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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泊枫桥边     我是东晋刘寄奴txt下载     我是东晋刘寄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三)

    刘裕都有点儿想哭了,这叫什么事嘛?自己都饿得呱呱直叫,却还得好生好气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劝一个不想吃饭的人吃饭。

    见藏爱阙并不怎么搭理自己,刘裕稍稍尴尬,心想难不成要我亲手喂你不成?难道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喜欢被人伺候的调调?不过这藏爱阙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人呀?

    但如果说不是的话,那叫他来这里干嘛?说两句好话就行?如果就这么简单的话,哪里体现的出招他来此的作用?

    “那个...”刘裕有点不好意思的舔着脸,吞吞吐吐之后还是询问道:“可是...要我喂你?”说着手上立马拿碗盛粥,刘裕的这举动顿时让两姐妹眼睛一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藏爱亲眉头微皱看向藏爱阙,发展这么快?就到了相互喂食的地步了?

    “不用。”藏爱阙被刘裕的突然举动吓得不轻,脸色瞬间微红,差不多以吼出来的声音叫道:“放下。”

    刘裕也被藏爱阙的反应吓到了,这么激动干嘛?不用就不用,最好不用,你倒是自己吃啊,真当我愿意喂你?烦。

    原本自己就饿的不行,这下可好,吃力还不讨好,刘裕也有点火气了,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有火气,那也得忍着,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碗筷,连急促的呼吸声都努力的用理智给压住,然后再慢慢的吐出,不让这两姐妹发觉。

    疏松了一下心情后,刘裕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藏爱亲表示自己也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废物,藏爱亲毫不掩饰对刘裕的鄙视,连自己媳妇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刘裕自然也是感觉的出来藏爱亲那赤裸裸的恶意,但是,这能怪他吗?两人相识不过两天,所谓的媳妇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他能做的十分的受限,两人虽然坐的近,但是却总觉得有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鸿沟,心里的隔阂是十万八千里远,刘裕表示自己真的很无奈。

    藏爱亲见刘裕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变得和她姐妹二人一样静静的坐在哪里,没办法,只好又自己出马。

    “吃点东西吧,你不吃,刘裕也不好意思吃,对吧。”藏爱亲说着,看到刘裕毫无反应,桌下之腿便轻踢了他一下,刘裕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违心的点头称是,但心里却嘀咕了一句,其实我挺好意思的,是你不给我吃而已。

    “你看,你不吃,刘裕也只能陪你一起饿了,他可是和你一样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就忍心他陪着你如此熬着?”

    藏爱亲的话让刘裕心里一跳,怎么知道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想着,刘裕盯着藏爱亲看了一会,见她脸上毫无异色,不是说漏了嘴就是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

    今晚藏府无人送餐来,是不是就是藏爱亲所安排的?

    如果说藏府是不小心忘记了,那还好说,今日藏府比较忙,还是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是安排所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真将他一家当了鱼肉不成?什么时候切一刀,什么时候拿捏一下全凭她的心情。

    刘裕没有证据验证自己的猜测,但是也有把握就是藏爱亲所安排的,毕竟怎么说他都是藏府名义上的姑爷,如果不是安排所致,他相信下人们不会敢忽略他们一家子。

    顿时刘裕眉头深皱,心情显然坏到了极致,也不想着掩饰多少了,但还是压制着火气,不悦道:“我累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藏爱亲一看,也知道刘裕在闹小脾气了,但是她依旧不理会,直接命令道:“坐下。”

    刘裕火气也随着这一声命令上涌了,直接大力的站了起来,脸色有点铁青的盯着藏爱亲。

    “你今晚留在这里,那里也去不得。”藏爱亲毫不畏惧的回瞪了刘裕一眼:“爱阙一天不吃饭,你就一天都不能离开。”

    “过头了哦。”刘裕憋着火气道。

    “这是命令,你若还想留在我藏府,就只能听我的。”

    “你...”刘裕脸色发紫,却又无能为力,只好狠盯着藏爱亲,但是藏爱亲也毫无惧意。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有点箭拔张弩的意思了。

    “刘裕一天没吃东西是不是你安排的?”终于,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藏爱阙幽幽问道,显然,如刘裕一般认为的不止是刘裕一个,就连藏爱阙也是如此猜测。

    藏爱亲闻言冷哼了一声,扫视了一下两人:“夫妻本是同林鸟,一方有难两方担,他不吃,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藏爱亲不正面回答,但是刘裕两人心里顿时就明亮了。

    有些事,有些时候自愿担和被迫担是不一样的。

    原先还以为自己是来当调解员的,现在可好,一波三折,原来自己不过是个被绑架了的包袱,陪着藏爱阙挨饿的工具人。

    刘裕一想到如此,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绑架我就算了,竟然还连累着我一家,当真是不可饶恕,顿时气不过,便烦躁的哼出一声,就要发怒。

    “藏爱亲。”

    刘裕话还未出,竟是藏爱阙抢先高叫了起来,直呼其名吼道:“你不要每次都绑架着别人来逼我好不好,要不要这么狠?你是我亲姐姐啊。”

    “我狠?”藏爱亲被藏爱阙的反应惊得愣了一下,便不悦道:“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姐姐,我要你吃饭是为了你好,这也算逼你吗?这算狠吗?还有,我绑架谁了我?”

    “你现在不就是逼我吗?还拉上了刘裕一家,我说了我不吃,不吃啊。”藏爱阙吼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让你吃饭怎么就是逼你了?”藏爱亲也火了,耍狠?我看谁比较狠?顿时怒气上涌,一拍桌子怒道:“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才懒得管你,外面的世界早已饿殍遍野,是我护你太好还是你眼瞎心瞎了?看不到吗?你在这里寻死觅活的给谁看?相比于他们,你没资格在这里浪费粮食,没资格。”

    藏爱亲的暴怒发泄,一下子竟然镇住了刘裕两人,令他们原本心里的怒气瞬间散去。

    刘裕怕真的被赶出藏府,而藏爱阙知道藏爱亲说的倒是实话,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是,还真的是自己这个姐姐撑起了藏家,以至于他们一家在杜府被抄家之后没有受到牵连而流离失所。

    看到两人被她的暴怒镇得失神了片刻,藏爱亲却不打算就此打住,而是趁热打铁了起来,反正已经生气了,也不差那么一两句话,除根要除尽。

    “不就是与杜竹林分开而已吗?他何处值得你如此作践自己?那伪君子文不成,武不就的,除了一身的臭皮囊,哪里值得你为他付出感情?

    你看看他今天来这里干嘛来了?什么都不做啊,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只有他那落败了的杜家,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寻死觅活吗?什么时候把你卖了去换他前程都是有可能的事。”

    “你...我...竹林哥不是这样的人。”藏爱阙一听到杜竹林这个名字想,原本憋下去的火焰又再次燃起:“我们一家曾经受着他们杜家的恩惠,你怎么可以如此说他?你忘了,以前我们被仆人欺负,是他以少爷的身份出面护佑我们,以至于我们才能好好的生活在杜家之中,你怎么可以如此不知感恩?”

    “不知感恩?好大的帽子啊。”藏爱亲被气的都有点儿发抖了,索性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是傻还是笨?今日我索性就全盘告诉你,断了你对他的念想,那些都是他安排的。”

    “竹林哥安排的?”藏爱阙不解,也不愿相信。

    看到藏爱阙如此反应,藏爱亲也不意外,毕竟,她当年也是如此。

    “想不到吧,杜竹林自认为是翩翩公子,其实不过是好色成性之徒,小小年纪就与一堆公子哥出入各色青楼,名曰风流雅客,其实不过是个老嫖客而已,外面的红颜知己,各色姘头不知凡几。

    如此,他还不知足,见你我姐妹愈长成人,便将眼光投向了我们,在你我之间周旋,手段之高超连我都差点信了他的痴情,如果不是杜家倒台,那些曾经欺负过我们的奴仆见风使舵,向他寻仇被我遇到,在我制止之时乱嚼舌根,嘲笑你我姐妹痴傻,说什么同伺一人的滋味如何,估计我还蒙在鼓里,所谓的英雄救美,不过是他逢场作戏的把戏罢了。”

    “不可能。”藏爱阙有点疯狂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藏爱亲道:“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竹林哥哥这么多年对我一直是以礼相待,从不做过越礼之所为,足以证明他为人磊落,岂是你可以诬陷的?”

    “那是因为有我在。”藏爱亲吼道:“为了你,我与他虚与委蛇,若即若离,隐晦之中将他胃口吊在那里,就是为了防止他碰你,否则,你早被他吃不吐骨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将你嫁与他,恶心,见他一次,我都要恶心一次。”

    刘裕看着藏爱亲也有点疯狂的样子,这难道就是因爱生恨?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藏爱阙崩溃了,双眼无神的喃喃自语:“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否则你今日为何还会派人去请竹林哥来娶我,最后没办法了才寻了刘裕来替代。”

    虽然刘裕早有心里准备,但是,被人说出当备胎之事,心里多少还是十分的不满,奈何啊。

    “我派人去你客栈,不是去请杜竹林,而是去请他母亲,让她来坏你名声,以此堵住李明浩与李皇后的懿旨。”

    “你怎可以如此?”

    “你已经深陷在他的糖衣炮弹之中,何曾同我坐下来好好聊过一句话?再说,我现在与你说了,你信了吗?

    再加上杜家家道中落之后,我本以为他会大彻大悟,彻底改过以往的恶习,如此也不失为一个金盆洗手,浪子回头。

    但是,这些年来,据我所知,不过是因为身份和贫穷节制了他的堕落,偶尔,还会以跑关的名义向你要钱去青楼之中潇洒一番,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但是,这些年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这些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藏爱亲的话倒是提醒了藏爱阙,之前好几次的怀疑,这些年来,杜竹林每次拿钱出去都是夜不归宿,凌晨之时才满身的胭脂水粉味的回来,问去何处,就答跑关需要,与友人相聚,莫要打探太多。

    亏自己如此信任于他,原来,不过是当她是个傻子罢了。

    想到杜竹林拿着自己的钱财去吃喝嫖赌,藏爱阙忍不住悲从心来。

    “杜竹林如此恶行累累,早已背负了你我的感情真义,对于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嫌脏吗?”藏爱亲说着,坚强如她这般的女子竟然也是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掉落:“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如果装下了十个八个女人,你的位置在哪?什么时候拿你去换了富贵前途你都不知道啊我的傻妹妹。”

    世人皆说藏爱亲乃是圣人一般的女子,身居高位,杀伐果断,且具有着一颗无欲无求之心,如今,竟然也如藏爱阙一般的娇泣,着实是令刘裕一阵惊讶,也令藏爱阙一直以来的怨气烟消云散。

    是为自己妹妹而哭,还是为杜竹林那伪君子而哭?或者是两者皆有,为曾经自己也幼稚过而哭?这些刘裕却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年代的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这两姐妹的反应也太大了吧?是思想走了前沿,受到了一夫一妻制度的先进教育了?这倒是令刘裕有点侧目相看了。

第六十二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四)

    虽然现在这两姐妹在相拥而泣,但是,刘裕对这些显然也是不怎么关心。

    心里只想着,听这两姐妹的意思,正经男人是不能去逛青楼的,这年代的青楼,是和璞玉楼一样的吗?如果是,那还挺纯洁的嘛,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住的离王谧近,这位大哥又是个青楼熟客,料想有机会的话,肯定还会来带他去璞玉楼的。

    上次去璞玉楼偷偷摸摸的,看了胡仙子一眼,真乃仙人,还想着有机会得再去见识一下,来到这年代,怎么说,如果偶尔有空不去逛逛合法的青楼,那不是白来了?

    现在可好,也不知如此会不会冒犯了这两姐妹的底线。

    应该不会吧?刘裕比对了一下自己与杜竹林的处境,他与那伪君子不同,和藏爱亲姐妹相识颇浅,又只是演戏而已,怎么想,对于一个陌生的男人,都不应该有太大的约束和奢求。

    应该约束不到我这里吧?刘裕有点小庆幸的想到,我只是个逢场作戏的路人甲。

    “刘裕。”

    “在。”见两女都哭了,刘裕再是对藏爱亲不满,也不好恶言相向了,便乖乖的回了一声。

    “刚刚在想什么呢?”藏爱亲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转头看向刘裕的时候,脸上已是笑容。

    “没...没有。”刘裕也回以一笑。

    “刚刚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吧,我姐妹二人曾于佛前发过誓言,绝不做妾,也绝不允许纳妾,更不许逛青楼。”说完,藏爱亲突然一笑:“谅你也没钱逛青楼,这些可是清楚了?”

    “额,现在清楚了。”刘裕口上应着,心里却想着,这关我屁事,就是个假结婚,难道还真的管到我头上来了?

    见刘裕心不在焉的样子,藏爱亲端茶泯了一口才慢慢道:“虽然你只是入赘我藏府两年,但是,你代表的也是我藏家的脸面,如果这两年内被我发觉你对爱阙不忠贞,做出败坏我藏府门楣之事,那就别怪我以大姐身份对你家规伺候。”

    家规伺候?刘裕一听,直接愣住了:“啊?这...”

    这什么情况?

