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戏多
“宋先生!”周龙翻身下马,蹲在宋明秋身边一看,现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周龙愤怒的吼叫起来,除了失去最重要的谋士,最让他怒不可遏的是,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人!
这绝对是冲他来的,只是没有机会,就转而杀了最容易的宋明秋。
“把人给我抓回来,我要亲自把他碎尸万段!”周龙怒吼道,身后那两名副将立即纵马而出,冲出官道奔往箭飞来的方向。
几十名士兵也蜂涌而上,跟在马后跑来,试图把刺杀的人抓回来。
周龙看着已经断了气的宋明秋,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合上他的眼睛,悲痛欲绝得说道:“宋先生,你教本王识书知理,辅佐本王近二十年,却落得如此下场。宋先生,本王无比心痛,你似师又似父,我待你如亲人啊!”
“今日你离我而去,受了无尽之苦,我必将那杀你之人的全家屠了,祭拜你在天之灵!”
将士们看着自己家的郡王,对跟随之人的死如此的悲伤,心中震撼不已。他们果然没有跟错人,就凭着威龙郡王的真情流露,卖命都值了!
这时后面有随军的其它谋士,听说此事后马上赶到前头来,掩面便痛哭起来,“宋先生,你怎么就糟了这横祸!”
跑上来的三位谋士一位哭的比一位惨,其中有一人还趴在宋先生的尸体上,仿佛是他儿子般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虽同为谋士,最短的也在威龙郡王身边待了三四年,但谁也不能和宋明秋相提并论。谁让他在威龙郡王还小时,就陪着他一路长大。
平日出了主意都是宋明秋的功劳,搞砸了就是三人背黑锅,有时还得主动把锅接过来,过的非常憋屈。
他们心中不止祈祷过千次,希望宋明秋在战场上一个不小心,被敌军射杀马下。
没想到这还没上战场,他只是赶个路就被射杀,真是恶人自有天来收,简直不能再好了!
为了掩饰心中的喜悦,也是想在威龙郡王面前露脸示好,他们装得悲痛欲绝,哭得不能自己。
周龙用手背使劲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角,把眼睛给擦得有些红,然后仰头长叹一声。
他确实很愤怒,但对周龙并没有什么感情,愤怒是因为有人敢刺杀他,打狗也得看主人。而且死了宋明秋,很多事情就得找别人去办,怎么也没有他来得可靠。
现在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也是为了拉拢军心,借机收买一下人心。要是这种时机都掌握不好,还当什么皇族,这可是皇族必学的御人之道。
“郡王请节哀,这大军这么多将士,还都指望着郡王您那!”有谋士劝道,这哭一下就差不多了,太过的话会惹来郡王的厌烦。
而且他猜威龙郡王大概也不想继续悲伤下去,做过头的话,别人还以为这是他的亲爹呢。
周龙等的就是这个,看来这几人之中也是有些机灵的人,他抬手喝道:“全军原地备战,小心有埋伏!”
传令兵立马下去传话,所有士兵都把刀拨了出来,警惕的盯着官道四周的山林。
周龙却知道,如果有埋伏的话,在箭射出来的瞬间,就已经会有人马冲出来。现在也没有,看来只是为了暗杀自己,所以没有得手就跑了。
等把他抓过来,一定要好好的拷问出是谁指使,有多少人马等全部情报。
山林中不方便马行,那两名副将已经下了马,把长枪长刀换了下来,拿上了方便近战的兵器。
一人持斧一人持龙背大刀,领着人破开山林中挡路的树枝灌木丛,以包围之势寻起来。
庄柔一个劲的往山上跑,身后传来声响,知道人已经追来了。
而追的人也现了她的身影,“从两边包围过去,不能让人逃了!”
提龙背大刀的副将叫许淳,是周龙的左副将,他举刀砍断身前碗口粗的一棵挡道树,盯着远处庄柔一闪而过的背影。
他向持斧的右副将苏丰义沉声说道:“对方似乎只有一人,我俩比比,谁先把人抓到。”
“哈哈哈,许兄可真是好赌之人,抓个小小的刺客也要赌一把。来这洪州一路上无趣得很,正愁无事可做,苏某就陪许兄玩玩。”苏丰义哈哈大笑道,他自个也同样好赌,最乐意的就是赌杀人。
在周龙手下能混出来的人,没一个是良善之辈,但凡有一点点人性都不可能在他这里出人头地。
两人各带有一队小兵,让他们从两边包圈着向上追,挡下者有赏。而两人也大步往上走,谁也不想输给对方。
庄柔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知道他们正在追自己,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使劲往前面走。这里山坡太陡,不利于突围,她得继续往上才行。
在靠近半山腰的地方有一片缓坡,她想到那里去。
许淳和苏丰义往上看着时不时,会在灌木树丛中出现的身影,在心中不断补全着这刺客的情报。
身体不魁梧,甚至是个小个子,这种身材的人比较适合暗杀,面对面的应战时力量上就占了下风,不过有很大的可能会很灵活。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刺客好像一点也不低调,看到他时目光总会被那红色的盾牌吸引住,是件不错的防具。
苏丰义抢先喊道:“许兄!谁抓住他,那盾牌就归谁了。”
“这种东西有何用,不过也算是个彩头,挂在帐门口还行。”许淳对那盾牌不感兴趣,但颜色如此艳丽,刺客的同伙必然也认得出来。
杀了他之后,把盾牌挂在帐口,说不定还能引来几个同伙。
许淳招了一下手,让几个身手敏捷的手下加快度跟上去,可别把人跟丢了。
顿时,几个如同猴子般灵活的手上飞快的往山坡上冲,他们都背着弓箭,身手比卫所那些无能之人高了几个层次,利索的加快了追击的度。
感到声音越来越近,庄柔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便冷漠的转回头。与此同时,那几名士兵突然取下弓箭,在树林中就向她放出了箭。
庄柔把盾牌挥起来,直接背在了背上,砰砰几声,那些弓箭击在盾牌上,都没能插在上头,而是直接掉在了地上。
盾牌太大,她人却太小,虽然脚和头露在外面,却因为一直在树林中移动,想要直接射中她的头并不容易。
“到了。”庄柔突然自语道,手抓住一块石头,用力就翻上了一个陡峭的崖坡。
站在崖坡上,她回头向下看着追来的人,双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举过头顶一声不吭的就狠砸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一章 眼睁睁
石头从头顶砸落,让下面追捕的士兵吓得急忙闪避,石头砸在山坡上,有些顺着一路滚下去,还有些则被弹起来变成飞石砸向众人。
庄柔转身又抱起一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头,对准下面的人继续扔下去,她身后的平地上,还堆积着许多石块,足足比她还要高。
这都是她打算杀杨榕时准备下的石头,全是从四周收集堆积在此处,用来逃跑时清除小兵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石块有大有小,要是有多人一起往下砸,那会事半功倍。现在只有庄柔一个人,势头便小了很多,但她有其它办法,可以补救人手少的问题。
庄柔快跑几步退到后方,深吸一口气,举起盾牌猛的向比她还要高的石堆使劲撞去。
轰!
