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盱眙之战(十)
一路逃亡的刘裕等人直跑出十余里才敢停下喘口气,回头一看,还好没有追兵。
这次是真的险,那秦军还真是谨慎,都派两次兵出去了居然还留着这么多人看守营寨。
如果不是刘裕留了后手且临时起意交代檀凭之等人虚张声势引开了大部分的伏兵,估计这次便沉里面了。
刘裕看着还跟随在身边的将士,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当真是一阵后怕。
命大,真是命大了这次,想着,刘裕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受其感染,众人相视一眼,反应过来之后也跟着哈哈大笑不已。
突然的,刘裕感觉一阵笑岔气了,赶紧停下,众将士见此,也跟着停了下来,却是发觉到彦之还在大笑不止。
这二货。
见大家均已安静了下来,到彦之才后知后觉一般,越笑越尴尬。
顿时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劫后余生,酣畅淋漓。
待喘过气来之后,刘裕对着众人笑道:“刚刚有烧到秦军粮草的兄弟举手给我看看。”
顿时有十余个将士纷纷举手。
刘裕大喜:“好家伙,你们都是属老鼠的,我怎么就烧不到那秦军的粮草,专烧营帐去了。”
顿时众人又是一笑。
一名将士有点遗憾道:“只可惜没烧完就得跑路了,如果能再呆久点,非得要那群狼崽子饿肚子不可。”
刘裕闻言点了点头,也暗道可惜。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的事事如意。
刘裕暗下沉默了一会,如今秦军粮草没能烧完,还打草惊蛇了,估计已经没得机会再去烧第二次了。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秦军的守卫必然更加森严。
也不晓得秦军剩余的军粮还能支撑多久呢?
这下可有点难办了。
王修容那边如今仅剩两日,两日后便难以支撑,得怎样才能逼迫秦军退兵而去?
见刘裕低头沉思着,众人也不打扰他。
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不知,他们如今能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席地而坐,好好休息一下,毕竟等等又不知要往哪里去了。
但是许久过后,刘裕还是一言不发。
沈林子便靠近他道:“前姑爷,现在该怎么办?”
刘裕顿感一阵好笑,姑爷就姑爷,还加个“前”字,这不是不伦不类的吗?
不过想到沈林子还当过王府的侍卫也就释然了,他的身份不同,与其他人一般称呼他为姑爷的确不妥。
但是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了。
该怎么办?
这也是他现在所需要考虑的。
“是先回盱眙还是直接去救援王修容将军?”
刘裕摇了摇头,回盱眙估计就出不来了,而且回了盱眙,他们没完成任务,肯定会被桓冲治罪。
如今王修容不在盱眙,可没谁能帮他说的了话。
而直接去救援王修容,那与去送死无异。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在这外面漫无目的的飘荡更加不是。
王修容啊王修容,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好了,你还真会给我出难题。
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啊?
“姑爷,前面有一马道,那里车痕遍地,有可能是秦军的粮道来的。”
刘裕听得探马回报后眼睛顿然一亮。
粮道?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偷营不成,若是能埋伏此粮道那岂不是更好?
“走,前面带路,咱们兄弟一起过去看看。”说罢,刘裕大手一挥,带着大部队随着探马前去。
走没多远,便见一马道,只见其上车轮撵过的痕迹遍地,牛羊屎便不计其数。
刘裕沿着车痕寻了一下,只见有几粒米粒掉落在地。
这里一定是个粮道来的。
一判断如此,刘裕心下大喜,对着车轮痕迹清点了一下数目,预估有三百余辆。
还好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这车轮的痕迹才被保留得这么清楚。
下雨?刘裕心中再次一动。
按秦军十余万的人数计算,这一趟粮还不够十日支撑,而秦军囤粮于淮阴,淮阴距此两百余里,按脚程计算,最少得要六日之久,根本不够这批车队来回的脚程时间,这就说明了会有两个车队轮流送粮过来。
而下雨之日距离如今正好是过去六日之久。
那这第二批军粮也必定是这两三日便到。
一思虑清楚,刘裕心中满怀希望了,对着众人就是一声招呼道:“走,延着这个马道
寻个好地方,咱们兄弟再次给那秦军来个断粮的活计,好让他们知晓咱们的厉害。”
说罢,哈哈大笑着领着众将士沿着马道而走。
终于,行进十余里后,刘裕发觉了一个埋伏的好地段,那里两边高山中间低谷,中间大道不过五十余米,当真是个天然的劫道场。
刘裕瞬间喜道:“这是天要给饭吃,想饿都饿不着啊。”
说完,众人也是一乐。
有了计策,又有地利,刘裕立即吩咐众将士伐木搬到山顶,四下石头全聚到了一处,只待秦军的送粮队一到,便可劫粮了。
日头起了又落,落了又起。
刘裕等人埋伏在山顶的日子过得也是快活,该吃吃,该喝喝,甭管浪费不浪费,反正过两天便有人送粮来了。
但这两日,王修容的日子却不好过了。
因为纵使她们节约着吃,仅有的那点粮食还是已经吃完,而援军一直未到。
王修容心里充满了愧疚与无奈。
莫不是他们已经被抛弃了?否则,这么久了为何还没人来?
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往外冲吧,如今的情况比第一日还要糟糕,因为饿肚子,将士们别说力气了,就是出气都是一会长一会短的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往外冲一冲,拼一拼呢。
现在搞得不上不下的,除了投降一路,根本没有第二路选择了。
真的被抛弃了吗?
王修容想到了王谧,大哥应该无计可施了吧。
毕竟王谧是什么人她了解,带兵打仗的能力差太多了,根本不是上阵杀敌的料,他来了还不如不来呢。
王修容又想到了桓冲,如今估计只有桓冲出面,她才有可能活下去,但是,桓冲会理会她吗?
显然桓冲不是那种会为了她这个朝廷中人而做出伤害自己桓家军之事的人。
她被抛弃了。
突然的,王修容也想到了刘裕。
但是,最后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小子的罪军根本不可能会随他而来,他就是有心,也无力吧。
看来,她真的被抛弃了。
该突围,还是不该突围?这个问题该怎么决择?
穷途末路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盱眙之战(十一)
左等右等。
第二日的黑夜都已经降临了。
刘裕等人还是没能等到秦军送粮队的到来,这让他不由得一阵自我怀疑。
难道自己想错了?
白埋伏了?
若是白埋伏了,不说王修容救不到,就是他们自己都进退两难,自身难保了。
时间,时机。
这不只是两人的命运,或许,可能还是两国的国运。
如果这次退不掉秦军,刘裕知道以桓冲那出人不出力的小心思,再加上如今这盱眙之中难以有人可以制约监视于他,估计盱眙难保也。
盱眙若失,秦军入内据高墙以抵抗,就是谢玄回援,这硬骨头也是不好啃的。
如果与秦军形成对峙,时间越长,对晋国的状况就越差,到时若是秦军卷土重来再破襄阳,估计晋国的灭国之日便不久矣。
于公,他必须要断了秦军的粮,晋国才有希望。
于私,他也唯有断了秦军的粮才能就得了王修容。
于己,若不断了这粮,桓冲必不容他,到时退兵的黑锅他背定了。
不管如何抉择,他都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前姑爷,秦军的送粮军还没来,但咱们兄弟再过两日就要断粮了,他们不来,咱们便得要撤了。”
刘裕闻言沉默了许久,他当然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若是断了粮,这秦军的送粮队就算来了,他们也没力气劫道了。
但他还有得选择吗?
没有。
显然是没有。
刘裕咬了咬牙,仅仅回一字道:“等。”
沈林子看了刘裕一眼,也不再言语。
等。
那便等。
又过了一日。
王修容等人已经彻底断粮了,黑虎寨上人心惶惶,中军将士只能以水充饥,挖着苔藓咬牙咽下,绑着裤腰带勒着过日子。
沈林子等人本来也想节食一下,看看能不能熬久一点,非熬到秦军送粮队来不可,但是刘裕依旧阻止了。
该吃吃,该喝喝,之前怎样做,现在就怎样做,绝不能饿着肚子,也绝不委屈了将士。
晚上,沈林子又来找刘
裕道:“前姑爷,明日连回头路的粮也要吃没了,不走,便真的走不了了。”
然而刘裕还是一句:“我知道了,继续等。”
他这是跟秦军耗上了,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沈林子看着刘裕那决绝的眼神,他知道他这是要破釜沉舟,时刻准备着战斗。
他们来此的都不是孬种,既然刘裕有这决心,那便随他疯狂一把。
夜慢慢的深了,众人皆无睡意。
明日秦军送粮队再不来,他们便也无力回天了。
终于。
待到半夜时分,有探马回报:“秦军送粮队将到。”
刘裕等人闻言顿时一阵大喜,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然而探马接下来的回话却又令众人一阵冷水浇头。
“秦军护卫预计有五千多号人。”
这可咋整啊?
众人纷纷看向刘裕,这好不容易等来了秦军的送粮队,以为是只大肥猪,如今才知也是一只巨虎。
这骨头这么硬,啃还是不啃?
啃的话,他们啃得了吗?这牙不得给嘣掉?
“都别看我,你们大家扪心自问一下,咱们等了这么久,这肥猪肉不啃啃,岂能善罢甘休。”说着,刘裕又笑道:“秦军的营寨咱们都逛了一遍了,不还是全身而退,如今岂会怕了这点秦军?龙潭虎穴都闯了,各位都是带把的,还会怕了这些娘子军不成?”
送粮队在军中一直被打趣为娘子军,因为他们只会躲在后方,故而被前线的将士取笑没鸟用,如此刘裕也不算是说错什么。
听得刘裕的鼓励,众将士一阵豪情万丈,信心十足,好似前方真的只是一群娇柔女子一般。
看着众将士眼露凶光,在月色之下泛着一阵寒意,刘裕心里十分满意。
老子就该做传销头目啊,如今带兵打仗,当真是屈才了。
想着,刘裕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害得咱们兄弟等了这么久,没火都给他等出火来了,不狠狠杀他们一顿,都对不起咱们这些天来的煎熬,送死也不早点来,当真可恶至极。”
听得刘裕说的有趣,众将士那份忌惮的心突然一松。
那不是巨虎,不管来多少人,那送粮队依旧是一群大肥猪。
猪就是猪,成不了虎的凶猛。
“吩咐下去,兄弟们给我将最后一点干粮全给吃光了,吃饱喝足好有力气杀敌,这送上门来的肥肉不吃都感觉对不起这天下苍生,而且咱们还得靠他们的补给才能援救得了王修容呢,所以等等都别手软了,该砍多少砍多少,该抢多少抢多少,抢不了的,都给他烧了。”
众将士一听,纷纷应诺。
“沈林子留下,其余人等退下准备。”
说罢,刘裕一挥手,众人纷纷各司其职。
招来沈林子,刘裕暗地里吩咐几句,待得沈林子领命退下,他才又心事重重的闭目养神了起来。
他虚了,但是,他不能给其他人看到他虚了。
这是没得选择的结果,这一仗不打也得打,而且,只能赢不能输。
为将者,就算明知是死路,也得拼出一条血路,只有拼,才有赢。
怯战者死得更快,这就是战场的残酷,没有人会怜悯你的求饶,只要你手中的刀放下了,迎面而来的便是那伸头的一刀。
“姑爷,你也吃点。”一个将士将手中的肉干伸过来给刘裕道。
刘裕也不客气,接过来大口的咀嚼了起了。
这一顿,不知是不是最后一顿。
一打五,还不包括运输的人员,这得是多疯狂的人才敢打这鬼主意啊。
但是,如今刘裕就是要让自己疯狂了。
静待之中。
终于,远处传来了骡马的悲鸣声。
来了。
刘裕等人对视了一眼,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热血弥漫上头颅。
粮队之中一人叫苦道:“将军,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再不歇歇,别说人,就是骡马都受不了了。”
一将军模样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立马怒斥道:“闭嘴,前两日在前头下雨,你们说走不了,现在不下雨了,又说走不了,你们想干嘛?不想送粮,那我就送你上天,前线已经急报缺粮了,你们再不抓紧送过去,别说你,我都得上天。”
那人一听,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现在急得不就是和去投胎一样吗?”
