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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泊枫桥边     我是东晋刘寄奴txt下载     我是东晋刘寄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救援

    “啊...”

    狗腿头目虽然将刘裕的棍棒敲开,侧身避过了胸前要害,但还是被刘裕手中棍棒的尖端擦了一条裂痕,顿时左臂鲜血直流,受痛大叫一声,赶紧后跳要逃。

    刘裕一看,顿时心里焦急万分,如此良机,若是就此让他跑了,自己可就凶多吉少了。

    “哪里逃。”刘裕一个飞扑,将那狗腿头目一起抱住在地上滚了几圈,缠斗到了一起,手中的棍棒已经不知何时掉了。

    旁边的狗腿一见,眼睛均是发亮。

    如今这逞凶的乞丐已经手无利器,是立功的好机会,顿时一拥而上,就要痛打刘裕落水狗。

    但是,刘裕抱着那狗腿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竟然让他们一时不知该打还是不该打,毕竟伤了头目,过后可是要被穿小鞋的。

    “愣着干什么,出手啊,还不快来拉开这疯子。”狗腿头目嗷叫道。

    坏了,刘裕耳听八方,自然也发觉了形势越来越坏,顿时更是拼命,不管不顾的就一把抱住那狗腿,然后张嘴就往他脖子上招呼。

    “啊...”狗腿头目受痛大叫。

    “叫他们离远点,否则他们拉开我的时候,你的脖子也就跟着断了。”刘裕一手将那头目的额头夹在腋下,一手撑住他的脖子后边,令他弓着腰,完全将喉下之肉给露了出来。

    “就算我现在手无寸铁,我他妈也可以咬死你。”说着,刘裕露出充满血水的牙齿哈哈笑了起来,披头散发的,犹如个魔鬼一般,令众狗腿心中一寒,欺善怕恶的他们何时见过如此情况?

    以前他们所到之处,均是哀鸿片野,跪地求饶。

    毕竟打了他们,就是折了这李府的脸面,那可是全家都不得安宁的。

    哪像如今眼前这个臭乞丐,就如个疯狗一般,他们不敢怀疑,刘裕是真的会咬死这个头目。

    而他们又如何会知道,刘裕来到此世的怨气,加上要护住家人的责任,已经令他顾不上往后的生活。

    沉重的压力一直得不到释放,已经令他有点疯狂,管你什么高官士族,现在这样式可是要打死他啊,而且母亲弟弟还在旁边,不拼命,一家人都活不了。

    “哑了是吗?还不叫他们退后点。”刘裕静等一会,见这狗腿不会办事,便恶狠狠的说道。

    “你可知你犯的是谁,这是李府,你完了,你完了。”那狗腿充满威胁的说道。

    “我完了?”刘裕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他妈完了,也要拉你垫背,你再不叫他们后退,你可就要死在我前头了。”说着,刘裕又在那狗腿头目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顿时血水沿着他的嘴角留下。

    “啊...退后,赶紧退后,这疯狗来的。”头目受痛叫喊道,然后忍不住又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刚刚刘裕差点咬的他断气了。

    这时,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个玩命之徒。

    “兄弟,有话好好说。”那狗腿头目咳完之后,有点哀求道,一直都欺软怕硬,如今遇到个不要命的主,他以往的嚣张和戾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去通知公子,这李闲是他的远房宗亲,还得请公子定夺。”人群之中,一狗腿子低声对着一人说到,那人赶紧悄悄离群,往府门奔去。

    刘裕余光也瞄到了这人的离开,心知这是去寻主事人了。

    藏爱阙,你再不来,我可就要挂了,刘裕偷偷往侧面的空街望去,可惜,那里还是空空荡荡的,毫无人影。

    现在放开这狗腿,以自己如今的伤势,估计跑不远就要被追上了。

    刘裕只能祈祷着手中的这个狗腿子在刚刚那丑男的眼里还有点分量为好,否则就真的只能拉着垫背了。

    “公子到。”

    不多时,李府门内传来一声高音,刘裕眼前的狗腿赶紧让开两旁,静待着。

    刘裕趁机瞄了一眼李府的门口,只见一个狗腿点头哈腰的撑着一把雨伞,而那伞下之人正是刚刚进门的丑男,如今正慢条斯理的行了出来。

    “公子,救我。”刘裕手中的狗腿一看,顿时竟有一丝感动,显然是想象不到自己在公子的眼里竟有如此的地位,还要公子亲自出来相救。

    “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那丑男还没说话,只是高昂了一下下巴,那撑伞的狗腿就一手指着他怒骂道,顿时惊的那狗腿头目赶紧闭嘴。

    “我叫李明浩,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丑男靠近了刘裕后,对着他居高临下般的问道。

    正主竟然出来了,刘裕也是微微吃惊,顿时脸露微笑了起来。

    “你爷爷我叫刘裕,叫我裕爷就行。”刘裕突然又变脸的恨道,顿时令对方脸色一阵铁青,但他居然忍了下来。

    看到李明浩的反应,刘裕心中也是一阵稀奇。

    难道自己手中这个狗腿还是个重量级人物?自己如此羞辱这个丑男,他居然还可以隐忍下来?

    “小子,我欣赏你这股狠劲,是个死士的料,来我李府替我做事,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李明浩道:“入了我李府,我保你一家可衣食无忧。”

    原来是想招安自己,刘裕内心冷笑了起来,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自己一家只是在这个丑男的门口避避雨而已,竟然差点被打死,替这种人打工,端的就是和京口四害一样的碗,迟早不得好死。

    不过,这里是京都,可能会活的长久一点罢了。

    刘裕做不来这种剥削平民的事,而且这事,迟早会有报复,可是会折寿的。

    “李公子,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只想回家耕田,你今日放过我,我就已经是对你心存感激了。”刘裕假装客气了起来。

    “确定不入我李府?”李明浩再次问道,不过声音已经变冷,刘裕知道自己再次拒绝,对方肯定就会暴怒了,便也不回答,能拖一时是一时。

    藏爱阙,你可不能令我失望啊,我身家性命全压你身上了,千万千万不要见死不救。

    李明浩见刘裕不回答,等了一会,恼羞成怒的他顿时抬起了右手,其余狗腿见此,立马如同饿狼一般,只要他放下,就绝对会冲上来将刘裕碾成一坨屎。

    “李公子,你手下这狗腿头目还在我手里,你就真的不在乎他的性命了吗?如此还有何人敢替你卖命?”刘裕赶紧叫道,以情相压,就算死,也要给这丑男留下一堆离心离德的狗腿子,将来定会让他们狗咬狗,说不得,这丑男可能还会死在自己人手里都未必。

    刘裕的话果然有了一点的效果,原本坚定如狼的狗腿子,听到刘裕的话,也齐刷刷的看向李明浩,以己度人,如果自己在对方手里,公子究竟是会救还是不会救。

    “好你个臭乞丐。”李明浩自然是听出了刘裕话中带话的意思,便也扫视了左右一眼,只见眼神均是不对劲。

    看来这群大字不识一个,凡事义字当头的狗腿均是上了刘裕的当了。

    好一个阳谋,李明浩暗叹一声,却是不得不从,否则自己手下虽然不会立马就离开,但是难说将来不会大难临头之时弃他而去。

    “放了李闲,我可以饶你不死。”李明浩只得缓缓的放下手,然后淡淡的说道。

    “你们后退回李府之中,我自会放了他。”刘裕回道。

    “你...”李明浩怒火攻心,但看了一下左右狗腿和刘裕手中李闲那期盼的眼神,只能照做了。

    “退回李府之中。”李明浩阴翳的说着,转身带头进了李府。

    “李公子真的是御下有方,情同兄弟啊。”刘裕看着狗腿陆陆续续进了李府,然后对着李明浩冷笑道。

    现在放了这狗腿,刘裕估算了一下,可以奔回平价客栈。

    “滚蛋。”说着,刘裕对着那狗腿头目的屁股往前就是一脚,然后转身就要逃,谁知那狗腿头目竟然在这关键时刻狠劲顿出,对着刘裕反扑了过来,直接抱住了刘裕的大腿,让他无法逃亡。

    “公子,我抓住他了,快来。”那狗腿头目大叫道。

    刘裕心中一抖,双拳对着他就是一顿乱揍,毫不留情。

    “王八蛋,我已经饶你一命,你居然还要害我。”

    只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刘裕再次被奔腾而出的狗腿子给围了起来。

    “小子,这下看你往哪走。”见刘裕再次被围,那狗腿头目李闲赶紧后退而逃,然后贱兮兮的盯着刘裕笑话了起来:“不扒了你的皮,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李公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话可得遵守诺言。”刘裕盯着李明浩的双眼说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孙子才能活命了。

    “我有说过什么吗?”李明浩哈哈大笑了起来,显然是不会对刘裕承认什么。

    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刘裕听到李明浩的话,便知这贱人是个不会遵守诺言的主,顿时心里一咯噔,下沉到了极点。

    “上,给我废了他。”李明浩不再多言,直接后退一步吩咐到,顿时手下的狗腿子便如狼似虎的扑向刘裕,这可是放在眼前明晃晃的功劳啊,如今公子还在旁边看着,谁都不想落后于人。

    “妈的,和你们拼了。”刘裕心思暗沉,只能硬着头皮吼道。

    “住手。”这时,包围圈外传来了藏爱阙的声音。

    终于来了,刘裕赶紧抬眼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藏爱阙带着几个店里的伙计和母亲赶来了,而那孙老头竟然也在。

第三十二章 再次屈辱

    大雨滂沱,萧文寿全身湿透,淤泥满脸,却是第一个冲了过来,然后推开围着刘裕的狗腿子,进入包围圈将刘裕护在了身后。

    那单薄的身躯,如今显得十分的伟岸。

    众狗腿子如今也停手下来了,端着棍子立在那里,面面相觑,显然是见刘裕寻来了帮手,而自己的主子也没有再交代,便先静观其变,混迹他们这一行的打手,最懂得的就是察言观色,否则冲撞了贵人或者是主子,要的可就是自己的命了。

    “公子,此待如何?”旁边的狗腿子见此,看着李明浩轻声问道。但是他并不回话,而是静静的立在那里,显然是在等着藏爱阙前来。

    “下官见过李国舅。”藏爱阙近前了一些,淡然的行了一礼道。

    “下官?”李明浩闻言,眉头一皱:“你是藏爱亲?”

    “有问题吗?”藏爱阙不答反问道,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令在场众人一阵吃惊。

    “没问题,只是藏侍郎来此所为何事?”李明浩立马客气了起来,原本紧绷着的丑脸也瞬间笑脸相迎。

    不是说去寻藏爱阙吗?怎么寻来了藏爱亲?

    刘裕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然后又看向藏爱阙,只见她身着白裙,虽然立于滂沱大雨之中,那份恬静却好似可以令雨滴都下落的慢了几分。

    这真的是藏爱亲吗?刘裕突然想起孙老头的话,犹如人间仙子,不惹凡尘。

    如今一看,还真是一朵白莲花,纯净无瑕啊。

    只是,这藏爱亲为何来救自己,而藏爱阙却不来?刘裕更是疑惑了。

    嗯?那是?

    刘裕再次定睛仔细一瞧,只见眼前这女子一手撑伞,另一手自然垂下,却是在无意识的用手指时而卷着裤脚,时而又轻拉一下。

    她在紧张?刘裕心里终于也有一个底了,眼前这个女人定是藏爱阙无疑了,只是如今为了救他,竟然冒充起了她姐姐藏爱亲。

    “刘裕一家于我有恩,如果他冒犯了国舅爷,还请国舅爷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藏爱阙淡淡的说道,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却又令人不容置疑的肯定。

    “藏侍郎莫要说笑,若是他对你有恩,你又何必令他沦落街头?”李明浩不信。

    “这是我的事。”藏爱阙道:“我之打算应与你无关。”

    “可是他如今顶撞了我。”李明浩道。

    “然后呢?”藏爱阙依旧毫无波澜房应道。

    “额。”李明浩一时哑言,早听说藏爱亲强势不已,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藏侍郎说说,他一介贱民竟敢顶撞我李府,该当如何?”李明浩指了指刘裕,然后直盯着藏爱阙道。

    “李国舅要他如何?”藏爱阙面无表情的回道,看似询问,却依旧强势。

    “你当真要保他?”李明浩有点火气了,压制着沉声说道。

    但是,藏爱阙却不应他这句,依旧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双眼清灵目视着他,一下子让李明浩败下阵来。

    看着藏爱阙两人话中虽然平淡,却是箭拔张弩,孙无终赶紧靠近了一下刘裕,轻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寄奴,快跪下认错,求国舅爷饶你一命。”

    “我不跪。”刘裕回头狠盯了一眼孙无终。

    “你若跪下认错,此次我便放你离开。”李明浩也听到了孙无终的话,眼珠一转,便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

    现在藏爱亲在这里,摆明了要护他而走,他李明浩却是阻拦不得,僵持下去,万一藏爱亲真的丝毫面子都不给,带人就走,那他也毫无办法,毕竟,这女人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他一个外戚能撼动的,撕破了脸皮,更是难堪。

    谁说女子不如男?要李明浩说,女子做到藏爱亲这个地步,已经是远比晋国男子要高的多了。

    如今,只要这乞丐低头认错,也算是保住了一下自己的面子。

    “寄奴,你怎么这么犟,还不赶紧跪下请国舅爷饶命。”立于刘裕旁边的萧文寿着急的说道,民不与官斗啊。

    但是,刘裕却是依旧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他之前被羞辱的太多了,现在他想站起来了。

    旁边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就这么跪了下去,不管他将来多大的成就,这个耻辱都一直陪伴着他,有可能是,名越大,嗤笑就越多。

    “你不跪是吗?你不跪,我跪。”萧文寿一看刘裕的犟脾气起在那里,顿时倔强的她鼻子一酸,担心令她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母亲,你不能跪下。”刘裕突然间眼眶也是一红,出手拉住就要下跪的萧文寿,不让她跪下去。

    “我跪。”刘裕无奈,目呲欲裂的盯着李明浩,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然后一个重跪了下去。

    “贱民,刘裕知错,求国舅爷原谅。”刘裕一字一顿的大声叫道。

    错?何错之有?不过是寻个地方避雨而已,若是主人家相赶,他刘裕自会离去,这又错在哪里了?