石头堆整个被撞塌,大量的石头从山坡上滚落,向下面的人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追击的人没想到上面突然落下这么多石块,最小的也如拳头般大小,更多的是如南瓜西瓜般个头不小。数量多又急,一时之间众人躲避不及,纷纷被落石砸中。
士兵的惨叫声不断,山林里不容易躲闪,石头滚落的让人防不胜防,大部份的士兵都折在了这里。
就连苏丰义的头盔都被砸掉,没等他捡回来脑袋上就被一个柚子大的石头砸了个头破血流。
他捂住头满脸是血,厮杀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如此狼狈,被石头硬生生把头给砸破了。
气死我了,抓到你就先砍断你的手!苏丰义怒喝道,挥舞着斧子挡开滚落的石头,愤怒的往上面冲。
而庄柔根本不理会落石砸了多少人,转身就往后面跑,那是一面特别陡峭的悬崖。想要从平缓的地方上山,得往两边再走半个时辰以上,才能走出这片崖壁寻到平缓容易上山的地方。
不过好在这片崖壁并不高,只有二百来丈,却没有什么藤蔓之类的可以借力攀爬。
庄柔把盾牌背到身后,抽出九星红插入石壁,一只手抠住石缝,就顺着悬崖一路往上爬。
等苏丰义和许淳带着人马上来时,庄柔已经爬了近三十丈,两人就算是搭人梯也不可能够得到她。轻功又不是人人都这么好,能够在悬崖上如履平地。
竟然是个女的?许淳抬头看着悬崖上的庄柔,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可真是难得一见,难道是江湖中的刺客?
仁王改名换姓在江湖中有一个门派,用来展势力,而威龙郡王平日就掌管着一处分派,借着门派的名义招兵买马,操练士兵也不会引人注目。
虽然平时威龙郡王会做些调戏良家妇女之类的事,但并没有什么得罪过还活着的仇家,这个女人是那来的?
被砸破头的苏丰义却没想这么多,先把人抓下来再说,他一挥手喝道:放箭,给我把她射下来!
是!士兵此时大多带了伤,全是被石头砸的,还有几个在下面已经动弹不得。他们拉弓上箭,对准了像蜘蛛一点点往上爬的庄柔,一起放了箭。
十几只长箭飞入空中,全向庄柔飞去,砰砰砰的扎在她的身上,然后弹跳一下,便全部掉落下来。
苏丰义恨得咬牙切齿,竟然穿了内甲,你们没吃饭吗!箭都没有力气,射她的脑袋!
他抢过一人的弓箭,拉满后对准了庄柔的头,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庄柔已经把铁甲功运到了十层,满身都是内力,听到有一声格外响亮的破空声,便侧头看了过去。
就见一只长箭从下方气势汹汹,正对着自己的眼睛冲来,她没有闪避,而是等箭在瞬间接近之时,突然张嘴一口就咬住了箭头。
砰的一下,她感觉到了箭上的冲击力,更是死死咬住不松口,头顺势往后一仰,便把箭的冲击力都顶住了。
苏丰义还以为自己射中了,把弓箭扔给士兵,冷哼一声,被一箭射死,真是便宜她了!
话音一落,就看到庄柔扭过头,张嘴就把咬住的箭吐了出来,二话不说继续往上爬。
苏丰义惊诧的愣了愣,顿时怒火中烧得吼道,给我射!我就不信她能刀枪不入!爬上去追,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没有受伤的士兵还有三人,他们硬着头皮去爬悬崖,上去之前深深看了射箭的那几人一眼,目光中全是提醒他们可别手抖眼瞎射到自己。
但在靠近悬崖时,却差点被从上方掉落的箭扎到,实在太危险了!