“你说什么?”
那人赶紧回道:“没什么。”
“杀......”
第二百四十二章 盱眙之战(十二)
突然之间,一声杀音响起。
紧接着是阵阵杀声传来,一声更比一声响,一浪更比一浪强。
山谷里回音阵阵,粮道之中杀意环绕,骡马受惊,厮叫声不绝于耳。
乌鸦嘴。
秦军将领暗地里啐了一口,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是遇着劫道了。
“哪里来的小毛贼,敢打你秦爷爷的主意,快快出来受死。”
话音才下,两边的高山之上顿时擂鼓阵阵,火把照亮了这片天空。
他娘的,坏菜了。
秦军将领一看这阵仗,心下立马一凉,暗道这不是一般的小毛贼,难道是晋军的主力不成?毛盛他们搞什么,怎么放这么一股人马过来粮道这边?
“敌袭,快防御。”秦军将领喝道:“这里离营寨不远,只要咱们坚持住,毛盛将军定然会前来支援。”
秦军将领的话让手下人立马升起了胆气,纷纷拔刀举盾护卫粮队。
但是两边山上山石擂木滚滚而来,枯木和干草围成的火球一个个的从山上滚落下来,才保持阵型的秦军顷刻之间又散乱了开来。
山上箭如雨下,骡马牛羊中箭,悲鸣着乱蹿践踏,各自逃命。
还未见到人,秦军就已经损失惨重,这让还在苦苦支撑的秦军心下怅然,渐生退意。
“莫怕,都莫怕。”秦军将领大吼道:“坚持住,毛盛将军就快到了,今晚咱们便将这晋军一网打尽拿下盱眙,立功的机会来了。”
秦军闻言,唯有继续咬牙坚持。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毛盛怎么还不来?
秦军在期盼,刘裕等人也同样在祈祷着,只不过他们是在祈祷时间再慢一点,毛盛千万别来得太快,否则他们就死定了。
山上的山石擂木快扔完了。
刘裕俯视了一下山脚,秦人的送粮军在那个独目将领的指挥之下竟然组成了规模的防御。
虽然他们的偷袭和山石擂木给了秦军重创,但是奈何秦军人手实在是太多了,如今他们这些偷袭的伎俩都快要用完了,秦军剩余能战者还有三四千人,比他们要多得多,而且防御也越来
越好了。
刘裕心下一沉,看来单靠这些虚张声势是吓唬不了这些秦军的,终究还是要演变成肉搏了。
擒贼先擒王。
刘裕看了一眼那秦军将领,身高八尺,火光之下那独眼模样很是骇人,看来以前应该是一员猛将,只不过受了伤才退居后方,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强悍,特别那冷静指挥的才能就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绵羊在猛虎的指挥之下可咬死群狼,这些娘娘军在他的手中竟然展现出了正规军的强悍。
看来自己这是遇着狠茬子了。
此人不死,这秦军难破,看来得要与之拼命了。
刘裕一提刀枪对着旁边的檀凭之狠道:“檀大哥,看到那独眼将领没?估计是个狠茬子不好惹,你随我一同前去杀了他,他右眼受伤,我从正面挡住他,你寻着机会便从他的盲边给他一刀。”
檀凭之却不以为然道:“我自己便可杀了他,姑爷你且看着就行。”
自从前几日在几万大军面前脱身之后,檀凭之就浑身胆气,宛如视万军于无物。
刘裕暗道这不知是福是祸,赶紧劝道:“莫要逞强,宜速战速决,此次听我的。”说罢,起身大吼道:“各位兄弟随我杀了这些狼子,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众将士大吼着往山下冲去。
黑夜之中顿如猛虎下山。
秦军见此赶紧收缩战线往独眼将领方向靠去。
刘裕边冲边暗道不好,这些秦军若是收拢集合成一个乌龟壳,那便难以攻克了。
他们不宜久战,否则虚实就给那将领给瞧出来了,若是如此,还不用毛盛他们来,这群秦军就可以反击击溃他们。
一个不留这话不过是壮胆气,吓唬秦军的罢了。
“放箭,立刻放箭。”刘裕大声命令道。
箭兵稍稍一愣,这前头已经冲下了晋军,有可能会错手伤了自己人。
箭阵中的沈林子闻声却是毫不犹豫的命令道:“放箭,立刻放箭,不得耽搁。”
顿时箭如雨下,暂时阻挡了秦军靠拢的步伐。
刘裕等人
立马趁着这个机会冲入其中与秦军交战到了一起。
一把刀枪在他的手中成了死神的镰刀,与檀凭之的配合十分紧密,基本无一人是他俩的一回合之敌。
两人在战场上厮杀出了经验,相互配合着往那独眼将领方向杀去,身后的中军将士尾随其后,如开弓之箭的义无反顾,又如开山之锥一般硬生生嵌入秦军之中,身后的将士一路掩杀而来,解决了刘裕等人的后顾之忧。
还未能有效集聚在一起的秦军被晋军这么一冲,难以及时集结阵型反击。
刘裕二人身先士卒的拼杀自然也引起了独眼将领的注目。
看着越来越近的二人,独眼将领知道他们是直往他而来,也来不及指挥秦军抵抗便赶紧后退逃离。
他乃是这秦军的军魂所在,若他倒下了,秦军便难以抗击晋军,自从失了一眼,他就变得小心翼翼了,故而也不敢与刘裕二人交战。
人间清醒,如今不是耍狠的时候。
看着那独眼将领后撤,刘裕恨得直跳脚。
这不是一员猛将吗?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若是让他逃了,可就大事不好了。
“那厮哪里逃。”
刘裕吼得越大声,那独眼将领便跑得越快,没一会便不见了影。
刘裕大急,若是让这独眼狼跑掉去组织人手杀回来,那自己便危矣。
看来高估了敌人的勇气,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啊。
该怎么办?
刘裕边杀边环视着四周,办法,赶紧想办法。
如今就是与时间抢命的时刻。
突然的,刘裕发觉那帅旗就在前方,虽然那独眼将领给跑了,但是帅旗没长脚,跑不了。
顿时心生一计,提着刀枪就杀到帅旗旁一刀砍倒那帅旗。
刘裕立马大吼道:“秦军将领已被老子给砍了,尔等还不快快投降,降者不杀。”
见秦军帅旗给刘裕劈倒,晋军立马士气大振。
“威武,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第二百四十三章 盱眙之战(十三)
混乱之中,秦军见帅旗倒地而不见那独眼秦将,顿时不知真假,士气大落,纷纷后退。
刘裕心中大喜,果然是兵不厌诈,这一两句不负责任的话竟然在此刻引起如此大的波澜。
得再加把火。
“反抗者一律杀无赦,兄弟们随我杀。”
应声之下,晋军见人就砍,根本没给秦军思索是否投降的机会。
秦军大惊之下不敢再观望虚实,纷纷后退以逃命,只恨爹娘没长多两条腿。
才逃到后方组织精兵打算反击的独眼秦将见此一阵错愕,不过是眨眼之间,怎么就败了?
什么情况?
“反击,快给老子反击,后退者死。”
然而逃命的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完全顾不上他的命令。
独眼将领心下一狠,直接抽刀砍死了几个经他身边逃命的秦军,他的亲兵团见此,也有样学样,砍向自己人的每一刀都没有丝毫的犹豫与留情,刀刀致命。
这一下的确是镇住了许多逃兵,有人放慢了逃命的脚步。
独眼秦将立刻抓住机会大喝一声:“集阵反击。”
溃败的秦军应声之下就要集合。
然而刘裕在后面一路掩杀而来,杀声震天,没一会便又杀到了独眼秦将面前,根本没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
刘裕知道,如今他们稍占上风,必须要乘胜追击,有多大力便出多大力,一定要速战速决驱散这伙秦军,否则给他们反应回来之后,便是自己的末日了。
晋军个个宛如杀神,手起刀落之间必有一位秦军死去。
黑夜之中,火光之下,秦军直看着毛骨悚然,才停下的秦兵又开始撒丫子逃命去了。
兵败如山倒。
大势去矣。
独眼将领纵使不愿相信,也知晓自己此时无法挽回战局了。
究竟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会败得如此之快?
看着在前方往他冲杀而来的刘裕,独眼秦将顿时灵光一现,心下一狠,提刀领着亲兵就往刘裕杀去。
他知道刘裕就是这伙晋军的头,只要杀了他,未必不能转危为安,扭转乾坤。
然而刘裕看到独眼秦
将往自己冲来,不惊反喜,大喝道:“找的就是你,来的正好。”
说着,立马提着刀枪与独眼将领战到了一起。
这独眼将领必须死,否则等等万一再次集结溃败之军杀回来,也会是一个莫大的忧患。
现在只有宰了他,才能永绝后患。
两人都有着必杀对方的理由与决心,一交手就是全力以赴。
刀枪相碰,摩擦之间火光四溅。
“铛铛”的击打之声刺痛了两人的耳膜,但是二人却没有丝毫的退缩,每一刀,每一枪都是朝着对方的要害之处而去。
两人之间,只要中一下对方的刀或枪,必定就是非死即重伤的下场。
交手未久,刘裕突然发觉大事不好。
独眼将领带领的亲兵团竟然将他们的冲锋给挡住了,原本要逃命的秦军好似也慢慢反应过来了。
这伙晋军好似没几人啊,难不成一直是在虚张声势?
顿时有些秦军又开始提刀折了回来,加入战局。
刘裕顿时心下焦急。
再继续这样下去,估计自己这边就要露陷了。
独眼秦将也慢慢发觉了这点,心下大喜:“你这厮竟敢虚张声势忽悠于我等,儿郎们听令,立刻绞杀这群晋军。”
顿时秦军越战越勇,人数也越战越多。
难道要功败垂成不成?
战场之上真的是瞬息万变啊。
“檀大哥,还等什么,立刻随我击杀此独眼狼。”
刘裕声音才下,檀凭之立刻从旁往独眼秦将击杀而来。
奈何这独眼秦将乃是一个沙场老将,战斗经验非常丰富,一见刘裕二人联手,知晓自己不是对手,也不敢恋战,立马跳出战圈后退,待檀凭之被他的亲兵阻挡之后,才又上前与刘裕交手。
二人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再拖下去,刘裕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了,旁边的秦军已经越来越多,自己都是这情况,更别说其他的兄弟,估计状况比自己只会差不会好。
奈何自己就是拿不下这独眼狼。
难道真的是功败垂成,折在这里了不成?
“姑爷,我来
助你。”
突然的,蒯恩从独眼秦将的盲区处跳了出来,对着那独眼将领就是一刀。
独眼秦将一阵错愕。
他一直防备着刘裕与檀凭之,竟然没发觉这不起眼的角落还有如此要命的蛰伏。
“你不讲武德。”
受了蒯恩一刀的独眼秦将顿时一阵踉跄,鲜血直流。
痛打落水狗。
刘裕提着刀枪立马欺身上前,趁你病要你命,这是人的本性。
战场从来都不是讲究武德的地方,仅有的便是你我的生死争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随着一声“杀”音的吼出,刘裕终于一刀结果了那独眼秦将。
这下这人真的死了,刘裕才松了口气,却是发觉秦军未退分毫。
“秦将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然而,或许是秦军将士都发觉了刘裕的虚实,如今刘裕的话却是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虽然秦军的独眼秦将已死,但是,刘裕这点人马,的确是不能令他们望风而逃。
只要灭掉晋军这点人马,那便是大功一件,回家娶几个媳妇都不在话下了。
刘裕也没料到,这秦军竟然一反常态,没受到独眼秦将生死的影响了。
看来自己这边的虚实真的被看破了。
还好他还留了后手。
“呜...”