    错在自己的身份,在这世道之中,是个贱民,蝼蚁,错在了自己的命对于这些贵族来说,就是死不足惜。

    “如此,那滚吧。”李明浩哈哈一笑道。

    这好不得意的笑声落在刘裕耳中极其刺耳。

    但是,孙无终和萧文寿一听,却是如获至宝一般,赶紧扶起刘裕就走。

    “那藏侍郎,恕李某不能远送了。”李明浩抬手摆了个请势,表达了自己这里不欢迎她。

    藏爱阙也不矫情,见事已了,点了点头,直接转身而走。

    “公子。”旁边撑伞的仆人见藏爱阙走远,便轻叫了李明浩一声。

    “可是怀疑她不是真的藏爱亲,而是她那一母同胞的妹妹藏爱阙?”李明浩却抬手制止了一下仆人的话,笑道。

    “公子既已猜得,为何不戳穿她?冒做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仆人不解。

    “瞧她那模样,你敢确定她就一定不是藏爱亲?”李明浩不答反问了一句。

    “可是,这...”仆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两姐妹长的是一模一样,外人还真不好区分。

    “就算她真的是藏爱阙,那又如何?真抓她起来不成?她姐姐可是藏爱亲啊。”李明浩见此,叹道。

    “咱们国舅府还真怕她藏爱亲不成?如果来人真的是藏爱阙,咱们将这事捅了上去,藏爱亲也护她不得。”撑伞的仆人不以为然:“只要抓了她去朝中对峙,陛下当前,事情自然明了。”

    “你个蠢蛋。”李明浩闻言,反手就是一巴掌,直将这仆人打的踉跄,但是手中举着的伞却是不敢放下。

    “如今以藏爱亲朝中的势力,捅上去了就是害了你主子我,你想害我不成?”

    “公子息怒,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仆人连忙低着头颅道歉道,心中虽还有疑虑,却是不敢再问出来。

    “可是想不明白?我一个堂堂国舅爷,竟然会对这么一个女人忌惮?”李明浩阴森森的说道,仆人这次不敢回话了。

    “你虽跟我许久,但是也不必知太多。”李明浩看着手下仆人立在那里,低沉着头颅不敢回话,顿时又有了一点满意。

    “吩咐下去,寻个马车,咱们去琅琊王府。”

第三十三章 琅琊王府

    琅琊王府,位于建康城北面的琅琊乔郡中部,南依灵山,东接紫金蟠龙山,与建康主城仅隔二十余里路程,遥相呼应。

    当年东晋王朝的开国皇帝司马睿率领大批豪绅士族南渡长江建国。

    为解臣民对原琅琊郡的思念之情,司马睿便在建康城的旁边另起一地,唤为琅琊乔郡,其中安置着各大迁徙而来的士家贵族。

    为巩固统治,笼络这些南下的衣冠士族,当今天子司马昱便分封自己的第七子司马道子为琅琊王,镇守一方,与建康主城形成犄角之势,互为相依。

    不得不说司马昱对这个幼子是极其的疼爱,司马昱曾经还是年少之时,也是先分封为琅琊王,后分封会稽王,最后才登上帝位的。

    所以这琅琊王三字,可是隐含着有争夺皇位的势态,这也就让司马道子的野心跟着膨胀了起来,全然不顾东宫太子的脸面,大肆于朝中四处笼络群臣,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要与太子会稽王司马曜分庭抗礼。

    司马昱身为帝王,到处布满眼线且人老成精,自然也是知道如此情况,但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对于司马昱来说,他原本有七子,奈何前面五个均已夭折,只剩下这第六子与第七子长大成人,所以对他来说,这两兄弟可是宝贝的很。

    谁都知道,这二皇相争,定会导致国之不稳。

    但是,司马昱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年纪已大,已无再生的可能。

    而且,就算可以再生皇子,那他也未必能熬到他长大成人,毕竟他太老了,所以,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如今,第六子会稽王司马曜已经移居东宫帮忙处理政事,他所能做的就是平衡两皇子间的势力,寄期望于他们能够同心协力,共同御敌。

    不管是北方即将一统的秦国,亦或者是南方的士家大族,对于他们晋国皇室来说,都是很大的敌人。

    “叔父,今日这舞女可否令你满意?”

    琅琊王府之中,司马道子坐于大厅主位之上,提杯对着旁边的司马晞敬了一杯,笑道。

    现在外面磅礴大雨,他们于府中会客,泯酒作乐,好不自在,这就是权利的诱惑,当刘裕这种底层之人还在衣食住行之中挣扎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锦衣玉食,吟风弄月了。

    司马晞,字道叔,乃是司马道子的叔父,司马昱的同父异母弟,因年幼之时被他祖父,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过继给了武陵王做继子,以至于后来无法与司马昱争夺帝位,只能世袭武陵王爵,这一直是他心里的痛楚。

    “这舞女也是极好。”司马晞微笑一声,隐晦的眼神一闪而过。

    “只是最近听说,建康城中的璞玉楼来了一位天仙儿,人如其名,唤做胡仙儿,她之舞姿可令天下女子光芒暗淡,只是我等却是不能随意进那建康城,有点可惜了啊。”司马晞假装唉声叹气道,进一步刺激着司马道子。

    如今只有这二皇相争,他司马晞才有机会反守为攻,重登帝王。

    “哦?竟有这事?”司马道子好似十分惊讶,心里竟有了一股痒痒,却是极力压制着,然后再次举报相邀司马晞共饮。

    “叔父,只要你我同心协力,将来助我登了帝位,我定将那胡仙儿赏赐与你,让你老在王府之中天天都可以看到她跳舞。”司马道子哈哈笑道,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样子。“到时,你老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如此,那叔父就先在此谢过侄儿了。”司马晞回以一笑,但是其心里却是冷笑不已。

    “哦,说错,叔父说错。”司马晞假装愧疚了一下。“是谢过陛下,叔父刚刚无礼了,自罚一杯。”

    说完,司马晞再次倒满酒杯,一饮而尽。

    陛下?司马晞内心忍不住想对着司马道子啐一口水,当年我随父皇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才稳住了这江山,定鼎了这东晋,那时候,你这个小屁孩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按理说,这帝位本就是我司马晞的,只是父皇偏心,老糊涂,将我过继给了武陵王,剥夺了我争帝王的权利。

    再加上当年被那司马昱欺瞒,毕竟他年长我许多,而且已经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便信誓旦旦的说他死后,由我继承帝位,才让他如此安心做了皇帝。

    哪知如今熬了这么多年竟然都不死,还硬生生将两个儿子养大成人,俨然有了要接班的势头,当年的誓言也估计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叔父,如今说这些还尚早,父皇他定会寿与天齐,不过,将来还真的需要叔父你的鼎力相助。”司马道子呵呵一笑,很是开心,摆明了是心口不一。

    寿与天齐?司马晞鄙视了司马道子一眼,那老家伙如今是快要无力回天了,如果真的寿与天齐,不说我肯不肯,你自己都不肯。

    上天不仁义,令他多活了二十年,已经是赚到了。

    “来,喝酒喝酒,将来若有需要叔父的地方,陛下直言即可,只是过后,还请陛下莫要忘了叔父的情义。”司马晞直爽道,眼中一股奸诈更是隐的深沉了。

    叔侄两个推杯换盏,心里各安鬼胎,表面上却是一副主客尽欢的场面。

    “报,李国舅求见。”

    这时,琅琊王府外,一小将冒雨奔进王府的大厅,全身湿漉漉的,却是全然不顾,一见到司马道子,立马下跪汇报道。

    “表哥?”司马道子与司马晞对视了一眼,心里一阵惊讶,看了一眼屋外的雨情,冒雨前来,定是有要事相报。

    “快快相请。”司马道子说道,然后提杯泯了一口小酒。

    看着小将又奔跑了出去,心里顿生好奇,眼前的宫廷舞女也感觉不好看了。

    这李明浩乃是他的表亲,也是他于建康城中的眼线,自从他分封琅琊王后,已然是离开了宫中的权利中心,以至于无法时时刻刻盯着,所以,这李明浩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在建康城中与他母亲联络的中间人。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事无巨细,均会通报于他。

    只是之前遇到如此天气,却是从来没有亲自上门过。

    司马道子也是知道自己这表亲可是个矫情的人儿,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亲自冒雨上门。

    “陛下,如此,那叔父我就先行避开一下。”司马晞立起,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叔父不必避嫌,都是自己人。”司马道子拉住他的衣袖,满不在乎的回到,好似十分的与司马晞交心交底一样。

    “这可是会好?”司马晞疑问道,却还未等司马道子的吩咐就再次坐了下来。

    看着司马晞这幅死皮赖脸的样子,司马道子一阵无语。

    “没什么好不好的,都是自己人,知根知底嘛。”司马道子爽朗一笑:“咱们去接接我这表哥,国库之事,还是拜托他,咱们才有了财银养兵啊。”

    说着,司马道子便率先起身,步到大厅门口,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第三十四章 弃车保帅?

    “道子,还烦你来迎接,真是令表哥我长脸了。”李明浩一到王府大厅,便见到司马道子和司马晞立在门口,顿时有种受宠若惊。

    “啊,武陵王也在啊。”李明浩赶紧也向司马晞行了一礼。

    两王相迎,估计除了陛下,也就他李明浩有这个待遇,顿时心里也有点飘飘然。

    “表哥不必多礼。”司马道子热情的拉住李明浩的手直走回主位之上,然后让开半边屁股,让李明浩坐下,礼贤下士真的是做到了极致。

    “道子,表哥果然没有看错你。”李明浩很是欢喜,却还是没有与司马道子坐于一起,而是寻了桌边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看着司马道子对他的看重,李明浩心中直想,不枉自己担着风险如此帮他。

    “那个,你们先行下去。”司马道子见李明浩已经入座,便摆手禀退左右手下与舞女。

    李明浩如今亲自冒雨前来,显然是有要事相商,这隔墙有耳,不知道哪些下人会是父皇的眼线呢,所以可不能让这些下人们知道的太多。

    “表哥今日前来,可是宫中出了大事?”司马道子禀退左右之后,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四下已经无人,便赶紧直入主题。

    正事来了,司马晞也赶紧提耳相听。

    “也无甚事,只是...”李明浩先是假装毫不在意,然后看了一眼司马晞,见他并无离开之意,便欲言又止。

    “叔父乃是自己人,将来登位之时,还得靠你俩同心协力方能成就大事,你俩人均是我的左膀右臂,有话直说即可,不用有所隐瞒。”司马道子摆手一道。

    “如此啊。”李明浩思索了一下,突然起身就地跪了下来。

    “道子,这次你得要救救表哥我了。”李明浩高叫道,一下子令司马道子二人一阵惊诧,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以然。

    “表哥,这是干嘛呢?赶紧起来,赶紧起来,有话好好说。”司马道子也跳了起来,三两步便步下主位伸手拉起李明浩。

    但是,李明浩却是倔强的好似要长跪不起。

    “表哥,不必如此,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言即可,表弟我也定会为你鼎力相助。”司马道子道:“国库一事,如若不是多亏了表哥你使出的计谋瞒天过海,偷取出财银与我们,如今我们兵营之中哪能够兵强马壮的与东宫相争?单此一点,你就是居功至伟啊。”

    “正是这国库一事啊。”李明浩一听,更是叫的大声了。

    “道子,还望你看在这国库之事乃是我帮你而为的份上,这次一定要救救表哥我了。”说着,李明浩突然痛哭流涕了起来。

    “哦?看来此事还是因我而起了?”司马道子心中思索了一下,难道国库一事即将败露?

    “表哥先起来答话吧,有何事直言就行。”

    司马道子说着,也看了司马晞一眼暗示了一下,司马晞立马心领神会,便也跟着附和了起来李国舅居功至伟,一船上的人,谁也离不开谁。

    李明浩见此,方才抬脚立起,改跪为坐。

    “如此才对嘛,表哥与我不必生疏客气了。”司马道子笑道,然后步回主位,提杯邀请着司马晞一起对着李明浩相敬一杯,直令李明浩有点手足无措。

    虽然他们是表亲,但是,身份摆在了那里,由不得他太得意与嚣张,赶紧也举杯回敬。

    “表哥,何事令你如此惊慌,直说与我,我与叔父一同为你想想办法。”

    一阵推杯换盏之后,司马道子脸露和蔼微笑的说道。

    “道子可知,那王修容没死,今日回来了。”李明浩道。

    “探子回报,这事倒是听说了,只是这表哥你性命有何关联?”司马道子更是迷糊了。

    王修容没死之事,他早已知道,但是,这不是好事吗?一国将军未死,难道不是国之庆事?

    “那她今日进宫带回来的消息,道子可知?”李明浩再次尝试的问道。

    这下司马道子倒没听说了,毕竟王修容早上才回宫,下午李明浩就来了,这李国舅还是挺及时的一手眼线儿。

    于是司马道子只得疑惑的盯着他,并不接话,显然是在等他下文。

    “那王修容襄阳一战,兵败如山倒,襄阳如今已经沦陷,落入了秦国之手,据她带回来的消息所言,秦国这次发兵三十万,不日便会南下吞并我们大晋了。”李明浩忧心忡忡的说道。

    “什么?”司马道子一听,这下坐不住了,惊呼了起来。

    “以前他们秦国也与我们晋国有着小打小闹,怎么这次这么快就动了真格?”司马道子惊讶之后,立马恢复了理智,皱眉道:“他们可是刚刚才打下代国,也不休整一下?直接将战线拉的如此之长,疲惫之师可是兵家之忌啊,那苻坚老儿怎么想的?当真欺我晋国无人不成?”

    “兵贵神速就是这个理儿。”司马晞满不在乎道:“只是这些,应该与李国舅无关吧?又不用你亲自带兵上阵。”

    “对呀,表哥,这事与你性命何关?”司马道子一听有理,便更是迷糊了:“这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些皇子皇孙顶着,怎么也轮不到你吧?晋国的生死存亡,我们比你还要紧张,也没有如你这般害怕呀?”

