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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泊枫桥边     我是东晋刘寄奴txt下载     我是东晋刘寄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入套(二)

    虽然段美容对藏爱阙不甚喜欢,但是,那更多的是对藏家的怨恨,而不是针对藏爱阙一人。

    她怨恨藏家不守承诺,怨恨藏家爱富嫌贫,不懂感恩。

    家道中落的巨大反差让她无可接受,以至于在自卑,愤怒之下,将厌世的火气全部转移到了藏爱阙身上,将她当做垃圾堆一样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但是,自己扪心自问,藏爱阙于她一家却还是有了恩情。

    杜家被抄家后,一直是藏爱阙接济她们母子这么多年,前阵子被国舅府撵出来后,也是藏爱阙给她们母子俩寻了这个宅子落脚。

    虽然她讨厌这里的贱民,讨厌这里贫穷,让她也有种自己堕落了的感觉,但是,自己母子依旧是承了藏爱阙的这份人情。

    最主要的是,若是将来再次给国舅府赶出来,而藏爱阙也已不在了,那这天下何处可容她母子安生?毕竟已经有过一次被撵出来的经历了,难说会不会有第二次。

    若是到了那时,要她低声下气的和那些贱民一样去为了几文钱到处求活?怎么可能?若是如此,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若今日不牺牲掉藏爱阙,那眼前这个机会可就白白浪费了,那要到何时才又有出头之日了啊?

    她,已经等了好几年了。

    拼了吗?

    “怎么?杜夫人也觉得不合适,办不了吗?”李闲看着段美容,见其纠结万分,阴阴一笑,道:“那竟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别说国舅爷不给你们机会。”

    说着,倒也干净利落,转身就要走。

    “等等。”段美容慌忙唤住李闲。

    一咬牙,暗道,拼了。

    反正,如今这般与这群贱民一样同住一处平民窟,那也是和死了差不多。

    段美容弱弱道:“待我与林儿说说。”

    李闲立马停住,转身回头哈哈一笑:“杜夫人是个聪明人,不过,我可没多少时间等待,给你们母子一炷香的时间,成不成都要给我个说法。”

    “嗯,一定一定。”

    说着,段美容赶忙拉着杜竹林进了偏房之中。

    “林儿,我知你所想,但是,如今这机会难得,要抓紧把握住啊。”

    “可是...”

    “没可是。”段美容喝道:“如今你是杜家的全部希望,岂能因一女人而葬送前程?”

    说着,看到杜竹林有点沮丧,为母的多少还是心软了,但依旧狠道:“藏爱亲一家如今料想是不会遵守承诺了,你也别等了,那贱女人如今不知攀上了哪个高枝,一路是高歌猛进,对咱们是嫌贫爱富,看不起咱们了,而你,如今还一事无成,更

    不用想了。”

    虽然段美容不想打击自己的儿子,但是,现在却是非比寻常的时期,不得不如此作为。

    “林儿。”段美容见杜竹林依旧低沉着头,便继续道:“你也与那些士家子弟风流过多少次了?如今他们除了看咱们笑话,可有过真正的帮助之时?若有,咱们家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了。”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锅盆瓢碗,无不露出嫌弃之情。

    “但爱阙于我们母子有着莫大的恩情,如此害她,孩儿于心不忍。”杜竹林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藏爱阙的确无辜。”段美容也承认道:“只是,如今我们也没得办法了,这是我们唯一入仕的机会,否则,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一声哭音,段美容眼睛微红:“想想你那流放的父亲,如今也已经一把年纪了,却不知在何处受苦受累,而母亲我风光了一辈子,想不到到老却是要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这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啊。

    而如今,只要有国舅爷肯帮忙举荐,你便能入仕,大小也为个官,到时再召回你父亲,复兴咱们杜家之路便也就不远了。”

    杜竹林见母亲哭泣,心下十分痛苦,却还是不肯点头同意,寻了个借口道:“若是咱们再被撵出,那时,便天下之大,也无咱们的容身之处了。”

    “我愿意赌。”段美容有点疯狂道:“如今这个生活,我是生不如死,我愿意赌一把。”

    “可是我不愿意。”杜竹林回喝道。

    段美容顿时一惊,泪水忍不住涌出:“你竟然为了那女人吼我,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我...我没有,母亲。”杜竹林立马软了下来。

    “那你就去做。”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杜竹林也带有哭音了。

    段美容骤然大怒:“你个不孝子,有什么做不到的?不过一女人而已,怎能成为你前进的阻力?若是如此,这女人还要来干嘛?”

    说着,看到杜竹林的泪水也流出,心下却是瞬间软了下来,暗叹了口气,静呆了好一会,才柔声道:“林儿,你莫不是喜欢上那妮子了吧?”

    杜竹林默不说话。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失去一个爱恋之人的痛苦。

    只可惜,以前却是没发觉。

    相比于藏爱亲若即若离的冷漠,藏爱阙给他的温柔体贴,更加的让他着迷。

    他沦陷了,他爱上她了。

    只可惜,不知道现在才发觉会不会晚了?

    “她嫁作他人了。”段美容嘴唇稍稍颤抖,泪水忍不住涌出。

    “我不在乎。”杜竹林道:“她对我一

    定是忠贞的。”

    “那顶个屁用,你不在乎,我在乎。”段美容吼了出来:“只要我还活着,她绝对入不了咱们的杜家,咱们杜家蒙受不了如此羞辱。”

    “母亲。”杜竹林眼带有祈求道。

    “出去。”段美容喝道。

    杜竹林无法,只好低头步出了偏房。

    “怎样?考虑清楚了没?”

    李闲阴森森的问道,杜家母子在偏房的大吵,他自然也是听到了,但是,却还是假装不知道,非要他说出答案。

    “我做不到。”杜竹林咬了咬牙,硬气狠道:“还请你们回禀李国舅,就说我不需要他的帮助。”

    “你说什么?”李闲阴阳怪气着,尾指勾了勾耳朵道:“我听不清,你再说一遍,说大声点。”

    杜竹林眼神一狠,大喝道:“我说,我...”

    “砸。”李闲却是没待杜竹林说出原话,便对着左右狗腿吩咐道。

    狗腿子们也不客气,房内的物件全部遭了殃。

    杜竹林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也不阻止,或者说,是无力阻止。

    李闲见此,心头火起,这满地狼藉依旧不能让他解气:“好你个杜竹林,你玩我是不?”说着,立马指着偏房道:“给我将那老泼妇拉出来,打,往死里打。”

    杜竹林顿时一惊,赶紧往偏房冲去,但是才到门口,便给一狗腿的抱住了。

    “救命啊,打人了,打死人了。”杜竹林往外头大吼着。

    但是,因他一家与这邻里街坊均有矛盾,却是无一人来理会。

    段美容也硬气,被打在地上蜷缩着,却是吱音不出。

    杜竹林挣扎着,却是身柔体弱,气喘吁吁之下还是未能挣开半分。

    “我做。”杜竹林眼神通红,大吼道:“我做,可以了吗?”

    得到杜竹林的承诺,李闲阴笑一声,一抬手,狗腿子们立马停住。

    “愣着干嘛呢?赶紧将杜老夫人扶起来啊。”李闲又装好人道,嬉笑的踢了旁边的狗腿子一脚。

    狗腿子们也乐了,呵呵笑着扶起段美容。

    “杜老夫人受惊了。”李闲阴笑着道了个歉后,又转头对着杜竹林道:“你说你,该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还说你不是贱,非要我生气才行。”

    杜竹林低沉着头,眼神却是暗下一狠。

    此仇不报非君子。

    段美容看着杜竹林那副无助的样子,母子连心,却是再没有丝毫一开始那时的欢喜了。

    如今这般,是对是错?难道,自己错了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入套(三)

    “都愣着干嘛呢?等等贵客就要来了,难道你们要贵客在这垃圾堆里干那活吗?看着都糟心,赶紧收拾收拾。”李闲看到手下的狗腿不甚机灵,对着最近的一个狗腿就是一脚。

    狗腿们一愣,还要自己收拾?以前可没这事儿呀,纷纷看向李闲。

    “看我干嘛?难道要我动手收拾啊?”

    狗腿们无奈,赶紧动手左右收拾。

    看着这地上的满地狼藉,顿时有点后悔了,刚刚谁扔得最多?奶奶滴,早知道还要自己收拾,就别砸得这么勤快了。

    一直低沉着头的杜竹林闻言一阵错愕:“怎么这么快?不缓缓先吗?还有,你们要在这儿?”

    “缓什么缓,就在这儿,赶紧办了这事儿,免得夜长梦多。”李闲冷哼了一声,打趣道:“府中的那位贵客在府里都急得和个猴儿一样,上蹿下跳的了,你还要缓缓?”说着,又不怀好意道:“你莫不是又不想办了?”

    “没有,没有。”杜竹林赶紧否认,接着又有点祈求般道:“事儿办是办,但别在这里可以吗?”

    “这话别问我,也轮不到你我做主。”

    李闲嘴角一声讽刺,继续道:“就这儿怎么了?我们探听过了,那藏爱阙每次到了傍晚时分便给你们母子送好吃的来,在这儿你也不需要干什么,就当借你个地儿,等等藏爱阙来了,你别露陷了就成,到时候自然点将她请进来,你也就算完事了。”说着,又百般羡慕道:“你说你,这比买卖,你可是相当于白捡了,还推三推四的,不醒目。”

    杜竹林心下一痛,直感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李闲却是冷笑不已,作为李明浩多年的狗腿,他自然明白李明浩如此安排的深意。

    李明浩一直对自己那不怎么好的形象耿耿于怀,见到这杜竹林,那是更加不爽。

    想当年,自己这副鸟样,都可以被李明浩当作是个靓仔,时不时就抽两巴掌以解气,如今更别说是杜竹林这等令所有男人看了都自愧形残的小白脸了。

    现在可以以权相压,拿捏这杜竹林,看着这等小白脸的伤心痛苦,可以

    说给了李明浩一种莫名的快感。

    而且,这杜竹林与藏家姐妹也算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到时候事露出来后,看那藏爱亲怎么处理,那女人真能大义灭亲不成?

    若是不能,定可以气死她。

    若是能,那到时候再给她宣传一番冷酷无情,忘恩负义等等,这杜竹林也算有点名气,这脏水的亏,藏爱亲算是吃定了。

    连李闲都忍不住感叹李明浩此举真乃是一条毒计,而且,这所有的这一切,自己都能置身事外,却是可以将那藏爱亲耍得团团转。

    李国舅不愧是智多近乎妖人啊,李闲暗下佩服了一番。

    ”手脚快点,麻溜的,都没吃饭吗?”

    李闲寻视了一会后,对着手下的狗腿继续喝道:“今天杜老夫人与杜公子便搬到国舅府里吃香喝辣的了,以后咱们便都是一家人了,在国舅府见着了,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记好了,得尊称一下杜老夫人,杜公子啊。”

    狗腿们赶紧齐声大笑着附和道:“那是必须的。”

    杜竹林心下一颤,这明显就是将他母亲当作人质了,若是他搞砸了,估计他也就见不到自己母亲了。

    看着杜竹林母子脸色越发难看,李闲也感觉自己被李明浩感染了一般,有一股莫名的快感,便继续表演道:

    “既然如此,刚刚谁打了杜老夫人,自扇一巴掌以谢罪。”

    狗腿子们一愣,哄然大笑之后还是轻轻拍了自己的脸几下以回应。

    看着眼前这些人装模作样的表演,杜竹林的仇恨更是压得深沉了,眼神也更加狠辣与恶毒。

    李明浩,李闲,你们这两个贱人,我杜竹林与你们势不两立,不杀你们,难解我心头之恨。

    但是,现在恨虽恨,杜竹林还是赶紧想法子渡过这次难关。

    他不想就此认命,更不想失去藏爱阙。

    杜竹林灵光一闪,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暗下告知藏爱亲,她知晓后定会阻挠,实在不行,也定会派人来此相救。

    如今,只有她才能救得了爱阙了。

    “杜老夫人。”李闲靠近段美容,笑道:“别愣着,都别愣着啊,赶紧去收拾一下您老的行李,要去国舅府养老啦。”

    段美容闻言,回头望了杜竹林一眼,鼻子一酸,忍住,吸溜一下,还是乖乖到了房内收拾起来。

    杜竹林一看,机会来了,赶紧也想要跟着进去,但是李闲却拦住了他。

    “干嘛?”