一声渔哨之音响起,山上又冲下一批晋军,为首者便是沈林子。
秦军显然是没料到晋军还有支援,顿时慌作一团,群龙无首的劣势立马呈现。
虽然沈林子的人数不多,但是此时却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裕立马大喝道:“我等晋国大军已到,众兄弟随我杀。”
晋军也是人精,立马跟着高喊:“大军已到,杀,杀,杀。”
秦军不知真假,又无人可堪大任指挥众将士,顿时再次溃不成军,纷纷后退逃命而去。
刘裕等人不敢尾随多远,便赶紧回兵集合。
险之又险,一波三折,终究还是赢了。
“姑爷,接下来又该如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盱眙之战(十四)
如今尚处险境,毛盛大军估计稍后便会赶到,溃败的送粮军虽然被他们击溃,但实力也还在,不知何时便会再次折杀回来。
接下来又该如何?
当然是抢粮跑路啊。
刘裕不敢令众人歇息,立刻吩咐道:“抢粮,立刻抢粮,不管如何,一人至少带够两人十余天的粮食,剩下的该烧烧,该毁毁,至于那些牲畜则全部驱散,绝不能留给秦军,速度要快,不得超过一柱香的时间。”
众将士立即应诺,带着疲惫之躯退下抢粮。
一把钢刀切开了袋子后,众将士立刻眼中放光,人虽累,精神却是十分的亢奋。
“这里有肉干。”不知哪个士兵大叫了一声,顿时众人齐刷刷的全奔了过去。
肉在这时代是紧缺的,纵使当了兵,也不能顿顿吃肉,现在有这免费而且充足的供应,不要白不要,纷纷将随身的粮袋全部倒空,只装肉干。
虽然是劫来的粮草,但是带不走的就此毁掉,众人心里也是滴血一般,顿时纷纷将剩下的全往嘴里塞,实在塞不下了才毁掉。
“他娘的,这些秦军还真会享受,竟然还有酒水这种好东西。”蒯恩说着,立刻抱起一壶豪饮了一口。
“好酒。”说罢,蒯恩就想打包一点,但是摸便了全身,也没一个酒袋子,左右观望了一下,突然想到那独眼秦将,为将者酒水不离身,便步了过去蹲下摸索了一下,在其裤腰带上摸到了一个酒袋子。
解下酒袋,蒯恩踢了那尸体一脚,见其死不瞑目,心里暗道也是一个好汉,如果不是偷袭于他,估计没这么容易干掉,便补了一刀后,才又抬手给他合上了眼睛,然后摘下他那挡住瞎眼的眼罩。
这就当是个战利品了吧。
起身回到酒水旁,蒯恩装了满满一酒袋才心满意足的砸烂这些酒水。
刘裕心算了一下时间,知道不能再拖了,便对着众人吩咐道:“集合了,速度快点,别管那么多,得要离开了。”说罢,便领先往树林里钻去。
马道是不能走的了,否则必定会给后面的毛盛大军追上,他们蒙受了如此的损失,定然是将他们这伙人马恨得牙痒痒的,剥皮拆骨都难解心头之恨吧。
还是走小道为好,安全一点。
领着众人一路往黑虎寨方向狂奔。
待得离开粮道二十余里,天也开始亮了,刘
裕心里预计着秦军也没那么容易追上来了才敢吩咐众人停下休息。
沈林子方向感很好,在密林之中一路过来,发觉刘裕是往黑虎寨方向靠近,便道:“现在可是要去救援王将军?”
刘裕喝了一口清水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救援王修容,包括断秦军的粮草,这目的也是为了逼迫秦军撤兵。
如今已经毁掉了秦军的大部分粮草,估计秦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如今得要走第二步棋了。
秦军粮草虽毁,但是不管如何,秦军剩余的粮草还是能够坚持几天,而王修容却已经是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她与晋军的兄弟们必定会先秦军之前就坚持不下去的。
如今已过三日,估计黑虎寨上已经闹起饥荒了,王修容他们不可能等得到秦军撤军的那一日的。
刘裕依旧心事重重,没有半点昨晚胜利的喜悦,沈林子也知晓接下来的这道坎才是更加难以度过的。
“如今黑虎寨那里依旧守卫深严,您有何打算?”沈林子问道。
刘裕眉头微皱,沉声道:“单靠我们这些人是救不出王修容等人的。”
沈林子回望了一眼众将士,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也是不得不接受。
如今他们经过两次大战,众将士已经是疲惫不堪,伤痕累累。
而且除去伤亡者,剩下能战的也就这七八百号人手了,前方不知埋伏着几万的敌军,还是以逸待劳。
他们此去与自投罗网,以卵击石毫无区别。
可该如何是好?
沈林子满怀期盼的看着刘裕道:“接下来怎么办,您有什么想法不?”
如今刘裕带领他们两次奇袭都很成功,可谓是将他们这些人给折服了。
估计没人能想到,就这么一个入赘之人竟然有如此的本事,以少胜多的战事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的呈现,简直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天才。
现在,他也只有相信他才能救得了王修容。
见沈林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刘裕也不隐瞒:“我倒是是有一计策,自名入笼计,应该可解王修容一时之急。”
“入笼计?”沈林子微微惊讶,这名字听着,怎么感觉好似有股自投罗网的味道呢?
刘裕也看出了沈林子的疑惑,沉声道:“如今黑虎寨就是一个笼子,出来不易,但是进去应该不难,只要咱们带着粮食奔入黑虎寨中,与王修容他们一同御敌,虽然不能救出他们,却是可以一起扶持,延长等待救援的时间,估计能坚持到谢玄回援盱眙,到时这包围之难便可迎刃而解。”
听得刘裕的话,沈林子心下松了口气。
刘裕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这种绝境之下竟然还能有想到如此办法。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但是,既然已经有了打算,为何还是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呢?是怕冲不进去?
他自己不是也说冲进去应该不难吗?那便是有了解决的法子了,难道还有什么要忧虑的?
猜不透,沈林子便明言问道:“您既然已有法子,为何还是如此......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有其他的忧虑?您但说无妨,我等愿听您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刘裕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招来檀凭之与到彦之等人后,才回道:“如今秦军粮草已毁,秦军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退兵,二则是全力破城,攻进城内烧杀抢掠以补充军粮,你们觉得,秦军会如何抉择?”
檀凭之立刻回道:“应该是会退兵吧?毕竟饿肚子可打不了仗。”
刘裕也不回应,依旧沉思着。
沈林子心中却是立刻一跳,他总算是知晓了刘裕的忧虑了。
这盱眙城若破,秦军得到粮食补给,到时候,就算是谢玄回归,估计也难以攻破盱眙,这一损俱损,到时黑虎寨之围或许还可能会成为埋伏谢玄援兵的奸计。
顿时心下更是佩服,姑爷这是功未升腾思退路啊。
自己果然还是差姑爷一个档次。
“都认为秦军会退兵吗?”刘裕久未见有人异议,便淡淡道。
“我不这么认为。”沈林子立刻回道:“如果我是秦军,必然不会就此罢兵,肯定会强攻试探之后,再考虑是否会退兵。”
刘裕立刻点了点头,同意道:“我也是如此认为。”
檀凭之却有点想不通了:“就算他们强攻又如何?如今盱眙城内兵强马壮,岂是那么容易攻破?况且桓冲也是一世名将,有他镇守,盱眙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刘裕摇了摇头道:“我就怕,坏就坏在是他镇守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盱眙之战(十五)
刘裕的话令在场众人均是一愣。
桓冲镇守有什么问题吗?如今的盱眙只要守城不出,秦军应该是奈何不得他们,短短几天时间绝对是强攻不下的。
况且,桓冲本来也是坚守不出的状态,从王修容这事儿就可以看出了。
如此,别说他乃是一世名将,就是无能之辈,只要龟缩在盱眙之中,守几天时间而已,按理说应该不在话下吧?
见众人不解,刘裕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我就怕桓冲此人目光短浅,自私自利,不堪大任,多半会弃城而逃,到时我等前功尽弃不说,还会被动不已,与王修容一同深陷黑虎寨这个泥潭之中抽身不得。”
弃城而逃?
众人对视了一眼,均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檀凭之冷哼道:“他敢?不怕世人唾弃他,圣上惩治他吗?”
唾弃?惩治?
刘裕苦笑了一下,向来是成王败寇,古往今来的枭雄,哪个会在意世人的唾弃?
惩治?只要他桓冲实力尚在,当今世上又有何人敢惩治于他?
这个世界病了。
刘裕暗叹了口气道:“此战若输,非战事之罪,乃政治之害啊。”
檀凭之依旧不解道:“兄弟何出此言?”
刘裕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或许他们知晓的越少越好吧,毕竟这两头猛虎的撕咬,他们这些小虫子参与进去就是找死。
便只好又道:“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或许,可能是我想错了也未必。”
刘裕会想错吗?
沈林子现在对刘裕的判断深信不疑,刘裕有这判断,必然是有他的原因。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好太过于明言罢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既然有此忧虑,要不还是留一手?”
刘裕“嗯”了一声,点头回道:“是该留一手。”说罢,对着檀凭之招呼道:“檀大哥,你在此留下。”
檀凭之有点不乐意,他知道前方必定危难重重,若刘裕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向臧爱亲交代?
“兄弟,我随你一起,要不到彦之他们留下?”
刘裕摇了摇头,禀退众人后才对着檀凭之低语道:“你留下这事关乎在场所有兄弟的命运,其他人我信不过,唯有你,我放心。”
檀凭之顿时一阵鄂然。
“桓冲老儿难不成真的会弃城而逃?”
刘裕点了点头:“我有十成的把握。”
听得刘裕决绝的话,檀凭之立马深感事情的严重,不敢再推脱。
“那我该如何做?”
“你在此时刻注意盱眙城的动向,若秦军进城了,你立刻往北面而去,去寻谢玄的北府军,就说王修容在黑虎寨待援,他必定会想得办法前来救援。”说着,刘裕沉默了一会,继续道:“我有一故人,名为孙无终,如今也在那北府军中,你若见不到谢玄,便去寻他求助,他必会为你引路。”
檀凭之知道刘裕这是将他们的身家性命全押他身上了,立即慎重的点了点头。
“那兄弟你保重,不管如何,兄弟我必定会寻到谢玄的北府军,向他求助。”
刘裕闻言拍了拍檀凭之的肩膀,眼里满是不舍道:“遇事三思而后行,别一根筋的莽撞。”
檀凭之顿时傻笑了一声。
自从参军以来,一直唯刘裕马首是瞻,自己根本没有想过下一步该如何走,如今与大部队分离了,才突然觉得,看来自己也得要有一份担当了。
别过檀凭之,刘裕暗下轻语了一声:“保重。”便回头看着众将士笑道:“歇息好了,便继续赶路吧,中午时分得要赶到黑虎寨附近,今夜便要趁着夜色突围闯进黑虎寨了,今夜是最好的时机,不得耽误。”
众将士闻言立马深吸了口气,再次站起来时又是目光炯炯。
这让刘裕忍不住暗赞一声,这有军魂的军队当真不是囚犯军可比拟的,若得十万如此之军,横扫天下必定不在话下。
只可惜,他现在只有几百号人。
一路翻山越岭,日头慢慢升到头顶。
黑虎寨就在前方了,刘裕立即命令众人停下歇息,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便倒头就睡。
昨夜战斗逃命一夜,接着又赶路了大半天,众人皆是疲惫不堪,前方尚有强敌,不养好精神气力,那便是与去送死无异。
刘裕等人在林中荫下呼呼大睡,而俱难却是焦躁不已。
一夜未睡的他满眼的血丝,却是吃不下,睡不着,在营寨之中自顾自的度来度去。
送粮队被劫,如今大军远征,粮食紧缺,可该如何是好?
俱困在旁不断的嘀咕着:“一定是那群偷营的晋军所为,若是落我手里,一个不留,全咔嚓
了。”
“不将他们剥皮拆骨,难解我心头之恨。”
“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放过他们。”
......
“行了。”俱难正心烦着,听着俱困的话更烦了。
“你有本事,便带人去寻着灭了他们,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你不烦我都烦了。”
俱困闻言赶紧闭嘴。
这荒山野岭的,他去哪里找?
而且,听得送粮军回报,好似晋军人手还不少,万一中了埋伏,岂能逃得回来?