    “我是怕天还没塌下来,我就死了。”李明浩苦笑道:“今日王修容与陛下请求带甲三十万北上收复襄阳,堵住晋国门户,陛下已经答应,只是这三十万兵将的粮草,抚恤金等等,是笔莫大的支出。

    如今,国库已被我搬的差不多空虚,定是不能供与这三十万兵将的粮草,更遑论是死伤的抚恤金,不日陛下定会知道,到时候龙颜大怒,如此一查,你表哥我定是死路一条了。”

    “国库一直是由你与东宫太子共同管辖,你若是出事,他定然也是不好过。”司马晞沉思了一下道:“不若你与太子直说,反正这钱财已花,如此逼他不得不与你同谋,将这笔账寻个正当的理由抹掉。

    如此他可保住太子之位,而你也可保住一命,毕竟现在天灾之多,总能寻到借口。”

    “如若其不肯呢?”李明浩又有点想哭了,这什么臭主意啊。

    “此事我也如此思虑过,莫不过两条路可走,一是太子一时糊涂,答应与我们同谋,他保住太子之位,而我贬为平民,但是,我观这条路不大可能,毕竟他旁边可是有着藏爱亲如此智囊之人。

    那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就是太子坚决拒绝,然后死咬我们不放,如此他最多是个失职之责,可能会失去太子之位,而谁又知道,他将来不会复起?但是,对我而言,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李明浩说着,鼻子一酸,再次提起衣袖,轻拭了下眼泪,然后隔着缝隙偷偷瞄了司马道子二人一眼。

    见其两人竟然还在沉思着什么,顿时心里一凉,莫不会是在想着什么绊倒太子,丢车保帅之事吧?

    “道子,不是表哥我贪生怕死,只是...”李明浩放下衣袖,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我怕陛下会因此事对你失去信任,毕竟这大晋谁都知道,我与你是表亲,是同一路人。

    若我被查出偷窃国库一事,那谁都会联想到是你指使,如此天下人将会唾弃我们,说什么天下将倾,而我们这些人竟然还想着中饱私囊。

    如此失了民心之事,陛下却是不得不考虑的啊,表哥我不过是一死而已,可是,万一影响了我们的大计,那才是万死不辞。”

    李明浩说的义气禀然,将贪生怕死讲的和视死如归一样,一下子竟然让司马道子两人犹豫了起来。

    他两人知道这李明浩说的有理,老皇帝对他们这两个皇子都喜爱的很,而且深晦着平衡之道,绝对不会随意让一方势力高于一方,如此才会保证着两人不会轻易自相残杀,一方鱼肉另一方。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孰不知一山不能容二虎,如此的势均力敌,更是让不能称帝的一方不服,于是,国家更加混乱不堪。

    司马道子两人再次相视了一眼,若是弃车保帅,单就这事,他们还扳不倒太子,如此还寒了一个得力干将的心。

第三十五章 密谋

    “表哥说的什么话,你现在还死不得。”司马道子假装生气了,绑着脸说道:“没有表哥你的鼎力相助,道子我就没有如今的实力与太子叫板,将来还要你我同心,扶我登那帝位,开创新朝,到时你可是我的肱骨大臣,少不了你的大作为。”

    “是啊,是啊。”司马晞也是机灵,赶紧点头附和着,打着圆场:“明浩,你且安心,我叔侄两人决不会让你出事的。”

    “有道子和武陵王这句话,明浩却是安心不少。”李明浩赶紧道谢,然后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只是,眼下该如何是好?”

    李明浩的一句话,顿时再次令三人又陷入的沉思与安静。

    如今的情况,确实是被动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密谋,却是忽略了秦国的动作竟然如此快速,按理说,刚刚打下代国,怎么也要个几年的时间来休整安顿一番,但是,现在依着这情况,秦国还真有可能一鼓作气南下长江吞并晋国。

    如今可如何是好?

    司马道子看了一眼二人,眼中凌厉了一下,又犹豫了起来。

    眼下他们只有三条路可以走,司马道子心里可明亮着。

    一是什么都不做,将李明浩当了弃子,只是如此他也失去了民心,更多的是失去了父皇的爱意,那就等于失去了帝位。

    毕竟父皇不得不考虑天下人的心思。

    而且,就算最后还是给他以实力登了帝位,可能天下群雄也会不服,以此借口来叛乱,到时候还真有可能投奔者众多,这江山也是难以守护。

    更可怕的是,万一什么都不做,以晋国如今的军力和财力,还真有可能让秦国一路势如破竹,那时他还没登上帝位就成了阶下之囚,这是最差的结果。

    二是自荐抗敌,如此既可以以未雨绸缪之理由来解释国库财银失窃一事,又可争得民心。

    只是万一北伐失败,或者是与秦国两败俱伤,那前期所有的付出都成了替他人做的嫁妆,到时候一样无法与太子争权,最后还是给那太子得的了便宜,而他司马道子依旧是一无所有。

    三就是趁着秦国还未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兵进宫,逼迫父皇让位,如此既可以安了内乱,又可以倾全国之力来全力抗敌,到时候就有很大的胜算来北拒秦国狼子,如此便可以军功而安天下人的心,稳坐帝位。

    如此看来,这三条路是中最好的就是第三条。

    只是,能成功吗?

    司马道子犹豫了,万一第三条路兵变失败了怎么办?到那时,他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就算父皇对他厚爱,不会当场灭杀于他,也肯定会将他软禁起来,直到老死。

    而且,万一僵持下来,秦国趁乱来攻,晋国将是更加的无力抵抗,也是死路一条。

    “道子,要不?”司马晞恶眼一瞪,“要不咱们反了吧。”

    司马晞说出此话之后,心里也是一阵打鼓,但是却也松了口气。

    深呼吸平稳了一下心情后,司马晞的眼睛也变得凌厉了起来,然后直瞪瞪的盯着司马道子,在等着他下决定。

    三人如今的心意还算相通,听到司马晞的话,虽然司马道子早已思虑过如此,但还是受惊不小。

    “要不,再思量思量?”司马道子软绵绵的询问道。

    他还是不能如此果断的下定决心。

    抗敌吧,很大机率将会失去与太子争雄的资本。

    逼宫吧,又怕失败而万劫不复。

    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做都难以决择。

    “还思量什么嘛?如今我们还有的选吗?”司马晞逼迫道:“兵贵神速,如今我们兵强马壮,只要我现在回去召集人马,兵临城下,而你与明浩进建康城中做我内应,我们就可以瞬间攻下建康城,逼迫陛下让位于你,而后咱们再回头整顿兵马,收拾秦国狼子。”

    “叔父,我知你心意,只是...”司马道子郁闷的提起酒壶就喝。

    “只是,万一失败或僵持下来呢?到时候怎么办?”司马道子很是纠结。“不管是哪个结果,咱们都承受不了。”

    “万一?没有万一,不成功便成仁。”司马晞狠道:“成大事者,不可畏手畏脚,机遇一失则逝。咱们现在就该趁国库一事还未有人知,建康城中未作设防,以迅雷之势起兵,如此则可成就大业。”

    “这,此等大事...”司马道子心觉司马晞说的有理,频频点头应是,却还是下不了决心。

    “要不还是先等等吧,再思量清楚一下,可能苻坚老儿未必就真的南下呢?再等等。”

    “道子,不可再等了。”司马晞叫道:“秦国狼子已经占领了南下的门户,只要那苻坚老儿一抽身,从代国调兵而回,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司马晞直感觉自己要被这司马道子的犹豫寡断给打败了,但还是只能耐心的劝说着。

    如今司马晞还需要司马道子和李明浩作为内应,不可翻脸,但是,只要攻入建康城,占有太极殿,那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我再想想。”司马道子双手抓着头皮,发髮已经凌乱不堪,很是折磨。

    “原本好端端的计划,却被那秦国狼子给打乱了,苻坚老儿当真是可恶。”司马道子不爽,怒骂道。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司马晞劝道:“咱们再不作为,等秦国狼子整顿完毕后,晋国还是未能一心对敌,那咱们司马一族将死无葬身之地,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

    说着,司马晞竟然以首顿地,痛哭了起来。当真是个为国为主考虑的忠臣义士模样。

    “叔父,干什么呢?快快起来。”司马道子赶紧扶起司马晞道。

    “你不答应,叔父绝不起来。”司马晞犟道:“道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这...”司马道子有点无助的看了看李明浩,想让他劝说一下,谁知李明浩也跪了下来。

    “道子,表哥我觉得武陵王言之有理,拼一下,还有的胜算,若是什么都不做,在这琅琊王府中孤等着,那表哥我也就凶多吉少,将来就再也不能为你分忧了。”

    看着自己手下两个得力干将均是如此坚决的劝说,司马道子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那好吧。”司马道子无奈,只能答应了下来。

    事已至此,难道真的只有此路可走了?

    “那叔父我现在就回去整顿兵马,道子你现在随明浩进建康城去,到时候自会有人联系你,咱们来个里呼外应,定能成就大业。”司马晞听到司马道子的话,很是开心,立马站了起来,就要匆匆告辞离开。

    看着司马晞心急火燎的样子,司马道子直感觉头晕眼花。

    就这么举旗起兵反叛了吗?

    父皇当真对我不设防范?一思虑至此,司马道子再次心虚。

    父皇一直以来都是算无遗策,人虽老,却从来没有糊涂过,所谓是人老成精啊,说不得,可能他偷窃国库之事,都是他放任自己的,只是为了平衡他两兄弟的势力而已。

    “叔父,等等。”司马道子急忙唤住司马晞。

    “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啊。”

    司马道子高叫一声,令即将步出厅堂的司马晞脚下一顿,碰到门槛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从长计议?这话不说还好,司马道子再次高呼这四个字,顿时令司马晞怒火中烧,暴跳如雷,他顾不得脚下的疼痛与摔跤的狼狈,瞬间跳了起来,指着司马道子就是一顿臭骂:“竖子不可与谋。”

    说完,司马晞用力一甩衣袖,表示自己的愤怒不已,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三十六章 运筹帷幄

    “这...”司马道子看着司马晞那因愤怒而离开的背影,一阵无辜的看了一眼李明浩,想到刚刚被骂竖子的话,心里顿时也窝了火儿。

    “这老家伙真是没大没小,主仆不分。”司马道子对着司马晞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一把抓起酒杯就砸到大厅之中,“嘭”的一声,让李明浩一阵心惊。

    “万事不谋而动,则定败矣。此乃是兵家要忌,我说从长计议一下,怎么就成竖子了?简直是不可理喻,是我争帝位还是他争帝位啊?这么激动干嘛?”说着,司马道子看了看李明浩,道:“表哥,你说说,我刚刚可是何错之有?”

    “没...没...没错。”

    李明浩虽然心里也是鄙视着司马道子的优柔寡断,却是不敢露出半分不敬,遂赶紧对着司马道子附和道。

    宫中的官场混久了,自然也是有了圆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时候又该说什么,年仅二十来岁的他却已经把握的很好了。

    武陵王可以一气而怒骂于司马道子离去,但是他却不行。

    虽然他的确帮助过司马道子不少,但是如今还是不敢居功自傲,毕竟他与武陵王可还是有身份上的差别。

    人分三六九等是刻在他心里的印记,媚上欺下简直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否则也不会对刘裕一家仅歇下脚而已就如此的暴怒,赶尽杀绝。

    毕竟,刘裕于他而言,就是低贱如泥的贱民,命贱,污了他的眼都是个罪过。

    而对于武陵王司马晞,那却是皇室一家,而他李明浩只是一个外戚,身体里面没能流淌着龙血,自己就对自己低看了两眼。

    若不是他们李家人丁稀少,姑姑为这晋国皇后且本家这边如今只有他李明浩一个亲人,那这国舅爷一位还轮不到他来坐。

    “道子,既然你不同意于武陵王的做法,可是已经思虑到了其他更好的办法?”李明浩急切的问道。

    事关自己的小命,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不说如今是否有求于他,也绝不敢与司马晞一样一怒拍桌而去。

    “等。”司马道子故作玄虚了一下。

    “等?”李明浩一听,顿时心如死灰,还等什么等?有话赶紧说啊,故弄什么高深?真是刀不架自己脖子上,说的都是风凉话。

    “等什么?还请道子明言。”李明浩无奈,只好自己再次询问,姿态摆的更加的恭敬了。

    “我料那秦国狼子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他们才刚刚打下代国,付出的代价定然不小,国内百废待兴,料想已经是民怨四起。”司马道子思索了一下道:“苻坚老儿为求稳妥,定会修养几年,只是如今虚张声势,防范我们晋国北上罢了。”

    “你确定?”李明浩心有怯意道。

    “以己度人,我为皇帝,也应当是如此。”司马道子斜视了李明浩一下,眼中充满了鄙视之意。

    “这个乃是帝王心术,表哥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如今兵变还不合时宜就行,父皇一向老谋深算,而且那健康城乃是号称石头城,后座三面环山,前有护城秦淮河,如此的城高且坚,加上内有金鳞卫,个个均是可以一敌十的勇士,我们贸然反叛,定会失败,所以,我们要等。”司马道子说着,越觉有理,顿时有点飘飘然了,司马晞那个老家伙,如此简单的情势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骂我是竖子,当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了。

    “那道子认为何时才是时机?”李明浩道。

    “自然是等父皇集兵北上襄阳,建康城中空无一兵之时,那才是我们的兵变之机会。”司马道子笑道。

    “只是,如今国库空虚,陛下如何可以集结三十万兵与王修容北上?”李明浩一听,顿时欲哭无泪,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如此不还是决定于琅琊王府中孤坐,无所作为?

    虽然的确是如果能等到司马道子说的如此情况,那确实是会万无一失,但是,他李明浩怎么办?陛下军队北上之时,定会暴怒的将他之血拿来祭旗誓师了,真的要被当弃子了?

    看着司马道子自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样子,李明浩心下一狠,你若不保我,我就将你全盘托出。

    “道子,表哥如今的性命可是握在了你的手里,你可得思虑清楚了啊。”李明浩虽然心里已经开始发狠,但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他真的不想鱼死网破,司马道子的母亲,他的姑姑对他一家还是很有恩情的。

    “如此静等时机,表哥我怕是熬不到那时了。”

    “表哥,你放心即可,谁说北伐之兵就一定要三十万了?十万不行吗?”司马道子看着李明浩那如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脸色,顿时奸笑道:“如今国库之中,应该还有财银可筹备十万军队的粮草,抚恤金往后再说,能拖则拖。”

    “只是如此,陛下可会答应?王修容可会答应?”李明浩依旧愁容满面道:“十万兵对抗秦国三十万狼子,怕是和拿去送死差不多啊。”

    “这就不是你所考虑的了,这十万兵谁说就一定要夺回襄阳?只要他们能牵制住秦国狼子,到时候健康城乃是空城一座,如此便可给予我们起兵夺位的时间和机会,这不就成了?”司马道子只想对这李明浩说“笨”一字,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

    “如此啊,那陛下那边...”李明浩眼皮微微抬起,对着司马道子欲言又止道。

    “父皇那边,我自会去劝说。”司马道子心领神会道:“你只需回去清点十万士兵的财银购买粮草即可,到时我会劝说父皇改变发兵三十万的主意,那你就可以将国库监守自盗一事隐瞒下来,一拖再拖,直到我起兵成功,如此,便可将你保下,此事也可一笔勾销。”

    “若是如此,当然是甚好。”李明浩微微放心了一下。

    只是,这就稳妥了吗?