    “我也有点东西要给我母亲一并收拾过去。”杜竹林回道。

    李闲见此,细思了一下后,才放行。

    杜竹林进了房间,假装收拾了一下,趁着李闲一个疏忽,慢慢靠近段美容低声道:“母亲,若是寻得机会,差人过去藏府向藏爱亲求救,切记。”

    段美容一阵错愕,抬头看了看杜竹林,见其眼露精光,不肯认命一般。

    暗下里叹息了一声,沉重的点了点头。

    自己这个儿子,算是真的着了魔了。

    早知今日如此地步,当初自己就别那么坚持,别那么的死要面子,硬生生的非要逼迫藏爱亲嫁过来,以至于林儿如今......

    唉...如今可好,两不落好,如今这媳妇儿一个都没有了。

    “杜老夫人,收拾好了吗?”李闲也步了进来笑道:“时候不早了,收拾好了就赶紧去国舅府,国舅爷可是早已给您老安排好接风了。”

    段美容也不回话,提起一包袱看了看杜竹林,泪水又是一阵哗啦啦的留下。

    我的痴儿啊。

    “哭什么呢?杜老夫人,这可是好事啊,吃香喝辣的难道它不香吗?怎搞的和生离死别一样?”说着,李闲心里却暗笑,事儿办砸了,就真的是生离死别了。

    杜竹林擦了擦段美容的眼泪,眼含深意,直盯着她双眼道:“去吧。”

    段美容点了点头,掉头就走。

    “看好了这老泼妇,莫给她跑了。”

    李闲拉住一狗腿低声嘱咐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入套(四)

    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就要离开这平民窟了,但是,段美容却没有一丝的喜悦。

    一想到自己儿子那般的痛苦,段美容顿时发觉,好像自己一家如果可以在此生活,也是不错。

    “走走走,别看了,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老泼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邻里一个妇女拉住观望的孩子,边骂边离开道。

    段美容发觉这妇人就是刚刚和她吵的最凶的那个,心下一动,赶紧唤道:“等等,张夫人等等。”

    “干嘛?”妇人回头喝道:“这里是我家,你还要逞凶不成?”说着,看了看段美容后面的狗腿警惕道:“我家男人也在,你们可别乱来,否则我们和你们拼了”

    “没有没有。”段美容赶紧步了过去道:“您误会了,我这次来是给您道歉的。”

    “道歉?”妇人一阵错愕,愣了一会后,讥笑道:“我可不敢要您这贵人道歉啊,否则又要抓我们去那什么牢里,我们可承受不起。”

    段美容一阵尴尬,抬手就要摸旁边的孩子,妇人赶紧护住,拉回身后。

    “你又要干嘛?”

    段美容不回话,低声下气道:“疼吗?刚刚婆婆错了,以后你们要是想吃那果子,就自己过去摘吧,我这个恶婆婆再也不住那里了,不用怕哈。”

    小孩却是收在妇人后边不敢应话。

    这老婆婆最是可恶了。

    “杜老夫人,要走了。”一个狗腿在后边催促道。

    “嗯。”段美容应了一声,依旧眼含深意的看了看妇人,突然一下子跪下叩头道:“张夫人,我错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与老婆子我一般计较,您一定要原谅我啊。”

    妇人一阵错愕,这...这可将她整不会了啊,这什么情况啊?

    妇人愕然的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狗腿子,两个狗腿也是一愣,想扶又不好意思扶,只好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段美容表演者。

    “起来,您赶紧起来。”妇人反应回来后,赶紧拉住段美容,但是段美容却是依旧不依不孬,头颅叩得是砰砰作响。

    妇人心下大骇,怕其叩死在自己家门口,赶紧也跪下抱住她道:“杜老夫人不必如此,小孩儿也有错,您起来,起来吧。”

    段美容立马顺势反抱住妇人,趁狗腿不不注意,突然快速耳语道:“张夫人,救命,去藏侍郎府上将藏爱亲寻来我家这里,求您了。”说完,哀嚎大哭了起来。

    妇人心下一阵骇然,眼神闪烁着偷瞄了一下旁边的狗腿子,轻嗯了一声:“您先起来吧,小孩儿玩闹,调皮了一点,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有错,在这里也向您道歉了。”

    段美容泪眼婆娑的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回头才行两步,立马又转身跪下哭道:“张夫人,谢谢您的原谅。”

    说完,又是砰砰两头,才起来眼含深意的看了看妇人,转身而走。

    这位张夫人,就是她母子的全部希望了。

    看着段美容被两个狗腿尾随而去,妇人赶紧拉住孩子飞奔回家,家门也给落了闸。

    ......

    藏府。

    “你看到段美容进了国舅府,而杜竹林没去对吗?”

    “嗯。”大猴回道:“段美容进去没多久,那李伯护便带人出来了,料想是去杜竹林处,属下便不跟过去了,而是赶紧回来禀告大人。”

    “嗯。”藏爱亲点了点头,沉思道:“看来今日便要事成了,他们带了多少人?”

    “十余个。”

    “有点多。”说着,藏爱亲呵呵一笑道:“这老家伙还真是挺怕死的,干坏事儿都要成群结队的保护他,有点不好办啊。”

    王修容与她说过,如今刘裕手上若有着刀枪,寻常人六七个是近不得身,而若是赤手空拳,也就能打三四个狗腿,不能再多了。

    如今这狗腿有十余个,而且那李伯护虽然贪生怕死且年纪稍大,但是也在沙场纵横多年,手底之下的真章也是不好惹的。

    大猴沉思了一会道:“大人,我兄弟三人也算得上是军中强人,若是带刀而去,这次护住二小姐全身而退不在话下。”

    “嗯。”藏爱亲点了点头:“我知你们三兄弟的本事,只是这次必须得是刘裕杀掉那狗贼,而且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毕竟,也只有他,才有道义理由,如此,咱们才能不失了理气。”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否则,你若出手,必会让人怀疑到我身上,甚至可能会牵扯到陛下那里,以为我等借此机会暗算刺杀使臣

    ,落人口实。可能会被秦国狼子以此借口为由南下,占据了那道义上风,子民不知缘由,有心之人若是以此搅风弄雨的,可能反而会令不明真相的子民迁怒于我们为何要如此刺激秦国,到时候就是弄巧成拙,不得人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大猴想不到这深沉竟有如此讲究。

    “不过。”藏爱亲接着道:“不过若是爱阙真遇得了危险,你们也不必束手束脚的,只要将其救出,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诺。”大猴恭敬回道。

    藏爱亲点了点头,虽然国事深沉,但是,真的要她牺牲妹妹以换取,她做不到。

    “下去吧,好好盯着,该出手时就出手。”

    “诺。”

    大猴应声过后,立马匆匆离去。

    “大人,府门处来了一妇人,说有急事相告,见还是不见?”

    房门外传来了府兵的声音。

    藏爱亲一阵惊讶,还是开门步了出去。

    不说是爱民如子,但藏爱亲也是一阵好奇。

    “是藏大人吗?”

    妇人一见到刚刚进去的士兵带着藏爱亲出来,便弱生生道。

    见藏爱亲点了点头,才敢鼓起勇气弱弱道:“藏大人,我乃杜老夫人的邻家,受其请求,特来向您求救,我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他们说要来告知与您,所以,我便来了。”

    “嗯。”藏爱亲轻嗯了一声,转头就走。

    暗道,看来杜竹林良心未泯,还会派人来告知于她。

    本来还想趁机一起收拾了他,给刘裕陪葬呢,如今看来,放他一马也未是不可啊。

    “大人,等等。”妇人见藏爱亲竟然如此的轻描淡写,好似不放在心上,想起段美容那叩头求救的模样,还是再次鼓起勇气道:“好像事儿还是很严重的。”说着,试探道:“可能是性命攸关,这,您带人去看看,可以吗?”

    “我知晓了。”藏爱亲回头轻笑道:“你且回去吧,我会安排的。”

    妇人见此,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些大人物向来是一字千金,说出的话必然会实现,如此,也就轮不到她再有多言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入套(五)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

    小猴儿一边毫不上心的擦着桌子,一边眼儿直偷瞄着厨房中的藏爱阙。

    见其快要收拾好饭盒子了,赶紧一个遛弯,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离去。

    “小猴儿,厨房收拾一下。”藏爱阙步了出来,却是没见着人,左右寻了一下,只好对着厨房中唤道:“张师傅,这店儿就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等等我就回来。”

    掌勺师傅赶紧应了一声。

    小猴儿一路狂奔向王府,府兵刚想阻挠,小猴儿立马掏出一块令牌,道:“侍郎大人寻姑爷有急事,还请兄弟带我进去将姑爷拉回去,速度要快,否则耽搁了大事,你我都承受不起。”

    府兵脸色一阵严肃,赶紧接过令牌查看了一下,见有防伪标识,不是做假,赶紧领着小猴儿一路狂奔。

    “姑爷。”小猴儿一见到刘裕便大喝一声。

    刘裕左右而视,见到小猴儿之时却是一愣:“你怎么进来的?”

    小猴儿心下一虚,却是没正面回答,赶紧道:“姑爷,急事儿,我发觉孙老头给你的那个宅子,掌柜的拿去给那杜竹林母子住了。”

    “哦。”

    刘裕闻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哦?”小猴儿一愣,就这么冷淡?没其他反应了?不应该勃然大怒,然后去找杜竹林与掌柜的算账吗?

    “姑爷,您没事吧?”小猴儿再次询问道。

    “没事呀。”刘裕呵呵一笑。

    “那您没什么反应?”

    “你要我有什么反应?”刘裕满不在乎道:“给了就给了,其实我也早有心里准备,你回去吧。”

    小猴儿顿时心下大急,这与剧本的怎么不一样啊?

    “可是,掌柜的现在要将那宅子给卖了筹钱给那杜竹林跑关啊,买主如今都来了,这您也不在乎吗?”小猴儿满口胡诌道,见刘裕终于是脸色大变,心下暗喜道:“那如此您也不在乎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了?”刘裕怒火中烧,大喝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小猴儿赶紧道:“现在买主正在孙老头那宅子里看房呢,您再不过去,可能就卖了。”

    “前面带路。”刘裕立马大

    喝道:“藏爱阙真是够了,我受够她了,赶紧的,带路去。”

    小猴儿见此效果甚好,大喜,转身就走。

    “刀枪给我放下。”王修容在刘裕背后叫了一声。

    刘裕闻言,脚步不停,顺手就将刀枪扔到了地上。

    王修容看着刘裕远去的背影,暗叹了一声。

    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吧。

    这小子人还算不错,也挺努力的,奈何,可惜了。

    ......

    从藏爱亲处回来的妇人,时不时的就偷瞄着杜竹林的家,见其中人满为患,流氓满院,心下骇然。

    暗道怎么这么久了,那藏大人还没来?而且,这其中除了人多一点,也没瞧出个异常呀?那杜竹林不是还好好的坐在门口边上吗?

    “看什么呢?大人都说了会来,那就是会来嘛,着什么急。”里头的汉子步了过来低声说道。

    “我再等等。”妇人回道:“你是没看到杜老夫人那个样子,简直就是要救命啊。”

    汉子无法,只好搬来两个凳子与妇人坐在门边上。

    “对了,我今日瞧着那大人的模样,你知道是谁不?”妇人对着汉子卖了个关子道。

    “谁?”汉子不解。

    “就是经常送饭过来给杜老夫人母子的那个女娃娃啊。”妇人低声笑道:“怪不得那杜老夫人之前如此神气,原来,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啊,要是我也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我也一样鼻子翘到天上去,用鼻孔瞪人。”

    汉子也是一惊,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事儿,自己一家这是住在贵人旁了啊。

    汉子回笑道:“你娃娃还没长大呢,娶什么儿媳妇,乱说话。”

    虽然心里对自己媳妇儿感到好笑,但是却暗下里留了个心眼儿,反正与杜家住得如此之近,将来若是可以与他们的孩子结个娃娃亲,那自己一家岂不是也可以飞到枝头变凤凰了啊。

    “嗯?来了。”妇人见到藏爱阙出现在巷子里,一喜道。

    过了一会,妇人又疑惑道:“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说着,又仔细盯着藏爱阙看了一下:“嗯,好像是不对,她怎么一个人来?”

    “你管人家。”汉子拉起妇人道:“人家来了就来了,

    回去吃饭吧。”

    “嗯。”

    藏爱阙一转进巷子,立马看到杜竹林坐在门口,心中一喜,竹林哥这是在等我吗?

    “竹林哥。”藏爱阙喜叫了一声。

    顿时院子里的狗腿慌忙躲进了房间内。

    杜竹林心下一虚,看了看藏爱阙的背后,发觉没人跟来,心下顿时一沉,脸色不大好了。

    难道母亲没有传出消息?

    “竹林哥,想什么呢?”藏爱阙靠近后笑道:“今日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卤猪脚,还有人参炖鸡汤......”