    “我藏家家规,不守德行者杖二十。”藏爱亲风轻云淡道。

    杖二十?刘裕差点跳了起来,这什么鬼家规?二十棍下去,不死也就留口气了。

    “若你还想带着你母亲弟弟住我藏府,就得守我规矩。”

    “这...”刘裕心里不服,你们刚刚才当着我的面提旧情人呢,现在怎么就只要求我起来了?这不明摆着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若是不服,你今晚可带你一家离开。”藏爱亲威胁道。

    “这算是过河拆桥吗?”刘裕终于明白了,什么协议都是假的,女人的话果然是不可信。

    “随你怎么说,你只有离开或接受,别说我不给你选择。”

    “这是选择吗?”刘裕差点被自己这个大姨子给气死。

    “我说是,那就是。”藏爱亲霸道的控制欲根本不容刘裕有所质疑,令刘裕刚刚消掉的火再次窜了出来,就连脸上肌肉都被气得有点抖动了,却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为家人寻了个安生之所,如今还得罪死了李明浩那贱人,现在选择离开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

    真是躺着也中枪,原本以为不关自己事,现在可好,人生自由都被半限制着了。

    虽然刘裕生着闷气,没有搭话,但是藏爱亲也知道了他的选择,不搭话,那就算是默认了。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如今留在藏府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是些规矩,遵守就是,最起码不用挨饿。

    “对了,入我藏府,衣食无忧,但是没有月钱,若是要钱,可以物抵,可以力换,或者借贷,利息以市场价为主。”

    “要不要这么见外?”刘裕这时才真正体会到入赘男子的无奈,怪不得,大部分的男子打死不愿入赘,这凤凰男也是不好当的。

    “亲兄弟明算账,男人有钱就变坏,控制你的钱财就等于控制了你半条命脉,就算是假戏,该守的规矩你一个也不许少。”

    刘裕只是刚接触藏爱亲不久而已,这强大的控制欲就令他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感觉如果不经过她的同意,连呼吸都是罪恶。

    旁边的藏爱阙好似还没从悲伤之中醒来,两眼无神的矗立在那里。

    “现在可以吃饭没?不可以,我就回去了,别浪费彼此时间,都有火气,闹到最后不欢而散对谁都难堪。”刘裕不悦的嘟囔道。

    “你一家老小在我手里,难堪的永远只会是你,再有火气,你也得给我憋着,除非你一家可以离开我藏府,这就是现实,你再不愿意,也要低头。”

    “我迟早会离开。”刘裕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

    “你当然迟早会离开,你还想我养你们一家一辈子不成?过两年,你就是再不愿意,也要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这话当真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刘裕,话语之中全是针锋相对,显然今夜她将这对新婚夫妇都给得罪完了,但是,藏爱亲并不在乎这些,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商量的余地。

    “吃饭。”

    藏爱亲一声令下,但是房中两人都没有一个动手的。

    “我说,吃饭。”

    藏爱亲再次强调的命令道,然后直盯着刘裕,碗筷一摔在这两人中间,令藏爱阙犹如从梦中惊醒一般抖了抖,不情不愿的接过碗筷,无力的刨了起来,刘裕见此,无奈也只能低下那高昂着的头颅。

    虽然他很饿,但是,这碗饭菜却是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委屈,着实委屈,这种感觉相比于刁府之时也是差不了几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摆弄全靠人家心情。

    “吃完收拾一下,刘裕,你今晚就住这里,不,是以后都住这里。”

    冷不丁的,藏爱亲再次吩咐道,这让两人一阵惊讶。

    假戏还可以入洞房?瞬间刘裕也顾不上生闷气,脸色立马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应答,只好埋头刨饭,假装没听清。

    “以后我也住这里。”藏爱亲憋了刘裕一眼,又慢慢道。

    这一下直接又是一盘冷水直倒刘裕天灵盖,刨饭的动作立马慢了许多,这藏爱亲搞什么?

    “我不同意。”藏爱阙道,直令刘裕暗自竖起大拇指,我夫妻两人的事,关你屁事,你住这里,那我怎么睡?睡地上不成?

    “你们各回各房。”藏爱阙哼了一句,却是令刘裕失望了一下。

    看来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不同意也要同意,最起码,先等我应付了李皇后的责难再说,府里有着宫里头的眼睛,要彻底断了李明浩的念想,你就不得不如此。”

    “那我睡哪?”刘裕终于寻了个机会,怯怯的插口问道。

    “你睡地板。”

    “咳...”刘裕差点喷了出来,气道之中被米粒呛到直咳嗽。

    还真的是睡地板的命啊。

    “衣柜之中有你的被铺,地上已经给你腾空了,自己铺好就睡。”

    “其实,今日过后,李明浩未必还会再动什么歪心思,不必如此的。”刘裕有点害怕藏爱亲了,与她同住一房,想不失眠都不行。

    “以防万一,演戏也要演绝一点。”

    “那你也不必要掺和进来。”刘裕懦懦道:“这对你之名声也未必会好。”

    “我不信任你,得看着你,有我在此,谅你也不敢见色起意。”

    看到你,我都心凉半截了,还起什么意?刘裕忍不住暗骂一声。

    “就这么定了,现在约法三章,以后白日之时,你不可回来,晚饭之后,我会差人唤你进门,等等你将被子铺于屏风之后,不可乱瞄,不可乱走,否则家法伺候。”

    又是家法,这藏府的家规究竟有多严?刘裕都忍不住想,这藏爱亲是不是看他不过眼,到处寻着理由弄他了,天天家法伺候的,两年后出这藏府大门,人估计都是残废的了。

    吃过饭,刘裕十分自觉的到衣柜之中寻到自己那被褥,然后步到屏风之后铺好,倒头就睡。

    藏家姐妹住了婚床,而自己却得睡地板,还靠近这房门,这滋味简直就是和看门狗一般。

    寄人篱下当真不好受,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将来若是因为什么利益关系,被人当了筹码,或者是将自己一家卖给了李明浩那贱人可咋办?

    刘裕丝毫不怀疑藏爱亲此人可以做出此种事来。

    翻了下身子,刘裕依旧是毫无睡意。

    路在何方?看来这藏府也绝非久居之地,刘裕只想着得快点寻找下一个出路了。

    待风头过去,要不还是回京口吧?最起码,不用看人脸色过生活。

第六十三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五)

    日上三竿,刘裕才缓缓醒来,昨晚还以为睡不着了,谁知道纠结纠结之中,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睁开眼睛,房中已无一人,桌上昨夜遗留的残羹剩饭也已收走。

    刘裕不知道藏家姐妹去了何处,不过,这些也不关他啥事。

    拉开房门,门口右侧竟然立着一侍女,双手捧着一托盘,上有一碗清水,一见刘裕,就脆生生的唤了一句姑爷,请漱口。

    顿时让刘裕有点受宠若惊了,这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官僚主义,一醒来就有侍女服伺,怎么可以如此享受,必须要批判。

    “那个,可以再帮忙打盆水来不?我想洗个脸。”刘裕笑眯眯道。

    罪过罪过,不是我贪图享受,是我不认识水缸何处,刘裕满是罪恶感的自我安慰起来,虽然,水缸就在院中的正中间,十分醒目。

    洗漱之后,刘裕便打算先去母亲之处照顾一二,尽快养好身子,好去寻他处落脚,否则按着藏府的这些杂七杂八的规矩,根本就是会逼疯人。

    刘裕的前脚才刚踏出院门,去倒水回来的侍女赶忙跟上叫到:“姑爷,稍等,今日需换新衣服了。”

    刘裕听闻,低头一看,才发觉身上还着着昨日那大红喜衣,和个唱戏的一样耀眼,连忙顿住转身傻笑以掩饰尴尬。

    换过新衣,刘裕都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这套仕子服饰着于身上,倒是有点翩翩公子的风范,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野鸡换上凤凰装,那也是可以以假乱真啊。

    到了母亲房中寒暄一会,不出所料,萧文寿又问起了所谓的儿媳妇之事,竟有种首次为人婆婆的紧张,刘裕满嘴胡诌了一番,寻了个机会,赶紧偷溜到厨房去亲自熬药以躲避。

    一时之间,刘大孝子之形象便在这藏府中流传开来,但是谁人能知道,刘裕不是不想让侍女去熬药,只是,迫于无奈,以此熬药之事躲避萧文寿的追问罢了。

    到了夜晚,刘裕服侍母亲睡下,又孤零零的步出房门,立于院子之中。

    这一天都是下人送饭过来,刘裕也未能见到藏府中人,顿感悲凉,藏府好似都忽视了他们一家。

    在院中无聊的踱来踱去,月色已深,露水有点大,稍微有点寒凉,低落的情绪令刘裕顿感寄人篱下的无助。

    悲愤,孤独,无助,迷茫,与母亲不可说,怕令其担忧,与弟弟不可说,年纪尚小,无法藏住秘密,与藏家之人更不可说,说了也没用,倒不如不说。

    刚刚萧文寿还催促着他回去休息,说什么新婚夫妇该如漆似胶,刘裕倒是想如漆似胶,但是,到现在都没人来唤他回去睡觉,怎么如漆似胶?

    藏爱亲该不会是忘了自己了吧?刘裕不由得狐疑起来,故意的?以藏爱亲的为人,还真的做的出来这事。

    踱来踱去,踱来踱去,这年代没有时钟,刘裕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是百般无聊的逛了一圈又一圈。

    月亮从斜走到正,又从正走到斜,还是不见有人过来唤回去睡觉,刘裕有点怀念有网络手机的时候了,一部手机可以刷一整天都没有半点无聊,哪像现在,只能对月遥叹。

    看来藏爱亲真的忘了自己了,刘裕在台阶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月亮,这时候要是有壶酒就美了,虽然他没有饮酒的习惯,但是,此时此景,确实是值得豪饮一杯以怡情。

    “大哥,你怎么睡这里?”

    朦胧之中,刘裕好似听到了自己那二弟刘道规的声音,便稀里糊涂的睁了睁眼,顿时一道刺眼的光芒直令他难受不已,赶紧抬手挡住。

    天竟然亮了。

    “大哥,醒醒,你昨晚不会是一直睡这里吧?”刘道规问道。

    “胡说什么呢?”刘裕抬手轻敲了一下自己这个二弟的额头:“你大哥我是今早来得太早,见你们还没醒来,便在台阶这里小憩一下,不曾想竟然睡着了。”

    “原来这样子啊。”

    “不是这样子,那你以为哪样子?”刘裕整理了一下衣裳哼道。

    “规儿以为大哥你一直睡...”

    “我问你意见了吗?”刘裕趁着刘道规话还没说完,就又是给了他额头一个暴雷:“你大哥我新婚燕尔,正是和你嫂子如漆似胶的时候,你个小屁孩懂个屁,还你以为你以为的,扶我起来。”

    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刘道规赶紧拉住,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脸色都憋的通红了还是未能将刘裕拉起,刘裕便只好自己站了起来。

    “那大哥你怎么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刘道规不依不饶的问道。

    “有吗?”刘裕尴尬一笑,打了个哈欠。

    “一身汗味和昨日为母亲煎药的药味,我闻出来了。”刘道规拉着他的衣袖闻了闻,然后捻着鼻子说道。

    “那是你嫂子还未来得及给我准备好新的衣裳,我便随便穿了过来。”

    “真的?”

    “真的。”

    “当真?”

    “当...当真。”

    “我不信。”

    “爱信不信。”

    “没骗我?”刘道规还是不相信刘裕的保证。

    刘裕顿时心虚,实在是编不下去了,便举起巴掌假装恶狠狠的威胁道:“你的问题太多了,再问就得打屁股了。”

    自己这二弟当真是机灵的很,小小年纪竟然观察得如此细微,未来却是不可限量啊。

    见到刘裕显然不想再谈论这事,刘道规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明亮了,便也不再纠结:“大哥这阵子的确是辛苦的很,早早还要来照顾母亲,只可惜规儿年纪尚小,不能为大哥母亲分担。”

    “有这心就好,没白费大哥如此疼你。”刘裕这下和蔼了许多:“你好好吃饭睡觉,有空多读读书就行,看看将来能不能考个状元探花什么的来当当,如此咱们一家就是祖坟冒烟了。”

    “规儿谨记大哥之话。”这时的刘道规,眼神都变得坚定了许多。

    见好说歹说,终于是以武力威胁解决了刘道规的问题,但是刘裕心里却是苦闷的很,昨晚自己不回去客房睡,就是怕藏爱亲派人来之时寻不到他,到时候又说什么家法伺候,故而自己忍着露水在阶梯这里躺着,以至于现在睡得是腰酸背痛,奈何,人家根本就忘了他这么一号人。

第六十四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六)

    今天是忽悠过去了,但是,长久以往也是不行,得想个解决的方法或者找藏爱亲协商一下,否则不说自己母亲弟弟发不发觉自己的落魄,就是自己长期这么煎熬下去,身体都未必能吃得消。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刘裕都不敢想,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自己倒下,刘家该怎么办?

    又是一天重复着昨日的动作与忽悠,夜晚时分,刘裕心事重重的步出母亲的房间。

    一狠心,一咬牙,决定今晚不再等待藏爱亲的来唤人了,而是主动出击,自己过去敲门质问为何不派人来寻。

    当脚步跨过院门之时,刘裕又犹豫了,现在自己过去敲门质问,就着藏爱亲的为人,会理会于他吗?有可能会以此为借口来给我一顿二十大板吧?要不今晚还是将就再等等?

    想着,刘裕又心生怯意,退了回来,再次来到昨晚躺着点那个阶梯坐下,暗叹了口气,沮丧不已。

    想家了,人在无助之时,最是思念家的温暖。

    刘裕抬头望着夜空,这轮明月千年不变,变的只是这个社会,在这里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何曾能感受到为人的尊严?

    就隔着一座屋子而已,现在却如同横跨着一整个银河,怎么都是飞不过去。

    刘裕左右看了一下,发觉藏府今日已经将所有的喜字红联全部给扯下,没有了些许喜庆之意,或许,在人家藏府的眼里,看着这些东西就是一根刺吧?扎在他们心里的刺,怎么看都不顺眼,毕竟,所嫁之人非自己所愿,身份低落尘埃,已经沦为了整个建康城的笑柄了吧。

    刘裕坐在台阶上,都感觉屁股都发麻了,依旧没人来唤,便又由坐改为躺,看来又是一个风餐露宿的夜晚,明日,明日一定要去寻藏爱亲给我个说法,否则,这口气当真是难以下咽。

    “咚咚咚咚”,府门外,打更人路过,好似十分随意的的敲了几下,跟着蚊子般大点声音不知道在叫唤着什么。

    刘裕却是不理会这些是什么意思了,或许敲几下,就是代表几更吧?睡觉睡觉,明日好有精力找人算账。

    “侍郎大人,夜已四更,今日需要去唤二姑爷过来吗?”昨日伺候刘裕洗漱的侍女立在门口轻敲了一下房门询问道。

    房中依然灯火明亮,藏爱亲坐于一几案之后写写画画着,旁边已经是一堆的废弃纸张,闻到门外侍女的声音,笔间停顿了一下,又是无奈的将这页写满字的文件给画掉。

    “不唤。”藏爱亲不悦且带着些许烦躁的声音回道。

    门外听闻之后,便又回归了宁静。

    再呆了一会,藏爱亲觉得自己也写不出个什么东西,便看了一眼躺于床上到藏爱阙,见她也是未睡,双目无神的遥望着屋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顿时心里竟然有点羡慕。

    自己若是也能如爱阙一般任性,敢爱敢恨,不开心就生一下闷气,无那家国之事所烦恼,便不得不说,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奈何,藏府,晋国危在旦夕,终究还是要有人来担起这份责任。

    “爱阙,要不你去寻一下刘裕过来?”藏爱亲步到床边轻语道,但是藏爱阙却是没应她。

    “你名义上到丈夫,多少关心一下?”

