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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泊枫桥边     我是东晋刘寄奴txt下载     我是东晋刘寄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时局变动(八)

    所谓金元券,刘裕印象之中,历史上是出现过一回,被某个流氓以此混账的方式收刮了大量的民脂民膏,最后拍拍屁股夺财走人了,导致国内一穷二白,民不聊生。

    刘裕不知现如今的统治者如何,实在也是有赌的成分,但是,如今他也没有得退路,带着一家人于兵荒马乱之中存活下来,孤儿寡母的,机会实在渺茫,而且,就算是苟延残喘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亡国奴的身份地位向来也是低落如泥,料想将来活得比如今还要惨。

    “以纸换钱?”司马昱不甚明白:“如何换法?谁人肯换?”

    刘裕道:“以国家信用发行藏有防伪密码的金元券,向民间集财,禁止私自藏匿金银等贵重物品,并且承诺一年之后连本带利归还,如此,晋国可有一年的缓冲时间,只不过,在这一年时间内,晋国需想到聚财之法,不管是向国外征战掠夺,还是以经济交易,至少需要取回本钱还归于民,否则,民将怨国,国必大乱。”

    “此法甚好啊。”司马昱大喜:“若是能如此,我大晋财银何止千万万?养兵护国不过弹指之间,秦国何惧哉。”

    “咱们这么多人,怎么都想不到此等妙计啊。”徐羡之叹道:“裕哥儿,你真乃是个妙人,寥寥数语之间竟解决了我等燃眉之急。”

    你当然想不到,刘裕暗道这乃是千百年之后的智慧,只不过,如今虽然被众人点头夸赞,但是刘裕却开心不起来,这些人好像只听进了前半句话,完全没有听进后半句话。

    自己今日之举,真的做对了吗?刘裕泯了口酒水,没有如司马昱等人一般的兴奋,反而心事重重了起来,万一今日虽然退了强敌,将来没有执行管理好该怎么办?那自己不就成了亲手毁灭晋国,剥削人民的罪人了吗?

    “此计虽好,只是如今情况未必可实施吧?”藏爱亲一下子想到了关键之点:“如今两国战争将起,不止我们忧虑胜败之事,国内子民也均是如此,定会担忧自己万一将钱银给了国家,拿回了一张废弃的欠条,金元券应该可以肤浅认为乃是欠条吧?而咱们辜负了他们的期盼怎么办,晋国若是没了,金元券也就废了,如此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此担忧之下,估计难以推行此计。”

    谢安也点头附议,此计虽好,可行性却是不大。

    “子民担忧,那就让子民解忧啊。”刘裕想了想,还是打算全盘托出道:“如今最主要的就是稳定国情,可先与秦国和谈,结亲还是赔款均不失为一个办法,咱们现如今最需要的是时间与民心,暂时稳定两国关系,打消子民的后顾之忧,然后再以怀柔之策对子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利诱之,若是真有头铁的非要抗拒,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此话一出,王谧顿时震惊的看着刘裕,想不到竟然从一向温和的刘裕口中说出此等冷漠之话,是自己对他了解的太少,还是他隐藏的太深?

    大厦将倾,谁人可主天下沉浮。

    乱世英豪,舍我其谁敢定乾坤。

    藏爱亲脑海之中突然印出自己桌上的豪言壮语,此话当真是这刘寄奴说的了,瞧着平平和和的,竟是如此的杀伐果断。

    “那个...”刘裕也发觉了自己的失言,赶忙道:“杀一儆百之事,最好寻那些为富不仁或者是贪污腐化之辈,就比如京口的刁家...这些...”

    京口四害,死不足惜,还可以杀鸡儆猴,为民除害着实是个两全其美之事。

    但是,这话从刘裕口中说出,却是成了另外一个味道。

    王修容讽刺一笑:“这么快就开始复仇之路了?”

    刘裕心中一跳,看来查自己的,不止藏爱亲一人啊,或许,自己的过往已经完完整整的摆在了在场的这些人面前了。

    “怎么?刁家与裕哥儿有仇?”司马曜此时十分自然的改了称呼,拉进两人的关系,心中有了计算,此人不可不结交,定当将其引为自己可用。

    王修容顿时哈哈大笑道:“当初,他来我家殉葬可不是自愿的,乃是被人绑来的,京口谁人不知?和头猪一样吊着来的呢。”

    刘裕还以为自己瞒得了,谁知还是被人戳穿开来,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此,我倒觉得该感激刁家人。”司马曜人精,呵呵一笑化解道:“没有他们,裕哥儿还来不了建康,与我们相识相知,为我们解这晋国之难呢,不过,这股恶气,逮到机会,我司马曜定会为裕哥儿你好好教训教训那奴才。”

    “必须得狠狠教训。”司马昱竟然也出声安慰道,刘裕的计谋令他一扫阴霾,仿佛看到了大晋的光明前途,晋不该亡啊,司马昱很是开心:“对了,聊了这么久,不知小子你姓甚名谁?为何在此藏府之中?”

    “这位便是藏府前几日所招之婿刘裕呀。”司马曜如显宝一般答道,显然是想在自己父皇司马昱面前摆明自己的立场,刘裕这人不管从藏府女婿方面来说,还是与他的相知情况,均是他的人了。

    “赘婿呀。”司马昱眯了眯,赘婿地位低下,这还是他颁布的法令规定的,众人还道司马昱这是看不起刘裕了,毕竟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看中出生是否高贵的时代,赘婿着实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如此也好吧,司马曜却是暗喜,现在还无人慧眼识珠,自己便可以先发制人,这就是优势,是收服人心最好的优势。

    如果现在就将刘裕推到官场之前,对自己而言未必会好,万一别人拉了过去,成了自己的敌对之人,可能还是个棘手的人物。

    沉吟了片刻,司马昱才哈哈笑道:“藏府真是招了个好夫婿,小子,很好,很好。”

    司马昱连连点头称赞了两句很好,刘裕不为所动,藏爱亲私下踢了刘裕一脚,以眼神示意,刘裕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不伦不类的回谢,却是没有跪下。

    藏爱亲小声提示道:“跪下重说。”

    刘裕愣了一会,偷偷扫视了一下众人,见好似真需如此,内心虽是不情不愿,但社会如此,情势比人强,还是跪礼回了一句:“谢...谢。”

    藏爱亲顿感无奈,这人挺有智商的,怎么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谢圣上。”藏爱亲起身跪下示范了一下,刘裕便醒悟过来,跟着说了一句。

    司马昱抬手虚扶了一下:“嗯,平身,不过,你小子跪谢的倒是不情不愿啊。”

    “陛下圣恩。”藏爱亲赶紧帮着求情道:“刘裕一介草民,不懂礼节,还望陛下恕罪。”

    “无事。”司马昱大笑道,刘裕刚刚帮了他一个大忙,当然不会因此而恼怒刘裕的无礼,反而觉得刘裕有点意思:“小子,你这不白跪,朕有东西赏你。”说着,一招手,老太监心里暗自尴尬,却是立马端着一个木盒靠近。

    司马昱接过木盒递给刘裕,脸不红,心不跳道:“呶,聚宝盆,朕就知道,你是朕的聚财福星,这礼物还真的没送错。”

    刘裕这次机灵了,赶紧接过跪谢,口中大喊着圣恩,所谓伴君如伴虎,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木讷是否令其不快了,但是现在挽救一下还来得及吧?

    接过木盒,刘裕立马闻到了一股浓浓人参味,心里暗喜,这么香,看来还真个宝物,不过想来也是,一国之主赏赐的东西能差到哪里去?早知如此,跪一下就有如此贵重礼物,老子非给你跪破产不可。

第七十七章 时局变动(九)

    出了藏府,司马昱依旧是满心欢喜,步调都轻快了许多,这些时日笼罩在心头的雾霾一扫而光之后,突然觉得看什么都顺眼了许多。

    到了藏府门匾之下,司马昱停下再次回望了一眼藏府二字,脸上笑容带动着皱纹将眼睛都快遮挡上了。

    好小子,这趟不白来,当真是捡了个宝啊,有了刘裕的解决之法,只要详细制下计划,严谨执行,厉兵秣马,说不得不仅可以败退秦国,还可以回师之时顺手解决国内争端,平息天下,我大晋国运就此升腾了。

    果然是福祸双依,没有这次危机,或许还发掘不了刘裕此妙人。

    “恭喜陛下。”老太监也替司马昱开心不已,这下陛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自己也可以好好休息一趟了,陪侍这几天,当真是要了老命,腰骨都快要断了。

    “走,回宫。”

    “陛下。”老太监跟在后面道:“单从此次可知,刘裕此人有着经天纬地之才,虽是赘婿,可也不是不可以起用,纵观历朝历代,贤者起于寒微不在少数。”

    “我知你之想。”司马昱笑道:“你这次却是不知我之想了。”老太监眼露疑惑,他跟随陛下多年,揣摩陛下心思不在少数,可以说,司马昱一个眼神,他都心领神会,怎么这次自己的劝诫错了?陛下还是顾及刘裕的出生寒微?但是,陛下好像也不是那么迂腐之人呀。

    司马昱笑了笑,拍拍老太监的肩膀道:“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你刚刚没看到太子的样子吗?他简直就是将这刘裕当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我怎可和自己儿子夺爱呢?”

    “怎么能说是夺爱呢?”老太监更是糊涂了:“不都是为了晋国吗?刘裕做晋国的臣子,将来太子即位,不也还是太子的臣子吗?”

    司马昱叹道:“你不懂啊。”

    老太监赶紧回道:“老奴这下真的不懂了。”

    司马昱便解释道:“朕若是就此提拔于刘裕,或许其会对朕感激涕零,但是,对于太子,却未必有着如此之情了,这个可是晓得?”

    “这个老奴晓得。”老太监道:“人人均有忠义,特别是身于寒微之人,向来注重那股士为知己者死的侠气,如此,对自己有着提拔之恩的第一个上位,往往最是感激和追随。”

    “所以啊...”司马昱一语点道:“我今日若是就此提拔了刘裕,将来若是出现二皇相争之事,刘裕很有可能如大部分士族一般保持中立,不介入其中,虽然两边都不讨好,但是,如此也是两边都不得罪,此乃明哲保身之举,相信刘裕此种聪明之人很大可能会做此等选择,毕竟,只要其真的有才能,待得二皇争出个结果之后,迟早还是再回高位,何必冒险得罪一方?吃力还不讨好。”

    老太监想了想,回忆了一下刘裕此人,精明之中不免也有点滑溜,有很大可能真如陛下所言一般。

    见老太监醒悟过来了,司马昱继续道:“所以,再一个反过来一想,若是太子而不是朕提拔于他,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朕的第二个儿子都定会将其视为太子一党,如此,他就不得不与太子共同进退,也不得不为太子尽心尽力的做事了。

    太子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早早向朕表明了态度和立场,你说,在如此情况之下,朕怎好夺子之爱呢?”说着,司马昱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老态:“虽然朕真的不想二子自相残杀,但是,经此一事,如若不是刘裕有此计策,大晋便真的很大可能万劫不复,朕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朕老了,也没几年了,这天下终将是他们年轻人的了。”

    老太监顿时恍然大悟,陛下如今担忧的不再是自家之事,而是将来的二皇之争导致大晋分崩离析,而且,瞧着陛下的意思,好似已经做下了决定,要趁着这几年给太子留下更大的权利与资本。

    看来陛下真的是老了,不得不为子孙后代与后世的天下考虑了。

    不过也是,连自己都老了,力不从心了,更何况还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陛下。

    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十分官方的跪倒回道:“陛下洪福齐天,必将寿与天齐,享万岁而不老......”

    “享万岁而不老吗?”司马喃喃自语的自嘲了一番:“那不就是成王八了?”

    老太监忙叩头解释:“老奴绝无此意。”

    “好了,起来吧。”司马昱也不逗他了:“回宫了。”说完,一马当先跨上了龙驾,虽然他尽可能的使自己显得青壮,但是,那份不算流利的手脚还是出卖了他。

    “对了,老谭。”司马昱于龙驾之中唤道,老太监赶紧上前听命。

    “你去召集谢相与王邵前来太和殿议事,嗯...太子,王修容和藏女娃也一同前来。”

    “陛下不先休息一下?”

    “时间紧迫,不先安排好,朕实在是难以入眠。”司马昱笑道:“时间就是金钱啊。”

    如今,时间确实就是金钱,早一步实施,便能早一步充盈国库,便能更好的养军备战。

    “那刘裕呢?”老太监下意识的问道:“要不要也叫上他?计策出于他手,或许已经有一套成熟的方案。”

    “嗯...”司马昱于龙驾中沉默了一会:“暂时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太多。”

    “诺。”老太监颔首领命,再次折回藏府。

    刘裕等人见司马昱离开,就连司马曜都好似松了口气,连身为儿子的司马曜都感觉到压力,更莫问其他人了。

    司马曜一杯酒水下肚,长吁了口气后,对着刘裕笑道:“打开看看,父皇给你赏赐了什么?”

    “可以?”刘裕看了藏爱亲一眼,见其点头首肯,顿时心情十分激动,小心翼翼将木盒置于石桌之上,慎重其事的一打开,顿时笑脸一疆,满脸黑丝。

    “就这么一个碗?”司马曜不可思议的惊呼道,拿起来仔细辨认了几番,还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瓷碗,上面还残留着一股参汤味,莫不是父皇早晨刚喝了参汤,连洗都不洗干净就送来了?

    连司马曜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自己父皇简直就是个坑货,碗就是碗嘛,还说什么聚宝盆这么高大上,害人浮想联翩。

    “那个...额...其实挺好的。”刘裕强颜欢笑道:“正好,我缺个碗...”

    “闭嘴。”藏爱亲突然吼道:“不该说的话就别说出口。”

    刘裕愕然的看了一眼藏爱亲,立马醒悟过来,这里可是还有着外人,其中一个还是未来的国之储君,自己刚刚还想着吃饭,简直就是找死,皇帝用过的餐具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那既然不可以用,是不是得供着?

    一念至此,刘裕试探道:“那个...其实我是想说,我还缺个碗供着...”

    藏爱亲松了口气,她还真的怕刘裕祸从口出,殃及藏府。

    “你当然得供着。”接着藏爱亲对着旁边的侍女吩咐道:“静乐,请香上中堂大厅,陛下赏赐金碗一个,当立于中堂之上。”

    还金碗呢,刘裕一阵无语,同时也是冷汗直流,原来皇帝赏赐之物还有如此讲究。

第七十八章 时局变动(十)

    中堂上香,对着一个破碗三叩九拜,刘裕感觉自己和个傻子一样,这是什么大老板嘛,简直就是个坑货,你倒还不如送我个雕像算了,最起码还可以当拜神,现在在这拜个破碗是什么意思嘛?难不成是在告诉大家一起上街要饭去?