他却是不知道,其实送粮军昨夜根本就没看清晋军有几人,自己却是已经吓破了胆,自然是只能有多夸张便说得多夸张,以此规避逃兵的责任。
非我不战,实乃敌人太多太强矣。
俱困闭嘴了好一会,也没见俱难度来度去能想出个啥法子,便低声问道:“大哥,有何打算?”
俱难不应话。
俱困便又试探道:“退兵?”
“如何退兵?”俱难突然烦躁的大喝了一声,令俱困忍不住心虚的缩了一下。
俱难也发觉自己失态了,但是看了俱困这怂样一眼,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退兵,这兵是那么容易退的吗?
古往今来,若不做好充分的准备,退兵就是自寻死路,不折点人手,大军根本就跑不了。
而且,如今好不容易打到此处,若是就此退兵,回了长安,谁来担责?
“那不退兵,又该怎么办?”俱困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俱难脸色顿时一黑。
是啊,不退兵,他们又能如何?
好似他们只剩退兵一路了。
但是,一想到退兵,这盱眙就在掌边,却还是给他溜了,俱难着实是不甘心。
秦王陛下也不会甘心的吧。
等等。
退兵?
估计大部分人都是以为他们会退兵吧?如果晋军也是如此想法,那未必不能攻其不备,全力攻克盱眙。
只要盱眙城破,那他们的困境便一扫而空了。
想到如此,俱难计上心头,左右衡量了一下,立刻修书一封飞向黑虎寨。
“战事危急,生死存亡,请毛主将速领队回营,急急急。”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入笼计(一)
再次收到俱难的请求回兵信,毛盛等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粮草被劫,粮食紧缺。
这对任何一支军队都是致命的打击。
招来众将,毛盛立刻道:“营寨有事,粮草被劫,我等不可再耗时间在此埋伏,需立即回营与俱难一同商讨对策。”
彭超一听,本来就对俱困有意见的他顿时忍不住冷哼一声:“俱难两兄弟是干嘛吃的,还没几天时间就被人连劫两次粮草。”
杨安也有点不乐意道:“如今已是第四天,那王修容在山上无水无粮,定然是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这种时刻竟然出这茬子,若是战...出什么幺蛾子,俱难兄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毛盛心里虽然不舒服,却还是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刻,该想办法如何解决,此事过后,是非对错再交由陛下裁决。”
“可是就这么走了?”杨安不悦道:“咱们布置了这么多,岂不是前功尽弃?”
说罢,又心有不甘道:“晋军来援,最多是这两日内的事,他们劫我等粮草就是想逼迫我等退兵以救王修容,这是围魏救赵,咱们不能上当,况且就这么撤兵,实在不甘。”
毛盛闻言,又犹豫了一下。
好像是这个理。
杨安见此,继续道:“再坚持两日,如果还是不行,等灭了王修容所部,咱们再回兵如何?两日后,这黑虎寨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拿下,而且依我所料,晋军必定会来救援王修容的。”
彭超却摇头道:“两日?你可敢保证?可敢立下军令状?”
“我...”
杨安一下子哑言,如今这情况,他也保证不了什么。
彭超便继续道:“两日又两日,咱们耗费在此的时日已经太多了,万一晋军真的是放弃了王修容呢?别忘了,北府军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咱们的时间也是十分紧急的,若是让他们与盱眙守军合兵一处,如今咱们粮草紧缺,到时危的便是咱们了,北府军的威势,我也算是见识过的了。”
说着,彭超不无心悸道:“我认为如今应当趁其未至,全力攻城拿下盱眙,再以盱眙城为防守,内御晋军,外御北府军,而后向秦王陛下求援,只要陛下大军南下便可内外夹攻,灭掉北府军,而后再出兵三阿,南下广陵,则晋国可定。”
杨安立马笑道:“还要再向陛下求援?我看你是被那北府军打怕了不成?”
彭超立马不悦道:“你这话何意?”
杨安笑而不语,这让彭超更是憋屈。
彭超也不客气道:“你将我等耗在此处无法回援营寨,导致如今粮草被劫两次,你这责任也推卸不了。”
无妄之灾?
彭超的话顿时也令杨安心头火起了:“你这意思是被劫了粮草还是我的错了?”
彭超冷笑道:“不是你这馊主意牵制我等在此,晋军岂会得逞?”
杨安怒不可遏了:“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如若今日不是大敌当前,老子就一刀劈了你。”
“你来啊,看谁劈谁,老子怕你不成?”说着,就要抽出随身利器。
“够了。”毛盛立刻大喝了一声:“大敌当前,尔等身为一军主将相互推卸责任成何体统?”
两人立即同时冷哼了一声,相互不再言语。
一个主留,一个主去。
现在两人虽不看毛盛,耳朵却都时刻注意着他,只待他来决定。
毛盛当然知晓二人的心思,这决定下来,估计是要得罪一方了。
但是,得罪就得罪吧,如今不是考虑个人得失的时候。
毛盛沉思了一下,北府军可是连叔父毛当都击败的军队,绝对不可小觑,的确应当如彭超所言一般趁早拿下盱眙。
况且,此刻俱难已经两次急信唤他回去,估计就是想全力攻城,彭超也是这意思,又是二比一,回去的确是最得人心的。
“那便回兵吧。”毛盛做下了决定:“或许,咱们一开始做下埋伏之计就已经错了,这晋军中的桓冲不愧是一世名将,铁石心肠非常人可比,这几千号晋国将士的性命在他看来说弃就弃,也未必不可。”
说着,又补充道:“若是牺牲几千号人马便可赢得这场战事,估计桓冲也是愿意的。”
杨安二人闻言,立即心思各异了。
彭超是有股胜利的模样,而杨安心里却不是滋味。
听得毛盛的意思,好似也在怪罪于他非要死咬王修容才导致如今情况。
“那竟然如此
,我愿留下。”杨安扫视了一下众将道:“就此撤军,我实在不甘,你们先回去,我等灭了王修容便回军营寨,不管如何,能杀几千算几千,而且,如果是晋国大军前来,我也有把握咬住他们待你等前来支援。”
毛盛也不强求,只看了杨安一眼便道:“既如此,我与你一万人马。”
杨安“嗯”了一声,心思黯然的再次点头,一万人马,也足够了,就算错,也一错到底吧,以王修容的威望名气,她若死,对晋国的影响必定也是甚大的。
傍晚时分,毛盛便与彭超带着大军缓缓离开。
不管是对于他还是晋军,时间都是紧急的。
这是生死存亡的对决。
“报,围困黑虎寨的秦军已撤军。”
听得探马的回报,刘裕总算松了口气。
等了大半天,这秦军终于舍得离开了。
蒯恩立即笑道:“秦军已撤,我等前往黑虎寨岂不是畅通无阻了?”
沈林子立即摇头一笑道:“我怕还是没这么容易靠近。”
“这话何意?”
刘裕答道:“秦国大军虽撤,但是如今黑虎寨上的王修容等兄弟已经半死不活,他们绝不会轻易就此全部离开,除非已经拿下黑虎寨,所以我估计那里还有大批人马埋伏着。”
“这么狡猾?”
“这不是狡猾。”刘裕继续道:“是到嘴的肉,就算是苍蝇肉,那也是肉,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打仗嘛,要的就是消磨对方的有生力量,更何况,王修容之身份在那里,我若是秦军,也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去。”
蒯恩顿时沉默了一会:“竟然如此,那里若还有埋伏,咱们该如何确认进去的道路。”
“进去的路就让王修容为我们探出来吧。”刘裕笑道:“咱们先不动,静待今晚王修容的动作。”
“您与她取得联系了?”蒯恩疑惑道。
“还没有。”刘裕老实回道:“不过,确认进去之路应该不难,今晚就静待佳音吧。”
蒯恩见刘裕胸有成竹,也不再多问。
毕竟如今跟着刘裕走了这么多次,也没见他错过,便也不再瞎操心了。
天色终于慢慢暗淡下来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入笼计(二)
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杨安一整个下午都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难不成晋军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放弃王修容,或者说是王修容自愿牺牲自我,以小换大,利用这么一点人来牵扯住他们,然后盱眙城中的大部队去劫他们营寨的粮草以逼迫他们退兵?
这倒有点符合那女人的作风,毕竟王修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若是如此,自己反而是被设计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
晋军还真是大手笔,几千骑兵说废就废,若是在平地之上,这几千骑兵若是发挥好了,就是一个决定胜负的关键,这桓冲还真是有魄力。
不过,就算是撤兵,他也要弄死王修容。
这女人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犹如一把利剑,有她带头冲锋,不管往哪冲,哪就会开一个口子,当真是万军之中取敌首的勇猛。
她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秦军勇士的鲜血。
她不得不死。
就算是这场战事失败,只要杀了王修容,他就觉得是胜利了。
“来人。”杨安大喝了一声。
外头立马进来一人回道:“末将在。”
杨安微微一笑,对着他低语了几句。
来人立马点头退了下去安排。
看着手下离开,杨安回头望了一眼黑虎寨的方向。
今夜,他必须要做掉王修容,而后立马回兵盱眙与毛盛集合,一举破掉盱眙城。
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会坍塌。
在黑虎寨上时刻注意秦军动向的王修容当然也知晓秦军已撤退,但是她同样不会以为秦军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特别是杨安,和她有着生死之仇,她若不死,估计杨安就是寝食难安。
至于秦军为何会撤退,她不清楚,但是,这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秦军刚撤,人心惶惶,人手也未必已经调动防御好。
今夜就是突围的最佳时机。
若不成,那便死。
战死与饿死,王修容选择战死。
看着面前一个个面黄肌瘦,因饥饿而有气无力众将士,王修容本想说几句鼓励之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得出来。
就如今这状态,王修容再傻也知晓,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但这是谁的责任?
只怪自己当初太冲动,如今这几千号人的性命之灾,她此时方知自己真的难以背负。
几千号人,几千个家庭,被她一手给破掉了。
这责任,她就算是战死,也无法洗刷她的罪孽。
如果谁可以救得他们?她情愿用一生,甚至性命来交换。
多年未有过落泪之感的王修容此时也是鼻子一酸,眼含泪花,愧疚挤满了她的胸膛,恨不得就此一刀了结了自己。
只可惜,就算她自刎,也无法令这些兄弟活下去。
今夜,便杀到最后一刻吧。
或许以自己的能力冲锋与断后,便可让更多的兄弟活下。
久未得到王修容的训话,有人好奇道:“将军,怎么了吗?”
“没什么。”王修容苦笑了一下才道:“都下去准备吧,今夜随我杀出去。”
众将士虽然心中一惊,却是没有一句反驳之语。
他们依旧选择信任她,信任她可以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这让王修容更是无地自容。
下山之路就一条,不过她可以先领一队人马冲杀出去吸引杨安的主力,再留一队人马后续逃命。
如今能活多少算什么,总比全军覆没要好。
当得知王修容的安排与打算之后,中军将士一片哗然。
“将军,我等皆非贪生怕死之辈,岂能踩着兄弟们的身躯去逃命?我等情愿与将军一同战死,绝不独活。”
王修容感动不已,却还是勒令道:“这是命令,你们必须要尽量活下去。”
说着,王修容又歉意的看向一旁的敢死队道:“今夜我领着你等入那龙潭虎穴,估计是十死无生,你们若是怪我,便骂我几句也好。”
敢死队却是立马回道:“战死沙场乃荣幸,不敢怪罪将军,我等也是自愿。”
王修容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这些忠诚于她都将士,却是不该落次下场啊。
但是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王修容直接下令道:“出发。”
出了黑虎寨,一路竟然安静不已,没有想象中的阻击。
这让王修容一阵错愕,难不成秦军真的已经全部撤离了?