    “你不会安排他住在客房吗?”藏爱阙幽幽的转过身子不理会藏爱亲:“你明知道,他住在这里不方便,何必强求,搞得彼此都尴尬。”

    “那李皇后要是知道了你我乃是以演戏而敷衍于她,你要如何应对?”藏爱亲反问道:“原本我们就与二皇子敌对,若是他们以此责难我们抗旨不尊乃是造反,怎么办?”

    “那是你考虑的事,我不考虑。”藏爱阙沉默了一会,还是嘴硬的顶了回去,但是心里多少也是有点牵挂。

    看着藏爱阙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藏爱亲暗叹了口气,唤道:“静音。”

    “在。”门口的侍女恭敬回道。

    “去唤二姑爷回来,明日按着习俗,是回娘家之意,去唤他回来休息一下,明早领他去洗漱一番,换个新衣服,虽然我们均住在藏府,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侍女听闻,应诺一句,便要离开。

    “等等。”藏爱亲突然又唤道,然后思索了片刻:“还是我自己过去看看吧。”说着,便反身穿上了便衣,反正现在也毫无思绪,倒不如出去转转,看看自己这个便宜妹夫在干嘛。

    出了院门,不到片刻,藏爱亲便来到了刘裕所在的院子,手提灯笼,一眼便看到了在台阶上熟睡了的刘裕,这家伙还真是不挑地方。

    步进刘裕,藏爱亲突然狭蹴一笑,提着灯笼就在他仰躺着点脸上晃了一圈,突然的刺眼明灯和靠近脸盆的火烛热量一下子便惊醒了刘裕。

    卧槽,不会是着火了吧?刘裕赶紧睁眼一看,见四下宁静,乌漆嘛黑的,只有一人提着灯笼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阙姐?不,大姐”刘裕迷迷糊糊的道,然后赶紧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

    “擦擦你的口水,都要讲我藏府的台阶浸湿了。”藏爱亲笑道。

    刘裕听闻,立马反应了过来,赶紧抬起衣袖抹了一下,看到藏爱亲亲自来叫他,刘裕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你倒是舒服的很。”藏爱亲打趣道。

    刘裕不好搭话,傻笑了一下。

    “对了,问你个问题,你怎么区分我与爱阙的?好似你见我俩没几次,就这次迷迷糊糊的才认错,其余时候,倒是比一般人要认准的多啊。”

    “气息不一样吧。”刘裕如实回道:“而且,第一次见,我就发觉了你不喜银饰,衣物均是男子的仕子服装,耳垂之处也没有耳洞,这点倒是明显与阙姐经常带着一对银环不同。”

    “你倒是有几分机灵,但是,你有一点说错了。”藏爱亲笑了一下,道:“其实爱阙也不喜银饰,只是被人误认为是我多了,内心不舒服,以为活在我的影子里面,便去打了耳孔,带了银环,告诫众人以示她是她,我是我。”

    刘裕一听,愕然了一会,这倒是符合自己那白捡媳妇的个性,是个好强到了倔强程度的女人。

第六十五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七)

    “还愣着干嘛?起来回去了。”藏爱亲招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大...大姐。”刘裕赶紧爬起来跟上。

    “怎么?有事吗?”藏爱亲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刘裕一时不察,差点碰上藏爱亲,赶紧侧身让过,脚下一踉跄,还好急时稳住,没摔个狗吃屎。

    刘裕支支吾吾道:“没...没事了。”

    “有事就说。”

    刘裕只好道:“您亲自来寻我,就是为了叫我回去休息?”

    “不然呢?”

    “哦。”刘裕尴尬一笑:“您亲自前来,我还以为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那没事了,下次吩咐一侍女过来唤我就行,您亲自前来,我感觉心里压力大。”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了件事。”藏爱亲应话答道:“京口赌徒刘寄奴,是你吗?”

    刘裕顿时再次一愣,这女人查他了。

    见刘裕不说话,藏爱亲叹了口气:“不说话,看来还真的是你啊,看来人还真的不可貌相啊,应着你这几日的表现,我还真的很难将你与那个嗜赌如命的人联系到一起,你有什么需要解释一下不?”

    刘裕低沉着头,沉默不语。

    解释?如何解释?难道说老子是穿越过来?那刘寄奴早不知死哪去了不成?

    藏爱亲稍稍有点失望:“十个赌鬼九个混,我之前还道你是个视死如归的壮士豪杰,哪知你却是个如此劣迹斑斑的赌徒,如今想来,与杜竹林不过是个一丘之貉罢了,他好色,你好赌,五十步笑百步。今日,我话且放下,你若是安安稳稳的度过在藏府的时间也就罢,若是有什么品性恶劣的小心思,我饶不了你。”

    见刘裕依旧抿着嘴巴,严实的很,藏爱亲继续道:“对了,你离爱阙远点,我可不想她遇到第二个杜竹林,你可清楚了?”

    “清楚。”刘裕无奈应道,这也算是在警告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明日是你们结婚的第三天,有着回娘家之意,虽然你母亲也住这里,但是该有的礼数,我藏府也绝不少你,我听说你母亲这两日一直想着见见儿媳妇,明日我安排一下,你回去休息好了,明日将这事儿给演圆了,假婚一事,除了我们几人,休要太多人知道,人多口杂,小心隔墙有耳,被人抓了把柄。”

    “明白。”刘裕恭敬回道,虽然这只是藏爱亲的一场安排,却是让他心里大松了口气,看来母亲那里可以掩饰的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母亲看到藏爱阙会是什么表情?

    希望她老人家别太激动了为好。

    “希望你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可别假戏想要真做,存太多的幻想了。”撂下狠话,藏爱亲便头也不回房率先离开,留下刘裕无奈的立在那里。

    刘裕感觉有点愤慨而又无奈,刘寄奴啊刘寄奴,我还真的要被你害死了啊。

    呆了一会,刘裕预计藏爱亲两人已经睡下,才悄悄的的回到藏爱阙的闺房,里头灯火已熄灭,自己的被铺被随意的扔在靠近门口的地上,暗叹了口气,刘裕轻手轻脚的打好地铺,就要入睡。

    翻来覆去了一会,刘裕突然感觉自己夜尿难憋,便又蹑手蹑脚的爬起,才刚刚站起,突然寒光一现,脖子之上立马架了一把尖刀。

    “卧槽...什么情况。”刘裕惊呼一句,胆子差点被吓到喉咙那里,连忙稳住心神,细看了一下来人,发觉竟然是服侍自己白天洗漱的侍女。

    “刺客?”刘裕疑惑道,又发觉应该不是,如果是刺客,估计他早中刀了,还等他叫出声来?看来是藏爱亲的侍卫无疑了。

    “你起来干嘛?”侍女一改了白日之时的温柔,此时言语之中尽是冷漠。

    “解...解手。”刘裕断断续续的回道。

    “让他去外面吧。”藏爱亲的话从屏风的另一面传来:“静音,只要他不跨过屏风,不必理会。”

    侍女闻言嗯了一声,收刀后撤,立马又藏到了屏风之后。

    刘裕摸了一下额头,冷汗狂飙,这人吓人,还真的可以吓死人啊,怪不得藏爱亲这么放心大胆的与自己住一间屋内,如果自己稍稍有点邪意不守规矩跨过屏风,估计得被捅几个窟窿不可。

    被静音这么一吓,刘裕不只睡意全无,就连尿意都没了,但是竟然说了解手,那不去解反而搞得自己好似做贼心虚一般,仓惶离开房间,刘裕却是不敢再次回去了。

    在院子之中逛了一下,刘裕不知如何是好,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刚刚受到惊吓还心神未定,此时回去岂不是会闹笑话?但是,不回去吧,好似又显得自己孬种,怕死了。

    “小子,你在这里干嘛?”这时,藏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刘裕赶紧掉头,恭敬一礼唤道:“藏...藏叔。”

    “不睡觉?”藏俊好似才刚从外面回来,一声的酒气,但是人却十分的清醒。

    “啊...这...”刘裕不知如何回答,摸了摸头,尴尬笑道:“我...我赏月呢。”

    “不知所云。”藏俊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点亮烛光,见刘裕还在自己闺女的门口独坐着,便提了一酒盅唤道:“小子,过来,陪我喝两杯。”

    刘裕闻言,顿感煎熬的解放,心里长松了口气,屁颠屁颠就奔了过去接过酒盅,给自己这个白捡的便宜岳父满上满满一碗。

    “手脚倒是麻利,这两日住在藏府可是习惯?”

    刘裕赶紧点头笑道:“习惯,习惯。”

    “习惯就好,别太拘谨了,虽然咱们成不了真正的一家人,但是,做个朋友也是不错的。”说着,藏俊蒙头就干。

    刘裕赶紧拍着马屁道:“藏叔好酒量。”

    所谓千穿百穿,马屁不穿,藏俊顿时哈哈大笑:“这点酒算什么?想当年我可是千杯不醉,走南闯北的时候,多少号称酒神的壮士都倒在我桌前,那场景,你是没见到。”说着,竟自行又倒了一杯喝下,见刘裕桌前的酒碗未动,而他已经两杯下肚,便敲了敲桌子:“欸...你怎么不喝?”

    “喝着喝着。”刘裕赶紧轻泯了一口,酒气有点呛,看来是个烈酒,相比于璞玉楼的天穹酿,他反而喜欢这种刺痛感,可以令他赶紧自己不是活在梦中一般。

    “怎么样?这酒可还好?”

    刘裕赶紧继续拍着马屁回道:“嗯,挺好,也够烈,这酒叫啥名?改天我去买两坛回来孝敬您。”

    啥名?藏俊愕然,老子自己闲来无事酿的糙米酒,哪有什么名?

    见藏俊久不答话,刘裕心中一跳,莫不是这酒太贵,自己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可是已经夸下海口说送两坛了,不送,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就尴尬了。

    “可是太贵?”刘裕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出来,这年代米都没得吃,料想酒应该是很贵,而且自己这老丈人还有个身份,乃是大晋王朝的侍郎大人藏爱亲的父亲,妥妥的官老爷,料想喝的酒应该不会便宜,刚刚只想着拍这老丈人的马屁,却是忘了自己囊中羞涩。

    藏俊见刘裕这穷小子心虚虚的模样,一下子虚荣心爆棚了,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璞玉楼的天穹酿号称此酒只应天上有,人家间难得几回闻,顾名天穹酿,酒不咋样,名头响,故而贵得和割肉一样疼,如此,我这酒没个名堂可不就堕了我的名头了?

    藏俊想到自己每次出去寻欢作乐回来都必须喝这酒,顿时计上心头,哈哈笑道:“你小子倒是识货啊,这酒何止是贵,老子看不起来的人,还不会请他喝我这残欢酒呢。”

    “残欢酒?”

    藏俊憋着笑,道:“不错。”

    刘裕赶紧用心记下,喃喃自语了几声,眼中一亮,继续拍着马屁道:“日日如泥不知处,醒醉残欢又一年。这酒烈性十足,兴致刚起人已醉,欢笑未久已昏沉,确实当得起残欢这二字。”

    藏俊一下子无语了,老子真没想这么多,不过,有了刘裕这解释,这残欢酒倒是可以与几个老友胡乱吹嘘几句,将档次提高,看看以后谁还敢乱说这是糙米酒。

    想到几位老友的将来目瞪口呆的表情,藏俊顿感舒爽不已,对于刘裕这次的马屁简直是受用到了巅峰,赶紧不断点头致意:“对,对,对,正是此意,看来你小子读过几年书,说话就是好听,来,干了。”

    再次一碗下肚,藏俊这次稍稍有了点醉意,但其好似性情才刚起,剥了几粒花生,又是一碗连着一碗,不多时,一盅酒水已见底。

    “酒烈,藏叔还是慢点喝。”刘裕看着藏俊的喝法,简直就是当水解渴一样,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这点量不算啥。”藏俊满不在乎道:“我就喜欢这酒的烈性,爽快,哪像那璞玉楼,除了姑娘好之外,卖的酒水着实没劲,喝着都没个感觉。”

    “璞玉楼?藏叔去了璞玉楼?”刘裕闻言顿感惊讶,赶紧往藏爱亲的方向瞧了瞧,那霸道女难道不管她这老爸不成?

    “什么璞玉楼?”藏俊立马酒醒一般,微眯着的双眼顿时睁得和牛眼那么大:“没有什么璞玉楼,你小子听错了。”

    “对对对,我听错了。”刘裕嘴角上扬,微微深吸了口气,顿时闻到藏俊身上那淡淡的胭脂味,连满身的酒气都掩饰不了。

    “小子,鼻子挺灵的。”藏俊眼神微眯,刘裕赶紧心照不宣的微笑几声。

    “好久没人陪我这么晚喝酒了,小子,今晚不醉不归啊。”藏俊笑着,伸手在酒桌底下摸了摸,再抽出了两坛未开封的酒坛,一拍一撕,满屋都是酒香味。

    “喝酒嘛,一定要喝的够多够尽兴,否则就不要喝,来,你一坛,我一坛。”藏俊吆喝一声,将酒坛推到刘裕面前:“我今晚喝了许多,你小子都没怎么喝到,进不了状态啊,这可不行,你先干了这一坛再与我说话。”

    刘裕脸色瞬间一疆,这老丈人的小秘密被他听到了,这是要灌醉他的节奏啊,明日定是咬定自己出现幻听,只是,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藏叔,我不会说...”

    “说什么?喝...”藏俊却是不管不顾,一声令下,催促道:“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快喝了,补身补肾身体好,小喝小补,大喝大补。”

    “.......”

    刘裕看着面前这满满一坛的酒水顿感无语,这一坛下去,就是水都得撑个半死。

    “喝...”藏俊再次催促:“扭扭捏捏的,可当不得我女婿,额...假女婿也...不成。”

    一句假女婿立马激起了刘裕这几日的憋屈之心。

    “好,我这次就受你的激将法。”刘裕大喝一声,提坛就饮,顿时直令藏俊目瞪口呆。

    “那个,小子,可以倒碗里慢慢喝的...”

    “......”

