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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泊枫桥边     我是东晋刘寄奴txt下载     我是东晋刘寄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五斗米教

    出了璞玉楼,刘裕三人依旧是笑容满面,受到美人的邀请,谈天论地,琴瑟和鸣,却是十分的惬意。

    “花儿姑娘,请留步,就送到此吧,回头麻烦你和仙儿姑娘说一声,我等三人今日多谢仙儿姑娘的款待,往后若有空闲,我等必定再来唠叨,还请仙儿姑娘到时莫要嫌弃。”王谧于璞玉楼侧门的画坊处停住,转过身来对着花儿彬彬有礼的笑道。

    这次,刘裕看到画坊的老板抬头了,然后对着王谧十分骚包的挑着眼皮暗示着什么一般,显然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女人出来相送王谧,在提示他抓住机会,但是王谧却是假装没看见。

    “若是公子能经常来此,小姐定是十分欢喜,又如何会嫌弃?”花儿也停了下来,看着王谧十分真诚的回道。

    “那花儿就相送公子到此了。”

    “好,留步,留步。”王谧傻笑一下,然后摆了摆手,走了十来步,又回首对着花儿点了点头,才施施然的离开。

    出了烟花街,过了花柳巷,再次回到不远处的秦淮河边,王谧三人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莫要回头。”王谧看到刘裕想要转头看看璞玉楼,便制止到。

    “可能现在那胡仙儿还在楼上偷瞄着咱们。”

    “确是。”刘裕沉思一下,认可的点了点头。

    “羡之,今日之事你怎么看?”王谧看向徐羡之问道。

    “能怎么看?这胡仙儿当真是个美人儿。”徐羡之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抹了一把口水哈哈笑道。

    “没个正行,说认真的。”

    王谧忍不住给了徐羡之后脑勺来了一拍,直拍的他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徐羡之赶紧稳住身子,左右看了一下,见无人看到,便赶紧整理了一番衣裳,恢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稚远兄,下手轻点,真将我打傻了,娶不了仙儿姑娘,那你得给我赔个如此天仙般的媳妇儿。”

    “还欠打。”王谧闻言,更是不爽了,忍不住抬手就要再来一下。

    “稚远兄,且慢。”徐羡之见状赶紧往旁一跳,躲了开来。

    “稚远兄,这你就不厚道了,你明明已经心有打算,又何必问我?”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王谧依旧坚持道。

    “没什么可说的,你不就是想查查胡仙儿的底细吗?我明日便派人去探探,可以了吧?”徐羡之白了王谧一眼,两人相识已久,王谧想干嘛,他徐羡之早已可以猜到七七八八,平白无故挨一大刮子,徐羡之直想道冤枉。

    “对了,裕哥儿,你认为又是如何?”徐羡之靠近刘裕后,将右手搭于刘裕肩膀上如个好兄弟一般,笑问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刘裕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

    这倒是让王谧两人一阵惊讶。

    “寄奴,你还真是言简意赅,一语中的,胜过我等千言万语。”徐羡之对着刘裕举了个大拇指称赞了一句,而后思索一会,又继续说道。

    “不过也不是无事呀,她刚刚不是说,一介女儿家,想寻我等庇护吗?”

    “羡之兄弟,你莫不是想替大哥来考我吧?这么简单的事儿,我不相信你两人看不出来。”刘裕看了一眼王谧,见其虽然一份自得的样子,但是耳朵却快长到了他刘裕这边了。

    “当今社会门阀遍地,处处皆有垄断,寒门子弟难出贵子。以己度人,如此,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尚且还在温饱之中挣扎,她一介女子,阻碍更是重重,如何相信其拥有这莫大的璞玉楼却是其背后无人?还需要专门寻你们两个来庇护?岂不是笑话吗?这点,我相信你们不会看不出来。”

    “那寄奴认为,她实欲何为。”王谧点了点头,刘裕所说却也是他们的想法。

    “以美人之计拉拢大哥你与羡之,图谋定是不小。”刘裕肯定的回道,这两人,一个是王家的接班人,一个是徐家的接班人,任何一个,在这东晋都是有着莫大的能量,如果可以争取到这两人的支持,不说是可以拿下来这东晋的半壁江山,却也是可以动摇了这东晋的根基所在。

    “寄奴当真是机智过人,仅是一面,便可猜的如此。”王谧表示同意,然后沉思了一会,好似有点挣扎,唉声叹气了几声,才又继续道:“这璞玉楼据我所知,一开始乃是我王家同族王凝之所有,后来几经转手,我便不再理会,想不到如今竟落入胡仙儿手里。”

    “可是你那信仰五斗米教的族人琅琊王氏王凝之?”徐羡之皱了皱眉头,而后好似思虑到十分有趣的事情,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让刘裕感觉,这羡之莫不是个神经病不成?

    “听闻你那族兄也是个妙人儿。”徐羡之看了看王谧,继续道:“那走路都不为一直线,而是左右对走,脚踏七星,不过八步便要有一拜,无事还来个做堂摆法,烧符点香请神求仙。”

    “这不就是个跳大神的吗?”刘裕惊叹一句,顿时令王谧也有点尴尬,他也是没想到,自己族人之中竟有如此奇葩,当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承认下来。

    “对,寄奴所言极是,这五斗米教就是一装神弄鬼跳大神的,奈何如今朝堂上下,信众颇多啊。”

    “这...”

    王谧的话令刘裕有点心虚了,朝堂之中都信众颇多的话,那刚刚之所言不就得罪了大部分高官士族了?

    看到刘裕突然间闭嘴不语,王谧二人却也是猜到刘裕心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裕哥儿莫慌,我两与你却是同样的心思。”

    刘裕闻言,稍稍安心,所谓祸从口出就是如此啊,还好现在旁边就王谧两人,这两人应该不会出卖于他,往后却是要注意注意才行。

    “对了,稚远兄,你猜这胡仙儿是否也是五斗米中人?”

    “八九不离十。”王谧肯定道:“以胡仙儿如此姿色,在这京都城中到处联络,搅风搞雨的,可能还是个核心人物,我两人得提防着才行。”

    “如今看来,这五斗米教发展势头已经伸到京都,这始乱大晋者必为此邪教也,就如东汉之张角一般,或许,比张角还有过之,乱世不远矣。”徐羡之轻抚了一下额头,感觉十分的劳累。

    “你就别想着只当个纨绔子弟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以应不时之需。”王谧看着徐羡之那副失望的样子,再次提醒了一句,这小子明明两眼清醒的很,却天天没个正形。

    “公子,姑爷,原来你们在这啊。”

    这时,一个王家的仆人远远赶来。

    “姑爷家人已到王府,王老将军差我来寻您们回家。”

    家人?刘裕看了一眼王谧,发觉他也在看着自己去,便只好点头致谢,而内心却是苦笑不已,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刘寄奴一家呢。

    只是如今,刘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面对。

    看着刘裕三人慢慢走远,胡仙儿才掉过头来,她一直于璞玉楼三楼的窗边在观察着刘裕三人。

    “小姐,您觉得如何?可是能拉这两家子弟入教?”花儿于旁边轻问到,她送完刘裕三人之后,就再次回到这三楼的大厅之中了。

    “那王稚远处处提防,而那徐羡之看似放浪形骸,却是个只占便宜的主,若无利益相交,难以拉他们入教。

    不过,我观那王家赘婿刘寄奴虽不曾言语,眼睛却是时不时落于我身上,如若是个好色之徒,他可能是个突破口,只是,我也不好肯定其是有意还是无意。

    毕竟能入王劭的法眼,绝不是个如徐羡之所言的滥竽充数之人,细想一下,若是他无有令王劭欣赏的地方,怕是难入的了王家府邸。”

    “那我去查查这刘寄奴的底细?”花儿恭敬的问道。

    “暂不需要,还未过门,一切均有变数,先别浪费精力于他身上。”胡仙儿沉思一下后,拒绝道。

    “如今天下,门阀割据,民不聊生,各个势力均是在浑水摸鱼之中,当真是混乱不堪,虽不知谁是英雄,但是,定然不会是一落魄而入赘之人,这天下,终究还是士族的天下。”

    “教主恩德遍地,信众数十万,难道还不算英雄?”花儿疑惑道。

    “如今大晋老皇帝还在,各方均是折服,还算听的调动,而我们五斗米教如今是那出头之鸟,恐怕是首当其冲,难以成功。”胡仙儿苦笑了一下,自感乱世佳人难以存活。

第十七章 窝里横

    回到王府,刘裕远远的就看到了刘寄奴的母亲背着一个小包裹,带着两个弟弟立于王府门口的牌匾之下。而王劭也在,这导致着萧文寿三人有点紧张而不自在,诚惶诚恐,低沉着的头颅时不时的眺望街头,拘束等待的样子惹人十分怜悯。

    看到刘裕回来,两个小子十分开心,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指着刘裕就叫大哥,而萧文寿也感觉舒松了口气,就那么静站着,脸露笑容,却是眼含泪水。

    刘裕见此,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腿奔了上去。

    现在不管怎么说,在她眼里,刘裕依旧是她的儿子,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幅肉体之下已经发生变化了,或许不知道会更好吧。

    “母亲,您来了。”

    刘裕近了些,顺手接过包裹,却是发觉轻便的很,或许是家贫的缘故,这刘寄奴的家人投奔而来却是没有什么东西好带的,这包裹之中恐怕是他们全部身家了。

    “寄奴已经回来,亲家母还请进府中坐坐。”旁边的王劭爽朗一笑,就抬手相请,这倒惊乎到了萧文寿,拉着两个孩子的手都有点颤抖,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多谢王老将军。”还是刘裕率先开口致谢,然后扶着萧文寿,萧文寿才敢拉着两个弟弟往府里走去。

    这王府家大业大,确实是令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敢高攀,就算是刘裕如此不怎么存有贫贱富贵之分的人,来到此地都有点拘束,更遑论萧文寿这一辈子均是在如此社会架构下生活几十年的人,三六九等之分早已是刻骨铭心。

    或许在她看来,踏入此地,都怕踩脏了人家的台阶而赔不起,以至于都不敢进去了。

    “亲家母以后将此处当做自己家便好,寄奴,你带你母亲随便逛逛,客房安排在你屋的旁边,若是需要何饮食,便与下人们吩咐一声即可,我还有事,先离开一步。”

    或许是王劭也感觉到了自己所在,会令萧文寿拘束不已,便借故离了开来。

    目送王劭离开后,刘裕明显感觉到萧文寿深呼了口气,轻松了许多。

    “寄奴,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文寿见左右无人,便焦急的低声问到。

    “王修容还活着,王老将军要将我正式纳婿,往后,我们就于这王府之中生活了。”刘裕轻笑一声回道。

    “如此啊,那民间怎么都说是要殉葬,吓得我啊。”萧文寿拍了拍胸脯,昨日她确实是被吓坏了,一整夜都无法入眠,早晨时刻,这王府便来人接她们过来,急急忙忙的,令她一开始还以为刘裕已经遇害,要来见最后一面,但是,看情况又不像是,如今听到刘裕所说,总算是安心了一点。

    放下心来之后,萧文寿左右扫视了一眼,见入目之处金碧辉煌,便又担心了。

    “寄奴,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等高官士族,我们平头百姓可是高攀不起。”

    “这入不入赘,已经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而且,入了这王府,您与两个弟弟都会有一个安稳的家,也不算是个坏事儿。”刘裕安慰了萧文寿一句,内心之苦涩却是极力的掩饰住。

    “豪门赘婿可是不好当,我怕往后会委屈了你。”萧文寿听到刘裕之所说,并没有因为可以入住豪门而感到开心,反而是心觉难受。

    “寄奴,母亲所要的不过是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就好,至于如何生活,清清淡淡也是一辈子,母亲并无他求。”

    说着,萧文寿抬手轻抚了一下刘裕的脸面,刘裕是她带大的,虽是后娘,却也是早已将刘裕当做自己儿子一般看待,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这份深厚的母爱,令一直想家的刘裕顿时感觉鼻子一酸,眼睛有点湿润,原本纠结不已的心此刻不再犹豫,如今有如此母亲在此,又如何可以寒了她的心?

    人之爱我,我如何能负?

    家?这里也是一个家。自己承接了刘寄奴的身体,那自己就不止是刘裕,也是刘寄奴了。

    想着,刘裕忍不住调过头颅,轻拭了一把鼻涕。然后笑道。

    “母亲,莫要担心,如今我们一家子不也是在一起了吗?”

    “可是...”

    “母亲,你且听我一说。”刘裕抬手打断了萧文寿的话,继续道:“现在我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两个弟弟打算,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回了京口,未必是好。

    而且弟弟们还小,未来可期,需要接受教育,识文断字,我入了这王府后,可以有如此机会令他们将来光宗耀祖,却也是不感觉有多委屈了。”

    说着,刘裕看了看两小子,年纪虽小,却是懂事的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这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

    曾经自己也是如此,一路从农村出来走到城市,刘裕一直也是父母做家务的得力帮手,看到他们两个,刘裕好像看到了自己儿时一样。

    “寄奴,你变了。”

    突然的,萧文寿痛哭了起来,令刘裕一阵手足无措。

    变了?难道萧文寿已经感觉出自己不是刘寄奴了?这不可能吧?

    “母亲,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刘裕一阵心虚不已。

    “以前你从来只是爱赌,家里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只会找我要钱,没钱了,就拿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去典当,如今却是能为母亲,为弟弟们着想,为我们受委屈也无怨无悔。你终于长大了,母亲是高兴的。”说着,萧文寿抹了一下眼泪,感觉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最起码,儿子终于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了。

    “母亲,以后我都不再赌了。”刘裕赶紧发誓的说道:“之前不懂事,让您受委屈了,往后都不会了。”

    “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听到你说这话,定会开心不已。”随后,萧文寿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了一会。好似真的在告知刘寄奴已逝去的父亲一样。

    看着萧文寿喜极而泣的样子,刘裕不禁怀疑自己这原主之前究竟是有多混蛋啊?看来真的得要好好的认识一下自己的原本才行。

    送萧文寿回到客房,或许是因为一晚上无眠的担心,加上现在突然间的喜悦,这大悲大喜的,令她感觉十分劳累,竟然连饭都不吃,倒头就睡着了。

    而两个小子却是精力充沛,来到这王府之后,处处均感到好奇不已。

    吃了一点刘裕寻来的零食之后,就非要刘裕带着这里逛逛,那里看看,不时的赞叹这里比家里大太多,漂亮太多,然后又一个劲儿的询问刘裕,真的可以住这里吗?

    得到刘裕三番五次的肯定之后,又是一阵开心的欢笑与惊叹,显然是感觉不可思议。

    然后过了一会,又问,何时可以回京口?听到刘裕回答可能不再回去之后,竟然有点小失落。

    这让刘裕有点儿想笑,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小屁孩显然是因为不能回京口与隔壁邻居到处吹牛皮而感到有点失望,便只好应承着有机会便带他们回去,如此才又开心起来。

    “那个,规儿,来,来,来。”

    刘裕寻了个台阶坐上去休息了一下后,对着刘道规招手叫到,刚刚刘裕带他们闲逛的时候,不留痕迹的探到二人的姓名。

    这刘道规乃是刘寄奴的二弟,为人十分的乖巧伶俐,相比于三弟刘道怜的懵懂无知,这二弟乃是个人精,偶尔露出成熟姿态之时,就连刘裕都有点惊叹。

    “大哥寻我何事?”刘道规听到刘裕的召唤,小跑着过来询问到。

    “额...也无甚事。就是你给哥说说,你哥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刘裕打着哈哈,抬手摸了摸额头掩饰般的笑道。

    “嗯?”刘道规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直盯着刘裕问道:“大哥是想真话吗?”