    刘裕用余光感受了下众人,虽是个破碗,却见他们虔诚之极,拜的那是津津有味啊,实在是觉得憋屈不已,自己比不了人就算了,如今还连个破碗都比自己高贵的很,着实是可恶啊。

    礼闭,受着徐羡之等人言不由衷的祝贺,刘裕还得满脸堆笑的回应着圣恩厚重,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厚重个屁啊。

    “太子。”刚随皇帝老儿离开的老太监折了回来:“谢相,王将军和藏侍郎,还请移步太和殿,陛下有要事相商。”

    “父皇找我?”司马曜和谢安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明亮着,今日刘裕之计策定是要开始实施了。

    “裕哥儿,今日有事,改日再来寻你喝酒,到时一定要喝个尽兴,不醉不休啊。”司马曜哈哈笑着,便告辞离去。

    才出藏府,司马曜停了下来,左右看了一眼,转头对王修容问道:“王将军可知是何人监视着刘裕?现在去帮我揪出来一下。”

    王修容立刻领命,才离开一阵,就从一围墙背后将一贼眉鼠脸之人扔了出来,直飞两三米之远,足见王修容的臂力之强。

    果然是帝国虎姬,司马曜暗赞一句,怪不得是战场杀神,这一人可如猛虎下山啊。

    司马昱拍了拍袖子,挪动着肥胖的身子慢慢走了过去,居高临下之余又笑眯眯的问道:“李明浩派你来的?”

    “太...太子...殿下...”监视的狗头赶紧翻身又跪下。

    司马曜笑道:“来此作甚?”

    狗头不敢回答,低沉着头瑟瑟发抖。

    司马曜便继续笑着,和蔼不已的样子:“说说,说清楚了,可免一死。”

    “奴才...”狗头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硬着脖子说道:“奴才只是恰巧路过。”

    “路过?”司马曜笑了笑,大吼一声:“你竟敢糊弄于我。”

    狗头立马吓得快趴在了地上。

    “让我猜猜。”司马曜眼神微眯,好似突然醒悟,又是一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是来刺杀陛下的不成?”

    司马曜的话直让狗头快哭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赶忙叫道:“奴才不敢,就是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都不敢啊......”

    “那就是为了刺杀本王了?”司马曜恍然大悟一般,继续喝道:“来人,将他打入天牢,彻查一番,若真是来刺杀本王的,诛九族,对了,也顺便查查李国舅。”

    左右亲兵抱拳受命,立马如狼似虎一般扑向狗头。

    “太子饶命啊。”狗头顿时以头抢地,痛哭流涕,这进了天牢,掉层皮不说,到时自己全族几百号人可能还会被自己所拖累,这刺杀储君可是要受凌迟之刑的。

    虽然狗头一直嗷嗷直叫,但是司马曜显然是不想管他了,转头就要离开,狗头知道,现在自己再不求情,估计就是死定了。

    “太子。”狗头哭喊道:“国舅派奴才前来监视藏府赘婿刘裕,绝无刺杀太子之意,您若不信,可去找国舅爷对质,还请太子饶命啊。”

    “这样吗?”司马曜转身笑道:“李明浩如此大动干戈的,就为了这么一个赘婿?”

    “千真万确。”狗头见司马曜转身,赶紧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刘裕之前得罪过国舅爷,还娶了藏府二小姐,国舅爷对他恨之入骨,要报复他,奴才,奴才领了几个人就是为了此而来,绝无刺杀太子之意啊。”

    “如此啊。”司马曜哼了一声道:“你回去告诉李明浩,就说刘裕是本王的人,若是伤了根毫毛,我唯他是问,还有你,你也跑不了。”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狗头本就吓破了胆,见司马曜说要放自己回去通风报信,顿时感激涕零,叩头道谢。

    “滚吧。”司马曜一声令下,狗头顿感松了口气,一刻也不敢停留就连滚带爬的离开,只恨自己爹妈没给自己生多两条腿。

    “就这么让他离开?”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王修容道:“我还以为你趁机搞点什么呢。”

    “我能搞什么?”司马曜笑道:“这欲加之罪还弄不了李明浩,而且如今这情况,也暂时不要弄他,万一让二弟狗急跳墙,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如此吓一吓李明浩那耗子的狗腿,回去传开之后,估计也就没人敢替他出头教训刘裕了,说不得,这些狗腿见着刘裕还得绕道都未必。”

    “走吧,父皇该等急了。”说着,司马曜余光扫了一下藏府之内,刚刚他的表演,刘裕在藏府之中应该也看到了,顿时心里十分舒坦,这既可教训二弟的人,又可假装在不经意之间收服刘裕,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裕哥儿,你看看,刚刚太子殿下为你出头了,这下,可以安心出门了。”藏府之中,徐羡之对着刘裕笑道,藏府大堂直通大门,他们自然也是将司马曜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

    司马曜动作如此之快,也让刘裕一阵哑言,不是说改日再去敲打敲打李明浩那贱人吗?怎么?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刚出门口就给他敲打了。

    刘裕嘴角微微上扬,料想是自己今日之言,令其起了交好之心了,如果说之前其只是看不惯李明浩,有空再以替他出头的名义教训那贱人一番,那如今就是,这司马曜想将他刘裕当自己人了。

    老子也是个有后台的人了,刘裕忍不住想要横行霸道一番,但是旁边有着王谧与徐羡之两人,只好忍住,回以礼貌一笑,显得高深莫测一般。

    王谧顿时笑道:“你小子倒是深藏不露啊,之前料你不是个庸俗之人,但想不到还是小看你了,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还不知你竟有如此大才。”

    “谦虚,谦虚...”刘裕被赞得尴尬之余,也乐了,哈哈笑道:“不只你想不到,我自己也想不到啊,原来我这么强的?就是不知这算不算是所谓的谈笑之间,强撸灰飞烟灭?”

    徐羡之立马摆出一脸狗舔样,拍着马屁道:“算,当然算,必须算。”

    “哎哟,小伙子,有眼光,你也不错哦。”

    “不敢与裕哥儿相比。”

    “谦虚了,谦虚了。”

    ......

    “差不多得了。”王谧见两人越说越离谱,赶紧劝道:“现在只剩咱们哥三个了,走,出去逛逛。”

    逛逛?不会又去璞玉楼吧?瞧着王谧斯斯文文的,但刘裕知道,自己这位大哥骚包的很,否则也不会第一天就带他去逛青楼,那时他还是他名义上的妹夫呢。

    “好,去逛...”

    不可逛青楼,刘裕话才敢出,耳边突然如魔咒一般响起藏爱亲之话,家法伺候,二十大板。顿时直令刘裕冷汗直流:“逛逛可以,但是不去璞玉楼。”

    什么情况?刘裕脱口而出之话让王谧愣了好一会。

    “你小子倒是想的美。”王谧黑着脸道:“你以为璞玉楼是菜市场啊?天天想去就去的?”

第七十九章 璞玉楼风波(一)

    半个时辰后......

    璞玉楼中,莺歌燕舞。

    不是爱风尘,缘起心中结。千里逃亡忘前缘,何知冰镜照墙隔。

    不是爱风尘,漂泊心难定。浪迹天涯寻根处,空心不知花落时。

    不是爱风尘,流水终入海。人世却是薄凉情,似是前世今生果。

    不是爱风尘,梦魔催思苦。谁道薄情郎寡义,曾是世间痴情人。

    不是爱风尘,前缘难再续。最是美人弄人心,可怜流年是无情。

    不是爱风尘,奈何入风尘。谁人可来解我意?谁人与我话悲凉?

    ......

    一句句沉吟低语,台上姑娘唱得是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人世的无情,天下的无奈。

    不是爱风尘,却偏偏做了风尘人,其中之遗憾辛酸令闻者无不心生怜意,只想一掷千金以解小姐姐之愁苦,救其出这无涯苦海。

    “琴儿姑娘,跟我走吧。”人群之中有人喊叫道:“我家境还算殷实,定不会负了琴儿姑娘的。”

    “叮...”

    台上的琴儿姑娘闻言,心绪好似受到了冲击一般,手下的琴音乱了一声,而仅仅这一声,却是让人群刚好听了出来,顿时如同静水之中投入了一个巨石,瞬间人群躁动了起来。

    不会就是如此简单就可以勾搭上琴儿姑娘吧?

    发言者刚刚沾沾自喜,有人因争风吃醋怒斥道:“你那不会辜负琴儿姑娘之话还好意思说出来?你家都有十三个妻妾了,还不知足?想把琴儿姑娘娶回去独守空房不成?”

    顿时那人不乐意了,自证清白一般:“琴儿姑娘如若愿意,我可回去休掉她们。”

    又有人反对道:“之后待琴儿姑娘年老色衰之后,你又移情别恋,休掉她不成?”

    “你...”

    “琴儿姑娘,我就不一样了,我对你是绝对的忠诚与爱恋,绝不会抛弃你而去。”

    “你家不也有十二个妻妾?”

    “不是还要一个才有你十三个那么多吗?琴儿就是我的第十三个。”

    “那你不也是让琴儿姑娘独守开房?”

    “我对我的每个女人都是真心的,绝对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不抛弃,不放弃就是我的为人准则。”

    “你简直比我还要混账。”

    ......

    楼下争论不休,逐渐升级为恶语相向。

    “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王谧看着楼下的群狼争食忍不住摇头叹道:“有辱斯文啊。”

    徐羡之鄙视道:“你不也是男人?敢说你没有小九九?”

    王谧却毫不在意的哈哈笑道:“所以我说男人啊,没听清楚?其中当然也是包括你我的啦。”

    “那你摇头叹息的干嘛?”徐羡之白了王谧一眼:“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底细,还以为你是再世柳下惠,坐怀而不乱呢?”

    王谧被徐羡之戳穿表象,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道:“习惯习惯。”

    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直让徐羡之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稚远兄真乃我见过最虚伪的骚包。”

    “哪里哪里。”王谧毫不在意,继续笑道:“在寄奴面前,我这当不得最字,你看看他,明明心里头窃喜,却还非得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样,我只能退居第二啊。”

    徐羡之对着刘裕一看,还真是,自从进了这璞玉楼,这小子就开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屁股坐得十分的不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裕哥儿可是不喜欢此处?”徐羡之好奇道,还有男人不喜欢逛窑子的?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刘裕大声斥责道:“说好不来的,你们这两个家伙,却还是硬要拉我来,我这次死定了,死定了......”

    “我们那是硬拉吗?”徐羡之摆了摆手,无辜道:“裕哥儿,咱们说话需对得起天地良心啊,你那是拒绝吗?明摆着是半推半就嘛。”

    “我不管。”刘裕耍赖道:“就是你们硬拉我来的,这次可是害苦我了......”

    “害苦你?”徐羡之不解道:“咱们兄弟之间,如何会害苦你?裕哥儿,你莫不是惧内吧?”

    “惧内?怎么可能?”刘裕委屈道:“老子惧的是我那大姨子啊。”

    “藏爱亲?”徐羡之更是不解了:“关她啥事儿?你娶的又不是她,难道还会吃你醋不成?再说,咱们只是换个地儿喝酒而已,这都不行?”

    “你不懂啊。”刘裕心虚虚道:“我这叫寄人篱下,不甚自由啊。”

    “那刚刚你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犹豫啊?”

    刘裕脸色微微一红,依旧硬着脖子埋怨道:“哪里雄赳赳气昂昂了?摆明了就是你们两个架着我来的,我说不来,你们两个就对我拳打脚踢,还说要弄死我,我没得办法...”

    “咦...”这下,徐羡之两人毫不掩饰嫌弃之情。

    “我道我无耻了,想不到你比我还要无耻。”王谧说着,赶紧举起大拇指对着刘裕就是一个赞字。

    “别搞这些没用的。”刘裕拍开王谧的大拇指道:“赶紧想想,这事儿怎么解决,万一被我家那大姨子发现了,终究是要有个人承担这主责的,你们两个,随便哪个出来担这责任都行。”

    王谧看了刘裕一眼,严肃之余带着一丝的不安,不像是在说笑,莫非被藏爱亲知道真的会很严重?看来自己这个兄弟活得也不见得有多趁心如意啊。

    “真要如此?”王谧问道。

    “当然。”

    “那好。”王谧应了一句后毫不犹豫道:“若是你家大姨子真的因此怪罪于你,你只管说是徐羡之绑着你来的就行。”王谧淡然的语气,简直就是心安理得的模样,显然,这事儿他可没少做。

    徐羡之却是不乐意了:“稚远兄,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而且,来这璞玉楼可是你提议的,怎么就成了我一人顶罪了?”

    “你有意见?”王谧吃惊问道。

    徐羡之一阵无语,哼了一声道:“当然有意见。”

    “好,那以后咱们再来璞玉楼就都是你出钱。”

    又是钱,徐羡之一听立马怂了,这位爷每次都如此要挟于他,但是,他却每次都不得不从,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有钱的果然都是大爷,自古都是。

    “说我就说我吧。”徐羡之献媚一笑,索性无赖道:“出钱之事莫找我,有事我来抗,反正我皮厚,我家那位老爷子也舍不得打死我,这下你俩该放心了吧?”

    刘裕闻言立马道:“你这是说定了?”

    徐羡之看了眼王谧,见其似笑非笑,直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两贱人摆了一道,但是已经应下,只好绷着脸,无奈道:“知道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哪有什么下不为例?刘裕暗喜,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如今有人愿意承担主责,料想自己的罪行应该还算轻,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赘婿,怎么可能拒绝的了豪门世家公子的要挟?

    二十大板,应该落不到自己屁股上了吧?

    一念至此,刘裕的精神一下子又振奋了:“那还等什么,走,看姑娘去啊,来一趟不容易,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可别浪费了,羡之兄,如果我这次可以逃过一劫,下次有这好事还得叫上我啊。”

    “应该说,下次咱俩再来时,一定得叫上羡之兄,否则到哪里去寻这么好的挡箭牌?”

    “有道理。”

    “......”徐羡之脸都黑了,这算哪门子的事?既想当嫖客,又想立牌坊?

    “快看,快看,仙儿姑娘出来了。”

    突然,楼下一阵骚乱,大喊大叫的嘈杂之音传来,胡仙儿出现了,简直就如同狼群里掉进了一块肉,瞬间群狼共舞。

    刘裕也不例外,心情立马澎湃,自从上次见了胡仙儿一面,对于他来说,仿佛在暗夜之中遇到了一颗璀璨明珠,照亮了他的世界,给了他初恋般的感觉。

    当然,瞧着群狼的疯狂,这胡仙儿也同样照亮了其他的男人,给了他们同样的诱惑。

第八十章 璞玉楼风波(二)

    “啧啧啧,当真是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尤物,以前看到的女人都是白看了。”二楼包厢的垂帘边,三个男人犹如三条狼一样直盯着胡仙儿,那绿油油的眼神简直是让人瘆得慌,徐羡之摇头晃脑的继续赞道:“抛开立场不谈,这胡仙儿之姿可堪称建康之首。”说罢,又觉不对,补充道:“应该说是大晋之首。”

    王谧也点头认可:“这璞玉楼中若是没有胡仙儿,来了也是无甚意思,如今有了她,当真是来几次都嫌少。”

    “嗯?”徐羡之闻言收回目光,盯着王谧故作惊讶道:“稚远兄,以前胡仙儿还未来之时,也不见你少来过呀?怎么?如今倒成了痴情郎了?”