他们没有办法,寻到勉强可以爬的地方,就开始往上爬。
庄柔越爬越高,已经到了弓箭射不到的地方,没有这些妨碍她度更快。最大的功劳就是削铁如泥的九星红,用它插岩石简直和插入松软的泥土一样,非常的好使。
宋丰义气得破口大骂,许淳却已经安静的派人往右边,寻找平缓的地方上去。就算现在抓不到人,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得派人继续跟着才行。
他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功法,刚才不断射中她的弓箭半点用也没有,碰到就掉下来。
不过这也是情报,回去也能向将军交差,总不能像宋丰义那样,在这里骂到死也没用。
可笑的是,他还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庄柔抠到一条比较宽的缝隙,身形能够站得比较稳,便用九星红挖下一块石头,用匕给拔拉下去了。
那石头顺着悬崖一路翻滚而下,虽然个头不是那么吓人,可如此高掉下来,又是悬崖能站稳就不错了,让这石头砸一下人就直接下去。
离石头最近的士兵吓得整个人贴紧崖壁,动也不敢动,从这里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石块撞在一处,弹开了些,擦着他的身边掉了下去。
他惊出一身的冷汗,手脚软都使不出力气来。三人的度越来越慢,身上连条绳子也没有,一会要是爬不到山顶,怎么下来都不知道。
庄柔则借助着九星红和内力,越爬越轻松,很快就甩掉众人爬上了悬崖,在众人目光中消失在了崖顶。
苏丰义气得大骂不止,却又无可奈何,他并没有练过飞檐走壁,让他上去爬还不如那三名士兵。
现在看着只爬了一半不到,被困在崖壁上的三人,他只能咬牙切齿的骂道: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把他们救下来!
而庄柔翻上悬崖,背后就是平缓的山林,她没有停留半分,一头钻进山林之中就往山下跑去。
等许淳的人绕了半天上到山头时,她早已经跑得不知去向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烦不胜烦
四日时光飞快的过去,周龙的人第一天放跑了庄柔,还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损失了两队人马。等两位副将恢复伤势的时候,恐怕连京城皇位上的人都换了。
人没抓到还伤成这样,本来带着精锐之师威风而来的周龙,在卫所杂兵面前,顿时显得像个酒囊饭袋。
为了威慑士兵稳定军心,他气得罚了宋丰义和许淳一人二十军棍。虽然三名谋士有心劝阻,却根本不敢开口,只能你看我,我看你的不说话。
宋明秋要是没死的话,绝对不会让他去罚两位副将军棍,但他没死也不会出这码事了。
卫所的人也不知道他一来,就罚了手下副将军棍,拿自己人做下马威是何意,不过还真是吓人。
自己人都打,他们这些卫所的人还不得一个不小心就被砍头了,人人都是如履薄冰格外小心,生怕自己撞了霉头。
周龙的本意不是如此,但意外的让卫所有人不敢起二心,也算是省了他不少事。
宋明秋死了,抓壮丁充军的事他只能分给了许淳去办。苏丰义除了屁股上的军棍,还有脑袋的伤要治,没这么多精力。
怕许淳屁股带伤行动不便,又把三名谋士都扔给了他,周龙想看看他们几人的表现,征兵办的好就可以收到身边用了。
但若是没点真本事,只是混饭吃的话,那就什么时候找个由头砍了,还可以拿来肃一下军纪。
苏丰义和一肚子委屈,但还能好好的养伤。许淳有苦说不出,整天趴在床榻上,屁股上了药不能盖上,就这么光着让军士和谋士进进出出的看个够,心情有够糟糕。
他便把气在了其它地方,派人把各村各镇的里正村长等当地有点权势的都给抓了过来,把交壮丁的事分摊下去。每个村镇按人**出一定量的壮丁,少了就砍他们的脑袋。
顿时,洪州一片鸡飞狗跳,现在想举家逃难都走不了了,关卡已经关闭,只能进不能出。
周龙则带上自己的几千精锐,开始向那些没有开城投降的县城进攻,他要把这些县城都给打下来。
卫所死了杨榕后抢权严重,没个强硬领军人物,洪州大大小小二十三个县,他们只拿下了一万人以下的那十六个。还有七个万人大县封闭了城门,死守不出一心等着朝廷的军队。
这些县有钱粮和人,县衙中还能调出些人手出来,虽然没了本应该保护他们的卫所守军,但凑点力量出来也不可小视。
周龙可不想一心攻打洪州城时,屁股后面还有这些人在搞事,必须全部打下来占州为王才行。这可是他以后争夺皇位的根基,不能让这些愚民给糟蹋了。
才到卫所的第三天,他罚完军棍就出去攻城,才走到城下叫阵劝降,后方运送的粮草就让庄柔半路杀出来烧了。
要攻打的县城离卫所怎么也得走三四个时辰,旁边那些小县早被抢空,就给百姓几口杂粮活命。卫所为了从百姓手中征粮,全都拉了回去,现在想在周边现征粮都没有。
周龙火冒三丈,攻城也得吃饭,饿着肚子怎么打仗。只得在城外驻扎,派出一队人马四处去追击庄柔,另派快马回卫所让他们重新送粮过来。
防止庄柔再出来捣乱,他要求用五百人来护送粮草,每人还要带桶和灭火之物。
就因为一个女人,在自家地盘上送个粮草都得劳师动众,让人烦不胜烦,只想赶快把她找到一刀捅死。她却像条泥鳅,钻进泥地里般根本找不到藏哪里去了。
等军粮送到时,攻城硬生生又拖了一天,搞得周龙心中非常不爽快,想要攻城时大杀四方好好的出出气。
却没想到,看到他准备攻城了,县令竟然打开城门,带着百姓敲锣打鼓的欢迎他们入城,一副早就盼着他们来的架势。
这把周龙的怒气硬生生给压了下去,反抗你的时候能杀,这领着全城百姓夹道欢迎你还杀,到底还想不想打天下了!