    李明浩求生的本能让他将自己的智慧和谨慎开发到了极致。

    “道子,不知怎么的,表哥心里还是没底啊,我始终还是觉得咱们应当再设一防线,以防万一。”李明浩道:“陛下与太子旁边有一号称是女中诸葛的藏爱亲,那女人厉害着,而且管着天下刑罚,万一瞧出个什么端倪,来查我,我怕自己瞒不了多久。”

    听到李明浩的话,司马道子也沉默了下来,点头应到。

    “藏爱亲的确是个问题。”

    自从今年她被太子推荐升任侍郎一职以来,李明浩就再也不能将国库之财银运出建康。

    如此才让国库之中还剩一些财银,否则早被他搬空了,由此可见,这女人的手段当真是不一般。

    如今这健康城在她的监视之下,恐怕是固若金汤。

    不过,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藏爱亲的上台的确是成了他们一个巨大的阻力,但是若不是她的来临,让他们无法搬运出这剩余的财银,那他们如今将更加的被动。

    如此,别说是三十万,就是十万兵,他们也无法召集,那这样子,皇帝司马昱那里就真的是无法隐瞒了,而李明浩也就真的是死定了。

    这么说来,藏爱亲还是李明浩的间接救命恩人了。

第三十七章 联姻

    想到藏爱亲,司马道子心里有了点苦楚,自从他升任琅琊王以来,好像也快一年未能与她相见了,不知是否还安好?司马道子顿感有点思念。

    遥想当年,他与司马曜两人一同隐瞒身份参加国考,谁也不服谁的他们本想借那次机会分个高低,争夺魁首,以名气相压对方。

    但是,谁知考生之中竟然冲出藏爱亲这匹黑马,以女扮男装之势态压制住了他们两个,夺得晋国魁首,顿时天下哗然,光芒直盖过了他们两个皇子。

    导致谁都记得了这个奇女子,却没有在意他们两位皇子的排名。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司马道子有股难以言明的感觉。

    想到与藏爱亲的第一次相识,司马道子又有点甜蜜,虽然她那时身着破烂的士子服装,尽量让自己显的高大以遮挡身形,但是身材娇小,皮肤白暂,再加上精致的五官无处不透露着女子的姿态,导致她无法进入考场,还是司马道子出面劝说,才让考官放行。

    阅女无数的司马道子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出藏爱亲乃是女子了,但是,猎奇心强的他感觉十分的有趣,再加上,他一开始的感觉就是对方于自己毫无威胁,以至于顺手帮了一把而已。

    只是,谁曾想到,在这个女子受教育低下的年代,竟然会有藏爱亲如此一个奇迹。

    笔试第一加上殿试之中的对答如流,金句频出,都令在场的老学究,老夫子们频频点头,自认不如,可谓是才高八斗,冠压群雄。

    “道子,若是那女人真的坏了我们的大事,如何是好?”李明浩见司马道子一直在沉思着,没有说话,便低声询问道,眼中的厉色越发明显。

    “哦?”司马道子假装疑惑了一下。

    “那表哥你认为该当如何?”

    “当然是应当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李明浩思索了一下,以手为刀,用力切下道。

    “你是想暗杀她吗?”司马道子沉声道,明显是压制着不悦,李明浩这个人精自然是立马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赶紧闭嘴,不敢回话。

    “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如此已经注定了她不管如何,依旧是男人的附庸品,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身在其职,谋其事而已,何错之有?”司马道子厉声道。

    “可是,她现在是太子那边的人,已经成了我们的阻力了。”李明浩想纠正一下司马道子的思想,爱才之心也要有个限度啊。

    “可是?”司马道子不悦道:“没有可是,谁说她是太子的人了?以我对藏爱亲的了解,她忠诚之人只有这大晋,到现在为止,她可是从来没有站过队,哪怕是父皇的决策,她都为了大晋子民而据理力争过,让父皇于太极殿上都下不来台。如此,若是人说王修容是个巾帼英雄,那我便认为,藏爱亲就是不让须眉。”

    说着,司马道子竟然眉飞色舞了起来,内心之中还顿感藏爱亲更加的可爱了。

    “将来,我若夺得了天下,她之才华必为我所用,你安敢想加害于她?亏你想的出来。”司马道子怒斥了李明浩一句。

    “如今她不死,有可能表哥我就要死了。”李明浩也有点不悦了:“那道子你说说,如今该如何是好?”

    李明浩摆出了态度,好像要司马道子二选一一样。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我们再思虑一下,刺杀之事你莫要再提,否则,藏爱亲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司马道子不管不顾了,直接撂下了狠话。

    听到司马道子如此决绝的话,李明浩一阵无奈,或许藏爱亲对他司马道子而言,算不上什么威胁,毕竟,女人嘛,最后还是会回归到相夫教子的时候,于他帝位威胁来说,好像还真没有。

    但是,现在对于他李明浩却是个绝大的隐患,这女人太聪明了,一有个什么蛛丝马迹露出,肯定会查到他这个国舅爷身上。

    “我听说,藏爱亲有个订了娃娃亲的夫婿,名叫什么杜竹林来的,但是她一家子好像不认,还想以其妹妹藏爱阙打发了这杜家,杜家因此闹得沸沸扬扬的。

    其妹妹藏爱阙也因这个男人和藏爱亲闹翻了,如今两姐妹不和,我们何不推波助澜一番,强逼藏爱亲一家遵守诺言,嫁与杜竹林?

    如此令其两姐妹的矛盾升级,家中更是不和,藏爱亲自然就分身无力,无法集中精力于公事。

    或许,如此我可以逃过一劫。”李明浩道。

    “你敢。”司马道子一听,顿时对着李明浩怒目圆睁,吼道。

    “这...”李明浩被司马道子的怒吼吓了一跳。

    “道子,你...”李明浩看了一眼司马道子,顿时才算真正的反应回来。

    原来,在司马道子看来,藏爱亲已经是他的禁脔,如今,对于他来说,李明浩的这番提议,还真的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顿时李明浩心里一阵叹息,那女人的能量还真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还以为就太子可能看上了她,如今看来,司马道子也着了她的道,都迷了魂了。

    “太子可能也如你这般想法吧。”李明浩叹道:“道子,不值当啊,如今太子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远离着健康城城不能归去,如何可与其相争,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布棋于她,夺取江山为先。”

    李明浩劝道。

    “太子那肥猪肉如何可与我之伟岸相比。”司马道子不置可否,就太子那一身的肥肉,看着喜庆,却是恶心着呢,司马道子可不认为藏爱亲会看的上他。

    “你不是说要令其分身无力吗?要不你去向藏爱阙提亲?”司马道子突然间灵光一闪,一拍双手,哈哈笑道:“如此,将来我们也是亲上加亲。”

    “怎么说?”李明浩一脸茫然。

    “这个可是有两个好处啊。”司马道子笑道:“若你俩成了,一来你与藏爱亲乃是一家人,她还能对你赶尽杀绝不成?

    二来可令她与太子那边彻底的离心离德,转投我等这边,以她之才华,我们定会如虎添翼。”

    “只是,藏爱亲可肯?”李明浩不抱希望道。

    “以我母亲,你姑姑,当今晋国皇后为媒人,少说藏爱亲还是要给面子的,再加上,其妹妹不过是一白身之人,可谓是高攀了。”司马道子献计道:“而且,就算其真的不肯答应,估计这个局,她一时半刻也还解决不了吧?不就成功分其精力,令其无法就国库一事对你彻查了吗?”

    “也是个办法。”李明浩沉吟了一下,应到:“只是,杜竹林那边怎么办?万一他不再折腾,同意娶了藏爱阙呢?

    万事有个先来后到,如此,就算是说到陛下那里,咱们乃是横插一脚,还是理亏啊。”

    “那你不会对其威逼利诱吗?”司马道子鄙视了李明浩一下:“这个可是你的强项啊,还需要我教你?”

    李明浩一听,顿时回过神来了,还真是,关心则乱,如此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可没少干,真是脑子进水了一下。

    “如此,那我现在就回去健康城中,求皇后娘娘为我做媒了。”李明浩一想到今天看到的藏爱阙的模样,顿时也有点心急火燎了起来,赶紧立起,对着司马道子一拱手就快速离开了。

    竟然有点小紧张,李明浩终于有点理解司马道子的心情了,之前他没往这方面想,还真的一下子没体会到这色之诱惑啊。

    对了,藏爱阙今天可能是冒充藏爱亲来与他求情,这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啊,或许可以利用这点逼藏爱亲一家就范。

    美人儿,我来了。

    李明浩越想越是激动,顿时嘴角都不自然的往上翘了起来。

    这联姻一事,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第三十八章 母亲病重

    看着李明浩终于是开开心心的离开,司马道子也是松了口气。

    “来人,快快前去拦住武陵王,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司马道子高叫了一声,不多时,便有两人进厅领命离开,快马加鞭的前去拦截司马晞。

    司马道子还是决定将延后起兵的计划与司马晞相讨一番,他还真怕武陵王回去之后不听他指挥就起兵造反,成功了还好,万一不成功,可就是将他这么多年以来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给败光了啊。

    稳妥,力求稳妥,司马道子坚定的暗道。

    国之将乱,这天下,谁主沉浮?

    司马道子眼神迷离的看着屋外的大雨,将酒壶直接对着嘴巴就喝了起来。

    是我,一定是我,也必须是我,这天下也只能是我说了算。

    司马道子暗自打气,拳头都紧握了起来。

    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人有所求就要有所承担,有所付出。

    这争权夺利之事就是属于上层人士的游戏,司马道子可以玩,李明浩可以玩,司马晞可以玩,皇帝可以玩,太子可以玩,哪怕藏爱亲也可以玩...

    但是,对于刘裕这种还在温饱中挣扎的人来说,却是没有精力和身份来玩。

    活下去,已经是差不多掏空了他的精力,生活中鸡毛蒜皮之事也已令他焦头烂额,还谈什么国之大事?

    从李府回到平价客栈之后,全身湿透的刘裕便赶紧随小猴儿去后房内洗个热水澡。

    这客栈之中的环境还是比不过王府的,王府是个大木桶,可以容他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但是,这里只有一个打水的小木桶,无奈只能蹲着来洗。

    将自己剥的光溜溜的刘裕一碰到这桶里的热水,顿时条件反射般的回缩一下,刘裕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李府中的狗腿子下手还真的不轻,放松下来的刘裕顿感一阵疼痛,令他都不由自主的龇牙咧嘴了起来。

    但是他也只能强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被别人听闻,被小瞧了,最主要的还是怕被萧文寿听闻,令其再次担心。

    这点伤情,熬熬估计就能好了吧?刘裕抚摸了一下自己那些受伤而红黑的地方,流血之处也已经止住了。

    来这时代都没几天,竟然已经挨了几顿打,刘裕都忍不住要吐槽起自己。

    当真是衰神附体,万事均不顺心,来这时代,当真是都没快活过一天。

    不过还好,这里也算是有个家庭,没有令自己太过于孤独无助,再次想到萧文寿和两个弟弟,刘裕心中有点暖流流过。

    这就是家的重要,有了家,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都可以乐观,积极而且勇敢的面对。

    说起来,萧文寿这个母亲还真的是挺伟大的。

    虽然刘寄奴不是她亲生的,却是一视同仁,将他的性命还排在她的前头,刘裕很是感激她。

    明日便厚着脸皮去寻王谧帮忙护送回京口吧。

    刘裕如此想到,现在这个京都于他一家来说还是太陌生了,而且如今已经得罪了一个权贵,还真的怕走不出这个建康城,或者是一出建康城,可能就被报复,死无全尸啊。

    以刘裕今日对李明浩的了解,这绝对是一个眦齿必报之人,自己一家不过是寻个地方避雨而已,就差点被这人打死。

    如今,自己的反抗也算是得罪了他,刘裕预计那丑男定然不会让他一家轻易离开建康城,估计现在可能已经派人监视他一家都未必。

    刘裕以己度人,如果自己是那李明浩,必然是会埋伏在建康城外,只要刘裕一家离开建康城,远离藏爱阙的势力范围,到时还不是任由他们宰割?

    刘裕思虑了一下自己的资金,久居于此京都,不是个长久之计,还是得要寻个机会溜回京口。

    只要回了京口,以这时代的交通和通讯,他们就如同水入海洋,李明浩想要再寻他们一家估计也难。

    王谧那边应该会伸出援手吧?刘裕如是想到,他如今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与王谧这个君子的萍水相逢之上了。

    “寄奴,出事了,赶紧出来看看你母亲。”

    在刘裕沉思未来该当如何逃亡的时候,浴房外面响起了小猴儿焦急的叫唤声。

    刘裕一听,心中一颤,赶紧三两下着好衣服奔出浴房。

    “我母亲怎么了?”刘裕一见小猴儿就赶紧问道。

    “你母亲突然晕倒,全身发烫,孙老头说她可能是淋雨着了凉,情况不是很好,现在还在抽着筋,你快快随我过去看看。”说着,小猴儿走的更快了。

    刘裕心中焦急不已,怎么才刚刚回来没多久,自己不过是洗个澡的功夫,事情就又接踵而来了呢?