第六十六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八)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之间晨曦泛白,明月不知何时已下西楼。

    藏俊趴于桌上,迷糊之中一个翻身直接软弱如泥瘫于地上。

    刘裕轻摇昏沉的脑袋步到藏俊身旁蹲下,一把抓起他的胸襟喊道:“喂,大哥,这就不行了?起来继续啊,你那喝趴多少个酒神的气势呢?不会是吹牛吹趴人家的吧?”

    在屋内横七竖八的空酒坛下,刘裕都已经和藏俊拜起了把子,哪有什么叔侄之分,完全就是哥俩好了。

    “胡...胡说。”藏俊大着舌头犟道,输人不输气势:“老子只是...额...稍微休息一下,等等继续,老弟你别走。”

    “休息什么,给我起来。”刘裕无力的摇着藏俊那如泥一般的身子:“起来啊,继续啊,你不是很能喝吗?昨晚拽得和个二百五一样,怎么?现在怂了。”说着,刘裕使出浑身的力气扒拉着藏俊:“起来,你给我起来。”

    “老子不起。”藏俊拍开刘裕的手:“老子要睡觉,睡醒了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刘裕不乐意了,迷迷糊糊道:“不能睡,你睡了,谁来陪我喝?老子才刚刚兴起,你就不行了?给我起来,不起来,老子就揍你哇。”

    但是藏俊哪里还听的到,呼噜声起,就地而眠了,刘裕不甘心的用脚踢了踢藏俊的屁股:“老家伙,以后再敢吆喝我为假女婿,老子喝死你。”说完,刘裕哈哈大笑了起来,和个斗胜了的公鸡一般。

    环视了一下狼藉的房间,刘裕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在旋转着,旋转着......

    清晨的藏府,格外的安静,乌衣巷中行人少,富贵人家墙院高,自然就没有长干里小贩行人的喧嚣,只有偶尔仆人早起的洗漱声,打水声。

    纱窗之外,天明光亮,藏爱亲稍稍翻了个身,突然,一股清晨的清香带着一股刺激的酒味直往鼻子里钻,心中一跳,便立马睁开了眼睛,眉头一皱,父亲又在彻夜喝酒了?

    轻轻的将身子躺平伸了个懒腰,感觉旁边的藏爱阙也已醒来,便推了推藏爱阙:“醒了?”

    藏爱阙并不应话,依旧在假睡着。

    藏爱亲道:“今日你去看看刘裕的母亲,也算是老熟人了,应该不会让你多尴尬吧?”

    “我不去。”藏爱阙翻了个身,给藏爱亲留了个后背。

    “刘裕母亲一直念叨着你,而我也已答应刘裕,让他今日带你过去,丑媳妇早晚都得见公婆,何不趁着今日俗礼过去见见。”

    藏爱阙不情不愿道:“又不是我答应的,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藏爱亲无奈道:“你就打算这么耗着?”

    藏爱阙道:“关我什么事儿,你不是挺能擅自安排的吗?你答应的,就你自己去咯,反正咱俩长得一模一样,刘裕母亲未必区分的开来,我的衣服在柜子里面,自己拾掇去。”说完,任藏爱亲怎么摇晃她都不理会了。

    “大人。”门外侍女来唤,声音有几分焦急。静音看了看藏爱亲,收到点头信号后一闪身跨过屏风开了房门。

    “静乐,何事?”

    “音姐,大人呢?”

    “进来吧,静音回去歇息,今天就让静乐来守夜吧。”藏爱亲下床边着穿衣物边回道,思索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藏爱阙的衣柜,在里面挑了挑。

    “大人。”静乐绕过屏风见到藏爱亲便行了一礼道:“您快去老爷房屋瞧瞧吧,二姑爷和老爷都醉得不成样子了,估计得要请大夫来开点解酒药才行了。”

    藏爱亲嗯了一声,也不着急,慢慢的着穿好白裙,照了照镜子,疏好头发才动身,让一旁的静乐一阵惊异,多少年没见过大人着红妆了?今天藏府是怎么了,老爷姑爷喝得酩酊大醉不说,大人竟然也从此爱女态了?

    藏爱亲却是不理会静乐的异样,一切十分自然,静乐这时才意识到,不管自己这位大人平日里如何,终究还是个女儿身啊。

    跨过屏风,藏爱亲随意的扫了一眼刘裕那凌乱的被铺,里面毫无热气,看来这家伙昨夜被静音一吓之后就没回来过。

    “收拾一下这里再与我前去瞧瞧。”藏爱亲指了指被铺,静乐赶紧动手,片刻便整理好扔到了房间的角落之中,随意的拿了张帘子掩上。

    才刚刚步出房门,院子之中浓浓的酒味令藏爱亲不由得眉头一皱,这老头昨夜究竟喝了多少酒?

    静乐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立马奔到刘裕旁边,轻拍几下,轻声唤道:“二姑爷,醒醒,醒醒。”

    刘裕呼呼大睡着,眼睛都未睁开一点便抬手推开静乐,口中囔囔哼道:“别吵老子,否则把你喝趴下。”说着,翻了个身继续入睡,大脚直接搭在了藏俊的头上

    “将老头子扶到床上,把房间收拾一下。”藏爱亲道:“老头子这个月的奉银没收了,房中的酒坛,不管有酒没酒,全都清理出去寻个地方锁好,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拿给老头子。”

    “还有,去寻个大夫开点醒酒药。”说完,藏爱亲便要离开。

    静乐听了半天,竟没听到刘裕的安排:“那个...额...姑爷怎么安排?”

    “身强力壮的,一盆凉水下去就行,醒了给他换件衣服叫他去他母亲那里。”

    真是天差地别的待遇啊,看着藏爱亲离开的背影,静乐都有点心疼刘裕这个姑爷了,但是,大人吩咐的话不可不照办啊。

    出门寻了几个仆人过来帮忙,静乐亲自去井里打了满满的一盆水以示自己对刘裕这姑爷的尊敬,心里默念着不关我事,一闭眼便直往刘裕脸上冲去。

    “卧槽,下雨了?”刘裕立马清醒,驴打滚一般跳起后赶紧提袖抹干自己湿透的头发,却见一侍女正拿着水盆对着自己。

    “什么情况?”刘裕迷糊不已。

    “那个...额...那个....”静乐有点做贼心虚,后跳一步逃也似的跑开,一路还直叫着:“大人叫我如此,不关我事。”

    “藏爱亲?”刘裕愣了一会,顿时怒从心头起:“好你个小娘皮,当真是践踏我如泥不成,当头就是一盆凉水,也不怕我着了凉,大哥,你不管管她?咦?大哥呢?”刘裕左右瞧了一下,发觉藏俊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还有两个仆人在为他宽衣解带加脱鞋。

    人比人,气死人。

    “姑爷,换衣服。”刚刚逃走的静乐双手捧着一套衣物又出现在了刘裕眼中,恭敬不已,脸上充满了笑容,一切都显示得她真的只是在奉命行事而已。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刘裕着实是憋屈:“藏爱亲人呢?”

    静乐脆生生的应道:“大人吩咐姑爷您换了衣服便过去您母亲那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刘裕无奈,深呼吸了一下后使劲的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下,奈何看人依旧是叠影,那便宜岳父的酒后劲还真是大,刘裕摇摇晃晃的行到屏风后面,半响才着好衣服,出来之时,屋内除了床上躺着的藏俊外,已经空无一人。

    “好你个老小子,凭什么你喝醉了可以舒舒服服的躺着,而我得吃凉水?”刘裕怒喷了一下藏俊,还是无奈的摇摇晃晃向母亲房间步去。

    熬夜加宿醉令他走两步就得停下大口的喘气,终于,在跌跌撞撞之中还是熬到了母亲门前,刚想推门而入,就听到萧文寿道:“爱阙啊,我刘家空无一物,没什么可给你的,只有这个手镯是刘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之前迫不得已还打算去当过,可惜不值几个钱,没当成,但如今这也算是我刘家的全部财产了,你且收好了。”

    怎么假婚还送礼了?那岂不是亏大了?刘裕顾不得偷听了,赶紧推门而入。

    “咦?大...大姐?”

第六十七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九)

    “大姐?”萧文寿白了刘裕一眼:“没个正经,哪有人管自己媳妇儿叫大姐的?纵使不叫娘子,那也得唤一声爱阙啊。”

    刘裕赶紧道:“可是这...这真的是...”

    “刘裕。”藏爱亲及时打断了刘裕的话:“你与我出来一下。”

    这藏爱亲玩什么?刘裕心有疑惑,跟着出了房间。

    到了院子之中,藏爱亲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说道:“爱阙不肯来,但是我既已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所以你就假扮阙姐过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你母亲不是看不出来吗?”

    “额...这....”刘裕顿时无言以对,理的确是这个理,反正都是假的,对于自己来说,谁来都是一个样,没差别。

    “我母亲今天没说什么吧?”刘裕问道,他之前挺担心自己母亲反对的,以至于怕其言语过激得罪了藏爱亲,毕竟中间可是横着一个杜竹林啊,哪个家婆会没有意见?可能比儿子意见还要大呢。

    藏爱亲却笑道:“说什么?能说什么?我堂堂一个晋朝二品官员还做不得你家儿媳妇了?。”

    刘裕虽知其是开玩笑,却还是吓了一跳:“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刘裕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那个...嗯...那个意思...啊...你知道的那个意思。”

    “不就是爱阙与杜竹林之事吗?瞧你为难的,倒不如坦荡荡说出来。”藏爱亲直言不讳道:“一开始,你母亲脸色确实很难看,但是怎么说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没一会就自己想清楚,认命了。”

    “真的?”刘裕大大松了口气。

    “当然是真的。”藏爱亲举了举手中的手镯:“你看,这手镯都送出来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自己不会看啊?”

    我家的祖传手镯,刘裕眼中一亮,抬手就要拿回来,但是藏爱亲却早已防了他这一手,立马收镯入袋,她相信就是给刘裕十个胆子都不敢搜她的身子。

    刘裕见此,的确不敢强抢,只好道:“物归原主吧,这镯子是给我未来媳妇的,大姐你拿着可不好。”

    藏爱亲却理直气壮道:“没什么不好的,就当是你一家的伙食费。”

    刘裕闻言叫道:“不是白吃白喝吗?”

    藏爱亲狡黠一笑,道:“哪里有白吃白喝的地儿?你告诉我一声,我去吃倒闭他。”

    此话直令刘裕一阵无奈,只好退一步道:“伙食费我给你,镯子给回我。”

    “钱拿来先。”藏爱亲伸手就要。

    刘裕只好在衣裤之中掏了掏,拿出从王修容处要来的百两银子,畏畏缩缩的道:“那个,你可有钱找开给我?我先给一月,后续再给。”

    见刘裕竟然拿出百两银子,藏爱亲都惊诧不已,这穷小子这么有钱?一定是不义之财,必须没收,想着便一把抓了过来:“拿来吧你,小样儿,私房钱还挺多的。”

    “这可是一百两。”

    “我识字,知道这是一百两。”

    “那你还不找钱回给我?我一家四口应该吃不了这么多钱。”刘裕紧张不已,搓着手讨好道:“我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你可不能和个土匪一样强抢我的。”

    “说什么呢你?”藏爱亲眉头一皱怒斥道:“我乃是晋朝二品大臣,只要我一声令下,谁不是抢着送钱与我?还需要我去抢?紧张个什么嘛。”

    “那你快快找钱回给我啊。”刘裕将手重重的摇了摇,紧张得手心都快出汗了。

    “找什么?这一百两是伙食费。”

    “......”刘裕欲哭无泪了,早猜到如此,怪我太信任这娘们了。

    “我月月交你就行。”

    “都一样,都一样。”

    刘裕叫道:“不一样。”

    “我说都一样。”藏爱亲加重着语气道:“你吃喝住都在藏府,要钱干嘛?男人有钱就变坏。”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欸,你站住。”刘裕上前一步拦住,眼睛直盯着藏爱亲放手镯的袋子,刚刚只是一眼,刘裕就感觉到那手镯的色样估计不便宜,可能比百两还贵,而且意义非凡,便道:“银两的事我再慢慢与你算,手镯先还我。”

    “什么手镯?”藏爱亲却装傻道。

    “欸...欸...欸...我就知道你如此,别给我装蒜了。”刘裕怒道:“银两你也拿了,手镯不应该还我吗?”

    “还你?凭什么还你?”藏爱亲依旧理直气壮:“银两是伙食费,这个手镯是住宿费。”

    “你无耻。”刘裕就差吼出来了:“你别欺人太甚了,再不拿出来,我可动手抢了。”

    藏爱亲立马喝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酒壮熊人胆,刘裕提了提袖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你逼我的。”

    “逼你什么?”这时萧文寿步了出来,刚刚她在屋子里面就听到了刘裕两人的争吵,便出来瞧瞧,正好看到刘裕正在威胁着藏爱亲,便出声喝止:“家和万事兴,刘寄奴,你在干什么?出息了是吗?”

    “我...”刘裕百口难辩。

    “母亲,寄奴他要抢您给我的镯子去赌,我不肯,他就威胁我。”藏爱亲娇滴滴的告状道,然后一掏口袋,当着萧文寿的面就讲手镯拍到刘裕手中:“给你,行了吧。”

    “不是...”刘裕十分委屈,这女人太会装了,但是好在手镯已经回来了,刘裕便要收起。

    萧文寿却是突然哭道:“刘寄奴,你是要气死我才行吗?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建康吗?九死一生啊,再赌,就不要认我这个母亲了。”

    刘裕一听,直接愣住了:“母亲,我不是...我不会再赌的了。”

    “那你给回爱阙,这手镯一直是我们刘家的传家之宝,刘家祖辈传到了我手上,如今,我交给爱阙也是理所应当,你如何敢抢?你对得起刘家的列祖列宗吗?”

