将军如今也不必如此冒险来见你我,自行解决即可。”
朱序点头同意道:“此贼不能无缘无故死去,否则那秦国来的小太监定会受到惊吓,说不得会回去与苻坚乱说一通,到时反而弄巧成拙,坏我等大事,不可枉动也。”
见王修容愤愤不平,藏爱亲解释道:“李伯护此贼如今对于苻坚来说,仍然起着监视朱老将军一举一动的作用,若是这颗眼睛突然无缘无故死去或失踪,定会再令苻坚对朱老将军又起疑心,那将置朱老将军于更险之境地,我等之计划也将前功尽弃,得不偿失啊。”
说着,又对着王修容劝道:“我知你与李伯护此贼有着生死之仇,但如今不
是义气用事之时。”
王修容顿感气闷不已,咬牙切齿道:“不能亲手了结此贼,着实是难出我心头之恨。”
藏爱亲见此,暗叹了口气道:“杀人未必需自己动手,借刀杀人也是一样的。”
此话与朱序不谋而合:“老夫也是如此之想,但需一个合适的人,合适的理由。”说着,又看着藏爱亲问道:“我今日见你巧舌如簧,将那胡仙儿强行绑到了文会彩头里边,难道你今日是想借胡仙儿之手除了那老贼?”
“对。”藏爱亲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正如我刚刚所说,今日我见你身边那个小太监之时,便已了然我等计划成果之一二,而且正好今日有此机会,便将计就计,那老贼对胡仙儿色心不死,定会入套,而胡仙儿也定会杀他,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这一切的意外结局,谁能知晓是我的安排?”
这就是杀人于无形吗?王修容顿时对藏爱亲更是佩服了,同龄人中,她还未见过谁有如此心计。
“你就那么确认李伯护会赢得此首冠?”朱序疑惑道。
“如果不是刘裕横插一脚的话,我是挺确认的。”藏爱亲胸有成竹道:“其实,对于建康这些学子的本事多少,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单就吟诗作对来说,这里还没几人能压杜竹林一头,而那李伯护在建康城中没认识几个仕子,最后也定会将杜竹林寻去替他出战,事实也是如此,计划差点成功。”
说着,尴尬一笑,继续道:“只是可惜,想不到会半路杀出个刘裕来,我现在对那小子是越来越感迷糊了,其如火焰一般,时暗时亮的,冷不丁的,总能给人一种意外之喜的感觉,而后又好似毫无作为,我从未见过如此之人。”
“这或许就是大智若愚吧。”朱序笑道:“说起来,我还欠这小子一命呢,如果不是璞玉楼中,这小子拖延时间待你们而来,恐怕那胡仙儿连我也一起杀了。”
“这小子的确有点精明。”藏爱亲笑道:“只是这次他的精明反而坏了我的好事了,如若不是他,今日李伯护那老贼是死定了。”
“那也未必吧?”朱序道:“那老贼今日的确是入套了,但是,胡仙儿此人却未必会按你计划行事,或许她偷偷溜走呢?”
“不会的。”藏爱亲道:“有两个原因,我敢保证她定会按我计划走。”
“其一,她本就想破坏秦国与我等的和谈,到时候可以让她五斗米教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如今我亲自将她送到李伯护身边,这等机会,料她她应该不会舍得放过吧。”
“至于其二。”藏爱亲奸笑了一下,继续道:“那就由不得她了,我已于这学宫之中布下天罗地网,她若敢溜走,就是绑,我也会将其绑到李伯护床上,那时,不管胡仙儿对这狗贼还有没有杀心,为了自保,她也定然会杀了他。
而我,只是在实行我那彩头诺言而已,又不是我非要将这胡仙儿强塞给他李伯护,明明就是他李伯护好色,非要派人赢下了胡仙儿,这事儿,在场之人均可作证,至于被宰了,那只能说是遗憾了。”
这真是一个毒计啊。
朱序忍不住暗叹一声,这女娃之心计,不差谢相分毫啊,以如此之计,的确是可以让李伯护死于无形之中,而秦国也绝对怀疑不到他朱序身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风云起(九)
“而且,这还是个一石二鸟之计。”藏爱亲叹息道:“只怪刘裕这小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坏了我的好事啊。”
朱序心中一跳,此计难道还有其他作用?
便问道:“怎么说?”
藏爱亲回道:“如今我等不是与五斗米教维持着一种莫名的平衡吗?无故之下,谁也暂时不先得罪谁,我们双方都想占据道义上风,挟正义之师起事,如此才能号召天下,以正压邪,有那必胜的把握,而我现在想打破这个平衡,挟持五斗米教一起北上迎击秦国,不让其在后方搅乱风云,坐收渔利。”
朱序皱眉道:“怎么挟持?”
“抓住胡仙儿。”藏爱亲狠道:“如果胡仙儿杀了李伯护,我们便以刺杀使臣,破坏两国友谊为由抓住她,然后对外大肆宣传,为了天下苍生之安危,要将其送往秦国治罪,如此既可以让国人敌视于五斗米教搅乱天下,又可以逼迫五斗米教便不得不做出选择,以我之看法,其只有三条路可走。”
“其一,放弃胡仙儿,这对他们五斗米教来说,可以说是最小,也是最大的损失,因为若是放弃了她,虽然暂时不用损兵折将,但是,对其士气必定是一大打击。”
朱序沉默了一会,点头同意道:“的确如此,原本这五斗米教建立之基础便是召告天下,一个好汉三个帮,而且这胡仙儿身份还不低,若是不帮,可就寒了其底下之人的心,这对他们的高层也是埋下一个祸根,将来,不管谁被抓,都不会有人前去相救。”
“所以此路,我认为他们必不会选。”藏爱亲笑道:“其二,便是半路截囚车。”
“此更不可能。”朱序想了想,道:“若他们敢如此之做,就是坐实了他们要乱天下的本质,毕竟,民可不好战,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这邪教就慢慢不得人心,天下也便再无人想入那邪教之中,其损失更大。”
“所以...”藏爱亲顿了一会后,笑道:“对于他们来说,就只剩这第三条路,那就是其为赢得美名,为将来还有资格与朝廷争锋,其现在就只能响应国之号召,带人北上抗击秦国,与我朝廷并入统一战线,不过,那时我们便可耗死他们,免得其在后方毫发无损的大捡便宜。”
“那按你这么一说,刘裕这小子还犯下大错了?”王修容有点恨铁不成钢道:“那小子正事不会一个,尽会添乱。”
藏爱亲脸上稍稍暗淡了一下,却又立马淡然了开来。
“等等。”朱序突然道:“刘裕也未必全是错吧,藏女娃计谋虽好,但是若成了,最后有一个人可就不得善终了。”
“谁?”王修容疑惑道:“爱亲之计若成,对我们来说,不应该都是皆大欢喜吗?”
“未必,最起码对于藏女娃来说就不是个好事了。”朱序盯着藏爱亲,沉声道:“你必定会为这个计策命丧黄泉的。”
王修容顿时一愣,不解道:“怎么一回事?”
朱序解释道:“此计若成,藏女娃必定会成为五斗米教忌恨之人,他们很有可能会逼迫朝廷交出藏女娃后,才同意发兵北上,否则就以狗急跳墙相要挟,那时,朝廷很有可能会在如此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抛弃藏女娃。”
“那可不行。”王修容立马喝道:“爱亲一人可顶一军也,绝不能将爱亲交出去。”
“谁都知不能,但是,事情若到了那地步,就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住了。”朱序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五斗米教若是领会到了藏女娃的厉害之处,肯定不可能还留着她待将来胜了秦国之后再去祸害他们多一次,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左右是死,便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以与晋国同归于尽之心逼迫朝廷交出藏女娃,那时,外敌未清,内又起乱,你说朝廷该怎么办?是不是很大可能会牺牲掉藏女娃?”
王修容顿时无言以对。
这大势实在是难以左右。
“本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藏爱亲淡然道:“以我之身若是可护卫我晋国,死而无憾也,只是可惜被刘裕所搅黄了,我需再思一法,看看能不能再坑胡仙儿一次。”
“不可。”朱序立马阻止道:“你之未来很是可期,不应该就此而死,不值得,此事应该暂时放下,如今与五斗米教暂时平衡未必是祸,待得日后有了实力,我等再从头收拾旧山河即可。”
“只是我担心如今谢玄兵寡将少,这次未必能抵挡得住这秦国大军啊。”藏爱亲忧心忡忡道。
“若是真的抵挡不住,你以为五斗米教的那些牛鬼蛇神能起多大作用?”