    “咦,竹林哥,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吗?”

    “没什么。”杜竹林强颜欢笑道:“可能最近着了凉,不大舒服。”

    藏爱阙立马担忧道:“那我与你去看看大夫。”

    “不了。”杜竹林慌忙道:“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你快喝了这人参鸡汤,这个驱寒。”

    “嗯。”杜竹林接过饭盒笑道:“你也进来坐坐吧。”

    藏爱阙顿时有点不自然了。

    “怎么了?”杜竹林问道。

    “你母亲与我不怎么待见。”藏爱阙尴尬道:“我就不进去了,竹林哥,你回去赶紧喝了人参汤休息一下,明日若还是不好,我们去看看大夫。”

    杜竹林顿时心下一阵苦涩,这多好的一个女人啊,自己以前怎么就瞎了眼了,落得如此地步。

    见藏爱阙转身就要离开,杜竹林顿感背后满是冷光,心下骇然,赶紧一把拉住藏爱阙道:“没事,进来陪陪我可以吗?母亲今日不在家。”

    藏爱阙顿时心下一喜,看着被杜竹林拉住的手,总感觉自己今日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羞涩一点头,另一只手颤抖的牵住了杜竹林。

    心儿和个喜鹊鸟一般,既扑通,又轻快。

    但是,才入家门,藏爱阙却是一愣。

    这满屋的男人。

    “竹林哥,你朋友?”藏爱阙看着杜竹林道:“早知今日朋友来,我便做多几分饭食了。”

    “朋友?”李伯护一乐,哈哈笑道:“对,朋友,不过饭不饭的没关系,我吃你就行,秀色也可餐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套成

    李伯护?

    藏爱阙认得他,就是这个人打了杜竹林两次,他怎么在这?

    “什么意思?你怎么在这?”藏爱阙有点心下骇然,盯着杜竹林,手上抓着他的手更紧了:“竹林哥,叫这些人出去?”

    杜竹林低沉着头,不敢回话。

    藏爱阙扫视了一下众人,自己喝道:“你们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来的地方。”

    “滚出去?”李伯护哈哈笑道:“对,滚出去,都滚出去吧。”

    顿时一众狗腿哈哈大笑着鱼贯而出。

    “你也出去吧。”李伯护指了指李明浩道:“将美人给我留下。”

    李明浩便拉了拉藏爱阙的手,一把没拉掉,一抬头,看到藏爱阙那婆娑的泪眼,心下一狠,一咬牙,一用力,藏爱阙手上受痛,被一把扯下。

    藏爱阙暗感不好,抬腿就要往外跑去。

    但是,门口的狗腿立马将其拦住,抱了回来。

    “竹林哥...”藏爱阙惊慌失措之下,对着杜竹林大喊着。

    杜竹林心下一疼,抬头看了看藏爱阙。

    “看什么看?出去。”李伯护吩咐了一声。

    杜竹林未动,嘴上稍稍颤抖。

    “你想看是吗?也行,那你留下看吧。”

    李伯护见杜竹林和个傻子一样,便也不再理会于他,说着,还就要当场脱衣服了。

    杜竹林脸上一阵苍白,一闭眼,泪水流出眼眶,转头就走。

    “把门关上。”李伯护大喝了一声。

    一个狗腿就要关门,但杜竹林被李伯护这一吼给惊了一下,却是率先转身关起了门。

    众人一瞧,更乐了。

    “这龟孙,还真是会做事儿啊。”

    李伯护的话顿时引起一阵哄然大笑。

    “竹林哥。”藏爱阙依旧不死心。

    “哥什么哥。”李伯护反手就是一巴掌,直将藏爱阙打了一个蒙圈。

    “你那竹林哥已经将你卖给我了,等等你就叫我好哥哥就行。”李伯护呵呵笑道:“不过千万不要有竹林二字啊,否则少不了你一顿苦头吃。”

    “呸...”藏爱阙一口口水啐到李伯护身上,大声喝道:“我乃藏侍郎的妹妹,你敢动我?”

    “动的就是你。”李伯护再次一巴掌:“你不用自我介绍,我也认识你,现在先办了你,有机会,我还会办了你那姐姐,你现在再硬气一下给我看看啊。”

    “呸...”藏爱阙再次啐了李伯护一口,然后狠道:“想玷污我的清白,我死也不会给你得逞。”

    说着,就要挣扎开来往厨房奔去。

    “妈的,疯女人。”李伯护见藏爱阙如此刚烈,赶紧喝道:“绳子拿来干嘛的?给我捆住她啊。”

    一狗腿立马手提绳子上前动手绑住藏爱阙。

    “竹林哥,救我。”藏爱阙这下终于害怕了,大喊着,挣扎着,现在只有

    杜竹林可以救她。

    但是,她绝望了。

    杜竹林如今和个看门狗一样,还为李伯护守起了房门。

    “给我堵住她的嘴,扰民可是不好的。”李伯护哈哈笑着,就要开始脱衣服。

    “啊...”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应声而来的就是一阵打斗声。

    “二小姐莫怕,我等来救你了。”

    “他们就两个人,上,剁了他们。”

    “杜公子,刀接住,快去救二小姐。”

    “杜公子,你拿刀愣着干嘛?快去救二小姐啊。”

    “卧槽,什么情况?”刘裕声音传来。

    “姑爷,二小姐在里面,赶紧去救她,自己在地上捡把刀。”

    刘裕蒙圈了,自己紧赶慢赶的,怎么一来就遇到这事儿?什么情况?不是买卖房屋吗?怎么到了要杀人的地步了?

    但是,一听得藏爱阙在屋内,也容不得他多想,立马弯腰捡起一把刀冲了过去。

    “杜竹林?”刘裕见到杜竹林手握一把钢刀,腿脚直颤抖着。

    “妈的,孬种。”刘裕喝道:“给我让开,否则连你一起劈了。”

    杜竹林赶紧闪身避过。

    应话之下,刘裕破门而入,接着便有一刀迎面砍来,刘裕心下骇然,赶紧提刀相挡,一个翻滚便滚了进去。

    一到房内,刘裕便看到藏爱阙被绑着和个粽子一样,嘴上塞着一块破布。

    刘裕警惕的扫视了一下房内众人,一看到李伯护,心里顿时就明了了。

    这老淫贼,如今这幅样子能干什么好事?

    刘裕赶紧伸手拿出藏爱阙嘴上的破布,提刀就要切断绑着她的绳子。

    但是,这时李伯护却立马提刀砍了过来。

    刘裕无法,只好将藏爱阙护在身后,提刀相挡。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房间内还有六手,刘裕不一会便挂了彩。

    这样下去,非挂不可。

    “杜竹林,砍他。”刘裕突然大喝一声。

    藏爱阙眼来了精光,赶紧往外一看,却是无人。

    一狗腿子见此,心下一虚,一回头之时,刘裕便一刀砍来。

    献血喷了一地。

    解决掉一个,刘裕却也被这股热血喷得一个后退,心下害怕突然骇起,看着对面明晃晃而来的刀锋一阵冷汗直流。

    却也因为这一下,让他突然理智回归,跟着王修容所学的本领也慢慢发挥了出来。

    不一会,便应对自如,抓住一个机会,一脚踹翻狗腿后,提刀与李伯护对狠了起来,仗着力大,招招劈砍要害,将李伯护直逼退了好几步。

    李伯护阻挡不及,心下一虚,立马一个翻滚,竟给他滚到了藏爱阙旁边,刘裕心下骇然,这老匹夫是要劫持藏爱阙,立马反手一刀脱手扔了过去,直插在藏爱阙与李伯护二人之间。

    李伯护身形被这一吓,一顿,被刘裕追了上来,但见刘裕赤手空拳,立马反劈回去。

    刘裕连连后退以躲闪。

    倒下的那个狗腿也立马起来奔了过来以助阵。

    “小心。”

    藏爱阙一阵惊呼,刘裕赶紧抬手相挡,被狗腿的刀锋砍了一刀,好在是刀头,手臂没断,但也献血直流。

    刘裕受痛,却也寻了个机会,左手全力一肘击直击狗腿的太阳穴,一招之下,狗腿挣扎几下便不得动弹。

    李伯护一阵骇然,手上更不敢停留,刀刀直逼刘裕要害。

    房间太过于狭隘,刘裕躲闪之下,还是中了几刀,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更多的是自己的。

    “你个龟孙,这女人你还救她干嘛?嫌绿帽子戴得不够吗?”李伯护哈哈笑道,想瓦解刘裕的斗志。

    “这是我的事。”刘裕狠道:“你现在离去,我可以饶你一命。”

    李伯护闻言,顿时大笑不已:“你看看你,都是强撸之末了吧,还敢大言不惭,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说着,见刘裕想要捡刀,便立马提刀砍来。

    刘裕这时总算是明白了王修容所说的话,战场之上若是没了家伙,必死无疑。

    现在他就对着李伯护一个而已,却是连躲闪都吃力,更别说战场之上的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了。

    刘裕身上伤痕累累,失血的感觉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他知道,若是倒下,立马会被剁成肉酱。

    “我他妈和你拼了。”刘裕双眼血红,受伤之下,求生的本性更加生狠,拼着挨一刀的风险,弯腰一把抱住李伯护往门栏扑去。

    门上一颗尖锐的过门石直冲李伯护的后脑勺,没一会,黑色的鲜血直流满地,李伯护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院中的狗腿一阵错愕,见李伯护已死,均知事情闹大了,也不管外面的小猴儿三人,慌忙退出战斗,择路而逃。

    刘裕挣扎了起来,赶紧摇了摇李伯护,见其没反应,心下立马骇然。

    “喂,你别真死了啊。”刘裕拍了拍李伯护的脸,试探了一下呼吸全无,手上赶紧扶起李伯护的头领,却是摸到了满手脓血。

    “救人,赶紧救人。”刘裕慌忙大吼着,围观的群众却是无一人敢靠近。

    事情大头了。

    刘裕纵使再傻也知道,这秦国来使若死,必会需要有人负责,否则,可能会引起两国战端。

    而且现在,晋国最主要的是要稳定战事,收刮民脂民膏以养军,这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议案。

    而现在,事情还未实施,他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秦国来使,这事儿,就是晋国的皇帝想要护他,他都必死无疑,以给秦国一个交代,还天下子民一个和平安生。

    他死定了,他得逃。

    刘裕有点颤抖,抬头环视了一下众人,咬了咬牙,提刀切断藏爱阙的绳子后,留了句话:“照顾好我母亲弟弟。”

    便赶紧趁官兵未到,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亏欠的人

    当藏爱亲来到案发地点时,环视了一下院中的狼藉,便赶紧往房内奔去。

    直到见到藏爱阙除了脸上有着几个手指印,却是衣着完好,龟缩在一个角落里,默默流泪,心下放心不少,没啥事就好。

    “刘裕呢?”藏爱亲问道。

    藏爱阙依旧龟缩着,不回话。

    “我问你话呢,刘裕呢?”藏爱亲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啊。”藏爱阙突然吼了出来,泪水哗啦啦的留下。

    藏爱亲心下不忍,暗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抱住她。

    将爱阙也当了个棋子,她也是迫不得已,还好也没出啥事,否则必定会愧疚一辈子,但是她却并不后悔。

    这就是无奈,这时代,终究要有人站出来为这天下苍生做出牺牲,她如此,刘裕如此,爱阙亦如此。

    只要可以延续汉家烟火,再多的人做出牺牲,她也一样在所不惜。

    “没事了。”藏爱亲鼻子稍酸,还是忍住道:“有姐姐在,没事了.....”

    藏爱阙却依旧哀嚎大哭:“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嗯,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我该来早点的.....”

    “对不起,我错了......”

    藏爱亲一个劲的道着歉。

    这个时候,她除了道歉,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毕竟,如今这事儿,就是她推波助澜而成,给了妹妹莫大的伤害。

    “你没错。”藏爱亲突然囔囔道。

    藏爱亲闻言,心里更是苦涩。

    “我应该一早听你的话,竹林哥,不,杜竹林所非良人,落得如此地步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说着,藏爱阙再次哀嚎了起来:“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了?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没有,你没有对不起他。”藏爱亲安慰道。

    “那他为何要如此待我?”藏爱阙稍稍颤抖,心寒

    到了极处,让她感觉浑身都开始发冷。

    “我一定是哪里做错了。”藏爱阙又魔怔了一下:“你告诉我,我是哪里做错了?”

    “你没错,是他错了。”

    “我一定错了,否则竹林哥不会如此待我。”

    “我一定是哪里错了,你告诉我好吗?”

    ......