    “废话,当然是真话。”刘裕一阵无语,假话还需要问你?想着,便轻敲了一下刘道规的额头,这小屁孩,当真是人小鬼大。

    “那你不能生气,不能打我。”刘道规后退一步后才说道。

    “哥以前还打过你?”

    刘裕疑惑到,然后看到刘道规掀起衣袖,指了指伤痕,顿时一阵尴尬和怜惜,那赌鬼刘寄奴还真是下的了如此狠心。

    唉,如今自己承了他的命,却也是要承了他的债了。

    “哥保证不打你。”刘裕将刘道规拉了过来,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柔道。

    “那,我直说了。”刘道规提了一下气,然后偷看了一眼刘裕。

    “说吧。”刘裕也察觉到了刘道规的小动作,顿时觉得有点好笑:“规儿直说便可,哥受的住。”

    “京口一废物,刘家窝里横。”

    “停。”

    刘裕一听,顿时脸色一青,刚刚还好没喝水,否则就真的要喷出来了。

    京口废物?刘家窝里横?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刘裕都不用再往下听,就知道自己这原主刘寄奴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遂赶紧制止到。

    行了,如今不用再说什么了,刘寄奴这王八蛋什么情况,现在是一目了然了。

    看着刘道规也有点小委屈的样子,刘裕只道是自己刚刚吓着他了,便尴尬一笑以化解。

    “对了,规儿,哥以前可犯过法?”刘裕思索了一会后继续问到,这犯不犯法,对刘裕这个现代人来说,真的是至关重要的,毕竟自己已经遵纪守法了几十年,莫要给这刘寄奴给破了戒为好。

    “你没那胆。”刘道规再次言简意赅的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刘裕闻言并不生气,反而有点小欢喜。

    虽然刘道规言语之中充满了鄙视,但是刘裕却是不予理会,顿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犯罪记录在案,还好自己还算清白,这算是刘寄奴留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了。

    看着刘裕好似暗松了口气一般,刘道规也有点疑惑了。

    “哥你问这些干嘛?你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吗?”

    “哥前两天被那京口四害打坏了脑袋,一时想不起了,所以想找你确认一下。”刘裕哈哈一笑,假装解释了一句。

    “打的好,想不到京口四害还有做好事的时候。”

    突然的,刘道规拍手称好了起来。

    “啊?”

    刘道规一时的激动,顿时令刘裕一阵懵逼。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刘道规发觉自己好像因一时的心急口快,表达错误了,便赶紧低头道歉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哥现在比以前好太多了,也没那么暴躁了,和变了个人一般,规儿还是喜欢现在的大哥。”

    看着刘道规手忙脚乱的解释,刘裕直感觉心里一阵柔软。

    “哥知道了,别和母亲说,免得她又担心。”

    “嗯。”

第十八章 选美

    回到客房,刘裕带着两弟弟躺床上歇息了一下,看着旁边两个依旧开心到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弟弟,刘裕顿感责任重大。

    前世,自己为家里最小的弟弟,被家里人宠着,如今,自己却是当大了,顿时理解了自己哥哥当年的感觉,当自己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哥哥定会为自己去寻回场子,哪怕最后依旧是被人家按着打,却还是如此的坚持,拼命一般,以至于被村里人称为疯狗,后来,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了。

    现在,轮到自己来承担这份当兄长的责任了。

    自己可以吗?顶的住吗?刘裕对自己有点怀疑。

    嗯,顶的住。刘裕咬了咬牙,握紧拳头,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顶住,顶不住也要顶住。

    “寄奴,可是休息了?”

    房门外传来了王谧的声音打断了刘裕的思绪,顿时赶紧麻溜的爬了起来开门。

    “大哥,何事?”

    “天色已晚,父亲叫我来寻你一家去大厅之中一起吃个晚饭。”

    刘裕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经日落西山,黑暗即将笼罩,不知不觉又是一天了,原来自己来此时代已经有三天了吧?想着,刘裕发觉,自己好像也慢慢适应了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年代。

    或许单调和平淡也不一定是个坏事儿。

    看着刘裕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王谧有点疑虑了。

    “怎么了吗?寄奴,有何心事?可是不习惯?”

    王谧只道刘裕是一时不习惯于如此天差地别的转变,便又安慰道:“你且安心住下,往后慢慢习惯了便好。”

    “嗯...”刘裕低头应了一句。

    “多谢大哥,您先过去,我去寻我母亲,稍后就到。”

    “好。”王谧点了点头,然后拍拍刘裕的肩膀以示鼓励。“往后我们也是一家人了,有何事随时与我说便可。”

    王谧此话实在是很看的起刘裕,顿让刘裕有点受宠若惊。

    这大舅哥人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那未见面的媳妇如何了。

    刘裕招来两个弟弟,然后步到萧文寿的房门前叫醒母亲之后,萧文寿睡的还有点迷迷糊糊,显然是劳累过度了,一下子放松下来所致。

    一个女人,养育着三个孩子,好不容易熬到一个长大成人了,却未能帮她分担,反而令她更加担心,这让刘裕顿感心疼。

    来到大厅,王劭已和王谧正襟危坐在那里等待着,刘裕假装自然的扫了一眼饭菜,发觉今天的晚饭比昨天的丰盛很多,由此可见王劭对刘裕一家还是很柔和的,没有那种高官士族高高在上的架子,这倒是让刘裕一家有点感动,也让萧文寿安心了不少,还好这王府没有那种盛气凌人,刘裕入赘过来应该不会太受罪。

    刘裕扶着萧文寿坐下之后,自己便于旁边寻了位置与两个弟弟,而后自己才坐下。

    虽然刘道规和刘道怜两小子极力掩饰压抑着蠢蠢欲动的食欲,但是,口水却是已经快要流出,这一桌的饭菜,却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丰盛。

    “随便吃,招待不周,还请亲家母莫怪。”王劭十分客气的笑道。

    “很多了,已经很多菜了。”萧文寿赶紧回道。

    或许是萧文寿怕自己的吃相太过于难看,以至于可能会影响到刘裕在对方心里的印象,眼前这一桌子的菜,却是没有下到两筷。

    刘裕一看,心里不是滋味,有人请吃饭,何必还要强压着食欲?如此一想,刘裕却是放了开来,专挑好的夹与母亲,他相信,这些绝对是萧文寿几十年来都未能吃的上的,如今自己都快要卖身给这王府了,难道还不能放开了来吃一顿?

    看到刘裕大快朵颐的样子,王劭不以为然,反觉得刘裕更加顺眼了,这小子还真的是越来越对他胃口了,别人面对着他,都是小心翼翼,谨慎不已。

    而刘裕虽有礼貌,却是能够从心里感觉的出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有多么的低下和卑微,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敢讽刺于他王劭,以求一饭,这股不卑不亢的个性,显然已经比大多数人的心里素质要好上许多了。

    吃过晚饭,月色已然高挂,刘裕抹了一下嘴巴,抬头看了看外面,这时代没有灯光照明,月光便显得无比的明亮。

    “王老将军,多谢款待,往后刘裕一家还要多有打扰,还请包容,今日天色已晚,我便送母亲与弟弟回去歇息了。”

    说完,刘裕便要起身告辞,今天逛了一整天,他也感觉腿脚有点酸痛的劳累了。

    “寄奴,等等。”王劭出声叫住了刘裕。

    “今日我接到容儿的报信,预计明日早晨可回到建康,进宫面圣后,午时便可回家,你与谧儿去挑几身合身的衣裳,顺便带几套回来给你母亲与弟弟。”

    “这...”刘裕轻拉了一下衣服,然后低头看了看,这身衣裳,还挺新的呀。

    “容儿一向喜欢一身黑或一身白,你这衣裳是我之前所穿,可是有些纹边与花绿,容儿最是不喜我如此穿着。”王谧小声点说道,却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容儿一向孔武,与我等却是不一样。”

    刘裕一听,顿时无语了,难道这年代入个赘还是需要选美的?

    “寄奴,你随王公子去吧,母亲认得回去的路,你且放心。”萧文寿微笑的说道,一向与人为善的她早已将迁就二字练的如火纯青了,特别是如今,一家人寄宿于他人之家,便是低人一等,却是不要与这未来的亲家有所隔阂。

    刘裕深感无奈,这就叫情势逼人啊。

    “那劳烦大哥了。”

    选美就选美吧,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的软饭吃,刘裕呵呵一笑,安慰了自己一下。

第十九章 傅弘之

    回到客房,夜色已深,刘裕提着一个包裹,里面全是王谧给他们一家买的新衣裳,也就是王府如此的高官士族,竟然于大晚上的,还有一堆的衣店老板提着衣服过来府上推销,或许是想借此攀上王府的关系,又或许是不敢不从。

    连王谧的付款都推辞不拿,还陪着一众的笑脸,这就是权利的好处。

    如果是刘裕自己的话,估计去敲人家的店门,老板都害怕是什么贼人,以至于不敢开门,更遑论是送货上门了。

    刘裕看了看母亲的房间,灯火已灭,安静不已,料想已是睡下,便轻手轻脚的推开自己的房门,进了里边,也不掌灯,寻了个椅子放好包裹,便倒头躺下。

    明日不知何情况,当年自己第一次去面试,好像也是如此吧。

    这算是相亲吗?明日的形象不知合不合那王修容的意,自己将来会与她相处和谐不?

    若是真入了这萧府,还有自由吗?该何去何从?真的就当一辈子的赘婿?

    虽然王府现在并不说些什么,但是,这在这时代,好像多少都有点不光彩,难保以后不会有些叽叽歪歪的闲话,自己真的能不在乎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睡吧,睡吧。

    刘裕翻了个身,憋了一眼置于旁边的包裹,道规道怜这两小子明日有新衣裳穿着,估计会很是开心吧,毕竟他们那一身的麻衣已经破烂不堪,缝缝补补的,可能还是捡刘寄奴不合穿的衣服改制的。

    或许,为他们牺牲一点自己的色相而已,也是值得的吧,这就是当兄长的责任。

    想到家人,刘裕便安心不少,今日也算是接纳了刘寄奴一家,多少飘荡的心有了一丝的着落。

    ......

    “大哥,太阳晒屁股了。”

    突然的,刘裕耳边传来了刘道怜稚嫩的声音,顿时迷迷糊糊之中惊吓了一跳。

    昨晚竟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刘裕抬了抬眼望向外边,一遍大白,阳光射入房内显的格外刺眼。

    “吃早餐了吗?”刘裕揉着额头问道。

    “王将军一早已叫人端来了,见你还睡着,我便与二哥和母亲先吃了。”刘道怜眉飞色舞的说着,突然,头慢慢低沉了下来,刘裕还以为干嘛了,却又听到他小声点补充道:“大哥你的,我也吃了一点。”

    “无事,哥不饿。”刘裕看着刘道怜好像犯错了的样子顿感好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瓜子:“剩下的,道怜若是喜欢,也拿去吃就行。”

    “真的?”刘道怜顿时再次恢复了精神,十分迅速的奔到了一圆桌边,对着上面剩余的早餐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这小子的食量还真是不小。

    “道怜,你来寻我有何事吗?”这小子来叫醒自己,应该不会只是如此单纯的就是叫醒而已吧?

    刘裕还真的怕这小子就记得吃,忘了正事儿。

    “哦。”刘道怜停顿了一下,用衣袖抹了一下满是油腻的嘴巴。

    “大哥,我的新衣服呢?”刘道怜两眼睁的大大的直盯着刘裕道。

    “额?那里。”刘裕指了指包裹,然后起身将自己的衣服给挑了出来。

    “这包裹里是你与道规和母亲的,你且拿过去给母亲他们换好,还有,就这事?”

    刘裕再次确认的问到,这刘道怜有点迷迷糊糊的,莫要忘了正事儿。

    果然,刘裕不提,刘道怜还不打算说了一样。

    “还有,还有?”刘道怜用力的思索了一会,总算是想起了一点。

    “对了,还有,王将军说,你若是醒了便去大厅之中寻他。”刘道怜脆生生的应道,然后不再理会刘裕,抱住包裹就往偏房跑。

    “慢点儿,别摔了。”刘裕只得在他背后叫道,这三弟看来是没有二弟机灵稳重啊,一母同胞,怎么就这么大差别呢?

    将一身黑衣换上,这一身还是昨晚王谧给刘裕挑的,简直就是一身黑,套在刘裕身上,原本魁梧的他如此看起来也有点刚毅的感觉,果然是人靠衣装。

    出了房门,刘裕过去偏房那里与母亲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直奔王府大厅,现在已是日上三竿,可能王修容也快回来了。

    一路上,刘裕就发觉今天的王府热闹非凡,所来之人定是非富即贵,到了大厅,人头攒动,刘裕竟是一时无法寻到王谧。

    “哟,裕哥儿。”一声叫唤,刘裕转头应声看去,只见徐羡之正立于旁边不远处,中间仅隔着几人,便赶紧靠了过去。

    “羡之,昨日我母亲过来,心急所致,还未能与你道别,还请见谅。”靠近了些后,刘裕率先开口说道。

    “裕哥儿见外了,自家兄弟,别说这些。”徐羡之哈哈笑着拍了拍刘裕的肩膀,昨日一起逛了窑子,却是感觉亲切不少。

    “羡之,不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哪家公子?”

    这时,刘裕也注意到了徐羡之旁边一身紫衣之人,看着比徐羡之还要骚包不少,刚刚刘裕未过来之时,就是他一直在与徐羡之有说有笑的,想来也是很熟悉。

    “弘之,这位就是我刚刚与你所说的,王修容未来夫婿刘裕刘寄奴。”徐羡之介绍道。

    这话倒是让那男子有点惊诧,盯着刘裕上下扫视了一眼,只令刘裕一阵心虚,这家伙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羡之既称你为裕哥儿,那我傅弘之便也如此叫你,可是可以?”傅弘之笑着自我介绍,然后咨询般问道。

    “傅公子折煞我了,寄奴一介草民担当不起。”刘裕赶紧客气了一句。

第二十章 王修容归来

    “你虽是一介白身,但是却是远胜于我等世子,裕哥儿莫要自轻了。”傅弘之道:“纵观古今,英雄起于草莽者不计其数,王府招婿殉葬时日不短,这大晋之中却是唯有裕哥儿你敢来此,明知是死路一条,却依旧如此的坦荡荡而来,单论此等视死如归的勇气,你就可傲视天下群雄,可与你相交,称你一声裕哥,却是我的荣幸。”

    傅弘之的马屁拍的刘裕顿时十分舒爽,这长年混于士族高层的人就是个人精来的,说话就是好听。

    “我说,我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逼而来,你们可是相信?”刘裕尴尬一笑,还是实话实说道。

    “裕哥儿莫要打趣我们,这王府招婿殉葬之事,早已天下传达,妇孺皆知,若是不好意思了,明说即可,不必如此自贱,这傅弘之拍的马屁的确容易令人羞涩。”徐羡之哈哈大笑了几下,顺带着挑逗了傅弘之一句。

    这让刘裕一阵无语,这误会真是大了去,说实话也没人信。

    “裕哥儿,我傅弘之句句实言,绝无拍马屁之嫌,我与你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改天我于璞玉楼做东,请你...”傅弘之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停顿了一下,接着尴尬一笑。“裕哥儿,好像你入赘了王府之后,我却是不敢带你去璞玉楼了,要不,咱们改去百味轩?”