“死马当作活马医,拉多点人总归是有好无坏吧?”
“那也未必。”朱序摇头道:“这人不在多,而在精,藏女娃,你未带过兵,打过战吧?”
藏爱亲沉默了一会,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还未有过。”
朱序立马呵呵笑道:“如此也难怪你说出人多未必坏这话啊,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我不如你,但是,这带兵打仗,你应该是不如我的了。”说着,又对王修容道:“容儿跟随我百战沙场,你来与藏女娃说说这带兵打仗的必胜之法。”
王修容立马答道:“一为命,二为计,三为气,四才为人也。只要天时地利与人和,率军之将为猛虎,士气如虹,三千越甲也可吞吴。”
朱序点了点头,道:“人太杂便不能一心,有可能反而会坏事,到战时难以指挥,便有可能会导致骚乱,只要有一个害群之马掉头而逃,立马就有第二人跟随而去,那时便是兵败如山倒了。”
藏爱亲顿感受伤不已,这打战之讲究,她却是百虑一疏,忽略了许多致命之处。
“便是这次真的挟五斗米教胜了秦国,要我说,那我等也只是掉着口气存活而已,不知什么时候就挂了,所以...”朱序苦笑道:“所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还有更大的作为,莫要冲动,而且陛下与谢相也不会同意的。”
“爱亲受教了。”藏爱亲恭敬施了一礼。
朱序呵呵一笑,看着藏爱亲顿生爱才之心,孺子可教也。
“这么一说,刘裕还真是未全是错啊。”王修容笑道:“最起码,他搅黄这事儿,却也护住了你一命,在我心中,你可是比五斗米教那些歪瓜裂枣的援兵要重要的多。”
歪瓜裂枣,藏爱亲见王修容说得如此有趣,顿然一笑。
心里暗道,若是这些歪瓜裂枣没起作用,或者还起了坏作用,那她岂不是白死了?还是死不瞑目那种。
“此事到此为止吧,爱亲莫再自贱了。”王修容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干掉李伯护那狗贼吧。”
“我这里有个预案,不知当不当说。”朱序沉默许久之后,才看着藏爱亲缓缓道出:“你家那赘婿刘裕于老夫有大恩,老夫实在不想害他,只是...唉...时间紧急啊。”
说着,朱序叹了口气。
藏爱亲心里顿然一动,秀眉紧皱,也沉默了片刻后,道:“你不用说,我也知晓了。你之想法,我也思虑过,也与陛下和谢相相商过,原本我等均不想拉他下水,奈何其命如此。”说着,也叹了口气后,咬牙狠道:“别人死得,他一样也死得,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为国为民而死,其死得其所,这是他的荣幸。”
第一百四十二章 舔狗的悲哀(一)
若刘裕身在此处,定然会勃然大怒,为国捐躯这事儿太高尚,轮不到老子去办吧?
只是可惜,刘裕到现在都不知自己已经被算计上了,还暗自因藏爱阙之事憋屈愤恨不已。
自己因其恩义,将藏爱阙当朋友,但是在人家眼里,自己根本就是一坨狗屎啊。
否则,但凡当个陌生人,都不应该如此对待自己吧?
“裕哥儿,真不去璞玉楼中饮上一杯?”徐羡之靠近刘裕道。
自从刘裕忿然离开夫子学宫后,徐羡之与王谧便一路跟着他,安慰之声不绝于耳。
被自己媳妇当着这么多人多面打了一巴掌,是个男人,脸上都无光。
更何况,还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打的他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室。
当场一些认识者看着刘裕,顿然发觉其头上好似有顶绿油油的帽子,格外耀眼。
刘裕一言不发,恍若未闻,依旧自顾自的走着,漫无目的却是脚步不慢,只想逃离那夫子学宫远远的。
纵使其脸皮再厚,也难以接受那些因嘲笑而格外刺眼的目光。
“女人嘛,多少是有点不讲道理,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徐羡之继续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安慰道,奈何刘裕依旧没理会于他。
徐羡之一咬压,狠道:“今日我做东,就去璞玉楼喝他个不醉不归,还要叫上几个姑娘,让她们好好抚慰一下你那受伤的心灵,可以不?”
“对,就当如此。”王谧也附和道:“哪里没有女人,又不是只有她藏爱阙一个,去他娘的什么藏爱亲,藏爱阙的,今日咱们就明目张胆的去逛璞玉楼,好好喝他个花酒,就是我家那老头子要打死我,我也一样要喝,谁来都不好使,今天,我已经决定舍命陪君子了。”
......
“我就不去了。”许久之后,刘裕才缓缓回道:“你们去吧,不用理会我,我随意逛逛。”
“我认识徐羡之这小子这么多年,他可谓是一毛不拔,连我都没请过一次,这机会难得,你当真不去?”
“嗯。”刘裕毫不犹疑道。
“那太可惜了。”徐羡之靠近刘裕低语道:“其实,璞玉楼中也有可以过夜的姑娘,只是以前我们都未叫过而已,要不要给你叫个试试?”
“不用了。”刘裕心中一惊,总算是回神了,看着徐羡之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小子
不愧是青楼小能手啊,他刘裕去了这么多次,还以为那里真的是个正经的地儿呢,说好的传说中的卖艺不卖身呢?
原来这社会很复杂,单纯的只是自己啊。
见刘裕眼神回光,徐羡之二人总算是放心了一点。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走,咱们三兄弟喝花酒去,今天定要好好宰徐羡之这小子一顿。”
“我就不去了,你们想去就去吧。”刘裕强颜欢笑了一声,平静道:“我没什么心情,去了也是绑着个脸,也扫了大家的兴,我自己逛逛就好了。”
刚刚不是回神了吗?怎么还这幅样子,好像这平静无情的语气,更加令人可怕啊。
这是气傻啦?
徐羡之与王谧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刘裕这副样子也太反常了。
“你不会因倍感羞辱而投河自尽吧?”徐羡之指了指旁边的秦淮河道:“千万别这样,实在过不下去,今日我们与你一同前去藏府退了这婚,搬出他们家,我徐府虽小,也定能容你一家。”
“对呀。”王谧也道:“我王府也空得很,实在不行,你来我处吧。”
刘裕稍稍感动,但还是拒绝了。
要他拖家带口的去他们那里,不说母亲肯不肯,就是他自己也有点心结,实在过意不去。
“想什么呢你们。”刘裕无奈道:“我没那么脆弱,只是想随便逛逛而已,来建康这么久,都没怎么逛过,就天天跑璞玉楼去了。”
“逛逛好呀。”徐羡之赶紧附和般笑道:“稚远兄这骚包,还真是有事没事就会逛璞玉楼,肤浅。”
王谧顿时脸色一黑,一巴掌拍向徐羡之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小子不也是如此?我还记得,我的第一次可是你带过去的。”
“怪我咯。”徐羡之贱贱的笑道。
“滚。”
......
日头慢慢西下。
刘裕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多远,原本麻痹的心也随着劳累慢慢又火热了起来。
刘裕回头看了一下徐羡之与王谧二人,只见这两个公子哥虽劳累不堪,却还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心里多少有点感动。
“舒心点没?”王谧见刘裕总算是停了下来,便笑道:“若是还不舒心,咱再逛逛。”
“我不行了。”徐羡之寻了一地儿,立马坐下道:“老
子长这么大,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呢,这天也快黑了,咱们回去吧,下次再走了。”
“嗯。”刘裕微微一笑,回道:“不走了,回去吧。”
徐羡之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跳起来道:“回去了回去了,对了,你今晚住我那里还是回去藏...额...要不还是住我那里吧?”
“不了。”刘裕笑道:“我这一路想了很多,迟早还是要面对,躲不了的。”
“那你要不要休了她?然后搬出藏府?”
刘裕愕然了一阵,回道:“暂还未有打算。”
现在叫他就立马搬出去,着实也是不可能。
将来他若是出征,母亲与两个年幼的弟弟那生活还怎么过?