    “你够了。”

    “藏爱阙,你够了。”藏爱亲突然一股莫名火起,一把推开藏爱阙,力气之大,直讲她推撞到角落的墙壁之上。

    藏爱亲咬着牙,狠心喝道:“竹林哥,竹林哥,你就会竹林哥,你遇到危险,你的竹林哥去哪了?他如今害了你,你还想着他,还想为他狡辩,你可笑不可笑?”说着,语气更是尖锐,吼了出来:“刘裕呢?我问你,刘裕呢?刘裕舍命救你,你当他是垃圾了是吗?”

    藏爱阙一阵哑言,直愣愣的回道:“我不是。”

    “你就是。”藏爱亲哼道:“还一口一个竹林哥的,你那竹林哥早逃了,哪管你的死活,你不过是他谋求杜家崛起的一个台阶而已,你在他眼里就是个筹码。”

    见说的还不够解气,藏爱亲继续喝道:“如果不是你一直还有点用处,供钱给他出去璞玉楼潇洒,和那群猪朋狗友去吃喝嫖乐的,你信不信,你早给他卖去青楼接客换钱了。”

    “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哭诉?到时你想哭都没地方哭,还是你为了他愿意如此?你若愿意,我就亲手杀了你,我藏府丢不起这个人,我藏家列祖列宗丢不起这个人。”

    藏爱阙一听,也有点疯狂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说着,又无力道:“我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

    “那你知道了,你还哭什么?有什么值得哭的?为他那种人渣哭什么?”

    “我如今被伤害了,我不能哭一下吗?”藏爱阙吼道:“我爱他爱了这么多年,落得如此一个下场,如此不公,我就不能痛苦一下吗?”

    “你现在没资格痛苦。”藏爱亲再次大喝道:“刘裕如今都要死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痛苦?你要我说他只是失去生命而已,而你失去的可是爱情啊,对吗?是吗?”

    “你的爱情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他白

    白拼命救你了?我想不到你如今竟然变得如此的自私自利。”

    藏爱阙回斥道:“你别危言耸听,他不是没死吗?我看他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那他也快要死了。”藏爱亲苦涩不已,哈哈大笑之后,又吼道:“你以为他杀了李伯护后还能活命吗?他必死无疑了。”

    藏爱阙一阵错愕:“那老淫贼该死,而且你不会救他吗?事出有因,他那是为了救我。”

    “你还知道他是为了救你。”藏爱亲吼道:“那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关心一下他?你太自私了。”

    “我没有。”藏爱阙立马否认道。

    “你就有。”藏爱亲狠心喝道:“现在别说是我,就是陛下,都救不了他了,他离开跑路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要跑路,不等我来此就跑路,你脑子呢?是脑子被狗吃了,还是良心被狗吃了?”

    藏爱阙一阵哑言,她想不到事情竟然闹得如此之大,刘裕救他,不是正义之举吗?为什么还要是死罪?

    她才想起,刘裕与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绝望。

    照顾好我母亲与弟弟。

    他肯定也是知道自己死定了。

    这是遗言。

    “那他人呢?”藏爱阙泪眼婆娑道:“你快带人去找啊。”

    “他现在躲起来了,我怎么找他?”藏爱亲冷哼了一声,道:“被我抓住,他是死路一条,被李国舅先抓到,他就是生不如死,你还要在这里哭诉你的爱情吗?”

    “被我抓住是他最好的结果,如今建康城已经封城,他是插翅难逃了。”

    说着,见藏爱阙一阵沉默,立马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你该想想,你该怎么面对刘裕的母亲与弟弟,这是你欠他们的,别一天到晚尽会想着你那竹林哥那人渣,否则你迟早又会重蹈今天的覆辙,到时看谁还来救你。”

    说着,自己也苦涩不已,这面对,对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煎熬呢?

    她亲手葬送了人家的儿子,又该怎么去面对人家?

    刘裕嫁过来她们藏家,可是一天福都没享过,就这么被她卖了。

    唉,亏欠,她那画像还没画完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绝望

    建康的天气,说变就变。

    晚霞如血般的通红,或许也早已暗示着一场倾盆大雨的到来。

    哗啦啦......

    飒飒飒......

    天空开始下雨了......

    刘裕躲在一个破庙里,雨水浸湿了他的破衣,却是未有发觉一般,茫然的遥望着外面,茫茫四下,大雨掩盖住了远方,顿然忍不住悲从心起。

    敢问天涯何处堪托身?

    只怕人世无处话悲凉。

    现在外面应该有许多人在寻他吧?想他死的人应该是不少。

    若是被寻到,一刀砍了可能还是个好结果。

    若是秦国没解气,千刀万剐估计是逃不掉。

    自己能熬过三千刀吗?

    刘裕苦涩不已,明明不是要去阻止买卖孙老头的房屋吗?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结果?

    究竟哪里出错了?

    刘裕看了看同在破庙之中躲得离他远远的难民,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满身血迹的衣裳,立即幡然醒悟,赶紧冲出外面,趁着雨水想要清洗干净。

    奈何,血迹已经干枯,任他再怎么努力,衣服都搓烂了,却依旧是血迹斑斑。

    雨水流淌过他的伤口,锥心的疼痛却是比不上他内心的惶恐。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了。

    只要这片大雨停下,晋朝粘贴出捉拿他的公告,那他便无处遁形。

    这破庙,他是不能呆了,虽然现在庙中的人看起来很怕他,也躲着远远的,但是,只要那捉拿的悬赏一下,估计最疯狂的可能恰恰就是这些虽害怕却贫贱的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在他们眼里,那就是行走中的银子。

    刘裕脱下血迹斑斑的衣裳随手扔到一旁。

    反正也已经湿透,起不了御寒作用,穿着还反而惹人注目,倒不如和个难民一般赤着胳膊。

    刘裕漫无目的的在雨中流浪着,思索着出路。

    他不想认命,不想给李伯护那种老淫贼陪葬。

    雨水越来越大,每一次对他伤口的冲刷都令他疼痛得忍不住颤抖。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这对于刘裕来说,反而是一个好事。

    毕竟,现在的他最

    怕的就是见人。

    刘裕突然想到了胡仙儿。

    胡仙儿的五斗米教是晋朝最大的叛贼,只要他能投进去,借助五斗米教的力量,或许能活命。

    如今,或许也只有五斗米教才有能力藏他,否则单靠他自己躲起来,就算没被找到,也只有饿死这么一个结果。

    刘裕不敢耽搁,刻不容缓的直奔璞玉楼,如今是与时间赛跑,这场大雨,给了他一点时间,他不能浪费了。

    ......

    璞玉楼。

    花儿快速的奔到了阁楼中,一开门便道:“小姐,那刘裕真如你所说一般跑来咱这里了?”

    胡仙儿只微微一笑:“他无处可去,咱们这里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当然会来。”

    “那见还是不见?”

    “不见。”胡仙儿想都不想就拒绝道。

    “可是,他看起来很可怜。”花儿有点于心不忍:“那满身湿漉漉的,全是伤口,而且衣物也不知去了何处,眼中也满是惊恐,很是无助,此刻正在楼下瑟瑟发抖着。”

    “他当然瑟瑟发抖了。”胡仙儿满不在乎道:“以他那鼠胆,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他想不瑟瑟发抖都难。”说着,又有点不可思议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本事杀了那秦国使者,着实也是令我有点惊讶了。”

    “那他杀了那秦国使者,也算是帮了咱们一忙,咱们真不管他?”花儿有点悲悯道。

    “管不了,也不想管,更不能管。”胡仙儿回道:“救他,投入太多,一不小心可能还会连累咱们教中的兄弟,而他,如今已经是离开了藏府,那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这笔买卖得不偿失,本圣女做不来。”

    “那咱们救了他,晋国寻不到他,会不会令晋国无法向秦国交代?导致两国战端再起?”

    胡仙儿闻言呵呵一笑,眼含深意的看着花儿道:“这话是他教你的吧?”

    花儿脸色稍后,还是点了点头。

    胡仙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继续道:“若他就只有这点资本,那也没什么用处,还当不得我们付出代价去救他,你且回他,晋国若是寻不到他,有可能会拿他家人开刀以送往秦国,如此,他自己也就明白了。”

    花儿不理解:“藏爱亲难道会不护他家人?”

    “护不了。”胡仙儿回道:“这可是滔天大罪,朝堂与天下安生的压力,藏爱亲必定承受不起,就是那司马老儿,也

    未必可以承受。”

    花儿闻言,暗叹了口气。

    若是寻不到刘裕,还真是极有可能以他家人为棋子拿去送死,毕竟,这牵连之罪,的确也可以让秦国稍稍降火。

    看来这刘裕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死定了。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花儿询问道。

    “嗯,静观其变吧。”胡仙儿笑道:“这难题,扔回给藏爱亲自己处理,咱们不趟这浑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趁机收拾咱们,现在,咱们与晋朝的平衡还未能打破。”

    “嗯。”花儿再次叹息了一声。

    “这药物拿去给他消消炎,还有,给他一身干净的衣裳吧,这是咱们唯一能做的了,对于他这种小人物,我们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再多要求,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诺。”

    ......

    夜晚的风儿,有点大。

    风夹着雨。

    刘裕光着膀子,在璞玉楼的角落里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也没有让他等多久,花儿姑娘便下来了。

    “怎么样?”刘裕焦急道。

    花儿没有答话,只摇了摇头。

    刘裕这下是真的绝望了,如今正邪两派,均无他的立足之地。

    看来,是天要亡他了。

    刘裕可以发誓,他对李伯护绝无杀心,否则掷出去的那一刀便可以将李伯护捅个透心凉,又何必只是插在他与藏爱阙之间,令自己后来处于弱势。

    但是,缠斗之下,他还是失手打死了他。

    不过,那时候,李伯护不死,就是他刘裕死了。

    “擦擦药,然后换身衣服回家去吧。”花儿叹了口气劝道:“回去藏府,或许对你与你家人来说,更好。”

    见刘裕不解,便又继续道:“小姐说了,你若不回去,有可能,晋朝会对你家人...嗯...你知道的,替罪的羔羊。”

    刘裕满眼震惊,过来一会,便又释然了。

    看来是自己忘记了,这时代,是有株连九族一说的。

    “嗯,我知道了。”刘裕无力道,转身再次步入雨夜之中。

    “这些...”花儿抬了抬手中的衣物。

    “不必了。”刘裕头也不回,苦笑道:“好意心领了,就让我这样子吧,或许,反而舒服点。”

第一百五十七章 求救

    刘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他自认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一样也会彷徨。

    他没能力改变什么,他只想求活,仅此而已。

    只是,如今这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奢侈,冥冥之中,好像总有一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走,他不得不走。

    刘裕再次流浪回到破庙之中。

    他一进去,顿时破庙里面立马安静,难民们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恶人,或者当他是一个疯子。

    他们从他一开始那满身血迹之中也知晓,这人不好惹,可能杀人了,才有如此怪异的行为举止。

    刘裕扫视了一下庙内,被他所扫视到的人均是一抖,几个男人将自己老婆孩子拉到背后护住,时刻在防范着他。

    “父亲,我饿。”一小孩儿弱生生道。

    “等等雨过了,父亲再去寻点东西给你吃。”一个男人无奈回道。

    刘裕突然感觉一阵心酸袭来,自己在求活,他们,又何尝不是在求活而已?

    生存如今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他彷徨,他们也一样彷徨。

    他对未来迷茫,他们对未来也一样迷茫。

    而这时代的悲哀,一样将他与他们不分彼此的一直往前推着,他们都不得不走。

    时间不曾因任何人而停留。

    刘裕自感自己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这就是他们共同的宿命。

    就这么结束了?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刘裕颤抖的嘴唇紧咬着,他不认命,他不想认命,他想狂吼,他想反抗,他想反抗这时代的安排。

    再次扫视了一眼四周,刘裕自感这里的人们并不欢迎他,便一掉头,直奔回大雨之中。

    藏爱亲,这是刘裕最后的希望,他无路可走了。

    他救了藏爱阙,若是藏爱亲没有感恩之心,依旧不护他一家,那他也无话可说了。

    ......

    “砰砰砰......”

    “开门。”刘裕用力的敲着藏府的大门,发泄着自己对这时代安排的不满。

    “姑...姑爷......”