    “去什么百味轩?王府之中什么没有的吃?还需要去百味轩吃?就去璞玉楼。”刘裕还未回答,徐羡之就心急火燎的叫道。

    “裕哥儿好像去璞玉楼不是很方便。”傅弘之瞪了徐羡之一眼,暗示了一下,刘裕都即将要入赘王府,成为王修容的夫婿了,还敢带他去逛窑子?不要命啦?

    但是,徐羡之却好似没看到一般。

    “昨日我们才去了璞玉楼,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徐羡之嘀咕了一句。

    “真的?”傅弘之一听,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徐羡之,然后又看了看刘裕,见刘裕点了点头,顿时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好你个徐羡之,去璞玉楼也不会叫上我。”傅弘之假装埋汰着徐羡之道。

    “你确定要我去叫你吗?那好,下次一定寻你。”徐羡之毫不在意的笑道。

    “额...”傅弘之一听,突然醒悟了过来,

    “还是算了,你这家伙若是寻我,定是我请客,我傅家不比王家,没有稚远兄的财力可是养不起你这天天逛窑子的公子哥。”

    “小气了哦。”徐羡之鄙视了傅弘之一眼,依旧是不死心。

    “那你请裕哥儿的时候,顺便带上我,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如此总行了吧。”

    “那就定于明日,只是这璞玉楼之行可是你的主意,若是王老将军知道,你可得担下,莫要牵连于我。”傅弘之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低声对着徐羡之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徐羡之满不在乎的应到,这副为了逛窑子可以付出一切的样子,让刘裕佩服不已。

    “那个,还是别破费了吧,我就不去了。”刘裕想了想,还是推辞道,自己不比这两公子哥,寄宿于这王府,之前不知道王劭有那么大意见,如今知道了,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

    “裕哥儿,这...”徐羡之想劝说一下,但是这时,王府之外突然之间炮竹之音传来,噼里啪啦之声连天作响。

    “王将军回来了。”突然有人高叫了一声,顿时人群一窝蜂的直往王府门口奔去。瞬间,整个大厅之中,只剩下刘裕三人。

    “裕哥儿不去看看未来的媳妇儿?”傅弘之笑问道。

    “人太多,不一定能上前看到,而且也不急于这一小会,往后有的是时间。”刘裕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虽然心里在打着这鼓,心思也飞到了门口那里,但是他却极力掩饰着,不露出一点表情。

    九尺八尺的,也没那么重要啦,反正都是卖身,刘裕内心苦笑了一下。

    “裕哥儿此话有理,结了婚,慢慢看,不着急。”徐羡之哈哈大笑道,然后也寻了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于刘裕身边。

    不多时,刚刚奔出去的人群再次涌了进来。

    刘裕赶紧抬眼望去,却是只见王谧与王劭在众人之中缓缓行来。

    “寄奴,原来你在此啊。”王谧对着刘裕笑道,然后看到刘裕一直在瞄他身后,便心知刘裕是在寻王修容,便低声说道。

    “容儿一路风尘,现在已经回去闺房洗漱,待会再过来,寄奴莫要着急。”

    被大舅哥看穿了心思,刘裕顿时一阵尬笑。

    “那大哥您先忙,我回偏房寻我母亲一同过来。”

    “也好。”王谧微笑的应到,然后转头招呼起了客人。

    刘裕见此,便也转身,一路小跑着奔回偏房,才刚进院子,就见到刘道怜和刘道规正于院中百般无聊的坐着,一见到刘裕,便立马奔了上来。

    “大哥,前院好生热闹,什么时候带我们过去?”刘道规问道。

    “现在,母亲在哪?”刘裕宠溺着摸了摸两小子的额头说道。

    “母亲在...”

    “哪个是刘寄奴?”刘道规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传来了一声女音。刘裕回头看去,只见一婢女正立于院子门口看着刘裕问到。

    “我是。”刘裕上前一步回道。

    “何事吗?”

    “小姐有请,还请随我过去一趟。”婢女行了一礼请道。

    “王修容?”刘裕疑惑的问到,这王府之中应该也就王修容可称为小姐了。

    “是。”那婢女点了点头。

    “好,等我一下。”刘裕沉思了一下,不知这王修容寻自己所为何事,但是竟然来请了,不去却是不行,便转头对着刘道规吩咐了一声。

    “道规,你与三弟先去母亲那里,等我回来。”

    说完,刘裕便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步到婢女旁边。

    “还请前面带路。”刘裕客气了一下,摆手先请,这王府,自己也就认识这门口到大厅,大厅到这偏房的路,其余的地方还真未认识。

    刘裕不知王修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来请,单独接触一下也好。

第二十一章 被休

    出了偏房的院子,沿着迂回的走廊直走,过了几处房屋,沿途花草随路,奇树相拥,微风所至,一路带香,又跨过一小桥,桥下人造小河,流水常常,终是到了一白石为栏的大院,只见院门上书修武道场。

    入了这白石大院,入眼竟是一空旷沙场,与外面的青石板路,沿途花香不同,这里只有一条小道直通向一座三层楼阁,其余都是细沙相围,占地不知是刘裕偏房的几倍。

    沿途石墩,刀枪剑戟遍地,日光之下,闪耀着渗人的光芒。

    终于,刘裕感觉自己如同跨过刀山一般,终是到了楼阁里头。只见这大厅里摆着六张檀木椅,中间有一沙堆,上面插着数个小旗,旗上书着虎字。

    难道这就是这时代的沙盘地图?刘裕也有点好奇。

    “公子于此处等待片刻,小姐正于浴房之中洗漱,稍后就来。”

    带路婢女对着刘裕行了一礼,然后便退了下去,不多时,提上一杯茶水与刘裕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

    刘裕沿着沙盘逛了几圈,倍感无聊,这女人洗澡就是麻烦,刘裕感觉自己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吧,还是孤身一人在此侯着。

    婢女提上的茶水,刘裕也早已喝光,便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了起来,这王修容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叫他前来,却又不来相见,感觉是要凉他一下一样。

    那王修容贵人多忘事,不会是忘了吧?刘裕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放鸽子了。

    “你就是刘寄奴?”

    突然的,一声女音在刘裕耳边响起,刘裕赶紧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只感觉眼前有光一般。

    来人一身白衣飘飘,高挽着的靓丽的秀发还泛着水珠,细长的柳眉,秀挺的瑶鼻,娇艳欲滴的红唇。

    玉腮微微泛红,或许是刚沐浴不久,热水所烘着了的,身着的男子便衣,却一样掩盖不了她那高挑纤细的身材,笔挺的腰杆,紧绷着的肌肉,双眉更是透出一股刚毅庄重。

    “王修容?”刘裕不答反问,带着几分惊讶。

    “正是。”王修容点头应到:“为何你好似十分惊讶?”

    “因为你之面貌出乎了我的意料。”刘裕尬笑了几声。

    “那你意料之中又是如何?”王修容嘴角含笑道。

    “九尺八尺大汉的身材。”刘裕沉思了一会,还是如实回答。

    “那可是令你失望了?”王修容突然之间哈哈大笑了起来,竟有几分俏皮与爽朗。

    “失望谈不上,就是比想象中好太多,一时无法适应而已。”刘裕尴尬的抓了抓头,这简直就是标准的美人儿啊,怎么徐羡之那小子说的就好似个恶魔一般?害得他越想越黑,差点彻夜失眠。

    “这身衣裳可是我兄长挑给你的吧。”王修容也上下打量了刘裕一番。

    刘裕却是不好意思回话。

    王修容便继续道:“他倒是知道我的喜好,只是纵使是如此,你也不是我心中所属,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不是很明白。”刘裕有点愕然,抬头看了看王修容。

    “那我就明说了吧,我们不合适,不管是家庭还是个人,你我都天差地别,我知道你是为我而来,殉葬之事我已听说,我也佩服你是个勇士,对于生死如此看淡,只是,这婚姻一事,你觉得和我一起可是会幸福?”王修容开门见山道,一双乌黑的眼睛直视着刘裕,看得刘裕竟然有了一丝自卑,无地自容。

    “可是要我离开?”刘裕询问了一下。

    王修容也不答,她话已至此,再多也是废话。

    “我知道了,我今日便会离开。”刘裕脸红到了耳根,低沉着头颅,沉声道。

    原本看到王修容,有点开心的心情顿时也直接沉到了极点。

    “你倒是看的风轻云淡,那我也就放心了。”王修容道,然后拍了拍手,顿时一婢女端着一盆银子便走了进来。

    “这里有百两银子,你拿去,到了外面,可以娶个不错的女子成家,可以与你相夫教子,我却是不适合于你,辜负你的厚爱了。”

    刘裕抬眼看了看那银两,共有十个,估计每个有十两。这大户人家出手就是不一般,两个字,阔绰。

    刘裕来此几天,也是知道一两千钱,百两就十万钱了,自己只欠刁逵三万钱,也就是三十两,就差点被收了小命,而这王修容却是随意打发一下自己就是百两。

    刘裕沉默了,他知道,与王修容自今日起,便再无瓜葛,只是这钱拿了之后,估计以后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但是,不拿的话,结果也是一样,与其死皮赖脸的,还不如干脆离开,虽然王修容的确很不错,但是自己也并不是非她不娶,还没感情基础,趁早离开,未必不是个好事。

    而且现在的自己终究是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拿钱走人是最好的结果。

    “怎么?嫌少吗?还可以再加。”王修容等了一会,没见刘裕搭话,秀脸有点不悦。

    “不用了。”刘裕微笑了一下,然后直视着王修容道:“我一开始就是为结冥婚而来,依行价,本来只需百钱即可,但是,王府家大业大,自然是要高一点的,怎么说也得一两,只是你这里既然没有散银,那我便也不客气,这十两我却是收下了。”

    说着,刘裕抬手拿住一个银子,然后回头再看了王修容一眼。

    “告辞。”说完,刘裕转身就走,没有流恋,倒也干脆。

    “倒是让我高看了两眼,只是终究不是对的人。”王修容看着刘裕的背影,微笑道,事情比想象中要简单的多。

    “小姐,这刘寄奴一走,老爷那边如何一说?”抬着银子的婢女出言问道,她之所虑也是正常,毕竟这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天定一般,哪有女子可如王修容一般,如此的自作主张,赶走夫婿的?

    “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说。”王修容满不在乎道。

    “只是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也不要,那也不行,小姐可是心有所属?若有,不如直接说与老爷,叫老爷帮忙衡量一二,好提示于人家那,不必如此等待为好。”

    “小乔儿,你今日的话多了一点了哦。”王修容狠瞪了婢女一眼,但是婢女却是无惧。

    “小姐,你如此拖着,也不是个事儿,都快成老太婆了,到时真的没人要了。”婢女着急到。

    “我都不着急,你跳什么?若是想汉子了,告诉我一声,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王修容对着婢女琼鼻一皱,哼了一声。

    “小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怎么着?如今是踢走了一个刘寄奴,难保不会有下个张寄奴,李寄奴的,难道你都是要如此应对吗?次次如此,还不累死?那还不如直接与老爷说清小姐你心中所属呢?”

    “我自有打算,莫要再多言了,去大厅接客吧。”说着,王修容便不再理会婢女,径直离开。

第二十二章 倔强的母亲

    出了王修容的修武道场,刘裕直奔回自己的客房小院,一路上人烟稀少,料想是均到大厅之中待客了。

    如今王府的厅院应该是热闹非凡了吧,刘裕朝着集会的大厅方向遥望了一眼,奈何眼前只能看到一堵高墙。

    自己究竟在期盼着什么?刘裕自问道。

    这热闹还是不热闹,王府从今日起,已经不再关他刘裕什么事了,告辞的话已撂下,被休的补偿钱两也拿了,却是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虽然不知道王修容刚刚对自己所说之话,王劭与王谧知不知道,但是,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王修容乃是一军之将,生杀予夺之事估计做的不会少,如此,定是决然不会与平常女子一般的温顺,遵从世俗之中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除非她真的如自己之前所想一般的九尺八尺金刚,无人敢娶也无人想娶,才会落到自己这种一无所有的赌徒身上。

    而如今,以王修容如此靓丽的姿色,趋之若鹜者定是不计其数,只是这王府门楣高的很,再加上王修容本身又是个女强人,号称是帝国虎姬,以至于寻常男子不敢想象。

    而与王府齐名的谢家本就已经差不多是最上层的家族,如果再与王府联姻,怕是会受到皇家猜忌。

    至于皇家司徒为何不来提亲,刘裕不知,但是,刘裕相信王修容此人绝不会甘心一辈子锁于那深宫墙院之中。

    如此各方势力涌动,以至于无人提亲罢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刘裕就可以捡到如此便宜。

    刘裕从来不认为自己一介赌徒,有何优点可以令王劭王谧刮目相看,更不会认为,王修容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所以,如此被休也是实属正常。

    或许,王劭对自己所谓欣赏的话也不过是个客套话,将王修容许配于他也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或者是觉得刘裕来都来了,殉葬不成,怕外界评论于他们不君子,女儿死了就拉人陪葬,女儿活了就休女婿,如此不厚道,以至于内心不安。

    加上王修容年纪在这时代的确是属于大龄剩女,心里也有所焦急,无可奈何罢了。

    虽然无缘于成为一家人,但是,刘裕还是可以感觉到,这王府一家于高官士族之中还算是不错的,并没有因为他是一介平民而轻视于他,或者是如刁家一般的盛气凌人。

    王劭与王谧乃是谦谦君子,自不必说,就连这王修容,虽是休了他,但是,多少还是给了一笔巨款令他将来衣食无忧,出了这王府,也可以寻个平常人家娶妻生子,这对于他如此一个毫无关联的寒门子弟来说,没有打出府门去就已经是做的仁至义尽了。

    唉,刘裕深叹一声,体面的拿钱离去,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可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毕竟原本的他是没有的选择的。

    只是,母亲那里如何交代?直说与她吗?虽然她一直不想自己入赘,但是这被休与自己不想是两码事。

    多少是折了一些面子。

    “大哥,你回来啦。”刘道怜道。

    “嗯,回来了。”刘裕应了一声,低沉着的头颅在抬起来的瞬间化作了笑脸,不能将心事与情绪带回家里,是他刘裕的一贯风格。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小院,刘裕看着两个弟弟正拉着母亲的手立于门口,萧文寿的精神看起来有点劳累,昨日休息到现在,怎么还是如此憔悴?旁边的两个弟弟年纪尚小,未有发觉,但是刘裕却是留意到了。

    “大哥,咱们快去前院吧,那里好生热闹。”刘道怜依旧在兴奋的叫唤着,还道刘裕是来带他们去前面集会的大厅之中趁热闹,很是欢喜。

    “母亲,你没事吧?”刘裕摸了摸刘道怜的小额头,然后看着萧文寿担心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着了点凉,歇息几天就好了。”萧文寿道。“咱们快去前院大厅吧,莫要让你未来的亲家等久了,会显的我们不识礼数。”

    “要不,咱们就不过去了吧。”刘裕沉默了一下,笑道。

    “怎么了?”

