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油嘴滑舌
砰!
灵堂的另一根柱子,被盾牌碰上,砰得一声便断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旋转起来的盾牌,比他们见过的任何武器都要可怕。
只要被它碰上,就会被切成两截,谁也不想死得这么悲惨,全都一窝蜂的狂奔逃命。
庄柔举着这么重的盾牌,还得不停的转它,奔跑的度快不起来。她跟在士兵背后跑,郑东风带着人在前面逃,边逃还边回头看她。
绕着塌了半边的灵堂跑了三圈,庄柔停了下来,把盾牌重重的立在了地上,使劲的喘着气。
这样做真是累死人了!
“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还想杀我干什么!我可是堂堂四品驸马都尉,朝廷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们整天和我打杀也太毁我名声了!”她没好气的骂道,不管现在的状况是什么,她依旧理直气壮。
郑东风也带人停了下来,指着她喝道:“管你什么驸马,今天别想走了!”
虽然说着狠话,但是他自个却不上前,只是命令身边的士兵去对付庄柔。
但胖子的尸体还面目狰狞的躺在那,这可比白原广那有毒暗器要可怕多了,要是切的位置不对,没有切到要害一下死不了,这得痛多长时间才会死?
听说被腰斩的人,能爬出几里地还不断气,谁都不想试这种死法!
大家都怕她突然抓起盾牌,拿着刀往前试探着走两步,又往后退一步,就是不敢上前。
庄柔借着这个工夫大喘几口气休息了一下,等缓了缓后她说道:“你们可别忘了,还有一名江湖刺客在这里,说不定人还没走,就想给他的同伴报仇。”
“此人能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比刚才的那人要厉害多了。我可比你们皮厚,还有护甲和盾牌,你们自己什么东西也没有,被杀可不要怪在我身上。”
郑东风此时哪里听得见去,杨榕虽然是被白原广所杀,但是会有今天的下场,那都是庄柔引起的。
不是她坏了矿山的事,京城也不会有人派出刺客来杀杨榕。也是因为此事,杨大人才会派人去抢村民,使得杨棕被杀。
如果杨棕没死,老太太就不会被活活气死,杨大人也不会在此时此地被杀!
他越想越愤怒,这事全怪庄柔,都是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她,大家还过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
哪里像现在,三天两头就要办丧事!
“庄柔!我要让你死,要杀进洪州城,踏破衙门,把那狗官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头!”郑东风撕心裂肺的怒吼道。
嗖!
一物突然破空而来,扎在了郑东风的腹部上,虽然不致命,他却捂住伤口瘫软坐在地上,又缓缓的倒了。
庄柔举着弩弓,嫌弃的说道:“废话真多,要说狗官,那说的也应该是你。也不瞧瞧自己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报应不是不到,只是因为我之前没来而已。”
她看着其它士兵就威胁道:“你们只不过是寻常的卫所军户,长年处在杨榕和他的走狗淫威之下,被逼做出一些祸害百姓的事来,按理来说你们就是被逼迫才为之,可以免罪。”
“如果现在对我动手,那活罪不可免,死罪现在就可以由我执行。”庄柔一脸淡定的看着他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胸有成竹,早已经安排妥当的自信。
士兵们已经没有领头的人,郑东风虽然没死,但是躺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出来,死也是早晚的事。
他们在犹豫,当中连个千户和百户都没有,这些人都在刚才被白原广给杀掉了。
指挥同知又不在,杀官府四品官这些么大的决定,他们有些不敢拿主意。
“杀我就是造反,灭九族的哦。家中明明还有妻儿长辈,却要为了你们的一时冲动,就这么没了性命,你们于心何忍?”庄柔又吧啦吧啦的说道。
反正有没有效果她不知道,但能给自己争取到休息的时间就行,还好有白原广帮自己解决了这么多人。
这么看来,灵阁还是有不少好人,这个舍身帮自己的白原广就是一个。
就在她忽悠卫所士兵时,秦秋正藏身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这树耐寒,如此冷的天都没掉光叶子。现在黑灯瞎火的,他蹲在这里靠着树杆,也让人分辨不出身形来。
白原广被打死他看到了,估算了一下,秦秋觉得出去救人危险太大,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反正他的任务是杀掉庄柔,又不是保护杨榕,那人死就死了吧。
至于白原广,虽然平时没有什么矛盾,同来的路上也比较聊得来,但不是同一个任务,就没有出手的必要,这是铃阁的习俗。
自己接的任务,就要有独立完成的能力,反正杨榕被杀,白原广的任务便是失败了。
在这里没被杀死,回去也是死定了,出手救他只会搭上自己。
入了铃阁都是些冷血的家伙,拿别人的命换银子,哪里会有好人。
秦秋心安理得的看着白原广被杀,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现在他只盯着庄柔,如同一只等待着最好捕猎时机的鹰。
庄柔的皮糙肉厚他已经试过,必须在她放松,那身内力和功法降下来,或是根本就没用时,再对她进行一击必杀。
不然,杀死她好像很难。
“这么好玩的人,你竟然想杀了她。”突然,有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秦秋瞬间就弹起,一个转身移到了一丈外的细树枝上,树枝轻轻的晃动,却没有折断。
“动作可真快。”杨清从树杆后现身出来,单手伸了个懒腰,“这种用蛮力只会横冲直撞的人,有什么好杀,不如你和我来玩玩?”
秦秋看着他嘿嘿一笑,“我只为银子杀人,没人花钱请我杀你,所以我拒绝。”
“那我出一个铜钱,买我的性命。”杨清丝毫不在意,手指一动,便夹着一个铜钱,笑嘻嘻的说道。
这个铜钱……
秦秋依旧拒绝了,“太少了,这点钱买不起我出手,而且我们不在外接活,你得去铃阁才行。”
杨清微微一笑,“可你现在已经不是铃阁的人了,只是完不成任务,就是要被清理门户的败者而已。”
“不,只要我杀了她,逃过追杀一样可以回去。”秦秋很清楚最后的时效就是今天,只要今天能杀掉庄柔,就可以直接面对出来清理自己的灭杀者。
“有我在,不可能。”杨清笑道,“其实没我,你也杀不了她,那姑娘皮特厚。”
正说着,远处突然出现大片亮光,有大批的人马正往这边赶来。
秦秋抬头看向那边,皱了皱眉头,“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算计,那就下次吧。”
他扔下话,嗖的便离开树枝,干脆利落的消失不见了。
杨清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还是得和大人说说,这人收服不了,最多只能给黑将军当个抱猫太监。”
第四百六十六章 来去
庄柔正和那些犹豫不决的兵士周旋,一边在不停游说,另一方又非常迟疑,不敢相信她。
她并不是一定想要让这些士兵活,只是有个想法,如果能说服他们的话,整个卫所的人重归顺朝廷,就不会继承杨榕想要造反的心了。
不然的话,全杀掉也行,可总不能把军户都杀光。卫所里面还有好多家眷,拖儿带女的没有劳力种田,只靠她们日子会过的很艰难。
朝廷为了稳定卫所,一定会安排没有婚配的兵士过来,强行与这些寡妇婚配。配得好的还能就过了,如果配的不好,只会让洪州不太平。
庄柔很想不顾这些,有人阻挡自己就杀,全部杀精光就没事了。
可她并不是杨榕这种人,不用在意百姓的性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肆意妄为就行。
“我再说一次,再持刀相向,我可就不客气了。”庄柔的耐心在一点点消耗,再站在那犹豫不决,她就要杀人了。
兵士们面面相觑,其实最担心的就是,庄柔会不会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向他们动手。毕竟这女人据说杀人如麻,不是什么好人。
正当双方僵持得有些撑不住时,远处突然出现长龙般的亮光,有大队人马往这边来了。
庄柔皱了一下眉头,难道是卫所里的人都来了?
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就自己一个人过来,这些兵士再怎么死伤,也是卫所中能挑出来最强的人了。
再跑回里面求救,也找不到能顶用的人,毕竟很多年没打过仗,不少长大的青壮年整天种地,都没怎么训练过。
又不是打群架,凭着人多力气大,就能占了上风。
卫所那些兵士也抬头看着那些火光,不知道是谁又过来了,瞧起来人数还不少,估摸着也有二三百人了。
突然,一匹快马飞快的奔了过来,冲到灵堂前猛的拉停马,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四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然。
他坐在马上,盯着这群还活着的兵士,大声说道:“知州大人前来拜祭杨老夫人,你们指挥使大人呢?”
这次总算来了个名声好的了,相比整天乱杀乱闹的庄柔,知州大人楚夏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个有些笨拙但心地不错,偶尔会做点正经事的公子哥。
从他上任后到现在,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有些单纯似乎说什么都能让他相信。
而且杨榕不信任其它人,兵士们只知道要准备好,明日听到命令下就出来,捉拿他的仇家。
至于仇家是谁,除了那些已经死掉的人,这些兵士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他们也没想到,杨榕的目标会是知州大人楚夏,毕竟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平时也没听说两人有什么仇恨。
于是这些兵士赶快上前,抱拳对萧然说道:“我等是卫所兵士,杨大人已经身亡了!”
“什么!”萧然皱眉就像没看到庄柔似的,直接喝道,“生了什么事?”
庄柔赶快凑了过去,瞪了眼刚才她还和颜悦色要游说的兵士,比手划脚的说道:“萧大哥,那杨榕被他找来的江湖人给杀了。”
“那人会放暗器,上面还有毒,差点就打到我了,还好我有盾牌相助。但是杨榕什么也没有,就被那人杀掉了。”
萧然看向那些卫所士兵,严肃的问道:“事实真如驸马所说?”
兵士们相互对看一眼,事情确实是这样,但里面还是有些东西不好说。别人他们不知道,可这个女驸马和杨大人早几个月就有仇。
他们都没看到杨榕是怎么被杀,只是看到他中了一身的暗器,这到底要怎么回禀呢?
突然,众人想到了一个人,郑东风郑佥事,他肯定知道生了什么事。
兵士赶快把中了弩箭上的毒,麻得全身软动弹不得的郑东风抬了过来,向萧然回禀道:“郑大人知道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只是听命。”
萧然看了他一眼,这中了迷麻药,一时半会连话都说不出来,便说道:“先找大夫过来看看郑大人的伤势,你们这里的兄弟死伤也太多了,先救他们吧。”
“是。”兵士们急忙过去寻找还活着的兄弟,都是一个卫所出来的人,能活一个也是一个啊。
他们留下两人照看郑东风,庄柔走上前,趁他们不备突然就伸手把弩箭拨了出来。两名兵士顿时怒目看向她,此人行事太过恶毒,大夫还没过来就拔箭。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用郑东风的衣服上擦拭掉箭头上的血迹,才装回到弩弓上。
而郑东风现在一点知觉也没有,别说是拔箭,就算是直接砍了他的一条腿,也是感觉不到半分痛意。
这时,楚夏坐着马车赶来了,他一下马车便笑容满面的高声说道:“杨大人,我们家那边的习俗就是要半夜前来,令堂的事真是让人悲痛,你可要节哀呀!”
说完他一见气氛不对,便有些茫然,“怎么了?萧然,杨大人呢?”
萧然下马禀报道:“大人,杨大人被江湖人杀了。这位郑佥事目睹了一切,详情属下还没有细问。”
楚夏一看,急忙说道:“你们还愣着干嘛,郑佥事受了这么重的伤,赶快把他抬到干净暖和的地方。火盆升起来,把大夫叫来医治,这伤了内脏可怎么办!”