但是王修容总感觉哪里不好。
这一路过来,虽未行多远,但也实在是太安静了,以她对杨安的了解,那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份安静,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王修容停下,众将士也跟着停了下来。
众人均感不对劲。
“先回寨。”王修容再次下令道。
众将士立马又齐刷刷的调头往黑虎寨方向奔去。
但是,就在此时,秦军突然从前方的地下处蹦了出来,犹如神兵天降,一下子截住了王修容等人的退路,而后方也涌出一大批的秦军围杀了过来。
他们被包围了。
秦军竟然藏兵于地下的地洞之中。
而此时,王修容也闻到黑虎寨方向响起了喊杀之声。
王修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杨安真是好算计,竟然想将他们分割歼灭,如今秦军将留在黑虎寨中的将士堵在里面出不来,大部分的兵力便用来围杀他们这些已经出寨之人。
如此,她就是想掩护他们逃命,也难以实现。
这杨安好大的胃口,竟然是想将他们全部吃掉,一个不留。
“杀回寨中。”王修容下令道,自己提着凤鸣枪一马当先冲杀了回去。
如今只有杀回去,才能安静的再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若是被堵在这外面,他们今夜便无一人可幸免于难了。
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那杨安。
他不止是要杀她,他要的是她的整个兵团。
杀声震天动地,在这黑夜之中响彻了整个黑虎山。
虽然王修容领着众将士拼死冲杀,但是秦军准备充分,却是硬生生顶住了王修容的退路。
后续秦军越围越多,晋军情况越来越糟糕。
本就人手稀少且肚饿手软的晋军一下子就损失了一半人手。
黑虎寨未隔多远,但是王修容等人就是冲不过去。
死定了。
王修容虽然心急如焚,却是无计可施,只能咬牙拼杀,只求能杀出一条血路。
奈何在这黑夜之中,秦军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任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破开一个口子。
“杀,杀狼贼。”
突然的,秦军后方响起了一阵冲杀之声。
这让交手的双方均是一阵错愕,这伙人马哪里来的?
“王修容,我是刘裕,你在哪里,应我一声。”
刘裕?
王修容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回道:“我在此处。”接着又大声喝道:“援军已到,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顿时众将士立马士气大振,杀起人来更加的不要命了。
听到刘裕的声音,杨安立马咬牙切齿了起来。
这个男人可是羞辱过他,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如今可好,仇人全聚齐了。
“儿郎们,随我杀了这些软脚虾,一个不留。”杨安大喝了一声,立马领着后备军尾随着刘裕等人后面杀了过去。
看着屁股后面突然多了一支部队,刘裕顿时有股火烧屁股的味道,忍不住怒骂了一句:“卧槽,秦军还有这么多人手?快快随我杀进黑虎寨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入笼计(三)
领着众将一路狂奔,刘裕等人犹如一群野牛一般横冲直撞的杀入王修容的战局。
由于太过于突然,围困王修容的秦军一下子手足无措,没能形成有效阵型抵抗就被刘裕等人一下子给冲散了开来。
解决了王修容的困境,刘裕二人又立马汇合往黑虎寨杀去,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杨安领着秦军在后面一路追杀。
“挡住他们。”杨安大吼着。
“挡我者死。”刘裕也大吼着。
见到刘裕等人的援军到来,黑虎寨中众将士立马精神振奋,配合着刘裕等人前后夹击,拼命之下总算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刘裕等人不敢丝毫停留,见前方血路已开,立马蒙头往寨中钻去。
“杀进去。”杨安尾随着晋军喝道。
刘裕等人赶紧掉头防御。
虽然秦军人手众多,但是,在这一条小路上也无法展开兵力布置,双方在悬崖边上杀得有来有回,前方的倒下了,后面的立马又踩着尸体顶上,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杨安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就这么溜了,又给王修容龟缩回那乌龟壳中,忍不住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退。”杨安眼睛微红的喝道:“给老子将这里围起来,老子非饿死他们不可。”
话音落下,鸣金收兵。
回到黑虎寨中,众人惊魂未定。
这一夜差点就整整齐齐挂了,还好有援军的到来,杀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才开心不到一阵子,众人又反应过来了。
就这么点援兵?
没有后援了?
这还不够给秦军塞牙缝呢,这岂不是来给他们一起陪葬吗?
原本看到刘裕过来还挺开心的王修容等人的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
就这么点人,来了,还不如不来呢。
这不是加重她王修容的罪孽吗?
“刘裕。”王修容大喝了一声:“你来干嘛?”
刘裕稍稍一愣,笑道:“来救你们呀,怎么?有问题?”
王修容立刻瘪着脸喝道:“你这是来救我们?”说着,扫视了一下刘裕带来的人马,继续道:“你这是带他们来送死的吧?你究竟想干嘛?不说清楚,本将军就宰了你。”
刘裕顿
时一阵尴尬,这来救她还有过错了?
顿时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子不来救你,你就死定了,还要我说清楚什么?”
“那你就带这么点人来?”
刘裕不爽道:“那你以为我能带多少人来?桓冲会给我带多少人来?”
王修容一阵哑言,过来一会道:“桓冲难道不打算救我?”
刘裕顿如看傻子一般瞧着她。
这不是废话吗?
“你与桓冲非亲非故,你死了,对他来说不是更好吗?”
“你...”
见王修容与刘裕争论不休,旁边的沈林子赶紧促和道:“桓冲并不打算来此,是前姑爷以理相争,磨破了嘴皮子才令他同意放我等出城营救您。”
王修容心里稍稍感动,却是无奈道:“那你们更不该来啊。”说着,看向黑虎寨外面道:“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发觉了,杨安围困此处的人马众多,你们如今就这么点人来此,是与送死无异啊。”
刘裕也暗叹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是,他不来,她们就没有活路,来了,或许还能一起活下去。
“我等不怕死。”沈林子恭敬回道:“况且,如今有前姑爷的计划在,咱们未必会死。”
听得沈林子的话,王修容一阵惊讶。
在她看来,他们就是必死无疑,怎么就未必会死了?
“你们难道还留有后手?”
沈林子点了点头,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
王修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可思议的看向刘裕。
这小子如今竟有如此胆气了?还劫了秦军的粮草,还是两次,怪不得秦国大军会匆匆撤兵离去,原来如今他们也即将陷入缺粮的绝境了啊。
“如今有何打算?”王修容看着刘裕道。
刘裕双手一拍道:“没打算,等。”
“等?”
刘裕继续道:“嗯,等,等秦军攻不下盱眙自行退兵离去,等谢玄带兵归来,此围自然可解。”
“那若是......”王修容欲言又止道。
刘裕知晓她的意思,直接道:“若是桓冲守不住盱眙,给秦军进了城,那咱们就是等死,若守住待谢玄归来,
那就是等活。”
他们这是将性命交到了桓冲手上了。
王修容顿时一阵五味成杂,这盱眙能守得住吗?
“你不怕盱眙失......”
“怕。”刘裕接过话道:“但是如今你我都没得选择。”
“其实你是有得选择的。”王修容幽幽道:“你劫了秦军粮草乃是大功一件,本可以回去领那军功,不必来此的。”
刘裕呵呵一笑,看着王修容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必须要来救你。”
王修容顿时心中一跳:“你是自愿来的?”
刘裕顿生无语。
“当然是自愿。”
王修容神色再次跳动了一下。
刘裕又指了指背后的兄弟道:“来此的哪一个兄弟不是自愿而来?”
王修容闻言抬头扫视了一下众人,看着眼露决绝之意的将士,心中感动不已。
“别人我不知晓,但是你不是贪生怕死吗?你还来。”王修容低语了一声。
刘裕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说着,刘裕一拍胸膛,豪气的笑道:“别说是这点秦军,就是龙潭虎穴又如何,老子要救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我不得。”
“好。”
“好。”
“好。”
旁边的沈林子等人闻言立马大吼了起来:“众位兄弟,有姑爷这句话在,尔等大可放心,别说这点秦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咱们的姑爷也一样带得了咱们冲出去,活下去。”
见跟随刘裕而来的将士如此的信誓旦旦,胸有成竹,且对刘裕的崇拜之意甚强,信心满满。
简直就是救世主降临黑虎寨的感觉。
黑虎寨中的众人也被感染到了,之前的黯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个个均是喜颜于色。
刘裕偷偷看了众人一眼,心里也是十分满意。
士气,必须要提起来。
只有令人看到希望,才会有拼命也要活下去的勇气,战斗力也才会更上一层楼。
看着刘裕满是自信的模样,王修容突然之间发觉自己肩膀上到担子好似松了许多。
这贪生怕死的小子,在这里竟然给她莫名的安心。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丁旿
将众将士带来的粮食收缴起来后,刘裕便统一管理分配粮食。
看着眼前堆积如小山一般肉干,黑虎寨中饿了几天的将士那眼睛之间立马发出绿光,但是依旧强忍着欲望,静守规矩,只待刘裕一声号令就恨不得将这些肉干一扫而光。
王修容也没料到刘裕等人竟然带来了如此之多的粮草,这显然是坚持个十天八天完全没问题。
十天八天,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估计谢玄已经回到,盱眙战事便已了,那时黑虎寨之围也就应势而解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王修容在内心深处祈祷了一番。
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交给天命来决绝了,如果晋国国运仍在,桓冲能守住盱眙,那他们便也命不该绝。
否则别说他们,就是晋国都未必可以善终。
怪自己太冲动,以至于如今看来,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成为这汉族王朝的千古罪人了。
待得众人饱餐一顿后,王修容便心事重重的寻了个破烂的屋子入内歇息,俨然一副将这烂摊子交给刘裕打理的样子。
她累了,如今刘裕的到来,她便想逃避,想歇息一下。
刘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头暗叹了一声,他当然知晓她的内疚,但是如今不是内疚的时刻。
不过他也不去打扰她,或许这些天来,她被围在此处,救援迟迟未至,内疚与迷茫的确是令她有点心力衰竭了。
现在她想当甩手掌柜,想休息,刘裕便只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兄弟们,可是吃好喝好了?”刘裕大声笑道:“这抢来的粮草吃起来,是不是就是比咱们自己的香?”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往常晋国都是给秦贼打秋风,烧杀抢掠,如今被刘裕率领的这些将士反咬了一口,的确是替世人大出了一口恶气。
“都吃饱喝足了,别饿着,吃光了咱再去劫他娘的,秦军号称狼子,也不过如此而已,大家伙尽管放开了吃。”
众人再次欢呼不已,慢慢的竟然没有了深陷重围的忌讳。
黑虎寨上一片热闹与祥和,特别是之前被围在此处的晋军,饿了好几天,如今有刘裕这句话,便也丝毫不客气,敞开了腮子胡吃海喝了起来。
吃着吃着,不知谁突然嗷嗷大哭了一声。
瞬间,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望去,只见一名大汉在仰天长啸,旁边一人赶紧推了他一下。
“大旿,你哭条毛啊?”
那士兵赶紧
止住眼泪,环视了一下众人,却又笑了起来:“这,这实在是太好吃了。”
众人顿时一阵唾骂,但是,骂着骂着,又安静了下来。
那士兵突然起身对着刘裕等人跪了下来道:“将军与众位兄弟不惧生死来此援救,我想不到这世还能再吃顿饱饭,如此大恩大德,不管前路如何,我定会舍命护得将军与众位兄弟冲出重围。”
丁旿声音十分洪亮,众人均是一阵诧异过后,也纷纷起身跪下感激。
真猛将也,知恩图报。
刘裕立马步了过去,拉起那大汉左右瞧了一番,只见此人身高九尺,两臂青筋暴起,眼神炯炯,孔武有力,身材与檀凭之无二,料想也是战力十足。
想到檀凭之,刘裕顿生挂念。
也不知道檀大哥如今如何了。
远在黑虎寨几十里处的檀凭之好似心生感念,也回望了一下黑虎寨的方向。
如今姑爷应该入那黑虎寨中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刘裕看着眼前的大汉问道。
大汉立马抱拳回道:“禀将军,小人姓丁,单名一个字旿,丁旿,大家伙儿都叫我大旿。”
刘裕顿时点了点头道:“丁旿,好,很好,你很好。”
丁旿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好在哪里了?
但是,领导表扬,也是件好事,顿时傻笑了一下。
瞧着丁旿这傻样,刘裕内心一乐,这模样和檀大哥还真是一模一样啊,不知自己给他找个兄弟,他见到是啥情况。
“你以后随我左右,可好?”
丁旿稍稍一愣,旁边一人再次提醒了一下他:“还不快谢将军提拔之恩?”