    萧文寿连哭带喝的话让刘裕左右不是,一咬牙,还是乖乖拿出来交还到藏爱亲手中,哪知这女人竟然还在推辞了起来。

    “拿着。”刘裕恶狠狠道,藏爱亲这才好似吓了一跳,不情不愿的收了下来。

    “以后你可不能抢我的了。”藏爱亲娇滴滴的话如同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直擦在刘裕的胸口,让他吐血不已。

    这就叫杀人又诛心啊,却又是无可奈何。

第六十八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十)

    见事情可以如自己想象般完美解决,萧文寿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笑意:“竟然你们夫妻俩的悄悄话已经说完,那便回来陪我聊聊天吧。”

    刘裕“嗯”了一声,故意在藏爱亲面前显示着自己的不耐烦,重踏步的走到萧文寿旁边扶住她就要往里走。

    刘裕才一靠近,萧文寿便皱着眉头道:“咦?酒味怎么这么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怪不得连媳妇都叫成大姐了。”说着,萧文寿是既心疼又生气,但还是忍着没骂刘裕,反而对藏爱亲安慰道:“爱阙,寄奴虽有些小毛病,但是他向来不好喝酒的,可能他这几日太过开心,而且照顾我也累了,想放松一下,你别介意哈。”

    “不介意。”藏爱亲笑道,语气却是十分的僵硬:“男人嘛,多少都有点儿毛病,喝几口酒挺正常的,只是千万不要得寸进尺,将来跟着某个老头子出去鬼混,拈花惹草的犯下大错就行。”

    某个老头子,那不就是她父亲吗?原来这女人知道那便宜岳父去了璞玉楼啊,只是为什么不管自己老爸,非要管我这个外来人?

    刘裕盯着藏爱亲十分不忿,双标,赤裸裸的双标,你就不会公平对待一下我吗?

    “你瞪什么瞪?”萧文寿还道刘裕在威胁着藏爱亲,便吼了一声:“爱阙说的没错,你就是毛病多。”

    刘裕赶紧点头:“是.,是,是,您老别激动...”

    见刘裕少有的乖巧,萧文寿也是开心,往常自己这儿子都没说两句就掉头走人了,看来结婚之后,脾气的确收敛了不少啊。

    “爱阙,你就放心,别的我不敢说,但是我家寄奴儿却是不好女色,绝对不会出去鬼混的,这点我十分有把握。”

    “真的?”藏爱亲惊疑不已,男人见了女人不都是如同猫儿见了腥一样,腿都迈不开了吗?就连自己父亲都是如此的色心不死呢。

    “你还真别不信。”萧文寿道:“我刘家虽穷,但我家寄奴却也是一表人才,当年我给他说了好几个媒,有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有远房的表亲,谁知这小子却硬是不同意,好说歹说都不行,搞得最后那几个姑娘伤心欲绝,还因此事茶饭不思了,从此我就再也不敢给他说媒了。”

    竟有这事?藏爱亲疑惑的看了刘裕一眼,这家伙真有这般能耐?看不出来喔。

    刘裕见藏爱亲看来,立马抬头挺胸收腹,输人不输阵,自己母亲在给自己长脸呢。

    不过,别说藏爱亲不信,就是刘裕都惊奇不已,就刘寄奴那混家伙,有人肯嫁就不错了,还有挑人的资本?

    刘裕有点心虚虚的偷瞄了母亲一眼,却发觉其泰然自若,好似确有其事一般,刘裕了解自己这个母亲,绝不会空穴来风,看来之前的刘寄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嘛。

    “母亲,你说的那几个媒,别说哥哥不同意,就是村口的瘸老头都不会同意吧?”旁边的刘道规天真无邪道:“你说的那些姑娘不是年纪比哥大一轮,就是身子比哥胖一轮,哥哥当时都说了,就这富贵样,一顿顶咱一家一天的粮,哪里养得起,咱家什么情况母亲你不知道吗?还敢说这种媒?”

    好小子,拆台有一手啊。

    母亲才给的高大形象瞬间崩塌,刘裕都差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而自己母亲却还在理直气壮的:“你小子懂什么?那能叫胖吗?那叫屁股大好生养。”

    刘道规十分老实道:“大不大我是不懂,只是人家姑娘也都说了,就哥这样子的还好意思嫌弃她们,当真是老天无眼,所以悲伤不已,哭的死去活来的。”

    “.......”

    “你过来。”这下萧文寿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拉长着脸一把将刘道规拉过来就是一顿胖揍:“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我叫你乱说话...”

    刘道规委屈道:“我没乱说啊。”

    萧文寿怒从心起,对着那小屁股又是巴掌不停的招呼:“你还说,还说...”

    委屈,着实委屈,刘道规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竟然要挨母亲一顿好打。

    “哥哥救我。”刘道规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辜的看着刘裕。

    刘裕却是无视于他,脸上波澜不惊,甚至于还有点幸灾乐祸,该打,熊孩子,必须得狠狠打,否则不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你老娘好不容易给你哥我堆起的伟大形象,你倒好,三言两语就破坏了。

    “啪啪啪...”响声不绝,料想刘道规的屁股应该红通通的了,萧文寿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刘道规,转头尴尬道:“让爱阙见笑了。”

    “没有没有。”藏爱亲硬憋着,最后还是忍不住笑道:“其实,额...其实刘裕是挺好的。”说完,自己脸上却是一红,这违心话着实是难说出口。

    但是萧文寿却是当了真:“对对对,我家寄奴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身强体壮的,特别是那一膀子力气,做起苦力活来那是一个顶俩...”

    苦力活,还一个顶俩,这是赞他还是贬他?刘裕见自己母亲越说越尴尬,赶紧提醒道:“母亲,差不多就得了,大姐日理万机,咱们就别耽误她的时间了。”说着,就要将藏爱亲请出门去。

    藏爱亲却闪过笑道:“我还有点时间,不急。”

    “你急。”刘裕立马急眼了:“我说你急,你就急,没事做,你不会去找事做啊,实在不行,要不你就帮我母亲煎药?”

    刘裕现在不管说什么都要支开藏爱亲才行,如今自己母亲弟弟对这女人毫无防备之心,万一被套路出以前的一些什么幺蛾子,说不得会让这女人给小鞋穿,到时候就真的又要给刘寄奴背锅了,妥妥的背锅侠啊。

    藏爱亲原本还想要再看一下刘裕的笑话,但是如今竟然被他使唤起来了,还是以家婆大义,虽然,正常来说,儿媳照顾婆婆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她可没有这义务和心里准备的啊,就是一演戏的还能得寸进尺了?便只好道:“我记起了,还真的有事,母亲,有空我再来看您。”

    “不一起吃个午饭?”萧文寿却失望道。

    “往后有的是机会。”刘裕见一计得逞,赶紧稳住萧文寿:“藏府那么大,不比咱们以前小门小户的一天吃饱就行,这里可是有很多事情要打理的,大姐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的。”

    “那你送送爱阙。”萧文寿给了刘裕一个眼神,又道:“不许欺负爱阙。”

    刘裕脸都快黑了,我倒是想欺负啊,可是我不敢啊。

    和和气气的将藏爱亲请出院门,拐了个角落,刘裕立马挡住藏爱亲道:“我母亲还在屋里,我也就不与你废话了,说,有什么条件尽管提,镯子必须要还回来。”

    “好。”藏爱亲笑道:“你既然如此一说,我也就与你坦白,镯子和你那百两银子,当你离开藏府之时,我可以全部归还于你,只是有个条件。”

    刘裕急忙道:“什么条件?”

    “这镯子择换成百两银子,你就相当于将这二百两白银压在我这里,若是犯错一次,我便扣你十两,与我家那老头子喝酒,也扣十两,如此记下,走出藏府之时你还能剩下多少就全靠你自己的表现了。”

    刘裕怒道:“你这是绑架。”

    “我向来如此。”藏爱亲十分自然道:“没点筹码,你怎么会老老实实听话?”

第六十九章 时局变动(一)

    捆绑威胁这事儿对于藏爱亲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也甭管刘裕怎么想,她都没有一丝的愧疚,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

    娘希匹,刘裕差点忍不住就要骂出,还好及时硬生生的忍住了,一次十两,都赶上克扣县老爷一个月的工资了,普通人家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十两,你竟然说得如此轻松淡然,简直是厚颜无耻到了人神共怒的地步。

    盯着藏爱亲离开的背影,那嚣张跋扈样简直让刘裕不得不狠得牙痒痒的。

    可恶,可恶,可恶。刘裕心里在滴血的哀嚎着,忍不住咒骂到,藏爱亲,你这独裁的女人,如果有男人看的上你,那就不只是眼瞎,心也瞎,活该你嫁不出去,当一辈子剩女吧你。

    刘裕气鼓鼓的回到母亲房间,却见其气色好了许多,虽然藏爱阙未必是她最认可的儿媳妇,但是,却也算是让她将心中那个石头放下了,自己家境如何萧文寿也是清楚的,能娶到藏爱阙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着实是刘家祖辈开眼护佑了。

    “别气呼呼的了。”萧文寿一见刘裕便笑道:“还在想着镯子的事?那镯子本来就是应该交到爱阙手上,而且也不值几个钱,何必为此伤了夫妻感情?”

    哪有什么夫妻感情?刘裕暗哼了一声,不值钱那是因为母亲你当初被那些可恶的当铺给诓骗了,不过还好没有当出去,想来当时母亲应该是想到毕竟是祖祖辈辈的传家宝,不值钱就当了出去着实是对不起刘家。

    “没事儿,我不想了,往后我有了钱再给您买个更好的。”刘裕立马换了个笑脸道:“母亲休息着,我去给您煎药先。”

    “不用。”萧文寿拉住刘裕道:“等等规儿帮我看着火,我自己去煎就行,你看看你,这一身的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赶紧回去休息一下,莫要在看火的时候睡着了,到时候烧了人家厨房可就不好了。”

    “二弟可以吗?”刘裕看着旁边的刘道规不信任道:“二弟都还没灶头高呢。”

    刘道规不服气了,拍着胸口道:“哥,你之前在京口混街头的时候,脚都不着家,还不是我帮着母亲看火做饭?论这功夫,你可能还不如我。”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刘裕看着刘道规有点心酸,自己这副身子以前也着实是太混了。

    “想什么呢?”萧文寿笑道:“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这几日你也着实是累了。”

    刘裕轻晃了下发胀的脑袋,自己这状态,看人都是叠影,着实也是不宜去煎药,否则还真有可能如母亲所说的一般烧了这藏家的厨房。

    从母亲房间出来,刘裕一路回到藏爱阙的院中,远远就见到早晨倒自己凉水的侍女正在藏爱阙的房间门口守护着,刚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姑爷,大人没吩咐我叫你回来,你不能回来的。”

    刘裕只好道:“那我想休息一下该去哪里好呢?”

    静乐道:“你母亲旁边不是有间空房吗?你去那里歇着就行。”

    回母亲院子?如果给母亲或弟弟看到,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母亲自己的入赘生活并不快乐吗?而且那里面连张被子都没。

    刘裕无奈,左右看了看,眼中一亮:“我可以去藏叔房间不?”

    静乐思索了一下道:“大人没说不可以。”

    不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咯,刘裕屁颠屁颠的就奔向藏俊的房间,昨天一宿的拼酒,刘裕认为已经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料想自己睡在这位便宜岳父房间应该不会遭嫌弃。

    可是人还进门,刘裕就听到了打雷一般的呼噜声,顿时睡意全无,拖拉机都没这么大声吧?就这嘈杂的环境,一觉醒来可能耳膜都要破了。

    刘裕不知如何是好了,索性又寻了台阶坐下,与静乐大眼瞪小眼,但是对方完全没有要进去房间禀告的意思,果然不是自己的窝,多少是非常不方便的。

    “姑爷可在?”这时,门口一士兵奔来唤道:“姑爷,王将军有请。”

    刘裕道:“哪个王将军?”

    士兵回道:“王谧将军。”

    “大哥?”刘裕站了起来立马往大堂方向奔去,王谧应该算是自己到目前为止来这世界唯一的知己好友了。

    到了大堂,只见王谧与徐羡之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徐羡之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样,这位公子哥当真好似万事不关心,活得自在的很。

    “大哥。”刘裕上前招呼一声,然后又对着徐羡之道:“羡之兄也来啦。”

    “刘裕?还真的是你啊?”旁边的徐羡之不可置信道:“稚远兄说你入赘了这藏家我还不信,当真是想不到你小子从王府出来都还没消停几日,就又跑到这藏府里来抱得美人归啦?”说着,又好似十分酸溜一般:“裕哥儿,你是我见过最有桃花运和运气最好的人儿了,这大户人家都抢着招你入赘啊,同人不同命啊,想想我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还没人来上门说过媒,羡慕啊。”

    刘裕知道着徐羡之在打趣他,便反笑道:“要不换你来?”

    “不了不了。”徐羡之赶紧摆手笑道:“我胆子可没裕哥儿的大,无福消受啊,如果我敢如你这般,都不用国舅爷来收拾我,我就给我家那老头子亲自打死拉去给国舅爷赔不是了。”

    “羡之,听你这话语,想想好像也是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要不我去与你家老头子说说?让他给你也物色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王谧调侃道:“正好,我认识几个还待嫁闺中的,相信你会满意的。”

    “别,别...”徐羡之顿时吓了一跳,道:“稚远兄都不急,我也不急,我唯你马首是瞻,你如果非要如此,咱俩最多两败俱伤,我也去给你老爷子说说,看谁熬得过谁。”说着,又一番自怜自艾:“只是,如此就可怜了那对我朝思暮想的仙儿姑娘了。”

    “呸...”刘裕和王谧恨不得用口水淹死这无脸无皮的家伙,但是徐羡之何许人也,哪会理会刘裕二人的鄙视,甚至连一丝的尴尬都不会有。

    王谧只好嘲讽道:“你还敢说胡仙儿,今天就是她非要嫁你,我相信你都不敢娶。”

    这下,徐羡之那骄傲的模样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右手摸着后脑勺尴尬一笑:“喝茶,喝茶,不说这些没用的的事儿,我不敢,你也不敢,不是吗?”

    刘裕见两人打着哑谜,便好奇道:“怎么?这胡仙儿来历不凡?”

    “何止不凡,简直就是只大老虎。”徐羡之小声道:“五斗米教中信众遍布天下,恐有数十万,而这胡仙儿就是其中教首孙泰的义女,五斗米教的圣女,可以说,那是妥妥的五斗米教王朝的公主殿下了,你想想,这份量...啧...啧...”

第七十章 时局变动(二)

    五斗米教的圣女?刘裕心中一惊,怪不得自己这位大哥和徐羡之都不敢沉迷于美色,赶紧断了这份念想,否则,如果给这大晋王朝的统治者知道,不说诛九族,那也是要诛八族的了。

    但是,既然刘羡之查的出来,刘裕不相信这王朝的统治者查不出来,都把手伸到建康都城了,怎么还让她存留着?

    刘裕满心疑惑道:“这建康城来了这么一位大人物,上面那位老板不可能不知道吧?怎么还不动手抓人?继续让她们在这里搅风搞雨的?”