见他这副样子,庄柔就知道他又开始唱上了,便没上前去搭理他,省得又把什么黑锅扣到自己头上。
她退到旁边,开始绕着到处寻找秦秋的身影,说不定他就在什么脏兮兮的地方藏着在找机会呢。
过了好一会,似乎有人去了趟卫所,涌来了好多拖儿带女的家眷。见到自己家的男人伤了的还好,如果是死了,那便哭得那叫一个惨。
正当此处哭喊声不断时,楚夏从指挥使司中走了出来,郑东风被他送到了这里面救助,现在人应该没事,便出来处理外面的人。
楚夏走出来时,双眼在火把和灯笼的照耀下,似乎闪动着泪花。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各位,杨榕大人被人所害,这些兵士为了保护杨大人而亡,这一切都是江湖人所为。他们都是刺客,被人重金买来刺杀。”
“刺客已经伏法,被众人乱刀砍死,这件案子我一定会查清楚,给各位一个交代。但卫所一日不可无人管理,郑佥事带兵杀死刺客有功,便由他暂管卫所。”
“此事我会立马向朝廷启奏,立保郑大人在新的指挥使过来前,代管卫所一职。郑大人是杨大人的亲信,也是卫所的老人,相信能和大家相处愉快,也会安排好众兄弟的后事。”
楚夏长叹一口气,“卫所由兵部归管,我官府并不能插手,为了避嫌现在就要退去。”
“各位请节哀,凶手的尸体也交由卫所处理,本官看看救助银子中能不能省些出来,用来给卫所急用。”
“唉……”他无奈的向众人拱拱手,回到了马车上,“走吧,都回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想活
卫所的人茫然得看着楚夏来了一柱香都没的工夫,就这么拍屁股走人了,连善后都没有。
杨榕已死,庄柔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她赶快背起盾牌一路小跑跟上马车,砰的就跳上去坐着了。
那大的盾牌砸得马车就是一晃,楚夏在里面没好气的说道:“你喊一声不就行了,就这么跳上来,马车都要被压坏了!”
庄柔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把盾牌拖进车厢,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把楚夏用来垫茶壶的棉帕拿了过去,倒上茶水就开始用力擦起盾牌沾染上的血。
楚夏看着自己那块绣着茶叶的棉帕,瞬间就已经脏了,他眼角忍不住挑了挑,这帕子他还是满喜欢的。
“大人,我已经把杨榕杀了,可以说是断了仁王的一条胳膊,现在你想办法让这些士兵安份下来,对洪州和皇上都有好处吧。”庄柔边擦边说道。
楚夏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所以先来把杨榕杀了?”
“其实你等到明天更好,他们要埋伏我俩,到时候你杀他更理直气壮。本来我都睡下了,杨清又让飞鸽送信过来给我,也算是救了你。现在不谢我,还用我喜爱的帕子擦盾牌,还讲不讲道理。”
庄柔没想到杨榕明天想要光天化日之下杀楚夏,怪不得今晚连弓箭手都有,还以为杨榕是提防自己,才备下这么多人呢。
说实话,那些刀斧手跳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杨榕怕死怕到了这个地步,连办个丧事都要寻这么多人陪着,原来是打算留到第二天杀楚夏。
她拿着棉帕使劲在盾牌上最脏的地方擦了擦,故意要弄脏给楚夏看一般,还有些得意的说:“大人,没了杨榕,这里的反叛就不会生,你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楚夏瞧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让郑东风管卫所了,他虽是杨榕的心腹,值得卫所的人信任。不过,这卫所可不是光杨榕一个人最大,在他的下面有指挥同知。”
“那人我查过,他是仁王的人,专门在这里监视杨榕,一举一动都会禀报给仁王。我随手指了郑东风管卫所,明天再送些补品好药过去,让人都知道我看重他。”
他眯起眼睛,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指挥同知会以为他投了我,而且那郑东风能当条好忠狗,却当不了一个好头领。”
“卫所会乱的比你想的快,杨榕没死还能镇住众人,让一切保持不变。现在他死了,卫所里有些人,可就不会老实了。”
楚夏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掌心中有一个鸡蛋,他握着鸡蛋就是用力一捏,庄柔挑了挑眉头。
就看到那是个熟鸡蛋,并没有像她以为那样破掉,只是蛋壳裂了。
然后便见他边剥蛋壳边说:“卫所有五千六百名兵士,除掉今天死掉的那些,剩下的可是不小的战力。就像饥饿时的这个鸡蛋,谁不想握在手中呢?”
他把鸡蛋剥好,便递给了庄柔,“给你,这么晚守在野外盯着别人的灵堂,早就饿了吧。”
庄柔接过鸡蛋,把蛋白剥下来吃掉,把蛋黄放在了楚夏的空茶杯中。
她并不喜欢吃蛋黄,噎脖子。
楚夏看着茶杯中的蛋黄,不满的说:“给我干嘛,煮鸡蛋我从来只吃蛋白!”
“那就是你从有记忆起,就没吃过蛋黄。不如现在尝尝味道,也许从此以后你会喜欢上也不一定。”庄柔说道。
楚夏才不吃什么蛋黄,连庄柔都不吃的东西,他更不愿意吃。
他便懒洋洋的半靠在软垫上说:“不出十日,卫所必乱。”
“只要你不捣乱,肯定不会乱。”庄柔唯一觉得不可控的就是他,盯着他说道。
楚夏朝她微微一笑,“他们已经有反心,你只让我别动,可他们要动呀。”
“一人之力,挡不住决堤的洪水,你倒是说说看你想怎么办?”
庄柔沉默下来,半晌之后才说:“卫所的军户要寻死是他们的事,流民不能让他们跟着闹,把他们全部安顿下来,就不会跟着这些人反了。”
“好啊,你自个去找银子。”楚夏无所谓的应道,“皇上为什么要夺回权力,不就是朝堂都掌握在外戚手中,他什么权力也没有。”
“就算他想要好好的安顿百姓,可外戚一个子都不掏出来,他也没有办法。行大事必有牺牲,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毕竟这天下姓周,而不是姓陈。”
他坐起身,捏了一下庄柔的脸笑道:“怎么说也是自家的东西,百姓和江山皇上都会顾,外戚那是拿着别人的东西糟蹋,一点也不会爱惜。”
“你也算是外戚吧?”庄柔突然问道。
楚夏愣了一下,随即便缩回软垫上,笑得无比欢乐,“是呀,所以皇上才会让我出来,换成是他哪里舍得这样做。我们的皇上,有些心软,也有些太爱明君这两个字了。”
他却又开着玩笑的补充道:“不过我会爱惜你的。”
庄柔翻了个白眼,继续擦着盾牌,“我要是口锅,像你这样天天抹黑我,锅灰恐怕都有十寸厚了吧!”
“可你不是玩得很高兴吗?如果是跟在庄学文身边,你最多在街头打几个恶霸玩玩。”
楚夏想了想又坐了起来,往前接近庄柔,在她耳边笑道:“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刺激吗?”
庄柔侧头看着他,一声也没吭。
“跟着我胡来多好,这世上你很难再遇到,像我这样能与你志同道合的人了。”他伸出大拇指,在庄柔的嘴唇上抹过,低声说着。
“人活一世,你就甘愿每天如一日的过无趣生活?活在危险之时,行错一步就会命丧黄泉,喜欢这种刺激的才是你。”
“我们是同类。”
楚夏回到软垫上,语气平缓又带着一种引诱,“你以前身边护着的那些孩子,说你最少杀过十三人以上,他们很害怕你。但我觉得这是小看你了,我的猜测是过三十人。”
“你现在过的很舒心快意,有危机感吗?”他捂胸笑道,“我有,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困扰我很久。有天我突然现,那种性命交关时的刺激,真是让人食髓知味。”
庄柔久久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低下头,摸着那鲜红的盾牌答道:“有啊,我随时都可能会死。不小心些如何活,我并不想死。”
第四百六十八章 乱了
楚夏眼睛一亮,非常亲热的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俩就是天生一对。”
“这有什么好的!”庄柔白了他一大眼,好什么好!
“杀人和救人,那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别管。”
楚夏扁扁嘴不满的哼了哼,“反正说什么也没用,你答应过要保护本王的。”
庄柔慎重其事的说道:“大人放心好了,如果你死了,不管是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报仇的。”
“呸!”这种丧气话楚夏才不想听,马上幼稚的呸了几声祛祛霉运。
懒得理会他的小孩气,庄柔认真的和他商量一件事,“你能不能别查我的过往?知道太多不好,会让我很难做的。”
楚夏委屈的嘟起嘴,“本王只是想知道,你之前有没有什么心意的男子,如果有的话我就去弄死他。毕竟,你都这么老了……”
“什么!”庄柔睁大眼睛瞪着他,这家伙刚才说谁老了!
“你干嘛这么凶,年龄大本王又不嫌弃。大半夜不说话容易犯困,人家只不过想找点话说说嘛。”楚夏委屈的皱着眉,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庄柔狠狠瞪了他一眼,使劲擦拭着盾牌,咬牙切齿的说:“不准说人家这两个字,娘里娘气的!”
楚夏顿了顿,手撑着脸叹了口气,“那可麻烦了,本王还要靠这个混日子呢。”
“当个奸臣或是纨绔多好,偏偏要扮可爱,多大的人了。”庄柔就烦他整天装,明明一肚子坏水。
被她这么一说,楚夏顿时心领神会,“你喜欢霸道的奸臣?这个本王也行呀,只有我俩的时候,我就那种扮相好了。”
庄柔被他给气笑了,“你又不唱戏,整天扮什么,也不嫌累得慌。”
“本王这可不是糊说,不管你喜欢哪种性子的男人,我都能给你扮出来。”楚夏很肯定的说道,他对这个非常拿手,人生如戏,全靠装。
见他还来劲了,庄柔嫌弃的说:“别闹了,再扮那也不是你,不想看。”
楚夏眯眼媚态立现,有些洋洋得意,“你果然就是喜欢本王,有点眼光,给你个赏赐,许你摸摸我的手吧。”
庄柔无语的看着他把手伸了过来,那样子就像个等着太监扶着走路的妃子,“大半夜的没这个心思,你再这样我就下车了。”
“那白天就有心思了?你的喜好还真是奇怪。”楚夏讪讪的收回手,不满的嘀咕道。
庄柔马上还击道:“这年都还没过,哪来的猫叫春?”
两人大晚上的在马车中一路斗嘴到入了洪州城,站在院子中不忘了又相互击对方一次,才肯消停回屋睡觉。
杀了杨榕,庄柔觉得卫所最少能消停几十天,这么多人办丧事也不容易。没了杨榕这个搅屎棍,卫所也不可能再派人出去抢劫,应该可以太平几天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才四天,杨榕的头七都没过,卫所就闹起来了。
而且一闹就是天大的事,他们竟然反了!
那个楚夏提过的指挥同知,把郑东风给绑去祭了旗,说朝廷不仁,让万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揭竿而起要救民。
他带着卫所四千多人趁着晚上,直接打下了河安镇,南溪镇等五个镇子。也不知是不是人不够,并没有直接把洪州城围了。
庄柔从楚夏那听说这事时,非常的意外,造反难道不用从长计议吗?