丁旿立马跪下道:“承蒙将军厚爱,某定全心追随您左右。”
“好,很好,很好。”刘裕内心欢喜,这又多了一个听话的人儿啊,这趟不算百来。
若是将来能出这黑虎寨,以他手下这群猛将,定能相互有个照应。
回了建康,呼朋唤友来打架,他都不带怕的了。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桓冲了。
只求他不要令世人失望,别真的弃城而逃吧。
虽然刘裕内心深处不大看好这事,但是,多少还是有点期盼的。
黑虎寨上再次恢复了宁静,吃饱喝足的众人倒地而睡,寨门口换成了到彦之与蒯恩两人带兵轮流守护。
黑虎寨上的热闹,却是成了杨安的
苦恼。
从截获的尸体旁,他知道了刘裕等人带了大量的粮草进入黑虎寨中,这是要和他们耗下去啊。
时间对两方人马都是紧张的,他却是又输了一招。
继续耗下去,粮草断绝之日,就是他先死之时。
“来人。”杨安喝道:“吩咐下去,留一半人马在此围堵,其余人马全撤回盱眙,与毛盛将军一同死命破城,只有进城抢到补给了,我等才能继续和他们一同耗下去。”
偏将赶紧领命。
“等等。”杨安继续道:“动作小心点,别给那乌龟壳中的人瞧出啥情况来了。”
偏将赶紧点头回道:“晓得。”
这一夜,黑虎寨中众人放松了下来,却是没发觉杨安已经令偏将带人撤退了,否则刘裕定会带人突围而出,扬长而去。
然而,战场便是如此,没有人可以料得对方下一步的抉择。
夜慢慢过去。
刘裕却是不知道,他这一次的松懈,错过了最佳的突围时机。
天亮了。
盱眙城中的桓冲才刚刚起床洗漱,早餐还没来得及吃,便闻到了秦军攻城的喊杀声。
秦军真的来拼命了。
桓冲慢悠悠的步到餐厅之中吃了一碗稀饭,他也不着急,因为他昨天收到刘裕劫了秦军粮草的消息后,便知晓这一天的到来,以至于早有安排。
秦军现在破不了他的城。
他想不到,刘裕那小子竟然有如此能耐,千余人而已,还真的断了秦军的粮草。
如今,秦军只有拼命破城,他们才有活路了。
这场大战,他们好似胜算在握。
只是他守下去也必定会损耗不少。
这值得吗?
守住盱眙,他将名动天下,各方豪杰定会争相来投,但是,司马昱却未必容他。
名护不住他,只有兵权,只有实力,才能护住他桓家。
但是,做了逃兵的话,天下人却是会唾弃他,最后,他还是会成为人人喊打的龟孙儿。
这守也不是,退也不是。
桓冲突然微微一笑,刘裕那小子还真的会给他出难题,还好,自己也是一个老狐狸。
不过,那小子还真是个人才,若是纳入麾下,对于桓家来说,也是个定鼎天下的好帮手。
将来若是有了机会,得要探探他的口风。
第二百五十章 盱眙城破(一)
如果那小子不能为他桓家所用,那还是尽快除去为好。
毕竟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
现在不是敌人,将来也会是。
桓冲一贯认为自己有赏人选能之才,刘裕那小子现在虽不为人所识,但是,以他的才能,在这乱世之中迟早也是会混出个名头,那时便会成为有野心的上位者拉拢的目标,如此,若是不入他桓家,那便迟早是敌人。
这种敌人,还不如尽早除掉为好,免得将来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过桓冲还是有信心可以拉拢刘裕。
这个时代,没什么是不可以明码标价的,包括人命,包括忠诚,如果不卖,那就是价还开的不够高。
只要开的价够了,什么王家恩情,什么兄弟情义,那都是浮云。
他桓冲对于人性的卑劣可是了如指掌啊。
城外在厮杀,府内的桓冲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那里。
“叔父。”桓玄匆匆奔了进来对着桓冲道:“秦军和疯狗一样,完全不计伤亡的攻城,可该如何是好?”
桓冲却是淡然道:“冲儿,来了,那就喝碗稀粥暖暖胃。”
桓玄却是有点焦急道:“叔父,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啊。”
桓冲却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玄儿,你焦躁了,叔父与你说过,为将者最应该淡然处事,万事不可急躁,秦军这不是还没攻进城来吗?你慌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桓冲突然命令道:“喝了这碗稀粥。”
桓玄偷瞄了桓冲一眼,见其好似生气了,便只好如坐针毡一般,坐立不安的喝了一碗。
桓冲见此暗叹了口气,玄儿还是嫩了点,世面见得少了,相比于刘裕那小子,心性却是差了不止一点啊。
“玄儿。”桓冲慈祥道:“我桓家的基础是你父亲打下来的,而我又没有子嗣,你便是我桓家的未来,是桓家的希望,桓家迟早要交回到你手里,可别拉垮了。”
桓冲闻言顿感羞愧:“玄儿晓得了。”
但是,晓得是晓得,表面虽强装镇定,其内心深处还是无法和桓冲一般宁静下来。
桓冲只道他尚年轻,或许是自己见到刘裕此人,不自觉的将他与自己这个侄儿做了对比,所以才对玄儿有了更高
的要求,难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或许这两个年轻人根本就不可能会做对比吧。
毕竟,玄儿身份在这里,岂是一个草民可以比拟?他就算是爬一辈子,或许都没有玄儿出生的.asxs.高。
一念至此,桓冲也舒坦了一点,起身道:“走吧,咱们去墙头上瞧上一瞧。”
桓玄赶忙起身跟上。
到了城墙下,外面杀音阵阵,如雷贯耳,墙头之上有一些秦军攻了上来,但是又给桓家军给推了下去,头顶上乱箭偶尔飞来,但是均给贴身护卫举盾给挡了下来。
“上去瞧瞧。”桓冲说着,便要提脚步上楼梯。
桓玄赶紧拉住他道:“叔父,上面危险。”
桓冲稍稍一愣,扫视了一下旁人,见无人理会,便立马狠瞪了桓玄一眼,反手拉住他,将他给拖到了城墙之上。
才刚上城楼,便有秦军发觉了他们,立马提刀杀了过来,但是,未能近身便给桓家军给斩杀。
桓冲也拔出了随身佩刀扔给桓玄道:“玄儿,以往我将你护在后方,令你不知战场的残酷,今日叔父再教你如何上阵杀敌。”说罢,自己接过一旁侍卫的腰刀,亲自向墙边杀去,有几个冲破桓家军的漏网之鱼立马被桓冲给斩于刀下。
桓家军见桓冲如此威猛,顿时士气大振。
“威武。”
“威武。”
“威武。”
桓家军大吼着,纷纷再次出力,将秦军全部给推到了墙下。
桓玄提着桓冲的佩刀躲于后方稍稍颤抖,不敢靠近。
自从桓冲的加入,秦军便不再有机会攻上墙头肉搏。
日头越来越晒,双方将士的铁衣均被血与汗给浸湿。
远处的毛盛见强攻了几次均没有成效,左右士气低迷,知晓再攻城也是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便只好鸣金退兵。
秦军如潮水一般退去,桓玄才敢慢慢的靠近城墙,看着秦军远去,下面尸首遍地,血味刺鼻,直令他有点作呕。
“爽快。”桓冲突然大喝一声,却是让桓玄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回头一看,竟发觉桓冲浑身是血,如个杀人恶魔一般,令他浑身毛发忍不住立起。
原来,这才是叔父的真实面目,果然是老当益壮,英雄本色,他差
太远了。
“继续守城。”桓冲说罢,便退下了城墙,桓玄赶紧跟在后面奔了下去。
“皇甫敷。”
“末将在。”
“你清点一下伤亡人数。”
“诺。”
回到都护府,桓冲才刚刚洗完澡,皇甫敷便来报告了伤亡人数,虽然桓冲早有心里预算,但是听到具体人数,脸上的肌肉却还是忍不住抖了几下。
这伤亡的可都是他桓家的资本啊,为了司马家的天下,他可不愿赔光自己的棺材本。
“将我桓家军撤下歇息,换地方军上阵。”
皇甫敷有点疑惑:“主家,秦军攻势猛烈,地方军未必抵挡得住。”
桓冲却笑道:“如今最猛烈的进攻已过,接下来的战事不会再如此威猛,地方军守住应该不难。”
皇甫敷闻言,立刻应诺退下安排。
......
回到营寨的毛盛等人心里头憋屈的难受,一早上的猛烈进攻,竟然一点成效都没有。
难道真的要退兵不成?
众将士低头不语,如今要退还是继续进攻,他们也没个说法。
“彭将军,你怎么看?”毛盛看向彭超问道:“退还是继续攻城?”
彭超也有点左右为难,细思了一下,回道:“如今谢玄率领的北府军将要到达,我等若攻城不下,便会陷入被动,如今粮草短缺,我怕会有全军覆没之险,如此,本将认为,为了保险起见,应当退守淮阴以待陛下大军南下,再作他议。”
毛盛闻言,点了点头,他也是如此认为,这是最保险之计。
俱难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了。
若是就此退兵,他两兄弟定会因粮草被劫之事被苻坚所惩处,毕竟如果不是他们两兄弟看守不力导致粮草被劫两次,如今大军也不会陷入两难境地。
“我不同意。”俱难反驳道。
毛盛稍稍惊讶,还是看着俱难有点不悦道:“俱将军有何高见?”
有何高见?
这语气,这态度,俱难知道毛盛心里这是埋怨他们啊,顿时心里更加笃定,绝不能退兵,否则这两个主将到时候一同参他一本,他两兄弟就算不死,那也得被罢黜,贬为庶民。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盱眙城破(二)
“高见不敢有。”俱难低眉顺眼道:“不过就此退兵,恐怕你我都不得好过。”说着一指彭超道:“你,千里奔袭而来,寸功未立,掉头就走,你说陛下会如何看你?”
“你...”
“还有毛将军。”俱难打断彭超的话,将枪头对准毛盛道:“你说,你身为此次盱眙之战的总指挥,汇聚了我与彭超的军力后,难道就是为了一起逃命不成?”
毛盛脸色立马难看了下来。
俱难说完,也不再言语,点到为止。
他话已说到这份上了,这两人若还是坚持退兵,那谁都别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到时候最多是你参我一本,我参你一本,大家要死的话便一起死。
毛盛与彭超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毛盛为人优柔寡断,一下子又拿不定主意了。
彭超见其双眼迷茫,便摇了摇头,他还是坚持退兵。
“毛将军。”彭超回道:“我依旧认为应当退守淮阴,如果陛下真的要追究责任,我们三人最多一起承担便是,但是,万一全军覆没,害我秦国儿郎身死此处,你我便是万死也不能辞其罪啊。”
俱难一听,急了:“彭将军此话何意?莫不是长他人威风,灭己方士气不成?”
彭超不悦道:“本将并无此意,只是为了保存实力而已。”
“是保存实力吗?”俱难突然笑道:“我看你是要乱我军心。”
彭超立马喝道:“俱将军,你此言过重了。”
“重吗?”俱难回道:“还有更重的,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你吃了北府军的亏,被打怕了,成了一个孬种,但是,我秦国狼儿乃是血性男儿,岂会如你这般贪生怕死当那缩头乌龟。”
被杨安说就算了,如今又被俱难说他被北府军打怕了,彭超立马怒火攻心。
但是,北府军击破他的事实如此,纵使他有千言,也难以抹灭这个耻辱。
“如果不是你旁边这个好兄弟俱困退兵逃命,我岂会落败?”
“败了便是败了,你这是要推卸责任吗?”
彭超脸色顿生青紫,
嘴唇稍稍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好了。”毛盛赶紧打圆场道:“俱将军,你若不支持退兵,可有什么破城之法?”
俱难立刻回道:“破城之法当然是有,但是,如今还未到时候,我等需要继续强攻盱眙城。”
彭超心里不大爽快,立马回道:“你这是破城之法?你这明显是霸王硬上弓,若是破的了盱眙还好,破不了盱眙,到时候你是不是还会怪我等不全力攻城?”