    刘裕没回话,抿了一下嘴唇,然后笑着抬手拿出了银子。

    “这是?”萧文寿不解。

    “这是王修容将军给的遣散费,咱们回去吧。”刘裕说完,偷瞄了一眼萧文寿,果然,萧文寿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一下,显的有点不开心,过了一会,才又恢复温柔一面。

    “不入赘也好,官家曾说,入赘之婿乃是征兵首选,特别是如今这大晋边境,听说还在打着战呢,所以这将门世家的子弟更是危险的很,我们回京口,安安分分的种着咱们那三分田,也饿不死。”萧文寿道:“只是这钱,咱们却是不能要,要了,就低人一等,虽说士族高官本是人上人,可是,咱们也不能太自贱了,寄奴,你将这钱还回王将军,咱们现在就走。”

    “这...”刘裕有点惊讶了,显然是想不到萧文寿竟然有如此骨气,这十两乃是万钱,可以说是笔不少的横财,拿了,他们一家可以有一段时间衣食无忧了。

    “寄奴儿,我知道你之所想,只是,圣人有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自贱的钱财,不要也罢。还有我们这些锦衣华服,也要一并还回去。”萧文寿义正言辞道,语气之中不容反驳,倒是让刘裕一阵佩服。

    想不到母亲虽是一农妇,却是如此的有志气。

    “母亲,我们现在身在他乡,就先留着应急,往后咱们再还回去即可。”刘裕劝慰到,现在他们身无分文,确实是寸步难行。

    但是,萧文寿却是异常的坚持:“不拿与还债,已经是两回事了。”

    “只是我来这王府的衣服估计已经扔了,要不留着去外面买一套?衣服还回去的话,我实在是没衣服穿了。”刘裕还是想争取一下的笑道。

    “我来的时候,已经给你收拾一套过来了。”

    “......”

    “去吧,快去快回。”萧文寿再次催促道。

    “......”

    刘裕一阵无奈,实在是拗不过萧文寿,只得拿着银两再次出了小院。

    真的要还回去吗?

    刘裕一阵迷茫,绕着走廊逛了一圈,也不知该如何去与王修容一说。

    或许,在王修容看来,为这十两银子,还不如不见刘裕,去还钱就相当于给她添堵,如此,还不如当买个清净,毕竟如今看来,对方并不是很待见自己。

    刘裕无奈,算了下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便再次折回客房小院,只是银两已经收藏起来了。

    “可是还回去了?”萧文寿一见刘裕再次归来,便问到。

    “嗯,还回去了。”刘裕掩饰般笑了一下。

    萧文寿已经与两个弟弟换回了原先来这王府的旧衣裳,两小子显然是有点失落,新衣服还没穿上一天呢,就又要脱下了。这让刘裕心有不忍:“等大哥将来发达了,再给规儿怜儿买上几套新衣服。”刘裕看着两个弟弟宠溺道。

    “如今我们的贫苦只是暂时的。”

    “寄奴能有如此想法,母亲却是开心的很。”萧文寿眼里含光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寄奴去换了衣服,叠好给人家,便早点回去吧。”说着,萧文寿从包裹里捧出一套麻衣麻裤,刘裕赶紧接过,上手即感觉到了粗糙,但是,还是只能遵循母亲的话,乖乖回了客房换好衣服。

第二十三章 离去

    王府,终究不是我的落脚处,果然,幸福没有捷径,只能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来奋斗啊。

    刘裕回首看了一眼自己住过的客房小院,却是有点不舍,毕竟,不愁吃喝的生活,还是挺美好的,出了这个王府大门,可是就要为温饱而奔波了。

    回京口种田?刘裕印象之中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却是他曾经年少无知的时候了,那已经是十分久远的事情,如今再叫他去提锄头,估计都是不会舞了。

    难道自己重生而来的使命就是为了教人种田?那二十四节气是什么来的了呀?刘裕苦笑不已。

    众为各计,云水飘扬。我何作为?百无所长。刘裕再一次迷茫不已,果然一切的问题都是家贫与国乱,任你有天大的志气或才华都好,这现实的问题却还是不得不面对。

    如果只做一个田舍翁,已经重活一世的刘裕却是又不甘心,默默无为的人生显得太过于单调无聊了。

    人生规划该如何?回了京口,再被刁家剥削又该如何?如此还谈何复仇?活着都是奢望了。

    想不到,出了王府,自己就差不多是一无所有了。

    扶着母亲一路慢走,刘裕心事重重,却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吞。

    终于,脚步虽慢,却还是踏到了王府门口。

    这偌大的府邸,就此别过吧。

    今日王府的喧嚣,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但是,自己也算是曾经来过,刘裕看了看两个弟弟的不舍,顿时倍感压力重大。

    “姑爷,你们这是?要去哪吗?宴会就要开始了。”

    突然的,刘裕迎头碰上了一个熟人,却是那日伺候他洗澡的婢女,刘裕记得她叫翠儿,便朝着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原本是想悄悄离去,如今看来,还是得解释一句。

    “翠儿,我与母亲弟弟们先回去了,宴会我们就不参加了。”刘裕笑道。

    “回去?”翠儿疑惑的看着刘裕一家,衣着破破烂烂的,还背着一个来时的小包裹。

    “这是要回京口吗?”

    “对。”刘裕言简意赅道,然后不再言语,扶着母亲便要离开。

    翠儿一看,赶紧往大厅方向跑,刘裕知道,她应该是去通知王谧王劭了,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这瓜还是扭不了的。

    “寄奴,留步。”

    刘裕未走多远,王谧就匆匆追了上来。

    “寄奴,这是?”王谧看了看刘裕一家,疑惑道。

    “我已见过王修容将军,已经和她谈好了。”刘裕笑道。

    顿时,王谧一愣,眉头有点皱起,料想是他那妹妹与刘裕说了什么,如今刘裕一家才会如此匆匆离去。

    “胡闹,儿女之事岂能由她做主,父亲金口玉言已下,寄奴莫要理会于她,快快随我回去。”说着,王谧便要来拉住刘裕往回走,但是刘裕却是纹丝不动,刘寄奴一身魁梧的身子加上常年底层的劳作,却是有着一膀子的力气,如今刘裕脚底用力站稳,却不是王谧一个公子哥能拽得动的。

    “大哥,算了吧。”刘裕依旧笑道。

    “寄奴,她一介女流,莫与她一般见识,自古以来,均是父母之命乃为天,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一介女流?刘裕有点想笑,这王修容乃是一军之将,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岂能以寻常女子衡量?

    见刘裕不答话,依旧立在那里对着自己傻笑,王谧顿时如瘪气了的气球一般。

    “寄奴,我这妹妹的确是异于常人,但是,王家还是父亲做主,你莫要担心,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却也是认下了你这个妹夫。”

    刘裕一听,顿时心里感动不已,如今自己与王家毫无瓜葛,想不到王谧还是如此看重自己。

    “大哥,强扭的瓜不甜,虽不能与你攀亲,我刘裕却也是认下了你这个大哥,就此别过吧,将来有机会来京口,便来寻我可好?”说着,刘裕也不在乎自己一身的破麻衣,用力的抱了抱王谧的肩膀,然后转身便走。

    “真要走?”王谧看着刘裕叫到。但是刘裕不答话,也不回头,抬手高摇了两下,尽量让自己显的潇洒一点。

    “那明日再走,今日已晚了,回不了京口。”王谧上前一步拉住刘裕说道。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终将有一别,何必在意何时离开。”刘裕道。

    “那这钱你拿着应急。”王谧见劝不住刘裕,只好于衣袖里掏了一下,拿出一袋银子就往刘裕手上塞。

    “王将军,这钱我们不能拿。”刘裕还未回话,萧文寿就开口拒绝了,这让王谧一阵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刘裕一家。

    “大哥,算了,我们还有点盘缠回京口,心意我领了。”说着,便不再理会王谧,扶着萧文寿慢慢离去,留下王谧一人还在眺望。

    他一介公子哥,却是不懂的民间的推搡,被拒绝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应当为一介英雄啊。

    王谧看着刘裕离去的背影,一句感叹莫名的弥上心头。

    明知王府为虎穴,依旧视死如归来。

    事了淡泊拂衣去,潇洒深藏功与名。

    王谧突然想起,刚见刘裕时候,那一句铁骨铮铮的愿以己之身换全家安稳富贵,这份气魄已经压过大晋万千男儿,也足以让他佩服。

    短短几天的接触,王谧却是相信,以刘裕如此魄力和未知深浅的才华,定然不会默默无为。一个人将生死都看淡了,还有什么是拼搏不成的?

    只是如今或许是如他所说的士族垄断,寒门子弟挣扎于温饱,难出头而已,这时机未到,是落魄了一点。

    但是,自古乱世出英雄,起于草莽者不在少数,不看低任何一个人,是他王谧一贯良好的修养。

    这大晋还能稳定多久?谁也不好说,皇帝与谢相已老,朝中两个皇子争权夺势。

    而朝野之外,五斗米教横行,各个士族大家到处拉帮结派,而当年想要纂位的桓温家族底蕴犹在,其子桓玄有龙虎之风。

    外敌又有秦国,吐谷浑,羌人,个个虎视眈眈,简直就是内忧外患。

    只是如今,老皇帝,谢相与父亲还在,还算各方平衡,稳住了局势,但这大晋三家,若有一方倒下,就难说还可以持续多久了。

    看着刘裕一家步履蹒跚,但是,在空旷的乌衣巷中,在王谧的眼里,却是十分的快速,他感觉不到片刻而已,就已经看不到刘裕一家的身影了。

    再呆了一会,见刘裕一家依旧没有回来,王谧只好暗叹一声,转头回了王府。

    才刚进门,便看到王劭随了上来。

    “如何?寄奴没回来?”王劭看了看王谧背后,没有见到刘裕,便问到。

    王谧闻言摇了摇头,并不作答,事情明摆着,回话也是废话。

    “如此或许也好吧。”王劭叹了一句,面无表情的拍了拍王谧的肩膀继续道:“你这妹妹胜过这天下的男儿许多,不是英雄儿还真配不上我这虎呶,不可随意点亲啊。”

    “寄奴敢来我们王府,已然是将生死看淡,足见其胆魄。见我两人,谦虚之余却不自贱,乃是傲气十足。食鱼之辩,不语则已,一语便是惊人,可见其机敏与才华。

    虽为一介草民,却不失为一代豪杰,如此难道还未算英雄儿?父亲怎么可以说是随意点亲呢?只能说是有缘无份罢了。”王谧不服,辩道。

    “刘寄奴虽然不错,的确是语出惊人,但是,当今天下,枭雄众多,名将也不少,年少成名者如桓温之子桓玄,人均言他有龙虎之姿,而且有桓家作后盾,其叔父桓冲乃是一代名将。

    而刘寄奴却是一无所有,以何争锋?就算他是英雄,也不知能不能在这乱世活下。”王劭直视着王谧道:“而且我这几日也一直在想,或许我们看错了呢?”

    “......”

    王劭的话给了王谧一阵冲击,令他无法反驳,他知道王劭的话十分有理,这时代,家族底蕴可能是刘裕奋斗一生都未必能达到的高度,如果刘裕留在王家,有他们扶持,或许才真的有一番作为。

    “谧儿,父亲知你心善,好结各方豪杰,只是王府未必适合于刘寄奴。”王劭安慰了王谧一句:“而且久居安稳人易废,离开,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儿,毕竟人往往是只有在绝境之中才能迸发潜能,未来如何,就随缘即可,强求不得。”

    随缘吗?王谧看着王劭脸上挂满着的爽朗笑意,顿时也是一阵廓然开朗,好像刚刚刘裕也是如此随性吧,三人之中,却是只有自己局限了。

    “容儿可是到了大厅了?”王谧收拾了一下心情,终于也笑道。

    “早到了,刚刚还寻你来着。”王劭说着,笑意更浓,他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却是充满了自豪与爱意,帝国虎姬,名满天下。

第二十四章 大厦将倾

    “对了,容儿可告知父亲她是如何脱险的?那悬吊于城门的尸体乃是何人?”王谧靠近了王劭一些,轻声低语问到,他十分的好奇,竟然会有人带着王修容的恶虎面具而死。

    “那是秋女。”王劭闻言脸色瞬间一沉,道:“襄阳之战中,容儿为解救被围的将士,于敌军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最后被秦国狼子团团围住,好不容易脱身冲出,却被咬住不放,而那时容儿已经差不多力竭,劳累不堪。

    背后尾巴却依旧吊着两个狼将带着百来个狼子紧追不舍,秋女为护住容儿,换过容儿的恶虎面具带着几个亲兵分头而走。

    狼子误以为秋女乃是容儿,便大部分随秋女而去,如此减轻了容儿的大部分负担,才令容儿得空回手反杀了剩余的几十号尾随的狼子,然后一路伪装躲避,才得以活命,只是秋女却是遭了毒手。”

    “秋女自小入我王府,跟随容儿南征北战,情同姐妹,却是可惜了,不过容儿能活下,也算是万幸,只是,容儿与秦国狼子交手不少,而且还有朱序此等身经百战的将军镇守,怎么此次还如此大败?”王谧遗憾道,心情也是不好受,边境埋骨数万将士,南征军元气大伤,差点全军覆没,估计相识之人死伤不少。

    “此战是秦国何人挂帅?”王谧问道,这次的战役太过突然了,晋国竟然都未能反应过来。

    “是石越,毛当与慕容垂这三个老匹夫。”王劭恨恨道:“慕容垂率军攻陷南阳,断我援军,然后石越浮渡汉水,突现襄阳占领外墙,接着毛当率大军直入,以至于襄阳沦陷。”

    “襄阳城高且坚,就算失了外墙,还有内墙,秦军如此突兀攻打而来,按理说应该是未带多少粮草辎重才对,否则他们如此大的动作,我们应该也会收到消息,如此,只要容儿他们死守内墙不出,等待朝中援军攻过南阳,秦军应该自会退去才对,怎么就沦陷了呢?”王谧沉默了一会后,对着王劭询问道:“可是出了内奸?”

    “谧儿果然是机敏,的确是出了内奸。”王劭点头赞到,膝下这一对儿女,均是机灵过人,也是人中龙凤啊。

    “襄阳都护李伯护畏惧秦国兵马,战时投敌,以为内应,夜里大开城门,迎敌入内,容儿他们不得不败。”

    “最是难防卖国贼。”王谧无奈叹到,想不到这场战役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危险,秦国三路大军断援相围,内又有奸贼出卖,容儿还能活下,确实是万幸了,

    石越,毛当,慕容垂这三人均是天下闻名的九大名将之一,哪个不是战功赫赫,老奸巨猾,容儿败于他们手里,不算羞耻,毕竟容儿还年轻,资历有所欠缺,再加上内忧外患。

    如此情况,就是神仙也难救。

    “父亲,秦国如今连年侵犯我晋国边境,而他们北方局势也即将一统,苻坚老儿野心勃勃,欺我晋国羸弱,这襄阳之战可否就是想要吞并我们晋国的前兆?”突然的,王谧反应了回来,顿时一阵惊悚,声音都控制不住差点叫唤而出。

    “这不是必然之事吗?我大晋与他秦国必然有一国运之战,何必大惊小怪?”王劭此时老脸露出一阵笑意,风轻云淡的,好似并不在乎一般。

    “那该如何是好?”王谧顿时忧心忡忡了。“他们秦国横扫北方,沃土千里,人口千万,年年厉兵秣马,军中均是精兵强将,兵强马壮的,而且是以骑兵为主。

    而我晋国却是位于南方,且多年动荡不堪,年年内耗,少有规模战役,兵将懈怠不已,再加上少马,只能以步兵为主,这人肉之躯却是难以抵挡那崩腾的畜生,如此,我们该以何相抗?”