也不知是不是装的,许多百姓还一路欢呼,而县令领着众官那是喜极而泣,还早已经准备好了财物粮食,说是百姓专门要捐出来做军资。
面对这极为狗腿,万事都替你想好的县令和满城百姓,周龙实在是找不到借口屠城,只得草草的派人接管了这座县城。
此时的京城,早已经知道了洪州出现叛乱的事,卫所带着流民造反,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自然有人把此事和早已经失踪多年的仁王连在一起,却被国舅一派反驳回去了。
他们主张招安议和,还心慈面善的表示老百姓只是日子过的太差了,食不果腹才生了这样的事。而且对军士也不好,让他们没有出路,话里话外都在说是皇上无能没用,才造成了现在的叛乱。
而武将那边却是好久没打仗,不少人急需军功,纷纷站出来要求战而不是和。
两边吵得鸡飞狗跳,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上更是一言不,只是感叹安王现在被困在洪州城中,还带着一大家子,不早日解决围城之事,这么大把年龄还得受活活饿死之罪。
那时,恐怕只有寻救援无力之人,给安王一家陪葬才能解太皇太后的悲戚之情了。
有了这话,太后寝宫外跪满了大臣,全是求太皇太后拿个主意救安王,是战还是和,全看她老人家的意思了。
庄学文很晚才从宫中出来,他并不太担忧洪州百姓的性命,上个月他们的人早已经去了各县,为此事想好了周全的保命之法。
只要不出现屠城一事,便不会太过伤民。不过真有必要时,这种牺牲也不可避免。
而洪州已经全权交给楚夏,会不会出现屠城,只能看他那边如何处理。庄学文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皇上要和他商议国事,便留了饭,等庄学文回到家时,刘米赶快迎了上来,“少爷,今天来了一对兄妹,说是从洪州来,带着大小姐的书信。看他们没地方可去,我便暂时让他们住到隔壁阿桃婆婆家了。”
庄学文有些意外,他前几日就收到了莫左的飞鸽传书,说庄柔从他那跑了不知去向。回信庄学文已经送了过去,让莫左别管了。
现在又有人带书信过来,算算时间似乎就是她从莫左那离开后事。
他便说道:“你把他们叫到前厅来见我。”
刘米也想知道庄柔怎么样了,听说那边出了叛乱,兵荒马乱的小姐还是早点回来的好,“好的,少爷。我现在就去把他们叫过来。”
第四百八十三章 凶霸
李长亮和李云袖初到京城,没敢去郡王府,而是去了庄柔家,毕竟相比下来,这小门小户的好像要比较好接触。
像郡王府那种高门大户,感觉信在门口就会被截下来,根本不会往里送。
这阿桃婆婆独自一人居住,给两兄妹一人备了一间房,虽然有些旧但还算是干净。
心中有事,两人都还没睡,刘米就过来拍院门了。
听说庄柔的哥哥要见他们,李长亮本想自己去,想了想还是把妹妹带上了。把她留在这里不放心,还是一起过去好。
两人跟着刘米到了隔壁,进了前厅便见一男子坐在那,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儒雅之气,不用开口便觉得他的学识肯定很高。
“两位请坐,在下庄学文,是庄柔的哥哥,她没给两位添麻烦吧?”庄学文和颜悦色的说道。
李长亮赶快拱手道:“岂敢岂敢,庄大人侠义天下,不止一次救了我们俩兄妹的性命。如果不是庄大人提醒,我兄妹现在早被困在了洪州。”
庄学文微微一笑,“听说她带了书信?”
“这……也不是书信。”李长亮有些不好意思,从怀中拿出用油纸小心翼翼包好的信,双手交给了庄学文。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庄柔这学识气很重的哥哥,明明态度温和,却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不由自主的,总想对他恭敬。
心中不由得忐忑的猜测,虽然此处的房子不大,瞧着不像是达官贵人之所。但庄大人身为女子都当了这么大的官,她的哥哥想必也不会差。
这股不让人讨厌的压迫感,应该就是身居高位所带来的气势吧。
庄学文看了看信,果然是庄柔的字,原来是要帮此人寻个事做。这种只是小事而已,人既然来了那总得带点消息回来。
他便问了一下庄柔的行踪,李长亮把所知道的都一一道来,还有洪州现在的情况,就连自己家的事都没隐瞒,全给说了出来。
庄学文在收到莫左的信时,就猜到庄柔不会回来,而是留在洪州。楚夏如果硬要她留下,她那人肯定不会走,但不一定会非常卖命。
现在这样以为她好的名义,把她骗出去,那可就是勾到了她的要害。庄柔绝对会因为这事回去,还会更加的卖力办事。
她那人就是这样天真,容易上长得好看男人的套。
这个楚夏,可真没令人失望。
庄学文把信收起来,递还给了李长亮,“信你收好,小妹答应过的事,自然算数。你们先在京城找个地方落脚,等我安排好便会派人告知你们。”
“多谢公子。”李长亮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但人家满口就答应下来,肯定有自己的本事,不过等找个机会打听一下更不会冒犯对方。
他起身拱手告辞,此事已经说定,也不好再逗留在此打扰人休息。
“小妹,我们先回去吧。”他转身想叫上李云袖,却见她正悄悄的盯着庄学文看,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李长亮一阵尴尬,赶快拉了李云袖一把,领着她急忙告辞了。这么大个姑娘盯着男子看个不停,像什么话!