    “你以为陛下不想动手吗?只是...”徐羡之唉的一声,叹了口气:“只是这大晋如今也是风雨飘摇,再也经不起一丝丝的变卦了,之前我还道这五斗米教乃是大晋的心腹之患,必须要首先除之,如今看来,还是我料错了。”

    刘裕看了看王谧,见其也点头认可,暗道不好,难道真的要天下大乱不成?如此,他拖家带口的,怎么在这乱世存活下去啊?

    刘裕急问道:“怎么?还有其他变数不成?”

    徐羡之指了指北方,继续道:“北方的秦国已经统一了长江以北地区,国力比我们强盛,不日可能就会南下吞并咱们大晋,以求统一天下,如今那苻坚老儿乃是大晋的首冲之敌,陛下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理会五斗米教了,现在只求其安安分分的,不要在秦晋两国的国运之战中出什么幺蛾子,捅大晋一刀就好,想来五斗米教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敢派胡仙儿来建康都城中浑水摸鱼,搅浑大晋的时局,以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好一招妙棋,刘裕感叹到,五斗米教看准了大晋如今会让步,不敢动他们,借此机会发扬光大,到时候如果秦晋之战中晋国获胜,国力也必将受损,而他们已经韬光养晦许久,到时一举起兵,很大可能会夺得天下,而如果晋国完败,其也已经发展到了一定规模,只要蛰伏下来以待时机便可。

    现在看来,这大晋不管是什么情况,都是风雨飘摇,自己一家藏身于藏府真的还有意义吗?这么一分析,好似五斗米教才是前途啊?

    要不要自己也去找个五斗米教入下伙?以求自保?

    等等,刘裕看了看王谧和徐羡之,瞧这两人泰然自若的样子,定是不会与五斗米教相勾结,自己忘了分析一步了,在这个讲究正统的时代,五斗米教不过是群匪徒,怎么跳腾都难以服众,国人定是不肯追随,最后万一有其他军阀崛起,一样得是死路一条。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刘裕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裕哥儿,怎么?”徐羡之见刘裕久久未语,抬手在其面前晃了几晃,还是没有反应,便推了推刘裕,令刘裕一跳,才反应回来。

    王谧便也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刘裕回过神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我一家身如浮萍的,不知如何是好。”

    山雨欲来风满楼,徐羡之与王谧对视了一眼,还真是贴切的形容,身如浮萍,这天下众生如今谁又不是呢?

    “别想了,别想了。”徐羡之懊恼道:“管他娘的将来如何,今朝有酒今朝醉,走,喝酒去。”

    “对对对,喝酒去。”王谧也烦恼的附和道:“酒可解千愁,刘裕,你结亲当天因你母亲之事我都没能与你碰一杯......对了,你母亲好点没?”

    刘裕答道:“好点了。”

    “那就好。”王谧开心道:“那今日怎么说也要来个不醉不休才行。”

    “啊?又要喝酒啊?”刘裕感觉头昏目眩了。

    “又?”王谧对着刘裕闻了闻,确实是一身的酒气:“好你小子,自己偷偷喝了啊。”

    刘裕赶紧摆手道:“不是,是我老丈人他,他昨晚非要拉着我喝,我拗不过他,没法子。”

    “那你现在也拗不过我们。”徐羡之和王谧一把架起刘裕就要往外走。

    刘裕有点不自然了,出了这个府门,万一李明浩那丑男派人埋伏在外面,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消失,那该怎么办?

    如果说自己与他一开始只是打架互殴,那还有一丝的机会让其忘却自己这号人。

    那如今,自己入赘了藏府,抢了他媳妇就足以让他将自己怀恨在心,名字已经在其生死簿上了,联想到李明浩睚眦必报的为人,绝对有把握其做得出来这种事。一想到此,刘裕便挣扎了开来,绝对不能随意跨出藏府。

    王谧不解刘裕为何挣扎得如此激烈,只好问道:“又怎么了?”

    “没什么。”刘裕毕竟只是猜测,哪敢说出来,万一没人埋伏,那自己岂不是在诽谤这大晋王朝的国舅爷?而且还落了个贪生怕死的名头,便只好婉拒道:“我...我不能出这个大门。”

    “入赘而已,难道藏爱亲还把你禁足了不成?”王谧哼了一声:“咱们是男人,怎能如个闺中女一般还不能见人了?”

    刘裕低沉着头,尴尬的回道:“不是...”

    刘羡之问道:“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不能出这藏府之门?”

    “那是因为藏府之外有着李明浩的狗腿子,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了,人还不少,有着十来号人呢。”王修容跨过藏府门槛,背负着双手悠悠然的走了过来:“这小子只要一出这个府门怕就是回不来了。”

    十几个狗腿子?刘裕暗自吓了一跳,自己也就猜到了会有血光之灾,但想不到李明浩那贱人还真派人过来蹲他啊。

    贱人,我刘裕与你势不两立。

    “还好你没与我们出去。”王谧看着刘裕心有余悸道:“你小子既然已知李明浩派人埋伏于你,又何必吞吞吐吐的,直说不就行啦,大哥差点就害了你了。”

    老子原本也只是猜测,哪里知道外面还真有狗腿子啊?一切不过是求活的谨慎本能。刘裕不好直说心里话,只好笑道:“没事,咱只要不出这个府门,料想他也不能怎么样给我。”

    “李国舅这次做的也的确是过头了。”徐羡之愤恨之余又无奈道:“只可惜咱身份没人家高,帮不上你。”

    “哟,帮什么?今天藏府好生热闹啊。”

    爽朗一声大笑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司马曜带着一个老者也跨了进来。

    司马曜给刘裕的印象不错,这位胖大爷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和模样。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谢相。”王修容等人上前行礼,刘裕也只好紧随其后。

    谢相谢安?这就是谢安啊?刘裕对这个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晋国街头无处不在传颂着这人的功勋,说其是柱国,大晋王朝的顶梁柱也一点都不为过。

    刘裕仔细打量了一下这老者,只见其身材修长,腰板直挺,双眼炯炯有神,年纪虽有见长,却有着一股说不出味道的清秀之感,料想年轻之时定是个美男子。

    相比于他人的时间是把杀猪刀,对于谢安来说,时间却好似只是在其脸上增加了一股内涵的韵味而已,果然是名士风流,闻名达不到见面啊。

    谢安见刘裕盯着自己打量,不显声色之间也扫视了一下刘裕,两人目光对视,瞬间有了火花之感,谢安心里暗道这小赘婿不简单,竟敢如此打量他这等高官,还没畏惧之意,好似十分自然一般,明明两个人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但在这小赘婿眼里,却是看不出自己与他有何区别。

第七一章 时局变动(三)

    谢安却是不知道,饱受平等教育的刘裕当然没有这时代那么多的阶级约束,自然不会对他们这些人有多大的高捧。

    “殿下,谢相,您们也来啦。”藏爱亲不知何时也到了前堂之中,只见其已将女装换下,身着仕子服装,发簪高盘,尽显干脆利落。

    司马曜笑吟吟道:“这不是爱阙结婚那天新郎新娘均不在,喝的不尽兴吗?今天恰好有空,又遇得谢相,便一起过来再续一杯。”说着,一伸手,一侍卫立马提酒上前:“喏,父皇赏我的好酒,一直没舍得喝呢,今日带来与各位尝尝。”

    谢安也上前一步笑道:“老头子我那日没得空闲过来,今日路过恰巧遇得殿下,远远就闻到了这酒香味,便说什么也要赖着一起过来,还望藏女娃你莫要嫌弃我人老唠叨就好。”

    藏爱亲客气一笑道:“谢相说的什么话,您能来,我欢喜的很,正好热热闹闹的。”

    “王家小子,徐家小子我都认识,只是这位,是哪家的公子?”谢安看着刘裕问道,虽然已猜出刘裕是入赘之人,但是话语还是说得十分的客套:“怎么称呼,不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新郎官呀。”藏爱亲等人还没说话,司马曜就亲自介绍了起来:“我没记错的话,是叫刘裕,对吧?”

    刘裕赶紧点头应是,那天不过是简单的聊过几句话而已,想不到这等人物竟然就记住了自己,顿时有点受宠若惊,对司马曜的好感更深一层。

    司马曜见自己没说错,更是开心,哈哈笑着拍了拍刘裕的肩膀:“等会你得敬咱这些人一杯,以补上新婚那天的酒意哦,对了,爱阙那妮子呢?不来一起热闹热闹?”

    “还和个懒猫一样睡着不起呢。”藏爱亲笑道:“我已经派人去叫她起来了,等等便会过来,咱们里面坐着。”说着便对着旁边的侍女吩咐了几个下酒菜,然后相邀众人到了后院之中。

    一坐下,司马曜便好似记起了什么一般,道:“刚刚是谁说要帮什么吗?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不知我可是帮的了?”

    你当然帮的了,徐羡之和王谧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刘裕,却见其好似听不到一般,料想是不敢提。

    司马曜乃是人精,一看两人的神态,心里立马有了答案,在场众人之间,能遇到难事的,不就是刘裕这小赘婿吗?

    其他人皆是士家大族之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招惹,正好,观这徐羡之与王谧对刘裕的态度,也算是个朋友,如此笼络人心的事儿,自然不会放过,特别是王家之人,如果能因此好印象而偏向他这边,以后以后登基之路就会平坦许多。

    司马曜心有打算,但是却不显山不露水的指了指徐羡之笑道:“羡之,你来说,刚刚好似就是你的声音,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客套。”

    徐羡之环视了一下众人道:“是裕哥儿的事,李国舅因他与藏爱阙结婚之事记恨于他,派人埋伏在这藏府之外,恐对裕哥儿不利,所以...若是殿下肯出面,料想国舅府那边不会这么嚣张。”

    “这事呀。”司马曜沉默了一会道:“那耗子着实是恼人怒,改天有了空闲,我去敲打敲打他。”

    这话算是应下了,虽然时间上不知何时,但是还是让刘裕感激不已,在王谧的暗示之下,赶紧提酒向敬以致谢。

    对饮之后,司马曜道:“现在正值大晋生死存亡之际,朝中有着如此害群之马,着实是可恨,就是没有刘裕你这事儿,我迟早也得收拾他。”

    “还要迟早吗?”王修容不认同了,直言道:“国库因他这蛀虫而蛀空了,如今秦国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咱们还未能建起有力的反击军队,如此你还不打算去参他一本?要我说,就该将他祭旗以振士气。”

    司马曜为难道:“你之所说又何尝不是我所想,不将他千刀万剐都难消我心头之怒,只是,不说这耗子是李皇后之侄,就是他乃是二弟的人,我们现在也动不得他。”

    王修容不解,道:“为什么动不得?如果不是他,如今晋国早已在准备军队,一切都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何必落得如此被动的境地?就应该立马调集证据,缉拿其归案,如此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藏爱亲赶紧按住王修容,让她莫要激动才缓缓道:“殿下如今是怕一石激起千层浪,万一处理不当,琅琊王府还以为咱们先下手为强,激起其兵变,这对于现在的大晋来说不是雪上加霜吗?”

    王修容秀眉一皱,怒道:“他敢。”

    “他没什么不敢的。”一直沉默的谢安说道:“二皇子为人向来鲁莽,我现如今还真的怕他分不清轻重缓急,在此关键时刻兵临建康城以图纂位。

    其勾结李明浩暗度陈仓,已经掏空大半的国库蓄养兵力怕是有十万之多,而如今就建康城中几千城防加上金鳞卫也就万多号人,恐怕难以抵挡。

    就算真的抵挡下来,也只能是僵持,如此情况,万一秦国来袭,对于大晋更是危难。

    如此,还是尽量不要随意刺激他,以安抚稳定为主,否则万一狗急跳墙,大晋也就万劫不复了。”

    王修容不乐意了:“不知陛下可知此事?若知,陛下应该不会不处理的。”

    谢安却无奈道:“知道与不知道又能如何?如今事已至此,首要之事是集结军队北上拒敌,而不是后院起火,李明浩之事只能等前方战事稳定了再做处理,否则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一切不过是白忙活,徒增烦恼与风险。”

    司马曜点头附和道:“如今父皇因秦国犯境之事已经夜不能寐,脾气暴躁的很,若是没什么解决之法而去觐见,估计得落得一头怒骂,更别说还拿这些烦心事去叨扰他了,而且,父皇现在身体本就不好,若是因此大动肝火,我怕...到时群龙无首,晋国也就分崩离析了,所以,对于父皇来说,不知道的话可能还更好点。”

    王谧幽幽问道:“瞒得了吗?事情如此之大,瞒得了吗?”

    谢安沉默了一会道:“瞒不了,但是,也不会允许我们去戳破。”

    天子眼线如此之多,怎么可能瞒得了?只不过是上面那位不愿提起罢了,谁去触碰谁倒霉,毕竟上面那位是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是他放纵二皇相争导致的如此地步的。

第七十二章 时局变动(四)

    世人不知国将乱,依旧奔波为三餐。

    谁管风云起和落,今日不做无糟糠。

    建康城中,长干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小贩吆喝,行人匆匆,无人理会与了解这天是变了还是没变,只知道今日自己依旧活着,那就得为今日之衣食奔波劳作。

    长干里的尽头是朱雀航,将高深的皇宫墙院与长干里连接起来,那里宏伟非常,侍卫强悍,行人莫敢靠近,倒显得冷冷清清。

    世人无知,均猜测着里头的繁华,却是不知其中深墙内院的荒凉压抑。

    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

    身居高位者未必就是神仙般的自在。

    “陛下,天亮了,您喝点参汤,该休息一下了。”

    皇宫之内,一老太监手端圆盘,上有一碗冒着香气的参汤,正毕恭毕敬的对大晋最高者劝道。

    “就如今这局势,我怕我一睡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司马昱端坐在龙椅之上无奈道:“我年岁已高,去了就去了,只是怕我司马家不得善终,我治下的万千子民不得安身啊。”

    老太监心疼道:“陛下,你已经几天几夜没休息了,要保障龙体啊。”

    司马昱摆了摆手,苦笑道:“老谭啊,你也跟了我几十年了吧?”