    命运弄人,当真是无情。

    随着小猴儿奔上二楼的客房,刘裕刚刚进门,就看到孙无终和藏爱阙围着母亲在那里以热水降温急救,而两个年幼的弟弟在惊慌失措的哭闹着,场面混乱不堪。

    “孙老头,我母亲怎么样了?”刘裕一见孙无终就赶紧问道。

    “情况不是很好,积劳成疾,加上刚刚情绪波动太大,大悲大喜之中又淋雨受了风寒,有点难办,现在先给她降温,等等我施下针,看看能不能缓缓。”说着,孙无终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布袋,一打开,数十根银针透着寒光显露在刘裕眼中,令刘裕有点惊奇。

    想不到这孙老头竟然还有如此技术,怪不得孤家寡人的,还可以在这平价客栈大鱼大肉,显然应该是个医术不错的主,收入不低。

    “可信的过我?”孙无终边将针头置于火烛上烘烤着,边对着刘裕询问道。

    “如今我也没得选择,还请老丈尽力。”刘裕后退一步,拱手相求到。

    “老丈若能救我母亲,刘裕愿为你做牛做马。”

    刘裕咬了咬牙,发誓道,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老头儿了,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情况又如此紧急,就算信不过,又能咋办?

    “孙老头在京城之中还是小有名气的。”藏爱阙安慰了刘裕一下。

    “嗯。”刘裕无力的点头应到,步近床头,看到萧文寿脸色苍白,嘴唇之中紧咬着一块毛巾在抽搐着,估计是孙无终怕她咬到舌头,给她塞进去的。

    “规儿,怜儿,忍住别哭,莫要惊扰了老头子的施救心情。”刘裕抱住两个弟弟安慰道,现在他能做到就是安抚一下自己这两个弟弟,其他的救援就只能交给孙无终来做了。

    这个时代,医药贫瘠,医生缺少,好医生更是不知何处去寻,再加上他们一家如此的贫穷不堪,一切好像都只能交由命运安排一般。

    若萧文寿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刘裕都不知道怎么办为好,弟弟年幼,自己对这时代也是一知半解的,就算真的寻了个活儿,带着两个小孩子,估计人家东家也不愿收留于他们这两个累赘。

    但是,若是要刘裕抛下两个弟弟,自己去求活命,他却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个时代对小孩儿的抛弃,就等于判了死刑一般了。

    “鬼哭狼嚎什么?死人啦?”这时,从隔壁房间传来了段美容难听的鬼吼声,刘裕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家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在杜竹林母子的客房旁边。

    未久,刘裕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嘭...”的一声摔门声,紧接着段美容便冲了进来,一看到刘裕一家也在客房之中,顿时怒火中烧,双眼扫视了一下,看到藏爱阙正在为萧文寿拧着毛巾,便更是恼怒了起来。

    “好你个藏爱阙,竟然对我儿竹林阳奉阴违,私藏这野男人一家,不知羞耻。”

    段美容的这一声怒吼,顿时吓得刘道规和刘道怜一阵颤抖,刘裕赶紧拍拍他们的肩膀安慰一下。

    “这位夫人,若是有什么事,还请等等再说,现在先请你闭嘴好吗?”刘裕压制着火气站了起来,眼神紧盯着这泼妇,却不想与其再起争执。

    现在的首要之事是救助母亲,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只想这泼妇可以安静一点,不要惊扰了孙老头的施针过程。

    刘裕不知道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穴位最好还是别扎错了为好。

第三十九章 怒火中烧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对我指手画脚了?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什么说什么,你管得着吗你。”段美容显然是没有审时度势的眼光,或者说,她可能根本就不会在意刘裕这等贱民的警告。

    “夫人,如今情况紧急,我母亲危在旦夕,还请你先行出去一下,有何事等等再说,就当给个薄面。”刘裕极力令自己温和一点,对着段美容摆了个请势,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就当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认怂。

    “哟呵。”段美容见刘裕竟然如此的客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萧文寿,便更是嚣张了。

    “你个贱种,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报应来了吧。”段美容幸灾乐祸道,大有一股痛打落水狗的感觉:“我就不出去,你能怎么滴给我?”

    王八蛋,这泼妇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落井下石当真是可恶。

    刘裕心里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双眼被这泼妇气的微红,怒发冲冠,拳头紧握,但他却还是极力克制压制着火气。

    “夫人,你也是个母亲,做人不要太过绝情了,给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请你积点阴德,留点口德。”说着,刘裕上前一步,对着段美容怒目而视。

    段美容被刘裕气势一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下。

    “怎么的?你还想打我不成?”段美容顿感高贵的自己好像被刘裕这贱民冒犯到了一般,顿时有点恼怒,却也怕刘裕不管不顾的揍她,便再次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然后继续叫嚣着。

    “来人啊,这小贱种要打人了。”

    “王八蛋,你别逼我,你这泼妇,别欺人太甚了。”刘裕实在是忍不下去,终于还是爆发了,一句怒吼响彻整个平价客栈。

    “你他妈的当真不把我一家当人看是不?现在这情况我本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好言相劝,你可别得寸进尺了,逼急了我可是会咬人的。”

    说着,刘裕就要将这泼妇推搡出去,但是,段美容却就势躺了下来,在地上打滚着叫唤道。

    “啊,打人了,来人啊,这小贱种要杀人啦。”

    刘裕一听,顿时极力压制住的怒火就要爆炸而出。

    王八蛋,这泼妇当真是不讲理。

    “寄奴儿,别理会她,快过来看看你母亲。”孙无终叫了刘裕一句,刘裕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萧文寿,见她情绪好像也跟着激动了起来,抽搐更是频繁。

    刘裕知道母亲定然还有意识,听到了他与这泼妇的对话,显然是被这泼妇气急了,怒火攻心所致。

    不能再与这泼妇纠缠下去,否则只会加重母亲的病情,既然无法好好沟通,听不懂人话,那就只能用强的了。

    “杜竹林,你给我滚出来。”刘裕对着外面大吼了起来:“你再不拖你这泼妇母亲回去,我还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别逼我。

    再如此的死皮赖脸,无理取闹的激怒我一家,若将我母亲气出个好歹,我刘裕定要你一家陪葬。”

    刘裕满怀恨意的大吼道,然后咬牙切齿了起来,你不是说我是贱命吗?那我以这贱命来换你一命,看你敢还是不敢。

    “刘兄弟,稍安勿躁,还是你来照顾一下你母亲吧,我去与她说说。”藏爱阙显然也是被刘裕的状态吓着了,如今这种情况,段美容还在落井下石,还真有要气死萧文寿的意图,万一真的气出个三长两短,两家可能就结下死仇了。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现在刘裕已经是烦恼的很,真的再逼急了他,还真怕他因愤怒和烦躁冲昏头脑,丧失理智,那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此,还是先息事宁人为好。

    藏爱阙本想就此打住,劝解二人,好护住段美容周全,毕竟其虽可恶,却还是竹林哥的母亲。

    但是,段美容却显然不领情。

    “好你个藏爱阙,还真的是胳膊往外拐。”段美容将气撒到了藏爱阙身上,对着她怒骂了起来。

    “白眼狼,当初我杜家就不应该收留你一家,让你们饿死在外面算了。”

    “伯母,万事因我而起,现在还是先请您出去一下,莫要再激怒了刘兄弟,万一...嗯,我怕对您也不好。”藏爱阙步到段美容身边将她扶起,然后看了一眼刘裕,对着她低声细语道,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唉...藏爱阙深深的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刘裕为她出头,怒骂了段美容一顿,也不会令竹林哥羞怒,要求驱赶于他们一家,那他们就不会跑到李国舅的府门去避雨,那也就不会搞成如今这个样子,还将刘裕母亲给整生病了,是生是死都未知。

    “好你个骚蹄子,私藏男人不说,还不给我骂了?我杜氏一家当年也是这建康城中响当当的名门望族,我岂会...岂会怕这小贱种?”段美容说到最后,看到刘裕那快要吃人的眼神,气焰顿时还是一缩,话语也跟着结巴了一下,却还是死鸭子嘴硬的骂道。

    “母亲,够了,回去吧。”杜竹林这时也跟着过来了。

    刘裕刚刚叫他滚出来的怒吼,隔着一个房间,竟然让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有点心虚和害怕了起来,便赶紧过来息事宁人。

    “竹林,你来啦,你看看这藏氏一家的嘴脸,胳膊都是往外拐的,如今连这等贱民都敢对我们大呼小叫的了,我们杜家沦落至此,叫母亲我心痛啊。”说着,段美容一手指着藏爱阙竟然痛哭了起来,好像刘裕等人才是恶人一般欺负他们母子孤零无助。

    “滚出去,别在这里恶心人。”刘裕再次怒吼道。

    “装什么可怜,你有吃有穿有住的,驱赶我一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也不看看情况就来闹事,还怨我反抗一下?”刘裕如同恶狼一般嗜血的眼睛直盯着杜竹林母子:“真当我怕你不成?高高在上惯了?全天下都要让着你由着你?如果不是看在藏掌柜对我一家有救命之恩的面子上,我现在就让你母子两人有来无回。”

    “哼,你敢。”杜竹林强要面子的冷哼一句,心里却有点紧张,以至于小腿微微颤抖,但是他却硬撑着不让众人瞧出端倪。

    “事到如今,我没什么敢不敢的,这都是你们欺人太甚,逼我所致,你敢试试吗?”刘裕寸步不让,这王八蛋的旧社会,谁遇到他都想踩两脚,真是让他憋屈不已,火大。

    顿时火气在两人之间就要爆炸。

    “竹林哥。”藏爱阙轻叫了杜竹林一声,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哼。”杜竹林再次冷哼一声,顺着藏爱阙给的的台阶,甩了甩手,扶着段美容离了开来。

    如此应该不算太失了面子吧,杜竹林暗自安慰了自己一番。

    现在他们已经家道中落,但是,在他看来,刘裕一家的反抗,也一样是对他们尊严的挑战和侮辱。

    或许是真的高高在上,嚣张跋扈惯了,刘裕这种以往连见他一面都需要在门口跪个几天几夜的贱民对他们的怒骂还真的让他们受不了。

    有理无理对他们一家来说,好似权利的象征一般,高高在上之人就没有无理与错误的时候,而刘裕这等低贱如泥的贱民不管做什么,都是需要他们一口的判定,如今反抗,就是对他们贵族的挑战。

    看着杜家母子终于离开,藏爱阙也是感觉一阵头疼。

    于情,她了解杜竹林一家,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家族的落没,如个刺猬一样,见谁扎谁,只为护住自己那点小小而可怜的贵族气息。

    但是,于理,他们如今毫无道理的过来胡搅蛮缠却是错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看的透彻一点。

    “刘兄弟,竹林哥一家只是一时承受不了家族的落没而悲愤,到处寻人出气,如同刺猬一般自我保护而已,以前他们不是这样子的,还请你多多见谅。”藏爱阙对着刘裕劝解道,两人如今结下了梁子,也是因她而起,藏爱阙还是自责了起来。

    “万事因我而起,还请你见谅,莫要怪他们母子。”

    “是非对错,刘裕还分的清楚,此时已经不关藏掌柜的事。”刘裕看着藏爱阙强憋出一个苦笑。

    “只是,家道中落不是他们如此嚣张跋扈的借口,我不欠他什么,没必要承受他一家的怨气,是个男人,就哪里跌倒哪里起来,将气撒于你我身上不是君子所为。”

    “寄奴儿此话有理。”孙无终也跟着附和道:“所以我说他们一家绝非可寄托之人,还不如寄奴有担当和看的清楚,还建康才子呢?就这副德行,那都是带着水分的才子。”

    “老头,你...”藏爱阙还想为杜竹林争辩一下,可是孙无终却率先挥手赶人了。

    “闲杂人等先行出去一下,莫要在此嘈杂,误了我的救助功夫。”

    “老头,可恶。”藏爱阙没法子,但还是不敢耽搁,只得娇怒一句,然后退了出去。

第四十章 治病

    看到藏爱阙已经离开,小猴儿便也跟着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刘裕一家与孙无终,两个弟弟已经忍住不再哭泣。

    刘裕的到来给了他们很大的主心骨地位,而且这两小子也是十分的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留在房内的刘裕三兄弟却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只能拧着热水毛巾尽可能的为母亲降降温。

    看着床上躺着的母亲,因高烧已经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想来母亲是十分的难受,刘裕看着心里很是痛苦。

    李明浩,若我母亲有什么事儿,我与你不死不休,刘裕咬牙切齿的发誓道。

    但是,如今这又有什么用?自己位卑言轻,告御状敲天鼓?有用吗?

    “寄奴,按住一下你母亲的头,我要施针了。”孙无终用火消完毒后,对着刘裕吩咐道,刘裕赶紧照办。

    未久,萧文寿的头上就扎了几根细小的银针,而萧文寿紧皱着眉头也松弛了下来,看来是起了一点效果。

    孙无终这老头还是有两下子的。

    “寄奴,我给你母亲施了这几针,预计会有所缓缓,但是,你母亲因常年劳累,气息不足落下的病根还得要静养才行。”孙无终看到萧文寿的病情有所缓解,也松了口气道。

    “好,不开点药吗?”刘裕疑问道。

    “想什么呢,肯定得开药辅助啊,只是我观你一家来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开了药,你也无处去抓,再说,你有钱抓药吗?倒不如我自己回家去给你抓点。”

    孙无终的话倒也实在,刘裕一家现在在这建康城中也是举目无亲,能遇到孙无终却是他一家的福气了。

    “这里有十两,已经是我的全部身家,还烦老头儿你帮忙买点药材和补品给我母亲。”刘裕现在对孙无终是十分的信任,赶紧从破旧的衣裳之中拿出王修容给的十两银子,真是还没袋热钱就派上用场了。

    看到刘裕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小块银子,孙无终也是有点惊讶,这小子现在看来还挺有钱的,怎么还那么抠门?

    “有这钱,还抠着不拿出来住宿,害你母亲如此,当真是看错了你。”孙无终有点怒气的怨道。“现在事情已经严重了,你平白挨了一顿打,你母亲又人事不醒,才拿出来,还有意义吗?”

    “不是我不想拿出来啊。”刘裕也有点懊恼:“个中缘由,你且不要理会就行,反正这钱你莫要让我母亲知道即可。”

    看着刘裕的样子不像作假,孙无终才稍稍缓和了一点,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这钱来路不正?想着,孙无终看着刘裕的眼神更加的不怀好意了。

    “老头,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刘裕有点猜到了孙无终的意思,赶紧解释了起来:“这个钱一不偷,二不抢,乃是有人施舍于我所得,你用着干净着呢,放心即可。”

    施舍?刘裕不说还好,说出来后,孙无终更加不信任了。

    谁这么大方?随随便便的施舍都是常人一年所赚。

    “差不多是以命换来的,难道不能拿这十两?”刘裕见还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便再次补充解释道。

    “可是杀人害人的勾当所得的酬劳?”孙无终喝道。

    以命换得,那不就是干什么见不到人的勾当才会要以命相博?