而且这个指挥同知她根本就没见过,杀杨榕那晚上也没出来,难道说此人才是幕后黑手?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楚夏说过指挥同知是仁王派来的人,所以杨榕这种脑子简单,只会打打杀杀的家伙就成了出头鸟,杀了他根本没用。
楚夏看她那吃瘪的样子就想笑,早和她说过了,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吧。
那指挥同知一直没出来露过面,只不过是因为杨榕想要抢劫百姓,提前叛逆的事瞒不过他。为了不让他禀告给仁王,杨榕把这个指挥同知给软禁了,特意选了个石屋把他关在了里面。
杨榕也不怕得罪他,只要此事成功,自己就是立了大功,仁王不会为了个小小的指挥同知,就怪罪他先斩后奏。
然而这件事楚夏却早就查到了,从卫所回来的第二天一早,他就派杨清过去干掉守卫,把那名指挥同知丁明成给放了出来。
丁明成本来被关了一个来月,早已经没了脾气,脏兮兮又猥琐的待在石屋中,只希望杨榕看在同为仁王做事的份上,不杀掉自己。
正臭气冲天的石屋中呆时,突然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似乎有人在喊乱了。
他一急就起来重新去拍门,没想到那门被他一拉就开了,再看外面的守卫早已经全死,他也不知道是被谁救了。
但顾不上这么多,好不容易能出来,他便夺路而逃,出来就遇到了一队兵士。
还以为自己又要被抓回去,让丁明成没想到的是,这些兵士不止告诉他杨榕已经被杀,郑东风变成了代指挥使,还把他请去见了另一名指挥同知武杰。
这名指挥同知是杨榕的人,坚定的叛逆拥护者,但杨榕开始折腾起来后,他便一直装病。
本以为杨榕死了,这卫所便是自己最大,却没想到半路跳出个有官府支持的郑东风。
也就一晚上的时间,郑东风投靠了文官,听了那知州的话,才使了这连环计,把杨榕杀了好让自己上位的消息,就传遍了卫所和与他们有关的人。
众人可都看到了,那知州楚夏来了后,专门私下和郑东风说了话,出来就让他代管卫所。
要不是两人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知州怎么会出来立捧郑东风,按理来说应该是指挥同知武杰和丁明成代管。
武杰很给丁明成面子,因为要接上仁王,还得靠他才行。而且要杀了郑东风,抢下权利还得名正言顺。
想来想去,便决定和丁明成联手对付郑东风。
这才四天的时间,他们便内乱不断,兵士死伤近千人,郑东风被祭了旗,武杰也立稳固了卫所。一不做二不休,甚至比杨榕还早的造了反。
当庄柔正在清风居,拍着桌子逼问楚夏,是不是他从中搞事,而楚夏一个劲的保证不是自己干的时候。
杨榕的丁谋士,已经乔装打扮成个瘦巴巴的寻常百姓,来到官道边的一处寂静无人树林中。
第四百六十九章 皇族太监
萧然提着个包袱站在树林中,看着丁元任鬼鬼祟祟,一路不停查看有没有人跟踪他,做贼一般进入树林。
等他走近,萧然说道:“丁先生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丁元任有些紧张的走到他面前,也没多客气,就盯着萧然手中的包袱急巴巴的问道:“这是我的东西?”
萧然把包袱递给了他,就见他赶快打开包袱翻看起来,一副贪婪的嘴脸,便说:“这是说好的三万六千两银票,还有新的路引和身份,你可以改头换面,没人会认出你来。”
“这是你要的引荐信,按你的要求,在江南给你找了个县做师爷。大人对你这次办事很满意,所以给你找了个富裕的县城。”他又掏出一封信,而那丁元任正在数着银票,一听赶快抬起头来。
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银票是死钱,但是肥差可就是活钱了,赚的要比这个还要多。
丁元任接过信,赶快打开看起来,果然是引荐信,而且里面的口气还是命令,不是请求。这样看来,推荐给的是他们的人,绝对不会有差错。
这时,他就听见萧然说:“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不起眼,你可以自己驾车赶路离开这里。”
丁元任早就看到那辆破马车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看就是那种拉货的破车,连个车篷都没有。可能是为了伪装,里面还堆了些破油布。
“那多谢大人了,在下就此告辞,不用相送了。”丁元任此时心中愉悦,给这荫德郡王办事就是好,银子给的多还有不少的好处。
只不过是煽动一下卫所那些蠢货,让他们提前叛逆而已,就换到了如此多的好处,给有钱人办事就是爽快。还给自己安排了后路,不用跟着那些蠢货陪葬。
真当造反如此的简单,等朝廷的大军过来,这些叛逆之人都得死,而自己却可以从此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
他拿着信函,美滋滋的抱着包袱就往马车走,突然听到萧然喊他,便回过头想看看还有什么事。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便听到咔的一声,脑袋直接旋转了一圈,眼前又是前面的景色,只可惜已经断了气。
丁元任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中,脑袋便被萧然扭断了。
萧然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他的尸体,把包袱和信函都拿了起来,抬头对马车那边说道:“吴仁药,把尸体带回义庄处理掉,干净利落些。”
吴仁药从马车那堆油布下面钻了出来,瞧起来有些畏缩,这种杀人毁尸的事,他还从来没做过。
但这是大人的吩咐,不想干也得干,说不定以后这种事还多了去。
他还是壮着胆子过来,拖着丁元任的尸体搬到马车上,用油布把尸体盖好后,就愣愣的看着萧然等吩咐。
萧然上了马,看着他说:“他身上的银财你可以全拿走,其它东西烧掉,尸体要处理得干净到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可以走了。”
吴仁药赶快点头,坐上马车便赶着回义庄。心中有些怕却有些喜,这人是来逃亡的,身上肯定带了不少东西,财了。
跟着庄姐儿赚的少些,但没什么危险,跟着大人风险大,可赚的也多啊!
这么一想,这种活越多越好,反正又不是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呢。
越想越觉得值,吴仁药一扫刚来时的恐慌,心情变得特别好,边赶马车还边哼起小曲来。
送完丁元任上路,萧然便回了洪州,路上有不少人往城里赶,都是周边镇县中有些钱的百姓。他们害怕自己住的镇子也被叛军占领,便想到洪州城里避祸。
虽然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朝廷肯定不会放任叛逆出现,绝对会派出大军来镇压。洪州城是大城,一定会被守住。
但人群中有种说法,那些反叛的卫所兵士并没有烧杀抢劫,他们对百姓以礼相待,只说是为了百姓才反朝廷,让大家不要害怕。
虽然有这种话,但是百姓还是不相信,才几千人还能掀起什么浪,自然是投靠洪州城才对。
城门已经关闭三个,只剩下东门还开着,却也是查得厉害,查过没有兵器,盘问记下才能进城。
萧然有令牌又是老熟脸,骑马到门口就被放了进去。
等他回到州衙,就看到庄柔和楚夏被安王身边的富公公给缠住,要他俩派人把安王他们全部送回京城。
楚夏很惊讶,“这病不治了?要是离开这里回去,可能就不能人道,以后安王不就没孙子抱了。”
富公公也是无法,这破洪州也太不吉利了,有灾民就算,就连卫所的兵士都造反了,到时候把洪州城一围,想走都走不了了。
他很坚定的说:“安王爷说反正也治不好,干脆回去算了。不能人道就不能人道,到时候送进宫里去伺候太皇太后,也是一大孝道。”
“哇,皇族太监啊?”庄柔大惊小怪的嚷道,“为了拍太皇太后马屁,已经不想要孙子了呀,安王对自家嫂嫂可真大方!”
太皇太后是安王的嫂子,他能把伤了命根的儿子送进宫中做太监,可真是了不起。
富公公的脸色很难看,宝郡王那是安王的心头肉,这不是怕全家折在这里,才想着赶快走。
本来想叫着赵神医一起离开,却不想他死活不同意,还说什么过誓言,不得离开荫德郡王十里地远,否则就要天打雷劈。
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种誓言,一听就是骗人,你却还不敢得罪他。
既然治了这么久一会好一会又复,还不如就别治了,反正孙子家里多的是。
安王喜欢的是宝郡王这个小儿子,而不是宝郡王的子孙,谁知道以后会生出什么来,也许是几个丫头片子呢?
而且转念一想,楚夏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这好处不断。自己儿子成了太监,便可以随便出入后宫,还能在里面过夜。
这一亲近太皇太后,肯定能把宠爱从楚夏身上抢过来,也能让安王府博得更多的权势。
安王便决定,全家回京城,不给儿子治病了。
见富公公说得这么肯定,楚夏便看向了萧然,“萧然,现在出得了城吗?”
看起来一脸严肃不会撒谎的萧然,面无表情的说:“我们的人手只有衙役,只能护送安王到城门口,外面主要官道都让叛军占领了。”
“硬闯的话,安王府最少要死一半人。安王爷行动不便,恐怕会落在后,而家眷女子多,身形瘦小,可以逃出去多些。”他认真的态度让人觉得他的话很可信,不由得使得富公公着急了。
光家眷逃出去有什么用,得安王爷走啊!
他气得一拍腿冲着萧然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咱家不管,一定要送安王回京!”
庄柔却开口道:“安王要是死在乱刀之下还好,要是被叛军抓住,肯定会天天被折磨,然后砍掉手指或是耳朵鼻子送到京城,用来要挟太皇太后和皇上。”
“不过,谁会把江山拿来换个老王爷啊……”她看了富公公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话顿时让富公公浑身一抖,被抓那还了得啊!
第四百七十章 出门一行
见他怕了,庄柔便想继续吓唬他,把他们弄来洪州不就是为了救灾,现在有叛军更不可能让他们走。
留在这里当人质,京城才会派军过来,不然那陈国舅一阻止,皇上没借口派兵过来怎么办。
安王一家,想走也不能走,必须老实的待在这里。
于是,庄柔就说道:“富公公,现在出去更危险,早几日还没这种事时,你们也不说。”
“反正宝郡王安王爷不治了,那就让赵神医帮他尽量减轻些痛苦,全部切掉好了。能让赵神医亲手来净身,这种机会别人可没有,等叛军被镇压下去,他便可以生龙活虎的回去了。”
她当然记得楚夏上次因为辈份的原因,让赵神医把宝郡王杀了。
不过宝郡王还活着,想必是楚夏觉得他还有点用,或许也只是因为死了太便宜他,所以多折磨他几天也不一定。
但安王要是想走,这宝郡王的情况就不好说了,全看楚夏的心情。
富公公快被庄柔气死了,说入宫伺候太皇太后那也是无奈之举。赵神医治不好的人,回京城说不定能遇到些身怀独家偏方的道士或是游医什么的。
搞不好死马当活马医,就好了呢?
神医嘛,年龄也大了,老眼昏花的医术退步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他一甩袖说道:“这是安王爷的命令,咱家知道驸马厉害,这护送就交给驸马了。还有郡王的四位侍卫,也请借用一下,到了京城就会让他们回来。”
这是他来之前,安王带来的两位清客,好不容易出的这个主意。荫德郡王身边的侍卫肯定不错,叫他们来护送,凭着安王爷的身份,他还能拒绝得了吗?
楚夏却捧着脸不愿的说:“不要!没有人保护本王,那些叛军冲进来怎么办。本王长的这么如花似玉,他们肯定会全冲着我过来。”
富公公被他那样子噎了一下,硬着头皮说:“荫德郡王在府中不要出去,只是三五天的工夫,应该不会有事。只要送我们到京城,驸马他们便可以连夜赶回来了。”
“咦!”楚夏才不同意呢,正想再说什么,庄柔却伸手把他拉到一边,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楚夏被她瞪的莫名其妙,自己没做什么啊,她这么凶干嘛?
庄柔拉开楚夏后,阴森森的盯着富公公说:“富公公,麻烦你告诉安王,他想自行离开这里都不行。要是半路上出了事,就会是一些人找郡王麻烦的借口。”
“老实待在州府中,我们会保证你们性命无忧,但如果试图离开,我就把你们全杀了,然后推到叛军身上。”
富公公大吃一惊,被她盯着后背凉,指着她就怒不可遏得尖声喝道:“你只是个小小的四品驸马,竟然敢威胁安王爷,还意图杀人!你敢!”
庄柔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敢不敢,你可以去问问太后,问问麒王。”
“那还是在皇城后宫,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是虎就给我卧着,要是龙就给我盘着!不听话,把我惹急了,我就剥了虎皮抽掉龙筋!”
“你!”富公公被她的气势吓住,他半天没能骂出来。刚才没想起来,此时被提醒,他记起了手被打断,牙齿全掉落,现在都只能喝稀的麒王。
这个女人惹不得!
太后被她射了一箭,惊吓过度都没能罚死她,怎么忘了她是这样的杀神了!
“富公公,请回吧。伺候好安王爷,让他能安心在洪州待着,才是你应该做的。”庄柔冷声说道。
富公公头上虚汗,气愤得连说三个好字,转身就奔回去了。他一定要和安王爷好好说说,这个以下犯上的女人,就应该处死!
看富公公气得半死,逃命似的离开清风居,楚夏忍不住鼓了鼓掌,“妙,真威风。”
庄柔斜眼看向了他,“他只不过是安王身边一谄媚小人,大人对他干嘛如此客气?”
“本王一向以德服人,不能像你一样,总是打打杀杀吧。”楚夏觉得她有些凶,似乎还有种其它的情绪在其中,“你不想让别人看到本王的可爱?”