等两人离开,庄学文洗漱一番熄灯睡下,刘米见少爷睡下便也回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院中没了动静,庄学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穿上披风,掀开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后面露出一道小木门。他推门跨进去,画便盖下来挡住门,里面是条漆黑的暗道。
点燃放在墙洞中的一个烛台,他举着烛台走了百来步,便到了暗道的对面,那也有道门。
灭了灯推门而出,外面是间放满了货物的仓库。而这门则是做在柜子之中,上面钉了几层货架,摆了些就算掉落也没什么声响的布类货物。
庄学文出来后把门推了回去,看起来只是个普通摆了货物的柜子,一点也瞧不出来是个暗道的门。
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仓库,不管是店中还在忙的伙计,还是掌柜都像没看到他一般。
走到店堂中时,庄学文把披风上的帽兜戴在头上,挡住了头脸。
一个伙计提着个纸包马上跟在他身后,送到门口后把纸包递了过来,“多谢惠顾,客官慢走,小的给您牵马。”
这里已然是相隔花萼巷两条街的季家杂铺,算是周边最大的一家杂铺了。不论是寻常百姓吃穿用度,还是寻常杂物农耕工具,只要你能想到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伙计从店侧边的马巷中牵出一匹马,仿佛庄学文是来店中买东西的客人,把马送到了他的面前。
目送他上马后,伙计还招呼着请他下次再来,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和神态,完全不会让人生疑庄学文这人根本就没进店。
此时城门还没关,就算是关了,庄学文也有办法出城。他出城后便去了京城外的一处宅子,出来四人迎接他。
把马扔给他们,庄学文取下帽兜边往里走边说道:“我要见那东西。”
“现在?”其中一人愣了愣,“文哥,那家伙性子越来越不好了,除了大小姐和您,其它人都不能和它亲近。前几日想跑出去,好不容易给抓了回来,现在正暴躁得不行。”
庄学文脚下没停,目光扫了说话之人一眼,直接去往后院。
刚进后院,就听到一阵阵野兽的咆哮,还有笼子被撞得砰砰作响的声音。
院子有个两丈多宽的铁笼子,每根铁棍都有一拳这么粗,就这还被里面的东西撞得仿佛支持不住要断了一般。
周围还有十几人,拖了几大筐水果过来,想要安抚里面的野兽,却根本不敢靠近。
庄柔文走近铁笼,惊得周围的人忍不住提醒道:“文哥,小心。”
“你闹什么?”他走到铁笼前开口问道,里面的野兽消停了下来,却依旧有粗重的喘气声传来,显然并没有得到安抚,只不过是强忍着暴躁。
从铁笼中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掌,手指又黑又粗异于常人,里面的野兽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庄学文看着它,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把手放在了那手掌上,“银霸,我送你去见庄柔。”
砰!
铁笼被猛烈的撞了一下,吓得众人一阵惊呼,庄学文却神色未动,依旧拉着它的手说道:“银霸,想见她你就得吃点苦头。见了她你就自由了,就算是再失手杀了人,也不会再被关在笼子中。”
银霸此时比之前长得更高更壮,也更有杀伤力,它听懂了庄学文的话,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庄学文微微笑了起来,“很好,今晚就送你离去,不过你得暂时待在笼子中。当有人给你肉吃时,你就可以挣脱铁笼去找她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侍者非侍
四匹马拉着车,车上摆着盖了布的大笼子,由三人护送着出了庄子。
整日喧哗吵闹的庄子总算是安静下来,庄学文站在院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默不作声。
等马车远去,他上马离开庄子,并没有回京城,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经过一片树林边时,庄学文停下马,开口说道:“跟了我这么久,可以现身了。”
然而除了他,四下并没有其它动静,也没有人现身。
庄学文便淡漠的说道:“杀了。”
树林中突然传来刀剑声,一道道刀影在月光下划过,人影闪动,片刻便安静无声。
随后,有一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身穿黑色夜行衣,后背斜背一把两指宽窄刀。黑巾蒙着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头高高束起,显得非常干净利索。
夜行衣有些贴身,能看出此人是名女子,虽然穿的单薄,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怕冷。
她走出树林,看着庄学文冷漠的说道:“六人,已死。”
庄学文微微一笑,“庄大小姐,你对我似乎越来越冷漠了。”
“我有名字。”女子冷冷看他一眼,便转身要走。
“庄侍,你祖父为你起名侍,便是要让你好好的听话。所以不要把情绪随意泄在我的身上,相比起来,庄柔可比你要听话多了。”庄学文出言叫住了她。
庄侍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厌恶,“不管是暗杀还是护卫,她都没我有用,甚至不会武功,你留着她听话又有何用!”