    看着自己好像越描越黑,刘裕顿感有点无奈了。

    “是...是入赘王府所得。”刘裕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道,看来不想说实话都不行了,这老头简直就是和自己母亲一模一样浑身正义的人啊。

    “可是那王修容将军的王府?”

    “正是。”刘裕点头应到。

    “既然你已入赘,为何如今...”

    “嗯。”

    孙无终思虑了一下,有点恍然大悟:“可是王将军对你不认可,用这十两打发你一家了?”

    “既已猜到,那你如今可算是放心了?”刘裕苦笑一下,道:“杀人害人的勾当,我刘裕还做不出来。”

    “看来是老头儿我误会你了。”孙无终拍了一下刘裕的肩膀,表示同情,然后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银两,沉默了一会,又是一阵叹息。

    “这又是闹哪样?”刘裕有点不耐烦了。

    “钱不够。”孙无终回道。

    “不够?”刘裕疑惑了,难道这个时代的医疗费用已经是天价了不成?

    “老头儿,我虽然对这里的物价不了解,但是,我也不是个痴傻的人儿,这十两,寻常人家几年下来都未必能剩得,不过是买点药材与补品,怎么就不够了?”

    “买点药材与一般的补品是够了,只是,你母亲的病根仍在,如果可以,能买个百年人参给她补补气就最好了。”孙无终说道。

    百年人参?那岂不是天价?

    刘裕却是不敢想象,这种奇货,就是在他原来那个年代,他都是买不起的,更何况现在的他还更穷。

    “百年人参乃是无价之宝,估计也是皇家贡品,我们就是有钱,想买也买不到吧?”刘裕低沉着头颅苦涩道:“十年的人参的话,可能还有的考虑。”

    “的确如此,不过十年的人参,价格也是不便宜啊。”孙无终道。

    “预计得要多少?”刘裕有了点期盼,对着孙无终问道,如今知道这人参可以给母亲补气去病根,刘裕却也是希望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她买点回来。

    “不下百两银子。”孙无终道:“不过我有一相交甚深的朋友,他家有一根十年人参,我去与他讲讲,或许可以百两银子卖与我们。”

    “百两银子?”刘裕差点惊呼了起来,这十两已经是他全部身家,百两,他去哪里要啊。

    看着刘裕无言以对的样子,孙无终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天价,但是,如果要去病根,还真得这东西给萧文寿补气补血,毕竟,她太虚了,积劳成疾,病根深扎。

    “可是只能如此?”刘裕盯着孙无终问道,但是孙无终却只是苦笑不应。

    “我知道了,我去想想办法,孙老头,你帮忙照看一下我这两个弟弟与母亲,我出去一下,预计一个时辰内我会回来。”说着,刘裕便对着孙无终施了一礼,然后转头就走。

    想办法?刘裕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又回去王府求情一下罢了。

    不知王府是否有百年人参或者十年人参?

    刘裕想着,也不管外面的大雨,再次奔腾了进去,一路向王府跑去。

    希望,王府一家还会召见自己吧,刘裕也有点心虚,毕竟已经转头就走,再回来要钱,可能会给对方看轻吧。

    刘裕有点忐忑,但是,如今他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死咬住王府,寄期盼于王府的重情重义之举。

    大雨滂沱,黑夜也慢慢笼罩住了建康城。

    天快黑了。

    街上空无一人,积水凹坑无数,但是刘裕现在却是管不得这些。

    雨水直冲向刘裕的眼睛,他只一抹,脚步不曾停歇。母亲与两个年幼的弟弟还在客栈等着他,旁边还住着杜竹林母子,不知道那泼妇会不会又过去欺负他一家。

    终于,未久,刘裕又奔入了乌衣巷,这里更是寂静的吓人。

    “来人,开开门。”刘裕喘气之间,终于看到了王府大门,现在大门因大雨已经紧闭,门口的士兵也已经撤下,毕竟没有谁会于这雨夜到访。

    刘裕大力的敲这大门,深怕其中的人未能听到。

    “来了。”终于,雷声雨声之中,王府之内传来了一人的应答之声,未久,门便打开了一条门缝,其中伸出半个人身。

    “姑爷?”开门的小将显然也是认识刘裕,看到刘裕这幅落魄不已的样子,有点惊讶。

    “这是怎么?”

    “林将军。”刘裕记起了这个小将就是他第一次来这王府遇到的士兵,王邵好像还叫他小林子来的,但是,现在的刘裕却不能如此称呼,便谦虚的道了一句林将军。

    “姑爷客气了,不过我不姓林,而是姓沈,名林子,姑爷叫我小林子即可。”小将赶紧客气道,令刘裕一阵尴尬,原来,小林子乃是人家的名字,自己的客气还摆了个乌龙。

    “姑爷快快请进。”沈林子将大门推开了一下邀请道。

    “多谢。”刘裕恭敬回道。

    “沈将军,王老将军与大哥可在府中?”刘裕问道,对于姑爷二字,他没有否认,毕竟他害怕,万一说不是姑爷了,可能就吃闭门羹都未必。

    “王老将军与公子下午时分豪饮了不少酒水,如今已经睡下了。”沈林子的如实回答,令刘裕心中一抽。

    “那王修容呢?”刘裕再次急切的问道。

    “我刚刚看到王将军的闺房刚刚还亮着灯火,要不我与你过去看看?”

    “不了,我自己过去即可,我认识王修容的闺房。”说着,刘裕便一头冲了进去,不再理会沈林子。

    刘裕知道,或许他现在这个样子可能会让沈林子挨罚,毕竟王修容已经休了他了,他已经不算是王府中人,来探访,按理是要这些士兵来禀告,但是刘裕却是等不及了,而且,他也担心,王修容未必会见他,直接让沈林子于门口就拒接于他,如此,还不如先斩后奏,面见了王修容,还有求助的机会。

    看着刘裕心急火燎的样子,沈林子一阵疑惑,但还是不怎么予与理会,毕竟,如今王府之中谁都知道,这刘裕乃是王府的乘龙快婿,自家人进门,还通报个什么?

    但是他却不知道,就今晚这事,明日的他就挨了王修容的一顿批。

第四十一章 要钱

    再次步入还算熟悉的王府,虽然刘裕才离开几个时辰而已,却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里终究是他人之宅院,无法给他归属感,想想可能还真是不如回京口来的快活。

    走在还算熟悉的路上,步进不久前才踏过的走廊,这次的刘裕没有闲情逸致欣赏两边的风景,只一路飞奔,过小桥,再冲入白石大院,完全不理会其中因雨水而已经泥泞了的沙场,便奔近了王修容的闺房。

    闺房房门紧闭,屋内火烛灯火还亮着,想来王修容应该是还未睡下,刘裕便赶紧敲门大声叫唤道。

    “王将军,刘裕再次有事相求,求王将军相见。”

    刘裕的话语十分的响亮,在这寂静的王府之中竟有如霹雳一般,令屋内的王修容一阵惊讶。

    “刘裕?”王修容看着旁边的侍女不确定的问道:“他不是已经离开王府了吗?怎么?是我听错了吗?”

    “好像我也听到了。”侍女恭敬的回道,却也有点疑惑。

    “王将军,刘裕有事求见,求您开门相见。”刘裕的话再次响起,这次王修容才确认,真的没有听错,刘裕真的进来王府了。

    只是,这刘裕怎么混进来的了?难道现在王府的守卫已经如此疏松了?王修容看了看外面的雨儿,有点不可思议。

    “春花,开门见见。”王修容吩咐了一句,然后起身着了一条便装,下了一楼大厅。

    听着刘裕那焦急的呼喊之声,王修容也知道其必定是有事相求,原本是可以拒绝相见,毕竟他俩已经是毫无瓜葛。

    但是,刘裕既然已经寻到此地,如果不听其所言就赶其离开,也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王将军...”刘裕边敲着门边叫到,未久,房门终于打了开来,刘裕一看,眼前这个女子就是白天为其带路的婢女,刘裕敲门的手势差点就磕到了对方的脑瓜子上。

    “姑娘莫怪,刘裕差点伤到姑娘,失礼了。”刘裕后退一步恭敬的回道,然后眼睛就朝里面瞄了进去,只见王修容也是才刚刚坐下,抬手提壶倒了杯茶水。

    “进来吧。”王修容将茶水推向刘裕,然后彬彬有礼的说到。

    刘裕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拍了拍脚下的泥沙,才敢步进王修容的闺房。

    “怎么搞的如此狼狈?”王修容盯着刘裕上下打量了一下,眉头微皱,却不是嫌弃,反而是疑惑和客套话的关心。

    “坐下喝口茶水再说。”说着,王修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白天之时,刘裕一身的黑色锦衣,虽不敢说冠绝天下,却也是有点风度翩翩,如今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怎么就变成这副乞丐模样了?看起来,却是比乞丐还要落魄邋遢,鼻青脸肿的。

    “王将军,刘裕来此打扰了,只是如今有事相求,也是实在走投无路,还请您莫怪。”刘裕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湿衣服,并没有坐下,还算礼貌的他担心搞脏了对方的闺房而令其反感,便直站着开门见山了起来。

    “王将军,您府中可有百年人参?可否借与我。”刘裕有点不好意思道,然后又怕对方直接拒绝,便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将来,我定会寻来另外一根还你的。”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王修容稍稍有点惊讶,也有点不耐烦的生气了,才认识没多久,竟然就好意思对她开口提要如此贵重之物,当真是不识礼数到了无耻之地步。

    “百年人参天下罕见,那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据我所知,宫中也是只有着那么几根,皇室中人都分不齐全,不要说是你,就是我替你去要,宫里头都未必给。”王修容直言快语道。

    “这...那不知王府如今可否有十年以上的人参?”刘裕自然也听出了对方的不悦,但是,他如今也只能继续厚着脸皮求要,他没得办法,为了母亲,低声下气也是值得的。

    “十年的也行。”刘裕期盼的询问道。

    “你要此物作甚?”王修容见刘裕退而求其次,竟然有股坚持不懈的样子,便好奇的询问一句。

    “救人所用。”刘裕言简意赅的回道。

    “何人?”

    “我母亲。”

    “人参乃是补气之物,我还从来没有听说其可以救命。”王修容却是不信,还道刘裕在欺瞒于她。

    “大夫说我母亲乃是积劳成疾,静养之时若能以这人参补气,便可去病根,养精神,延寿命。”刘裕只得将孙无终的话重复一遍。

    “王将军若有,可否先借我,我将来定会寻一根相差无几的还您。”

    “不是我不想借你,只是你应该也知道,我王府之中向来节省,虽有些银两,却是从没备过如此贵重之物。”王修容回道:“不过,你若真的需要,我明日可令人去为你寻来。”

    “将军...”旁边的春花听到王修容的话,赶紧打断到:“您忘啦,皇后娘娘喜饮参汤,而且过几天就是娘娘的寿辰,每年的这个时候,建康城中的人参几乎都被达官贵人收购起来去孝敬娘娘了,现在这几日,建康城中可能都已经无存货了。”

    “你不说这事儿,我还真忘了。”王修容说道,然后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也不眼观刘裕,只自喝茶水了起来。

    虽然以她王府的能量,不可能寻不到一根人参给刘裕,只要她开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人情交易,更有甚者,可能对方还会客客气气的提参上门送礼。

    只是,两人非亲非故的,她王修容也犯不着为刘裕付出那么一点人情债。

    如果只是随意就可以购买到,然后抬手就施舍与刘裕的话,她还是愿意相助的,就当是发下善心,积点阴德。

    只是,如今情况却已经变得有点复杂,那她就不想再理会了。天下不平事何其之多,她王修容也只是一介凡人,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看到王修容突然间的沉默不语,刘裕却也是看了出来,对方显然是不想浪费太多精力于他这个陌生人身上。

    “将军,购买人参之事,刘裕却是不敢再有惊扰,只是...”刘裕低沉着头颅,有点不好意思道:“只是...将军不知可否将今天原本打算送我的那九十两银子,如今再次施舍于我。”

    说完,刘裕有点羞愧难当,脸都红到了耳根处,但是,如今走投无路的他也只能如此继续厚着脸皮再退一步求助,人参若是要不到的话,要点钱,自己去寻寻,或许有漏网之参还可以买到。

    毕竟,建康城如此之大,权贵未必就能搬空。

    听到刘裕的话,王修容的眼皮微微抖动的抬了一下。

    正事来了,刚刚刘裕已经听到春花之语,建康城中的人参预计是无法购买,却还是向她提要钱之事,看来这刘裕原本就是打算来要钱的,人参之事,只是顺道一说而已。

    想着,王修容白天对刘裕才提起的一丝有志气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白天或许只是假装表现自己有志气来吸引她而已,如今见她王府一家并无任何挽留之决心,便死皮赖脸的再次来要钱罢了。

    人参救母?恐怕也只是个幌子,白天他一家都还好端端的,现在才过了几个时辰,就要人参补气了?有这么巧的吗?就算有这么巧,那也没这么快吧。

    虽然王修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其却没有与刘裕争辩而要个明白之理由。

    或许在她看来,这点钱,给与不给,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打发一下乞丐或无赖罢了,只是,往后刘裕却是再也不能如此来向她求助。

    在她的心里,刘裕已经进入了她内心之中不能再踏足王府的黑名单。

    “春花,去拿一百两与他,送客。”王修容说完,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了开来。

    刘裕看着王修容的背影,欲言又止,或许王修容是误会他了,还以为他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只是,刘裕想要辩解的话卡在喉咙,还是没有说出。

    现在所有的辩解,或许都是苍白无力,毕竟,对于王修容来说,她并不关心这些。

    百两银子,在她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打发了刘裕以后不能再以此理由来面见于她,那就可以了。

    唉,刘裕暗叹一声,静站于原地,等着春花再提银两而来。

第四十二章 用人不疑

    未等多久,侍女春花便端着一袋银两隔着两米就对着刘裕扔了过来,其鄙视打发之意溢于言表,但是刘裕却赶紧伸手接住,奈何袋口却没有封闭,还是掉下了几个银子。

    刘裕愣了一会,愕然的看了一眼王春花,鼻子稍稍一酸,还是亲自低头弯腰捡了起来。

    “怎么?觉得受到羞辱了?”王春花道,她是故意的,就是要如此羞辱一下刘裕,自然刘裕脸上的表情也看在了眼里。

    “你绕了这么一大圈,还人参救母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搞钱吗?钱已经给你了,要不要清点一下?如是对了的话,那就滚吧,往后不要再来了。”王春花噼里啪啦的数落道。

    “我不是...”刘裕捡好银两之后,站了起来,真的很想辩解一下,但是看到王春花那厌恶的模样,感觉自己就算说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算了,就当我是吧。”刘裕无力道:“清点就不用了,王府还用不着骗我,帮我通告一下王将军,刘裕记下这份恩情了,多谢,告辞。”

    说完,刘裕对着王修容离开的方向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此地已经事了,再留下也只是浪费时间和碍着主人家的眼。

    夜色已经降临,雨儿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刘裕怀中揣着银子,看都不看一下雨情,没有丝毫犹豫就再次冲了进去,往客栈方向直奔而去。

    阁楼之中,王修容看着刘裕匆匆离开,对其顿感莫名的悲哀,这幅急匆匆的模样,难道自己真的误解对方了?