    “你之所虑,也是如今朝中众臣之忧啊,料想现在宫内已经争吵不堪,陛下面前的官僚定是惶惶不可终日,说不得,里面已经有了不少的李伯护之类呢。”说着,王劭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突又转冷:“一群蠢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卖国之贼,哪个又能善终?”

    “天下九将,谢相当头,秦国王猛已死,如此,秦国与我大晋也是四四相分,或许有谢相在,可以力挽狂澜。”王谧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自我打气一般。

    “谢家叔侄谢安与谢玄确实可称雄天下,只是如今,形式逼人,而桓冲之心又是未可知,如此也是难以力挽狂澜啊。”王劭拍了拍王谧的肩膀叹道,事已至此,还有谁能挽救大晋?

    “算了,不说这些了烦恼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去见见你妹妹吧。”说完,王劭便带头进了集会大厅,脸上已经是又挂上了笑意,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已让其心如磐石一般都稳固,纵使是泰山崩于前,也可以面不改色。

    王谧无奈,抬头深呼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脸上有一丝雨水,天好像要下雨了,不知刘裕一家如何?王谧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刘裕消失的路口,见依旧无人,看来刘裕一家不会再回来了,下雨之天,应该也会寻个客栈避雨吧?想着,便也不再理会,收拾了一下心情,快步几步,追上王劭。

    入了集会大厅,王谧发觉一群士族子弟正围着王修容奉承不已,只有徐羡之和傅弘之两人好似十分无聊的在磕着花生。

    这两小子与他们两兄妹自小一起长大,却是熟悉的很,相互之间有个什么小心思,便也是可以猜到。

    估计他们两个看着容儿如此大方柔和的应客,可能是恶寒不止吧,毕竟他们从小到大,可没少被容儿教训殴打。

    “大哥。”王修容一见王谧,顿时迎了上去。

    “回来就好,容儿卫国戍边,委屈了。”王谧柔声笑道,自己这妹妹常年呆于军队之中,身着男装,却也是有了杀伐之气。

    如果不是众人皆知其为女子,也很难想象如此刚毅高挑的身躯之下,竟是一女儿之身。

    “为国戍边,镇守一方却是失职,丢了国土,死伤军士无数,却是不敢言委屈。”王修容道。

    “虎姐...”徐羡之一时口快,却突见王修容那充满杀气的眼神,顿时赶紧改口:“不,容姐,容姐莫要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待咱们大晋重整旗鼓,到时再杀回去,夺回国土,为现在死伤的军士复仇。”

    王修容点头道:“好,那到时你与弘之随我入军,现在朝中缺人,以你两的才华,天天逛窑子却是浪费了这大好年华。”

    话音刚落,顿时傅弘之与徐羡之直接惊呆在了那里,面面相觑,顿感压力,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祸从口出?

    “容姐,我还未说话,怎么就拉上我了?”傅弘之大叫了起来,真的是躺着也挨刀。

    “你闭嘴。”王修容秀眉一皱,怒道:“如今大厦将倾,秦国狼子霸占我们晋国国土,你等身为晋国的世家公子,受大晋万千人民的税贡,难道不应该身先士卒吗?我一介女儿之身尚敢立于危墙之下,你们两个七尺男儿为何不敢?”

    “.....”

    王修容铮铮话语顿时直让徐羡之两人无法反驳,羞愧不已,低沉着头颅,简直是无地自容。

    “容儿所言非虚。”王劭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见此时安静不已,便缓缓道:“秦国狼子将要统一北方,迟早是会倾巢而下,意图灭我晋国,若我等再不早做准备,迟早沦为那阶下之囚。

    到那时,便悔之晚矣,羡之,弘之和在场的各位,还请今日回去,共聚有识之士,以做对抗,还能有一丝生机,覆巢之下无完卵。有多大力,便出多大力吧。”

    在场的均是士族大家,见王劭也是如此之说,顿时深感形势严峻,聚会庆祝之心全无,淅淅沥沥之间,各自告辞而去,不多时,偌大的大厅之中便只剩下王府一家。

    “宴会未上,人已走空,却是省下了不少钱啊。”王劭步到一椅子旁边,坐了下来,打趣了一句,令王谧两人如沐春风一般,一扫阴霾。

    王谧便也跟着笑道:“我们一家也是极少相聚,如此没有打扰,未尝不好。”

    “今日为父我还是想吃鱼,谧儿不会再阻我了吧?”

    “父亲当真是小气的很,都好几天了,还记着。”

    “......”

第二十五章 住店

    出了乌衣巷,过了朱雀航,刘裕一家沿着长干里一路直走,周围的繁华好似与他们无关,没有闲逛的心情。

    本想直奔城门而出,但是看了看天色,太阳已是西斜,预计天黑也就只能赶到半路,再加上还有两个年少的弟弟,这八十公里荒无人烟的深山老路,却好像天边一样的长远。

    “母亲,要不我们寻个地方落脚,明日再寻个商队跟从回去更好,毕竟来时我们也看到了,一路深山老林的,不知有无猛兽或歹人。”刘裕看着萧文寿询问道。

    “嗯...也好。”萧文寿沉思了一下应到,虽然她现在是归心似箭,但是,这人生路不熟的,却也是不敢随意出城,不为她自己也要为三个儿子着想。

    “那前面有个客栈,咱们便去那里住宿一晚吧。”刘裕左右观看了一下,发现不远的城门处,有一不算高档的小客栈,便扶着萧文寿直奔过去。

    “要不,不住宿了,咱们就在这客栈门口露宿一晚,看看能否遇到归去京口的商队,明日一早好跟随回去。”才刚到客栈门口,萧文寿便小声的对刘裕说道。

    “这...”刘裕看了看萧文寿和两个年少的弟弟,这露宿一晚真的没事吗?而且天好像也要下雨了。

    “母亲,可是没带多少盘缠?”刘裕问道:“这天好像要下雨了,露宿街头,万一着了凉可是不好,而且,人家客栈老板可能不会让我等立于门口等待,要不先询问一下房价?”

    “那,那好吧。”萧文寿看了看天色,也正如刘裕所说一般,乌云已经压顶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露宿可能也是危险,住一晚,或许不要多少钱呢?最多回去京口再寻各方亲戚借一些钱熬上一熬,反正家里的稻子也快要收成了,到时卖了一点再还回去。

    “客官,可是住店还是吃饭?”

    入了客栈,一店小二模样的年轻人便眉眼带笑的迎了上来,看到刘裕如此拖家带口的外地人,顿感来了肥羊一般,虽可能无多少油水,但能收刮多少算多少。

    “你这里最便宜的客房可是要几钱?”刘裕笑问道。

    “最便宜的只要五百钱。”店小二笑着摊开五指应到。

    “好。”刘裕不以为然,毕竟他兜里还有十两,这可是万钱,但是此时萧文寿却是惊呼了起来:“这么贵?”

    声音不大,却也是引来了众人的观望,但是萧文寿却是不在乎,寻常人家月入不过一两,官家当差,稍稍富裕,也就只有二两,但是在这住一晚,却是就要了他们一家的半月伙食,萧文寿便是接受不了。

    看着萧文寿的反应,刘裕觉得自己得要重新认识这个时代的物价才行

    “小二哥,可是能便宜一点?”刘裕笑问到。

    “最少也是只能少五十钱。”店小二依旧笑道,看着刘裕一家,衣着破烂,也道自己是太过于贪婪了,顿时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住了,寄奴儿。这太贵了,这一晚可顶的上咱们一家半月伙食。”萧文寿拉了拉刘裕的衣袖,附耳于旁低语道,刘裕一听,点了点头,料想自己可能是遇到传说中的宰客了。

    “小二哥,这可是不厚道了,你观我一家,可是付的起如此房费之人?你若是真想做我这单生意,可否再便宜一点?”

    “那你说,你可接受多少?”

    “一百钱。”刘裕笑道,但是萧文寿依旧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不可能。”店小二闻言,直接摇头拒绝了:“若是如此给你,我家掌柜定是饶不了我。”

    “那你家掌柜所在何处,我与他说说。”刘裕往店里眺望了一下,还是寻个能做主的砍价为好,店小二见此,便领着他们到了一柜台之前。

    刘裕一看,竟是一妙龄少女,此时正低沉着头颅在敲算着算盘,店小二上前一步轻语,客到。

    女子闻言便缓缓抬头,刘裕顿时眼前一亮,想不到这店家掌柜竟还是一个美女,知性之中带着古典韵味,如浓墨般的秀发被一支简单的木簪卷起,高挺的鼻子,微薄的红唇鲜嫩如桃,直让刘裕看的差点失神。

    “咳。”刘裕假装咳嗽一句掩饰刚刚的失礼。

    “小猴儿,可是又提高价骗人了?那也得看对象啊。寻常人家不可虚抬高价,坏我平价客栈的名声。”女子观了刘裕一家一眼,对着店小二埋怨道。

    看来她也是深知自家小二的德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是,眼前刘裕这一家有老有小,衣着破旧,哪经得的这小猴儿的宰割?

    “掌柜的,这次可真不是怪我了,你自己问问他们,可是出几钱想住店。”小猴儿一阵无辜的样子,摊手应道。

    女子见此,甚感好奇,不怪他,那难道还有客户想从小猴儿身上占便宜不成?

    “我是这平价客栈的掌柜,我名藏爱阙。”女子自我介绍一句,接着又对着刘裕轻问道:“客官怎么称呼?”

    “叫我刘裕...额。”说着,刘裕看了一眼萧文寿,见其有点疑惑,便又尴尬一笑,道:“叫我刘寄奴即可。”

    “那刘兄弟,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百钱住店,这位小二哥说不行,便带我来寻藏掌柜询问一番。”刘裕坦言道。

    “这...”藏爱阙一时无言,看了一眼小猴儿,见其正吟笑着摊手无辜状,这确实是不怪他了,百钱住店,这建康城中怕是都没有这个价。

    “可是让藏掌柜为难了?”刘裕一阵讪笑问道。

    “刘兄弟,这价我们的确是做不来,不是我自说,这建康城中,也就我这平价客栈最是便宜,但是最低都得要三百钱才行,毕竟这里是京都,租金可是比其他地方要贵上许多,你可是理解?”藏爱阙笑道。

    “这可以理解,只是...”刘裕看了一眼萧文寿,这个价格,母亲可是心疼的很。这就是贫富差距,穷人难活啊。

    “刘兄弟,这里行价如此,若是太过于便宜与你,那其他客人也要如此,我客栈可是难以经营了。

    而且,我平价客栈的这个价原本就已经让其余客栈老板有所意见,再降价,怕是会令他们合起来记恨于我,那我便于这建康城中难以立足了。”藏爱阙再次解释道,她已经很有耐心了,虽然对刘裕一家有所同情,但是,生意就是如此,不能太过于情感言事,否则容易搭上自己。

    “寄奴,这么贵,要不咱们还是算了?”萧文寿见难以谈下,便说道,而且就算可以谈下,百钱之价也已经是让她心疼,难以接受了。

    “可是外面将要下雨,不住店,着了凉可是更加麻烦。”刘裕望了一眼外面,已经淅淅沥沥,滴下雨水。

    他兜里还有十两,今日却是不敢拿出,否则萧文寿定会要他再送回去王府,等回了京口,与这健康相隔甚远,或许萧文寿也只能接受下来。

    “藏掌柜,如此可以不?我一家于你店门口等到夜晚,若是您这里的低价房无人来定,空余着错过一晚,倒也可惜,不知如此可否低廉与我?”刘裕看着藏爱阙尴尬的说道,他前世可是没有在如此美女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砍过价啊,这让他多少感觉有点羞涩与脸红。

    “现在才是午时。”藏爱阙礼貌一笑,想要拒绝。

    “无碍,我等今日有的是时间等待。”说着,刘裕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有人来定了客房,那我一家便会离去,不会打扰到你做生意的。”

    见刘裕如此坚持,拖家带口的,藏爱阙终究还是心软了:“那,好吧,你莫与他人说。”

    “一定一定。”刘裕笑道,然后拉着萧文寿就往旁边靠去,不能阻人生意,顿时,刘裕一家成了客栈知道一道风景。

    “刘兄弟,现客栈之中还未有那么多客人,你们寻个地方坐着,也不碍事。”藏爱阙对着店小二使了个眼神,顿时那小猴儿便机灵的领着刘裕一家寻了个角落坐下。

    “小二哥,这里可是有便宜一点的吃食?”萧文寿坐下之后,感觉也有点饿了,便询问道。

    “白膜最是便宜,十钱一个。”小猴儿应到。

    “也这么贵啊?”萧文寿再次震惊,顿时让小猴儿一阵尴尬,摸了摸头,赶紧解释道:“这次我可没有虚提高价,这乃是店里实价,不信,你可去问问我家掌柜。”

    “不用了。”萧文寿看了一眼菜单,见其上也是明码标价,便接过刘裕手中的包袱,掏了一把铜钱,数了三遍后才交于小猴儿手中。

    “烦请小二哥帮忙上三个白馍即可。”萧文寿道:“对了,这里可有黑馍?”

    “黑馍难以下咽,客栈之中却是没有。”小猴儿接过铜钱,也不点数,毕竟萧文寿已经在他眼前点了好几遍。

    “那,就上三个白馍吧。”萧文寿咽了咽口水道。

    “小二哥,上四个白馍吧。”刘裕道,然后接过萧文寿的铜钱,再次数了十个拿出,就要交与小猴儿手上,这时,萧文寿却抢了过来。

    “不用不用,我不饿。”

    “母亲。”刘裕看着萧文寿心疼不已。

    “寄奴儿,母亲真不饿。”萧文寿笑道,眼里却是决绝,叫她花十钱吃一个馍,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

    “母亲,此次听我的,就上四个白馍,钱是人赚,回了京口,我便去寻些正经活儿来补贴家用。万一饿出病来,可是更加得不偿失。”刘裕眼睛微微湿润,盯着萧文寿道,但是萧文寿还是十分固执的摇头拒绝,家里可是还欠着亲戚邻居大把钱,能省则省,便催赶了一下小猴儿。

    刘裕无奈,只好对着小猴儿点头示意,让其离去,最多自己分一半给母亲。

    现在店里人流已经慢慢增多,不能随意耽搁人家小二的招客,毕竟谁都不容易。

    民间疾苦啊,刘裕忍不住想叹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刘裕是深切体会到了这份无奈与期盼。

第二十六章 孙无终

    “馍来了。”

    不多时,却是藏爱阙亲自端着一盘子走了上来,刘裕赶紧立起接过,一看,上面却是有着四个白馍。

    “这?”刘裕看了藏爱阙一眼,疑惑道:“藏掌柜,可是多了一个了。”

    “店里买三送一。”藏爱阙笑道。

    “如此,便谢过藏掌柜了。”刘裕知道定是刚刚自己与母亲的争执,令她怜悯了,遂赶紧道谢。

    “藏掌柜的,莫不是看上了这小子不成?怎么我们就没有买三送一啊?”