    “那不是没有对比吗?看哪个女人都一样,来多来少又有何区别?”王谧理直气壮道:“不过,如今有了胡仙儿,方知其他女人皆为红粉骷髅啊。”

    徐羡之彻底服了:“你这番话简直就是出自人渣之口。”

    王谧不可置否的反驳道:“男未婚女未嫁的,说啥看啥都不算过份吧?你瞧瞧寄奴,新婚还没几天呢?比我还要如狼似虎的。”

    徐羡之赶紧看向刘裕,见其正对着胡仙儿傻笑,就差口水直流了,只好拍拍他道:“裕哥儿,收敛点,你可是结婚了的人,我俩怎么看都行,你不行,回去坐好。”

    “啊?”刘裕回过神来,愣愣的问道:“凭什么?不让我看,那拉我来此作甚?”

    徐羡之笑道:“我们就只是来此喝酒的呀,再说,你不怕你家大姨子了?”

    “怕。”刘裕十分老实,但是立马又笑道:“可是,她现在不是不在吗?天高皇帝远的,再说,就算知道了,不是还有你顶着吗?到时候你只需承认是你胁迫我而来,我拒绝不得,如此不就万事大吉了?”

    “坑货。”徐羡之也有点心虚道:“我没怎么和藏爱亲打过交道,不知其会如何,但是,听你这话,好像是极其不好相处啊。”

    王谧对着徐羡之鄙视道:“怎么说,你也是左将军徐宁之孙,且又不是藏府中人,怕什么?料想应该不会怎么给你。”

    徐羡之不服道:“那你为何不顶罪?”

    王谧笑道:“我俩不是邻居吗?抬头不见低头见,被藏侍郎知道我带她妹夫逛窑子,那多尴尬啊?再一个也是怕我家那老头子知道嘛,咦?”突然,王谧看着楼下一阵惊奇道:“见鬼了。”

    “又啥事儿?”

    “寄奴,你瞧瞧。”王谧指了指楼下群狼:“那个是你媳妇,还是你家大姨子?太远,我认不出,不过,藏侍郎应该没那么快就从宫中出来了吧?”

    “哪里?”刘裕顺着手指瞧去,立马惊呼道:“藏爱阙。”说完赶紧退后两步隐入包厢之中藏好,这是天性使然,男人逛窑子最怕的就是遇到老婆啊。

    这藏爱阙来此作甚?还和杜竹林一起来的,怪不得今天家里来了大老板那种贵客,也不见其身影。

    “确定是藏爱阙?”王谧疑惑道,可没女人逛窑子的道理:“那你媳妇来此作甚?寻你的?窑子抓奸?”

    刘裕想都没想,立马否认道:“不可能。”

    藏爱阙自从假婚之后,好似都在躲着他,都没见过一面,回娘家之事还是藏爱亲以假乱真代劳的,又怎么可能会来此寻他?

    那不寻他,来此作甚?

    “你媳妇旁边好像跟着一个男人啊。”王谧看清楚之后,继续道:“好像是那个杜竹林来的。”

    “杜竹林?”刘裕靠前了一点,露出半脸细瞧了一番,好家伙,还真是杜竹林那货,顿感脸上无光,心里十分不舒服,偷瞄了一下王谧与徐羡之的反应,两人好似在他头上看到了那顶莫须有的绿帽子。

    这个可怪不得他们,毕竟刘裕结婚那天,可是谣言四起,如今,又亲眼所见,这不正是实打实的确定了谣言非虚吗?

    徐羡之忍不住叹道:“你们两口子可真会玩,一个逛青楼,另一个也不闲着,约情郎。”

    “说什么呢你。”王谧一巴掌拍在徐羡之头上:“不会说话就别乱说话,咱们光明正大的喝酒而已,这房间中可是有看到半个姑娘?反而是这藏爱阙,不懂得什么叫已为人妇当辟谣的吗?”说着,看到刘裕脸色越来越难看,还道他是被气急,顿时大手一挥:“走,咱们下去教训教训这对狗男女。”

    “不了。”刘裕拉住王谧苦笑的摇了摇头,辟谣?恐怕在藏爱亲心中,他刘裕才是那个谣吧,脸色无光,并不是吃醋,而是自感在王谧二人面前失了尊严,却又不能告知他们自己不过是假婚而已。

    王谧却是误解了,自己这兄弟在藏家生活不如意,处处被藏爱亲为难就算了,竟然还被藏爱阙压制着,红杏出墙还不给说不成?这两姐妹当真是欺人太甚。

    “寄奴放心,纵使是藏爱亲在此,我也要与她理论理论,她藏府的教养就是如此的吗?”说着一把拉起刘裕就往楼下奔去。

    ......

    “爱阙妹妹,我承认我是常以跑关的名义来这璞玉楼,但是,绝不是爱亲所说的那般来此吃喝嫖赌。”杜竹林接近藏爱阙好似十分生气道:“我不知道爱亲为何对我有如此深的误解,但是,你瞧瞧这里。”

    杜竹林随意的点了旁边几个人,义愤填膺之余又带着一股委屈之意:“来此的哪一个不是士家子弟?非富即贵的?这是男人必要的应酬,虽然我也很厌恶如此,但是,我杜家落魄了,我没办法,只有如他们这般,才能融入其中,才有机会复兴我杜家,接我那流放的父亲归来,这是我的使命,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藏爱阙愣愣的看着发怒而委屈的杜竹林,心里的柔弱被触动了一下,眼睛稍稍湿润:“我不该怀疑你,还好...还好,今日来找竹林哥你确认,不至于被藏爱亲的谎言所欺骗迷惑。”

    “爱亲也没完全错,是我对你一直的隐瞒,让你们误会了,可是...可是这事要我如何起说?难道,要我说自己为求官做,向权贵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吗?我压力好大。”杜竹林耸拉着肩膀,如泄了气一般,凄然笑着:“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有你在,我可以安心出来闯荡一番,以求能有一番作为,但是,我错了,因为我心中的魔念,导致错过了你啊。”

    “你没错。”藏爱阙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道:“是我没能一直对你坚持,不能体会你的难处,等待多年,心中怨你,以至于到了如此地步,不过,如今还不算晚。”藏爱阙又充满期盼道:“我们还可以从头开始的。”

    “晚了。”杜竹林死气沉沉道:“你都已经嫁作他人妇,我如何可以坏你名节。”

    藏爱阙一听,急了:“我们可以的,只要你我心意不变,我现在就回去与刘裕说清,和离之后咱们过...”

    “过什么过?”杜竹林突然吼道,让藏爱阙颤抖了一下,而后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了,看了一眼周围不解的眼神,立马又柔声道:“别闹了好吗?”

    “你这是嫌弃我了吗?”

    杜竹林沉默不语。

    藏爱阙顿时双眼无神,无声落泪道:“我知我已嫁作他人妇,若再嫁于你,或许是堕了你的名头,可我...可我却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啊。”

    杜竹林闻言,心中一喜,赶紧否认:“爱阙妹妹,我绝无嫌弃你之意,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你若真的是为了她好,就不要在明知道她已嫁作他人之妇的情况下还来骚扰她。”

    “哪个不长眼的...”杜竹林闻言转头向声源处怒斥一声,惊见王谧与刘裕正气势汹汹向他奔来,不到三步之遥,顿时心中一虚,下意识就要逃开,还好这时藏爱阙挺身而出挡在了他面前,才不至于落花而逃。

第八十一章 璞玉楼风波(三)

    杜竹林还是挺有奸夫的觉悟的,见着刘裕这明媒正娶的主,整个人怂得直躲在藏爱阙背后,眼睛乱转,四下扫视一眼就已经寻好了逃跑之路,只要情势不好,立马拔腿就跑。

    还美其名曰,好汉不吃眼前亏。

    或许杜竹林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竟然从理直气壮的催赶刘裕一家变成了如今一见刘裕就怂了,这或许就是那一纸婚约的魔力,有了它,便有了世人的认可,哪怕他与藏爱阙感情再好,也不能以此挑战世人的共识。

    但藏爱阙却清楚其中的内情,他们不过是假婚而已,而且,她也早已与刘裕说清,二人以后均要以姐弟相称,以此堵死了刘裕的幻想,如今,她自认为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固然是不会因为刘裕这假夫婿而放弃真正的心爱之人。

    “刘裕?”藏爱阙超乎淡漠的语气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好家伙,王谧兴师问罪的怒火差点给藏爱阙的这个骚操作给气断气了。

    想象中抓奸现场那种惊慌失措的场景没有出现,相反,藏爱阙面对刘裕到来的淡然态度令他大吃一惊,顿感自己三观尽毁。

    这算什么?红杏出墙还出的理直气壮了?王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为刘裕找回场子不可。

    但是,才刚下定决心要护住兄弟的王谧显然是想象不到,令他更是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我...我...”反而是刘裕不自然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谧心里顿时着急,明明自己有理,怎么刘裕还怂了呢?便站了出来质问道:“你们来此干嘛?我们便来此干嘛。”

    此话说得含糊其辞,既不承认自己来逛窑子,又将责任推回给了藏爱阙。

    “你跟踪我?”藏爱阙不理会王谧,而是看着刘裕有点不悦道:“手臂不要伸得太长了。”

    “我...我没有。”刘裕知道藏爱阙误会了,赶紧摇头否认道:“偶遇而已,可对天发誓。”

    “那你们来此干嘛?”藏爱阙重复之话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

    王谧这下真的怒了:“你们能来,我们怎么不能在这里?如果不是今天遇到,还不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如此厚颜无耻...”

    “闭嘴。”藏爱阙喝道:“别以为你是王家人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关你何事?”

    王谧顿时愣住了,这绝对是他见过最无耻的女人,顿时也不顾什么君子风度了,直接开骂道:“刘裕是我兄弟,你欺负我兄弟就是不行,你藏家的教养就是如此的吗?”

    “我藏家如何也一样轮不到你来说。”藏爱阙毫不示弱:“王公子,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别乱掺和,你知道个锤子。”

    刘裕也算是第一次见藏爱阙骂人了,这女人当真不是个软柿子。

    “那个,其中隐情此时不便多说。”刘裕赶紧打圆场道:“这里人多,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要不咱们去包厢中说清楚一下。”

    刘裕等人的动静如此之大,旁边之人必然也是注意到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刘裕都不想自己之事被别人知道的太多,否则大祸临头不说,还要被他人笑话。

    杜竹林一听刘裕说要到包厢之中,顿时吓了一跳,心中忧虑万一刘裕等人在包厢之中揍他一顿该怎么办?到时候就真的是逃都逃不掉了,但是不去吧,又显得自己太怂,怕了他们。

    不情不愿之下,还是硬着头皮随刘裕三人而走。

    胡仙儿在台上轻舞着,自然也将台下王谧等人的闹剧看得一清二楚,眼睛微眯,嘴角以众人不可察觉之处微微上扬,心里暗自做了个决定。

    到了二楼的包厢之中,关上门后,王谧怒视了藏爱阙与杜竹林一眼,才对刘裕问道:“说吧,是什么隐情?莫不是藏爱亲威胁你不成?若是如此,你可大方说出,大哥我为你做主。”

    杜竹林听着,心里竟然有点不舒服,凭什么刘裕这泥腿子竟然可以与王家公子称兄道弟?而自己到处跑关,卑微如狗一样竟然还不如这泥腿子好命?

    刘裕看了杜竹林一眼,将王谧拉到了一边,附耳低语道:“其实,我与藏爱阙只是假婚而已。”

    “什么?”王谧差点大叫了出来,立即想到了刘裕结婚那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不合常理,否则,正常的男人被羞辱成那样子必然是拂袖而去了,原来是假婚而已,亏藏爱亲想的出来,竟然用偷梁换柱这招来堵住李皇后的懿旨。

    “小声点。”刘裕赶紧拉了拉王谧的衣袖,看了杜竹林一眼向王谧示意道。

    王谧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对着刘裕回道:“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若是传出去,藏爱亲位高权重,与朝中大臣均有交好,又是太子之人,在太子领头求情之下,或许只需要受点斥责就行,而你就不一样了,你只是一介草民,众目睽睽之下欺君,虽然今日的确是受到了太子的好意与陛下的赏识,但是若无人替你求情,死罪虽然可免,但活罪依然难逃,可能会连累你一家落狱的。”

    王谧的话让刘裕稍稍感动,自己这位大哥对自己当真是不错了。

    “我知道。”刘裕无奈道:“所以一直不敢与你一说啊。”

    王谧沉默了一下,如此大罪,的确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刘裕可是背负着一家老小的未来。

    “藏爱阙那里你可得与其说清利害。”王谧看着藏爱阙担忧道:“这女人不像是个聪明的亚子,你得劝告她莫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与杜竹林全盘托出,否则定会害了你一家,杜竹林此人不是个可结交之人,以我所闻,其与李明浩乃是一类的小人,若是拿你之事交给李明浩以打击藏爱亲和太子一脉,说不得还是个大功一件。”

    刘裕心中一跳,赶紧点头称是,看来不管藏爱阙如何躲他,他都要寻个机会与其说清才行,自己一家性命可是握在她手里,虽然任性与固执,但是刘裕还是认为她是个分得清孰轻孰重之人,只是,现在,希望还来的及吧?

    杜竹林看着刘裕二人交头接耳,看看他又看看藏爱阙,顿时心里有点好奇,却又不敢靠近,只好立在那里尬笑不已。

    “好了,事情我已清楚了。”王谧走了过来,盯着藏爱阙淡淡道:“或许是我误会了你们,但是,该有的辟谣之举还是要有的吧?你们原本就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如今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齐头并进,纵使你们没有什么,但是风言风语对谁都不好,包括你藏家的名誉,你不要,藏爱亲总该还要吧?两姐妹,不说荣辱与共,但是,有些时候也要齐心才行啊。”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王公子忧心。”藏爱阙毫不客气的回应,显然是不领情。

    王谧无奈之余又被气到了,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杜竹林。”王谧恶狠狠的靠近杜竹林,藏爱阙就要步过去维护,这时,徐羡之立马上前将其挡住。

    “你们以前所谓的青梅竹马,我不管,但是,今后若是敢做出什么对不起我兄弟之事,我不会放过你的。”王谧的威胁让杜竹林心虚不已,赶紧频频点头应下不敢。

    “滚吧。”

    杜竹林心中一喜,看来今天不用挨揍了,于是又看了一眼藏爱阙,欲言又止。

    王谧立马不耐烦道:“她夫君在此,你还想带她走不成?滚,别逼我揍你。”

    杜竹林闻言,不敢再作停留,娇柔作态的对着藏爱阙“唉”的一声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贱人。”王谧忍不住对着杜竹林的背影就是一句,顿时气得杜竹林抖了一下,还是无奈的摇头离开。

    这个结,他记下了。

第八十二章 璞玉楼风波(四)

    “咦?杜竹林,你也在此啊。”

    杜竹林才刚刚灰头灰脸的步出璞玉楼,迎面就碰上有人叫他,心情不好之余也就暗沉着脸不想应话。

    近了前,杜竹林见到了有人挡路的脚,心里暗道一句好狗不挡道,才不悦的抬头一看,惊见是李明浩带着一群侍卫陪侍着两人已经到了跟前。

    杜竹林赶紧满脸堆笑道:“国...国舅爷。”

    现在才笑,晚了,李明浩火气有点大,一个时辰前,原本他是打算去寻表弟司马道子的,但是,刚到城门,府里就有人追出告知陛下御旨临府,不得已又折了回去接旨,竟然伺候旁边的这两位大爷。

    杜竹林顿时心里郁闷不已,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哪有他伺候别人的事?但是,御旨已下,不得已还是得接旨领命。

    还好,这两位大爷之中有着一人喜欢逛窑子,正好与自己情趣一致,便来了这全建康最好的青楼。

    但是,如此也是不能令其开心,因为,好姑娘估计都得要先献给他们,而自己只能吃残羹剩饭,这可是除了在表弟道子之外的唯一一次。

    一想到此,李明浩是越想越气,正好杜竹林冲到了火头上,还让自己刚刚在如此贵客面前失了脸面,顿时脸色阴沉的怒斥道:“刚刚想什么呢?叫你也不会吱一声,哑了?贵客面前摆明了要堕我面子是吗?不想活了?”