    开门的府兵见刘裕一

    副恶狠狠的样子,脖子一缩,这杀气腾腾之样着实也吓了他一跳。

    “藏爱亲在哪?”刘裕迎头便问道。

    “府...府中...”府兵赶紧回道:“估...估计在书房。”

    “嗯。”刘裕应了一声,立即推开府兵奔了进去。

    府兵心下大骇,赶紧往后院奔去,他要去找人,如今也不知大人有没有危险,还是叫多几个人一起过去瞧瞧好点。

    刘裕一路在雨中狂奔,直冲到书房处,“哐当”一声,大力冲开了门。

    藏爱亲吓了一跳,赶紧抬头一看。

    只见刘裕狼狈不堪,浑身湿漉漉的,长发披肩,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骇人的伤口格外显眼,满身的血迹还未擦拭干净。

    “回来啦。”藏爱亲笑了笑:“回来了就好。”

    “藏爱亲。”刘裕咬了咬牙,抬头挺胸着,满眼期盼道:“救我。”

    藏爱亲持笔的手稍稍颤抖,心下一阵苦涩,不敢直视刘裕。

    “救我。”刘裕再次重复了一声,依旧满怀期待的等着她的回应。

    旁边的静乐见此,眼睛稍红,鼻子一酸,也看向藏爱亲,却是不敢说话。

    这不是她能参与的。

    藏爱亲沉默了好一会,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刘裕也不再出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终于,藏爱亲银牙轻咬,下了决定一般,鼓起勇气一抬头,回视着刘裕的双眼,就要拒绝。

    但是,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

    她做不到。

    她发觉,刘裕这双眼中的光芒好似阳光一般耀眼,直射得她眼睛微疼。

    藏爱亲眼睛微眯,暗叹了一声。

    她真的做不到就此放弃刘裕,她的良心不允许,她内心深处的悸动也不允许。

    这贪生怕死的小子那股求生的欲望,他的努力,他的孝顺,他的才华,他的倔强,他对爱阙的容忍,已经不知不觉的打动了她,纵使他有着千般的不好,却也并不影响她对他的欣赏。

    他与她,实在是太像了。

    “嗯。”

    藏爱亲久久之后,终于应了一声。

    这一声轻吟,顿如雷霆在刘裕耳边响彻。

    突然的,刘裕倔强的泪水忍不住喷薄而出。

    他哭了,无声的,看起来依旧倔强,却是彷徨的泪水。

    藏爱亲忍不住起身步了过去,手心稍稍颤抖,却还是缓缓的抱住了他。

    原来,这小子的气息是如此的好闻。

    藏爱亲有点沉沦了。

    刘裕无助的反抱住藏爱亲,终于,无声变成了哀嚎......

    大雨还在下着,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刘裕那哀嚎之音此起彼伏。

    在旁边的静乐,连带着赶来的府兵也静静的看着两人,顿生一股心酸之感。

    这位姑爷,人还算挺好,没怎么对他们呼来喝去过,反而每次出门的时候,总是客气的点头示意。

    只是可惜了,因二小姐而身败名裂,如今又因她要丢了性命。

    当真是可惜了。

    这赘入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啥好处都捞不着,还不如自己在外头随意娶个女人生儿育女来得开心。

    ......

    国舅府,大厅中。

    朱序与小太监等人还未有什么表示,李明浩就添油加醋的指责起了藏爱亲,将所有的脏水全往藏爱亲的身上泼,好似真知道这一切全是藏爱亲安排的一样。

    朱序与小太监老神在在的,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李明浩的表演,也没点反应的动静。

    李明浩稍稍有点尴尬,依旧厚着脸皮道:“那刘裕乃是藏府中人,定是受了藏爱亲的指示而杀了李将军,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着,自己那厚脸皮都掩盖不住那一点微红。

    “朱将军觉得如何?”小太监待了一会后,才看着朱序笑道。

    朱序好似后知后觉一般,呵呵两声:“额...我觉得李国舅说得对。”

    李明浩心中稍稍放心了一下,顿感自己演技非凡啊,这算是蒙混过去了吗?

    “对个屁。”小太监却是突然喝道,惊得李明浩吓了一跳。

    “李国舅,你莫不是将我等使团当了傻子不成?”小太监尖着嗓子直盯着李明浩嘲讽道。

    李明浩心下一虚,赶紧摇头否认:“不敢。”

    小太监便呵呵一笑,继续道:“那你说说,为什么你所说的和我这边听到的版本怎么不大一样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敛财的小太监

    李明浩脸上顿感一阵火热,赶紧尴尬一笑以掩饰道:“那贵使听到的是怎样的?”

    “我啊,我听到的就有点精彩了啊。”小太监再次尖着嗓子笑道:“这其中好似还与李国舅脱不了干系啊,李国舅,你好像并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啊。”

    李明浩顿时就不敢应话了。

    小太监便继续道:“据我的人回报,这李伯护乃是要淫他人之妻女,与人丈夫缠斗之时被失手打死了,这事儿在场之人均知,也可作证,要我说,这老淫贼仗势欺人,坏我秦国正义之师的名声,乃是死有余辜,这事儿若是传回陛下那里,陛下也定是如此认为。”

    李明浩顿时有点失望,如此的话,那他的安排岂不是白费了?那李伯护也白死了?

    秦国难道真的这么讲理?

    虽然心有不甘,李明浩还是笑道:“贵使与秦王果真是慧眼如珠,明辨是非啊。”

    “但是。”小太监却又突然喝道。

    这一惊一乍的,着实是将李明浩吓了一跳。

    小太监见此,嘿嘿一笑,道:“那李伯护虽死有余辜,但是献这计策,且在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却是更不可原谅。”说着,脸色一变,严肃道:“若是被我秦国查出何人敢如此坑害我秦国使者,坏我秦国名声,我相信秦王陛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李国舅,你说,是,还是不是?”

    李明浩看着小太监那明知故问的眼神,心下一虚,赶紧撇清关系道:“李将军好那一口是众所周知的事儿,而他却总被刘裕那贱民三番两次的坏了好事,要淫他妻女以报复于他,也是情理之中,都不需要有什么人去推波助澜吧。”

    “是这样吗?”小太监脸色一沉,道:“李伯护那脑子不怎么好使,被人当枪使了,自己都不知道呢,而且,就他那脑子和胆子,若没人火上浇油,暗做手脚,他能办,敢办出这事儿来?”

    说着,见李明浩依旧毫无作为,不怎么上道,心下也有点恼怒了,便索性坦白道:“要我说,那藏爱亲不可疑,反倒是李国舅你,很是可疑啊,说不得你那夜被李伯护砸了家当,就对其怀恨在心,然后设了这个局以借刀杀人,现在,又来蒙

    骗我与朱将军两人想撇清关系。”

    接着,又是一声喝问道:“说,你难不成将我与朱将军当傻子了不成?你一坑害我秦国使者,二又蔑视我等,晋国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秦国也不是好惹的。”

    李明浩顿时冷汗直流,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明明自己想坑那藏爱亲一把,却被刘裕那小子给搅黄了。

    如今倒好,弄巧成拙了,这设计诱杀秦国使者的名头落他头上,这可是死罪啊。

    “不敢,实在不敢啊。”李明浩赶紧否认道:“贵使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啊。”

    “是吗?”小太监呵呵冷笑两声便不再说话,抬手扣起了指甲,时不时的吹着口气,完全不怎么理会李明浩的解释。

    李明浩这下总算是看得明确了,心下顿时一冷。

    妈的,原来这么唬我,是想要钱了啊。

    这阉人,还真是贪得无厌,那金叶子都没给几天呢,现在就又要,再这么下去,国舅府迟早给他搬空。

    但是,此时此刻,这小太监明摆着是要明抢,也容不得他不表示一下了。

    “贵使等我一下,我去拿点证据证明一下我的清白。”

    小太监顿时心里明亮不已,点了点头:“嗯,去吧,证据不充分可不行啊。”

    李明浩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没一会,李明浩提着两钱袋儿再次回来了。

    “这就是我的证据,两位贵使看看是否满意?”说着,李明浩一人一袋塞给小太监与朱序,呵呵笑道。

    小太监也不遮掩,当场就打开瞧了瞧,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金灿灿的金叶,提着还有点儿沉意,顿时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暗道李伯护那厮死得不冤啊,这不,又给咱家带来钱路子了。

    小太监心情愉悦了,脸色自然也就瞬间大好:“刚刚咱家的话不过是句玩笑话,当不得真,李国舅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这无凭无据的,也不过是咱家一个猜测而已,李国舅见笑了,见笑了。”

    李明浩脸上顿时忍

    不住抽了一抽,虽心疼不已,却也只能打碎牙齿往里咽,就当破财免灾了。

    但是,就这么的啥都没捞到,还白白失去两袋金叶,李明浩是特别不爽。

    “那藏爱亲那边?”李明浩眼色一狠,便想继续搬弄是非道。

    而小太监却只微微扫视了他一眼,便回道:“那就要看她上不上道,有没有李国舅这般会做人了。”

    “......”

    李明浩脸色徒然一黑,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王八蛋,合着你这阉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来捞钱的啊?

    死的怎么说也是你秦国使团的二把手,就这么简单的就过去了?

    见李明浩脸色不大好,有点小情绪了,小太监心里知晓,这晋国人现在乃是狗咬狗啊。

    不过如此也好,反正秦王也乐得看到如此。

    只是,这也不能耽误他赚钱,毕竟,回了秦国,他也是有要孝顺的人。

    否则,再有这等肥差,下次可就轮不到他了,可能还有小鞋穿。

    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小太监便又笑道:“藏爱亲那边不好办,因为本就是咱们理亏,又无凭无据说是她的安排,料想你们的晋主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同意我等的述求,否则,对你们的子民也不好交代。”

    说着,又给了他一个定心丸安慰道:“不过,那刘裕是必须要死的,否则将来谁都可以以各种理由做掉我等使者,那岂不是乱套了?那我秦国的威严何在?而且,刘裕是那藏爱亲的家人,也算得上是伤其根骨了。”

    李明浩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的确也是如此,那么多人看着,建康城中也早已传开。

    如果李伯护不是秦国使者的身份,估计全天下的人都会拍手称快,大赞刘裕那贱民的正义之举。

    只是,如今自己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就搞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赘婿,着实也是不甘心啊。

    妈的,卖了那贱民,也没我一片金叶子贵,更何况,还是两袋金叶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别离(一)

    贱民,都怪你,坏我好事,我要扒了你的皮。

    李明浩恶狠狠的想着,待小太监与朱序离开之后,气急败坏的唤来李闲这只狗腿。

    “刘裕那个贱民呢?找到没?”

    李闲弓着身子一抖,赶紧回道:“外面雨儿有点大,且天黑路滑的,底下人想待雨儿过了之后再去找。”

    “你说什么?”李明浩一脚将李闲踹倒在地,吼了出来:“还等雨过,我叫你等雨过,你现在还等不等雨过了?要不要我八抬大轿抬着你去找?”

    “不等了,不等了。”李闲赶紧掩头求饶道:“小的这就去找。”

    “滚。”

    李闲心下一凛,赶紧爬起来退下,招呼狗腿子们出动。

    “还等雨过,亏你想的出来。”李明浩依旧对着李闲的背后怒骂道:“等雨过了,人都不知跑哪去了,或者给那藏爱亲先找到了,你还找条毛啊?赶紧给我去找,将他给我抓回来,不抓回来,我有你好看。”

    虽然朱序二人不想浪费精力去拉藏爱亲下水,但李明浩却不愿就此放弃,他还有一招,那就是屈打成招。

    只要刘裕落他手里,有的是办法给藏爱亲泼脏水,那时,就是太子殿下也无话可说。

    而且,就算不行,折磨一下刘裕还可以给他自己出一口恶气。

    但是,让李明浩失望了。

    没一会,一众狗腿便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找到了?”李明浩有点惊讶,这刘裕难道就在国舅府门口不成?自投罗网来了?