    这时,旁边的一人也注意到了刘裕这边,立马对着藏爱阙打趣了起来。

    刘裕转头看去,只见相隔一桌之处有一老头儿,孤身一人,此时正铭着小酒,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虽然衣着的长袍也如刘裕的麻衣麻裤一般补补钉钉,但是他那一桌之上却是有鸡又有鱼,白馍都有四五个。

    这老家伙莫不是所有钱都花在这吃上面了?有钱买这一桌子菜,也不会去换套新衣裳。年纪这么大了,还点这么多,能吃的完吗?

    “老不正经,有吃有喝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吗?”藏爱阙微笑的脸色微微一疆,对着那老头怒斥一句。

    “那如若不是,我这里也买了五个馍,怎么也不见你送我一个?”老头儿继续打趣着,不依不挠了起来。

    藏爱阙虽不以为意,刘裕却是感觉老脸一红,自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有手有脚的,竟然沦落到了让一女子施舍的地步。

    虽然刘裕知道这老头并不是在意这个送不送馍,也不是针对自己,毕竟自己与他不熟,而从他与藏爱阙的调侃话语之中却也知,这两人熟悉的很,言语之中才会如此随意。

    但是,那打趣的话语还是令他感到不甚舒服,想推却不要吧,又想到母亲还在挨饿,便忍了下来。

    “那个,老丈儿,还请莫要打趣我了。”刘裕低沉着头,压抑住尴尬后,便抬起笑脸相迎了上去。

    “人皆有一时之难,我刘寄奴沦落至此令母亲挨饿,弟弟无归宿,已经是无地自容了,好在藏掌柜心善,为我等穷人思虑,买三而送一,令我感激不已。”刘裕有点乞求的说道,眼睛偷瞄了萧文寿两眼示意一番。

    再打趣下去,恐怕母亲知了实情,定会自尊心作祟,退了这个白馍。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头儿观了萧文寿一眼,见其已由一开始的欢笑变成了紧绑着的脸色,顿时也有点尴尬,心知自己玩笑开过了头,赶紧道歉了起来。

    “我只是想逗逗这女娃而已。”

    “寄奴晓得。”刘裕施了一礼道,然后微笑的抬手阻住了他的解释,不要越描越黑为好。

    “老丈慢用,我便不打扰了。”

    “额...好。”老头儿赶紧闭嘴。刘裕见此也不再计较,回了座位坐下。

    毕竟他又何尝不知其只是逞一时之快罢了,无心之伤而已,但是,别人不了解萧文寿,刘裕却是了解。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自己的这个母亲虽穷,可是傲气的很,尤其是对他们三兄弟的教育也是十分的严厉,是个十分有原则的妇人,只是之前的自己太过混蛋罢了。

    刘裕料想,这乱世之中,恐怕都难以寻出几个如自己母亲这般高尚的人儿。

    “母亲,吃馍吧。”刘裕拿了个白馍分与母亲先食。

    但是萧文寿并没有伸手接住,而是看着刘裕摇了摇头。刘裕愕然,强笑一声,自己这母亲又不是庸人,如何不会从刚刚老头儿的调侃之中知道这白馍乃是藏爱阙对他们一家的特殊关照。

    但是,纵使如此,刘裕还是想说服于她,虽然嗟来之食不光彩,但那也比挨饿强。

    “母亲,这是藏掌柜店里搞活动,为了打响名声,促进消费,买三送一。

    咱们刚好满足条件,这是赠送的,虽不是人人都有,但是,也偶尔会有其他人有,刚刚那老丈一桌子的菜,孤身一人的,藏掌柜怕他浪费,所以没有送给他。”说着,刘裕还偷偷推了一把藏爱阙。

    “是吗,藏掌柜。”刘裕眼含乞求,希望她能配合个一二。

    “额...是,是,是。”藏爱阙赶紧点头应到:“如若那老头儿吃完了他那一桌子的菜还未饱,等等我也定会给他送一个。”

    “藏掌柜有心了。”萧文寿立了起来,点头感激了一下,然后又直盯着刘裕,让刘裕一阵心虚。

    “寄奴,母亲可是教过你说谎?”萧文寿道。

    “这...母亲,我...”刘裕不敢直视萧文寿。

    “你以前虽混,好赌,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谎。”

    “嗯...”刘裕低沉着头颅,无奈的哼了一声。“可是...”

    “寄奴,莫要多言,我们刘家虽穷,却也从来都是无功不受禄,贫穷不自贱,饿死不乞讨,这一直是你父亲挂于嘴边的话语,你可是忘了?”说着,萧文寿更是硬气了:“是我们的东西,我们才拿,不是我们的,绝不能要,我们已经仅剩这点志气,难道你也要抛掉吗?”

    萧文寿眼睛微红,纤小的身材立在那里,却是让刘裕感觉她乃是个顶天立地的擎天柱一般。

    “藏掌柜,你也莫要破费了,生意就是生意,这个馍你还是拿回去吧。”见刘裕已经无话可说,萧文寿便取下两个白馍,剩余一个留在盘上端回给了藏爱阙。

    “这馍我没动过,藏掌柜还可以卖给他人。”

    “好吧。”藏爱阙看了刘裕一眼,无奈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过来,萧文寿话已说至如此,推搡就是贬低别人了。

    “大妹子,你可当真是让我等男儿之身佩服,有你如此母亲,如此家教,你这三儿定可出人头地,将来封王拜相也未有不可啊。”刚刚到老头儿忍不住开口赞到。

    “老丈说笑了,我一生所愿,也就是这三儿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高官俸禄,我却是没有祈盼过。”萧文寿礼貌一笑,然后不再理会坐了下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两个小儿小口小口的吃着白馍。

    对于老头儿所谓的封王拜相之话并不放于心上,奉承也好,取笑也罢,不过是过耳之风。

    “寄奴儿是吗?带你母亲与弟弟过来我这里一起吃个便饭可好?”或许是老头儿感觉心有亏欠,呵呵一笑邀请到。

    刘裕闻言看了一眼萧文寿,并不作答,刚刚如果不是这老头儿,自己也不用挨批,母亲也不用挨饿,本来香喷喷的白馍,也不会感觉如此难以下咽。

    “大妹子,我一个老头儿,却是吃不下这么多,留着也是浪费,不若带孩子过来一起吃一点?”老头见刘裕并不理会于他,又转向萧文寿问道。

    “不了。”萧文寿抬头微微一笑,拒绝了。

    “母亲,我想吃鸡腿。”这时,刘道怜却是看着老头桌上的鸡肉咽了咽口水,拉了拉萧文寿的衣袖低声说道,话音虽小,老头儿却是耳尖的很。

    “想吃就来来来。”老头儿很是热情,对着刘道怜招了招手,刘道怜不敢,看了看萧文寿,又看了看刘裕。

    “怜儿莫要贪食。”萧文寿抬手压低了一下刘道怜的小脑袋,不让他看向老头儿桌上的鸡肉。

    顿时老头竟然有点失望。

    “我这桌早已付钱,大妹子莫忧,不信你可以问问藏掌柜。”老头儿还道萧文寿是害怕被他坑骗,瞧见藏爱阙出了厨房,便拉着她过来作证道。

    “藏掌柜,我这桌菜可是付了钱?”

    “确实是付了。”藏爱阙点头笑道。

    “老丈儿过虑了,我没那个意思。”萧文寿有点不好意思了,对着老头儿点头应到。

    “那你们便过来一起吃吧,就当陪陪我这糟老头儿,可好?”老头突然之间凄凄然了起来,好似真的十分的孤独一般。

    “这老头儿天天来我客栈寻热闹,每次都是一桌子的菜,一坐就差不多是一整天,却是动不了几筷,倒是养肥了几个经常来我这里乞食的小娃儿。”藏爱阙对着刘裕一家解释了起来,然后又看了看门外,竟然已是倾盆大雨。

    “今日瞧这雨情,那几个小娃儿却是应该不来了,还是莫要浪费了为好。”说着,藏爱阙十分诚恳的看着萧文寿:“刘夫人,如此还再坚持,便是腐朽了。”

    “那既是如此,便谢过老丈了。”萧文寿思索了一会,也是这个理,便起身行了个礼,然后拉着两小子随了过来,盛情难却,也是为了不浪费。

    顿时老头儿眉开眼笑,提起两个鸡腿,就一人一个给了刘道怜和刘道规,让这两小子顿时开心不已。

    “还未询问老丈如何称呼?”萧文寿道。

    “老朽名为孙无终,唤我孙老头即可。”

    “老丈一饭之恩,文寿与三儿定铭记于心。”萧文寿再次谢道。

    “大妹子客气了,吃,尽管吃,不够再叫。”孙无终大手一摆,显得很是开心和大方。

    “这老头儿孤单不已,你们一家可以陪他吃顿饭,对他来说,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谈不上什么恩不恩德的。”藏爱阙笑道,接着嘴里念叨了一句:“反正这老头儿也吃不了多少东西,纯粹就是浪费粮食。”

    说完,藏爱阙有如报复了刚刚那一句调侃之仇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果然,怼回去后,整个人都清爽不已。

    “藏掌柜,你这女娃子当真是嘴啐的很...”

    “藏爱阙,哪里去了?都什么时候了?也不会端饭上来吗?”突然的,客栈二楼之上传来一阵女声,打断了孙无终的话,声音之大,简直可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来了。”藏爱阙也高叫着回应了一句,然后对着刘裕几人微笑的点头致意几下,便要离开。

    “藏掌柜的,要我来说,你那二楼之中的那个小情郎还真是比不得我旁边这位寄奴儿。

    你看看他那母亲,尖酸刻薄的很,现在一家吃你的喝你的,都如此嚣张,将来可还得了?

    而且什么样的家教养出什么样的娃,就那泼妇样,你那情郎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哪有我这妹子做家婆,寄奴儿做丈夫来的好?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莫要被骗了。”孙无终唤住了藏爱阙,苦口婆心的,半是打趣半是劝解。

    “你个老不正经的,乱点什么鸳鸯谱?”藏爱阙眉头一皱,却是不领情,埋怨的怒斥道。

    “是不是乱点鸳鸯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那情郎儿一家都不是良人,不值得你这般的托付终身,迟早会害了你自己啊。”孙无终依旧劝道。

第二十七章 软饭可硬吃

    “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不需要你理会。”藏爱阙秀鼻一皱,哼道,然后抬眼示意孙无终看看萧文寿。

    孙无终不解,但也赶紧转头过来,顿时发觉萧文寿此时已经不再是笑容满面,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寒霜。

    “怎...怎么了吗?”孙无终老脸尴尬的笑问道。

    “没什么,只是,老丈,我不愿与你争辩,但是还请你自重,莫要再打趣我家寄奴儿。”萧文寿直盯着孙无终寒声道:“我家寄奴儿绝做不出棒打鸳鸯,夺人妻儿之事,莫要坏了我儿名声,若是再如此这般的口无遮拦,你我还是就此别过,莫有恩仇为好。”

    说着,藏爱阙便拉着儿子起身就要离开,虽然她也知道孙无终只是个趣言,但还是接受不了。

    这倒是怪不了她经不起调侃,只是一但涉及到她膝下儿子之事,总是十分的敏感,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大妹子,我这是无心之失,还请见谅,见谅。”赶紧站起挽留。“小老儿我嘴贫惯了,一时糊涂。”

    “母亲,无碍的。”刘裕也出言相劝道,离了这桌,可是就要挨饿了,母亲自始至终都还是粒米未进,这孙无终不过是口花花罢了,这点趣言,对他来说,无伤大雅。

    萧文寿见此,也暗道是自己可能是过于激动了,便再次坐回了座位。

    这次,孙无终也是学乖了,只是静静的抿着小酒,时不时的看着刘裕一家傻笑,却并不再多言。

    顿时,偌大的大厅之中安静不已,只剩下外面倾盆大雨的拍打声。

    “呸,什么玩意,这是人吃的吗?当喂猪啊?”

    突然的,二楼之中传来了一阵砸碗之声,仅接着竟然飞下一只烧鸡,差点砸到萧文寿头上,好在刘裕手疾眼快接了下来。

    刘裕也有点恼怒,抬眼往二楼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着红裙,满脸胭脂的肥胖贵妇正推搡着藏爱阙出来,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藏爱阙,我知道你藏家如今风光无限,而我杜家自从老太爷走了之后,备受打压,如今还被抄了家,被赶出杜府以至于无家可归,我家老爷也受牵连流放,以至于家道中落,你一家就看不起我杜家了是不?”女人两手叉腰,指着藏爱阙叫道:“你们可别忘了,当年若不是得我杜家收留,你一家早就饿死了,人可不能忘本啊。”

    “我们没有忘本。”藏爱阙后退一步,委屈道。

    “没有?那你姐姐藏爱亲为何迟迟不肯与我儿竹林成亲?”女人再次吼道,然后低头扫视了一眼,见刘裕众人正观看着,顿时更是来了兴致。

    “来啊,大家都看看,这藏家如今忘恩负义,欺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来让大家都瞧瞧,这藏家是个什么嘴脸。”

    “伯母,回去屋里先可以吗?”藏爱阙有点尴尬,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但是却被她一手打了开来。

    “回去干嘛?就在这里,有什么话,还怕说与人听吗?你姐姐与我儿竹林自小定下了娃娃亲,怎么?现在想赖账吗?”

    “姐姐如今身居要职,却是难以成亲,而且如今父亲已改为将我许配给竹林哥,代姐而嫁。”藏爱阙低声解释道,脸色突然红到了耳根边,娇羞不已。

    “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女人一听,却是没有领情,而是更加恼怒了。“你一介白身,如何可与你姐姐相比?就你这破客栈,娶了你,那我杜家难道就一辈子守着这个破客栈过日子吗?那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那我杜府还谈何振兴?”

    “伯母...”藏爱阙闻言,显然是想不到自己在对方眼里如此的一文不值,顿时眼里泪水直打转,但还是忍住不落。

    “姐姐如今确是成亲不得,而且将来我们若是去求她一下,以我们的血缘关系,未必不会帮我们?”藏爱阙好言相劝道。

    “求?我儿竹林何必去求?只要你藏家遵守诺言,同意这门亲事,我儿自然便可一步登天,我杜家再次辉煌也指日可待。”女人道:“而且藏爱亲又如何成亲不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早过了二八年华。”

    “可是...”藏爱阙想要争辩,姐姐可是一直不喜竹林哥,又如何会答应于你?

    而且,姐姐可是有机会嫁入皇家,母仪天下的啊,你叫我父亲如何敢答应于你?

    得罪了皇家,那可是死罪。

    但是,这话却是不能于大庭广众之下言出。

    女人等待了一会,见藏爱阙没有下文,便冷笑一声:“可是?可是什么啊可是,没有可是,婚期必须要如期举行,否则我段美容与你们藏家势不两立。”说着,又状若癫狂一般吼道:“听明白没,你现在立马回去叫你父亲藏俊来与我一说。”

    “父亲来了,也不会同意的。”藏爱阙颤抖了一下,还是低声回道。

    顿时女人冷笑连连,犹如恍然大悟一般,道:“我知你姐姐如今乃是这大晋的吏部侍郎,可是瞧不起我儿竹林了?

    在这建康城中,我儿竹林也算是大名鼎鼎,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样样精通。

    为人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曾经多少士族少女争相示爱,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里只有你姐姐一人,可是哪里配她不上?”