俱难闻言,立马讥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彭超吗?本将军岂是那种推卸责任之人,若你真的全力攻城,最后不管城破不破的了,我俱难愿一力承担此责任。”
“好,很好。”彭超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嘣出了“好”字。
毛盛见俱难如此一言,也只好下令道:“那休息片刻,午饭过后继续攻城,都散去吧。”
俱难见终于拉这两人下水,心里大松了口气。
“毛将军请留步。”
彭超与毛盛二人闻言立马停下。
“彭将军请自便,毛将军留下即可。”
彭超闻言,立马冷哼了一声离去。
请自便?那就是下逐客令,他彭超当然不是那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
毛盛稍稍惊讶,还是看向俱难道:“我们都是同僚,俱将军不必如此给彭将军难堪。”
俱难却是呵呵一笑道:“我不是给他难堪,我只是怕他坏我大计,坏陛下一统天下的大计,毕竟他如今对我俱家兄弟俩很有意见啊。”
毛盛闻言,也不再劝解。
估计彭超如今对俱家两兄弟的确是有很大的意见,俱困坑了他一把不说,如今俱难还辱骂了他。
“俱将军,那你有何话要与我言明的,但说无妨。”
俱难立马恭敬道:“我打算强攻盱眙几天,消磨盱眙晋军的军力后,再派人在盱眙城中强攻桓冲所在的都护府,若能杀了桓冲,在我等内外夹攻之下,晋军群龙无首,定可破其城。”
毛盛细思了一下,觉得此计可行。
今
日盱眙城上,晋军就是看到桓冲来了,士气大振,以至于他们最后连攻都攻不上盱眙城墙,若是能杀了桓冲,的确可以给晋军来个大冲击。
“那便依你之计行事吧。”毛盛说完,又看着俱难许久,才缓缓道:“我这次支持你,可是将我与众将士的性命交到你手里了,若不成功,我也无脸回见陛下,唯有以这残躯谢罪天下了。”
得到毛盛的支持,俱难立马心中大定:“毛将军放心,某晓得的,为了秦国天下,我等纵死无悔。”
毛盛闻言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日头才刚刚西斜,太阳还很晒,但是秦军的攻城令又起。
这次秦军明显感觉到了晋军战力的降低,顿时士气大振,一直攻杀到了夜晚的到来。
俱难顿时有点趾高气昂了,对着众将士笑道:“盱眙晋军不过如此,早晨之时的确杀得强悍,但是下午他们就没了力气,成软脚虾了。”
秦军将士闻言,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感觉这这盱眙城不日可破。
接下来的几日,秦军均是一日强攻好几次,盱眙城中的地方军也换下来歇息,轮到了罪军上阵。
秦军攻得越来越轻松,众将士只道盱眙快要守不住了,只要再加把力气,定能破城。
彭超却总有疑惑,这盱眙城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虚弱的,但是,思来思去,他也没个答案。
虽然没思虑清楚盱眙为何如此虚弱,但是,彭超却是提了个心眼儿,不肯全力攻城了。
这让俱难一阵恼怒,找他谈了几次又是一阵大吵。
“盱眙若是破不了,就是你彭超作战不力所致。”
彭超寸步不让道:“晋人狡猾,我如此作为乃是保存实力,以待将来突变。”
俱难一甩手,便气呼呼的离开了。
毛盛看了彭超一眼,也不知如何一说为好。
彭超好像真的被晋军打怕了。
北府军也快要到了,这盱眙城必须破,否则,大家伙便只能等死了,毕竟,粮草也快吃光了,他们必须要尽快入那盱眙城中劫粮补充才行。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盱眙城破(三)
盱眙,都护府。
吃过晚饭的桓冲领着桓玄步到中厅,皇甫敷与吴甫之在中厅里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桓冲慢悠悠的步到中堂之上,两人也不着急,只待得桓玄沏了杯茶水给桓冲,而桓冲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后,低咳一声。
二人立马知道到讲正事的时候了。
吴甫之上前道:“回禀主公,末将以严厉之法故意将城内小民多余的粮食收刮起来集中到了一处,随时可以烧毁,这空城之计算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待主公您一声令下,我等大军便可撤退,留一座无粮的空城给秦军。”
桓冲闻言,“嗯”了一声:“这事你办得不错,只可惜你要背负骂名了。”
吴甫之立刻道:“只要能提主公分担,些许名声不要也罢。”
桓冲闻言,脸色却是突然之间绑了起来。
吴甫之微微一愣,旁边的皇甫敷立马道:“吴将军,您这话说的不对,令您名声受损的不是主公,而是朝廷,是朝廷守不住盱眙,主公迫不得已弃城立刻,收刮的民粮也是朝廷之令,非主公之令也,你怎么可以说是为主公分担呢?明明就是朝廷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伤害了盱眙的人民,民之怨恨,也当是朝廷来承担才对。”
吴甫之顿感被绕晕了,这啥意思啊?
但是,见桓冲因为皇甫敷的话而脸色变得稍好,吴甫之也不敢再多言,赶紧点头应道:“是,是,是,皇甫将军所言极是。”
这个莽汉,皇甫敷暗地里摇了摇头。
桓冲也知晓吴甫之的确是不如皇甫敷精明,便也不责备他,只又低咳了一声道:“谢家小子那边安排的如何?他们如今到哪儿了?”
皇甫敷立刻回道:“谢玄将军率军昼伏夜出,已经依您之计调转马头直往淮阴处而去了,估计不是今日已到,那最迟也是明日便到。”
桓冲再次笑道:“甚好,甚好,只要谢家小子拿下淮阴,断了秦军的军粮补给,咱们就算是弃城而去,秦军拿下的不过是座空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粮支撑,秦军是必败无疑了。”
皇甫敷也微微一笑,桓冲这招釜底抽薪果然是妙,虽然实际上是想保全桓家军的实力,但是,换一种说法,又何尝不可以说是示敌以弱拖住秦军在此呢?
让你看着好像攻得下,实际上就是攻不下,让你心痒痒的却是毫无办法。
而且,就算是弃城撤退的名声不好听,但是,只要最后胜了秦军,他们桓家军的撤退便是以退为进的计谋。
一切都是为了配合谢玄拿下淮阴,再来个瓮中捉鳖以击败秦军,这都是为了胜利所需,盱眙城的牺牲是值得的,没有人可以捉住桓家军的把柄。
真乃是一箭三雕。
特别是,如果谢玄不昧掉桓冲的功劳的话,那桓家之名誉便是更上一层楼。
借他人之手,成就桓家之名,妙计也。
“咱们还得再坚持个两日时间。”桓冲笑道:“得要给谢家小子点时间,尽量拖延一下秦军,而且,咱们如今撤退还差一个理由,如果咱们兵强马壮的就走了,的确也是有点说不过去。”
说罢,桓冲又看着皇甫敷问道:“秦军埋伏在盱眙的暗子如今准备的怎样了?啥时候会来杀我?可别拖太久了啊,毕竟拖越久,我桓家军就又得上城墙守城了。”
皇甫敷回道:“他们估计这两日便会动手,最近民情激愤,他们想抓着这时机妖言惑众,壮大势力呢。”
桓冲也不在意:“那便盯紧点,别阴沟里翻船了,如果实力差不多了,就要打压一下,逼他们提前跳出来,别真给尾大不掉了。”
皇甫敷赶紧应诺。
“退下吧。”
一声令下,皇甫敷二人立刻掉头就走。
“玄儿,你这两日便随我住在这里吧。”
桓玄知道桓冲这是怕他出意外,心里感动不已。
“玄儿听叔父的。”
夜慢慢的深了。
盱眙城中却是暗流涌动,一个破屋内,几个身着黑衣之人汇聚到了一起。
“接到毛将军密令,最近晋军搜查得厉害,为避免事情暴露,明夜便起事,免得夜长梦多。”
“得令。”
说罢,又各做鸟散。
天亮了。
秦军又开始了一整天的攻城,不过这次好似没那么拼命了。
守城的罪军将士顿感松了口气:“秦军看来也没力气了啊,咱们胜利在望了,秦军这是想要退兵了吧?”
“果然跟着桓家是最好的选择,你们看看,刘裕那小子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是生是死了。”
“毕竟都是如我等这般的贱民,背后无靠山,是走不长远的。”
“这话说的是,咱们只要再坚持几日,便可以戴罪立功回家了。”
“嘘,吴将军到了。”
“众位兄弟都是好样的。”吴甫之哈哈笑道:“尔等虽为有罪之身,此时却是为了背后的国家而奋斗着,只要再坚持多几日,咱们便是胜利在望了。”
“胜利。”
“胜利。”
“胜利。”
吴甫之抬了抬手,制止了众人的欢呼继续道:“桓将军说了,只要尔等守住盱眙,将来他定会为尔等向朝廷请功,良田几亩,赏银万贯不在话下,更有甚者,可能还可以封官都说不定。”
这话令众人再次欢呼不已,心里更加笃定了大树底下好乘凉。
“就让我等誓死守城,死战不退吧。”吴甫之最后再激励了一番。
“誓死守城,死战不退。”
“誓死守城,死战不退。”
“誓死守城,死战不退。”
罪军士气高昂,人人兴奋不已,好似看到了自己凯旋而归的胜利者模样。
吴甫之点了点头,嗯,士气不错,眼神却是皎洁的退下城墙。
傍晚的天空是血红血红的,好似被这战血染红了一般。
吴甫之回头扫视了一眼罪军,这些都是他们的弃子,为他们撤退断后的弃子。
过两日,也不知还有几个可以剩下。
或许,只有刘裕那小子才将他们当宝吧。
什么罪不至死,别说是罪犯,就是贱民,到了该弃的时候,也无人怜悯。
夜再次笼罩了过来。
这一夜,无明月。
一片片身着黑衣之人提着钢刀汇聚在了都护府周围的小巷里,只待一声令下,便冲杀进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盱眙城破(四)
一阵风吹来,或许是夹杂着一阵阵的杀气,在这酷暑的深夜里竟然有一丝的寒意。
都护府门口的几个站岗士兵好似也感觉到了不寻常,一阵寒毛立起。
“这风有点邪门啊。”一个士兵嘀咕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旁边的士兵附和着:“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是,要不入府内歇歇?”
“可以。”
然而,门才刚刚打开,“嗖,嗖,嗖”几声,几枝泛着寒光的箭头几乎同时射向那他们,破晓之音下,站岗的士兵还未能发出呼救之声便被一箭封喉,倒地血水由喉咙透出,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
几个身手矫捷的黑衣人立马奔了过去,打开都护府门,小巷之中的黑衣人也带着梯子直接从围墙翻了进去。
里面未过多久,或许是被巡逻的将士发觉了,突然之间杀声顿起,刀剑相撞发出铛铛之声。
“杀桓狗。”
“桓狗无道,鱼肉百姓,该杀。”
“该杀。”
“挡我者死,兄弟们随我杀进府内剁了那无道桓狗。”
“我秦军即将破城,不想死的速速离去。”
都护府内杀声震天,刺耳尖锐的渔哨之音也在这宁静的黑夜响起,透过层层夜色的笼罩传向远方。
盱眙城外的秦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集结,闻到哨音之后,毛盛立马下令攻城。
霎时间,城外成群结队的军团直向盱眙扑来。
“杀。”
“杀。”
“杀。”
镇守城墙的罪军将士当真是吓了一跳,赶紧怒吼着:“秦狗又来了,挡住,别让他们趁夜杀破城墙。”
“秦狗无路可走,狗急跳墙了,顶住,桓将军一定会来支援我等。”
“顶住,荣华富贵就在后头,死战不退。”
......
“我秦国勇士在里头与我等内外夹攻,儿郎们随我一口气攻破此城。”
“金银财宝,粮食美酒,娇女美妾应有尽有,杀进去就全是我们的了。”
......
黑夜之中,秦军攻城的震动之声甚大,金石之音如雷霆轰鸣,身在都护府内杀伐的黑衣人顿时士气大振。
“毛将军正在在领兵攻城了,我们也加快速度,速速杀了桓冲,莫让他给跑了。”
......