    “将军,那无赖离开了。”王春花待刘裕离开之后,关上楼下之门,便上楼向王修容禀告到。

    “嗯。”王修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不再言语,依旧于阁楼的窗边看着刘裕,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才又回头对着王春花道:“我们是否对他误解了,观其这幅急匆匆的模样,还真的有股救母心切的味道,或许确有其事都未必?”

    王春花乃是王修容的贴身婢女,从小就跟随于她,自然与王修容还是有点心意通达,王修容一说这事,她便立马猜到王修容的话中之意。

    “若他说的是实话,将军是想帮他一下?”王春花轻问道。

    “有此意。”王修容道:“于我不过是个举手之劳而已,于他却是救命之恩,我若不知还好,如今知道了,多少还是有点冷淡不起来,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

    “将军,那是否需要我明日去探查一番?”王春花道。

    “也好,反正现在我们也是无事可做,就当是做点善事吧。”说着,王修容突然唉声叹气了一下,眼露哀伤。

    王春花知道自己这个将军大人定又是想到了襄阳惨战,最近她随王修容归来建康的这段时间,王修容要再次北上收复襄阳的心情简直就是如火焚烧。

    奈何,现在朝中还未能一下子集结三十万大军于她北上,以至于只得呆于在建康城中休养。

    这大晋,或许将军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救的了,现在,救这么一个平民,或许也是她的一点点自我安慰吧?

    刘裕来的快,跑的也快,沈林子才刚刚关上大门寻个地方坐下,却感觉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又看到刘裕奔驰了过来。

    “姑爷,怎么?这么快就又要离开了?”沈林子惊讶归惊讶,却还是麻溜的迎了上去。

    这姑爷搞什么?回来的晚就算了,那还可以理解,毕竟男人哪会没有晚归的时候?

    但是,怎么这大黑夜的,还下着雨,竟然还要离开?

    “外面有急事,我得出去了,麻烦沈将军再次开门与我。”刘裕带着歉意道。

    “没什么麻不麻烦的,只是,这大雨夜,外面路滑且危险,姑爷需不需要我随你同行?”沈林子十分热心道。

    他这话倒没有说错,现在天下虽还不算太乱,但是却也有许多难民逃亡来到这京都讨要生活,寻不到活儿干的,生活所迫之下,就成群结队,一起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现在,刘裕自己一人出去,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王府追究起来,恐怕他也难辞其咎。

    虽然沈林子好心,但是刘裕却显然是没有心思带他一起出去,才假装还是姑爷骗开了门,讨要了钱财,现在带他过去平价客栈不就自露马脚,令其知道自己被休了吗?

    “沈将军好意,但是刘裕暂时还不需要将军的陪伴,我自己一个人即可,无碍的。”刘裕拒绝道,然后看到大门开了一个口子,在沈林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一闪身出了王府便消失在了雨夜之中,令沈林子一阵愕然,也不知追还是不追好,最后伸手探了探雨儿,豆粒那么大,还是摇头关上了大门。

    刘裕这幅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跟随,竟然如此,还是识趣一点,别去贴堵为好。

    刘裕出了王府,胸口怀揣着百两银子,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路狂奔,出了乌衣巷,进了长干里。

    刘裕眼角也观摩到了一些落魄之人收缩在一些商店的屋檐之下,与他一样,落魄不已,但是,他却不敢有一丝的怜悯之心,靠近他们,或许他母亲的救命之钱就没了,这是他低声下气换来的。

    是这黑暗的时代亏欠了天下平民啊,刘裕也有点悲从心起。

    一路还算安稳,刘裕再次奔回了平价客栈,此时自他离开到回来,刚刚过了半个时辰而已。

    孙无终等人在萧文寿的房内静候着他的归来,顿时令刘裕有点感动,好似这平价客栈给他的温馨感竟然比王府还多,或许是母亲弟弟均在这里的缘故,又或许是孙无终等人给他的感觉更有人情味儿。

    “要钱回来了?”孙无终看到刘裕便问道,然后顺手就扔了一件衣裳过来。

    “我就料到你这小子定会又淋湿了衣服,这身衣裳是我寻小猴儿要的小二服,你且换上,莫要着了凉。”

    “嗯。”刘裕赶紧接过,然后伸手从怀中取出银两放于桌上,才步到屏风后边换起了衣裳,可见他对孙无终是十分的信任,这老头儿想来也是个侠义心肠之人。

    “是去王府要的吧?”孙无终看了看桌上的银两问道,然后发觉,好像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刘裕一家于这建康城中认识的也就是王府一家,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他倒是有点佩服刘裕了,心里直道刘寄奴这家伙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再次回头要钱的脸皮儿,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出来的。

    “对方想来没有为难于你吧?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回来。”孙无终笑道。

    “不算为难。”刘裕于屏风之后边换着衣服边笑着回道,心里多少有点苦涩,但还是看的开这点,没将他打出王府,还遵守着诺言给他钱银,倒是天大的恩情了,毕竟,他只是一介蝼蚁。

    “明日还烦老头儿你帮忙去购买十年人参,倒是辛苦你了。”刘裕道。

    “你小子就对我这么放心?不怕我带着你这百两大银跑路了?”孙无终打趣道。

    “我刘裕一家于这建康城中无依无靠,若你真的忍心做的出这事儿,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刘裕换好衣服步出屏风后笑道。

    这话却令孙无终更加佩服刘裕了,百两银子在中等家庭都是笔巨款,更别说是刘裕这种落魄不已的人了,而且还是去求别人施舍而来的,却依旧可以如此大方的交于他,倒是令他有点感动了。

第四十三章 路在何方?

    “我母亲状态如何?”

    “还算稳定,刚刚醒来还问你去哪了。”孙无终道,然后看到刘裕有点紧张,便又继续笑道:“不过你说过,你的钱财莫让你母亲知道,而且,以你母亲的为人,铁骨铮铮的,我便料得她定是不肯让你低三下气的去王府求钱,便没敢告诉她,只说你去上厕所了,她等了一会见你还没回来,便又睡着了。”

    “如此,谢过老丈了。”刘裕这下赶紧恭敬道,这老头人虽口花花的,但是,倒是热心肠,如今对他刘裕一家也算是有着天大的恩情。

    今晚如若不是他在这里,刘裕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于客房之中呆了一会,众人便离了开来,让刘裕一家待于房间之中休息。

    瞬间热闹的房间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

    两个弟弟赶紧上前抱住刘裕,才感觉安心一点。

    “大哥,我饿。”刘道怜小声道。

    “三弟,忍忍,我们没钱,还得给母亲治病用。”刘道规大一点,倒是懂事很多,也坚定很多。

    看着刘道怜那双嗷嗷待哺的眼睛,刘裕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一家四口今日只吃了一点东西,顿时,自己也感觉有点饿了。

    随即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之中,还好王修容给多了他十两银子,便赶紧出门向藏爱阙要了点廉价的吃食,待两小子狼吞虎咽完之后,自己才收拾一下残羹垫垫肚子。

    然后又寻了一张席子安排两个弟弟睡于母亲旁边的地上,吹灭火烛,让他们睡得安稳一点。

    如今,自己这个哥哥也算是刘家的顶梁柱,刘裕溺爱的看了一下两小子,然后起身出了房间。

    孙无终还没离开,竟然在和藏爱阙在大厅之中饮着小酒,小猴儿却无聊的在那里打盹。

    刘裕便看了看隔壁的杜竹林母子的房间,见灯光还亮着,顿时有点同人不同命的感觉。

    大家都是吃软饭的,人家吃的是铁饭碗,怎么摔都不烂,而自己吃着的却是个一次性碗,还好,这一次性碗不便宜。

    “寄奴儿,来,下来饮一杯。”大厅之中,孙无终闻着开门关门声,便抬头看了一眼,见刘裕出来了,便邀约到。

    刘裕也不客气,下了楼梯便步了过去。

    “酒是好酒,可惜没什么心情。”刘裕接过一杯酒水喝了下去后叹到道,偌大的经济压力令他喘不过气来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还年轻,未来可期,看开点。”孙无终安慰了他一句。

    “寄奴往后有什么打算?”

    “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能有什么打算?能养活家人就不错了。”刘裕无奈道,他来这里的这段时间,感觉自己一直在生存线上挣扎,令他憔悴不堪。

    “民不过求生与求活而已,只是,这世道混乱,这最简单的事儿倒成了最难做到的活儿。”孙无终深叹了口气,竟然有点悲天悯人。

    “现在大晋王朝风雨飘摇,不知什么时候,或许我们都得死在战乱之中,如此寂寂无名的一生,却是憋屈不已。”

    “孙老头,你喝多了。”藏爱阙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这等王朝大事,不是他们这些小民可以讨论的。

    “寄奴儿哪里人?”孙无终苦笑一声,问道。

    “京口。”刘裕道。

    “京口是个好地方,民风彪悍,有好兵又有好将。”孙无终称赞了一句:“说不得哪天,朝廷会于你那里招兵买马,你可以考虑一下,实在没有的出路的话,当兵是个不错的选择,薪水可以养活你一家。”

    “这...这个再考虑考虑。”刘裕尬笑了一下,当兵,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王谧与这孙无终都猜的出天下将乱,如此还去当兵,岂不是自己将自己架于火上烘烤?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一老两小可咋办?

    孙无终见刘裕沉默了一下,也猜出了他的心意。

    “你却是不比我,孤家寡人,战死沙场却是个美事啊。”孙无终笑道。

    这话却是令刘裕一阵惊讶,想不到这老头儿却还有如此为国捐躯的悍心。

    再饮几杯,刘裕觉得也无甚兴趣了,如今国家大事,比不得他现在一家四口的口食,再不寻到出路,钱银花光之后,恐怕还没天下大乱他一家就要饿死了。

    “老丈居于何处?我送你回去歇歇。”刘裕起身请到。

    “就隔壁不远,老头儿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本无衣服可换,就别相送了。”孙无终起身按住刘裕谢绝道,然后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刘裕看着他的背影,竟是孤单不已,心里头顿感悲凉。

    轻手轻脚回到房间,开门之声让刘道规颤抖了一下。

    “大哥回来啦。”

    “还没睡?”刘裕有点惊讶,自己这个二弟,当真是懂事的很。

    解下外套,刘裕便也就着刘道规的旁边躺了下来。

    “大哥,回了京口,你莫要再去赌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寻点活儿将你的外债给还了可好?”刘道规翻了下身子,然后问道。

    “好,不赌了。”刘裕轻抚了一下刘道规的额头。

    “家里还有外债?”刘裕轻问道。

    “嗯,隔壁的胡大婶两斤米,街头的杨大叔二两肉,表哥家的三千钱...”刘道规点算了起来。

    刘裕听着,顿感头大不已,这几十号人家的加起来,恐怕自己这十两都不够还啊。

    “规儿,睡觉吧,回了京口,大哥再想办法还给他们。”刘裕赶紧打断刘道规的话,然后抱住他,自己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怎么也睡不着。

    钱,钱,钱。

    真的是哪个年代,都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

    任你多大豪杰,少了这黄白二物,皆是徒然。

    以前的自己再怎么穷,都没有到如今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倒还真是要人命,光想想都觉得头疼不已。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船到桥头自然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穷则思变,变则强。

    .......

    刘裕赶紧自我安慰了起来,怪不得有些人突然间就崩溃,原来一直都是如他这般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边缘,有可能一阵清风,又或者一根稻草,都可能令他崩溃不堪,轰然倒塌。

    顶梁柱,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刘裕突然间竟然有点想哭,但还是忍了下来。

    只要人不死,死的就是事。

    坚强,是他如今给自己的强烈要求。

    睡觉吧,刘裕自我催眠了一下,但是他那紧绷着的神经却让他无法入眠,顿时有点烦躁,却还是忍了下来。

    明日在何方?刘裕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如若不欠债,他或许还可以回家耕田,但是,现在,他估计是没得办法如此安稳。

    当兵吗?刘裕想到了孙无终的话,然后又觉得有点紧张了起来,鸡他都没杀过,更别提杀人这事,但是,万一上了战场,怕是我不杀人,人杀我啊。

    刘裕暂时还是将当兵这条路抛了开来,他实在还是不敢,他只想求生存与安稳。

    天在混乱思绪之中慢慢的亮了,刘裕感觉十分的疲惫,一夜无眠,好在身子好,否则还真有可能猝死。

    怎么办?这三个字围绕了他一晚上,还是没能得出一个所以然。

第四十四章 藏府

    怎么办?能怎么办?

    自己对这里毫不熟悉,如今家里母亲又病倒,弟弟尚小,自己就是刘家唯一的劳动力。

    穷,真心穷的可以,家徒四壁都可以说是用来夸奖他的了。

    外债连身,不回去京口,自己一家在外面也没得办法求生。

    回去吧,刘裕都可以预计到那些邻居亲戚,高利贷会上门要钱了,家无宁日,愧疚横生。

    刘裕躺在地上,完全都不想动弹,直感觉天昏地暗,头晕眼花,压力真的会逼疯一个人啊。

    “扣,扣...”