    “没有。”李闲低沉着头,不敢看李明浩,低声回道:“据监视藏府的兄弟回报,那刘裕已经自个儿回去藏府了。”

    “什么?”李明浩立刻勃然大怒,一巴掌将李闲扇倒在地:“王八蛋,没一个有用的。”

    说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待累了之后,才狠气道:“立即召集人马,咱们去藏府要人。”

    “就这么过去?”李闲掩着脸儿惊讶道。

    “不这么过去,怎么过去?你告诉我怎么过去?”李明浩喝道:“现在去硬逼她交出刘裕那贱民,不交,就给她戴个包庇罪犯,暗藏祸心,背后操纵杀害秦国使者以破坏两国和谈,引起战端的罪名

    ,明日我便可以在朝臣面前参她一本,谅她也不得不交出来,只要那贱民落我手里,她藏爱亲再清白也是一个大染缸。”

    “那这,不就是撕破脸皮了?”李闲懦懦道。

    “你话有点多了。”李明浩狠瞪了李闲一眼。

    李闲心惊胆战,赶紧退了下去,不敢多言。

    撕破脸皮?李明浩冷笑了一下,反正迟早也是会撕破脸皮,还不如现在自己主动出击,把握主动权。

    现在这女人没空理会调查国库一事而已,但是,迟早还是会调查的,而只要还是这藏爱亲接手此案子,肯定还是会查到他头上。

    李明浩暗下决心,这次就算不能扳倒她,也要将她拉下来一点,最起码,得换个人坐她那个位置,否则,自己危矣。

    国无兵力以御敌,这事儿,得要有人承担责任,秋后算账这种事情他是司空见惯了。

    道子是不可能需要承担的,陛下更不可能,那就只有他自己一人了,而如果不是藏爱亲接手,他大可以找个替死鬼蒙混过关,这案子也就不用再继续深究了。

    道子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

    藏府。

    得到藏爱亲承诺的刘裕崩溃大哭过后,也顾不得清洗自己的狼狈,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

    几处刀痕之深令人触目惊心,雨水的冲刷之下,也已经开始有点发炎,上药的疼痛令刘裕脸色稍稍苍白,全身肌肉不自觉的颤抖,但他除了呼吸稍稍沉重外,却强忍着不出一声,假装着毫无反应。

    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了他内心深处的仿徨与惊恐。

    在旁边帮刘裕擦拭着头发的藏爱亲见此,心中更是一酸。

    或许,她觉得刘裕如果哼叫两声,她可能还好受一点,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这股韧劲给她一股行尸走肉的感觉。

    怪她,这些,都是她的安排,她一开始就将他当了弃子。

    “等等去和你母亲弟弟们告个别吧。”藏爱亲低沉着声音道:“你今晚就必须要入狱了。”

    刘裕立即抬头望了望藏爱亲,他有点害怕,眼神中满是无助。

    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犯罪入狱。

    “莫

    要担心。”藏爱亲轻轻抱了一下刘裕的额头,给他安慰道:“明日我便上朝为你周旋一番,建康的大狱,均是我的人,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只是,这流程必须要走上一走。”

    刘裕点了点头。

    他如今也唯有相信藏爱亲了,他没得选择。

    “要不要吃点东西?”藏爱亲柔声道。

    刘裕摇了摇头。

    他吃不下。

    藏爱亲见此也不勉强:“那到了狱中,若是饿了,我再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嗯。”

    刘裕心里顿感一阵暖流流过。

    包扎好伤口,刘裕起身换好新衣服,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露出伤势,才向母亲处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虚弱不已,呼吸比上药的时候还要沉重。

    他该怎么与母亲交代?

    终于,一步一步之下,还是到了母亲的院中。

    刘裕停了下来,撑着伞,就那么直愣愣的在雨中看着。

    萧文寿给他的母爱,让他在这时代感觉到了温暖,萧文寿的存在,也让他觉得自己有了依赖,否则,这茫茫四下,哪里去寻根?

    虽然萧文寿不是他的母亲,但有她在,他就有一种家的感情寄托,而不是那种漂泊浪荡的浪子。

    当然,刘裕作为人子,也一样给了萧文寿同样的感觉。

    这三个儿子,就是她活着的希望与牵挂。

    “吱呀...”一声,藏爱阙开门而出,便见刘裕孤独的立在雨中。

    她只看了一眼,便眼神闪烁,不敢再看刘裕。

    她觉得,是她害了他。

    若不是她一直不听藏爱亲与刘裕等人的劝诫,非要一意孤行,追寻自己那所谓的爱意,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害人也害己。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服侍萧文寿以报答。

    正如藏爱亲所言,这是她欠他们一家的。

    “进去吧。”藏爱亲也从院外走了进来,对着刘裕低声道:“这事儿迟早要面对,好好道个别。”

    “嗯。”刘裕点了点头,硬提起一口气,步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章 别离(二)

    “寄奴,来啦。”

    屋内的萧文寿一看到刘裕,很是开心:“快来尝尝,这是爱阙给我做的饺子,味道可是极好。”

    刘裕稍稍惊讶,借着屋内微弱的火光看了看桌上的饺子,久久之后对着藏爱阙憋出一句:“谢谢。”

    藏爱阙顿感无地自容。

    他救了她,她都没有一句谢谢之话,而如今,她的一盆饺子而已,却是换来了他最先的谢意。

    藏爱阙低沉着头,羞愧令她不敢直视刘裕。

    而萧文寿却只道她是害羞了,心里一阵欣慰,害羞了好,害羞了就说明关系有进展。

    不过也是,关系若没进展,哪还会送饺子过来与她?

    顿时呵呵一笑化解道:“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夫妻本同体,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来,快尝尝爱阙的手艺,可是色香味俱全啊。”说着,夹起一个塞到刘裕嘴边。

    刘裕嘴巴一泯,微微一笑吃了下去,细嚼半分,点了点头:“嗯,的确很好吃。”

    说着,不自然的,泪水就要忍受不住流下。

    他还有几次这种机会?藏爱亲的周旋,他真能活下来吗?

    刘裕不敢让萧文寿知晓,赶忙借着黑暗抬了抬头,让泪水倒流回去。

    “母亲最近感觉如何?可是好点了?”刘裕强笑着掩饰道。

    “好了许多了。”萧文寿笑道:“我现在觉得我又可以下地种田了,咦?说到种田,我倒是有点想回去京口看看了,那几分地儿,恐怕是要荒废了。”

    刘裕顿时一愣,他可不想她回去,否则,孤儿寡母的呆在京口,也没一个照应,生活必不会好过。

    一念至此,刘裕赶忙笑道:“母亲暂且在此住着先,待我忙完这阵子,我再与您一同回去,可好?”

    说着,心里再次一酸,他,还有机会回去吗?

    萧文寿没有发觉刘裕的异常,只思索了一会便点头道:“也好。”末了,突然疑惑道:“对了,你说你忙,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怎么都不贴家的?有这么忙的吗?”

    刘裕心中一跳,暗恼自己说漏了嘴了,赶忙胡诌道:“嗯,有点儿,是挺忙的,可能之后这几天,我都没空过来您这里了。”

    “那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别累着了。”说着,萧文寿有点担忧道:“与母亲说说,你最近都忙些什么?看看母亲我能不能帮的上忙。”

    这话一出,藏爱亲姐妹二人心中一惊,齐刷刷的看向刘裕。

    她们担心刘裕实话实说,若是如此,她们可就真的不知怎么面对萧文寿了。

    屋内突然有点儿宁静。

    待了一会,没

    得到刘裕的回话,母子连心,萧文寿暗感哪里不对劲,顿时有点心急道:“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总有事儿瞒着我?”

    “没有。”刘裕赶忙摇头否认道:“我哪有什么事儿瞒您?您别想多了。”

    萧文寿却是脸色慢慢变得深沉,带着几分威胁道:“那你与母亲说说,不说,我可就一直担忧着,寝食难安。”

    刘裕心里苦涩不已,告诉您,只会让您徒加担忧,也无能为力啊。

    “嗯...”刘裕支支吾吾了一会,偷瞄了萧文寿一眼,见其脸色愈加暗淡,赶紧回道:“额...我要去当兵了,所以,可能...短时间回不来。”

    “什么?”萧文寿一愣,顿时华容失色。

    “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当兵?”萧文寿怒道:“你不知道这世道多乱吗?你还去当什么兵,那是玩命,这口饭是你可以吃的吗?你懂不懂事啊?赶紧给我退了。”

    “退不了。”刘裕低着头,假装着正义凛然的回道:“有些事情终究要有人来做的。”

    “那也轮不到咱们管。”萧文寿喝道:“这世道,岂是你我这种平头百姓担忧的?”说着,顿时便带着几分哭音道:“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叫我怎么去面对你父亲?你真真是发懵了,赶紧给我去退了。”

    “真退不了。”刘裕无奈道。

    “为什么退不了?”萧文寿不依不孬了:“他们要罚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刘裕无奈的回道。

    萧文寿却是不理会于他了,眼神转向藏爱亲,道:“藏大人,您有什么办法帮寄奴退了这兵役吗?”

    藏爱亲不敢回话,刘裕的问题可比从军要严重多了。

    萧文寿却依旧眼带祈求道:“我在京口时已经听说,若是有钱,也可以不用参军的,您借我点可以吗?我会还您的,做牛做马都会还您的。”

    刘裕鼻子一酸,继续劝道:“这真的不是大姐所能阻止的。”

    “你闭嘴。”萧文寿立马回头对着刘裕怒喝道:“你懂什么,你没事干也不要去学人家当兵啊,现在是什么世道?你不要命啦?”

    刘裕低着头,苦涩不已:“这是国法,大姐也管不了的。”

    “什么国法?”萧文寿不解,或者说,她不愿意去理解,依旧怒道:“我不管什么国法,我只要我儿子。”

    说着,又对着藏爱亲祈求道:“藏大人,您帮帮我,您救救寄奴可以吗?只要他不用去过那舔刀口的生活,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都行。”

    刘裕苦涩不已,却大喝了一声:“母亲。”

    萧文寿抖了一抖,回望着他之时,泪水慢慢溢了出来。

    刘裕顿时心

    中一痛,暗下狠心,咬了咬牙,对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国法之重,的确不是大姐可以改变的,您别再逼她了。”

    萧文寿顿时怒急攻心,忍不住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刘裕脸上,喝道:“你说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这是,你学什么不好,你非要去学人家当兵,那襄阳城都沦陷了,多少人死伤在里面,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萧文寿继续吼道:“那秦国狼子野心,天下均知,肯定还会继续南下,你现在去当兵,你这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刘裕顿时无言以对,自己这个母亲虽是个田家妇,却还真的是心眼儿亮着。

    只是,他如今这情况,也只能如此欺瞒于她了。

    “母亲。”刘裕狠了狠心,继续劝道:“如今咱们与藏府乃是一家,我现在不去,将来也是要去的,国若不存,家何以安?咱们如今与藏家,与晋国乃是生死与共,逃不掉的,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平头百姓了,秦国若是真的南下,清算藏家的时候,咱们也是逃不掉的。”

    “那咱们回京口生活不行吗?”萧文寿哭道:“这赘咱们不入了可以吗?”说着,又对藏爱亲求道:“藏大人,您于我一家的恩情,我留下做牛做马以报答您们,只求您放过寄奴,让他带着两个弟弟回京口过生活,可以吗?您帮帮我好吗?”

    藏爱亲看着萧文寿无助的祈求,心中也是一酸,但是,这事却是没得选择。

    欺瞒她说是去当兵,比实话实说去蹲大狱等死要好得多。

    面对着萧文寿,她顿感自己罪孽深重,是她,亲手葬送了这一家的亲情。

    但是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她知道,她再不表态是不行的了。

    看到藏爱亲缓缓摇头,萧文寿直感觉心情沉到了谷底,绝望而无力的坐在地上。

    她知道,靠她自己,是阻止不了的了。

    “什么时候走?”萧文寿无力的问道,

    刘裕心中一痛,还是狠心回道:“今晚。”

    “这么快?”萧文寿嘴唇稍稍颤抖着,这次反而忍住没哭出来,只深叹了口气。

    “那便走吧。”

    刘裕也暗叹了一声,将她扶起后,深深回望了一眼,要将母亲刻印在脑海里,也不知今晚之别是不是永别了。

    母子连心,萧文寿也顿感不妙,却是无能为力,颤抖着手摸了摸刘裕的额头。

    刘裕瞬间想要大哭一场,却只能强忍着,招来刘道规吩咐了一句:“照顾好母亲与弟弟。”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外面大雨依旧。

    雷声轰隆作响......

第一百六十一章 藏爱亲的强势(一)

    当藏爱亲与刘裕到达藏府门口之时,外面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藏爱亲,交出乱国贼子。”

    “藏爱亲,你包庇犯贼,该当何罪?”

    “藏爱亲,你纵容赘婿残杀贵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

    “想不到来得还挺快的嘛。”藏爱亲听着外面的喧嚣,一声冷笑。

    刘裕却是有点彷徨,这些人是来抓他的吧?

    “这些人都是谁来的?”刘裕听不出外面七嘴八舌的吵闹声,便对着藏爱亲问道。

    “还能是谁。”藏爱亲呵呵一笑,道:”当然是李明浩那贱人,我还没去搞他呢,他倒好,想爬到我头上拉屎拉尿来了,待得空闲,看我不收拾收拾他。”

    说着,又对着左右吩咐道:“召集府兵,随我出去看看。”

    “诺。”

    一声令下,没一会,几十府兵便齐刷刷的聚了过来。

    “刀都带好了没?”藏爱亲喝道。

    府兵们立即回道:“带好了。”

    “好。”

    “再不开门,我们便撞门了......”外面叫嚣依旧。

    藏爱亲闻言,一怒,喝道:“开门。”

    府门应声而开。

    叫嚣顿时一阵鸦雀无声。

    藏爱亲扫视了一下众人,呵呵笑道:“刚刚谁叫着要撞我府门的?再叫一声来听听。”

    狗腿子们顿时就不敢应话了。

    藏爱亲见此,也不想与他们浪费口舌,直接喝道:“李明浩呢?”