“……聒噪。”庄柔白了他一眼。
楚夏顿了顿,她竟然嫌自己话多烦人!
这时庄柔已经转身往外走去,从楚夏这里什么消息也得不到,她要亲自出城看看,卫所的人都做到什么地步了。
而且看楚夏那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也让庄柔觉得很是不解,卫所都反了,他怎么也得弄点兵来挡挡吧。
真冲进洪州城中,第一个被砍脑袋拿来祭旗的就是他啊!
楚夏见她往外走,赶快跟了上来,在她旁边唠叨道:“你要去哪里?外面不太平,暂时别出去,人多你皮再厚也会累,等你累了就不可能防住刀剑了。”
“那大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告诉我的话,就可以让我消停一点。”庄柔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道。
楚夏皱着眉头想了想,仿佛突然记起一事,掏出封信塞在她的手中,“卫所已经反了,我再用飞鸽送信就太危险,会被他们射下来的。”
“你不是想出城吗?那就把这封信帮我送出去,就三四十里地,南边一个叫雀儿谷的地方。那边有座无名小山,山上有座土匪寨子。”
“你把信送过去,告诉他们可以行动了。”他仔细说道,“虽然路不远,但外面都有卫所兵士把守,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庄柔拿着信,眨了眨眼睛问道:“等等,不会是去找莫左吧?”
楚夏点点头,“对,就是他。我是答应过你,以后再也不让你见他,但我现在找不到可靠的人了。这信要是送不到,洪州就要全完了。”
庄柔虽然讨厌莫左,但没有讨厌到想吐的地步,那只是个直爽的蠢货而已。
加上之前话都说得这么狠了,他应该不会再缠着自己才对。
不过说话不算数很让人不喜,她便斜眼瞧着楚夏说:“难道大人怕他不肯来,所以才让我去走一趟,用并不美的美人计?”
楚夏一脸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除了我,谁还会吃你这种凶比恶鬼的妖怪容颜。”
“真的是没人去送信,这么重要的事,现在能抽出空闲的也就只有你了。”他认真的点点头,全然不顾庄柔正凶巴巴的盯着他。
第四百七十一章 始
嘴说着,楚夏凑过来搂住了庄柔的腰,头靠在她的肩膀蹭着她撒起骄来,“帮我去一趟好不好,洪州百姓和我等的性命,可全靠你了。”
“难道你想谋杀亲夫,守寡再嫁不成?”
庄柔被他蹭得后背毛,赶快说道:“别蹭了,我答应你行了吧。一个大男人,撒什么骄,做的越来越过分了哦。”
“那这么说定了,你也别拿其它东西了,带兵器和药还有干粮,现在走吧。”楚夏趴靠在她的身,急巴巴的催促她走。
这也太过分了,庄柔翻了个白眼,真拿他没办法。
“行,我现在去。”她推开楚夏,摊这样的男人也是自己自找,辈子欠了他吧。
还好她平时都时刻准备出门,不管是药还是干粮,身都有备着,随时可以出。
等庄柔走时,看到楚夏朝她一个劲的挥手,不停的向她喊道:“路小心,我会等你回来,一定要保重,别忘了。一定要记住我啊!”
庄柔一头的雾水,感觉莫名其妙,他怎么一副妻子送丈夫战场,生死离别一样。
难道这家伙担心自己走了,少一个人保护他,怕死怕成了这样?
无语的她,嘀咕着揣好信出府而去。
人影都看不见了,见楚夏还在往外看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萧然只能提醒道:“大人,庄姑娘已经走了。”
“我知道,多看几眼,说不定以后瞧不见了。”楚夏收回目光瞧着萧然笑了笑。
萧然皱眉说:“大人如果舍不得,便叫她回来,秋之时本有约定,此时让她在也是应该。”
楚夏轻声笑道:“说说而已,真到了这个时候,我还真舍不得她死。莫左虽然是个蠢货,却也是性情人,不会让她有事的。”
“大人,属下觉得驸马恐怕并不会领情。”萧然说道。
楚夏顿时大笑起来,“那不是正好,证明本王没白心疼她。”
笑过之后,他低头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反正她也回不来了。”
“萧然,让城外的人都动起来,今天我要流民反了。”楚夏抬起头,冲萧然便是微微一笑,眼却无半丝笑意,只有不用再忍压住的噬血兴奋。
萧然知道,这时已经没人能阻止大人,沉醉在走错一步,便会命丧黄泉的险境。
他听令马派杨清出去传话,要不了多久,他们要作茧自缚了。
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的四大侍卫早已经习惯,淡定无的去做自己应该办的事,好让大人布置妥当的线都动起来。
庄柔出了城,往南边走去,路过流民所住的棚屋坡时,感觉那边气氛莫名有些不安。
卫所的叛逆对流民影响很大,只要他们愿意提供足够吃饱的食物,这些人可能投了过去。不赶快镇压下叛乱,流民闹起来只是早晚的事。
她现在无力阻止这事,得带兵来镇压,才能让流民不再乱来。
于是,庄柔快马加鞭想要早点赶到雀儿谷找莫左,那家伙别看蠢得不行,但据说带兵打仗不错。
而且他武艺不错,要是过来的话,不说镇压下卫所的叛军,带着洪州城守几天应该可以。
虽然想的好,但要冲出叛军封锁的路口却有些难了,她根本找不到人领着走小路,只能顺着官道走。
庄柔一路看到不少百姓拖家带口,往洪州城逃难,而从城往外赶的人则很少。除了她之外,其它人都是担心城外的家人,才想赶回去。
等再行了半个时辰后,逃难的百姓也不多了,叛军里的兵士大多在这里出生长大,对周边的县村镇都相当熟悉。
有仇怨的人家早被他们屠光,剩下无相关的百姓,只要老实待着站在他们这边,便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不愿意逃和走不了的百姓,都老实的待在家,焦急的等着朝廷什么时候派兵来。
现在朝廷又没乱,更没有外敌,国生叛逆不派兵出来镇压才是怪事。
路渐渐没了行人,只有庄柔一人骑马急驰在官道,马蹄声在空无一人的原野格外的响亮。
突然,前方的官道出现了一队士兵,他们正拖来废木材堆在路间,要挡住出去的道路。
见庄柔骑马急驰而来,便有军士喊道:“警戒!有人闯关!”
兵士们站在路障之后,手持白木长枪,对准了奔驰而来的庄柔。
这算什么关!
庄柔一抽马匹,它便腾空而起,越过路障向手持长枪的人群落下。
在此间,庄柔一手抓住缰绳,在空翻身下马,手持盾牌冲到了马前,直接撞断长枪,撞飞兵士,轰得落在了地。
马匹没有停留,使劲往外冲,庄柔抓着缰绳重新跃到马背,冲过这道简单的路障奔向了后方。
那些兵士挡不住她,也没追击,只是相互搀扶起身骂了几句,便又赶快去摆放他们的路障。
“好险,这里有路障了呀。”庄柔往后看了一眼,官道已经看不见刚才那些人,但前方肯定还有更多更大的路障。
突然,她现马的度慢了下来,还不停的摇头晃尾很不安。
庄柔拉停马,低头一寻,看到马左侧的腹部被扎了两个血口子,刚才她只挡住了右边和前方,左侧还是让他们得了手。
她赶快下马,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有些深,但只要了药还不至于会死。可要再骑着它狂奔的话,这马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得死。
叹了口气,庄柔把金创药拿出来涂在马的伤口,拍拍马让它自行到远处的树林,不用再跟着她了。怎么说也跟着她好几个月了,也不忍心这么耗死它。
庄柔皱了皱眉,这时还真是如同郡王所说,想要闯出去不容易。
但洪州往外的路四通八达,叛军主要镇守的多半会是码头那边,剩下的三面6路也得守,这人手根本不够。
她认为自己绝对闯得出去,只是没有平时行的快,得拖些时辰才能到雀儿谷了。
背好盾牌,庄柔便往前面大步而去,没走一会,便看到官道出现一队人马。领头的骑着马,身后跟着十来名兵士,看样子似乎是出来巡逻的小队。
瞧着那小头领骑着的马,庄柔面露惊喜,这下有马赶路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二十一天
抢十来人的一个小队,对于庄柔来说轻而易举,她甚至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一会就能闯过所有关卡去雀儿谷了。
接连闯了三关,耗尽了三个多时辰,意识到自己的任务是送信,而不是杀敌后,庄柔不得已停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前面闯关时没杀光兵士,只顾着离开,后面的关卡人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竟然还夹杂着女子和孩童。
庄柔并不是个看到妇人和孩童,就下不了手的人,只要是妨碍她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不会心软。
但那些女子和孩童,瞧起来和那些兵士都认识,站在那瑟瑟抖的不敢看刀剑,却还是迎着她来。
而这些人被砍杀之后,也很难得到医治,基本就是死定了。
叛军为了博得好名声,应该不可能强迫百姓来做这种事,传出去哪里还会有人想投靠他们。
庄柔猜测这些人是卫所那些死掉兵士的家眷,才能就算是害怕,也要站在路障那阻挡自己。
说不定,是专门为了阻挡自己才来的,其它路上并没有这些女子和孩童。
这真是让人烦透了,庄柔在失去第三匹马后,便打算不走官道了,爬山绕开他们总行了吧。
她就不信了,卫所那几千人,还能把每座山,每个村镇和树林都给守全了。
官道边已经收获过,空荡荡的田野那头,有座连绵的矮山,不高却一眼看不到头。
庄柔盯着它看了几眼,便下到田间,顺着田埂走到山下,从被当地人踩出来的小路上山,往南边登山而去。
就在距庄柔五里的地方,叛军为了抓住她,已经布下了层层陷阱和路障。知道她很难对付,似乎怎么砍都不会死,所以他们还临时赶制了一张铁链网。
只等着庄柔到来时,趁其不备用此网套住她,把她活抓了!
铁网、弓箭和人都已经备好,就等着庄柔这条大鱼落网了。
但等了好半天,别说是骑马,走路都早应该到了,庄柔却完全没动静。他们为了抓她可是足足调来了五百人,卫所最精良的盔甲都拿出来,全让他们穿过来了。
现在却左等右等不见人影,难道是找地方吃饭休息,或是人家根本就没想走这么远,已经到达想去的地方了?
众人面面相觑,走也不能走,只能在这里干等着,希望庄柔早点过来,不让大家白准备一场。
庄柔此时已经上山,瞧不见叛军为了抓她付出多少心血,小路走着走着就没了。下面就有官道,想往南边走,怎么也不会有人走山上的烂路。
路已经没有,她靠太阳认路,在山上往南边走。
站在山脚下看的时候,没觉得这不算高的山有多大,但走起来却现明明看得见的地方,走了半天都不到。
看得见,走死人!
庄柔走了一夜,天亮时才在山中现另外一条被人踩出的小路,顺着小路下了山,来到个村子一打听,才知道自己走偏了。
不过好在已经离洪州有些路程,而这里的村民根本没听说洪州城有叛乱生。这种正儿八经离官道没几个时辰的村子,还没有偏僻到外面有叛乱也不知道。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叛军没跑到这边,而是只守在洪州城周围,所以这些离洪州城不远不近的小村子,还不知道这事。
等有游商或是叛军打来时,他们才会知道有战乱生。
庄柔一想这样也好,可以直接上官道走了,寻遍了整个村,都没有一匹马,只找到一头村中公用的水牛和一只小毛驴。
她随手就给了三倍的价格,把毛驴买了过来,骑上就出村而去。
卖驴的人拿着银子,很不解的向村子说道:“村长,这姑娘是不是个傻的,竟然花了这么多钱买头驴?”