都护府内,守卫们好似力不从心,且战且退,黑衣人节节胜利,往都护府中心越聚越多,一路过来,但有人气者,不管身着何服饰的男女老少都逃不过被一刀毙命的命运。
未久,黑衣人便杀到了内府之中,胜利就在前方了。
“桓冲一定就在那内府里头,儿郎们随我杀进去,生
擒桓狗。”
然而,他话音刚落,前方高大的府邸里面却是突然想起了琴声,琴声幽幽,铿锵有力,在这杀伐之夜显得十分的诡异。
众人心头不由得弥漫出一个念头。
十面埋伏?
这是十面埋伏?
顿时黑衣人群中一阵慌乱,士气大跌,有人就要生出逃命的念头了。
黑衣人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见此,暗道不好,立刻喝道:“装神弄鬼,儿郎们随我杀进去。”
说罢,也是骁勇,竟然一马当先冲杀了进去。
“砰......”
门里头仅传来一声,那黑衣头领就倒飞了出来,跌到地上不醒人事。
“何方宵小,你吴爷爷在此,快来送死。”应声之下,吴甫之提着一把大锤步了出来喝道,这雄伟健壮的身躯在这黑夜之中宛如金甲战神一般,令众黑衣人一阵胆寒,忍不住后退几步。
一人气质竟然吓住了众人。
“他就一个人,咱们冲上去乱刀砍死他。”黑衣人中有人大喝一声。
“嗯?”吴甫之的虎眼往那方向一瞪,那人立马一缩,又调换位置躲了起来。
“我就一个人吗?”吴甫之哈哈大笑了起来:“兄弟们,现身出来吧。”
应声之下,桓家军立马冲了出来,包括都护府外面也涌进了一堆人马,火光霎时间就驱散了都护府的黑暗,将众人笼罩在其中,宛如白昼,令黑衣人无所遁形。
黑衣人群左右扫视了一眼,立马发觉自己这些人竟然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逃了。
“兄弟们,毛将军即将破城,咱们和这些桓狗拼了,杀。”
有人被怂恿到了,提刀就要勇武的莽过来。
“放箭。”吴甫之面无表情道。
顿时一阵箭雨洒下,黑衣人立马折损不少,这让众人的攻势又是一顿,不进反又退回人群之中。
见震慑住了众贼人,吴甫之将胸膛拍得砰砰作响道:“我吴甫之在此保证,只杀贼首,其余人等,降者不杀。”
如此具有蛊惑性的保证,顿时就有人心思动摇了。
毕竟如今这幅情况,明摆着就是落入人家圈套了,拼命?那也不过是自寻死路。
士气低迷,有人开始弃械投降,黑衣人中立马又有人急了,煽动道:“别听他废话,左右是死,咱们杀过去,就算死也要咬他一口。”
“恬噪。”
吴甫之一声怒喝,提着大锤就往那发声的方向步去,众黑衣人赶紧让开一条道路。
吴甫之冷笑一声,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就这?还敢打桓家的主意。
见吴甫之越来越近,那发声蛊惑者急了,这是要将他暴露出来啊,眼神左右观望,却是被自己人堵住,无路可走。
“毛将军即将破城来接应我等,
岂可半途而废?快快随我杀了他。”
听闻毛盛即将破城,又有几人心生胆气,眼神再次凶狠。
吴甫之哈哈大笑道:“我们都料得到尔等来此,岂会不知毛盛今夜攻城?尔等以为他破得了我们的防御不成?”
这话令众人一阵无力,好似的确如此,他们都被算计了,桓冲不可能不防护城墙。
那发声的黑衣人也是呼吸一滞,看来自己好似必死无疑了,顿时眼神一狠,一提锐利的大刀便往吴甫之扑来:“我秦国的勇士何在,随我一同杀出去。”
然而却无人回应动作与他,只有他自己一人与吴甫之交锋,未过几招,便给吴甫之给一锤砸死在地。
“首恶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投降,莫不是想随他赴死不成?若是如此,我便遂尔等之意。”
吴甫之的话令黑衣人中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知晓自己这边是在劫难逃了。
“真的可以饶我们一命?”一人问道。
吴甫之知道自己已经镇住这些人了,立马呵呵一笑道:“降者不杀,历来如此,我吴甫之还是讲信义的。”
黑衣人闻言,再次对视了一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咬牙,刀剑一扔,束手就擒。
有他们带头,其余人等也立马跟随,毕竟明知死路一条,也不当愚蠢到真的以死相抗。
待得桓家军将所有的黑衣人绑住之后,内府之中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听闻琴音落下,黑衣人突然感觉一阵冷汗袭来,如今他们为鱼肉,人为刀俎,是生是死,全是别人的一念之间。
众人纷纷看向吴甫之,只求这人可以真的讲信义,别出尔反尔了。
吴甫之提着大锤奔入内府大厅之间,许久之后,依旧未见出来,众人的胆都提到了嗓子上了。
左等右等,终于,内府大门再次打开。
但这次出来的是皇甫敷,只见虎眼扫视了一圈,黑衣人低沉着头颅不敢看他。
皇甫敷没有二话,嘴边轻蔑一笑后就是一个字:“杀。”
声音不大,却如晴天霹雳打在每一个黑衣人的心头之上。
“你们不是说饶我们不死吗?为何出尔反尔,桓狗可恶,我死都.......”
“早知就该咬你们一口,王八蛋......”
“桓狗卑劣,不讲信义,背信弃义......”
然而,还没给他们咒骂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批批的黑衣人倒在了血沫之中。
“吴将军说不杀你们而已,不代表我不杀你们,何来的背信弃义之说?”皇甫敷笑着,一摆手道:“全扔出去,然后公告全城,粮草为秦军刺客所毁,桓将军也被刺客所伤,性命危在旦夕之间,但是,桓将军依旧下令,一定会拼死守住盱眙,众将士应当竭尽全力,护我晋国的山河家园。”
众将士立马低头应“诺”,退下安排。
第二百五十四章 盱眙城破(五)
这一夜,盱眙城内火光冲天,粮草烧焦的气味随风飘散,弥漫全城,那都是收刮起来的民粮。
在都护府内看着仓库方向升起的火光,在这黑夜之中映红了半边天,桓冲也有点心疼了。
但是,这多余出来的民粮是他带不走的,唯有烧掉,虽然他不喜司马家当家,但是,如今秦军是他最大的敌人,他还是清楚的。
大火吓醒了盱眙城,救火之声甚是喧嚣,居民听到如此之大的动静,早已起来帮忙拎水以灭火。
奈何粮仓重地,外人不可靠近。
居民们只能看着士兵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时不时的帮忙递水以求能灭火,但那火势却是越来越旺。
这一夜,好似有人在救火,却实际无人救火。
在粮仓外聚集观看的居民甚是心疼,纷纷怒斥着秦人当真可恶,竟然如此暴殄天物,他们想吃都没得吃,却是给一把火给烧了。
乱世之人,甚是无奈,平民百姓,更是凄凉与无助。
天慢慢亮了,黎明终于到来了。
粮仓便也被烧得差不多了。
身在都护府中装伤的桓冲慢慢的饮着茶水,外面的喧嚣好似与他与世隔绝一般,一切尽在他的把握之中。
万事俱备,我这性命堪忧,危在旦夕的统帅该离开此处了。
果然,桓冲心念才刚动,就听闻皇甫敷集合了桓家军到都护府前,也不驱散围观的群众便大声道:“如今粮草为秦贼所烧以至短缺,昨夜桓将军又在秦贼的刺杀之下身受重伤,此时此刻我等群龙无首,秦军抓住此机会大肆攻城,这盱眙怕是难以守住了,城若破,我等将士皆不得好死,如此,为了护住你我性命,为了保存晋国的军力,我皇甫敷不得不违抗桓将军的军令,带领尔等与桓将军再次南撤三阿,配合那里的地方军一起想办法镇守,至于南撤的一切后果,便由我皇甫敷一人承担吧。”
话音才落,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
皇甫敷立马转身对着围观的群众一鞠躬道:“桓冲将军本想誓死守卫盱眙,与尔等共同进退,只是如今他老人家却是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我身为他老人家的属下,桓家于我有大恩,我不能看着他在此伤重,性命交关之时还为盱眙继续
作战,以至于加重他的病情。”
“自古忠义难两全,也就是他老人家如今昏迷不醒,我也才敢擅自做主,弃城离去,我知道桓将军若醒来知道,定会怨我怪我,但为了桓将军之性命,为了晋国的未来,为了在场众将士的性命,我皇甫敷只好辜负各位了。”
说着,再一鞠躬道:“弃你们而去,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若心有怨气,只管朝我而来,只要到了三阿,尔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皇甫敷绝无怨言,纵死无憾也。”
说到情深之处,皇甫敷留下了几滴眼泪,语带哽咽,突然的,跪下就是一扣头:“我晋国的子民,我皇甫敷无能守住盱眙已是罪过,唯有在此劝诫大家赶紧回去收拾东西随我大军转移三阿,我桓家军一定会拼死断后以护住大家伙安全转移。”
见到皇甫敷说得情真意切之样,原本心有怨气的人民顿时化作一阵感动,纷纷道谢之后便赶紧转身回家收拾东西。
见以演技与美言化解了众人的怨气,皇甫敷起身对着旁边的吴甫之道:“吴将军,你速速带领骑兵前去城墙支援,一定要坚持半日,半日过后,你便撤退,你们都是骑兵,来无影去无踪,秦军追不上你们的。”
吴甫之一拱手,立马领命招呼骑兵绝尘而去。
“皇甫将军。”王谧也匆匆奔了过来:“现在是啥情况?怎么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突然之间就弃城了?”
皇甫敷见是王谧,恭敬一拱手道:“王将军,此事一言难尽,到了三阿,我再与你解释。”
王谧立马急了,如今刘裕与容儿都还没回来,桓家军一走,岂不是将他俩落下孤军奋战了?
“我来的路上听说桓将军身受重伤,可是如此?”
皇甫敷低沉着声音回道:“的确如此。”
王谧顿时一愣,真的如此?
“那我去看看桓将军。”
皇甫敷立马拉住他道:“如今事情紧急,到了三阿您再看望可否?”
王谧顿生疑惑,在乎这点时间?他倒要看看桓冲这些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否真的受伤。
想着,也不打招呼就往府里闯去。
皇甫敷自知难以挡住,立马往旁
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往内府奔去,而他便赶紧上前拖住王谧道:“王将军等我,我领您过去。”
王谧虽有疑惑,还是停了下来待皇甫敷引路。
一路走来,黑衣人与府内侍女侍卫的尸首遍地,寓示着昨夜这里的确很不太平。
难道昨晚真的出大事了?
“这些都是秦国贼子,正面对决不行,竟然暗地里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皇甫敷怨恨道:“我恨不得将这些人碎尸万段,只可惜现在撤退匆忙,便宜了这些狗东西,否则定全拿去喂狗了。”
王谧赶紧劝道:“将军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皇甫敷闻言一拱手道:“是末将失态了。”
王谧“嗯”了一声,心思沉重的随着皇甫敷到了内府之中。
一入内府,王谧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迎面而来的是一盘血水。
“桓将军如何了?”王谧抓住那倒血水的侍女问道。
那侍女低沉着头,不敢看向王谧。
王谧只道她害怕,便也不多加追问,见到一老中医,便转移了问话目标。
老中医阴沉着脸,摇头就是一句:“情况不大好,将军需要多加休息,切莫打扰。”
“那舟车劳顿之苦,桓将军如今的情况可受得了?”
王谧的话让老中医一阵语塞。
皇甫敷在一旁赶紧打圆道:“有郑老您一路随车照顾,应该无大碍吧?”
老中医赶紧点头应是。
王谧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多少了然了一点。
这桓冲是在瞒着他什么事?为何要瞒他?
但是,既然瞒他,便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知道了,是否会有性命之忧?
“将军还看望吗?”皇甫敷提醒道。
王谧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算了,还是让桓将军好好歇息吧,我也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以做准备。”
说罢,便匆匆离去。
桓冲看来是靠不住了,要救刘裕与容儿,还是靠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