庄学文说道:“妹妹要有什么用,让我宠着便好。”
此言一出,庄侍便眯起了眼睛,仿佛一条毒蛇盯向庄学文。
“庄家这点真是永远不会变,那双眼睛总是像条蛇,她有时也会露出和你现在一样的眼神,透着杀意、阴险和狡诈。”庄学文语气之中有些赞赏的说道。
突然,他话音便又一转,“但和你有所不同,她就算是条毒蛇,那也是我的蛇。”
庄侍没说话,只是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便转回头,纵身窜进树林中不见了。
没人可打趣,庄学文便也骑马离开。
夜色之下的树林,除了六名脖子被一刀斩断的尸体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两日后。
庄柔满身是血疲惫的靠着一块岩石,坐在可看到官道的山上啃着冰冷,硬如石头的饼子。她被周龙的军队追了好几天,就算是没人时,也不敢大意的睡觉。
好几天没有合眼,让她的眼睛中都布满了血丝,性子变得易怒暴躁。
没力气生火,也不想因此引来追兵,庄柔喝了口凉水,把口中那嚼了半天,越来越难吃的饼咽了下去。
这时,她远远的看到官道上走来一队士兵,赶着辆很大的马车,上面拉了个巨大的铁笼子,瞧起来似乎关了个很壮实的人。
“从外面进洪州?那是谁,难道是莫左被抓住给关铁笼里了?”庄柔疑惑的站起来,眯着眼往那边看,能被关进铁笼那肯定是个厉害角色,除了莫左她想不出别人了。
反正莫左那性子,和野兽区别也不大,活该被关起来。
等走近了,她才看到清,里面关着一头巨兽,似猴像猿却比它们更为巨大和像人。
庄柔惊讶得饼都不吃了,“银霸?这是怎么回事!”
赶车的是一队叛军士兵,他们去码头巡逻外加想弄点军资时,现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弄一辆马车,似乎还争执起来。
走过去一盘问,才知他们是江南的商人,从海船上买到了一头异兽,听说安王喜好收集珍奇异兽,便想拉过来卖给安王。
却不想到了此地,却生了战乱,现在正在争执把货运去哪里。有人提议回江南,而有人却说到京城碰运气,谈不下好便吵了起来。
洪州的码头早被叛军占了,但没有吓唬客商,想来此和叛军做生意也行,毕竟叛军和百姓也得过日子,没货物可不方便。
可惜这几日刚开打,除了些并不知晓此事的货船停在这里,大部份货物就被充军之外,其它的人都不敢来了。
而这条货船也是不知情才过来,这一下船便现不好。还好拉的只是野***出一大笔过路费便可以离开。
听闻有珍奇异兽,士兵们看过之后果然没有见过,便马上决定把它拉走献给郡王卖个好。
那几名商人不肯放货,只说这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给个成本也行。钱没要到却被兵士打了一顿,连货船也不敢要,抱头乱窜上一条小渔船,顺流而下跑了。
人跑了,这异兽自然便归了他们。
他们一路赶着马车,带着银霸往卫所走,有一人兴致勃勃的看着笼中的银霸,它坐在里面默默吃水果的样子实在太蠢。
想了想,他手闲的捡来一根枯树枝,伸进笼子中戳了戳银霸,口中还喊道:“嘿,傻大个,看这里。”
银霸没理他,就记着吃肉的事,慢慢的啃着手中的苹果,反正戳的又不痛。
那士兵见它没动,便用树枝把银霸手中的苹果打落,还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看它这个蠢样,灰不溜秋像块炭一样!”
吼!
银霸本不想理会他的挑衅,它还想去见庄柔,却没想到手中的吃食被打落。这激起了它的怒气,顿时猛的扑向铁笼,大声咆哮起来。
它突然了狂,铁笼被撞得砰砰作响,把这一队士兵吓了一跳。
顿时,那拿树枝的士兵怒气冲冲的把树枝伸进笼子,向银霸的脸抽去。
银霸则一把就抓住树枝,猛的把他拖近,抓住了他手,张嘴咆哮着咔嚓就捏断了这士兵的手臂。
士兵大声惨叫起来,一看野兽伤了人,其它士兵拿起长枪,朝银霸就捅过来。
三只长枪扎进银霸的皮肉,把它彻底激怒,疯狂的撞击铁笼。这铁笼并没有在京城庄子的粗,立即晃动起来,随时都会崩塌。
“快!捅死它!”士兵大声喊道,十来只长枪对准铁笼中的银霸,马上就要把它当场捅死。
就在这时,一边的四名士兵突然惨叫一声,砰的就被撞飞出去。庄柔举着盾牌赶了过来,对着铁笼就是一甩,“银霸!给我出来!”
盾牌轰的撞在铁笼上,直接砸断了几根铁棍,银霸双手使劲一撕,便把铁笼给扯开,钻出笼子捶着胸口大吼。
庄柔朝它喊道:“干掉他们!”