如今自己死皮赖脸的赖在藏府,虽委屈,却对母亲与弟弟也算有个照应。
要搬,那也得待他出征凯旋归来之时。
徐羡之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表示尊重刘裕的选择。
才往回行几步,其又突然停下,转身对着刘裕严肃道:“对了,问你个事儿,你需老实答我。”
刘裕冷不丁的被徐羡之这副严肃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何...何事?你说便是,突然来这么一着,我差点给你惊出一身冷汗。”
徐羡之却依旧直盯着刘裕的眼睛道:“你对那藏爱阙是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意思?”刘裕懵了一下:“说清楚点,我云里雾里的。”
王谧也凑了过来,立即嬉笑道:“徐羡之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喜欢那藏爱阙?”
“啊?”刘裕后知后觉一般,愣了好一会儿后,竟不知为何有点心虚了起来。
“为...为何这么问?”刘裕以笑相掩饰道。
“你这副样子,我看八九不离十了。”徐羡之嘴角上扬,而后实在忍不住,哈哈笑道。
王谧顿时也跟着大笑不已:“俺也一样如此认为啊。”
刘裕有点恼羞成怒了,喝道:“你们认为什么?想哪里去了?”
“你这是当局者迷啊。”王谧依旧哈哈笑道:“不过这应该算是人之常情吧?所谓日久生情或许便是如此吧?”说着,还对着刘裕抛了个眼神儿。
你懂的。
“......”
刘裕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舔狗的悲哀(二)
“别不好意思嘛。”王谧继续笑道:“男娼女盗...额...不对,男欢女爱这事多正常啊,你若真喜欢她,就大大方方承认也没啥不可的,我们兄弟三人情义之真诚,做大哥的必定不会笑话于你的。”
“......”
刘裕看着王谧嘴角都快裂到耳边的贱样,脸色更黑了,这还不是笑话?那怎样才算是笑话?
“我们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徐羡之附和道:“你看看多少婚姻的结合,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就在一起了,最后不还是一样唧唧你我,生儿育女?这事儿,叫先婚后爱。”
“嗯,这事儿也算是见多识广,非你一家独有啊。”王谧一边点头一边看向刘裕,见其好似要开口反驳,立马又抢先道:“可是,人家那些都是真婚,刘裕这个是假戏,多少有点不一样吧?或许咱们想错了呢?”
说着,自个儿奸笑了起来,贱样十足。
刘裕张了张口,一阵哑言。
“想错?不可能想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想错,这假戏最是容易真做啊。”徐羡之如个半仙儿,装模作样道:“谁能保证裕哥儿不会因那一纸婚约而沉沦呢?那藏爱阙也是个美人儿啊,难说在那朝夕相处之下不会心动。”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王谧好不夸张的大笑道:“我现在仔细一想,刘裕这小子明明可以提前将那杜竹林打败,却为何总是非要在他将要胜出的那个紧要关头才拦路杀出,压他一头?原来,这其中还有深意啊。”
“这是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徐羡之也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道:“给人希望,再在紧要关头,出手将其湮灭,如此可置人于最大限度的沉重打击,杀人诛心也莫过如此啊。”
“这也怪不得刘裕啊。”王谧假模假样道:“裕哥儿这是不服气,是在吃醋了,而且对于这情敌,用心险恶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出有因,有因必有果嘛。”
“......”
“越说越离谱了你们。”刘裕实在忍不住了,这两人如个二人转一般,说着说着,就有鼻子有眼了,如板上钉钉一样。
刘裕鄙视了二人一眼:“我那些都是事出有因,而且你们不是都知道的吗?”
“事出有因是一点。”徐羡之嘿嘿一笑,继续道:“但,那是不是你的全部想法,可就难说了。”
刘裕一阵气结,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连蛛丝马迹都可以给你编出来。
“这事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王谧拍了拍刘裕,道:“认了也没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我..
.我都没有,认什么认?”刘裕一阵无奈,犟道。
“你这是死鸭子嘴硬啊。”王谧笑道:“那你说说,你今日为何如此之异常?”
“我那是脸上挂不住。”刘裕脸色又一沉,回道:“当时那么多人看着,若是你被人打了一巴掌,你不是也一样会觉得没面子吗?”
“的确是没面子,伤自尊。”王谧点了点头,却又道:“不过,如若是没有那情感,我认为最多只是恼羞成怒,气不过而已,定然不会如你这般的失魂落魄,你这幅样子,明摆着是心伤了啊。”
“我失魂落魄了吗?”刘裕睁大着眼回道:“你们看到我哪里失魂落魄了?我哪里心伤了?我那只是...只是一时难受而已,这都不行吗?”
“行,你说啥就啥,那你现在还难受不?”
“不难受了。”说着,刘裕哈哈大笑几声以掩饰。
王谧与徐羡之二人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刘裕傻笑。
空气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待刘裕自感无趣停了下来之后,两人相视一眼,自己才反而大笑不已。
“.....”
这二人转在那里拿他寻开心啊。
“好了,别笑了,憋住,憋住。”
王谧假意瞪了徐羡之一眼,才转头对着刘裕正经道:“好了,我俩也不打趣你了,其实,若是没有那事儿是最好的,大哥劝你一句,莫要真的陷进去,她非你良人。”
刘裕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
说者不知是有心无心,听者却是有意了。
虽然刘裕装模作样的,但是,内心深处却是越来越虚,以至于一路又再次陷入沉思,沉默不语。
真的是日久生情了吗?
自己真的对藏爱阙日久生情了?
刘裕不由得反思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因那一纸婚约而喜欢上藏爱阙了?
自己对她的容忍是恩义还是爱意?亦或是两者均有?
自己都分不清了。
莫不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给她那时的善良给征服了?
刘裕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发觉自己所有的反应像足了一只舔狗。
这就是舔狗的感觉吗?
纵使被伤害着,依旧假装着大大方方的接受,还以恩义的理由说服自己不计较。
此真乃是舔狗的最高境界啊。
难道,自己真的爱上藏爱阙了而不自知?
回到
藏府。
刘裕立在台阶之前琢磨了好久,才暗自提气步了进去。
经过母亲房间,在里头呆了许久,待得天色深暗,才起身离开。
回到藏爱阙的院子前,又是一阵暗自的打气,才敢厚着脸皮步了进去。
院中四下安静。
刘裕扫视了一下藏俊的房间,发觉这便宜岳飞佬没在家,里头乌漆嘛黑的,不知其去哪里潇洒了。
还想着去寻他喝个小酒解解愁呢,现在看来,是么得酒喝了。
“以后别再乱对刘裕如此的发脾气了。”
刘裕听得藏爱阙房间里头传来了藏爱亲的声音,便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你听到没有?”藏爱亲好似十分气愤,再次道:“他不欠你的了,更不欠藏家的,相反,如今是咱们欠他的,有些事不好让你知晓,但是,藏爱阙你给我记住了,欠他最多的就是你。”
刘裕稍稍有点感动,这藏爱亲倒是恩怨分明,爱阙较她还是差了一点,任性了一点。
但是,为什么说欠我的?
刘裕想了想,好似自己也没干成过什么事儿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藏爱阙回犟道:“我那巴掌是为竹林哥打的,若不是他,竹林哥便不会被打。”
刘裕顿感心情沉到了谷底。
这是拉屎不出嫌地硬啊,这都能怪到他?天下人都得让着那杜竹林不成?
“不可理喻。”藏爱亲喝道:“明明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还眼瞎,认狗贼做主,被打是迟早之事,岂能责怪他人?又不是刘裕叫人打的他,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不去给那李伯护一巴掌?”