    “......”藏爱阙没有接话,低沉着头颅,委屈巴巴的,令人十分怜悯。

    “怎么?哑巴了是吗?”女人见藏爱阙并不搭话,更是气焰十足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家就是想如此打发于我杜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谢相尚且不会安排一个好职位给他女婿呢,就你们两姐妹自小不和,我可是如何会相信你与竹林结了婚后,藏爱亲便肯帮我儿这个所谓的妹夫?但是,如果是她与我儿成婚,那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这位夫人,强扭的瓜不甜啊。”孙无终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劝道,藏家女娃都已经被训的委屈不已了,竟然还是如此的嚣张跋扈,有没有同情心的啊?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女人低头一看,见孙无终正嬉笑的看着她,便又扫视了一眼刘裕一家,见均是衣着破烂,补补钉钉之人,顿时直接一口浓痰吐了下来。

    “贱民,轮不到你来管教我,给我滚。”

    “你这人怎的如此无礼?”孙无终顿时由笑变怒,胡子都好似要立起一般。

    “贱民,你还没资格与我说话。”女人再次嚣张道。

    顿时气得孙无终指着她的手指被气得颤抖不已。“泼妇,当真是泼妇。”

    “这位大婶,我等好言相劝,你又何必如此将气撒到我们身上?谁不是两手两脚一个头,命长不过百来岁,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刘裕也看不下去了,道:“谁家五百年前不都是个平民?”

    “小贱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贱民就是贱民,永远都不会开化。”那女人顿时也对着刘裕诅咒了起来,这下又激起了萧文寿的怒气。

    “这位夫人,还请你自重,别和个疯狗一般逮谁骂谁。”

    “哟呵,上阵父子兵是吗?”女人一见骂了老的,来了小的,骂了小的来了母的,顿时双手一撸起衣袖,指着刘裕一桌就要开骂。

    “泼妇。”刘裕见此,先发制人了,段美容显然是想不到刘裕会如此,顿时要骂出的话卡顿在喉咙里面吐不出来。

    “你一家子吃人家藏掌柜的,喝人家藏掌柜的,如今你住的地方都是人家的,你有什么理由可以如此嚣张跋扈?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之理人尽皆知,怎么?你还想软饭硬吃不成?若是如此,叫你儿子出来一下。”刘裕噼里啪啦的说道。

    “你叫我儿子出来干嘛?”女人心虚了一下,还是气焰十足的大声问道。

    “还能干嘛?”刘裕环视了一下周围,见众人均看向自己,便突然一拍桌子,哈哈笑道:“拜师啊,你一家如此的厚颜无耻,软饭都可硬吃,当真是我等的典范,不开班教学一下岂不是可惜了?”

    刘裕话音刚落,顿时四下轰然一笑,纷纷起哄要那杜竹林出来现场教学。

    “你...你...你这贱民。”段美容一下子被气的话语都断断续续了起来。

    “贱民?你也好意思说这个词?”刘裕也豁出去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叫他贱民,是佛都有三分火。

    “你现在穷而寄食于一女儿之家,而我吃的喝的却都是我自家的,乃是付了钱的,天经地义,如此,你如何还敢呼我为贱民?那你岂不是连我这个贱民都不如?你这个寄生虫,和茅厕里的咀虫一样令人恶心。

    也就藏掌柜会收留于你,若是落我手里,早就一扫帚给你打出门去了。”

    “你...你...你安敢如此羞辱于我。”段美容一听,倍感脸上无光,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藏爱阙赶紧上前扶住。

    “你给我滚,不要碰我。”段美容一推藏爱阙,顺势就坐于地上撒泼打滚了起来,指着藏爱阙就发泄道:

    “藏爱阙,你竟敢联合外人一起欺我,你个忘恩...”

    “够了。”这时,二楼的一个客房里传出一声怒吼。接着,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好一个美男子,就连刘裕都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当真是风度翩翩的,潘安在世也莫是如此吧?怪不得可以软饭硬吃。

    “竹林哥。”藏爱阙犹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上前低语叫到。

    “爱阙妹妹,这不怪你。”杜竹林笑道,竟有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母亲,起来吧,再闹下去,不过是徒增笑料,令人更是低看我杜家罢了。”杜竹林弯腰扶起段美容,然后眼睛扫视了一下刘裕一桌,这大厅之中也就只有刘裕一桌中人撸起了袖子,如个斗狠的公鸡一般。

    “各位,散去吧,是我母亲一时糊涂,令各位见笑了。”杜竹林道。

    “你叫什么名字?”而后,杜竹林又看着刘裕问到,刚刚就是这小子大叫什么寄生虫,气哭了母亲?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裕刘寄奴。”刘裕昂首挺胸的回道。

    “刘寄奴是吗?”杜竹林眼中阴翳一闪而过,却又笑道:“我杜家如今虽是暂时中落了,但是底蕴还在,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可以欺凌的,你知道没?”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辱人者人恒辱之。”刘裕寸步不让,满不在乎的回道,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也平淡的令众人所听道。

    “好,我记住你了。”刘裕的话令他一时咋舌,但还是撂下狠话道。

    “记住又如何?不记住又如何?我刘裕怕你不成?”刘裕破罐子破摔了。

    “呸,一个伪君子。”

    看着杜竹林将要进门的背影,刘裕轻呸了一句,声音不大,却令杜竹林的背影一顿,显然也是听道了刘裕的话语,停顿了一会后,还是进屋关了门。

    如今楼下众人群雄激愤,暂时避让也是他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第二十八章 藏爱亲

    “什么玩意儿?”刘裕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房门关上,冷笑一句,而后才又寻了个位置坐下。

    别以为自己长的帅就高人一等,也不看看我刘裕是如何做人的?与人为善,懂不?我刘裕不也是相貌堂堂,仪表非凡吗?

    虽是差了一点,但那也都是要人有人,要钱,额...一样是没钱的主,凭什么你就比我高大上了?还贱民,还小猫小狗?吃屎吧你。

    想着,刘裕发觉自己来这时代的所有怨气顿时均烟消云散,原来有了个发泄口之后是如此舒爽,如此想来,反倒还应该感谢这杜家母子了。

    顿时,刘裕只想大笑不已,舒爽,刘裕十分骚包的暗笑道。

    “寄奴儿,想不到你骂起人来还是一套一套的。”孙无终才发现这看似谦虚的小子竟然还有如此泼皮的一面,将那泼妇都怼得撒泼打滚了起来。

    “与人对骂的多了,自然是十分的熟练。”刘裕哈哈一笑道,不以为意,以前他直播的时候,于网上与人对骂时可是比这个还要精彩多了。

    “是寄奴失礼了,这混小子好的不学偏学坏的。”萧文寿并没有因刘裕赢了骂战而开心,反而觉得自己管教失了职责。

    “诶...大妹子可是过于迂腐了哦,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是,相反,人若是辱我,我也定当百倍奉还,人活一世,要的不过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到了我这年纪,或许你就看开了。”孙无终抚摸了一下长须,笑道。虽然萧文寿不置可否,但也不再反驳。

    “寄奴,为何你自称刘裕?”萧文寿疑惑的问道,好像她最近总是听道自己这儿子时不时的自称刘裕啊。

    “哦,我自己取的名字。”刘裕心中突惊,还以为萧文寿发觉出了什么猫腻,脸上赶紧尴尬一笑。突想起王谧的话,随口就来道:“额,裕字为满,宽硕而富贵。寄奴儿自家人叫还好,外面人叫,不好听。”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萧文寿恍然大悟,寄奴,和他自己叫骂段美容为寄生虫意思差不多吧?顿时萧文寿内心也有点苦闷。

    “不过这样也好,往后你之名便为刘裕,寄奴便做你的字吧。”

    “好。”刘裕笑着应道,总算还是不露声色的蒙混过关了。

    “对了,老丈,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刘裕抬眼示意了一下二楼的藏爱阙,有点八卦的问道。

    虽然与藏爱阙不算熟,但是多少还是有点承了人家一个白莫得情分。

    “怎么?见美女受辱,于心不忍了?”孙无终果然还是难改本性,好了伤疤忘了疼,顿时又对着刘裕打趣了起来。

    “这...”刘裕有点含羞了,但是看着孙无终那副欠揍的嘴脸,顿时那有点悸动的心思立马消失,便恼道:“只是多少受了藏掌柜的白馍情分,关心一下而已,你个糟老头,脑子里天天都不知道装什么来的,又是乱牵红绳,又是于心不忍,果然是令人恼怒的很。”

    “好好好,我错,我错。”孙无终依旧笑道,那副嚣张的嘴脸却是令人十分的不爽,当真是欠扁。

    “我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情况。”孙无终见刘裕好像有点恼羞成怒了,顿时赶紧说起正事儿。

    “你不是天天来此吗?”刘裕鄙视的看着孙无终,现在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对这糟老头太过客气。

    “是啊,我是差不多天天来,但那不代表着我啥事都知道。”孙无终一拍双手,无辜的说道。

    “我一直以为是藏爱阙与那杜竹林定的娃娃亲,如今看来,还是我搞错了,原来是其姐姐藏爱亲啊。”

    “事情都没搞清楚,你倒是会乱嚼舌头。”刘裕哼了他一下。“这藏爱亲什么来头?听段美容那泼妇说,好像还是晋国吏部侍郎?这女人怎么也可以当官了吗?而且观那段美容的模样,好像她儿子还非藏爱亲不娶了,可是要比藏掌柜还要美上三分?”

    “这倒没有。”孙无终抿了一口小酒润了润喉咙,才又道:“那藏爱亲我倒是见过一面,和藏掌柜乃是孪生姐妹,只不过那女娃娃可是不得了,为人老成得连我这一把年纪了的人都比之不上,那淡漠人生的心境好像一切事情均与其无关一般,犹如一塘秋水,恬静的不得了,又犹如人间仙子,不惹凡尘。”

    “什么鬼?”刘裕直接无语了。“孪生姐妹?那不就是和藏掌柜的模样一般无二吗?还什么秋水,什么仙子的,你这老头儿当真是没个正经。”

    “那是你没见过她,否则你定不会质疑于我的话语。”孙无终也不恼怒刘裕的无礼,反而是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了起来。“若是你将来有机会见了她,若是不羞愧,心里不发笃的话,你来这里寻我,我定会给你赔不是。”

    “当真这么神圣?”刘裕疑道。

    “当真这么神圣。”孙无终十分肯定的点头应是,看着孙无终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刘裕却也是不由得有点相信了。

    “那她是怎么当上吏部侍郎的?以色换权?”刘裕靠近孙无终的耳边,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这边,才低语问到。

    “啪。”孙无终不言语,本要夹菜的筷子收回,直接给刘裕额头来了一下,力气倒是不小,顿时疼的刘裕惊呼了起来。

    “孙老头,你神经病啊?打我干嘛?”

    “为你之胡言乱语教训一番。”孙无终淡淡的说道。

    “什么胡言乱语?”刘裕不解,就算是他说错了,也用不着挨这么一下吧?

    “你且仔细听着。”孙无终正襟危坐了起来:“话说这藏爱亲与帝国虎姬王修容乃是这天下两个奇女子,你可是知道?”

    “不知。”刘裕一脸茫然。

    “天下有九将,王猛若不出,谢相乃当头。

    江山两豪杰,南边有一玄,北边有一玄。

    文武奇女子,王府一虎姬,藏家女卧龙。

    这童谣,你可是听说过。”

    “现在听说过了。”刘裕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副不耻下问的样子差点令孙无终想再次给他一筷子。

    现在听说过?那不就是之前没听说过吗?

    “然后呢?”刘裕见孙无终白了他一眼后,并无下文,便好奇的问道,然后呢?不会就这么没了吧?故事只是讲个开头?

    “一边去,没有然后了。”孙无终本想表现一下,但是看着刘裕无知的样子,却有点对牛弹琴的感觉,顿时了无兴趣的回道,然后只静静的抿着小酒,不搭理刘裕。

    “你个糟老头,不是存心勾人心弦吗?”刘裕一看,火了,指着孙无终怒道。

    “我说你究竟是不是我大晋人?这些人尽皆知的大人物,怎么到你这里却是全然不知?”孙无终都疑惑了,这小子看的也机灵,怎么却是如此的无知?

    “王猛乃是秦国国相,出生贫寒,当年秦国内部混乱,羸弱不堪,四方皆可欺它,为改变形势,选拔人才,秦国便首开国考,王猛便是那届的状元之才,也正是由于王猛的出现,秦国瞬间扭转乾坤,短短十年时间,便快要统一长江以北,不日便可能南下吞并晋国了。

    而当年大晋观秦国如此,便也有样学样,而这藏爱亲当年女扮男装参考,竟夺得了晋国的首届魁首,一时间天下哗然,这藏家女卧龙,说的就是藏爱亲此人。”

第二十九章 离开客栈

    “竟是如此厉害的女子。”刘裕惊道。

    一开始,他还只道藏爱亲是个徒有虚名的女子罢了。

    毕竟如今这年代,士家贵族可是很会宣传自己的,有好的资源自然就有了功名利禄。

    而如今,这藏爱亲竟然是女扮男装夺得了一国状元,刘裕自问自己没有如此水平,考不到如此的高度。

    “当然厉害,你刚刚也听到了那泼妇之言,藏家一开始是要寄食于杜家求活,可谓是白手起家。

    靠着藏爱亲打下的功名,如今也算是成了一方的高官贵族,而这杜家对藏家也算是有恩,有如此攀龙附凤重站高台的机会。

    杜家自然是对这藏爱亲喜欢的很,毕竟过了这村,就没有下个店了,当然是要紧抓不放。”孙无终道:“只是,这般的死皮赖脸,却是有点难看了。”

    “紧抓不放又如何?死皮赖脸又如何?藏家好不容易出了如此一个奇女子,全家人都靠她养活呢。

    所谓是光宗耀祖啊,自然也是不会许她随意嫁人,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落魄了的贵族,都要寄食于藏家而活。

    如今藏家改将二女儿藏掌柜嫁与他杜竹林,已经是很不错了,也算是遵守诺言,报恩于他们杜家了。”小猴儿接过话说道,然后又是羡慕的:“藏掌柜人其实也是不错的,依我看,还是藏掌柜的比较有人情味,藏侍郎总是一副冷淡冰封的样子,却反而是做不得媳妇。”

    “这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孙无终看着小猴儿那副为何不是我而悲天悯人的样子,哈哈笑道:“你们两小子还是安安分分的寻个平常女子生儿育女的好,莫要思虑太多,否则徒增烦恼罢了。”

    “老头这话倒是实在。”小猴儿点头肯定到,他倒是十分的安分守己。

    “这么说来,还是藏家先失了诺言,那我们岂不是骂错了人?”萧文寿沉吟道:“藏家当初若是真的答应了将藏侍郎许配给人家杜家,如今变卦,却是不合礼仪了。”

    孙无终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一拍桌子,然后站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二楼杜竹林所在的客房就是一顿臭骂:“大妹子,何来骂错一说?咱们就是骂对了,骂的就是那泼妇。而且,哪里不合礼仪?你可瞧见过哪家入赘之婿是有的选择?”

    说着,孙无终停顿了一下,但是萧文寿没有接话,她也知道孙无终说的是实话,时势就是如此,入赘之人低人一等。

    孙无终便又继续道:“我们一开始是劝她,不是骂她,倒是那泼妇高傲的很,出言不逊,辱我们于先,所以回骂于她有何不可?