    顿时狗腿赶紧让开一条路,李明浩悠哉悠哉的步了出来。

    藏爱亲冷笑一声:“李国舅,你来此是要干嘛?”

    “来捉拿乱国贼子。”李明浩脸不红,心不跳道。

    “哪个是乱国贼子?”藏爱亲立即质问道:“你这不点名不道姓的,可是在指我不成?”

    李明浩意有所指的答道:“谁杀了秦国贵使,谁就是乱国贼子,背后指使之人同罪。”

    “如此啊。”藏爱亲嘴角一翘,对着刘裕笑道:“大家都知是你杀了李伯护,而你可知是谁指使的?”

    刘裕心中明了,立即大声回道:“回大姐,就是李国舅指使的。”

    李明浩顿时一惊,喝道:“你...你这贱民,少血口喷人。”

    藏爱亲却是不管他,直接笑道:“李国舅,你可听清了?陛下派你守护秦国贵使,你却暗下派人杀了他,这是为何?”

    “胡言乱语。”李明浩喝道:“我不与你多言,你赶紧将这贱民交给我好好审查,事情来由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我为何要交与你?”藏爱亲依然笑道:“建康府衙与城防均在我这里管辖吧?要审查,也是我来审查才合适,什么时候轮到李国舅你来越权管辖了?”

    说着,突然喝道:“李国舅,国法有定,外戚不可干政,你一无审查职权,二无陛下旨意,你如此咄咄逼人的来此向我施压要人,你这是想要干嘛?是想要造反不成?你虽贵为皇亲国戚,但是,若胆敢如此蔑视我国国法,陛下与朝臣也必不容你。”

    李明浩才发觉自己气昏头了,确实,他没有职权私下审查刘裕,但是,竟然已经来了这里了,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我乃是陛下亲点护卫秦国贵使之人,这人被你家赘婿杀了,我就不能来问个明白吗?”

    “那你明日上朝中与他对质之时,再好好问个明白,你现在三更半夜的带人来围我藏府是要为何?”

    李明浩顿时无言以对,这藏爱亲伶牙利嘴的,句句质问于他,他不是对手啊。

    “还不快快带人离去。”藏爱亲继续喝道:“明日我定会上朝参你一本,竟敢仰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来向朝臣施压,不给个说法,你这关过不了。”

    “我这是怕你将这乱国贼子偷偷放了。”李明浩总算是寻了个借口道:“他是你藏府中人,你也脱不了干系,我这是以防你徇私枉法。”

    “好一个徇私枉法,这帽子有点大啊。”藏爱亲笑道:“若是坐实了这事儿,我这头上的乌纱帽确实不保,不过,让你失望了,我藏爱亲向来是公事公办,绝无私心,我现在乃是要将他押送至建康大狱审问清楚,你还有何话要说的?”

    李明浩又是一阵哑言,暗道这女人还真不好对付,完全是预判了他的动作。

    送至建康大狱,那不就是以关押的名头来护住他吗?只要进了大狱,那狱中都是她藏爱亲的人,他还怎么审问?还怎么给藏爱亲编造证据泼脏水?

    “我信不过你。”李明浩阴森森道:“我得亲自审查,这样,你只需将人给我,明日,我会自行向陛下解释清楚一切。”

    藏爱亲一阵冷笑,当她傻啊?你的解释能有几句真?

    “滚。”

    藏爱亲仅仅一个字,便不再多废话,带人就要离开。

    这将李明浩气得够呛,眼见

    藏爱亲带着刘裕便要离去,心下一狠,一不做二不休,这人就是抢,也得给他抢回去。

    “抢。”李明浩对着左右狗腿子们喝道:“我以国舅身份担保,给我将那贱民抢过来,出了什么事儿,我担着。”

    顿时狗腿子们立马又奔了过来,将刘裕等人围住。

    “你这是想以身份欺压于我,是吗?”藏爱亲回望着李明浩,冷哼了一声,笑道:“我藏爱亲最是不吃这一套,你竟然胆敢如此,那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说着,立马对着左右吩咐道:“等等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李明浩顿时一惊,满眼的不可思议,这藏爱亲还真是够决绝,翻脸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完全不计后果,这股雷厉风行的劲儿,着实是霸道不已。

    “拔刀。”藏爱亲没给李明浩思索多久,便再次吩咐道。

    “铛”的一声,府兵也无犹豫,追随藏爱亲多年,他们对自己这位大人的言行举止是相当明了,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李明浩见自己手下狗腿被震住了,根本不敢动手,还被逼得节节后退,赶紧喝道:“藏爱亲,你敢。”

    藏爱亲却是没理会于他,依旧对着府兵吩咐道:“过去,若有阻拦者胆敢靠近三尺,全当做是劫囚犯的同党贼人,杀了反而重重有赏。”

    “......”

    李明浩脸都黑了,他明明就是来抓刘裕的,怎么这话从藏爱亲口中说出,竟然有点要救他的味道?他还成了刘裕的同党了?

    狗腿见此,也是一阵心惊胆战,这些府兵这幅杀气腾腾样,可不是说笑的,赶紧左右避让,让开了一条道给刘裕等人通过。

    见藏爱亲等人走远,一狗腿忍不住问道:“国舅爷,还追不追?”

    “追你个头。”李明浩一巴掌扇了过去,吼道:“你想死,你就去追给我看看,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说着,遥望着藏爱亲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心头火起。

    想不到自己如此兴师动众而来,竟然落得铩羽而归,着实是不甘心啊。

    这藏爱亲简直是霸道无比,丝毫不给面子,只可惜自己理由不够充分,落了下风,导致这藏爱亲可以疯,但他却不能跟着疯,否则,他这理儿在朝堂之上确实难说得过去。

    或许,这女人已经猜到了自己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也未必,自己不是对手啊,得要联合一些朝臣一起于殿上施压才行。

    就看这女人明日是不是依旧这么强势了,李明浩冷笑一声,带着众狗腿灰溜溜的消失在雨夜之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藏爱亲的强势(二)

    对于李明浩的到来,刘裕有点好奇。

    他自问自己好似与那贱人基本无交集了,应该也谈不上什么仇恨,怎么现在还是看他不顺眼,杀气腾腾的非要来抓他回去审问,搞得好像他杀的不是李伯护那老淫贼,而是他爹一样。

    “大姐。”刘裕沉默了一会,问道:“我总感觉这事儿背后有个黑手在推着我走,我不得不走,这事儿好似没那么简单。”

    藏爱亲心中一跳,好小子,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藏爱亲沉默了一会后,祸水东引的解释道:“那贱人针对的是我,不是你,你落得如此境地,估计少不了他的安排,他抓你过去,定是要折磨你来捏造证据,给我泼脏水而已。”

    刘裕点了点头,他自感自己背后有一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件事,他只是个被逼无奈的棋子而已。

    如今看来,难不成,就是李明浩那贱人背地里谋划的?

    若是如此,他日若得机会,真的得给那贱人好好算算新仇旧仇一起报才行。

    突然的,刘裕对权利有了一丝的渴望。

    若是他能手握重权,是不是也可以如藏爱亲这般的霸道,而李明浩那种贱人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若他手握重权,会不会这次的事情就不会威胁到他生命,而是和杀只鸡一般的轻描淡写?

    这是不是就是权利的诱惑?

    一人压天下,而天下又能奈我何?

    刘裕顿然发觉,这或许就是他的路,他逃不掉的路。

    只有向上爬,再向上爬,爬到那可以护住他自己的高处,他才有活路。

    否则,看看这天下平民,哪个不是求活,而在这世道之中,又有几人真正能活?

    乱世之下,破庙中的那一家人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难说这不会是他一家的未来。

    压榨,剥削,无助,恐慌,饥饿,战乱......

    这些围绕着人世的种种磨难,岂是平平淡淡,无欲无求就能令这人生可以善始善终的?

    他一开始也只是简单的想平平淡淡的活下去而已,而如今,又是如何?

    对于他这种平

    头百姓,不过是这些权贵斗法的一个棋子而已。

    这是悲哀。

    这是时代的悲哀。

    这也是他的悲哀。

    他不要再做棋子。

    他要成为棋手,而且是要力压所有棋手的棋手。

    刘裕眼神越来越丰满,越来越深沉,也越来越冰冷。

    心底深处犹如巨龙觉醒一般的狂嗷怒吼着,若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要再任由他人摆布与宰割。

    “到了。”藏爱亲轻声道。

    刘裕闻言,抬头看了看眼前偌大的牢门。

    只见其上书“地牢”二字。

    左右写着:来得此处人,无一是怨魂。

    刘裕眼神稍稍暗淡,回头看了看周边,发觉这里与长干里不过相隔一条街而已。

    如此,与藏府相隔也就不算远,却是顿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进去吧。”藏爱亲摸了摸刘裕的头,温柔道:“莫怕,一切有我在此。”

    刘裕寒冷的心再次一暖,点了点头,随着藏爱亲步了进去。

    才刚入门,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刘裕眉头微皱,再看藏爱亲,见其却是毫无反应,足见其心里之强大,刘裕自感不如。

    狱中,有人大声喧嚣,有人迷茫不已,有人眼神发狠,有人双眼无神,有人嬉嬉笑笑,有人媚态百出......

    但是,自从藏爱亲进来后,却是突然之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刘裕有点迷惑,这藏爱亲怎么说也是个美人儿,怎么这群罪犯这么听话的?不是应该如肉落狼群一般引起一阵狼啸与调侃吗?

    但那眼神之中却满是恐惧?

    一路直行到了尽头再拐弯,便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儿,右边有一带窗的牢房,里头人员已清空,桌面地上也已收拾干净,床铺叠的整整齐齐。

    刘裕扫视了一下他处,发觉他这独间牢房比其他暗无天日的地儿着实要好得多,看来藏爱亲是早有安排。

    “进去吧。”藏爱亲再次柔声道。

    “嗯。”

    刘裕低头

    入内,听得背后传来了锁门之声,赶忙转身,与藏爱亲四目相对。

    眼神之炽热令藏爱亲不敢直视。

    “有几成把握?”这是他一路的疑虑,思索与纠结了许久,他还是问出来了。

    他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几率存活。

    藏爱亲暗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才回望着刘裕实言相告道:“不足一成。”

    说着,见刘裕眼神暗淡不少,又道:“不过我会尽力救你的。”

    “嗯。”刘裕沉默了一下,却突然感觉坦荡了不少。

    或许,知晓结果后,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尽力就好。”刘裕微微一笑,不知是看开了,还是强颜如此,却又突然道:“大姐,其实,我不是怂货。”

    藏爱亲微微一愣,回想到自己骂过他几次鼠胆,原来这小子还记着呢,顿时有点哑然失笑,道:“我知道,你只是怕死,却也不贪生。”

    刘裕嘴角微微上扬:“那你以后别再那么骂我了。”

    “好。”藏爱亲心酸的点了点头:“不骂你了。”

    “那你回去吧。”刘裕笑道:“这里有点臭。”

    “好。”藏爱亲回道:“那我回去准备一下明日的朝议,你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和狱卒提,我会安排的,最后还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传一下给你母亲不?”

    刘裕沉默了一会,苦涩一笑,抬头看着藏爱亲道:“现在没有,不过,若是真到了那时,还请大姐告知母亲,我是战死沙场的,那是死得光荣,而不是因这窝囊之事而死的。”

    藏爱亲鼻子一酸,点了点头,掉头就走。

    出了牢狱,藏爱亲唤住了出来相送的牢头道:“通知下面的兄弟,看好刘裕的牢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若是人出了什么事儿,我饶不了你们。”

    牢头脸色一变,赶紧点头应诺。

    “这银两拿着。”藏爱亲扔出两块银子,继续道:“一个给你们花的,一个是给他花的,好吃好喝待着,花完了,再寻我要。”

    狱卒心中一喜,赶紧频频点头应是。

    看来那小子不止是个贵人,还是个财神爷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檀凭之(一)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藏爱亲奔波在谢府,王府,徐府与东宫等处,口干舌燥也顾不得喝上一口茶水,她的内心深处告诉她,她后悔了,她想救他......