“还有,我可是看到,明明就是你激的他,否则...否则...哼...”藏爱亲娇哼了一声,继续道:“要我说,你们那是咎由自取。”
说着,藏爱亲心里涌起一股莫名之火。
要不是你激他,何至于破坏我的计划,拉他入这滩浑水,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影响到对五斗米教的布局。
房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料想是藏爱阙无言以对了,刘裕再贴近一下想听听里面什么情况。
“哐当”一声,门被大力的拉了开来。
刘裕一惊,见藏爱阙狠瞪着他,顿时一阵尴尬,赶紧呵呵一笑:“好...好巧啊。”
藏爱阙脸色不甚好,秀眉微低,点了点头便借道离去。
刘裕看着藏爱阙的身影,百感交集。
此等良人,只可惜,心不在自己这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舔狗的悲哀(三)
“回来啦。”藏爱亲见到刘裕,竟然瞬间笑脸相迎道:“吃过没?没吃的话,我叫人做点给你,想吃什么直说即可。”
刘裕顿有种受宠若惊之感:“不...不用。”
“吃点吧。”藏爱亲柔声道:“想吃什么尽管说,该吃吃,该喝喝,别与我客气。”
这是什么情况?
转性子了?
之前揍自己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好过呀,刘裕狐疑的看着藏爱亲。
这是愧疚了?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若是如此,那再将另一边脸也挨过去给藏爱阙打多一巴掌也不是不可以啊。
刘裕贱兮兮的想着,嘴上却是客套道:“真不用,我不饿。”
藏爱亲好似不乐意了,脸色一绑,喝道:“你必须吃,不吃也得吃,说,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弄来。”
刘裕心下稍喜,这霸道劲儿,我喜欢,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儿落自己头上?
“好吧。”刘裕正襟危坐,瞧着藏爱亲轻声问道:“那就...随意来点儿?”
“嗯!”
“那您听好了。”刘裕深吸了口气,道:“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
藏爱亲脸色立马寒霜,难看至极,还未待刘裕说完便打断道:“这些都没有,拿我寻开心是不?皮又痒痒了?”
刘裕赶紧讪讪一笑:“那你有什么?”
“有面。”说着,藏爱亲对着外头唤了一声:“静音,给他整碗长寿面,爱吃不吃,不吃就拿去喂狗。”
“瞧把你能的,还蒸熊掌、蒸鹿尾儿的,我还想吃呢,那是轮得到你想的?”
“......”刚刚可不是这个态度的啊?
就一碗面,还叫我点菜?简直就是浪费表情。
......
圆月已然高挂。
回到国舅府的朱序看着大厅中的那满地狼藉,心里冷笑不已,不用猜,这么大火气,在场之人除了李伯护还能有谁?
心下暗道这是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疯狂啊,正愁着怎么寻个正当理由引导一下这老贼呢,这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朱序先是假装吓了一跳,轻手轻脚的寻了一干净的地儿后,才道:“啥情况啊这是?”
大厅之中众人悠哉悠哉的坐着,无人应答。
朱序扫视了一下众人,立即看着李伯护喝道:“这没人来给我个解释吗?我还是不是这使团的头了?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别问了,就是老子砸的。”李伯护哼了一声:“你要咋滴?”
我要咋滴?朱序暗自冷笑着,当然是要再逼逼你,让你更加疯狂啊。
“你这是为客之道吗?”朱序扫视了李明浩一眼,见其竟然好似毫不在意,这砸的难道不是他家不成?
但是,朱序还是对着李伯护训斥道:“你身为客人,在这国舅府中大肆破坏是想要干嘛?国舅爷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一般见识而已,你也别太过分了。”
李伯护罔若未闻,依旧坐着,根本不予理会。
“道歉。”朱序怒瞪了一眼几个秦国的士兵,指着李伯护喝道:“给我将他压住,跪下给国舅爷道歉。”
几个被朱序扫视到的士兵赶紧上前执行。
“放开我。”
李伯护肩膀一抖,挣扎了一下,几个未敢真用力的士兵顺势立马后退几步,不再上前,看着朱序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都是人精,刚刚只是试探性的压一下而已,两边的面子都给了就行了。
李伯护多少还是有个官位,也不好真的得罪死了,否则将来少不了小鞋穿。
当然,除非朱序真的下了死命令。
李伯护见此,顿感自己威严还在,便一声冷笑:“老子就不跪,老子乃是秦国使者,砸一下咋滴了?这里又不是你家,轮得到你指手画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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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浩顿时手上抖了抖,显然是气急,但还是立马稳住,依旧假装淡然的喝着茶水,眼神却暗下一寒。
这老家伙简直比他还要嚣张跋扈,若不是有着秦国使者这个身份护着他,早将其千刀万剐了。
在藏爱亲那里讨不着便宜,竟然回来祸害他国舅府,简直欺人太甚,一想到如此,更是怒火中烧。
我就那么不如藏爱亲吗?让你这老家伙将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全撒我这里。
朱序本就时刻暗中观察着李明浩,见其并不是毫不在意,而只是一时强忍着火气而已。
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作为一个杰出的谍中谍,置身事外的挑拨离间,火上浇油最是拿手。
朱序立马呵呵一笑,道:“不咋滴,我能把你咋滴,大家同僚,都是为秦王办事,只是咱们这礼数也不能少了,你这无缘无故的在李国舅这里大发雷霆,这不合适吧?”说着,又对着李明浩道:“还请李国舅海涵,老夫管教属下不力,这些...你算一下损失,列个清单与我,老夫赔你。”
“不用,不用。”李明浩呵呵笑道:“这些不值几个钱,李将军想扔多少扔多少,只要李将军泄了火就行。”
朱序立马道:“你瞧瞧,这多好的人啊,好吃好喝待我等,赔钱不说还受气,也就你忍心如此欺负李国舅。”
李明浩脸上的肌肉顿时忍不住抖了抖,无奈之余,尴尬的看了秦国来的小太监一眼。
这阉人收了钱了,多少也得帮忙调解调解吧,就这么看着他难堪,这钱岂不是白给了?秦国人难道是收钱不做事的吗?
小太监收到李明浩的眼神,暗笑了一下,才开口道:“行了,冤有头债有主,李国舅着实是无辜,李将军,你火也发了,该砸的不该砸的,你都砸了,若你真有本事,就去找那些得罪你的人,别在此丢人现眼的,徒增笑话。”
李伯护顿时一阵气结,冷哼一声,沉默不语。
朱序见此,立马附和道:“的确如此,你在这里祸祸国舅府算什么本事?你这脾气在这里发给谁看啊?被人欺负,就如个鹌鹑一样回家来窝里横,着实有损我秦国国威。”说着,一甩手,扬长离去之前又回头嘲讽了一句:“孬种,怂货,就你这点出息,怪不得我上你下了。”
“这个老匹夫。”
李伯护咬牙切齿着,他当然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降职了,只是如今被人戳着脊梁骨,羞涩之余,眼神一阵通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舔狗的悲哀(四)
而李明浩见此,眼神一亮,一肚子坏水涌了上来。
借刀杀人,这事儿他最懂。
李伯护的仇人,那不就是藏爱亲吗?
这两个贱人若是斗得个两败俱伤最好,不成,伤一个也行,反正对他来说,都是贱人。
“李将军,发泄完没?感觉如何?若还是不行,我这里有个法子。”李明浩呵呵一笑道。
“什么法子?”李伯护喝道:“说。”
李明浩心中一冷,脸上却是依旧笑容满面道:“敢问李将军现在最恨谁?”
李伯护想都不想就回道:“朱序这老匹夫。”
“......”李明浩一阵无语。
李伯护却没发觉李明浩的异常,依旧自顾自的恨道:“这老匹夫压制我几十年,如今我好不容易立了功,可以压他一头,这仇还未报,就又给他夺了我权,爬到我头上来指手画脚,拉屎拉尿的,你说,是不是很可恨?是不是该恨。”
“......”
李明浩脸上有点不自然了,这老家伙的脑子是不是不大好啊?你恨那朱序也没用啊,如今他是你上头,你还能明目张胆的以下犯上,做了他不成?
你告诉我有毛用?我又不想参与你们这两个叛国贼子的这些狗屁事。
李明浩无奈,只好开口稍稍引导道:“那,除了朱...朱将军呢?还有吗?”
“还有就是刘裕那贱民。”李伯护不假思索道:“这贱民,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我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李明浩再次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伯护。
不是应该说藏爱亲吗?怎么是刘裕那个无名小卒?
李明浩顿时对这李伯护鄙视不已。
这老家伙的心还真是小的可以,连一个无官无职的贱民都能恨得如此,虽然曾经他也恨过。
但是,那贱民不过是藏爱亲手里的一颗棋子,不应该是更恨棋手才到棋子的吗?