    她与我们毫无恩义,为何我等需要承她怒焰?”

    “老丈此话也是有理,我们一开始要的就是息事宁人。”萧文寿道:“对事分两面,却是文寿一时无法判断是非了。”

    孙无终见此,心情也舒坦了一点,便柔声道:“大妹子莫要有自责之心,我见你也是从善之人,只是,遇事不平,也得出来劝说几句。

    况且,事实就未必与那泼妇一家之言一般,有可能当年人家藏家就没打算嫁女儿与他们杜家,却是被逼立下了诺言的而已呢?谁又说的清这些?”

    “再者。”孙无终沉思了一下道:“当年的收留,以杜家的势力,藏家的落魄,藏家也不是吃白食就能安身于杜家。

    贵族可是不养闲人的,养的均是豪杰。什么是豪杰?那就是一命护主,我知道的藏掌柜父亲藏俊此人年轻时候有着几分武艺,替他们杜家走南闯北,如此以命搏得一家之食,杜家也谈不上是多大的恩情。

    倒是杜家如今落魄了,却可以无所作为,白吃之时,还能白得一媳妇儿,在我看来,已经是藏家仁至义尽,对这杜家的恩义报的太重了。”

    “老头这话也是在理。”小猴儿点头笑道:“原本就是你落魄,我落魄的互相帮助之事,难道就真的得要人家一家人一辈子以身相许不成?

    藏掌柜如今回养着他们一家,也已报恩,还委身嫁与杜家,那端的就是对那小白脸杜竹林的爱意了,怎么这杜家就是如此想不通呢?”

    这种好事,对于他小猴儿来说,是八辈子都打不着的,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猴儿,你又在乱嚼什么舌根啊?”这时,藏爱阙已经下了楼,听到小猴儿说的什么爱意,顿时脸红了起来。

    “你还不去忙活,跟着这糟老头乱说东家的闲话可是要扣钱的。”藏爱阙娇嗔道,顿时惊的小猴儿赶紧离开到一空桌前随意抹着桌子,但是耳朵却还是盯着刘裕这边。

    看着小猴儿那搞怪的样子,藏爱阙忍不住白了一眼,然后轻步靠近刘裕。

    “那个,刘兄弟,我...”走近了刘裕一些,藏爱阙竟然有点扭捏,欲言又止了起来。

    “可是也要我离开?”刘裕看着藏爱阙的这幅样子,心如明镜一般,替她说道。

    想不到又一次被赶走,王修容如此,藏爱阙也是如此,真是天下之大,竟无我刘裕的容身之处。

    也要?藏爱阙有点疑虑,难道还有其他人要求他离开过?可是在二楼和竹林哥的谈话被他知道了?这不应该啊?

    “刘兄弟,其实是刚刚有人定了房间了,所以,所以...”藏爱阙有点不好意思道。

    “我晓得,藏掌柜也不必多言,我一家待那雨儿小点自会离开。”刘裕苦笑一下,应道。

    哪有什么人预定?不过是那杜竹林那小子对他的一点小报复罢了,想不到自己自认走了一条理直路,到头来还是自己坑了自己一把而已。

    虽然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自己与藏爱阙两不相识,而那杜竹林却是她的情郎儿,于情,偏心于他也是正常。

    不过,刘裕却还是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了什么,毕竟孙无终都出了头,而且藏爱阙对他也算有点恩义,虽然她不领情,刘裕却也觉得自己算是报这两人的恩,不亏欠即可。

    “如今外面下着大雨,小老儿我一直在这坐着,哪有什么人来订房?”孙无终却是看不下去了,呵呵一笑,直言道:“可是你楼上那情郎因刚刚寄奴儿的言语,吞不下那口气,差你来打发了寄奴一家子?倒是阴险狡诈的很,自己不敢来,差你来出头。”

    “老头儿,别乱说这些,竹林哥不是这种人,是真的有人定房了。”藏爱阙脸红到了耳根边,却还是硬着头皮争道。

    “你这女娃子真是着了魔一般,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的?”孙无终一看藏爱阙的样子就知道,十足把握是那个杜家的主意,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刚刚被他母亲那样子的漫骂,他都不会出来劝说一下,端的就是给你压力,令你难堪,好回家劝说于你父亲,将你姐姐嫁与他。

    如此利用于你,你怎么就还是如此的死脑筋,为这么一个虚伪小人,不值得。”

    “老头儿,你话太多了,吃饱赶紧走,竹林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藏爱阙也有点生气了。

    “那你说说他是哪种人。”孙无终顺着话质问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赶紧走。”藏爱阙不耐烦了,挥手就要赶着。

    “你个女娃子,端的是直脾气,不听人言,将来有的你哭的。”

    “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老头你管太多了。”藏爱阙犟道。

    “真是的,不吃了,不吃了,回家。”孙无终顿感气闷,筷子一拍,起身就要走,但是出了门口,又折了回来。

    “你又回来干嘛?”藏爱阙皱眉哼道。

    “下着雨呢。”孙无终哼了一句。

    “那等等雨小了,赶紧走,看着厌烦。”藏爱阙心情也有点不爽,出口就是一顿不经大脑。

    “知道了,还要你说,我看着你也烦,笨,蠢死了。”孙无终点了点藏爱阙的额头道。

    “寄奴,我们收拾一下,现在就走吧。”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萧文寿淡淡的说道。

    “可是外面下着雨呢?”刘裕看了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出去瞬间就会湿了衣裳。

    “主人家已是不欢迎,迟走早走一样,留下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萧文寿说着,便接过刘裕三兄弟手里吃剩下的白馍,然后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帕包好收在包裹里面。

    这是她付了钱的,不能浪费,但是孙无终一桌饭菜肴,她却是连看都不看便起身离开。

    “刘夫人,不用这么着急的,等等雨小了些再走。”藏爱阙内心还是不忍,毕竟人家刚刚是为她出了头,导致了竹林哥一家的怨气,于情,她可以偏袒爱人,但是,于理,却是自己亏欠了。

    “藏掌柜的,不用了,这点雨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下刀子落箭雨,我于田中耕作,淋的雨不再少数,你好自为之吧。”说着,萧文寿便拉起两个小儿离开。

    刘裕无奈,回头看了藏爱阙和孙无终一眼,也不多言,转身跟了上去。

第三十章 李府风波

    刚到门口,还未出客栈之门,泼洒进来的雨水就已经湿透了刘裕的衣裳。

    “母亲,我先去寻个雨伞,你在此处等我。”刘裕拉住萧文寿说道。

    “如今哪还有的店面开门?我们沿着屋檐而走,寻个宽阔的地方歇下脚就行,如此不会太淋的太湿,明日再回去京口。”说着,萧文寿便将刘道怜抱起,面向着墙壁,缓缓移动,不让雨水打到刘道怜一点,刘裕便也有样学样,弯腰抱起刘道规,将他护在怀里。

    沿着屋檐而走,过了一间又一间的小屋,行至不远处,见隔街对面,有一宅子高檐阔地,宅门已经紧闭,屋檐上书李府二字,萧文寿便赶紧护住刘道怜奔了过去,刘裕紧随其后。

    到了李府门下,刘裕与母亲后背的衣裳已经湿透,一阵冷风吹来,惹的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千万别着了凉为好,刘裕忍不住祈祷了起来,这年代,着了凉发了烧,那就是要命的病。

    “母亲,可还有更换的衣服?将湿透的外套换下?”刘裕问道,但是萧文寿却是摇了摇头。

    “若是在家里,还有些破旧的衣裳,只是来的急,还道你出事了,就只收拾了一下你三兄弟一人一套。”

    “那母亲来这个角落暖暖,外面风大且冷。”刘裕赶紧拉着萧文寿寻了个角落呆着,将她与两个弟弟护在身后,自己年轻,身强力壮的,有的是抵抗力。

    风还在咆哮,雨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刘裕拍了拍地板的灰尘,就地坐了下来。

    看着街边偶尔身着蓑衣的行人经过,对方也是同样有意无意的看几眼他们。或许是也想过来躲雨,但是见他们一家外地人样,有老有小,一脸的逃难样,怕沾上乞讨,坏了心情,便摇头一下,又离了开来。

    人离乡贱啊。

    刘裕观这雨势,还有的下,看来今晚都得在这门口露宿了,不过也好,下着大雨,估计主人家不会出来赶人。

    就在刘裕还有的庆幸时,突然远处来了一架马车,缓缓的,就在李府的正门口停了下来,赶马的小厮一个翻身就跳下马车,然后冲到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期间也是只扫视了一眼刘裕一家。

    看来是主人家回来了。

    刘裕心里也有点打鼓,不知道会不会又被赶。

    “公子,到家了。”只见那开门的小厮一推开李府的大门,就又奔回了马车边靠着窗户大声到,毕竟雨太大了,不大点声,怕里面的主儿听不清。

    “好。”里面的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字,接着马车里又下来了一个小厮,一手打开布伞就高举着对着马车,一手掀开布帘,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衣服是否湿了身。

    不多时,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才缓缓步了下来,脚才刚落地,抬头便看到了刘裕一家,顿时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看门匾,显然是还以为走错了门,确认无误后,对方才施施然的缓步过来,再也不看刘裕一家一眼,便进了宅子。

    而驾车的小厮也赶着马车消失在了雨中,对方是来的快,走的也快,瞬间街上又是只剩下了刘裕一家。

    刘裕看着缓缓上了内锁的大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对方根本没有将自己一家放在眼里,看都不看第二眼。

    刘裕可不敢奢望人家会随意收留他们一家,能如此安心的寻个地方避雨,已经是十分的好了。

    不过,这主人家当真是好丑的一个男子啊,刘裕心想到。

    他显然是也看到了对方,皮肤比他刘裕这种常年暴晒的泼皮还黑,眼小鼻塌,下颚尖锐,用獐头鼠目来形容都不为过。

    与杜竹林相比,端的是一个天一个地之差,身上的锦衣都没能令他风度多少。

    不过,人家也算是人丑心善的主儿,杜竹林帅又如何?不还是内心丑陋得令人作呕?

    “吱呀。”这时,刚刚合上门没多久的李府又重新开了门,顿时刘裕的内心颤抖了一下,赶紧聚目观了过去。

    只见门里三个小厮端着木棍步了出来。

    “有话好说。”刘裕高叫一声,立马跳了起来。

    不用猜,都知道对方是来赶人的,自己刚刚还道对方是个人丑心善的主,如今看来,也不是个善茬儿。

    刚刚不过是不屑于理会他们,回了府内才差狗腿来催赶呢。

    “臭乞丐,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就敢来避雨,端的是污了公子的眼,晦气。“一狗腿往旁边呸了一口水,并不理会刘裕的话,直接就冲了上来。

    刘裕才刚刚服起萧文寿和两个弟弟,对方立马就棍棒交加的往刘裕后背招呼而来,顿时疼的刘裕一脚踉跄,连忙拉着母亲弟弟往外边的雨里跑去,疼痛的龇牙咧嘴都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但是,对方显然是没有就此放过他们,追了下来,任由雨儿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也要教训刘裕一家。

    刘裕一看,对方如此不依不饶,为护住身前的母亲和弟弟,赶紧转身就与这三狗腿混战了起来,奈何是赤手空拳,双拳难敌四手,瞬间刘裕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萎缩了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萧文寿哀嚎了起来,挣扎的就要跑过来护住刘裕。

    “母亲,快带弟弟走。”刘裕大叫道,忍着疼痛,死命咬了一狗腿的手一口,那狗腿子疼痛,双手一松,棍棒被刘裕抢了过来。

    “王八蛋,欺人太甚,最多一命换一命,打死两个算我赚。”刘裕嗷叫着,如不要命一般,完全不阻挡,直接就是以伤换伤,招招往对方头上招呼。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双眼通红,狠劲恶出的刘裕,一时间竟然击退了三个狗腿子。

    “这厮逞凶了,回去叫人,别人他跑了。”一狗腿子高喊着就往府里跑去,而另外两个与刘裕缠斗了起来,端的就是不让他离开。

    刘裕何曾不知道这三个狗腿的主意,顿时心里焦急。

    “母亲,快带弟弟走,那狗腿要去叫人了,你们在这里,我更难脱身。”刘裕大叫道。

    “先去藏掌柜那里,以藏掌柜的为人和她姐姐的官职,定可护你,过了这档事,再求王府解决。”

    萧文寿一听,心知有理,他们在这里反而影响刘裕,而平价客栈就在这附近,赶紧回去寻人相救为好,便赶紧拉住两幼儿往平价客栈奔去。

    而萧文寿前脚才刚刚离开,李府中的狗腿便唤来了帮手,十几二十个狗腿顿时一拥而上。

    刘裕不敢现在就离去,害怕母亲弟弟还未走远,只能苦苦坚持。

    就是这短短的犹豫,狗腿子便将刘裕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臭乞丐,叫你逞凶,废了他。”一领头的狗腿提着一根木棍立于后方叫嚣到。

    “妈的,真是不死也要残。”刘裕抹了一把额头的血水,狠笑了起来,事已到此,能不能坚持到藏爱阙来都是个问题。

    擒贼先擒王。

    刘裕恶眼盯向后方的狗腿子,他的衣服与众不同,估计是个头头来的。

    那狗腿显然也是发觉了刘裕的打算,看着刘裕一副恶狼的模样,血水与雨水混在一起,竟然还能笑的出来,顿时心里一虚,后退了一下。

    “上,废了他。”那头头发觉不妥,前面有着二十号小弟呢,自己却反而虚了,顿时有点恼羞成怒的吼道。

    “王八蛋,我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是借个地方避雨,你们竟然想要我的命,不就是死吗?我和你们拼了。”刘裕嗷叫道,然后一脚踩断手中的木棍,将尖锐的一端露了出来。

    “来啊,捅死一个也不亏。”刘裕上前一步吼道。

    顿时二十来号的狗腿赶紧后退一步,谁都不敢先上前动手。

    “他妈的,上啊,他就一个人,谁再敢后退,等我禀告公子,灭你们一家。”后方的头头高叫道。

    顿时,也无退路的狗腿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向刘裕冲了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刘裕认准了那个头头,瞬间就一顿乱捅着朝那狗腿奔去,只是狗腿还是太多了,刚刚冲出一步的刘裕就被打退了两步。

    如此下去,就离那狗腿头头越来越远了,到时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刘裕心里着急了,这群狗腿狠起来后,也是不好对付的。

    “我就抓那狗腿一人,等我抓了他,你们公子怪罪下来,也是他一人承担,除非他现在就死。

    但是,如果你们再拦我,我就和你们其中一个同归于尽。”刘裕恶狠狠的叫道,顿时令众狗腿一愣,心觉有理,这困兽之斗,最是危险的道理他们都懂。

    机不可失。

    刘裕见此,趁着众狗腿愣神的机会,就乱挥着手中的棍棒逼近那狗腿头头,其他狗腿赶紧一让避过。

    而那头头显然是想不到刘裕冲出包围圈这么快,赶紧提棍一把抽向刘裕,但是刘裕端的就是以伤换命的主,哪里理会这点小伤痛,直接一把捅向那头头,顿时逼的他只好回棍相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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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欠债卖身,成长之路虽心酸,终究创下帝王业,终结乱世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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