“蠢货,看她那一身穿的,搞不好是哪里来的将军。这点钱对她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算什么。”村长老气横秋的说道。
“我朝哪来的女将军啊?”卖驴的那汉子一脸茫然,村长竟然连这种事也知道,不愧是村长,见识真是太广了。
村长老脸一冷,没好气的骂道:“当然有,刚才的不就是!你干脆拿着这银子买头牛好了,拉磨锄地都是一把手,农忙时锄地,农闲还能赶车。”
他的那头老牛快锄不动田了,只想多来一头,到时候自己的牛拉车还赚得多些。
“哎,就听村长的。”汉子没啥见识,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驴可锄不了田,还是牛好。
于是便乐颠颠的唤上几名同村好友,打算到镇子上走一圈,喝杯酒再买头母牛回来。
庄柔的小毛驴走得慢,她的盾太重了,毛驴拉草也没拉过这么重,小蹄子走得半点气势也没有。
“你忍忍吧,到了雀儿谷我就把你换了。”坐在驴背上她也能感觉出驴走的累,但总比她步行要快了几分,就装不知道,继续坐在驴背上。
只想着到了地方,就让莫左拿点好马料给这小毛驴吃一吃,也算是奖赏了。
庄柔骑着毛驴时不时就要下来让毛驴休息,走走停停的好不容易来到官道上,顺着南边继续走,天黑了才到雀儿谷。
而莫左所在的小山就在雀儿谷这边,还得再往前走一些。
她捡了一把枯树枝扎成火把,就着火光继续骑着毛驴往前走,不一会身后便有马蹄声传来。
不知来得是什么人,庄柔没有回头,却小心的提防着身后,慢悠悠的骑着自己这根本跑不快的小毛驴。
马蹄声越来越近,听起来人数有个五六人,当他们靠近时,马突然放缓了。
庄柔皱起眉头,右手握住了弩弓。
这时,一人骑马上前,豪爽的说道:“小子,你这盾牌不错啊,卖吗?”
“不卖。”庄柔回头一瞧,就看到了一张满是胡须的脸,好一个威武的大叔,不是土匪便是官兵。
她不想惹麻烦,便和气的说道:“大叔,我这盾牌是祖传之物,那盾牌上的红色,就是由我祖父和父亲死时的鲜血染红的。”
那大叔愣愣的看着她,回过神来就喊道:“庄柔!谁是大叔!”
庄柔眨了眨眼睛,刚才有点紧张没反应过来,现在一听这声音有点熟呀。
她顿时嫌弃的问道:“莫左?”
莫左气得骂道:“你在这里干嘛,竟然叫我大叔!”
“没镜就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那满脸的胡子,叫大叔还算是客气了,本来我想喊老爷爷呢。”庄柔没好气的说道,她最烦男人没有修剪胡子了。
她以前见过不少流民,根本刮不了胡子,任其长得一脸都是。抢粥等吃食时,食物残渣会全沾在胡子上,不止浪费还脏。
尤其穷了就不想洗漱,身上长了跳蚤,脏兮兮的胡子里面也全是。只要天气好时晒太阳,就能看到它们在胡须中钻出钻进。
一回忆起这个,庄柔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满脸的嫌弃,“你多久没洗澡了?在山上住着长跳蚤了没有!”
莫左八杆子打不着头,茫然的又靠近一些问道:“你问我洗澡干嘛,要和我洞房吗?”
“呸!我是怕你胡须里的跳蚤跳过来!”庄柔惊叫起来,他竟然还靠近了,跳蚤可是能跳很远的!
竟然是嫌自己脏,怕长了跳蚤,莫左感觉到了羞辱,气愤得吼道:“告诉她,本将军上次是什么时候洗的澡!”
他身后的林水根苦着脸回道:“将军,二十一天前。”
莫左一听便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他,“这么久了?”
随即,他便看到庄柔咧着嘴,骑着毛驴往后退了三丈。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领情
莫左占的这个小山寨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该有的全都有。
庄柔占了压寨夫人原来的房,洗了个澡,衣服没敢洗,大冬天的怕不干。
在路上跑了两夜,翻山越岭钻草丛弄得一身又脏又累,她可不像这些军汉,竟然能几十天不洗澡。
信已经交给莫左,那家伙竟然不马上回话,说天色太晚,再说也得商议一下才能行动,把她一并带到了山上。
庄柔坐在火盆旁边,擦了擦头,端起他们送来的面大口吃起来。
他们的厨子手艺可不怎么样,面糊成了一坨,汤也只是热水放了点调料,吃起来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她正吃着,门突然被推开。莫左换了身衣服,头还没干,但胡子已经刮了个干净,大马金刀的拉过椅子坐在了对面。
“在这种一个女人也没的地方,你竟然也能洗澡。”莫左有些不满的扁了一下嘴,怪不得自己的洗澡水只有那么一点点,让属下多提些热水过来再换一盆都说没热水了。
没有多的水都不能洗的尽兴,要留着水冲洗,害得他只能沾湿身体后,在冷风中搓老泥,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女人果然越来越肤浅了,只看脸不看身材,也不瞧瞧自己这身肌肉,有多健壮。
莫左觉得自己的脸也长得是一等一的好,但有志男儿怎么能像女人一样整天伺候脸,上战场时满脸的胡须才显得威武嘛。
想到这,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刚刚才用匕刮掉胡子的脸。
不过,偶尔露出脸来,让她这种没见识的女人看看,什么才叫俊杰,不是那种小白脸可比,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庄柔根本没看他的脸,边吃面边说,“我是女人,和你这种糙汉子没办法比,等我吃完面,我们就可以出去洪州了。”
“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不过对于赫赫有名的莫将军来说,不管手下有多少人,那几千名叛军根本就不入你的眼,随便就可以解决了吧。”
之前还让人撒泡尿照照,现在夸起人来她也不嫌丢人,张口便来。
莫左很小便在军中打混,和女人接触的并不多,不知道要和她们怎么打交道,家中妹妹又全是些骄横的人,难得会夸他一句。
一被女人夸,他便有些飘飘然,“当然,本将军可不是浪得虚名,几千人算什么,几十万人的敌军我都对阵过。”
庄柔嗯了一声,把面塞嘴中,端起碗把汤喝干,碗一摆便站起身说:“那走吧,趁夜色去把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等等,现在就去?”莫左赶快喊住她,去什么去,大半夜什么准备都没就直接去?
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庄柔莫名其妙的问道:“你要等什么?又不是十万大军,还要整顿几日。”
提到带兵打仗,莫左就恢复了理智,他把庄柔送来的信拿出来,扔在了火盆中。
“昨天下午,洪州城外的流民反了,他们试图冲进洪州城,与守城官兵生争斗,最后还是被挡在了城外。”
“现在洪州城已经封闭,流民把城围了起来,还归降了卫所的叛军。流民中的男子为了养家糊口活命,几乎全部投了叛军,我昨晚正是得知此事,才带人出去查看。”莫左对她解释道。
“流民中青壮年男子的数量,你应该比我清楚,现在要打回去,得从长计议才行。不然我们也被困,就没人去救洪州城中的人了。”
庄柔睁大眼睛有些吃惊,才两个晚上而已,流民怎么如此快就反了?
流民就是由她的救灾司来管,人数大概她也知道,洪州城外的流民达到了五万多。其中男多女少,体弱多病的老人在逃荒路上已经死了不少,女子也被卖的多,青壮男子大概有两万多。
这些人一直是她最头痛的存在,特别容易被煽动和闹事,而且吃的多,消耗粮食也是大头。
她沉默的算了算,这才皱眉说道:“加上卫所的叛军,大概快三万人了吧。”
莫左看她那样子就心中爽快,战场上果然还得靠自己,“我这里有三百人马,想要为洪州解围,可不能乱来。”
“三百?”庄柔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楚夏叫自己过来送信救洪州,可这里才三百人啊!
就刚才看到的人,根本不是人人都如萧然他们这般厉害,最多算是军中好人。三百要怎么打赢近三万人的叛军,开玩笑吧!
等等……
她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皱眉琢磨了好一会,非常怀疑的看向了莫左,“洪州外面的官道上已经被叛军把守,城下被流民一天占领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飞鸽传书啊。我还奇怪你怎么跑来送信,看来你送完信就要顺道回京城了。”莫左直言不讳的说道。
他一向认为打仗是男人的事,女眷本来就应该早点去安全的地方,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由不得她任性。
莫左趁机抱怨了几句,要让庄柔知道,他这样的才是可靠的大丈夫,“不过荫德郡王做事太不周道,要你回京也得派人护送啊,就这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也真是太糊弄了。”
庄柔都愣怔住了,楚夏竟然找借口把她从洪州赶了出来,怪不得送她出府时那样子,弄得这么恶心。
他早知道洪州会被围,处境会非常的危险,说不定还是他挑拨或是直接干的。
洪州城被围,仁王的人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绝对会跟着一起造势而起,他逼迫仁王造反兵的事就成了。
但朝中何时兵,就得看皇上有多少能耐了,国舅那边绝对会阻挠,不让兵而力求招安。
多被困一日,洪州就加一分危险。不说别的,城中的粮食便是大问题,城中无粮便守不住。
而且洪州城中,还有不少叛军的暗桩和同伙,他们随时会里应外合。只要从里面打开城门,洪州州府衙门便完了。
庄柔咬了咬牙齿,狠狠骂道:“真是多事的男人,谁要领他这个情!”
她唰的站了起来,抓起盾牌就想出去,被莫左一把就拉住了,“你要去哪!”
“回洪州,我是那的典史,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父母官怎么能不在。”她看着莫左严肃的说道。
莫左怒喝,“说什么糊话!现在连我都进不去洪州城,你又怎么回得去。给我老实的待在这里,等天明我就派人护送你回京,洪州的事自然有我们去办!”
庄柔狠狠的盯着他,“我要是不肯呢?”
“那就飞鸽传书给你哥,由他来定夺,你不会连他的话也不听吧!”莫左拿出了杀手锏,现在这种时候,他哪里敢放庄柔回洪州,出了事怎么和庄学文交代。
而且楚夏明明不用派人出来送信,却让她带信过来找自己,不是摆明了让自己送她回京。
自己要是让她又回洪州,那不是显得很没本事,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不管从哪方面想,都绝对不能让她回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 苦命鸳鸯
庄柔皱眉瞧着他,不满的嘀咕道:“你们这些人,总拿哥哥出来欺负我。哥哥肯定会让我去,不信你就去问。”
“如果他让我去的话,你就不准阻挡我。”她慎重其事的说道,一脸的不高兴。
莫左才是不高兴呢,她留在这里还得盯着她,直接回京城多好。不行的话下江南也行,都比整天在洪州外面游荡好。
庄学文怎么就养出这样的妹妹,比自己家的那些还要麻烦,那些还能在家中待得住,最多偶尔翻墙出去看个花灯,女扮男装上酒楼玩一下。
他对庄柔总抱着这是我媳妇的想法,虽然之前在洪州被拒绝了,但遇到点挫折就放弃,还算什么男子汉。
再说了,那楚夏娶荣宝公主的事,是板上钉了钉,总不可能去当什么侍妾。
为了那张一点也不阳刚的脸,放着将军夫人正室不当,去做侍妾的话,那可真是傻了。
没人想得通庄柔和楚夏两人在干什么,莫左这种直汉子更是不懂,只是总看着自家媳妇整天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心中很不爽。
他干坐着也有些尴尬,找不到什么话题,便端起冷茶很大度的说道:“婚事的事,如果你想通了,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庄柔睁大眼睛,怪异的看着他,“你可真大方,有过肌肤之亲也行?”
噗!
莫左说完话刚喝了一口水掩饰紧张,顿时就被她的话给弄得全喷了出来。
“什么!你们俩都没成亲,竟然真做了苟且之事了!”他猛的站起来惊呼道,突然想起了一事,顿时恍然大悟得一拍大腿。
“我就说水根他们为什么总劝我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什么样身世好的姑娘没有。搞了半天,全天下都知道你和楚夏的事,只有我以为你们默守规矩呢!”
庄柔瞧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就笑了,“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只是帮我换过衣服,洗过澡而已。对了,还帮我在背上纹过花,离洞房还早着呢,又没成亲。”
原来如此,只是洗澡换衣服和看了背呀……
莫左松了口气,猛的现不对劲,自己庆幸什么劲,这和洞房有什么区别!