怎么本末倒置了?
亦或是说,这老贼天生如此,就只会欺软怕硬?
李明浩想再次引导一下,但是,心里又担心给瞧出来自己是在煽风点火,到时反而落不得好。
心里一阵衡量,暗道算了,反正他们如今也是一家人,牵一发则动全身,都一样。
只要激怒二人,到时定会狗咬狗,一嘴毛,哪个都落不得好,唯他可坐收渔翁之利。
李明浩便靠近李伯护,低语道:“据我所知,刘裕乃
是藏爱亲的妹夫,藏爱阙的男人。”
“嗯?藏爱阙的男人不是那个杜竹林吗?”
“......”李明浩脸上一阵尴尬。
李伯护突然恍然大悟道:“我还道那女人与杜竹林才是一对儿呢,原来,这是红杏出墙啊。”说着,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个龟孙儿,下次要让我见到,我定要笑死他。”
“......”李明浩的脸徒然一黑,你的报复不会就是这么简单的笑一下吧?
浪费我表情。
李伯护大笑了好一会,顿感舒心了一点,才继续道:“说说,怎样办那龟孙儿?咱们给他宣扬宣扬?让这建康城人尽皆知,堕他面子?”
“......”
许久没得到李明浩的回话,李伯护稍稍疑惑:“怎么?不行?”
李明浩只好无奈道:“我查过那小子,乃是京口不折不扣的无业刁民,还是个入赘专业户且嗜赌如命,其风评极差,料想是早就无脸无皮了,还会在乎所谓的名声扫地这些?”
“......”这次轮到李伯护无言以对了。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那小子瞧着也不像那类人啊。”
李明浩肯定道:“我的情报不会错的。”
李伯护顿时就不悦了:“那你说说,该怎么办?做了他?我现在觉得就这么简单的做了他,还不够解气啊。”
李明浩顿感抓狂,这老匹夫还真就只纠结于刘裕这贱民了啊,藏爱亲呢?你眼瞎了?你看不到藏爱亲的吗?
“做了他当然不够解气。”李明浩耐着性子道:“杀人诛心,当然是要先从他身边人下手。”
“他的至亲好友?”李伯护说着,脸色一狠:“就该诛灭他九族后再杀了他,待我秦国兵锋南下,我定要...额...”
李伯护赶紧闭嘴,呵呵笑着看了李明浩一眼,顿感尴尬。
李明浩的脸都黑了,这狼子,还真是野心勃勃。
但是这智商着实让人抓急。
“他家人如今均在藏府,一直未有出来过,你要去藏府抓人吗?”说着,李明浩冷哼了一声,李伯护赶紧闭嘴。
他如今怎么可能可以去藏府抓人?
“这也行不得,那也行不得,你这是在拿我寻开心是吗?”李伯护火道:“还说你有什么法子,我看你就是想看我笑话不成?”
“......”
李明浩感觉自己真的要被这老贼
气死了。
“你就没想过藏爱亲吗?藏爱亲也算是他的九族了。”李明浩压着火气道:“而且,你就一点儿都不恨那藏爱亲?”
“藏爱亲?那美人儿?”李伯护沉默了一会,咬牙切齿道:“当然恨,如若不是她恐吓于我,我岂能落得如此地步。”
上道了,上道了就行。
李明浩顿感老泪纵横,当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我迟早会将其拿下,做我的暖床丫鬟。”
“......”李明浩心下一沉,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这色鬼,你还等迟早,你等死吧你。
见李明浩绑着个脸,久久未有答话,李伯护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发什么呆?你的法子呢?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李明浩这下算是彻底没了脾气了,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啊,无奈之下,暗叹了口气,咬了咬牙,狠道:“我的法子就是将那藏爱阙抓住,然后...”
嘿嘿笑了两声,这下,李伯护总算是明了了。
“藏爱阙既是刘裕的女人,又是藏爱亲的双生姐妹,你想想,这个报复是不是很好?一举两得啊。”
李伯护沉默了一下,平静道:“这法子好是好,只是藏爱亲那边...”
“怎么?你怕了?”李明浩嘴角一抽,激将道:“你怕了的话,就当我没说。”
见李伯护未有言语。
李明浩继续道:“你是秦国贵使,若是已经生米熟饭了,那藏爱亲还能怎样给你不成?而且,到时我也定会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只要你回了秦国,藏爱亲纵使是心有不忿,她也鞭长莫及啊。”
李伯护闻言,心下一狠:“好,就按你说的办,该怎么干?”
得到李伯护的首肯,李明浩立马招来个下人吩咐了几声。
待下人离去后,才又对李伯护道:“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只需待我好消息就行。”
看着李伯护离去的背影和满地的狼藉,李明浩冷笑不已。
藏爱亲,这招看你怎么接?
你还能真杀了这老贼不成?就算杀了也可以,反正于我也算出口恶气,不吃亏。
但是,对于你来说,就算杀了这老贼又能如何?生米已熟饭,除了多惹一身腥,不也一样无济于事?
想到自己左右无论如何都能恶心藏爱亲,顿然忍不住感叹一声,自己真乃是个天才啊。
想着,李伯护心情大好,恨不得大唱几句歌儿给自己助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路可退(一)
深夜,在这乱世之中总是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各方势力根本不会放过这夜深人静,不为人觉的时刻。
故而暗流涌动,群魔乱舞。
令这黑夜更如只张大着嘴巴的猛兽,好似随时都准备着吃人。
京口,北府军营中。
谢玄忙碌了一天,才刚刚准备睡下。
营房之外,突传马蹄声响,由远而近,未久,便是几声骏马长嘶后,稳稳停在了主帐门前。
谢玄心有疑虑,立马腰别长剑步了出来。
只见来者数骑,一字排开,清一色的黑色骏马,膘肥腿长。
马上之人身着黑鳞铁胄,背负长弓,腰挎马刀,显得十分的孔武有力。
这是直属陛下归管的金鳞卫,谢玄认得。
这金鳞卫虽带有金字,却是清一色的黑甲,在黑夜行走甚是方便,只不过因为对皇家卫士高贵的尊称,故而叫做金鳞卫而不是黑鳞卫。
谢玄看着眼前几人羡慕不已。
若我得此良军十万,横扫北方也无是不可啊。
“谢帅。”
几名金鳞卫士翻身下马,为首之人立马将一信件从怀中恭敬举出。
谢玄知晓是宫中来消息了,立马接过快步奔入入帐中,借着微薄的火光细看之下,满眼震惊,睡意全无。
“传各路参将入帐议事。”
一声令下,未久,刘牢之等人便齐聚帐中。
谢玄环视了一眼众人,道:“陛下来旨,秦国前锋大军即将南下,着我等即刻北上与桓冲叔侄汇合,一起防御,不得耽搁。”说着,在众人满眼震惊之时,威严道:“谢相本打算待秦军分兵南下,而我等汇兵一处以各个击破,但是我认为此法太过被动,胜算不大,各位参将此刻有何想法,直言即可,军令若下,任何人不得再次反驳,否则军法处置。”
顿时帐中落针可闻,众将左右相看。
刘牢之沉默了一会,上前回道:“事情虽突然,但是,我等为将者也早已生死看淡,只要谢帅一声令下,我部可以即刻启程。”
谢玄点了点头,这刘牢之果真是员虎将。
“还有谁有意见的吗?”谢玄待了一会,再次道。
“谢帅。”刘轨左右看了一下,步了出来道:“我等虽不畏生死,但部下兵将未有长久之训练,到了前线,恐怕......”