    突然,两眼直睁到天亮的刘裕听到两声轻扣门扉的声音,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步到门前就要开门,却听到了隔壁杜竹林的门首先开了。

    原来不是找自己的,劳累都让自己出现幻听了。

    刘裕讪讪一笑,于门口呆了一会,转身步回桌边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看来还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大早的,杜竹林那小白脸就有人来相探了,而自己,估计也就孙无终会来敲下门罢了。

    “杜公子,国舅爷有请。”

    来人一声国舅爷瞬间令刘裕如清水倒头一般,心里头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想不清醒都不行了,赶紧步到旁边贴墙偷听。

    “国舅爷?”杜竹林显然也是有点惊讶,他和李国舅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怎么,这一大早的就来相请了?

    “有何事吗?”

    “不知。”来人十分冷淡,令杜竹林十分不舒服,但还是笑脸相迎,有道是宰相门前三品官,那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啊。

    “这位兄弟,可探到何事?烦请提前告知一声。”杜竹林继续恭敬的问道,不过这次却是从衣带之中掏出了个钱袋子,从其中寻了一番之后,拿出了粒不大不小的银子就想推送过去。

    却是发觉对方脸面不是很好,便狠一狠心,自己收起这粒银子,然后将钱袋子递了过去。

    来人却是不接。

    “这粒银子,我留着买点口食。”杜竹林见对方依旧绑着脸面,眼睛直盯着他收起来的那粒银子,便赶紧尴尬的笑着解释道。

    这下对方才收下了钱袋子,掂量了一下,有个几十两,脸色瞬间变得靓丽了起来。

    然而杜竹林的脸皮子却抽搐了一下,当年他被抄家的时候,偷偷带出来的钱也差不多花光了,这里边可以说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具体不知,不过,我听到风头说,这次国舅爷召见你乃是好事,有着功名利禄等着杜公子相商。”

    “如此啊。”杜竹林瞬间双眼瞳孔睁大,内心压抑不住狂喜,李国舅乃是当今皇后娘家的唯一亲人,又是二皇子的人,权势高的很,只要他点了头,那和陛下点头也差不多了。

    想着,杜竹林嘴角微微露笑,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之前到处去游说,参加各种诗会学会,抛头露面,力争第一,冠压群雄,总算是将美名传到了国舅爷府中。

    “还请兄弟带路。”杜竹林整理了一下衣裳,更是恭敬的抬手相请到。

    不一会,杜竹林的房门再次响出开门关门之音,听着脚步的离开声,刘裕预计对方已经下了楼,才开门出来,看着杜竹林与那来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刘裕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功名利禄?虽然刘裕也是好奇,但是,瞧着杜竹林如今落魄而寄食于藏家的模样,有这等好事,要来的话,早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以刘裕对李明浩一面之缘的了解,刘裕可不觉得对方会有什么好事会来益给杜竹林这种落魄之人,杜竹林此去,定有所付出。

    难道那王八蛋有特殊癖好?刘裕想着,忍不住有点恶寒,瞧着李明浩那副样子,就不是个正常人,还真有可能看上了杜竹林这种小白脸。

    又或者?难道是想要对藏家玩什么手脚?刘裕觉得这个可能比较大,毕竟,现在杜竹林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牵制或者监视藏家。

    这事,好像也轮不到我担忧和揣测吧?刘裕甩了甩头,不再理会杜竹林等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去买了人参,然后去求王谧帮忙安排人送他们一家回去京口。

    “寄奴,在那里干嘛呢?”

    这时,孙无终进了客栈,一抬头就看到刘裕立于走廊之上,心事重重的,便叫了他一声。

    “这么早?”刘裕也看到了孙无终,惊讶道:“早饭吃了没?”

    “哪还有什么心情吃早饭?”孙无终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怎么?”

    刘裕见孙无终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有点好奇,这天才刚蒙蒙亮,怎么就一脸愁眉了?

    “那人参,我刚刚去问了我那好友,他说已经被人收购了,我们迟了一步,没这药给你母亲调养,倒是有点棘手。”

    孙无终的话让刘裕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被宫中收去?”

    刘裕想起昨夜王修容的话,顿时觉得有点气愤,收购那么多干嘛?吃的完吗这些人。

    “你知道了?”孙无终倒是没料到刘裕竟然知道这么一件事。

    “这几日宫中喜庆,听闻整个建康城中的人参都给收了上去了。”孙无终解释道。

    “如今可还有其他法子?”刘裕询问道,现在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母亲积劳成疾,静养调理久点,或许也没什么事儿。”孙无终安慰了一句,无奈道:“如若可能,要不,你再去询问王府?以他们的能耐,随时可以拿到。”

    “王府,昨夜我已经询问过,王将军说没有,她并不怎么想帮我。”刘裕如实说道:“而且,对方给了我银子之后,估计我已经入了他们王府的黑名单之中,再也不能进去了。”

    说着,刘裕苦笑了一下,却也不觉得后悔,为母求钱,不丢人。

    听到刘裕的话,孙无终两人面面相觑,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们这些底层的人物,如今人参已经被宫中所垄断,还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我带你们去与藏爱亲说说?”

    这时,藏爱阙步了出来,看了看孙无终,又抬头看了看刘裕,见他们如今也是毫无办法,心中一软,她知道,如果藏爱亲可以出面,这事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听到藏爱阙的话,刘裕两人眼中均是一亮,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刘裕都不想放过。

    谢过藏爱阙之后,刘裕叫醒刘道规,吩咐了他几句照顾母亲与弟弟,便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跟着藏爱阙出了门。

    经过昨日一天的大雨,这清晨之时的空气清新不已,而长干里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随着藏爱阙快步而行,刘裕发觉,自己又回到了乌衣巷中。

    看来自己和这乌衣巷还真是有缘,竟然这么有缘,啥时候自己也能有栋府邸在这里?刘裕自嘲了一下。

    王府的路,他熟悉,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原来旁边不远处就是藏府。

    “寄奴,等等遇得藏爱亲,还记得我昨日之话不?”孙无终小声的提醒了刘裕一句。

    “注意看看,不要说是老头子我诓骗你的。”

    “记得。”刘裕回道,不就是仙女下凡什么的吗?和藏掌柜长得一模一样,想来应该也没那么大的区别,这老头定是夸张过头了。

第四十五章 初见藏爱亲

    藏府与王府的大门紧隔百米,虽同在乌衣巷,却有着很大的区别,藏府要小上许多,由此可见,藏府的能耐与待遇,的确是不如王府这种年代久远的贵族。

    现在天还尚早,乌衣巷中各个府邸大门均未打开,刘裕习惯性的眺望了一下王府,还好来的早,否则万一碰到王修容,也不知说什么为好,倒不如不见。

    藏爱阙上前敲了两下门,没过多久,里面询问“何人”的声音响起。

    藏爱阙应了一句“是我”,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提闸之声。

    “二小姐。”开门的士兵开门后恭敬到,然后好奇的看了看刘裕两人。

    “藏爱亲可在家中?”藏爱阙也不介绍刘裕两人,直呼藏爱亲全名的询问道,而士兵也好似见怪不怪。

    “侍郎大人去上早朝,还未回来。”士兵回道,然后看了看天,顺带着将大门全部打开,然后招呼了里面几句,便出来两人立于门口站岗。

    藏爱阙见此,便径直入内,刘裕两人赶紧跟上,怕离的太远而被挡在门外。

    藏府门楣不算高大,比国舅府都要小上许多,进了大门,一眼便可看尽大厅,行至十来米过了中空的小院,便到了主堂之上。

    与王府的豪宅大院可绕过大厅,转过池塘不同,这里如若要通向后院,必须得经过大厅里面,然后拨开侧面小门的垂帘方可入内,因为两旁围墙已经相连大厅,无多余空间可走。

    “刘裕,你与孙老头且先在这大堂之中随意寻个地方歇息一下,我去里头看看我父亲。”说着,藏爱阙招呼了左右婢女端茶倒水后便离开。

    刘裕多少有点拘束,倒是孙无终却是自在的很,一会看看这里,一会摸摸那里,见一方形大桌立于一书架之前,竟自顾的步了过去,毫不见外。

    “老头儿,咱们这样子好吗?”刘裕提醒了他一句,这里可是藏府,不是自己家啊,别太随意了,否则主人家回来看到,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小子这么拘束干嘛?”孙无终哈哈一笑道,然后对着刘裕招了招手。

    “干嘛?”刘裕左右看了一下,见无其他人在,便疑惑道。

    “你小子,过来看看。”

    刘裕无语,只好上前几步靠了过去,这老头儿搞什么?还真的是当成自己家了。

    “大厦将倾,谁人可主天下沉浮?”刘裕一靠近方桌,便看到案几上写着这几个大字,字形轻盈,一看就是出自女儿家之手,但气势却是磅礴,刘裕料想应该是藏爱亲所写。

    “乱世英豪,舍我其谁敢定乾坤。”刘裕心有所感,脱口而出道。

    这话倒是让孙无终震惊了起来,如果刘裕是皇亲国戚,或者是高官贵族,他或许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刘裕如此落魄之人,竟然还能说出如此霸道的话,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小子,对的还挺别致,不过,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孙无终笑道,随口警示了一句,令刘裕心中一惊,还真是祸从口出,赶紧左右观看了一下,见无人听到,才放下心来。

    现在这个大厅之中,只有他与孙无终两人,还算是安全。

    “老头儿,你在干嘛?”

    刘裕才刚刚缓回心神,却见孙无终提笔就在下方将刘裕的话给写了上去,惊得刘裕赶紧按住他的手,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墨水沾在了洁白的宣纸之上已经画出了几字。

    “老头儿,你不是才说,这是掉脑袋的话吗?怎么?你还给人家留证据在上面了啊?”

    “我想看看藏爱亲看到是个什么样儿的反应。”孙无终哈哈笑了起来,并不在意,继续书写着。

    “字迹是我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出自你口?你且放心即可,有什么,我这把老骨头情愿受着,反正我也活够了。”

    话语之间,孙无终十分的坦荡,写完之后,又反复读了几次,更是满意。

    “你小子看着平平庸庸的,竟还有如此豪情,难得,难得。”说着,孙无终步回茶几旁边坐了下来,慢悠悠的喝起了茶水。

    “要不,咱们还是将这张纸烧了吧?于我之口害了你的话,我良心不安。”刘裕道。

    “我之选择,与你无关,而且,藏侍郎未必就会拿我去杀头。”孙无终不同意,他显然就是要看看藏爱亲是何反应。

    刘裕拗不过孙无终,顿时心里也有点忐忑了起来,现在他才意识到,有些话,在这个年代有可能是句反话,真追究下来,还可能杀头的。

    “两位,何人带你们进来的?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这时,一声清零的女声传来,刘裕两人赶紧向大厅外望去,只见一高挑女子身着官服,双手负于背后立在门口。

    不苟言笑,淡妆轻抹,虽与藏爱阙的模样一般无二,气质之中却是清雅与庄重,眉头微皱,红唇轻闭,又显得刚毅与冷冽。

    不用人介绍,刘裕就知道这就是藏爱亲了。

    果然,天下间只有相似而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这藏爱亲虽与藏爱阙一母同胞,气息之中却是天差地别。

    藏爱阙为人轻灵,眉目之间却总有淡淡的忧伤,而这藏爱亲却是充满了知性与高雅,特别是那双乌黑的眼睛,犹如星辰大海一般的深邃,令刘裕有点自愧形残,不敢久看。

    “我...我们是藏掌柜介绍而来。”刘裕断断续续的回道。

    “爱阙回来啦。”藏爱亲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有点开心,两姐妹住的相隔不远,却好似许久未见一般。

    “那你们坐会,我去寻她出来。”说着,藏爱亲就要离开。

    “那个,等等。”刘裕道,令藏爱亲一阵疑惑。

    “有事吗?”藏爱亲道。

    “嗯,有点...”刘裕有点纠结了,现在这时候说出求参之事,会不会唐突了一点?

    等了一会,藏爱亲却不见刘裕有下文,顿时眉头轻皱,觉得刘裕好似在耍她一般。

    “有话直说即可。”藏爱亲道。

    “他们是来寻你帮忙的,建康城中的人参均被你们这些高官贵族买去孝敬宫中。

    以至于民间都求不来一根救命,所以我带他们来你这里说说,看你有没有能力帮帮。”

    好在这时候,藏爱阙随着一中年男子步了出来,对着藏爱亲直言道,藏爱亲一听,顿时眉头更是紧皱。

    这几日她也听说了,李皇后生辰之日将近,大有一股要普天同庆的势头,民间有些年头的人参这时候都要全部收购上缴,以博得李皇后一笑恩宠。

    如今大晋内忧外患,与秦国决战之日将近,这天下的官员不思为国尽忠,倒还寻思起了一些歪门邪道之事,以求获得更大的权力剥削人民,当真是可恶至极。

    “爱亲,爱阙刚刚也已告知于我,这位名为刘裕的小兄弟急要人参救母,你若可以,看在其孝心一片的份上,帮其一把吧。”中年男子道。

    刘裕闻言看向那男子,只见其身材魁梧,双臂粗状,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听着这语气,料想应该是藏爱亲姐妹的父亲,怪不得当年可以为杜家走南闯北,就这身子骨,确实也是唬人。

    “刘裕?”藏爱亲疑惑了一下,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

    “可是昨日,你于国舅府假扮借我名头所救之人?”藏爱亲看着藏爱阙问道。

    “是。”藏爱阙实话道。

    “你胆子当真是包了天了。”藏爱亲一听,顿时怒道,令中年男子都一时诧异不已。

    “你可知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藏爱亲道

    “事出突然,没有办法。”藏爱阙不以为然。

    “再突然,你也不能为了一个外人将我们藏家置于死地。”说着,藏爱亲不让藏爱阙有所反驳,就直接一招手,下了逐客令,顿时厅外来了两士兵将刘裕两人给推搡了出去。

    刘裕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出了大厅之外。

    “藏侍郎,我...”刘裕见人参之事还没相商,顿时有点急了,高叫了一句。

    “滚。”

    谁知,刘裕话还没说完,厅中便传出了藏爱亲的怒吼声,直令刘裕一愣。

    “走吧。”孙无终拍了拍刘裕的肩膀,摇了摇头,率先出了藏府大门。

    看来,这最后的机会也已经丧失了。

    刘裕想不到,这过去之事,竟然还成了今日失败之因,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如今,好像事情还更加复杂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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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欠债卖身,成长之路虽心酸,终究创下帝王业,终结乱世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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