    杜竹林心下害怕,继续媚笑道:“刚刚属下没注意,没想到是您叫我,否则我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您?”

    李明浩一听,稍稍舒服了一点,杜竹林这狗腿除了有一身的好皮囊,还有一肚子的好话,是以他才将其留在身边伺候自己,以此来证明,皮囊好不好顶个屁用,不还是得要谄媚于我?

    如此近乎精神虐待于杜竹林的他顿感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而杜竹林也是有求于他,需要与之狼狈为奸,两两便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周瑜与黄盖。

    不得不说,这李明浩的心里还是挺扭曲的。

    旁边贵客中的一人见杜竹林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虽然现在谄媚之余显示着其品性好像不咋样,但是确实是相貌堂堂,暗道玉人也不过如此吧?便好奇道:“这位是?”

    “一个不成器的手下。”李明浩介绍道:“也算有点才识,琴棋书画,吟诗作赋样样精通,号称建康才子之首杜竹林。”

    李明浩有点将杜竹林的名气给夸大了,但是,不如此,不能反衬他这国舅爷的高贵。

    见李明浩如此高抬自己的帽子,杜竹林赶紧诚惶诚恐道:“国舅爷高赞了,高赞了,竹林愧不敢当。”

    那人哈哈笑道:“杜公子能在李国舅手下做事,想来也是有才高八斗,又怎么能说是高赞呢?要我说,就是实至名归啊。”

    连这等贵人都如此奉承自己,杜竹林顿时有点心飘飘了,但还是十分恭敬的拱手道谢,面上工作做得十分之好:“不知二位可告知在下您们的尊姓大名?”

    那人还算和气,一抚胡子继续笑道:“老夫朱序,这位是李伯护将军。”

    朱序?李伯护?杜竹林心中一颤,眼里全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这李伯护不是卖国贼吗?打开襄阳城门放秦国狼子入城,导致王修容兵败甚至是差点身死,怎么还敢来建康?还成了贵客?李国舅应该是绝对不敢做出卖国之举吧?

    还有这朱序,不是被秦国俘虏了吗?这么快就放出来了?还与李伯护这卖国贼成双成对的来了这建康城。

    这是在搞什么?杜竹林是百思不得其解了,王修容可是才逃亡回来报告战况不久,他们俩的事也已经是公告天下,令大晋举国震惊了,这...这都没过几天呢,这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被杀被清算吗?

    “看来我俩的大名是举世皆知了啊。”朱序苦笑一声,道:“杜公子之疑惑老夫了得,直说了吧,我俩人这次来建康,是代表秦国国君过来劝降的。”

    原来如此,杜竹林看了李明浩一眼,见其好似也是才刚刚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位爷莫不是现在才知道吧?

    这事还真给杜竹林猜中了,李明浩的确是不了解情况,只知道要保护贵客,寸步不可离开。

    如今知道是秦国来使,顿时态度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媚笑连连邀请道:“两位来使,里面请,里面请,最近这璞玉楼来了个女人,那是一眼惊为天上人,二眼只想抱胸间啊。”

    “哦?”李伯护终于低下了那一直用鼻孔瞪人的高傲脸,颇有兴趣道:“有这事儿?那还不赶紧带我去瞧瞧。”

    “里面请,里面请,包厢已经为您们安排好了。”李明浩谄笑道,然后又看向杜竹林道:“你也来。”

    “我?”杜竹林受宠若惊。

    “就是你。”李明浩不耐烦道:“难不成你要我端茶倒水不成?”

    杜竹林心下一喜,国舅爷这是要将他当自己人了啊,这么重要的场合都带上他,顿时赶紧接令,如个狗腿一般跑前跑后了起来。

    “让开。”

    “让开。”

    “赶紧让开。”

    “不让开就拖出去砍了。”

    楼下突然又是一阵骚动,刘裕等人在包厢之中听闻这一阵阵的喝斥之声,怎么有点像杜竹林那贱人的?刚刚不是怂得和个鹌鹑一样吗?怎么现在突然间这么强势了?这是被王谧羞辱得气急败坏,发疯了?

    王谧赶紧走到窗边的垂帘之处看看,只见杜竹林带着李明浩和一大批人马入了这璞玉楼,所到之处飞扬跋扈,楼下众人赶紧左右避开,怕惹祸上身。

    藏爱阙也是一阵心急,就要起身到王谧之处瞧瞧。

    “你等等。”刘裕赶紧拉住藏爱阙道:“我刚刚和你说的可是记下了?我和你假婚之事若是让他人,特别是杜竹林知道了去,那我一家四口就绝无活路了,我全家性命可是都握在你手里,你就不为别的,就单单当我是你朋友,你是我的结拜姐姐,而我也为你承受了这么多的流言蜚语,你就不能随意害了我一家啊,切记切记。”

    “知道了。”藏爱亲甩开刘裕的手不耐烦道:“不说,打死都不说行了没?”

    刘裕无奈,只好诚恳一笑:“嗯,要说到做到,我可是信任你的。”

    “咦?那是?”王谧看了一眼李明浩旁边的让惊疑不已:“那不是朱序将军与李伯护吗?”

    王修容从军于朱序军中,王谧去过那里探亲几次,固然是不会认错。

    “李伯护这汉奸还有脸回来建康?容儿就是差点给他害死了,我非找他算账不可。”说着,王谧就要离开包厢去找人算账。

    “等等。”王谧又突然醒悟道:“朱序将军怎么和他这个卖国贼在一起?”

    徐羡之道:“这还用说吗?其中肯定有隐情。”

    “什么隐情?”王谧沉思了一下:“容儿绝不是那种因兵败而推卸责任之人,也绝不会说谎,那李伯护襄阳之战中降敌,还大开城门迎秦国狼子入城之事绝不会错。

    朱序将军被俘一事也是有十成把握,容儿曾说过,当时最想救下之人就是他,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无法力挽狂澜,眼睁睁看到朱序将军被拿下,只得孤身逃命,导致大晋痛失一名将,对此容儿还自责了好久。”

    “那会不会是朱序将军被俘之后,挨不住秦国的大刑,或者是诱惑,所以也跟着李伯护降敌了?”

    徐羡之的话给了王谧很大的震动,但是他绝口否认道:“不可能,朱序将军绝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徐羡之拍了拍王谧的肩膀安慰道:“我知你一家与朱序将军交好,但是,你设身处地的想想,若你落入那种绝境,无人会来救你,你确定你自己可以承受的了那十八般大刑吗?一边是甜蜜糖果,一边是十八层炼狱,你自己如何挑选?”

    “我同意羡之之话。”刘裕也步到了王谧身旁安慰道:“败军之将降敌不可耻,可耻的是如李伯护这般还没到最后时刻就自乱方寸,胡乱投敌这般无底线之人,朱序将军,你怨不得他。”

    “我没有怨他。”王谧无力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说,朱序将军不该晚节不保,当自刎以谢天下是吗?”刘裕不认可道:“守节虽重,但是生命价更高,你不当如此要求一个为大晋守护了半辈子边疆的将军。”说罢,又补充一句道:“当然,若是将来晋国败亡,我也不希望你就此殉国,而是活着,不管以什么方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刘裕淡淡的一句活着二字,道尽了他来到这时代的无奈与辛酸,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让母亲,弟弟活着。

    藏爱阙突然从刘裕这话中感触到了他的心事,当年,她父亲带着她们姐妹二人,也是为了活着,委身杜家走南闯北,也是为了活着。

    是藏爱亲一直的努力,让她们藏家摆脱了一直停留在活着二字上面挣扎的困境,现在,她从刘裕的身上突然间好像看到了藏爱亲的影子。

第八十三章 璞玉楼风波(五)

    “寄奴,我知你之意了。”王谧无奈而颓废的接受现实道:“如果朱序真的如李伯护这般当了秦国的降臣,那不好好当他们的臣子,还跑来建康作甚?不怕陛下震怒之下杀了他们吗?”

    这一声朱序,而不再带着将军的尊称,刘裕知道他心里依旧有着芥蒂,毕竟,这种事情对于王谧这种饱读圣贤之书的读书人来说,没有亲生经历过这种绝望,可能还真的无法理解,大义炳然,视死如归说出来简单,做起来却难的很,现实往往比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很多。

    刘裕还是希望王谧永远也别有这种经历为好,无法体会就无法体会吧,终究是活得自在。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如王谧这般的死脑筋,徐羡之就显然很看的开。

    “估计朱序将军他们是以秦国使者身份过来劝降或者是和谈的吧?”徐羡之笑道:“你看看,李国舅相陪伴必然是陛下才安排的动他,叛国之臣没有被立刻杀死,而是安排人作陪,随行侍卫又这么多,必然是表明了陛下的无奈,而能让陛下无奈的,那就是他们代表着秦国而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若斩,则是立刻开战,如今陛下不是需要拖延时间吗?当然只能好好招待了,如此,不止是杀不得,还得安排人给保护好了,莫要给一些如你这般怒火攻心的愣头青给弄死了。”

    王谧立马又满脸怒气,愤愤不平了:“那换个人来不行吗?苻坚老儿非得派他们来恶心咱们。”

    徐羡之惊讶的看了看王谧,这话从王谧口中说出可不是他的水平啊。

    “稚远兄,你当真是被气糊涂了啊。”徐羡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冷静一下想想,能有什么人可以比降将更适合回国去谈判与结交一些贪生怕死之辈的?由他们亲自出面当说客,本身的待遇就是最好的说服力,可以让那些左摇右摆的墙头草彻底断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尽心尽力的为他们秦国做事。

    如此,就算达不到不战而屈大晋之兵,那也是可以让晋国内乱加重的,毕竟,如今朝堂之中贪生怕死之人可不在少数,我可是听家里的老爷子说了,这几日朝中战派与和派争吵不堪,陛下烦得连朝都不上了。”

    “父亲也曾如此说过。”王谧总算是冷静了一点,仔细一想徐羡之之话,和王邵的预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时朱序与李伯护还未到呢,有些人就已经开始跳脚了,如今,秦国使臣来了,那岂不是得跳的更欢来表忠心了?

    顿时心里愤慨不已,一群道貌岸然之徒,拿着晋国的粮饷却在关键时刻只想着明哲保身,为秦国人做事,如此卖国简直比秦国狼子还要可恶,不可饶恕。

    “和谈,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王谧恢复冷静之后,智慧也就回来了,嘴角肌肉稍抖,讥讽道:“秦晋之间明眼人都知道此战不可避免,只是现在双方的时机均未到,料想还有派人来敲诈勒索的意思,拿你钱财,再养兵打你,这是秦国一贯的拿手好戏,真乃是一石二鸟之策,这苻坚老儿还真是不闲着啊,还有半年时间,就已经开始攻心为上了。”

    说着,王谧再次步回到垂帘之处看向朱序,现在他没有再去找李伯护算账的心情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还是仔细瞧瞧这两人来此想干啥,不好好的去找陛下敲诈勒索,还有空闲跑来这烟花之地潇洒?

    “稚远兄,裕哥儿,你们瞧瞧,杜竹林和李国舅那点头哈腰的样子有没有当汉奸的潜质?”徐羡之突然指了指楼下哈哈大笑道。

    刘裕顺手瞧去,还真是,这两人平日里高傲的很,现在在朱序和李伯护面前却是温顺之极,点头哈腰之模样就差长了条狗尾巴。

    刘裕偷瞟了藏爱阙一眼,徐羡之此话极具贬低之意,料想藏爱阙听着这话,心里应该是十分的不舒服。

    果然,藏爱阙直接横眉竖眼,向徐羡之怒斥道:“我不许你如此说竹林哥,他绝不是那种人,你们就是嫉妒他,但也不应当如此贬低于他,抬高自己,这样子反而显示着你们的品性更不咋样。”

    这算是适得其反吗?徐羡之愣愣的看向刘裕与王谧二人,见他们脸上也是一阵无奈。

    “你真是我见过最瞎眼的傻子啊。”徐羡之毫不客气的讥讽了一句,然后不再理会于她,转头看向李明浩等人,见其也上了二楼的包厢,竟然就在刘裕等人的正对面。

    “那里可是个豪华套间啊。”徐羡之又酸溜溜的叹道:“这李明浩可真舍得,就那间包厢的价可是比我们来这里十次还要多了去。”

    王谧白了徐羡之一眼:“人家乃是国舅爷,自然是财大气粗。”

    静观了一会,见也无甚异常之事,王谧等人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否则被发现就尴尬了。

    回到圆桌坐下,徐羡之见藏爱阙鼓着嘴巴,显然还是对他刚刚之言语有了芥蒂。

    但这又如何?关我屁事。徐羡之不管她怎么想,内心还反而突然乐了起来,对着藏爱阙就打趣道:“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的?我们嫉妒他什么了?嫉妒他有个大傻子维护他?”

    藏爱阙脸色微红,显然是气急:“你们嫉妒他可以陪侍来使,嫉妒他的才华,一切不过是你们的猜测,万一秦国真的是来和谈的,就你们这种态度,难免不会挑起两国战事。”

    “这...”徐羡之真的无语了,直接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藏爱阙。

    藏爱阙却不以理会,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便继续道:“我告诉你,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可做不来竹林哥的事,他是为了晋国的安稳而做着努力,容不得你们如此诋毁于他。”

    “额......”徐羡之无奈的看了看刘裕,笑道:“裕哥儿,你这媳妇脑儿好像不大灵光啊,怎么姐姐那么精灵,妹妹这么傻的?不过,她还真说对了一点,我等还真的做不来杜竹林那等谄媚之举。”

    刘裕也是无奈,藏爱阙这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的确是有点不可理喻了。

    王谧也阴阳怪气的笑道:“有些事终究是需要人来做的,他们不做,难不成你我来做?”