“恐怕什么?”谢玄还未应话,刘牢之便喝道:“咱们吃的就是这断头饭,喝的就是这断头酒,迟早之事,若是没有想清,来参什么军?”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轨反驳道:“我只想说,如今底下兵将的本事参差不齐,优劣不一,如今匆忙应战,岂不是将他们白白送往前线去送死,让秦兵犹如切菜砍瓜一般。”
顿时谢玄也沉默了,这也正是他所担忧的。
但是,这担忧归担忧,陛下圣令已至,北上是毋庸置疑的。
“各位参将有何解决之法?”谢玄严肃道:“刘参将所言不无道理,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只是如今是箭在弦上,是不得不发,北上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今日我等不议是否北上,只议胜敌之法,有胜敌之法的就说出来,其他的,就无需多言了,免得乱我军心。”
众将见主帅如此决绝,也知此事是没得商量了。
只是暗下可惜,这军银还未拿几次就要阵前卖命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另一参将田洛出列道:“如今之时来此当兵的,无不是贪财卖命之徒,只要主帅您张榜定下规矩,杀一敌者奖赏几何,自然可令众将士舍生忘死,以一敌十也未必。”
众将立马点头附和,就该如此。
谢玄心下有点尴尬了,如今这国库亏空之事还未解决,司马昱已经将所有的钱财交与他带来此地招兵买马,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去奖赏鼓励这些兵将?
谢玄心中虽虚,却是面色依旧淡然,看不出任何一点波动,只思索一会便道:“此计可行,即刻张榜公示,以激士气。”
说完,暗下里决定会后得赶紧修书一封送往建康要钱要银才行。
他只负责打仗,后续那些抚恤金和赏银都不是他所考虑的,实在不行,最多欠着,反正论功行赏也是战后才行统计。
“还有何计策?一并说出。”
“敢问谢帅,敌军来者几人?我军几人?”孙无终步了出来道。
谢玄被这一问,沉默了许久,才再次环视了一下众将沉声道:“据密报所言,如今襄阳城中有秦兵十七八万,若除去守城之兵,料想会有十四五
万敌军南下,而桓冲叔侄加上咱们,也就十万余人。”
众将一听,顿时一阵哗然,他们这些都是新兵,需要去对上秦军的百战之军不说,还得要以少胜多啊?
那简直是无异于送死。
顿时连最是豪迈的刘牢之都有点瘪气了,此战若是让底下之人知道,定会逃兵不断,可能还未到战场,他们这些人就成了光杆参将了,那还打什么打?跑路都跑不了。
毕竟,人虽贪财,但也惜命啊。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蠢。
见底下之人已经信心大损,谢玄却依旧十分淡然。
这些都是迟早会知道的事,倒不如提前告知他们做好心里准备,免得将来上了战场,这些当头的自己就先吓破了胆。
到时临阵脱逃,那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待得众将喧嚣停下之后,谢玄才淡淡道:“若有退出者,即刻可以离去,本帅绝无勉强之意,此乃护国之战,国若不存,身安何处?”
顿时众将赶紧闭嘴不言。
想到自己拼死拼活才打到这个职位,若是一战不打就就此退缩,实难接受。
而且,才刚刚告知亲人当了将军,这还没多久就灰溜溜的回家,传出去,岂不是给人笑死?
当时从军是为了什么?当然是生活过不下去才来的,进是死,退也是死,倒不如英雄一回,多杀几个秦兵为家人留下一笔巨款。
本就是从北方一路颠簸逃亡南下,这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给异族压迫,剥削,甚至是无故杀死吗?如今秦兵又要南下,那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去?
......
众人心思各异,却是无一人离去。
各式各样的原因,将他们绑到了这条船上,无路可退。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往前走,是生是死全凭本事。
谢玄静观着众人的反应,见挣扎之后,眼又露精光与狠色,心里一阵安慰,不愧他对他们寄与了厚望。
“若无人想走,那本帅便有个要求。”
说着,谢玄顿了一下,脸色寒霜道:“回去之后,若是有传出今晚之话,乱我军心者,斩无赦。”
众将心下凛然,看来今日过后,大家都要真正的步上这条不归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路可退(二)
谢玄见已经镇住众将,而且如今无人退出,众人一心,也有了赴死的心里准备,算是凝聚了部分军魂。
人到绝境必生狠,狗急之下也跳墙。
如此军队,只要视死如归,满怀必胜之心,或许能绝路逢生,反败为胜都未必。
“其实各位也不必过于悲观,狭路相逢勇者胜,纵使秦军兵多将广又如何?咱们也不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的。”说着,谢玄信心十足道:“古往今来,以少胜多者不再少数,今日,我认为咱们也可以,想想咱们的后方,那就是咱们的国,咱们的家,咱们没有理由输,更没有理由退却,此战,我谢玄与众位兄弟同在,不成功便成仁,必胜。”
语言的力量令众将备受鼓舞,一开始的心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战意。
“既然各位无其他异议,本帅这里倒有个计谋。”谢玄继续道:“本帅打算修书一封与陛下,请求陛下想办法先行派遣其余兵将北上与桓冲叔侄汇合御敌,拖缓秦军南下之速度。
而后,咱们即刻启程,昼伏夜出,孤军北上深入敌军后方,趁其大军南下,后方守备空虚之时,以奇兵突起之势先解彭城之围,与彭城守将戴禄合并一处,壮大实力之后,再一起围攻襄阳,收回门户,断其后路,即可乱其军心。
最后迅速回兵南下与陛下守军反包围之,内外夹攻其主力,如此,定然能击破贼军。”
众将相互而视,纵使文化修养不高,也能理解此计的威力。
好一招瞒天过海与关门捉贼的连环之计。
原来谢帅自有打算,谈笑之间已定下胜敌之法,有如此之人掌舵,何愁不胜?
顿时一扫阴霾,感觉胜利就在前方,众将越来越有信心了。
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比困难多啊。
“但凭主帅调遣。”众将单膝跪地道。
谢玄点了点头,心下放心不少,总算是没有让众人退缩,没有惊起军队哗变,也算控制住了局面。
“各位回去之后即刻集结军队,今晚便要北上,莫要有太大动作,以防引起奸细的注意。
令,刘轨安排一队人马留守这片军营,莫让他人靠近,咱们给他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调转。”
刘轨赶忙应道:“诺。”
“再令,刘牢之为先锋,前去彭城探查敌情,若敌方军力强盛,则原地掩藏以待我军
主力而来,若其守卫薄弱,则瞧准时机,趁机攻城,救出戴禄将军。”
“诺。”
谢玄再次扫视了一下众将,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安排,只是众将之中,该派谁去合适?
毕竟这一路乃是弃子,却是重中之重,不可不行此路。
“本帅还有一路安排,只是此路之险,九死一生,不知各位谁敢接下?”
众将均沉默了。
此战虽险,却并不是生路全无,拼命之下,或许可以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但是,此种连主帅都说是绝路的路,必定是被当了弃子,必死无疑了。
孙无终只迟疑了一会,立马上前请令道:“老夫愿往。”
谢玄顿时对孙无终更是高看了,这一把年纪还有如此豪情,着实难得。
见谢玄看着自己久久不语,众将眼含佩服之意,孙无终哈哈笑道:“非我比众将要强,乃是众将之中,唯老夫上无老,下无小,孤身一人,纵死也无牵挂啊。”
说着,又对着众人豪气道:“在场的各位均是一方好汉,年少有为,当为国为民更有作为,而反观老夫,这一把年纪也算是活够了,无时无刻不是在等着这次英雄的战死沙场,不留遗憾的逝去。”末了,又色历内荏的补充道:“老夫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便是老夫的心愿,还请各位莫要与我争此军功,只求将来各位若是凯旋归来,还请烧书一封与老夫,老夫不甚感激啊。”
孙无终在这必死决心之下,还是照顾了众将的脸面,令众人感动不已,军魂的豪迈在此处更是一路攀升,必胜的信念更是高昂。
“好。”谢玄一拍双掌,大喝一声道:“孙参将气势凌云,实乃我辈楷模,本帅敬你一杯。”
说着,立马步到主桌前端起一罐酒水倒了一碗与孙无终,恭敬一碰,一饮而尽后道:“留城乃是秦军的粮草辎重所在。”说着,便对孙无终下令道:“令,孙无终参将率一路人马奇袭留城,如此,围住彭城的秦将彭超必会回援,孙将军,你的任务深重,待秦将彭超回援之时,定要将其拖住在留城一带,令我等可以转战围攻襄阳,死战,一定要拖住他。”
“老夫领命。”孙无终单膝跪地,大声应道:“老夫纵使战死,也必定会咬住彭超,令他无可回援襄阳。”
“嗯。”谢玄点了点头,眼神微红道:“我只能与你三千人马,而彭超料想有两万余人,再加
上守城的留城军,恐怕可高达三万人马,你需以一当十不说,前期还要制造大军来袭的模样,定需猛攻,损失惨重之后再遇彭超军,着实是难为你了。”
“为国争战,死而无憾也。”孙无终说着,哈哈笑道:“大不了人死鸟朝天,跟那秦国狼子拼了又如何?”