他指着庄柔半天说不出来话来,这叫什么事,明明是自己先去提的亲。
庄柔体贴的劝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生气,你和我也有肌肤之亲啊。上次不是把我的手给打断了,这可都亲到骨头了呢。”
“呸!你是记恨我打过你,所以才想气死我对不对!”莫左当然记得此事,这事提起来就被人取笑。
笑他不解风情,竟然把女人打成那样,也不看看他一个拳头有多重,还关切的让他去青楼涨涨见识。
他指着自己的肚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也捅了我这里!也是我命大,不然肠子都破了!”
庄柔摊开手很欠揍的笑道:“那我俩可真是生死之交,苦命鸳鸯了。”
“这也是结了情缘,你以后也是有过情缘的人,下次再遇到喜欢的姑娘,也算是经历过,不会再犯这种错搞砸了。”
她笑了笑,“我可不是什么好姑娘,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做镇宅主母不行,拆宅子我可有的是办法。”
莫左愣愣的看着她,半晌才挤出一句,“你真的以众不同,像个疯子。”
“我才不是疯子,我只是个小妖怪。”庄柔眯眼笑道。
“我会去找个道士洗洗晦气,除一下沾上的妖味。等庄学文回了信,我马上就让你离开。”莫左只觉得头痛,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仔细想想,也许是天冷还洗了半天的澡,冷到了吧。
以后再提亲,一定要提个喜欢强壮威武有胡子的女人,最好是个仙女,而不是这种妖怪!
还没成亲就让人看光了,她也没半点不好意思,竟然还敢说和自己有情缘。莫左庆幸自己足够理智,没有上她的当。
当时确实有些心动,苦命鸳鸯什么的听起来好让人心跳。原来不要脸的话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竟然如此的有趣。
没和女人勾搭过的莫左,在庄柔面前没有半点招架之力,直接落荒而逃。
林水根他们在门口也听到两人的对话,除了惊叹这位姑娘的气魄,心中还松了口气。
他们心中一直怀疑,没敢和莫左说的事,总算是尘埃落定,省得总担心将军夫人娶回来却已经是荫德郡王的人。
那闹开时可就让天下人看笑话了,到时众人闲聊时就指着这事打时间了。
林水根看了眼屋中让人不省心的庄柔,赶快带着众人去追莫左,关于洪州的正事他们还没商议呢!
见人都走了,连个看门的也没有,庄柔便站起身把门关了起来。
她查看着自己带来的东西,金创药除了给第一匹马用过后,就没有再使用,东西都比较齐全。
唯一要补充的便是干粮,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把干粮吃得差不多了。此时身上带的只够一餐,得再带些才行。
就这山寨中厨子做的面条味道,想必他们晚上也没有剩的食物,庄柔打消了在这里补干粮的想法,还不如去村镇买,或是直接找叛军抢呢。
山寨就修造在山顶,而她住的地方是压寨夫人的闺房,修的时候就是怕人跑了,直接贴在悬崖直壁边而建。
这能挡住捉来后想逃的美人,却挡不住庄柔。
她熄灯合衣坐在床上靠着墙睡了一个多时辰,等夜深人静,就连守卫都无聊的有些困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庄柔背好盾牌,打开屋后的窗便翻了出去。
她左手戴上勾子手套,抠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右手抓着九星刀插入石缝,顺着悬壁慢慢的往下。
洪州她一定要回去,至于哥哥的命令,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自己又不在莫左这里,不管哥哥送了什么信过来,都看不到啊!
这兵荒马乱的,能活命就不错了,谁还能顾得上什么回信不回信。
庄柔爬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悬壁之下,甩开双腿就钻进树林中,借着暗淡的天光,在树林中飞快的往下跑。
她还把铁甲功运了起来,谁知道这山上有没有人放了捕猎夹子。这要是不小心被夹住,那可真是倒大霉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回击
下山后的庄柔没了毛驴,又怕莫左骑马寻来,没敢直接走官道。而是离着它有一段距离,能看得见官道,却又能一有动静就钻进草丛或是树林中藏起来。&1t;/p>
藏身倒是容易,可走起路就没这么舒服了。等她到了雀儿谷,想了想便钻进了树林中,寻了棵大树就爬了上去。&1t;/p>
庄柔坐在树上,把盾卡在树枝中,又把自己的腰绑在树杆上,抱着手就在树上睡起觉来。&1t;/p>
她太累了,怕耽搁了事,一路都没休息就想把信早点送过来。现在眼看送了也没用,洪州已经被围,这不是她能解决的事了。&1t;/p>
要是凭着一人之力,就能把洪州城的围解了,那可就不是人而是神了。&1t;/p>
刚知道楚夏竟然把自己骗出来时,庄柔非常的火大,谁要他的烂好心!&1t;/p>
这是嫌自己拖后腿,妨碍他办事不成?&1t;/p>
虽然确实对他的那些行径并不全支持,可也没到碍事的地步,她觉得这样对自己也太过分了。&1t;/p>
至于是不是想让她远离危险,庄柔对这个可能完全就是嗤之以鼻,之前他总哄着自己卖命时,口口声声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1t;/p>
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可不是这么好打,他说以命相搏就去送命。说让走就走,以为自己是谁啊!&1t;/p>
现在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理都不想理这些人,好事骗人不说,坏事也要骗人,就没一句话是对的。&1t;/p>
庄柔嘀咕着骂了几句,便闭上眼睛睡着了。&1t;/p>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马蹄声和浑身的寒气给冻醒了。抬头往树林外看,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隐约可以看到笼罩在雾气中的官道,有一队人骑马急驰而过。&1t;/p>
看不清这过去的是不是莫左,庄柔也不太在意这事,对给莫左添麻烦,她半点内疚和不好意思都没有。&1t;/p>
现在天已经亮了,莫左他们晚上又没什么可玩的东西,除了早睡也没什么事,早上自然起的早,现自己不在,跑出来找那再正常不过了。&1t;/p>
庄柔打了个哈欠,这冬天在野外过夜可真是够冷的,以后还是找点破屋之类的生个火盆才行。&1t;/p>
太冷了,她懒得动弹,在树上坐了半天,搓揉着睡僵掉的身体。等身体灵活多了后,她刚想跳下树,却又听到了马蹄的声音由远到近的靠近。&1t;/p>
这么快就放弃找自己了?&1t;/p>
庄柔抬头往官道上看去,果然就见刚才过去的那群人,从前面的官道上回来了。&1t;/p>
这个可恶的女人!&1t;/p>
莫左骑在马上把庄柔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就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女人!&1t;/p>
大清早好心派人去叫她吃早饭,却已经人去楼空,这家伙竟然从后窗爬悬崖跑掉了!&1t;/p>
这架势好像他是土匪一样,晚上又冷又湿滑,怎么没让她摔下去,把腿摔断就完美了,省得她到处乱跑。&1t;/p>
莫左咬牙切齿的想,要是这次抓到她,干脆打断她的腿好了,反正又不是没打过,早没面子了!&1t;/p>
他迎着冷风在官道上追了两回,都没看到出逃的庄柔,再往前跑都要到有人的村镇了。不想行踪被百姓看到透露出去,只能又折回来。&1t;/p>
虽然让林水根伪装后去最近的镇子上打听过,可就没人说见到她这样装扮的人。就她那身显眼的装扮,糊了屎都吸引人目光的盾牌,怎么可能出现却没被人看到。&1t;/p>
莫左算是知道了,她根本没有走官道,而是直接钻树林去了。这让他胸口埋了一腔火,决定做点猥琐的事情,回去就写信给庄学文,好好的把庄柔干的这些事告知他。&1t;/p>
当然,这事还得把楚夏算上,要不是他办事不利,也不会让庄柔一个人跑到这里来。&1t;/p>
一辈子没干过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莫左,终于被气的跨出了这一步,意外的现信还没写,心情已经变得格外爽快了。&1t;/p>
而这时庄柔已经下了树,背着盾牌继续顺着山往里走,到了晌午的时候,便看到路上有叛军守卫的关卡。有百姓壮着胆,拖家带口的说着好话,想要出去逃避战乱。&1t;/p>
此时的叛军打得是为民的号召,只要不是富户,并不为难穷苦百姓。虽然查的严,但还是66续续的把人放了出来。&1t;/p>
至于往洪州方向去的人,可就半个也没有了,现在谁还来这里凑热闹。&1t;/p>
庄柔想了想,从这里硬闯太累人了,她又不是前锋大将,绕过去也是一样,目的只是回洪州罢了。&1t;/p>
于是,她钻进树林中,顺着山便往里走。&1t;/p>
此处的山势陡峭,庄柔赶起路来并不算顺利,也是她皮糙肉厚力气大,换成是寻常百姓,这路根本就没办法走。&1t;/p>
她从晌午走到了晚上,干粮已经吃光,傍晚的时候在草丛中捉到条蛇,杀掉后升火烤了吃,勉强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1t;/p>
晚上因为已在深山中,她生起火堆睡的比头天晚上还要好得多。一路艰难终于穿过关卡,到了离洪州城不足十里地的地方。&1t;/p>
叛军除了一半去围洪州城,剩下没什么用的流民由士兵带着去守关卡,没被庄柔杀光的精锐便去攻打各县镇。&1t;/p>
此处的人流比外面大,路上总有士兵骑马急驰而过,叛军把军力都放在了洪州城四周集中起来,并没有往外扩张。&1t;/p>
庄柔可没什么熟人能帮忙,地熟人生名声不好,活生生的孤家寡人。&1t;/p>
她远远的看着官道上的关卡,瞧着那些加入叛军的流民,一人分到了两个棕黑色的馒头,欣喜的吃得香,她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1t;/p>
然后她钻进了树林中,等着夜晚的到来。&1t;/p>
卫所收了这么多流民,就得养活他们,只要毁掉他们的粮食,到时粮食跟不上,连城都守不住。&1t;/p>
为了曲线救洪州城,庄柔想到了这个办法,唯一的麻烦就是找他们粮食所在的地方。&1t;/p>
不过这难不住庄柔,这才入夜,她便袭击了面前这个关卡。逼问出离这里最近的粮点在哪里后,她便押着他们赶过去,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粮食。&1t;/p>
洪州城被困运不进粮,城里的人只能饿肚子,叛军却还想有饭吃,简直就是做梦!&1t;/p>
烧完粮食,庄柔便借着夜色跑掉了。而那些在她手下留有命的叛军,根本就不敢去追,并不想白白送了命。&1t;/p>
但他们也不是没事做,全都拿着水桶和扫帚在救火,只希望能抢下点粮食来,这可是十几天的用度。&1t;/p>
此处供的是五百人的粮食,刚拉来没几个时辰,派了八个人守住。瞧着守卫没问题,遇上庄柔却半点用也没有。&1t;/p>
刚成了叛军的流民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吃饭,怎么就又遇上了这个女魔头,她到底要折磨众人到何时啊!&1t;/p>
第四百七十六章 随她去
虽然洪州城被困,但离莫左所在的地方也没多远,楚夏很快便收到了莫左的飞鸽传书。
这批鸽子是楚夏专门派人养的,比寻常的要飞得高飞得远,但也担心有神箭手把它们射下来。给庄柔带的信中,他特意在里写了,让莫左别往洪州城中送信。
有机密被敌人看到,把他们一窝端了怎么办!
现在看到那只站在鸽架上,咕咕的叫着等吃的信鸽,楚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莫左,可能会误事。我一向不会看错人,但他竟然又送信过来,搞不好这次要死在他身上了。”
“难怪一个会军法脑子不笨的将军,会被人逼到人马全灭,只能装死逃回来的可悲地步。”他从信鸽身上取下信,不满的看了起来。
但一看里面的内容,楚夏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嘴角也带起了一丝笑容,“原来如此,跑了呀。”
师爷本来正和他在商议守城的事,看到楚夏露出的笑容,就搭话道:“大人,是庄姑娘吧?”