    “你...你们这群混蛋...”藏爱阙怒道。

    “别急。”杜竹林赶紧抬手挡住她的发言,暗道今天老子就是要搓搓那家伙的威风,为裕哥儿出个面,便继续打趣道:“你那竹林哥除了有谄媚这个才华之外,可还有其他才华?没有的话,弟妹还是听我一句劝,和我这裕哥儿好好过日子吧,我裕哥儿那才是大才...”

    刘裕稍稍尴尬,赶紧打圆场道:“差不多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放屁。”藏爱阙却直接口出脏话怒骂了起来:“竹林哥自小便是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岂是你这种纨绔子弟可比拟?”

    “哟,我还真不服了。”徐羡之深吸了口气,好似被人小看了一般,哼了一声道:“有机会我得和你那竹林哥比划比划,看我不怼死他。”

    “就你?”藏爱阙鄙视道:“纨绔子弟,就会风花雪月而一事无成,你有什么资格和竹林哥比划?吃屎吧你。”

    “......”

第八十四章 璞玉楼风波(六)

    刘裕三人当真是想象不到,藏爱阙这女人疯起来竟然彪悍如斯,回怼之话是寸步不让,芬芳之语一出就如同泄了洪的江水一般,再也堵不住了。

    顿时,徐羡之直接败下阵来,只得暗自较劲,只要抓着机会就要怒喷杜竹林一下,又换回藏爱阙一阵狗血淋头般的怒骂。

    “疯女人,怪不得圣贤有言,理不可与女子争辩,原来是有你这般人...”

    “那你就闭上你的臭嘴,别逼老娘发飙,没你好果子吃。”

    “.......”

    杜竹林自从上了二楼的包厢,便也立马察觉到了原来他们就在刘裕对面的包厢之中,中间就隔着一楼那个空旷的大厅,两两相看,那是畅通无阻。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杜竹林假装不经意间步到窗边拉开垂帘,好让刘裕等人将其看得一清二楚,尽显一副小人得志样,就是打算要让刘裕等人恨得牙痒痒的,你们不是瞧不上我吗?老子就是要污你的眼睛。

    “哈湫...”突然,一阵风自一楼大厅经拉开的垂帘中吹了进来,李伯护才刚刚坐下,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明浩立马紧张不已,直接指着杜竹林就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谁让你拉开垂帘的?冷着了李将军,你担当得起吗?”说罢,见杜竹林还愣愣的站在那里,又是一阵痛骂:“在那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倒酒,要我做不成?没点眼力要你何用?”

    顿时背负双手昂首挺胸,尽显潇洒的杜竹林腰骨一弯,尴尬之余赶紧又将垂帘拉好,委屈回道:“属下...属下这是想让李将军更好的观赏这璞玉楼的花魁仙儿姑娘,本意是好的,奈何......是无心之举啊。”

    “无妨。”李伯护一听花魁二字,眼睛就是一亮,急不可耐的起身奔到杜竹林处,亲自拨开了垂帘往楼下一瞧,就是一句:“你个小王八蛋诚不欺我,还真是个美人儿。”

    被李伯护一句笑骂,杜竹林尽显尴尬,还必须要陪笑几声。

    胡仙儿之姿在楼下群芳之中一样显得十分耀眼,那一颦一笑,时而高冷,时而清纯,时而又是一阵妩媚,女人的一切美好与诱惑好似在其身上尽显得淋漓尽致,勾人心铉的很。

    李伯护一抹嘴边的胡子,泯了泯口水,十分油腻道:“国舅啊,可否将那美人请上来陪本将军喝一杯?”

    喝一杯?李明浩心中一跳,媚笑之脸直接僵硬在了那里。

    “可是有什么难事儿?”李伯护一看,顿时有点不悦道:“不就是个女人嘛?而且,就喝一杯而已,在这建康城中,国舅爷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吧?”

    还小事?你个老色鬼是不知道这女人背后的能量啊。李明浩心下暗道,老子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喝一杯,就有第二杯,喝第二杯就有第三杯,大家作为男人,这种常用的伎俩还需要明说?而且,别说是你,老子还想和胡仙儿喝一杯呢,奈何强求不得而已。

    这胡仙儿的身份,李明浩作为来这里的常客若是不知道,那就真的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虽然他的确有点混账,但是如今晋国的境况却也是知道个一二的,否则这等尤物,他李明浩早抓回府去了,还留在这里给你李伯护看?

    这胡仙儿作为五斗米教的圣女,若是在以前的盛世之中或许还不算什么,但是,如今晋国什么情况?那是风雨飘摇啊。

    五斗米教在晋国盛行,教众颇多,要是说他们没有图谋不轨之心,说出来都没人信,再加上如今秦国兵马压境,值此内忧外患的时刻,上面那位大老板此时都对五斗米教担忧不已,退步不断,就是害怕他们借机生事,搞得晋国火上浇油。

    现在,这李伯护还要他去招惹人家的圣女,若是一个不小心,导致五斗米教以此理由造反,到时,陛下说不得都要亲自砍他脑袋以谢罪让步。

    一思到此,李明浩冷汗直流,为难道:“李将军,这...这不甚好办啊,要不?给您换一个?”

    李伯护等了半天,得到这个回应显然是不满意的:“你为难半天就给我这个答案?还是说,是你李国舅看上了,我就不能下手了?”

    “不...不...”李明浩赶紧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伯护提高了声音威胁道:“伺候不好我,小心我回去禀告秦王发兵南下,灭了你大晋。”

    李明浩顿感压力山大,只好满口胡诌道:“这璞玉楼有个规矩,花魁乃是卖艺不卖身,我...我不好坏人家规矩不是?”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老子不管。”李伯护显然是不相信李明浩的鬼话,大手一摆斥责道:“你这藏着捻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什么隐情?是哪个比你还要大的大人物看上了那没美人不成?若是如此,你尽管将他叫来,让我好生瞧瞧,如今这晋国还有谁比我这个秦国大使还要大的。”

    王八蛋,李明浩忍不住暗地里啐道,小人得志,你以前不过是个小小的督护,老子碾死你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如今倒是跑我头上拉屎拉尿了,投降还投出了个光宗耀祖来了?当真是可恶。

    虽然心里不忿,奈何如今情势比人强,只好求助般看了随行的朱序一眼,支支吾吾道:“这...不是有什么隐情...是...是...唉...”

    李明浩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一说为好,虽然他为人的确不咋滴,但是,有些话还是得忍下,如今他还依旧是晋国的国舅,不说与晋国共存亡,那也是利益相勾结,李伯护与朱序如今是秦国使者,万一知道这胡仙儿乃是五斗米教的圣女,说不得是更加的兴奋,以侮辱此女来挑衅五斗米教,搅乱大晋还算稳定的局面,好令其秦国更加容易长驱直入。

    “是什么?”李伯护不耐烦了,喝道:“说,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李明浩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就不带这老色鬼来璞玉楼了,不过,躲得了吗?这璞玉楼乃是建康最具盛名的青楼,就算不带他来,他自己也会来啊。

    朱序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许久,看着李明浩不自然间不断的在擦着冷汗,支支吾吾着没有隐情,这不就是明星在说有隐情了吗?难道此女还有着另外一个天大的身份?以至于连李国舅此等人物都不能轻易招惹?

    “李将军,咱们远道而来,就别为难李国舅了,咱们是客,李国舅是主,咱们还是客随主便为好嘛。”朱序打圆场道:“这李国舅又出钱又出力的招待咱们,也算是不错了,换个姑娘也是一样的。”

    “一样?哪里一样了?”李伯护听着朱序的话,不给面子也就罢了,还怒斥了起来:“你这老家伙老眼昏花了不成?这美与丑都分不开来吗?”说罢,还威胁道:“以后我的事你最好少管,别还以为你还是我上级,那是以前,以前记住了没?现在,我是你上级,要是再敢多言一句,我就叫人赏你一巴掌。”

    朱序顿时被气得脸如猪肝色一般,一甩手,还是无奈的乖乖寻了个板凳坐下,这李伯护投贼有功,名分自然在他之上。这次来建康,虽然苻坚是安排他朱序来详谈,但是,又派了李伯护跟随而来压他一头,明摆着就是有监视之意。

    见朱序这个自己人劝解也没有的办法,李明浩这下彻底没招了,李伯护这个老色鬼是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国舅爷。”杜竹林在一旁看着有点糊里糊涂的,心里暗道,这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吗?没必要因此得罪秦国来使吧?便站了出来劝到:“要不,我去与仙儿姑娘谈谈,之前我与仙儿姑娘还算熟稔,或许其愿意过来。”

    李明浩一听,立马将火气撒到了他身上,恶狠狠的瞪了杜竹林一眼,咬牙切齿之中恨不得把他给吞了,就你聪明,若是出了啥事儿,我就把你砍了送去给陛下谢罪。

    杜竹林一见李明浩的眼神,也是吓了一跳,李伯护却是不予理睬,很是开心的拍了拍杜竹林肩膀哈哈笑道:“如此,你还不快去?”

    杜竹林无奈,看了李明浩一眼,见其故意不理会于他,只好一步两回头的步出房间,心里满是疑虑。

第八十五章 璞玉楼风波(七)

    未久,杜竹林便灰头灰脸的回来了。

    他所以为的熟稔,在胡仙儿那里却是连面都未能见上,嘴巴都撸破了皮,好话说尽,什么有贵客相邀请,去了有好处之类的话重复了上百遍,还是没能与胡仙儿搭得上话。

    杜竹林也是郁闷之余愤怒不已,当真是娼妓遇上好色鬼,那不是富贵人也是人上人啊,哪像他杜竹林,当个跑腿狗,还得给主人嫌弃。

    一进门,李伯护没看到胡仙儿跟来,顿时又是一句怒斥:“胡仙儿没来?你回来干嘛?害我白高兴一场,糊弄我不成?”

    杜竹林只好解释自己的努力,奈何又被一阵破口大骂:“你不是说你和那美人儿熟稔吗?你的熟稔熟到哪里去了?”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啊。”杜竹林委屈的快要哭了:“胡仙儿身边的那个花儿姑娘当真是可恶,将我挡在外面不给靠近,我也无法啊。”

    李伯护却是不听,指着门口继续叫嚣道:“再去,若是这次还没能将美人招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杜竹林顿时吓了一跳,这次也顾不上看李明浩的脸色了,赶紧又向胡仙儿处奔去。

    好说歹说,搬出了秦国来使四字,许久之后,才终于换来了胡仙儿的回话:“我璞玉楼本无花魁陪酒一说,但是,既然今日杜公子如此诚心相邀,那我就为杜公子破个例,列下一个规矩,等等我出一题,若是杜公子等人能在这璞玉楼中胜出,那仙儿自会到包厢之中敬酒。”

    收到此指令,杜竹林还想继续劝说,却是再也没有了后文,无奈,只好又灰溜溜的步回包厢之中复命。

    这次,还没等李伯护开骂,杜竹林就赶紧信誓旦旦道:“任她胡仙儿出什么题目,只要有我在,这璞玉楼中众人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尔。”

    李明浩也赶紧劝道:“如此甚好啊......”

    “好什么好。”李明浩话还未完,李伯护就丝毫不给面子道:“我是个粗人,能强抢就绝不耽搁,一个青楼女子倒还给我立起贞洁牌来了?我就不信了,来人......”

    “等等。”李明浩吓了一跳,赶紧阻止道:“李将军,还请莫要乱来,你瞧瞧这璞玉楼中可是人满为患,其中不乏是胡仙儿的追随之辈,若是强来手段犯了众怒,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再加上万一被人识出二位的身份,也有可能会引发骚乱,到时,咱们这点人手怕是双拳难敌四手,护不住二位大使啊。”

    所谓众怒难犯,李伯护还是知道的,那些愣头青可不比李明浩这种有见识求后路的贪生怕死之辈,秦国使者这道护身符在此种群情激奋之下还真的未必可以护得住他,毕竟,来逛青楼的能有几个是正人君子?一个不小心,可能阴沟里翻船。

    思虑如此,李伯护心里也是一虚,嘴上还是硬气道:“那你说该当如何?”

    李明浩道:“她要出题,那就让她出题,咱们按规矩办事,若是赢了,众目睽睽之下,那胡仙儿自是再无推卸之借口。”

    “若是输了呢?”

    输了就输了咯,你还想干嘛?李明浩心中不爽,暗骂一句王八蛋,从来都是他欺人太甚,如何受过如今这种孙子气。

    但是怨虽怨,李明浩脸上功夫还是做得很好,满脸笑容道:“将军放心,有杜竹林在,应该是想输都难。”

    李伯护看了杜竹林一眼,见其信心满满,虽然这不是他的求偶风格,但是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无奈之下只好趁着李明浩所给的台阶就坡下驴,不情不愿之中“嗯”的一声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一会,又是有点不甘心,对着杜竹林招了招手,一手糖果一手棒的威胁道:“你小子好好表现,若可胜出,重重有赏,若输了,皮肉之苦多少得要受点的。”转头又对李明浩道:“你手下人若是怠慢了贵客,不受点惩罚的话说不过去吧?国舅爷觉得是不是呀?”

    “是,是,是...”李明浩赶紧点头应允:“尽力而为即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心里却是希望杜竹林不要表现得太积极了,毕竟胜出可是比输了的祸害还要大,能拖则拖吧。

    但杜竹林显然听不出自己主子的意思,一听说赢了有奖励,输了要惩罚,心下凛然,暗道这就是机遇与危机共存,赶紧将胸口拍着砰砰作响以表示自己这个建康才子绝非浪得虚名。

    还真别说,杜竹林毛遂自荐般的自吹自擂起了一点效果,李伯护顿时开心不已,亲自给其倒了杯热酒以作鼓励,口中直道:“有我口肉吃,绝不饿着你小子。”

    杜竹林赶紧致谢,一时又是宾主尽欢。

    “杜竹林那群贱人在琢磨着什么龌龊之事?怎么自胡仙儿那回来之后就在对面那里眉开眼笑的?”徐羡之之话也是刘裕等人的疑惑。

    虽然自从李明浩等人入了包厢之后,刘裕等人就不再直愣愣的盯着他们了,但是,却也还是时刻以不经意的眼神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见杜竹林第二次去寻胡仙儿回来之后,就开始一副主客并欢样,也是一阵好奇,究竟杜竹林与那胡仙儿说了些什么?让这群贱人从一开始的吵吵闹突然间就变得其乐融融了?

    “莫不是那李伯护与胡仙儿相勾结起来了?”王谧眉头微皱,忧心忡忡道:“胡仙儿的身份摆在那里,丝毫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是在暗地里颠覆咱们大晋的谋划,不可不察,万一李伯护这贼子还真的是来与五斗米教商量着里应外合,咱们大晋可该如何是好?”