“对,死战沙场又如何?”刘牢之立马附和道:“本将倒是要与那秦国狼子比比谁的刀更快。”
刘轨也道:“反正饿死是死,战死沙场也是死,左右是死,倒不如英雄一回。”
“饿死可比被砍死难受多了,被砍死不过是一刀子的事。”
......
众人越说越是兴奋,越说越感轻松。
不知谁吟起了一句:“千里行军,万马踏地,轰隆震动赴沙场。”
孙无终立马回道:“气势冲天,龙虎盘旋,神鬼颤栗莫敢近。”
刘牢之心有所感,也哈哈一笑:“腰缠酒袋,阵前对饮,建业杀敌还请谢帅莫要鸣金,令我退兵啊。”
“不会。”谢玄眼中微含泪水,也对到:“心无别恋,生死何苦,金戈铁马入刀山。”说着,大喝一声:“一朝凯旋,白马归来,与兄弟再饮一杯。”
孙无终看着众人那股万丈豪情,顿时有点心酸,这乱世,这些都是好孩子啊。
突然,又想起了刘裕的话。
青史留名不容易,
一将功成万骨枯。
骨中不知谁人尸,
唯剩旌旗满天飘。
那小子,现在在干嘛呢?
老夫,要去送死了。
.......
天才蒙蒙亮。
北府军营之中已人去营空,而京口街坊却无人知晓。
“守好营寨,靠近者抓。”
“守好营寨......”
一小兵叹了口气:“这才一晚上,这里就已经空了了的了,顿时有种繁华落尽的萧条之感啊。”
“乱感叹什么呢?”一军官模样的人步了过来,喝道:“守好营寨,莫给奸细发觉了就是,只要咱们护住这里,众兄弟终究会有归来之时。”
“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路可退(三)
藏府,朝霞初露。
刘裕按惯例起床,才刚开眼,便立马瞧见藏爱亲正坐于旁边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直盯着他,手上不知在写画着什么。
刘裕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破口而出道:“你变态啊?没见过男人睡觉吗?”
“......”
藏爱亲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本来面对这小子还有点愧疚之感,想给他画张遗照,以后好供奉起来,顺便也可以给他母亲与弟弟留个念想。
谁知这小子竟然狗嘴吐不出象牙,开口就是芬芳之语。
“我是没见过猪是怎么睡觉的。”藏爱亲说着,直接在还未完成的画像上给刘裕画了个猪鼻子与猪耳朵。
自个儿一瞧,心下乐了,带动着嘴角微微上扬。
少见这位大姐大会偷笑啊。
“写画着什么来的呢?偷笑啥啊?”刘裕一阵好奇,起身后便要步过来瞧上一瞧。
“站住。”藏爱亲立马变脸,喝止道:“国家秘密岂是你能窥视的?”
刘裕才抬起来的脚立马僵住,脸上讪讪一笑,赶紧步出房门洗漱去了。
见刘裕灰溜溜的样子,藏爱亲不禁暗下笑了起来。
不过一会,眼神回望着面前的画像,笑意却是渐渐消散,才起的好心情顿时又沉了下来,也不再是觉得有趣,反而是越感烦燥。
这小子何其无辜,如今却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一步的步入到自己亲手为他设计的深渊之中。
而她却是不得不如此作为。
要不是这该死的年代......
唉...这该死的时代。
“大人,宫中来人了。”房门外,静乐步了进来禀告道。
“嗯。”藏爱亲淡淡的应了一声,将画像收了起来。
今日看来是画不成了,得要再寻个时间偷偷画好他。
这也算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吧。
时代如此,你我皆棋子,也莫要怪我。
若有来世,再给你做牛做马以报答。
“备车入宫吧。”
“诺。”
......
皇宫中,乾清殿内。
“这是昨夜金鳞卫自谢玄处送回来的信,各位看看,有何意见尽管提出。”司马昱稍稍有点劳累道。
前阵子才好点的失眠症,最近又因秦国前锋大军
的提前南下,顿感压力甚大,故而又开始睡不着了。
接连几天的熬夜,将他这位快要灯尽油枯的老人摧残得更显苍老。
谢安接过信件,也不用细看便知其中的内容,毕竟昨晚他也收到了如此一封一模一样的信件,谢玄是同时给他们两人送来的。
“臣同意玄儿的意见。”谢安将信件交给王邵后回道:“以如今我等的实力直面秦军,胜算不大,就算胜了,也是惨胜,无力迎击秦国二次南下,臣也认为,唯有主动出击,才有一线生机,以最小的代价打败秦国这次前锋的试探,立我国威,如此,玄儿之计策十分可行,断其后路必会引起秦军骚动,如此其必是一击即溃。”
王邵看后也点头道:“臣附议,如今之势已如谢相所料一般,只是不知秦军是否会分兵南下,若是,则咱们的胜算会更大一点。
只要解决援兵问题,有可能可以两地开花,两边取胜,如此,或许还真能如谢家小子所讲一般,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一战不止可以歼灭敌军的前锋主力,还可收复襄阳,以此守住国门,再次北拒秦国。”
“只是,如此之策虽好,我等该如何抵住秦军的南下之势?”藏爱亲问道。
太子司马曜也附和道:“如今我等兵寡将少,该去何处调兵遣将而来?而秦军之路线又是如何?怎么排兵布阵以待敌军而来?”说着,司马曜恭敬的看着谢安与王邵。
如今眼前的这两人均是天下名将,他已经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这段时间,父皇每次论事,均将其唤来旁听,自感着实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想来父皇如今不再是在他与司马道子之中徘徊不定,而是已经将他视为真正的接班人了。
“太子勿忧。”谢安回道:“此事老臣也思虑过,有两条路可选。”
“哪两条路?”
“其一,征召道子殿下的私兵北上御敌。”
谢安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均是一震。
司马道子与李明浩私偷国库,众人均知其定是养了不少兵将,若是能令其北上防御,当然是最好的,只是...