楚夏挑眉瞅着他,“你这老鬼,我笑一下你便知道是为什么,正是她。”
“不过信是莫左写的,庄柔从他那跑了,现在不知去向。”
师爷摸着胡子淡定的说:“大人不是早认定,庄姑娘肯定不会乖乖的回京城,必然会试图回洪州。等她进不了城,就会在外面搞事,对我们只会有利。”
楚夏烧掉手中的信,深深的看了师爷一眼,“先生不用重复我说过的话,她和那些人不一样,能确实的知道身在何处,也安心些。”
“本王看人,有时候也会不准。”他淡然的说道。
这话却让师爷觉得他这是过度谦虚了,“御人乃是大人的天资,大人自谦第二的话,那世上无人敢称第一了。”
楚夏一笑,“有啊,庄学文。只要把外戚铲除,他便可以只手遮天了。皇上性子太弱,但本来还能做些决定,以前我还能哄着他一下。”
“庄学文出现后,皇上如同智障,什么事都要和他商议。要不了多久,他必然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他笑了笑却又意味深长的说,“但我觉得,他想要的比权臣还要大。”
师爷知道庄学文,但平时只是议事,没有像楚夏这样去好好的琢磨一个人。他有些惊讶楚夏对庄学文的评价,“大人的意思是,他意谋皇位?”
“凭他现在的权势,恐怕不可能成事吧。”不是他瞧不起庄学文,而是你就算能杀了皇帝,可军权没有,也没文武大臣支持,谁也不会服他这么一个外来者。
又不是皇族,名不正言不顺,谁会同意让他当皇帝?
楚夏倒是无所谓的说:“这可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其实谁当皇帝我都不在意,那皇位并没有什么意思。”
“像我,就对那皇位没兴趣。”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笑了起来,“真坐上那位置,我可是会祸国殃民的,而且还整天要被大臣唠叨。还是这样好,做什么都没人管。”
师爷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楚夏哈哈笑道:“师爷多虑了,本王别的不行,自保那可一点问题也没有。”
“等本王给莫将军写封信,看这满纸的怨气和委屈,庄柔可能把他气够呛了。本王去安慰他一下,还得靠他来救我们的命。”他抽出一张信笺,在上面唰唰得写了行字,圈起来放进了信鸽腿的信筒中。
楚夏等信鸽喝了些水,吃了点鸟粮之后,才把它从窗口放出去。看着它飞入阴冷的空中,他嘀咕道:“小妖怪在外面干什么呢?本王都快断粮了。”
“师爷,让厨房省点吃,安王那边也要省下来,每人一碗粥就行了。”他想起了安王府的一群人,要养活这么多人可不容易,城围的这么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就算自己藏了粮,可也得摆出一副没粮,随时就要饿死的样子来才行。
再说安王这么胖,在无粮时相当危险,饿得穷凶极恶的人看到他,不就和看到头肥猪一样,谁不想抢着过来割两块肉回去吃吃。还是饿得瘦些好,对身体也有好处。
楚夏和莫左两人相隔不远,信鸽很快就回来了。莫左拿出信来一看,上面短短一句话:随她自在。
“……”莫左呸了一声,把纸条给捏成团,扔进了火盆中,狠狠的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无情无意的家伙!”
他还真是不懂了,现在的女人都喜欢这种靠脸吃饭,性格却是人渣的男人吗?
林水根用火棍捅了捅柴禾,让信烧得透一些,“大人,我们现在还要不要去找庄小姐?”
“找什么找!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让她自己玩去,我们按计划办事,等庄学文的信来了再说。”莫左没好气的骂道,庄柔又和他没关系,谁闲谁找去!
林水根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将军看样子是真火了,有权势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好难应付,命都要被气得少好几十年吧。
洪州城外。
烧粮仓前,庄柔并不知道楚夏和莫左已经来了这么一手,直接放弃找她了。
把叛军的粮食烧了这么一堆,她早借着夜色跑了,但能料想到叛军肯定会到处找她,庄柔便往河安镇去。
河安镇这里已经被叛军拿下,镇民也半强迫半自愿的捐了不少财物保平安。
一些很识时务的商人,甚至已经投靠了叛军,正想物色点千户之类的人物,把女儿嫁过去。
百姓老实,河安镇就平安多了,这里完全就是军民一家亲,大家和和气气。除了少了些钱财,商船不敢来之外,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就连守卫,也因叛军人手不足,只派了十人在此,其它的便由原来镇上出银子请的巡逻队来负责。
这对庄柔来说简直就是出入无人之境,她来到河安镇外的墙边,轻车熟路的翻进了李长亮的家中。
院中有个小姑娘,大晚上的正在院中梨树下挖东西,突然跳进个人来,吓得她差点喊出来。
因为在做不能见光的事,她没敢叫出来,赶快捂住了嘴。
庄柔打量了一眼惊恐的女孩,就是自己当时救出来的那个,便笑道:“对救命恩人有这么害怕?看你不是在藏银子就是藏粮食,我可不抢你的。”
女孩一听,睁大眼睛惊喜得说道:“恩公,你就是救了我的恩公!”
哥哥说过,救自己的就是洪州那名声很坏的女典史。穿着打扮也和哥哥说的相同,毕竟没什么女人会翻进别人的院子了。
“嘘,小声一点,你哥在吗?”庄柔让她小声点,可别被隔壁院的婆子们听到了。
“我哥一会就回来。”女孩抿着嘴点点头,赶快打开房门把她领进了屋。
第四百七十七章 早日离去
庄柔进了屋,问了女孩的名字,原来她叫李云袖,今年才十三岁。平日都住在大宅之中,只因现在叛军占了河安镇,总去各大户中走动,不是要银就是要粮。
虽说都是自愿,但言语之中还是有些威胁,只不过没有当场动手而已。
瞧着家中这么危险,她们这些女眷便分散出府,有些住在婆子家,有兄弟的便跟着过去,她便过来和李长亮住了。
平时她都不出门,藏在屋中,尽量不让人现这里还住了女子,相对来说暂时还算安全。
李云袖烧水泡了些粗茶,家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茶叶,端上茶水,她有些不肯定的问道:“恩公,吃过饭了吗?”
“没有。”庄柔来此就是为了混饭吃,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假装客气。
“那我给恩公煮碗面,请你稍等一下。”李云袖并没有觉得意外,外面都是叛军,她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事而来,没吃东西太正常不过了。
她退出房间,去小厨房忙活起来。
只要没有叛军一个个村镇的烧杀抢夺,河安镇的日子可比其它地方好过多了,没有好的白面,但杂粮面管够。
现在也不是考虑庄柔是官,是不是得招待她些好吃的,有得吃就不错了。
没有青菜和肉,只是加了个鸡蛋的清汤杂粮面,对于饥肠辘辘的庄柔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她也不顾形象,端着碗埋头大吃,这种忍饥挨饿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李云袖还没有饿成过这样,看着特意多煮了些的面,几口就被庄柔吃光,她忍不住有些惊讶,原来女子吃相也能这么粗犷。
汤也不能浪费了,庄柔端起碗咕嘟咕嘟的喝着汤,就听到大门的锁响了响,随即被推开来。
然后就听到了落门的声音,应该是李长亮回来了,而且出门时还把大门挂了锁,装作院中无人一般。
庄柔放下空碗,李长亮也推门而入,抬头就看到坐在他家的庄柔,顿时一愣。
他随即便反应过来,赶快回头往四下看了看,立马把门给关了起来。
“大人,你怎么来了,镇子上有叛军!”李长亮急忙走过来说道。
庄柔当然知道这里有叛军,但数量比别的地方少,她除了这里没地方可去,“没事,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
李长亮也听说洪州城被围的事,据传被围的如铁桶一般,连苍蝇都飞不出来。他都没想到庄柔竟然在这里出现,难道是围城的时候,她正好在外面?
“大人是为了那批粮食来的吗?”他想到了自己盯着的那批粮,现在洪州城被围,肯定缺少粮食,那批粮虽然不可能解决洪州的粮缺,但也能让千人吃上一段时间了。
至于怎么运进被围的城,他便不知道了,也许庄柔有门路。
那批粮食庄柔确实还记着,她擦擦嘴问道:“粮食还在吗?”
李长亮压低声音说:“禀大人,在倒是还在,不过听说已经送给叛军了,明天就要来运走。”
“哦,想也知道,本来就是他们的粮食。”庄柔淡定的说道。
这话让李长亮愣了一下,他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可那店是宋县君家的,他家世代都是洪州人,还受过先皇的封赏,忠义一家也会造反啊?”
庄柔瞅着他说:“如果你的儿子都为国捐躯,自己却连个京城的爵位都没得到一个,全家只能继续在小地方当个土财主,心里面开心吗?”
“宋义会觉得不平也是正常,只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事,就算全家献身也没用。”她非常的肯定,朝廷那点小道道,她还是知道些。
李长亮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为朝廷打仗死人了,怎么全家没了都不能成为权贵呢?
“大人,小人听不懂,这是为何?”这是难得涨见识的机会,他不懂就问道。
庄柔嚼着有些苦涩味的茶叶,微微笑道:“因为没有大军功啊……”
宋义那些儿子并不是立了什么大功的将军,总兵或是副将,只不过小旗总旗之类的小头目。
牺牲的兵士中,处在这个位置的人死得很多,宋义家之所以能被封赏忠义和县君,只是因为他家死的太集中了。
几个儿子全死了,放在朝廷的大官和皇帝眼中,就是个让天下都学习忠义的好机会,一个小小的县君赏赐,足够暖天下人的心了。
“要不是死的多,他现在连县君都当不了。不过他要是觉得现在把身家都砸进叛军中,以后改朝换代就可以成为权贵的话,那就更可笑了。”庄柔说道。
李长亮呆若木鸡的听着,宋义付出这么多,敢情根本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那不是白干了!
“原来如此,博富贵可真不容易。”他想想觉得自己只是能去当书吏,果然是明智,小富小贵能看着妹妹嫁个好人家,足够安然的过日子就好了。
庄柔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险中求富贵,这个险字可就厉害了,富贵越大越容易送命。”
李长亮咽了一下口水,摇摇头讲道:“小人不想这么多,只想好好的为大人办事。这次有什么用得上小人的,请大人不用客气,如果我出了事,希望大人能保我妹妹一命。”
“把她送走,能嫁个寻常好人家,不打不骂便好。”
这都交待上后事了,庄柔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来混饭吃,不用你做其它的事,偶尔让我住一晚,准备些吃食干粮就行。”
原来不用去冒险!