    “回陛下,已经快五十年了。”

    “眨眼春秋,你我都老了呢。”司马感慨着,接过参汤泯了一口:“前端战事若起,你便收拾一下,宫里头看上了什么东西,就拿走吧,往后寻个地儿好好养老,跟了我几十年,这辈子都耗在我这里了,我可不愿你还陪我死在这里。”

    老太监一听,顿时热泪盈眶,立马跪下高喊:“陛下,我纵使是死,也绝不离开你的。”

    “愚蠢。”司马昱怒斥道:“跟着我,你将死无葬身之地,何必如此。”

    老太监以头撞地道:“陛下,我服侍了您一辈子,也没求过您什么,但是今日,奴才斗胆请求,陛下不要赶奴才走,否则,奴才今日就撞死在这里,先您一步去了。”

    司马昱赶紧放下参汤走下龙椅,扶起老太监道:“你个蠢材,何必如此,我们共处多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实在不愿你陪我而去啊。”

    老太监顿时哭得稀里哗啦了起来:“陛下,我们多少曲折坎坷都过来了,这次我们也一定可以度过的。”

    “这次不同以往。”司马昱幽幽道:“这次大晋恐是在劫难逃了。”

    “我们不是还有谢安吗?谢安向来可以力挽狂澜,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

    “谢相啊。”司马昱苦笑道:“如今情况不同以往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争权夺势还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但是,现在乃是国与国之战,靠的是硬碰硬的实力,一切的权谋之法在这里都是毫无意义,我对他,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办法了吗?”老太监不甘心道:“陛下治下子民何止千千万,只要一声号令之下,军队成百上千,又何必怕他秦国狼子?”

    “老谭你不懂啊。”司马昱道:“军队也是要有吃饭的,如今我们国库空虚,养兵二十万已是极限,而咱们大晋却早已千疮百孔,各方势力众横交错,军阀横行,南有五斗米教兴风作浪,纵使是此战打赢了,朕也无力镇压这些跳梁小丑,更何况,还打不赢。”

    “没打过,怎么可以说打不赢呢?”老太监安慰道:“陛下今时勿要自忧,没到最后一步绝不放弃,这是您教我的。”

    司马昱摇头沮丧道:“我收到密报,苻坚将要统一北方,到时候会组织六十余万军队南下,这是要倾其全国之力与我决战啊,老谭,你知道六十万军队是什么情况吗?旌旗蔽天,浩浩荡荡,投鞭可断长江水,如何能打的过?”说着,司马昱心情十分沉重:“大晋,要到头了,亡于我手,是我对不起司马家的列祖列宗啊。”

    老太监安慰道:“谢相不是去联合众士族出兵吗?若是大晋齐心协力,未必不可一战。”

    “联不联合的起来还未有一说,而且,纵使是真的将他们强行联合起来,也不过是一群散沙,乌合之众,群龙无首,各自为保存实力,离心离德,如何能与秦国决战?只怕这群人一见到秦国狼子的军队,不是倒戈就是逃亡了,你看,那朝堂之上不就已经有人劝朕赶紧去和谈了吗?”司马昱越说越气:“去他娘的和谈,不过是变相投降,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老太监也符合道:“这群白眼狼,陛下养着他们竟然不思为国出力,还搅风搞雨的,比秦国狼子和五斗米教更可恶。”

    “对了。”老太监突然眼前一亮:“不知可否招安五斗米教,令其打前锋?”

    司马昱一听,突然笑了:“老谭啊,你怎么想的?现如今,五斗米教恨不得我们与秦国狼子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又怎么可能给我们招安去打前锋送死?”

    “那难道就真的别无他法了吗?”老太监也失望了,看来真的要陪陛下一起走那奈何桥了。

    “没有法子了。”司马昱无奈道:“除非咱们能变出金银财宝充盈国库蓄养军队,至少也需六十万军队,大晋才有续命的机会。”说着,突然又大笑了起来:“钱,钱,钱,不止是朕的子民要钱,朕也要钱啊,当初,若不是朕自己放纵朕的儿子去偷窃国库,如今也不会如此狼狈,朕错了啊。”

    “陛下不会错的。”屋外传来了一句女人的呵斥声,音刚落,人就到了屋内。

    “见过皇后娘娘。”老太监赶忙行礼。

    “起来。”来人正是李皇后李陵容,一入门便冲到了司马昱面前:“陛下,道子虽然亏空国库蓄养军力,但是,其也是为了今时今日之需,妾身相信,道子定会领军北上以解陛下之难事。”

    “就他那十万之众,还不够塞秦国的牙缝。”司马昱丝毫不给面子道:“而且他若真孝顺,就将军队让给王修容先带着北上御敌,如今,还不见其动静,料想还可能趁势夺位都未必。”

    “道子绝不可能如此。”李陵容道:“妾身之子,妾身晓得。”

    “你晓得个屁。”司马昱大骂道:“当初我就不该听你之语,落得如今这个左右为难之时,你还我钱来。”说着,司马昱吹胡子瞪眼了起来,完全和个市井小民一样叫嚣着“还钱”二字。

    “老娘的装饰都在宫中,有多少,你派人去拿。”李陵容也怒了,直接甩袖走人。

    司马昱更怒了,直接吼道:“老谭,去,将她的凤慈宫给我搬空,一个子儿都不留给她。”

    “.......”

第七十三章 时局变动(五)

    当然,老太监是不可能去搬的,不过是陛下与娘娘的一句气话,真要做了,他的官位也就到头了。

    而且,就算搬了能顶多大用处?如果能有用,陛下早派人去搬了,又何必等到如今。

    二皇相争虽说是有李皇后在背后吹枕头风,但是,谁又知道,是不是陛下自己的真实想法呢?

    太子庸重,一直不被陛下所喜爱,特别是其母亲凤眠之后,太子与修华公主兄妹二人对李皇后意见颇大,怀疑是李皇后害死了自己母亲,誓要整跨她们母子二人,陛下心有偏颇,修华公主一气之下公然改随母姓,太子也与陛下矛盾更是加剧。

    而二皇子雄壮威武,颇有陛下年少之资,自然就对其更是喜爱,害怕自己驾崩之后,太子兄妹对二皇子赶尽杀绝,若是不趁自己在世之时让二皇子自己集结实力,还真有可能将来成为砧板上的肉任由太子兄妹拿捏。

    司马家如今本就人烟稀少,陛下实在是不想看到将来出现手足相残之事,奈何事与愿违,陛下越是平衡两边势力,两个儿子越是水火不容。

    “谢相去哪了?”发泄过后,司马昱问道,这几日都没上朝,也不知这些臣子是否将朝堂祸祸的乌烟瘴气没。

    老太监恭敬道:“好像与太子殿下去了藏侍郎府上。”

    “藏女娃?”司马昱道:“好似前几日藏女娃家有喜事,是吗?”

    “对。”老太监回道:“其妹招赘,许多大臣都去祝贺了。”

    “那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给个请帖都好呀。”司马昱不悦道:“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老太监赶紧回道:“陛下,是侍郎大人之妹,又不是侍郎大人招婿,陛下不必专门过去的,陛下还是休息一下,保障龙体重要啊。”

    司马昱满不在乎道:“都一样,都一样。”

    老太监赶紧纠正道:“陛下,怎么会一样呢?侍郎大人是朝中重臣,其妹只是一介草民,犯不上陛下亲自过去祝贺的。”

    “我说都一样。”司马昱恼道:“藏女娃姐妹俩长的一模一样,对外说是其妹招婿,谁知是不是其招婿呢?”

    “这...”司马昱为老不尊的强词夺理直让老太监无言以对,这事怎么可能嘛?陛下就会捉弄人。

    “这什么这,起驾吧。”司马昱道:“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倒不如出去转转,趁如今还有机会看看朕的大好河山。”

    老太监无奈,只好问道:“那...带礼吗?”

    “带礼?”司马昱一听,看个臣子都要花钱?突然就火了:“带什么礼?朕现在穷的很,哪有钱买礼,不过是看朕一个臣子而已还要带礼了,怎么不见他们上朝给朕带礼的?朕有这闲钱倒不如养多个兵来护我江山。”

    “可是...”老太监纠结道:“可是这样于礼不合啊,陛下之前每次出行,不都会赐赏点东西的吗?您还说过,不能让人觉得皇室小气了。”

    “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吗?”司马昱无奈的尴尬一笑,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呶,这个碗拿去洗洗,就送这个碗给他。”说着,司马昱对着碗口将其中的参汤一饮而尽后随意的扔给老太监,老太监慌忙接住。

    “就这个?”老太监眼睛都大了:“陛下,还没见过谁送礼送碗的。”

    司马昱立马不乐意了,一巴掌拍在老太监的头上:“你个蠢货,这是碗吗?这是聚宝盆,招财用的。”

    “......”陛下如今是急病乱投医,掉钱眼子里了。

    前脚才刚出太和殿,李陵容就有点后悔了,自己是来找那老头子商量事的,谁知被一个劲的叫还钱,烦人,自己被气走了,但是事儿却还没说呢。

    见李陵容停下,旁边的宫女赶紧跪下问道:“娘娘,怎么了?”

    “没事。”李陵容看了一眼太和殿道:“回凤慈宫。”

    现在和这老头子生气着呢,就这样回去了,不就代表着自己服软了?

    回到凤慈宫,里面久等着的李明浩立马笑脸迎了上来:“姑妈,怎么样?和陛下说了吗?陛下怎么说?”

    “叽叽喳喳的紧张什么?烦人。”李陵容有点不悦,立马将在司马昱处受到的憋屈向李明浩恼火的喷发出来:“有姑妈在,谁都动不得你。”

    李明浩赶紧连连点头讨好的称是,心里却也是憋屈的很,事关侄儿的身家性命,哪会不紧张的?再说,我可是为了帮你们母子,如今过河拆桥啊?

    “你亏空国库之事不过是陛下放纵你所为,否则你能干的了什么?这天下都是陛下的眼线,你几时拉屎他都知道,更何况是国库如此大事。”

    “对对对...”李明浩依旧笑眯眯的受训着:“侄儿这不是怕太子联合朝中重臣给陛下施压,到时陛下迫不得已,将我推出去做挡箭牌吗?侄儿只是希望娘娘您与陛下说说,到时可以顶住压力,饶侄儿一命。”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陵容眉头皱起,不悦了:“陛下怎么做需要你来教吗?”

    李明浩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哭道:“侄儿不敢,侄儿...侄儿只是...”

    “行了。”李陵容道:“你是我李家的最后一根苗,怎么说,我都会保你一生平安的。”

    李明浩赶紧叩头致谢道:“谢娘娘,谢姑妈...”

    “起来吧。”李陵容道:“现在不是还没人彻查此事吗?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李明浩苦瘪着脸,有人彻查,事就开始大了。谁都知道这事是经他手办的,所谓的彻查不过是走个流程,最后一定会搞死他,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辜都可以有证据,更何况他还是实打实的犯罪。

    李陵容见李明浩依旧扒拉着个脸,只好安慰道:“陛下如今正为秦国南犯境之事烦呢,没空搭理你,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吧,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如今没谁会理会你的。”

    李明浩闻言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下,但是,突然又是一跳,颤道:“秦国真的会南下吗?”

    就如今晋国的兵力,真的能抵挡得住?如果抵挡不住,那他这些贵族,左右不还是一个死?那还不一样只是多活一阵子?

    李陵容白了李明浩一眼,满不在乎道:“不清楚,大概吧,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来了就来了呗,反正又不用咱们一家上战场,咱大晋有的是兵将替咱们守边疆,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说多了两句,李陵容又觉得烦了,一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又不是咱们考虑的,你不是去了道子那里吗?我儿道子现在过得如何?可有吃饱饭睡好觉?有没有挂念着母亲我?”

    李明浩无语了,怎么不关你事,晋国若是战败,首先祭天的就是你司马皇家族人,但是这话他却不能点出,只好李陵容问什么就答什么,其余的说多了也无益,有可能还令自己这姑妈生气。

    这女人,眼光可不长远啊。

    李明浩只好恭敬回道:“殿下精神很好,也时常挂念着娘娘,只是不能随意回来,让殿下时常思亲落泪。”说完,李明浩自己都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浑身而起,还好有着长衣挡住,李陵容看不出来。

    暗自叹道,二皇子如今爽着呢,夜夜笙歌,乐不思蜀的,我若是如他这种活法,就是做梦都得笑醒。

    “可怜我儿被那贱人子女排挤在外,不得回来。”李陵容恨道:“若是我儿夺得了这皇位,我饶不了那贱人一家。”

    “对了。”咬牙切齿之后,李陵容继续道:“我儿岁数也不小了,你可知我儿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母后可以为我儿主持婚事。”

    “没有...”李明浩随意回道,突然想起那天之事,又赶紧补充道:“好像殿下对藏侍郎比较在意。”

    “藏家那个贱...嗯...妮子?”李陵容为难了:“那妮子与太子眉来眼去的,甘愿为他鹰犬,为他出谋划策,碍事的很,看着就烦,你叫道子换个姑娘吧,实在不行,母后可以为他张罗那些大臣们的姑娘。”

    “可不是吗?”李明浩附和道:“我也是如此劝诫殿下的,可是殿下不听啊?”李明浩无奈继续道:“您看,咱原本想与之交好,我都愿意屈尊娶其妹妹了,谁知其竟然宁愿将其妹妹嫁给一个穷小子,都不愿与咱们结为亲家,这女人着实是可恶。”

    “还好你没娶她。”李陵容怒骂道:“我都听说了,那女人不洁,娶回来,你丢的可就是我们李家列祖列宗的脸了。”接着,又举一反三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料其藏爱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里看着冰清玉洁,谁知道背后有多肮脏,你叫道子死了这条心吧,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殿下若是不愿放弃呢?”

    李陵容沉默了一会,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若是认了死理,还真的是会钻牛角尖,只好无奈道:“不愿放弃又如何?藏爱亲可不比其妹妹一介草民,她可是有官职在身,又是名满天下,母后我安排不了,否则逼急了她,万一其与太子联合重臣上书诟病后宫干政,咱们都落不得好,你看这次你之事,她有太子撑腰,都丝毫不给面子了,再说,最主要的我不满意,死也绝不会让她嫁入咱司马一家,道子向来孝顺绝不会因那贱妮子而气我的。”

第七十四章 时局变动(六)

    不会因此气你?李明浩得忍不住撇了撇嘴,您儿子比我还好色,藏爱亲又不止是一介美人,还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女,这才色双全的,可是馋死表弟他了,真的会听你话?打死我都不信。

    但是,奈何,李明浩还是乖乖的接受了李陵容的要求,前去琅琊王府劝诫司马道子。

    从侧门偷偷步出皇宫,李明浩远远便瞧见司马昱的出行车队,吓得他赶紧找宫门藏起来,那贼眉鼠眼样不愧于他的耗子之称。

    待司马昱的车队行远了一些,李明浩才敢出来,漫不经心的靠近宫门侍卫问道:“陛下这是去哪?”