“此兵暂不调用。”一直未有说话的司马昱直接拒绝道:“朕的这个儿子野心不小,若是令其知晓国中空虚,恐怕秦军未到,国内先乱了。”
谢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接着道:“道子殿下毕竟是皇家之子,虽说暂不调用,但是,若到最后...实在没法...在此大义面前,也无他路可选。”说着,谢安叹了口气。
众人心里了得,实在不行,这江山落在自己人手里总比被秦国狼子马踏要好点。
“那便做个预案,说第二条路吧。”司马昱也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第二条路,便是放弃大部分地方,回收兵力集中一处,与桓冲叔侄汇集于盱眙,淮阴一带。”
在场众人再次一愣,这就相当于放弃大部分的领土与子民了。
谢安继续道:“秦军若要南下,必经盱眙与淮阴,以此过三阿,然后敌军再次汇兵之后,切入广陵京口一带,断我等建康与三吴之地的粮道与援军,如此,我等必会回天无力。”
“那该如何派兵布阵?”司马曜再次追问道。
谢安答道:“秦军如今相当于孤军深入,淮阴乃是其唯一的自北向南的水路粮草辎重的支援,此地前期不可不守,而盱眙距离三阿十分之近,若是丢了盱眙,则三阿便无险可守,必会丢失,则广陵危矣,所以,臣以为,当重守盱眙,次守淮阴,只要玄儿攻下襄阳,截断秦军上游供应,则淮阴之于秦军的用处便如鸡肋了。”
“而且,此安排还有一个好处。”王邵补充道:“若秦兵是均兵而来,我等可于盱眙处反守为攻,只要击败围攻盱眙的秦军,则淮阴之围便也可解。”
“我等汇兵之后也不过十余万,再分兵镇守淮阴,恐怕也是与秦军实力相当,难有气力反攻盱眙的秦军啊。”司马曜道:“而若是淮阴失守,则秦军定会汇合至盱眙,如此,盱眙与三阿便也一起难保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谢安点头道:“但我等不得不如此,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玄儿收复襄阳之时比淮阴失守之时要早,只要玄儿收复襄阳,敌军便人心惶惶,不敢恋战,只得退去。”
“谢玄将军一起来护卫盱眙不行吗?”藏爱亲问道。
谢安摇了摇头,道:“玄儿处均是新兵,人心不稳,来了盱眙起的作用还不如作为一支奇兵深入敌人后方,搅乱局势,而且,如此破釜沉舟,无路可退的情况之下,或许这些新兵的战力会比守城要高得多,人入绝境才拼命啊。”
“如此,便照谢相之所言吧。”司马昱衡量之后,点头同意道:“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连这先锋都打不过,也就别待秦军的第二次南下了。”
说着,又有点后悔道:“如今这局势,乃是朕之错啊。”
众人沉默了起来,均知司马昱所说的便是放纵司马道子与李明浩亏空国库之事,搞得如今是有兵不敢调用,而前线又无兵可挡秦国,如此两难境地。
“对了,朱序那边也要尽快动手了,战时我等急需朱序的情报,别给一些阴险小人给破坏了。”
藏爱亲心下一跳,回道:“诺。”
“那小子的功绩,朕会记住他的。”
“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套(一)
日正当头,烈阳如火。
杜竹林从国舅府走出,回望了一眼头上的牌匾,倍感心酸。
“走,看什么呢?”李闲对着杜竹林的屁股就是一脚,直将他踢了一个踉跄。
杜竹林回眼瞪了一下李闲,这李闲他认得,听说是这李国舅的远房亲戚,乃是一群狗腿子的头头,虽还不是李府管家,但在这国舅府里也算是个人物。
“你还敢瞪我了?”李闲呵呵一笑,就要再踢一脚,杜竹林赶紧退后一步避过。
“去带你母亲过来国舅府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愿意了?”李闲见此,哈哈笑道:“你说,你是不是个贱骨头?这等好事,还绑着个脸儿干嘛?走,带路去。”
杜竹林只得憋着窝火,低头前行。
走过长干里,转入小道中,左转右拐,顿到一小巷里。
小巷地上满是积水,泥泞不堪,左右却是住着许多人家,孩童嬉闹,跑过之时便是一脚四溅之水。
“什么垃圾地儿。”李闲拍了拍裤脚的积水,看着这平民窟嫌弃道。
虽然他只是一狗腿儿,但是,在这外面却也是个风光人物,这么多年来,狗仗人势,强取豪夺了许多的财物,却也在这建康寻了个豪宅安家,自然是看不上这里了。
“想当年,杜公子你也是住着豪宅,美女左右相伴的啊,如今,竟然沦落至此,实在是不值啊。”说着,口中啧啧作响,好似替杜竹林打抱不平一般。
“不过,现在好了,你一家又可以去国舅府中吃香喝辣的了,这可是羡煞这附近的贱民们啊。”
杜竹林苦笑了一声,也不应话,如个闷葫芦一般继续前行。
未走多远,便转入一院子之中。
“哟,这里还挺别致的啊。”李闲左右瞧了一下,院中花儿盛开,树上盛果累累,地儿干净,在这平民窟中着实是如个桃花源一般。
“看好你们家的小垃圾,再跑来我这里偷吃,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屋内传来了段美容的怒吼声和一阵阵的歉意之音。
“这都第几次了?天天来天天来,当这里是你们家啊。”段美容再次怒吼道:“一群贱民,再来我打死你,呸...”
顿时,应声之下,啪的一声传来,孩子哭闹声起。
杜竹林赶紧往里头走去,只见几个妇女正抱着三四个孩子在那里,一个稍大点儿的孩子正趴地上大哭不已。
“杜夫人,我孩子犯错,也轮不到你来打吧。”一个妇女怒喝道:“不就是在外头的院中摘了几个果子吗?你这么大火干嘛?反正你都不吃的,留着浪费吗?”
“那是摘吗?那是偷。”段美容喝道:“我就算不吃,也不给你们这群贱民吃。”
顿时这话惹火了在场的妇人,纷纷叉腰回骂道。
“你个泼妇,你要比谁耍泼是吗?”
“这房子是孙老丈的,这树也是孙老丈的,他走之时曾说,我们想吃就自己摘,怎么就是偷了?”
“我们现在怀疑你们母子是不是偷偷霸占了孙老丈的宅子,孙老丈曾说,这宅子他不可能卖的,要留给一个姓刘的,但是,你一家都没一个姓刘的,走,跟我见官去。”
“一口一个贱民,你高贵到哪里去?”
......
“什么鬼孙老丈?我不认识。”段美容回喝道:“现在这里的主人是我,这儿就是我说了算。”
一个妇女立马回道:“好啊,你不讲理是吗?走,我等也不与你多说,跟我们见官去,自然会水落石出。”
“对,见官去。”
说着,几个妇人就要抢拉着段美容出去。
“见什么官?这里我就是官。”李闲喝了一声,顿时镇住了众妇人。
众妇人见到杜竹林竟然领着几个狗腿子把住了门口,顿时心里一虚,不敢说话。
“还有谁要报官的吗?”李闲再次喝道。
段美容见杜竹林竟然招来了这么多人,心里顿时底气十足。
“林儿,给我将她们这些贱民全抓起来,关牢里让她们蹲大狱去。”
“你们别过分了。”一妇人咬着牙,硬气道:“我家男人也不是好惹的,真逼急了我们,就跟你们拼了。”
“对。”有人附和道:“我家男人也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你们到时也别好过。”
“我们犯了什么法?你们有什么资格抓我们?”
“信不信我们大喊一声,就可以招来邻里街坊围住你们,没一个说法,大家都别好过。”
......
顿时李闲也有点虚了,这里贱民不少,真惹恼了这些人,也落不得好。
“滚蛋吧。”李闲喝道。
几个妇人对视了一眼,赶忙离开。
“呸,贱民。”段美容在背后唾了一嘴。
而后立马笑眯眯的看向李闲等人,见李闲看得有点面熟,赶忙恭敬问道:“敢问公子,可是李国舅府上的?”
“杜夫人好眼力啊。”李闲哈哈笑道。
段美容心下一喜,小心翼翼道:“那您们来此,是要...?”
“来接你们去国舅府吃香喝辣的,再也不用呆在这贱民的地方了。”
顿时段美容心里大喜,看着杜竹林道:“咱们又可以住进国舅府了?”
“那是当然。”李闲笑道:“你看,国舅爷这不是派我们来接你来了吗?”
是接吗?是监视吧。
杜竹林脸色不怎么好,看着母亲道:“母亲,若你不想的话,咱们就不过去。”
“杜竹林。”李闲立马喝道,惊得杜竹林抖了一下,然后靠近他耳边低语一声:“别忘了国舅爷的话啊,否则,我等兄弟只能送你母子二人上西天了。”
说着,脸上肌肉抖了抖,威胁感十足。
杜竹林却是低头不语。
“你也别想不开。”李闲再次笑道:“国舅爷不是说了吗?你若是办好了这事儿,定会给你举荐个官儿做做,还可以招你那流放的杜老爷回来建康享福啊。
你想想,你那老父亲的年纪也不小了吧?在外面受罪着呢,而你,跑了这么久的关,可是跑出了个什么名堂?而现在,这机会就在你面前啊,要好好把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真的吗?”段美容闻言愣了一会,激动的大声问道:“国舅爷真的这么说吗?”
“当然。”
“国舅爷真是一个大好人啊。”段美容激动得就差要手舞足蹈了。
“先别这么说。”李闲阴阳怪气道:“杜公子还没帮国舅爷办好事儿呢,这八字还没一撇。”
“要办什么事儿?”段美容疑惑了一下,回头看着杜竹林道:“林儿,你一定好好帮国舅爷办好事儿啊,你父亲,我们杜家可就全靠你了。”
“可是...”杜竹林哑言了一下,暗叹了口气。
段美容不解,追问道:“可是什么?”
“没什么,一件小事儿。”李闲呵呵笑道:“咱们国舅府来了个贵客,他看上了藏爱阙,想要杜公子帮忙一下,但是,杜公子不大愿意啊。”
段美容顿时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