李长亮松了口气,而李云袖则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两兄妹亲密无间,李长亮有提过他可能会有大富贵。
刚才在旁边听得她心惊,担心自己的哥哥为了富贵走上绝路,毕竟现在外面都是叛军,哥哥为官府办事,被现可就有生命危险了。
现在听到只是提供饭菜和住所,李云袖便拍了拍胸口,终于不用担心了。
庄柔瞧着她的样子笑了,“我刚才烧了一处叛军军粮,本来想来这里把仁义粮坊的粮也烧掉,但如果在镇上点火,叛军就会把气出在你们身上。”
“说不定,他们会说是镇上的人通了官府,故意烧掉了他们的粮食,拿你们来顶罪。”
李长亮和李云袖顿时大惊失色的看着她,要真是着了火,烧掉粮食会被叛军寻麻烦,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而且扑火不及时,很容易串到别人家去,说不定一个镇子就烧光了。
“所以我打算等他们把军粮运走,半路人少时再去烧粮,这样便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庄柔笑道。
“大人,你可真的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啊!”李长亮站起身,给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河安镇有不少人,他不愿意看着他们被叛军杀死,能让大家活下去度过这次的事才行。
庄柔想了想,还是提议道:“还是趁现在叛军肯放你们走,赶快离开吧。这里的战乱不会持续太久,时间长了,我怕你们想走也走不掉,还会丢了性命。”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万事俱备
“这……”李长亮看了眼李云袖,神情很是为难,“大人,家中的人肯定不会走,只有我们兄妹走的话,又没有借口。”
他们只是庶子庶女,连回外祖父家去看看的这种借口也没有,他们的亲生母亲只不过是个卖进府的丫环,几年前便过世了。
因此,两人在家中的地位比其它庶子庶女还要低,连个没钱可出人撑腰的都没有。
人微言轻,让他们叫众人离开河安镇,把辛苦几辈的营生都扔在这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可是提醒过你们了,走不走是你们的事,到时候有危险我可救不了你们。”庄柔没有劝他们,怎么考虑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她无关。
想到自己之后还得在这里落脚,或是过来补充点食物,庄柔想了想便说:“我答应让你做个书吏,并不限是洪州,当然你想在这里也行。”
“我写封信给你,以后到了京城也可以带着去找荫德郡王,或是去京城花萼巷找我就行。做个书吏只是小事,什么地方都能安排过去。”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李长亮什么也不说了,赶快起身鞠躬行礼,然后才把纸墨端了过来。
庄柔提笔把信写好,放下笔看着李长亮小心翼翼的吹干墨迹,把信折好后放入信封藏在了怀中。
她这才说道:“给我做二十来张结实的大饼,记着买些粮食回来,只要是吃的就行。把它们分成小份,放到房梁上摆好,别被其它人现了。”
河安镇的人有钱,仓库又多,粮食没有其它地方紧张,还能够买到。
说着庄柔又掏出了荷包,想了想拿出一百两银子,“也不知道现在粮食的价格,你把这银子拿去,但记住别买得让人怀疑。毕竟你只是个没钱的庶子,别引人注目。”
李长亮本不想接银子,上次庄柔已经给过了,但是想到现在粮价上涨,忍了忍还是接下来。
他让李云袖去把家中剩的粮食都拿出来,连夜为庄柔赶制干粮,多余的房间却没有,只有让她和自己妹妹睡了。
庄柔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让李云袖和自己一屋,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不会趁自己熟睡时,跑出去告密。
她并不在意,真去告密的话,那这屋子里就别想有活口了。
一夜相安无事,庄柔终于好好睡了一觉,她起来后带上干粮,等着李长亮打探消息回来,说那些粮食已经装了二十六辆大车,由一队叛军护着正在出城。
“行,那我走了。如果你们要离开,记着房梁上的粮食别全部带走。可以的话,把它们都炒熟吧,放得久又不用再煮了。”庄柔说道。
李长亮愣了愣,这是以后还要常来啊,不过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交代完事情,庄柔就重新翻墙走了,扔下李长亮兄妹俩面面相觑,不知以后要怎么办。
“哥,我们要离开吗?”李云袖小声的问道,两人要是走的话,那可就算是逃家了。
李长亮也很为难这事,这战要打到什么时候,他也不清楚。但就一直以来朝廷也没做得太过分,民愤并不大,又没有外敌,这些叛军怕是赢不了。
而且叛军赢了,对他们来说也没用,除非把妹妹嫁给叛军的军士,还能保一下平安。
可要是朝廷打军队打过来,他们这些叛军结亲的人不就和叛军一样了。
李长亮左右为难,扔下家人逃走,再想回来就不行了。失去了家族做后盾,他们可就无依无靠了。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家中也不能管权,一辈子赚的银子可能都没有大人这几天给的多。只是担心李云袖而已,她最重要的婚事,没大家族嫁好人家不易。
“小妹,我有想过带你进京,就算叛军再强,打到那也很难。只是去了那边,我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家族撑腰,不能给你许一门好婚事。”李长亮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是担心这个,李云袖便笑了起来,“哥,你怎么这么傻,恩公不是写了信给你,我们到了京城先去她家。虽然不能按信上的给哥哥事做,但也算是有了熟人。”
“她肯定有家人,必然不会无视我们,有事也可以去求一下。等到洪州没事或是恩公回京,哥哥便有事做。”
她笑了笑,“那时哥哥是书吏,又是这么大的官举荐,没人会轻易欺负我们,小妹的婚事还不容易吗?”
“反正我们手上有银子,到了京城后省些花,哥哥把扔下的学问都捡起来,到时候可不能丢了恩公的脸。”
听她一说,李长亮羞愧的摇摇头,“与妹妹相比,我真是愚蠢了。等我给祖父留封信,让他早些安排家人离开,我们就马上离开。不管他们听不听,这也是我们做小辈应该做的。”
李云袖点点头,又提醒道:“哥,粮食还是要买来摆好,这位大人我们不能得罪了。而且我们离开也好,恩公应该还会回来,被人现她出入这里,我俩可没有自保能力。”
“恩公让我们离开,想必也是这个考虑,只要有人现她常来这里,我俩可就得送命了。”
想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李长亮越觉得自己没有妹妹考虑的周全。还想着在这里继续帮大人做事,可他除了能提供这屋子,准备点干粮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他便说道:“我现在就出去买粮,你在家藏好,等我回来后就早些离开这里。”
李云袖点点头,“嗯,哥你小心点。”
两人开始给庄柔准备干粮,而李长亮琢磨了一下,还去药铺之中买了些伤药。因为局势不好,很多人家都买了些伤药备用,他买起来也不显眼。
他想得很好,到时候一起放在房梁上,也能让大人觉得贴心,说不定大人就靠这个活下命来,那可就帮大忙了。
庄柔并不知道二人为了她想了这么多,她没提让李长亮买伤药,那是因为她这刀枪不入的身体真要用伤药的时候,那便是被众多人围困到力竭之时。
连内力和铁甲功都用不起来,她还用得着什么伤药,早就死在乱刀之下了。
翻出河安镇,她便往镇子不远处的竹林跑去,虽然竹子都枯黄了,但总比没有地方藏身好,离远了也看不清竹林中的人。
庄柔等了一会,便看到一辆辆马车,拉着粮食走上官道,往卫所方向走去。
她想了想,便往竹林深处走去,如果要回卫所的话,路上有好几个埋伏的好地点,选一个先去守着好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除臂
庄柔进了屋,问了女孩的名字,原来她叫李云袖,今年才十三岁。平日都住在大宅之中,只因现在叛军占了河安镇,总去各大户中走动,不是要银就是要粮。
虽说都是自愿,但言语之中还是有些威胁,只不过没有当场动手而已。
瞧着家中这么危险,她们这些女眷便分散出府,有些住在婆子家,有兄弟的便跟着过去,她便过来和李长亮住了。
平时她都不出门,藏在屋中,尽量不让人现这里还住了女子,相对来说暂时还算安全。
李云袖烧水泡了些粗茶,家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茶叶,端上茶水,她有些不肯定的问道:“恩公,吃过饭了吗?”
“没有。”庄柔来此就是为了混饭吃,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假装客气。
“那我给恩公煮碗面,请你稍等一下。”李云袖并没有觉得意外,外面都是叛军,她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事而来,没吃东西太正常不过了。
她退出房间,去小厨房忙活起来。
只要没有叛军一个个村镇的烧杀抢夺,河安镇的日子可比其它地方好过多了,没有好的白面,但杂粮面管够。
现在也不是考虑庄柔是官,是不是得招待她些好吃的,有得吃就不错了。
没有青菜和肉,只是加了个鸡蛋的清汤杂粮面,对于饥肠辘辘的庄柔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她也不顾形象,端着碗埋头大吃,这种忍饥挨饿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李云袖还没有饿成过这样,看着特意多煮了些的面,几口就被庄柔吃光,她忍不住有些惊讶,原来女子吃相也能这么粗犷。
汤也不能浪费了,庄柔端起碗咕嘟咕嘟的喝着汤,就听到大门的锁响了响,随即被推开来。
然后就听到了落门的声音,应该是李长亮回来了,而且出门时还把大门挂了锁,装作院中无人一般。
庄柔放下空碗,李长亮也推门而入,抬头就看到坐在他家的庄柔,顿时一愣。
他随即便反应过来,赶快回头往四下看了看,立马把门给关了起来。
“大人,你怎么来了,镇子上有叛军!”李长亮急忙走过来说道。
庄柔当然知道这里有叛军,但数量比别的地方少,她除了这里没地方可去,“没事,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
李长亮也听说洪州城被围的事,据传被围的如铁桶一般,连苍蝇都飞不出来。他都没想到庄柔竟然在这里出现,难道是围城的时候,她正好在外面?
“大人是为了那批粮食来的吗?”他想到了自己盯着的那批粮,现在洪州城被围,肯定缺少粮食,那批粮虽然不可能解决洪州的粮缺,但也能让千人吃上一段时间了。
至于怎么运进被围的城,他便不知道了,也许庄柔有门路。
那批粮食庄柔确实还记着,她擦擦嘴问道:“粮食还在吗?”
李长亮压低声音说:“禀大人,在倒是还在,不过听说已经送给叛军了,明天就要来运走。”
“哦,想也知道,本来就是他们的粮食。”庄柔淡定的说道。
这话让李长亮愣了一下,他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可那店是宋县君家的,他家世代都是洪州人,还受过先皇的封赏,忠义一家也会造反啊?”
庄柔瞅着他说:“如果你的儿子都为国捐躯,自己却连个京城的爵位都没得到一个,全家只能继续在小地方当个土财主,心里面开心吗?”
“宋义会觉得不平也是正常,只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事,就算全家献身也没用。”她非常的肯定,朝廷那点小道道,她还是知道些。
李长亮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为朝廷打仗死人了,怎么全家没了都不能成为权贵呢?
“大人,小人听不懂,这是为何?”这是难得涨见识的机会,他不懂就问道。
庄柔嚼着有些苦涩味的茶叶,微微笑道:“因为没有大军功啊……”
宋义那些儿子并不是立了什么大功的将军,总兵或是副将,只不过小旗总旗之类的小头目。
牺牲的兵士中,处在这个位置的人死得很多,宋义家之所以能被封赏忠义和县君,只是因为他家死的太集中了。
几个儿子全死了,放在朝廷的大官和皇帝眼中,就是个让天下都学习忠义的好机会,一个小小的县君赏赐,足够暖天下人的心了。
“要不是死的多,他现在连县君都当不了。不过他要是觉得现在把身家都砸进叛军中,以后改朝换代就可以成为权贵的话,那就更可笑了。”庄柔说道。
李长亮呆若木鸡的听着,宋义付出这么多,敢情根本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那不是白干了!
“原来如此,博富贵可真不容易。”他想想觉得自己只是能去当书吏,果然是明智,小富小贵能看着妹妹嫁个好人家,足够安然的过日子就好了。
庄柔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险中求富贵,这个险字可就厉害了,富贵越大越容易送命。”
李长亮咽了一下口水,摇摇头讲道:“小人不想这么多,只想好好的为大人办事。这次有什么用得上小人的,请大人不用客气,如果我出了事,希望大人能保我妹妹一命。”
“把她送走,能嫁个寻常好人家,不打不骂便好。”
这都交待上后事了,庄柔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来混饭吃,不用你做其它的事,偶尔让我住一晚,准备些吃食干粮就行。”
原来不用去冒险!
李长亮松了口气,而李云袖则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两兄妹亲密无间,李长亮有提过他可能会有大富贵。
刚才在旁边听得她心惊,担心自己的哥哥为了富贵走上绝路,毕竟现在外面都是叛军,哥哥为官府办事,被现可就有生命危险了。
现在听到只是提供饭菜和住所,李云袖便拍了拍胸口,终于不用担心了。
庄柔瞧着她的样子笑了,“我刚才烧了一处叛军军粮,本来想来这里把仁义粮坊的粮也烧掉,但如果在镇上点火,叛军就会把气出在你们身上。”
“说不定,他们会说是镇上的人通了官府,故意烧掉了他们的粮食,拿你们来顶罪。”
李长亮和李云袖顿时大惊失色的看着她,要真是着了火,烧掉粮食会被叛军寻麻烦,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而且扑火不及时,很容易串到别人家去,说不定一个镇子就烧光了。
“所以我打算等他们把军粮运走,半路人少时再去烧粮,这样便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庄柔笑道。
“大人,你可真的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啊!”李长亮站起身,给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河安镇有不少人,他不愿意看着他们被叛军杀死,能让大家活下去度过这次的事才行。
庄柔想了想,还是提议道:“还是趁现在叛军肯放你们走,赶快离开吧。这里的战乱不会持续太久,时间长了,我怕你们想走也走不掉,还会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