    徐羡之道:“稚远兄过虑了,里应外合对五斗米教能有什么益处?现在这天下除了裕哥儿,谁不以为秦国乃是强过晋国许多?在他们看来,秦晋之战本就是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此时若五斗米教还要出力搅浑大晋,那只能说这五斗米教的教主也实在是太没水平了。”

    “你确定?”王谧还是有所不放心。

    徐羡之只好继续道:“若是秦晋之战中秦国胜利得太过于容易,保存下来绝大部分的实力,这对于他们五斗米教来说也绝对是个灭顶之灾,以己度人,若你是苻坚老儿,可是会容忍的了五斗米教此种势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搅风搞雨?如此,怎么想都觉得这五斗米教不会在此时候助其搅浑大晋的。”

    “那既是如此,杜竹林究竟与胡仙儿说了些什么?”王谧更是好奇了:“是什么事儿令对面那些人如此兴奋与开心?”

第八十六章 璞玉楼风波(八)

    “胡仙儿必定是答应他们什么了。”徐羡之肯定道:“没有收到什么好处,那李伯护绝不会如此由怒转喜。”

    王谧也点头同意如此,杜竹林二寻胡仙儿回来之后,李伯护的态度转变得太快,的确是很可疑,只可惜中间隔着个大厅,无法偷听的到,只能远观揣测,明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却不知他们在搞些什么阴谋诡计,王谧顿时心急不已。

    “要我说,青楼女子除了答应陪吃陪喝陪...睡这三陪之外,还能答应你们男人什么?”藏爱阙鄙视道:“什么五斗米教六斗米教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除了竹林哥外,都是好色之徒,特别是那李伯护,见着你们说的那胡仙儿之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简直就是色鬼缠身。”

    “就这?”王谧愣道,而后又摇头否认道:“不可能,李伯护与朱序绝不会如此肤浅,而且,以胡仙儿的身份岂会做出三陪之事?我总是感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那是因为你想太多了。”藏爱阙坚持道:“你们男人就不可以单纯的好色吗?若非如此,你们来此干嘛来的?谈论国家大事不成?”说罢,又啐了一口道:“不止是李伯护,以胡仙儿的姿色,若是来陪你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说不得你比那李伯护还要笑得恶心。”

    言之有理啊,王谧竟然无法反驳,沉吟片刻,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看了徐羡之一眼,见其沉默之时不住的点头,显然是认同藏爱阙之话,难道自己的感觉错了?王谧狐疑不已。

    “刘裕,你怎么看?”王谧看着刘裕问道,这小子自从藏爱阙来了之后就一直闭口不言,惜字如金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不如让他一同想想事情为好,虽然他们接触不长久,但是,刘裕总是能给他们眼前一亮的方向指明,让他有一种佩服之感,这次他也一样想从刘裕话中拨开云雾。

    刘裕见王谧直愣愣的看着他,心下了得其意,或许自己这位大哥如此看重于他也是因为他总是可以猜对事情吧,便清了清嗓子笑道:“我觉得阙姐所言极对,男人嘛,好色是正常的,趁着有如此肥差的机会出来潇洒一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要说胡仙儿与其勾结之事,我也是不认同的,原因有三,一是羡之刚刚已说明,五斗米教怎么想都不会与秦国勾结,毕竟那是百害而无一利,聪明人不会如此的,五斗米教能够发展得如此地步,说明其教主也不是个傻子,更不会犯如此唇亡齿寒的傻事。”

    “好一句唇亡齿寒,裕哥儿,你这一句胜过我的百句解说。”徐羡之鼓掌笑道,他之所言正是如此,如今秦国南下,不管是出于民族主义,还是自己的政治立场,五斗米教都不会也不敢助那秦国一臂之力。

    “你闭嘴。”王谧白了徐羡之一眼:“好好听着,学习学习,寄奴继续。”

    徐羡之顿时感觉委屈,老子刚刚也是如此一说,意思都差不多,只想表达英雄所见略同的生生相惜之感而已啊。

    刘裕却是无语了,还学习学习,自己这位大哥还真是当他是救世主了不成,无奈一笑,继续道:“其二,以我的理解,朱序将军与李伯护长年守卫边境,未必知道建康之事,再说,胡仙儿来此并不长久,你我也是才刚刚查出其乃五斗米教的圣女,而他们两个如今才刚来,定是不知胡仙儿的身份,如此,更别说是要与五斗米教相勾结了。”

    “这话未必肯定。”徐羡之不认同道:“秦国狼子奸细或许已经遍布建康都未必,胡仙儿如此姿色太过耀眼,可能他们已经提前查探胡仙儿的身份了呢?”

    王谧也点头认可徐羡之之话:“寄奴,这次或许你错了,我们能查到,秦国人肯定也可以查到,再说,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不,他们肯定没查到。”刘裕十分肯定道,盯着王谧二人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这就是我现在要说的第三个原因,我若是李伯护,要是知道胡仙儿乃是五斗米教中人,这璞玉楼乃是五斗米教据点的话,绝不会踏入这璞玉楼半步,更别说是还去招惹胡仙儿了。”

    “为何?”王谧皱眉不解。

    “李伯护为何而来建康?为何会来建康?”刘裕道:“他们是为和谈而来,虽然知道其是不安好心,但是,如今情况绝对是双方都未准备好火拼,都在争取时间筹备国力,咱们晋国如今虽弱,但是,秦国未必知道深浅,也一样害怕晋国此时出兵北上骚扰他们,夺回襄阳城守住晋国的门户,打破他们秦国南下的部署,所以,李伯护的到来,虽然会很强势,但是多少会缓和两国的战事。”

    “此话有理。”王谧应道:“只是,这关...”

    “别急。”刘裕继续道:“听我往下说,如此情况下,我猜测是五斗米教最不想看到的,毕竟,他们现在太过于出头了,建康城乃是京都,都如此嚣张,其他地方更不用说了,他们原本就是看在晋国今日无力管辖于他们,才如此的出格......”

    “我明白了。”徐羡之又是一阵突然道:“所以,秦晋两国的和谈,给晋国有了缓冲的时间,说不得,五斗米教肯定是害怕朝廷实施攘外必先安内政策,如此,五斗米教就无法享受那渔翁之利,可能还会首当其冲,害怕在晋国北上之前将他们一窝端了以除后顾之忧。”

    “所以,如此一说,破坏秦晋和谈,令秦国自以为咱们大晋即将北上收复襄阳,秦国就不得不即刻南下,好一招危机转移。”王谧恍然大悟道:“以迫使两国立马刀兵相向来解决他们五斗米教的危机,如此,胡仙儿定是要实施破坏。”

    “而最好的破坏,就是斩来使。”徐羡之接过话道:“所以,李伯护若知道璞玉楼乃是五斗米教的据点,以他那贪生怕死之人觉不会踏入这里一步,反之了然,其真如裕哥儿所说般并不知道胡仙儿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好色而已。”

    “所以...”

    “所以...”王谧与徐羡之对视了一眼:“所以胡仙儿作为五斗米教的圣女,也肯答应其三陪之事,实则是以此借口刺杀,而李伯护却是未知危险,而还在沾沾自喜之中,如此一切都解释的通了。”王谧二人眼瞳突然睁大,担忧道:“咱们大晋如今也需要时间招兵买马,绝不能让胡仙儿现在就给破坏了两国和谈,否则裕哥儿与陛下所言的计策还未能实施,就已经开始大乱了,这对大晋来说,乃是灭顶之灾。”

    “对。”徐羡之立马点头应道,看了李明浩的包厢一眼,见其中的守卫众多,多少是放心了一点:“李国舅人虽不咋滴,但是,这守卫之多足见其还算是个谨慎之人,今日应该无事吧?”说着,又看向刘裕,眼中满是疑问,好似没有刘裕的点头,他也不是很确定。

    “我不如此认为。”刘裕见王徐二人看来,摇头道:“今日璞玉楼若无其他的变数,这李伯护二人在劫难逃。”

    “为何?”王谧急道:“如今守卫众多,且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想这胡仙儿都不会如此疯狂吧?”

    “难说。”刘裕道:“只要胡仙儿刺杀得逞,大晋能如何给她?杀她不成?杀了她,秦国就不会南下了吗?”

    王谧沉默了一会,才憋出一句:“不可杀。”

    “对,不可杀,所以又回到了原点,晋国只能疲于应付秦国南下而不得再理会与他们五斗米教了。”

    王谧沉默了。

    徐羡之道:“现在守卫众多,璞玉楼中没几个护卫,未必能够得手吧?”

    “所以,现在还未见胡仙儿到他们房中。”刘裕看着李明浩那边道:“咱们等了这么许久,料想胡仙儿也是没有把握,在向外面调兵遣将之中,所以迟迟不见其动手,这点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那胡仙儿今日就要借此机会刺杀李伯护二人,只是现在在拖延时间而已。”

    “那咱们现在赶紧去通知他们撤离吧。”王谧着急道:“现在只要咱们吼一声,或许就能让胡仙儿的计谋落空。”

    “不可。”刘裕阻止道:“现在你大吼一声,可能会打草惊蛇,加快胡仙儿的动手时间,他们比我们早准备,万一已经安排差不多好了的话,救不下他们。”

    “可该如何是好?”王谧顿时急得团团转起,虽然他真的恨不得将那李伯护千刀万剐,但是现在也不是个正确的时间,而且,为了晋国,还要救他们,孰轻孰重,王谧还是很分得清。

    “羡之。”王谧向徐羡之扔了个铁牌过去,吩咐到:“你现在立刻以我的名义去调集城防士兵前来支援,我和寄奴在此等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拖延一点时间,要快。”

    徐羡之赶紧接住铁牌领命,脚步匆匆就要出门。

    “出门形态要自然点,莫要给人看出来什么了。”刘裕在其背后嘱咐了一句。

    徐羡之闻言,赶紧收拾一下情绪,才开门离开。

第八十七章 璞玉楼风波(九)

    看着徐羡之离开,藏爱阙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严重了,顿时心下担忧不已,现在杜竹林还在对面,若是被殃及池鱼了可该怎么办?这刀剑可无眼啊。

    “我过去瞧瞧。”说着,藏爱阙起身就要离开。

    “站住。”刘裕喝道:“你现在不能过去。”说着,赶紧将门堵住。

    “你干什么?”藏爱阙不悦道:“让开。”

    刘裕依旧不动:“我知你担忧杜竹林,但是,现在却不能放你过去...”

    藏爱阙却是不听,直盯着刘裕道:“你让不让开。”

    刘裕别过头不回答,但是,身体却是在挡着门口寸步不离。

    “你让开,我悄悄过去带走竹林哥,不会坏了你们的大事的。”藏爱阙压抑着火气道,但是,见刘裕好似还是不肯离开,顿时心里的着急让她怒火冲天,疯狂一般喝道:“你不让开,竹林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要你陪葬。”

    “你够了。”刘裕也怒了:“你威胁我是吗?你对我一家有恩义,我当你是我义姐,你怎么胡闹,怎么在我朋友面前一句不离竹林哥,让我刘裕被人耻笑头上绿油油的可以养羊群就算了,你现在要干嘛?你悄悄的带得走他吗?如今要是这李伯护和朱序二人出了什么事儿,大晋动不得胡仙儿,不说明动不得你我,到时当了替罪的羔羊以来向秦国谢罪,你还要拉我一家给你垫背啊。”

    刘裕少有的发怒,顿时让藏爱阙一愣,意识到自己理亏,口无遮拦了,但是倔强注定她不会认错。

    “藏爱阙,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王谧也劝道:“你现在过去,不是打草惊蛇是什么?若是徐羡之能及时回来,或许啥事都不会发生,否则,你可能会触发胡仙儿的警惕,加速她的行刺进程,到时候谁护的了你们?你这样只会让那杜竹林更加的危险,你不信,你现在过去,我们绝不拦你。”说着王谧步到刘裕身边,拉开他后打开房门,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让藏爱阙也是一阵受挫,无力的坐了下来。

    王谧见此继续道:“你这样莽撞只会让事情发展越来越乱,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对你我都不好,倒不如与我们在此等着,见机行事,想办法拖延点时间给徐羡之赶来,若是我所料不错,也就一个时辰时间。”说着,关上了门,这次还落了夹,才步回垂帘边往胡仙儿的方向望了过去,却是发觉胡仙儿不见了,顿时心下一惊,赶紧到处寻找。

    刘裕见此,指了指楼下舞台旁的一个房间道:“胡仙儿回了那个包厢了,之前送你我离开的那个花儿姑娘也在里面,或许在密谋行刺时间与方案了都未必。”

    王谧闻言才松了口气,还道胡仙儿已经开始动手了呢,密谋,那就是还有时间。

    “你们之前还来过?”藏爱阙突然不可思议道:“原来你们这不是第一次啊。”

    刘裕愣了一下,这女人的关注点怎么还真的不同啊?只好“嗯”的应了一声。

    “色胚。”藏爱阙立马啐道:“你们男人当真是好色之徒,枉我之前还道你个穷小子没这方面的花花心思,现在看来还是我错了,这日子才刚刚稳定,你就开始心慌慌陪这两个纨绔子弟来寻花问柳了。”

    “......”刘裕无辜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真的在青楼谈论国家大事。”

    “信你个鬼。”

    “......”

    “逛青楼就逛青楼,有什么问题吗?”王谧看不下去了:“你可以约情郎,寄奴为什么不可以逛青楼了?说起来,你还是和情郎来逛青楼呢,那你是不是罪加一等?再说,那杜竹林也是这璞玉楼的常客呀,比寄奴来的次数多了去,你怎么不骂他?”

    藏爱阙嘴硬道:“我只是和竹林哥一起过来确认一些事,没你们那么龌龊。”末了,还补充道:“竹林哥来此是为了跑关,迫不得已与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同流合污,迎合你们的兴趣爱好而已,他是为了复兴杜家,为了有机会报效国家而来,哪像你们,就是好色之徒。”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王谧顿感好笑道:“也就你这傻子才会信了杜竹林那连篇鬼话,要按你这么一说,寄奴也是为了跑关,为了迎合我两士家子弟的兴趣爱好,为了崛起他刘家,为了报销国家而来,又怎么可以说是好色之徒呢?那不是与你那竹林哥一样的高尚吗?”说罢,又指着藏爱阙道:“你这女人当真是我见过最傻的人,那杜竹林就是我见过最贱的人,什么话都好意思说出口,你们两个,一个大傻子,一个大贱人,想想也应该是百年难遇,而我今日却是一见见俩,何其所幸啊?”

    “你...你王八蛋。”

    “......”王谧道:“实话而已,不当得到你的辱骂。”

    “王八蛋...”

    “......”

    楼下的包厢之中,胡仙儿关上房门之后便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木箱,一打开,立马一把匕首映于眼前。

    胡仙儿嘴边一笑,拿起来抽出一看,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花儿,你去寻了胡总管,他怎么说?”胡仙儿将匕首回鞘后问道。

    “要半个时辰集结人马。”花儿恭敬回道。

    “好。”胡仙儿将匕首收于腰间后坐在梳妆台前应了一声:“我尽量拖延半个时辰。”

    “仙儿姑娘,为何还不出题?贵客等急了。”

    胡仙儿话才刚刚落下,房门外,杜竹林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回去复命之后也有段时间了,李伯护见胡仙儿还没上台出题,顿时心里焦急,又叫他下来催促一声。

    “你看,这都三顾茅庐了。”胡仙儿看了花儿一眼,打趣道:“去打发了他,就说等等就上台出题,莫要着急,顺便去将老鸨妈妈带过来。”

    花儿领命出去,随意几句便打发了杜竹林,未久,就又将璞玉楼的老鸨给带了进来。

    “圣女大人。”老鸨低眉颔首道:“可是要动手了?”心下已经做好准备要护住胡仙儿得手之后逃离建康。

    “嗯。”胡仙儿点了点头以算打了招呼:“你对那杜竹林可还熟悉?”