银霸从马车上跃起,向一名士兵就扑了上去,巨大的身躯如同黑云,让人心生胆颤忍不住惊恐的尖叫起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肉羹
在银霸残暴的攻势下,庄柔都没用多少力,那些叛军便支离破碎。她感觉银霸不止长得更高更壮,力量比之前更强,也不知道疯婆子到底对它做过些什么。
但这样对于庄柔却只有极大的好处,她抱上银霸吃剩的水果,大冬天的除了京城来的它,在这洪州哪里还有这种东西吃。
地下的尸体也被她翻了个遍,他们身上没有什么银子,有的话谁还来当叛军卖命。但干粮多少会带点在身上,她找到了三个乌黑黑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冷馒头。
把东西用布包好,她便给皮毛上喷洒了不少鲜血,瞧起来面目狰狞的银霸背好。
“银霸,我们进山里去。”庄柔拍了拍它说道。
银霸往胸口捶了几下,大吼一声,搂起庄柔把她扛在肩头,度飞快的冲出官道,钻进了树林之中。
崎岖不平的山林对它来说比平地更为适应,出人的几倍敏捷,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它扛着庄柔很快便翻过山顶,往其它山脉而去。
在庄柔的指示下,银霸带着她攀到了一处半山的悬崖上,那里上不着顶下不挨地,没有银霸的帮忙,除了轻功高手外,其它人就算看得到她也上不来。
这是庄柔之前现的好地方,一直很眼热,要是能到这上面,就算没有人守着也可以安心睡觉了。
可惜她上不去,只能眼巴巴的看了好几回。现在有银霸,那可就完全没问题了。
此处果然是个好地方,山壁上凹进去一个三丈左右深的石缝,有两人来高,地势平坦干燥。
庄柔让银霸出去弄了些树枝枯木回来,升起火堆用竹筒烧水泡化那些难入口,和石头没两样的干粮,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便枕着银霸的大腿睡着了。
银霸坐在火堆边一动也不动,只是瞧着火小了些时,会学庄柔那样拿起一根粗树枝小心翼翼的扔进火堆中。
它不喜欢火,小时候根本不敢靠近火源,现在已经完全不怕这会让它变得疼痛的东西。只要离得远,不要被它烧到的话,还是可以让身体暖洋洋的。
只有跟庄柔待在一起,它才觉得心安。其它人都对它抱有很重的戒心,银霸能感觉出来,这让它烦躁。而那个男人,却让它感觉到害怕和不安,能远离他们太好了。
有银霸守在身边,庄柔也放心的熟睡,不用担心有人偷袭。一人一兽,守着火堆相互依靠。
洪州,州衙。
楚夏在清风居中,喝着只有几片茶叶的清茶,他的茶叶都当食物分给众人了。毕竟全城都在忍饥挨饿,他把茶叶也拿出来分,可以显得没有吃独食,在与民同饿。
“大人,城中被困多日,粮食已经不多,有些百姓本就无多余的存粮。所有卖吃食的店虽然都封查,但之前已经被哄抢或是掩藏,只能保证守城官兵的供给。”吴同知一脸菜色的说道,城中的情况很不乐观。
楚夏点点头,“我知道了,暂时还能撑几天。城中百姓那边每日每人给一把豆子和两块零嘴,完为止。”
那些点心小铺子里的货物,大部份让官府带银子去强买走了,只给他们留下了一部份。本来店家不想给,哭闹着在地上打滚,哪里容衙役把吃的强买走。
而马德正却告诉他们,这是知州大人为他们着想才这样做。如果不把吃食买走,要不了几日,他们这些店家必然会被饥民冲破。
那时要是找不到吃食,又说不出个理由,恐怕死的就是他们了。
反应过来的店家都后背毛,这才明白知州大人的良苦用心。加上给的银子也是平日的几倍,又没去屋子中强抄,之前就藏起来的粮食也能保住。
想了想,便老实的让衙役把吃食都给买走了。
这些糖丸酥饼数量不多,一人分一两块在关键时候也能救命。
吴同知家现在同样是有钱也买不到粮,什么都省着吃,也不知道要围到何时,粥清得都能照人了。
虽然日子苦,但比百姓还是好很多,他也没什么可挑的,只希望朝廷大军能早些过来解围。
“大人,那下官这就去办。”他回道。
这时,萧然在屋外禀报道:“大人,富公公来了。”
吴周知不想看到那家伙,他赶快说道:“大人,下官先告退了。”
楚夏知道谁都不想看到这个老太监,便笑道:“行,城中百姓的事就交给吴同知了。”
“是。”吴同知赶快退出去,在门口与富公公擦肩而过,现他瘦了不少,这才几天没吃点好的就掉肉了。
他自己家中最后一只鸡,早在三天前就悄悄杀了吃掉,再不杀就被安王派侍卫偷走了。
摇摇头苦笑一下,吴同知赶快出去办事了。
而富公公在清风居中看着楚夏,已经不能淡定,他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喊道:“郡王!这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王爷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每日就一碗粥,半点肉丝都没有,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咱家肉带回去,王爷这么身子骨可受不了了!”
他这辈子入宫伺候小皇子,又跟着安王出宫立府,几十年下来就没饿过一顿。现在老了老了,竟然还被困在这里忍饥挨饿,天天一碗粥喝得嘴都淡出鸟儿。
没有油水入肚,这粥根本就不顶用,心头天天都是寡凉寡凉的,再不吃肉就得疯了!
楚夏瞧着他,这富公公可以说天天都来闹,安王想吃肉想疯了。晚上还总派侍卫出去偷鸡摸狗,搞得整个州府就剩黑将军这么个活物了。
真是烦人啊……
他微微一笑,“肉?有啊。”
富公公还以为今天又要白来了,没想到楚夏会这么爽快的答应,看来这家伙肯定是藏了肉食。不然光喝粥,他这细皮嫩肉的脸色也不见难看,肯定是背着众人吃肉了,真是太无耻了!
他急忙说道:“肉在哪里,快拿来,我们自己煮!”