    而藏爱阙躲在屋中,伤心,愧疚,痛苦,五味成杂之下令她崩溃,哭了一次又一次,哭自己的青春,哭自己的真情,也哭自己的任性害了刘裕一家,若真有个什么事儿,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

    藏俊于屋外听着直摇头,那小子,还没带他去过璞玉楼呢,一杯酒水下肚,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酒脚,若是做翁婿,可比装模作样的杜竹林那厮要有趣得多,吹水打屁样样都行......

    隔着几座房屋的萧文寿不知刘裕的情况,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唯有不停的念着佛语保平安,或许,这样子可以令她放心不少......

    王谧寻到了王邵处,他想让父亲表个态,毕竟曾经也差点成为一家人,买卖不成仁义在,多少尽点微薄之力,也不枉相识一场......

    刘裕不知自己明日被人如何裁决,床上,他睡不着,躲到角落里,反而有了一丝的安全感......

    “姑爷。”牢头很是客气的唤了一声。

    刘裕寻声望去,只见其手提一壶酒水笑道:“姑爷,要不要来上一杯?”

    刘裕沉默了一下,便笑纳了。

    或许,这时候,没有什么比酒水更加令他舒心一点的了。

    酒水轻泯,烈劲十足,刘裕很是满意,或许喝醉了,被人砍一刀,也没有痛苦吧。

    “小子,给我一杯可否?”隔壁一无赖模样的男人泯了泯口水笑道。

    刘裕还没应话,这话儿就已经引得周遭的囚犯一阵喧哗。

    “我也要来上一杯。”

    “小子,我要吃那烧鸭。”

    “牢头,你也给我等上点这种好东西啊,不要天天吃那些垃圾。”

    ......

    喧嚣持续了许久,刘裕微微一笑,

    依旧不理不会,自顾自的喝着。

    “小子,你哑啦?给点吃的喝的怎么了?”一开始讨酒的无赖有点不满了:“老子叫你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安静。”牢头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眼睛一斜,只瞪了无赖一眼后,无赖便立即闭嘴,不敢再言语。

    “一个两个又皮痒痒了?是怪我最近没修理你们了是吗?”

    顿时囚犯不敢再造次了,虽然牢头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官,但在这里,牢头就是他们的天,说的话比皇帝老儿还好使。

    见震住了囚犯们,牢头又给刘裕倒了一杯,嘿嘿笑道:“姑爷别理会他们,一群贱骨头,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无碍。”刘裕笑道,深邃的眼神扫视了一下狱中众囚,最后停留在一开始叫嚣的无赖身上。

    过了一阵,才道:“你因何入狱?”

    无赖等了好一会,还以为刘裕要给吃给喝的了,谁知竟然只得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感觉刘裕有点侮辱他,便不满道:“要杯酒水而已,还关因何入狱的事?你爱给不给,老子还不乐意喝了呢。”

    “不喝便不喝。”刘裕呵呵一笑后,好似自言自语般道:“我这一生虽没干过什么壮举,给人感觉也是胆小如鼠,但是......”刘裕突然喝道。

    无惧的再次环视了一下众囚,傲气道:“但是我现在不想怂了,我这一生虽不敢说自己义薄云天,却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可不想将死之时堕了这一世名头,这酒水虽不值什么价,但情义无价,我刘裕向来不与作奸犯科之辈或仇人共饮,你们在场的,可有资格?”

    顿时狱中一阵鸦雀无声,来此的,哪一个不是屁股粘屎的?

    “还真是来得此处人,无一是冤魂啊。”刘裕稍稍失望了一下,眼神也暗淡了不少,看来,自己也未必是无辜。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无赖叫到:“你若不是作奸犯科,你会来此?”

    “老子最起码比你们这些垃圾要好。”刘裕冷哼道:“老子杀的是一个老淫贼,若是不论身份,他就是该死,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我也

    一样收了他。”

    顿时众囚犯一惊,想不到这小子看起来不咋滴,竟有如此胆气。

    “好小子,够傲气。”无赖所在的囚房中,一个侧睡着的大汉哈哈笑着起身,步到狱门前道:“某不知自己有没有资格与你共饮,但是,某认为某所杀的也是一个该死之人。”

    刘裕闻言看了看牢头,他只相信牢头所说的话。

    牢头也懂事,立马低声道:“这壮汉名唤檀凭之,其所打死的是一个纨绔子弟。”

    “来龙去脉如何?”

    “某亲自来说吧。”檀凭之沉声道:“某的侄子侄女于集市之中卖些柴火补贴家用,突遇一恶狗扑来,将某的侄女扑倒在地,那狗凶猛如狼,某的侄子竟相救不得,着急之下,提起砍柴刀一剁,便剁掉了那狗头。”

    “嗯,此狗该杀了炖肉吃。”刘裕笑道。

    “某也如此认为。”檀凭之哈哈笑道:“但是,某却只想要钱,所以某赶到之时,呼唤了好几声是谁的狗,想借此向主人家要点医药费治伤给我侄女,此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刘裕点头认同。

    檀凭之便继续道:“但是,某呼叫了许久,围观之人没一人承认,所以,某就将这恶狗当场切肉炖了以卖钱去为某的侄女治伤,此合情且合理吧?”

    “嗯,当该如此。”

    “但是,事儿坏就坏在了这里。”檀凭之说着,恨道:“某去抓药回来之时,某的侄子被那恶狗的主人抓住一顿好打,某便上前与之理论,但是,那纨绔子弟竟然仗着人多势众,叫嚣着要我等为那畜生陪葬,根本不与我分说,上来就是一顿暴打,某气不过,反抗之余,一脚踢向那纨绔子弟,谁知其竟然如此不经打,只这一脚,便一命呜呼了。”

    “那你这确实有点冤枉啊。”刘裕哈哈笑道:“若是我,我也会如你这般,擒贼先擒王嘛。”

    “小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这时,隔着两个囚房的一个囚犯威胁道:“我家公子之命,岂是这贱民可比?就是打死了他,那也是他一家的福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檀凭之(二)

    “狗贼。”檀凭之闻言立马怒道:“你为虎作伥,不得好死。”

    “如今看来,恐怕是你先不得好死了。”说着,狗腿假装着悲天悯人,阴阳怪气道:“你现在身在狱中,我看你外面那些侄子侄女,那生活估计好不了,我们老爷不会放过你们一家的,只是可惜了你那侄女,年纪轻轻的,可能就要去接客了。”

    “你这狗贼。”檀凭之立即怒发冲冠,气愤的摇着狱门的柱子,喝道:“你们若胆敢动他们,我出去必杀你们。”

    “那也得你能出得来再说,我们老爷不会放过你的,你是必死无疑,出不去的了。”狗腿子哈哈笑道,好不嚣张:“然而,真不巧,我过阵子便可出狱了,不过我会想你的,时不时的,可能给你带来一些,好,消息。”

    “狗贼。”檀凭之怒喝道:“你不得好死,你若敢碰他们一个手指头,就算是你逃天涯海角,我也必会找到你,杀了你,做鬼也不放过你。”

    ......

    “这条乱吠的狗是怎么一回事?”刘裕指着狗腿向牢头问道:“它怎么也在这里?”

    牢头赶紧回道:“藏大人将这双方分开叛刑,这些狗腿子们打了人,自然也是要坐牢的。”

    “那它们家主子不将它们搞出去?就这么的留在这里笼起来?还得害你代替看着。”

    牢头听得有趣,顿时哈哈大笑着回道:“藏大人不批。”

    刘裕一听,顿生佩服,看来藏爱亲还是秉公执法的,不偏袒那些所谓的贵族。

    他也最恨这种狗腿,一看到,他就想到了刁逵一家与李明浩。

    他吃过这种狗腿的亏,这些谄媚者,有些时候比他们的主子更加可恶,这些人为了向主子表忠心,狠起来时是无所顾忌,那滋味,他至今都忘不了呢。

    “喂。”刘裕很不合时宜的哼了一声:“你这疯狗还挺忠心的啊,就是不知你家主子有没有扔两根骨头给你吃,什么时候来带你出去,亦或是,根本就不记得你这狗腿了?”

    “小子。”狗腿不乐意了:“不关你事,我劝你别趟这浑水。”

    “我乐意啊,你咬我啊。”刘裕站了起来,喝道:“我最恨你这种狗腿,给人当狗还当出人样了,着实是老天不公,让你这畜生投胎做了人。”

    狗腿顿时气得脸色一阵青紫:“好你小子,别以为藏爱亲护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掌嘴。”刘裕还未说话,牢头便大喝了一声。

    见狱中之人无人

    动手,牢头步了过去,扫视了一下众人,冷声笑道:“藏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这种人可以直呼的?你们这狱房中没人动手是吗?”

    见没人应话,牢头也不气馁,呵呵一笑,继续道:“好,都有骨气,只是,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我只点到十,若还是没人动手,那你们便都饿着吧,垃圾都没有得给你们吃,这次是饿两天,看是你们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说着,也不管狱房中人的抗议,便开始了点数:“一,二,三......”

    “啪...”狱房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了,一声响亮的耳光之后,一个囚犯低声道:“头儿,对不起,我今天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若再饿两天,必死无疑,我还不想饿死。”

    狗腿顿时感觉被打蒙了:“你他娘的,我弄死...”

    “其他人呢?”牢头冷笑道,接着数数道:“四,五...”

    “啪...”

    “对不起,头儿...”

    “啪...”

    “对不起,头儿...”

    “啪...”

    ......

    “好,数儿已点完,没打的没饭吃了。”说着,牢头便要步回刘裕的位置。

    “牢头。”狱房之中没打上耳光的囚犯赶紧叫住道:“我想打,可我还没打呢,我也不想饿死,再给次机会好吗?”

    牢头停下了脚步,慢悠悠的转身道:“那便再来一次,还是十个数,不过,这次是一人两巴掌了。”

    余下的囚犯一愣,别人一巴掌,他们两巴掌,那他们与头儿的仇岂不是更大了?

    “怎么?有异议?下不去手?”牢头嘿嘿一笑:“那我也不勉强你们了。”

    说着,装模作样就要离开。

    顿时有人急了,立即咬牙狠道:“不,没异议,我们打。”

    狗腿头儿掩着两边脸儿,就想要反抗,但是两个囚犯立即上前压制住他,余下的囚犯在自己的生死存亡面前,也不客气,“啪啪”几下直往其脸上招呼,将这狗腿头儿打得差点昏厥过去。

    ......

    牢头的一次教训,起到了杀鸡骇猴的作用,顿时震慑住了众囚,纷纷不敢再围观着,而是各自散去,寻了个地儿便睡下。

    待得牢头步回到位置,刘裕满怀深意的看了看他。

    这牢头有两把筛子啊,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竟然就这么简单,兵不血刃的离间了狱房中的囚犯,让他们离心离德,不能再聚集到一起好闹事。

    还可以不用亲自动手,便教训了一些二愣子,再来一个层层加码,令众囚深有印象,之后定不敢再忤逆于他,这管理手段的确是有一手。

    “敢问牢头怎么称呼?”刘裕有心结交,便笑道。

    这人是个人才,若他可出去,的确是值得将其拉拢过来壮大自己的力量,令自己将来也可有一锥的立足之地。

    “沈田子。”牢头恭敬回道。

    沈田子?刘裕感觉哪里也听过类似的名字,突然灵光一闪,道:“王府之中有个府兵,叫沈林子,可是你什么人?”

    沈田子稍稍惊讶:“姑爷还认识我弟弟?”

    “原来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啊。”刘裕顿时哈哈笑道:“我与你兄弟俩还真是有缘分,若得机会,得好好和你兄弟俩喝上一杯。”

    沈田子顿感受宠若惊,直呼不敢当。

    “那个,檀凭之是吗?”刘裕笑道:“咱们也喝上一杯,你与我着实有些相像之处,自感都有些冤枉,来这大狱,遇得你们两人,也不枉此行了。”

    檀凭之心下感动,暗道这位贵人品行端正,而且还如此看重于他,着实是他祖坟冒青烟,让他高攀上了。

    相敬一杯过后,刘裕兴致不错,愁苦也扫去不少。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若得机会出去,咱们哥三个得要再聚一次。”

    “一定。”

    “一定。”

    “嗯,一定。”刘裕呵呵一笑,也沉吟了一声。

    “活着。”

    活着,是他渴望的,若得再次存活,他定要活出一个人模狗样。

    不为别人,只为他自己,他也要崛起,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的碌碌无为,性命全把握在他人手上,他不甘心。

    ......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深夜的狂欢也阻挡不了太阳的升起。

    刘裕一夜未睡。

    看着狱房窗外那白日慢慢驱散黑暗,他知道,是死是活,全靠藏爱亲今日的朝议。

    他命运中的安排就要来了。

    “刘裕。”

    一声轻唤,命运的安排还没来,藏爱阙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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