    老鸨恭敬回道:“算熟悉,其打小就是咱们璞玉楼的常客,近几年家道中落,但是其还算是常来。”

    胡仙儿便继续道:“我听说其对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是样样精通,不知可有其事?”

    “嗯。”老鸨不假思索道:“那小子瞧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再加上那一口风花雪月之诗词吟得甚好,楼里好几个姑娘挺喜欢他这些花里花俏的东西。”

    “哦?”胡仙儿好似来了兴趣:“妈妈可吟两首来听听?”

    老鸨微微皱眉,细想了一下,道:“只记得一首,名作浪子专情。”

    “咦?”胡仙儿顿时一阵惊奇:“浪子就浪子,浪子怎么还专情了?这不是假情假意的虚伪吗?”

    老鸨也笑了:“我也道是如此,但楼中许多小姑娘还挺好这一口的。”

    “那妈妈吟几句来听听先。”胡仙儿憋着笑道。

    “多情谁似田家院,一夕春雨绿草盈。

    星光万道铺满夜,不及明月露半边。

    浪子情专戏美人,犹怨浪子轻薄心。”

    “哟...”老鸨才刚刚吟完,胡仙儿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想不到,这杜竹林也是个妙人啊,瞧这诗好似是个多情种,却又反衬其是痴情人啊,不行,我也要让他给我写首玩玩。”

    老鸨笑道:“那圣女想如何?”

    “他这浪子不是最喜欢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之诗词吗?那咱们给他一个最拿手的,让他们好遂了心愿。”说到最后,胡仙儿由笑转狠:“我入了包厢之后,得手之时,便以哨为号,你们立马杀进来护我离开。”

    “小姐放心。”花儿心下一禀,应道:“花儿就算刮出性命,也会进去救出小姐。”

    “嗯。”胡仙儿点头应道:“那妈妈下去安排一下,尽量拖延时间,咱们的人还需半个时辰才集结完成。”

    老鸨赶紧接令离开。

    “小姐。”看着老鸨离开后,花儿欲言又止道:“您为何要以身犯险,亲自入那龙潭虎穴之中?咱们的人集结之后直接杀进去剁了那两个使臣不行吗?您这样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胡仙儿叹道:“秦国使臣来此定是为了和谈而来,如此,大晋肯定有派遣高手贴身护住他们以防万一,若是咱们由外而内的冲进去,说不得会让他们给跑了。而我入那包厢就不一样了,最起码可以近身刺杀。那群色鬼还说什么敬酒呢,要我看,敬酒是假,想什么龌龊之事是真。”说着,胡仙儿又苦笑道:“一切为了圣教,如果让他们和谈到一起,咱们圣教可就危矣。”

    “可是...”花儿着急劝道:“可是那秦国使者未必就不清楚您的身份,说不得他们会先您一步动手,到时,他们只要趁您一入包厢就控制住您,可该如何是好?我们想杀他们,他们未必不想杀您啊。”

    “所以我在赌。”胡仙儿眼神狠道:“我赌他们不敢动手也不会动手,若是知我身份,李明浩不是在那个包厢之内吗?他应该会护我,除非大晋真的想现在就与咱们圣教撕破脸皮。”

第八十八章 璞玉楼风波(十)

    “那美人儿怎么这么拖拖拉拉的?你都又回来一阵子了,还是不见人影出来出题的?”二楼豪华包厢内,李伯护实在是没什么耐心了:!“你小子莫不是诓骗我的?你其实并没有与那美人达成什么出题之约,现在乃是来寻我开心的不成?”说着,李伯护一把抓起杜竹林的衣领,就要把他从二楼给扔下去。

    “天地良心啊。”杜竹林赶紧叫唤道:“我杜竹林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是与胡仙儿达成了出题之约,只是不知为何,那女人还在拖拖拉拉的,她们也说快了,快了,将军还请等等,您再耐心等等。”

    “哼...”李伯护脸色一寒,冷哼一声:“再等一刻钟,若是美人还不出题,你就等着我的大板吧。”

    “您放心,您放心。”杜竹林赶紧擦了擦冷汗,在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的透过窗户往一楼的舞台瞧去,心里是焦急万分,暗道自己傻缺,这么快就回来复命干嘛?李伯护这色鬼乃是热血上头,刻不容缓啊,自己才刚回来喝下一杯酒呢,就说等久了,不过,胡仙儿那女人为何还不出题?老子可就要被你害死了啊。

    “各位,安静一下。”终于,在杜竹林快哭了的时候,楼下传来了老鸨洪亮的声音:“众所周知,我璞玉楼的花魁未出阁前是不做那陪客之举的,但是,我家仙儿今日愿意破例一次,出一题,胜者可与我家仙儿共酒一杯。”

    顿时人群哗然,个个摩拳擦掌,开心不已。

    有人疑惑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仙儿姑娘怎么这么好兴致,竟然破例一次?”

    有人杆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嘛。”

    “......”

    “各位静静,先听妈妈怎么说的。”有人焦急道:“先听听什么题目,再看看你我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莫要高兴的太早啊。”

    “有道理...”

    “妈妈快说什么题目。”

    ......

    老鸨脸含笑意,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台下众人安静下来才慢慢道:“各位,相信大家对我家仙儿的姿色都是有目共睹的。”

    “共睹共睹...”

    “共睹共睹...”

    ......

    台下群狼眼露绿光,恨不得立马长上翅膀直接飞到胡仙儿的闺房之中了,哪会还不共睹?

    老鸨对这份反应显然是十分满意:“竟然如此,那便以我家仙儿之姿色作一诗词,以能表达出我家仙儿乃是最美者胜出。”

    顿时众人苦苦思索。

    而杜竹林一听题目,心下立即暗喜,这可是他的长项啊,而且前几日才为胡仙儿偷偷写过,今日只需背出即可,但其又不想他人以为其乃是作弊而忽略他的才华,便低沉着头,偷瞟了李伯护一眼,假装思索之中又自言自语道:“稳了,稳了,这下稳了。”

    声音不大,却是让李伯护刚好听到。

    “这么快就有了想法啦?”李伯护惊诧道:“真的稳了?”

    “嗯。”杜竹林自信答道:“我之诗虽不敢说可以千古流芳,却也可以在此刻藐视这璞玉楼中众人。”

    “当真如此?”

    杜竹林缓缓点头,李伯护见此立马眉开眼笑:“前朝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朝有杜公子闻题即答,杜公子果真是大才,没看错你。”李伯护这下是十分的客气,连称呼都从小子变成了杜公子,紧接着,又哈哈笑着将杜竹林请到了窗户之前,大吼一声道:“杜公子,快给他们吟诗一首,以绝这群庸才的非分之想。”

    李伯护是一个大老粗,声音是洪亮不已,顿时大厅之中齐刷刷的仰视他们。

    成名在此一刻,杜竹林心里暗喜,仿佛杜家的复兴就在眼前,重回少年时代的潇洒唾手可得,却是没看到他背后的李明浩那像吃了屎一般都脸色。

    “咳...”杜竹林清了清嗓子,缓缓吟出:“自在乘风入花丛。”一句刚落,胡仙儿恰好步了出来,杜竹林便假装一番惊艳,指着胡仙儿道:“咦?谁家生女艳如此?”

    众人齐刷刷又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令胡仙儿一阵诧异,随即掩嘴轻笑。

    “未笑媚眼弯如月,未语丹唇带蜜音。

    皓齿瓠犀如含贝,白颈如玉胜蝤蛴。

    肩若削成露三分,手如柔荑葱玉指。

    柳腰玉骨冰雪肤,秀色空绝秋水姿。

    静如仙女落凡尘,动若惊鸿带香风。”

    杜竹林一口气吟完,又见胡仙儿对着他娇语一般,顿时心中又是一亮,补充道:“娇羞红靥丝雀语,官人好生不正经。”

    一诗落下,台下众人一片哗然。

    有人叹服道:“杜竹林这货不得不说,还真是个人才啊。”

    “不愧是终极大嫖客。”楼下突然有人大吼道,声音之大,响彻了整个大厅。

    “我辈楷模。”

    ......

    “逛窑子能逛出杜公子你这份才情也是绝绝子了。”李伯护虽然不懂诗词,但是,也能体会其中女子的美态,这份形容对于胡仙儿真乃是绝配,便举起拇指赞道:“杜公子不愧建康才子之大名啊。”

    “献丑了,献丑了。”杜竹林客气的谦虚道,内心却是高傲不已,挑衅般看了刘裕那边一眼。

    “杜竹林这厮不简单啊。”王谧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杜竹林的眼神,但他不予理会,只是看着刘裕道:“此诗出自诗经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厮在这千古流芳的诗句之上改了一下,便成了他的新诗,的确是可以力压群雄了。”

    “那大哥你也给他来一首,压压他的风头。”刘裕道:“此乃是解决此次问题的玄机与转折,只要咱们赢了他,不给胡仙儿接近李伯护的机会,那她的刺杀便不可得逞,一切问题均可能迎刃而解。”

    “我也知如此啊,只是...只是难啊。”王谧苦笑道:“寄奴,你也太看得起我这个大哥了,临时临急的,我去哪给他写首诗啊?”

    “大哥一听便知其出自何处,不也是学富五车吗?”刘裕打气加油道:“大哥莫要妄自菲薄了,快想想。”

    王谧见刘裕对他满怀期望,好似将希望全压他身上了,无奈之下只好苦思冥想,奈何绞尽脑汁也没半句诗文,只好叹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都说竹林哥才貌双全,岂是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可比?”藏爱阙不合时宜的讽刺道:“你们不是说要和竹林哥比比吗?现在机会来了,怎么?怂了?”虽然她听到杜竹林对胡仙儿的赞美的确是有所不舒服,但是也明白杜竹林那只是为了公事而已,而且这也说明了她没有看错人,竹林哥的确是才华横溢,力压群雄。

    王谧顿时不爽道:“你那竹林哥现在越有才华,死的越快,好事成了坏事儿,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啊。”末了,又诅咒道:“说不得天妒英才都未必。”

    “你这贱人,比不过就咒人了是不?”藏爱阙指着王谧的鼻子冷哼道。

    王谧立马不爽的拍掉她的手,心烦不已:“那杜竹林真是不会审时度势,死了才好。”

    这话立马将藏爱阙差点气疯:“纵使你是王家公子,也不当如此无德。”

    “老子就这样,你爱咋滴咋滴。”王谧正烦着呢,明明有了机会,却是没办法抓住,万一误了大事可该如何是好?

    李伯护与杜竹林十分嚣张的立于窗前,扫视了一下大厅众人,见无人可再赋诗一首,或许是自知不如,便不好再献丑了。

    “你们这群庸才。”李伯护哈哈笑道:“听闻此诗还不羞愧离去,还在大厅里聚集着干嘛?”

    顿时让楼下群情激奋,奈何却是无法反驳。

    李伯护见此,更是嚣张了:“看这样子,是咱们胜出了啊,美人还不快快过来。”

    “客官别急。”老鸨突然笑道:“多少要给大家一点时间不是?这的确是太突然,七步成诗也没能如此之快呀。”

    李伯护顿时不爽了,怒道:“这群庸才,再给他们一天时间都想不出来更好的,难道你要老子等一整天不成?”

    老鸨依旧笑容满面道:“那肯定是不会如此之久,现在以歌舞定时间,最多半个时辰便决胜负,若再无比杜公子的诗文优越者,定当是杜公子胜出,我璞玉楼绝不食言。”

    李伯护显然是不愿意,等了一会又一会,当真是将他的性子磨火了:“这群庸才,不过是浪费老子的时间。”

    “你这厮当真是嚣张至极...”有人受不了李伯护了,寻思着要找回点面子,所谓理不通,则叫骂。

    顿时楼下群人心领神会,直接对着李伯护就是口吐芬芳之语,更有甚者拉衣提袖,随时准备与他大战一番。

    “李将军莫急。”杜竹林见楼下众怒难犯,赶紧劝道:“这事儿咱们已经是十拿九稳,不差这一小会,莫要因这点时间而得罪太多人了,得不偿失啊。”

    李伯护是极不情愿,但此时楼下歌舞已起,知道就算与这群小赤佬吵几句,也一样是无力回天,只好恶狠狠的瞪了楼下众人一眼,不爽的嗯了一声。

第八十九章 璞玉楼风波(十一)

    王谧见李伯护不敢再犯众怒退了下去,便隔着垂帘对着其背影啐了一口:“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话虽如此,却还是不得不为大局考虑,救他一命。

    “听那老鸨之话,好似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才会动手,莫非他们现在也还没准备好?”王谧看着刘裕问道:“瞧这情况,好似在拖延时间啊。”

    “应该如此。”刘裕回道:“料想是外围接应未到,李明浩的守卫还算可以,那胡仙儿还是挺怕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王谧心急道:“羡之还有一个时辰才到,这中间还差着半个时辰可该如何是好?这半个时辰,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我们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诗文胜出,彻底隔开他们两方,就算不行,那也要胡搅蛮缠一番拖延时间。”刘裕盯着王谧道:“那胡仙儿应该知道杜竹林对此风月诗文有一定的造诣,就算不是相互勾结...额...”刘裕停顿了一下后,又笑道:“料那小子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勾结五斗米教刺杀李伯护,但是,这也是明摆着给他送分的,然而,如今那李伯护的嚣张却算是惹了众怒,如此咱们也不需要多好的诗文,只需吟出之后,稍加推波助澜一下,台下众人定会偏向咱们,在如此情况下,咱们未必会输,大哥还是继续想想,莫要放弃了。”

    “那你也想想。”王谧急病乱投医道。

    “嗯...”

    ......

    众人一筹莫展,台上歌舞升平,众女妖娆妩媚却无人有心欣赏。

    这次,众人就算不为胡仙儿,也要为自己的尊严所考虑,绝不能让杜竹林那群人如此嚣张,睥睨他们这群识文断字的仕子。

    ......