    守卫一见李明浩立马笑脸相迎道:“回禀国舅爷,听说是去侍郎大人府上。”

    又是藏爱亲,李明浩远望了一眼车队,藏爱亲那女人不只是在太子与道子那里得宠,就是在这老头子这里都是个香饽饽,不过李明浩也想的清楚,就是这妮子乃是个女人,到底还是没有男人的攥位之心,给她多大的权力与恩宠,到最后不都还是他们司马皇家的?如果刘裕知道李明浩如此之想的话,绝对会告诉他,你可能不知道武媚娘啊。

    李明浩突然对藏爱亲有点酸溜溜的了,可恨自己不是个女人啊,否则定也可以左右逢源吃两边,拿双份。

    带着一丝丝的醋意,李明浩匆匆离了开来。

    “老谭。”司马昱于龙轿之中唤道,老太监赶紧靠近。

    “你先前去藏府稳住藏府侍卫,不要让他们禀告里面之人,今天朕要悄悄的进去,看看他们都在聊些什么,若是边境之事,朕得听听是逃命还是所谓的和谈,亦或是有了一战之法。”

    老太监不解,道:“陛下需要如此?”

    “当然。”司马昱道:“那些人都是人精,若是知道我来了,可能有些话就不好说了,咱们只有出其不意,才能知其意啊。”

    老太监赶紧应诺,一骑绝尘而去。

    刘裕等人对此却是浑然不知,坐于庭院之中待了一会,刘裕顿感众人所聊均是国家大事,或许不宜他听,便想退下,司马曜却是满不在乎的要他留下:“反正迟早都会知道,又不是多大的秘密,前线回来之人多少会传开来,还不如今日早知道,早做准备逃命也好,反正你身无要职,将来我们若是战败,只要你能在兵荒马乱之时活下,料想秦国不会秋后算账,为难于你。”

    这话虽说是说给刘裕听,却也是说给了在场众人所听,刘裕乃是一介草民,自然不会被秋后算账,那他们这些身居要职的高官呢?估计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人不死,秦国那些还等待着接替他们的贵族怎么就业?

    “谢相。”徐羡之恭敬的苦笑道:“您说我们这种悠哉悠哉的时间还能浪多久?”

    谢安还算稳定,一杯饮尽后道:“这就要看秦国的苻坚老儿何时集兵南下了。”

    徐羡之继续问道:“那您以为其...会何时南下?”

    谢安肯定道:“不足半年。”

    “这么快?”连一向以淡然自处的藏爱亲的惊呼道:“这秦国不是还没一统北方吗?再说,就算其现在就统一北方,那也定会后方不稳,应该不会这么快南下才对吧?”

    “藏女娃,你错了,秦国统一北方之日将近,代国已经油尽灯枯,支撑不了多久了。”谢安道:“为将者必然是会出奇制胜,这世人皆认为秦国刚刚统一北方,或许无力南下,如你所想一般可能会休养生息几年,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以苻坚老儿不按常理出牌的为人,就更加可能会尽快调兵南下,以一鼓作气攻占我晋国。”

    “您可是肯定?”藏爱亲依旧半信半疑道:“我虽没带兵上阵过,但是也知道,国若不稳,冒然出兵,后患无穷,苻坚为政多年,不可能不清楚这点吧?”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老夫我才更加肯定其会反其道而行之。”谢安掷地有声道:“其一,秦国如今兵力比我们强盛,虽然刚刚统一了北方,后方不稳,但是,目前相比于我们晋国,依旧是兵力雄厚,况且,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南征北战,将士均是百战精兵,这点是我们晋国所不能比拟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情势的确如此,谢安见无人反驳,继续道:“其二,兵者诡道也,我若是他,以己度人,也定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大晋一个措手不及。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谢安幽幽道:“据我所知,苻坚老儿没几年活命了,定会想着在其还可喘息之际一统天下,结束这百年纷争,开创秦皇汉武一般的大一统,名留青史。”

    此话一出,群人震惊不已,一统天下是这时代多少豪杰的毕生所愿,按谢老之言,他们连逃命都没得时间了。

    “所以,趁如今还有机会,该吃吃,该喝喝吧。”谢安无奈道:“我已收到密报,苻坚已经在开始集结兵力,不过,正如藏女娃所说,这秦国刚刚统一北方,后方不稳,在如此情况下集结六十万兵马也不是易事。”

    “六十万?”藏爱亲等人彻底绝望了,就这股兵力横推下来,看来大晋这次真的死定了。

    一片寂静无声后,一直沉默的王谧问道:“可否和谈?”

    谢安微闭着双眼,摇了摇头:“和谈不过是待死之法,秦国的刀子或许会晚一点落到咱们头上,但是,那刀依旧在,而且必然还是会落到咱们头上。”

    王谧无奈道:“看来别无他法,只能一战了,只是咱们胜算几何?”

    “不足一成把握。”谢安苦笑道:“而且就算胜了又如何?晋国本就分崩离析,此战不管胜不胜,大晋均是危在旦夕,我也是无力回天了。”

    谢安的话让众人共鸣,这大晋本就是内忧外患,恐怕是难以续命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来,来,来,喝...喝着先,别管那么多了。”司马曜自行甄了一杯一引而尽,虽然不想认命,不想放弃,但是,却真的提不起抵抗的志气与底气了。

    王修容瞧着司马曜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国储君的风华模样,心里顿时怒起,狠道:“本将军绝不愿坐以待毙,誓与大晋共存亡,谢相可有对策?本将军义不容辞服从安排。”

    藏爱亲也跟着道:“谢相联合各士族出兵,不知如今效果如何?”

    “附议者众,实干者寥寥无几。”谢安苦涩道:“联合起来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这群乌合之众在抵御外敌之时估计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在推倒大晋分得利益的这种情况下,却可能还是个豺狼虎豹。”

    “那难道大晋真的无法挽救了吗?”王修容拳头紧握,不甘心之余,顿感满身豪情无处使出,从军十年,她都没有如此无力过。

    “若要战,那便战吧,反正横竖不过一个死字。”王修容咬牙切齿道:“战死总比亡国奴要好。”

    “对。”藏爱亲附和道:“死则死矣,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女人均是如此的豪情,顿时激起了几个男子的热血,纷纷附和着要与晋国共存亡。

    群情激奋之间,众人突然发觉,好似旁边有个小子一直没发声啊。

    群光聚目,刘裕有点尴尬,老子只是一介匹夫,难道你们也要去我与你们一起发誓不成?我就想着带着自己一家人吃饱穿暖而已,这么简单的一点愿望不过分吧?

    再说,目前所知的五斗米教就够大晋折腾的了,更遑论其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在角逐,再加上如今还有外敌虎视眈眈,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估计这大晋是想不死都难吧?刘裕心道,我可不想趟这滩浑水,还是找个深山老林躲着,待战争之后再出来会不会好点?反正汲汲无名的,应该没人会理会他们一家。

    但是,想着想着,刘裕却不知为何,虽然明白自己一家的确是躲着才是最好的选择,心里却是顿感孤独与悲伤。

    藏爱亲,王谧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他们这些名满天下之人估计是躲不过去吧?秦国若是胜利了,就算挖地三尺都得把他们抓出来吧?王谧待自己不薄,算是自己在这时代唯一的朋友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忍心吗?刘裕自问了自己几句,可是,不忍心又该如何?我自己都顾不上,怎么救的了他?

    藏爱亲没有给刘裕纠结太久,直接道:“刘裕,事态如此,你也听到了吧?”

    刘裕心情沉重,低着头颅,一边喝着酒水一边嗯了一声。

    藏爱亲继续道:“我会看着时机,派人护送你一家离开京都回京口的,到时你带上爱阙与我父亲,希望你能照顾好他们。”

    这算是做下决定要去送死了吗?

    “那你呢?你真的打算以身殉国?”刘裕一句问出,才反应到自己在说废话,刚刚人家都已经发誓要与晋国共存亡了,自己问这话不就是在质疑人家吗?只不过,这个时候,没人纠结他的话语。

    “这是我的选择。”藏爱亲还是应了他一句。

第七十五章 时局变动(七)

    “京口?”谢安闻言沉思了一会,突然劝道:“如果是京口,我劝小友你还是别回去了,那里可能比建康还先乱。”

    藏爱亲疑问道:“怎么说?”

    谢安道:“咱们大晋一直以来的经济、粮草供给均是出自三吴地区,而三吴地区与建康都城的联系就是京口这重地,若是秦国前线胜利,由于咱们建康都城城高且坚,易守难攻,其必然会先绕道京口,以求切断咱们的粮食供给链,围困饿死咱们,如此,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窝巢,刘裕差点爆出粗口,这么说,自己就是再不愿意,还是一样被绑在了建康的这条大船上了?如果回不去京口,那就意味着他没得田种了,如此,也就意味着可能会饿死。

    顿时刘裕脸都黑了,刚刚自己还在担心着别人,现在好了,还是回到担心自己的起点吧。

    见刘裕苦拉着个脸,王修容鄙视道:“你之前不是挺血气方刚,视死如归的来给我殉葬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想着逃跑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刘裕都想哭了,老子那时候被绑着和头猪一样卖到这建康来的,当然,这话也就自己默默的吐槽一下罢了,绝不可能说出口来的。

    “那个...额...”刘裕犹犹豫豫了一下,道:“其实大家不用那么悲观的,积极点,没战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能赢?”

    刘裕打算硬着头皮给在场众人打下鸡血,如今被迫绑在一条船上,没点活力,可能敌还未到,自己就先垮了,奈何,这鸡血着实不咋样,众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让他自言自语的表演着,越来越是尴尬。

    “我认为我们可胜。”刘裕咬了咬牙掷地有声道:“我是认真的。”

    徐羡之有了点精神,但是,一想到连谢安这等人物都无奈了,顿时又瘪了下去:“那你先说说,咱们如何可以取胜吧?”

    “我也有三个理由。”刘裕环视了下众人,却见只有谢安和王谧对他稍有兴趣,其余的均是无视于他,只好继续道:“刚刚我自己也深思了一番,其一,秦国若是刚刚统一北方就南下,那我认为这也是个机会,其虽然看起来实力强大,但是,这些年来不叫南征北战练出雄武之师,而是叫做穷兵黩武,国内必然是民不聊生,矛盾激化,我们只要坚持下来,形成一个难啃的骨头,其定会自行分崩离析。”

    好像有点道理,藏爱亲突然发觉,自己这方总是考虑着自己的劣势与秦国的优势,如此,必然是没有必胜之心了,刘裕的话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藏爱亲顿悟,王修容等人又何尝不是?

    刘裕见此,更加自信了:“其二,我们晋国虽看似比其羸弱,国库亏空,但是,我们在此南方修生养息多年,国内积累的财富必然比秦国年年征战要多得多,只是分散各方而已,只要咱们想办法充盈国库,招兵买马,与之僵持,打持久战,秦国一战不能吃下咱晋国,必然消耗不起,毕竟六十万个人就六十万张嘴,嗷嗷待哺着呢,到时,人多就不是优势,而是劣势了。”

    “说得好。”徐羡之眼中一亮,鼓掌笑道。

    “别吵。”司马曜这下也不喝闷酒了,训斥了徐羡之一句就对着刘裕道:“继续。”

    刘裕便继续道:“其三,为将者最忌心急求战,如若真的如谢相所说一般,苻坚急于一统天下,那只要我等便以大决战加以诱惑,而后好好利用,其必败无疑,毕竟,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六十万大军,应该就是其倾国而出了,后方必定空虚,咱们迂回作战,前方顶住,背后捅他一刀,想不死都难,如此,不只是败退他们,还有可能咬下他们一块肉都未必。”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一声大笑传来。

    “谁啊?”司马曜再次怒斥道,他刚刚有所顿悟,谁这么不长眼来吵闹?立马转身,定睛一看:“父...父皇。”

    父皇?这时代的大老板?刘裕好奇的打量了两眼,突然看到众人跪下喊着万岁,顿时自己不知所措了。

    跪还是不跪?别扭啊。

    “你不用跪。”司马昱便走了过来对着刘裕道:“继续,继续。”

    继续什么?刘裕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额...我说完了。”

    “不,你还没说完。”司马昱坐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有些话要问你,听你之言,信誓旦旦,可是有办法充盈国库?”

    顿时在场之人心中均是一跳,这乃是刘裕说的第二个策略,陛下究竟来偷听多久了?

    “有是有。”刘裕有点为难道:“只能解一时之急,但是,如果将来一个处理不好,其利害程度不亚于今日秦国南下,我不敢说。”

    司马昱霸气道:“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朕命令你必须说。”

    刘裕狠了狠心,道:“掠夺民间财富以养军。”

    话才刚出,藏爱亲立马怒斥道:“掠夺?刘裕,你这是嫌晋国还不够乱是吗?咱们是官不是匪,难道你要我们去抢不成?到时候就真的是秦国未下,咱们就自己乱了...”

    “你着急个什么劲?”刘裕将这几天的怨气哼了出来,有大老板在,我可不怕你:“听我说完,我之掠夺与你之所想不同。”

    “爱亲勿要着急。”谢安看了刘裕一眼,见其胸有成竹,也对藏爱亲劝道:“咱们听小友说完先。”

    刘裕看着平平淡淡的,但是今日之言语对他们来说着实是个巨大的冲击,能有如此换位思考思想的人,料想也绝不是个鲁莽之辈。

    藏爱亲不悦的嗯了一声,但是心里却一直在嘀咕着,我倒要看看你说得多么的天花乱坠?若是真的去打家劫舍,我饶不了你。

    所谓从政爱民,若是不为民着想了,藏爱亲也就觉得自己不必要再为官了。

    看着藏爱亲不服气的样子,刘裕白了她一眼,别搞得我和个大恶人一样好不好:“我所说之掠夺,乃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只是期间的操作着实需要管控,否则驱赶了秦国之后,可能会导致民不聊生。”刘裕的再次强调,让谢安十分谨慎道:“小友请细说。”

    “以纸换钱,发行金元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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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欠债卖身,成长之路虽心酸,终究创下帝王业,终结乱世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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