    “小姐,已就位。”花儿靠近胡仙儿耳语一声,胡仙儿微微点头,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乐师琴音加快,未久便戛然而止,歌舞完毕。

    老鸨这次也不再拖拉,立马上台笑道:“各位可有诗词能超越杜公子的?若是没有,今次便是杜公子胜出了。”

    “大哥,时间已到。”刘裕赶紧推了推沉思中的王谧道:“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奈何王谧心越急,越是混乱不已,连连摇头苦笑。

    “没人回答,那我便宣判了。”这次的老鸨未给众人多少反应时间。

    “慢。”刘裕赶紧阻止叫道:“我有,我有一首。”

    顿时吸引了众人瞧来,连杜竹林都不例外。

    “寄奴,你还有如此本事?”王谧都直愣愣的看着刘裕,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刘裕硬着头皮道,然后拨开垂帘,深吸了口气暗自镇定,看了一眼台上的胡仙儿等人,学着杜竹林的样子滑稽的抬手指指点点道:“一个一个又一个,两个三个四五个,六个七个八九个。”

    “你数数啊?”杜竹林讥笑道,声音之大,好不嚣张。

    刘裕却是不理会于他,抬手又点了点胡仙儿道:“个个不如此一个。”

    瞬间璞玉楼中安静不已,未久,众人爆笑如雷。

    “这...”连王谧都无语了:“这样子都行吗?”

    “为什么不行?”刘裕不理会众人的哄笑,硬着脖子道:“这叫话粗理不粗,返璞归真之极。”

    “好一句返璞归真。”台下竟然有人起哄道:“我也认为此诗极美,特别是最后那一句迂回点睛之笔,就算是不识字之人也知那诗中之人绝对是独一无二。”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啊。”竟然又有人同意道。

    “那个...”胡仙儿站了出来笑道:“这位公子诗文虽然奇特,我认为其才情却是不如杜公子,所以...”

    刘裕心中一跳,深知这胡仙儿是有心要偏向杜竹林了,赶紧推了王谧一把道:“大哥,愣着干嘛?起哄啊。”

    王谧立马心领神会,大声道:“我认为寄奴之诗词更胜一筹,大家说是不是?”

    王谧的一句话立马得到了台下众人的回应,纷纷叫喊着同意,有些时候,男人的同病相怜可让他们瞬间就心领神会。

    大家均知,并不是刘裕的诗词多好,而是,此时此刻,相比于杜竹林的诗文,也只能是刘裕的最好。

    “杜竹林之诗文过于描写女人之姿态柔美,却是不如这位公子的神来之笔。”竟然有人为刘裕美化道:“这位公子全诗无一美字,却是让人不得不承认这乃是最高境界的称赞,如此,杜竹林就是要稍逊一点了。”

    “何止是稍逊一点?”又有人接应道:“杜竹林那厮不过是个大嫖客,所作诗文哪里上的了台面?还说什么官人好生不正经呢,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正经人,能做出什么正经诗?”

    ......

    “如此,好似是我胜出了啊。”刘裕十分适合时宜的抓住机会道:“仙儿姑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莫要被那登徒子给蒙蔽了啊。”

    胡仙儿顿感失算了,想不到拖延时间而已,却是出了这么一个变数,虽然如今众口均是一词,但是她却还是打算逆流而上,脸上挂满笑容道:“我之规矩应当由我来评判,仙儿不才,但也知道是杜公子...”

    “不才就不要乱评判。”刘裕直接打断道:“要听听众口之词,这叫不耻下问。”

    “对。”王谧立马附和道:“仙儿姑娘,兼听则明啊。”

    胡仙儿差点气结,好你个臭小子,这是要坏我大事啊。

    “我不服。”杜竹林终于是忍受不住,站了出来吼道:“这是什么垃圾诗文,竟敢与我齐头并进?”

    “这不是齐头并进,而是大家均说是我的胜过你的。”刘裕与杜竹林隔厅对骂道:“我这若是垃圾,那你岂不是连垃圾都不如?输了就输了,坦坦荡荡没什么,但是,输了不认账可就可耻了,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这小人,无耻至极。”杜竹林的脸色被刘裕气成了猪肝色,台下众人一看,终于是乐了,一股报仇雪恨的快感啊,立马起哄道:“输了就是输了,我等仕子饱读诗书,均是如此认为,你还能强求不成?”

    “仙儿姑娘,快点评判吧,我等对这位公子的诗文佩服得五体投地,若他不胜,可就没天理了。”

    ......

    “群情汹涌,还请仙儿姑娘公正评议,莫要拂逆了众望为好。”刘裕哈哈笑着,向胡仙儿施压道:“虽然那杜竹林的确生得妖娆过我几分,但是仙儿姑娘不能以此评判啊,今次的切磋,我赢之事可是众望所归啊。”

    “的确如此。”群人之中有人附和一句:“杜竹林皮囊虽好,但是,仙儿姑娘不能以此评议,否则我等仕子定是不服。”

    “我不是...”胡仙儿赶紧解释一句,抬头看了刘裕一眼,见其好似憨厚老实,却是句句将她的退路堵住,挟众人以向她施压,顿时心中立马反应了过来,暗道着了刘裕的道了,只是,如今这众意难平,实在是骑虎难下了。

    “小姐...”花儿担心的轻叫一声。

    胡仙儿闻言转身,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之下摇了摇头。

    花儿跟随胡仙儿日久,立马心领神会,这是行动暂缓而不是取消,赶紧趁无人注意,悄悄退了下去另加安排。

    “竟然各位均是如此认为,那仙儿也不好悖了大家的意。”胡仙儿再次彬彬有礼道:“今日,便判定是这位公子胜出。”

    顿时台下众人哄然大笑,这也算是他们一起的胜利,虽然自己未能有什么好处,却是可以恶心一下杜竹林二人,争回了脸面。

    而杜竹林一听,脸色苍白,无力的后退了几步,低沉着头,不敢瞧向李伯护,他也知道,此时李伯护定是勃然大怒了。

    明明是胜利在握,如今却是搞砸了,杜竹林害怕不已,对刘裕更是愤恨,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呸,还建康才子呢。”

    果不其然,李伯护愤怒的口水直接喷洒在杜竹林脸上:“搞那么多咬文嚼字的花样,还不如一句粗话来得实在,浪费我时间,还稳了稳了,你这叫稳了吗?”

    “李将军,我...”杜竹林无言以对。

    “你闭嘴。”李伯护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将杜竹林半边脸都给打肿了,但是,他还是不解气,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来人,给我狠狠揍这孙子一顿。”

    顿时两个秦国护卫上前,毫不客气的对杜竹林拳脚相交,杜竹林不敢反抗,只好蜷缩着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时不时的看向李明浩以眼神求饶。

    但是,李明浩对他刚刚那没有眼见的事儿还没散气呢,又如何会理会于他,轻泯了口酒水,暗地里冷哼了一声,输了才好,你小子命不该绝,刘裕那底层垃圾救了你一命,否则要是出了什么端儿,可就不是一顿挨打的事了,打一顿也好,长记性。

    藏爱阙在对面看到杜竹林蜷缩成了一块,顿时心急万分,就要下楼奔过去护人,刘裕赶紧拉住她道:“站住,今日这厢房之事绝不能让他人知道,特别是那杜竹林,若是让他知晓了胡仙儿的身份告知于那李伯护与朱序,让他们暗地里谋划奸计,说不得会乱我们大晋,到时他杜竹林小命也定当不保,你自己衡量清楚。”

    藏爱阙一愣,这是威胁还是实话?但刘裕的神情却是十分的严肃,不像说假,只好急急忙忙应道:“知道了,放开我。”

    “事情之重,你定要时刻记住。”刘裕再次警告了一句后,才放手让她离开。

    “寄奴,莫非李伯护二人知道胡仙儿身份之后会有什么隐患?”王谧看着刘裕问道:“我等已料知他们不会结盟,又何必怕那李伯护知道?”

    “结盟不成,难道就不能反向暗杀吗?”刘裕幽幽道:“胡仙儿乃是五斗米教的圣女,身份之敏感,若是让李伯护二人知道,万一他们谋划什么栽赃陷害于大晋,挑拨起大晋与五斗米教的矛盾可当如何是好?”

    刘裕之话让王谧又是一惊,大晋与五斗米教本就是水火不容,信任度极低,只是如今因为各种原因而维持着平衡,但是这平衡也不过是如履薄冰,稍加挑拨,可能就是战争之火源,最后秦国可不费吹灰之力南下夺晋。

    “这秦国与五斗米教都想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大晋置身其中难道就真的是身不由己了吗?”王谧十分沮丧。

    “那也未必。”刘裕笑道:“有些东西,只是取舍的问题,不一定自己就是棋子。”

    “如何一说?”王谧再次充满期盼道。

    “王公子,刘公子,仙儿过来了。”这时,门外传来了胡仙儿糯糯的声音,王谧不好再次追问,赶紧收拾一下情绪开了门。

    “二位公子,仙儿这厢有礼了。”胡仙儿刚步进,便行了一礼笑道,这作态,这娇语,刘裕顿时心跳加快,暗叹一句,杜竹林那厮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嘛,这丝雀之语,当真好听啊。

第九十章 璞玉楼风波(十二)

    “刘公子大才,仙儿敬你一杯。”胡仙儿手提酒杯靠近刘裕后笑道,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容样,单从模样上来看,还真看不出是那种会做出刺杀之事的人。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吧,刘裕暗道还真看不出这张绵羊皮之下竟然藏着一颗狼子心啊。

    “什么大才不大才的。”刘裕哈哈大笑着:“不敢当,愧不敢当啊。”说着接杯就饮,完全看不出有那所谓的愧不敢当之意。

    “这是我的杯子。”胡仙儿脸蛋一下抹红,娇艳欲滴,眼神却精光闪耀。

    “这...”刘裕顿时一阵尴尬,讪讪的还回杯子,假装豪爽道:“都一样,都一样,咱们江湖儿女不当拘小节嘛。”末了,又立马提手邀请胡仙儿到窗边,突然大声道:“来来来,还请仙儿姑娘也敬各位兄弟一杯,承蒙大家的抬爱,谦让与支持,才换得我刘裕今日与仙儿姑娘的共饮啊。”

    刘裕圆滑简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暗道自己最是喜好借他人之手行方便之事了,这叫什么?这叫好处尽得啊。

    刘裕心里窃喜,却是不露声色,其实他还是挺担心楼下群人会突然意识到被他刘裕牵着鼻子向胡仙儿施压的。

    而此拉着胡仙儿来敬酒的做法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便缓解那对他刘裕的眼红之病,毕竟,这人不能眼红,否则眼一红,心可就黑了。

    而且,这乃是拖延时间等待徐羡之到来的重要一环,刘裕不得不为。

    刘裕深知自己这是坏了胡仙儿的大事,将这胜出之道推给众人,可让她无法琢磨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搅局,最好是认为自己乃是单纯的好色为好。

    否则以五斗米教这等规模的黑色会,可是不好惹的,特别是他刘裕如今孑然一身,无官无职的平头草民一个,五斗米教敢暗杀李伯护,那自然也敢报复他刘裕,这可不比李明浩那贱人,还多少被太子所压制。

    这就是乱世之中民为蝼蚁,两大势力的相互碾压,就算是懂得明则保身也难以置身其外。

    刘裕算是看开了,他要出手干预,最起码,能稳住一会是一会,苟活一天多一天,只要国不乱,他一家藏身于藏府,一日三餐也不忧愁,还真有可能苟着苟着,就苟出活路了呢?

    刘裕心有想法,胡仙儿又何尝不是心有他想?

    原本胡仙儿就不愿再节外生枝,只是想立马敬过一杯之后就离开这里好去往李伯护处,底下教友们正磨刀霍霍着呢,如今奈何却又是给刘裕拖住了。

    刘裕声音之大,让胡仙儿无路可退。

    见楼下众人闻声齐刷刷的又看了过来,胡仙儿无奈,只好强压心急,嫣然一笑,自行倒满了酒杯。

    刘裕一阵惊诧,开口提醒道:“这杯,我喝过...”

    胡仙儿却抬手挡住了刘裕的话:“无碍的。”说着便提杯对着楼下众人笑道:“承蒙各位公子的厚爱,让我璞玉楼如今可以在这京都立足,仙儿在此敬大家一杯。”

    红唇轻语,嫣然笑意,蜜口只闻音便觉其甜。

    胡仙儿这是要干嘛?就这么对着刘裕喝过的酒杯喝下去吗?这算是间接的亲吻吗?

    刘裕盯着那红唇,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纵使是已猜知胡仙儿的为人,也一样不得不为此美色而动心。

    怪不得人均有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王谧在一旁看着都觉诱惑,暗道刘裕这小子算是捡着大便宜了啊?

    但是,此时“意外”发生了。

    在所有人均以为其要嘴对酒杯饮尽之时,胡仙儿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皎洁之下。

    “哎呀”一声,竟好似不经意之间失手将酒杯自窗户掉了下去。

    演技之搓劣,直让刘裕一阵无语,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我啥都不做。

    刘裕直愣愣的盯着胡仙儿,暗道一句,好一个狐媚子,一颦一笑都在勾人心铉。

    刘裕差点着了这道,还以为自己有所魅力,就此抱得美人归了呢,原来,还是被摆了一道。

    “哦,手滑了,不好意思了各位。”胡仙儿十分自然的笑道。

    然而,刘裕却还是从她那无辜而又清纯的眼神中看出了,这女人明摆着就是在嫌弃和挤兑他嘛。

    “好了,到此为止吧,仙儿告......”

    “这可不算啊。”刘裕立马高声叫道:“换个杯子,再敬一杯才行,大家说是不是?”

    “是...”

    “是...”

    “是...”

    ......

    台下众人大声附和,或许,劝女人喝酒,也是男人最爱凑的热闹之一吧。

    刘裕立马及时道:“花儿姑娘,还请去拿多一个杯子过来,这房中杯子,我等均已喝过,莫要让仙儿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抓不稳杯子,手滑几次可就说不过去了。”末了,又补了一句:还好刚刚没砸着人,否则你璞玉楼高空坠物可就有得赔的了。”

    “......”

    花儿无奈,眼睁睁的看着胡仙儿,这一拿,一去一回,又得耗点时间,心里暗自焦急,这男人可真是事情多。

    胡仙儿也有点气愤了,好你小子,坏我大事不说,还硬拖着我不让走,但是脸上依旧职业般的微笑:“改日吧。”

    “这...”刘裕暗道自己作为一个正经人,怎么可能会思想邪恶?想多了的人就应该自行扇自己一巴掌。

    “这话问我可不算数。”刘裕嘿嘿笑道:“如今台下众人正起兴头上,你这样可就扫了大家的兴了。”说着,又提高声音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刘裕现在终于发觉自己那个便宜大姨子为何会这么喜欢绑架他人来一起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原来,是这么的舒爽。

    “是什么?”楼下有人没听清,但依旧跟着起哄。

    “是...”

    “是...”

    “是...”

    反正这个时候说是就对了。

    胡仙儿立马十分不爽的直瞪着刘裕,不知在琢磨着什么,或许是在内心里面已经将他大切八块了都未必。

    半响未见言语,空气带着几分冷冽。

    刘裕越来越是心虚,害怕自己露出了个什么端倪,只好强制镇定的笑道:“仙儿姑娘,你这样看着我半响,莫不是真的看上我这个靓仔了?要是如此,你尽管直说即可,我可以以身相许的。”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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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欠债卖身,成长之路虽心酸,终究创下帝王业,终结乱世定乾坤。
本书纯属虚构,不可以史看待,就当异世界阅读即可。我是东晋刘寄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东晋刘寄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东晋刘寄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