“不用,我会派人煮的,怕你们不忍心。”楚夏笑了笑,偏头看向了萧然,“萧然,富公公一心为安王着想,自愿断一臂给安王煮肉羹,你就搭把手吧。”
富公公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呆板的转过身,就看到萧然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了。从腰带上抽出一把软剑,往上一挥,便斩断了富公公的左手臂。
“啊!”富公公顿时惨叫一声,捂住伤口摔倒在地,而那手臂在斩落的瞬间,就被萧然接住了。
楚夏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喝着茶,面带笑意体贴的说:“毕竟是富公公的一片心意,给他留一碗汤吧,多日不食荤,想必也是心头难过。”
“把富公公送去赵神医那,一定要医治好富公公,还不知道要围城到何时,难保安王过几天还想要用肉羹,富公公的忠心还能再使上几回呢。”
“是。”萧然冷冷的应了声,抓起富公公的衣领就把他给拖了出去。
富公公在昏迷之前,脑海中只有楚夏那张带着懒洋洋笑意的脸。
第四百八十六章 人心
多日未有肉味的州衙内衙中,传来一阵阵香味,引得众人腹中咕噜声不断。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暗骂几句,便捂住肚子咽着口水继续去干活了。
香味是从安王所在的院子中飘出,刚才从知州大人的小厨房中,由萧然带人端出了一口大锅,一路洒着香味送到了安王那。
衙门中的众人都感叹,当权贵就是好,都这种时候了,还先让他们吃肉。
没过多久,却听到安王那边传来惊恐的叫声,仿佛吃的不是肉汤,而是毒药一般。
大家都不知生了什么事,但有人猜可能知州大人真拿不出来肉来,说不定他给安王爷吃的是老鼠肉。
现在老鼠也是难得的美味了,还因为没有存粮,老鼠都不爱出现,能抓到一只就已经是走了运。
可对于皇族来说,吃了老鼠还真有可能惊吓成这样,真是羡慕他们富裕的无知。
“大人,安王爷先连喝了三碗,第四碗时才把锅中剩下的汤肉分给众人。一直到吃光之时,才有人现了富公公的手指,属下就把富公公献身为主的事告知了安王爷。”萧然站在清风居中,向楚夏禀告肉汤的事。
楚夏笑道:“我要是在后衙,想必可以听到他的惨叫声,他们全吐出来了?”
萧然冷声应道:“大人,无一人吐出来,只不过是干呕几下,便全捂住了嘴。”
“哈哈哈哈!这辈子他们也就节省这么一次了。”楚夏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强忍着恶心,不把吃下去的肉给吐出来,这也没饿几天,怎么就这样了?
他满脸欣喜的说道:“富公公的命应该救回来了,去把人送还给安王,这可是忠心之人啊。”
干出这样的事,楚夏半点不适都没有,至于名声他自会派人去处理。
为了在洪州散播自己的好名声,顺便污蔑一下庄柔,他可是养了好大一批人,全分散在了百姓之中,只要是他想传出去的话,就必然会在人群之中流传。
萧然正要告退,楚夏却又说道:“你出去告诉那些人,可以行动了,闹得红火一点,七日内必须搞定。再拖下去,我怕他们都要饿得没力气了。”
“是。”萧然退了出去,得先去赵神医那把富公公给送回去。
楚夏左右看了看,从怀中掏出一片肉脯,藏在手中小心的啃起来。现在粮少人多,整个衙门也就他悄悄的让手下侍卫吃饱,其它人都是喝稀撑着。
被侍卫看到他在偷吃小肉干,他们哪里还吃得下饭,不吃的话有危险谁来保护自己。
此时什么都能动,就是保护自己的人心不能动,他才用不着用这种方法苦肉计来感动他们。
嚼着小肉干,楚夏不由得想起庄柔,不知道她在外面都在吃什么东西。
不过对于小小年龄就能在比自己强壮的流民中抢食物,手染无数鲜血的她来说,在外面找吃的对她来说应该根本就不是问题。
庄柔确实不用他操心吃什么,她在洪州城外烤着干粮时,还和银霸说起从叛军那听到的消息。
不从哪里传出来,安王的忠心太监,见安王不忍和百姓分粮已经三日断食,便自断一臂瞒着安王煮成肉羹,献给安王吃。
而安王在虚弱之时喝下此汤,逼问肉是从何而来,是不是抢了百姓家时,身边富公公只得道出详情。安王一听顿时痛苦流泪,竟然从口中呕出一块金子。
那金子形如手臂,小巧精致栩栩如生,可谓是奇妙。
必是安王和富公公的爱民之心、忠义之举,感动了上苍,才化出这金手臂来壮我大昊。
连太监都能如此忠义,这些小小的叛军根本成不了气候,朝廷大军压过来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庄柔也不知道这话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富公公是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
八成是背着安王偷偷吃东西被现,直接砍掉了手,这谣言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瓜传的,这么扯蛋的事也说得出来。
不过这很像小郡王的手笔,他可不就爱做这种往脸上贴金的事,虽然这次贴的不是他的脸,但现在贴一下朝廷的也是件不错的事。
这么看来,城中还有心思做这种事,就表示饿得不够呛。庄柔想想既然自己进不城,那还是在外面多帮些忙好。
她便冲银霸笑道:“银霸,我们去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你和我身上都是血,这样也太难受了。”
天太冷了,庄柔一点也不想下河洗澡,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会结冰,说不定还会把她给冻死。
不如找个村子之类的地方,烧点水洗洗。
上次还嘲笑莫左不洗澡,现在报应就到身上来了。还好是冬天,不然身上都得臭了。
可转念想想,如果不是冬天,随便寻点小河不就可以洗澡了。还真是说不上,遇上的事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银霸听不懂她的意思,但看她指着身上那些血迹,便很担心的戳了戳她的衣服,口中出低沉的声音。
庄柔愣了愣,便笑道:“放心,我和你一样的强壮,这是别人的血,我可一点事都没有。”
“走吧,前天我用银子找一个老婆婆换了口热水喝,看她慈眉善目的对我很关切,应该是个好人,我们就去她那洗澡吧。”
她起身走到悬崖边,拍了拍银霸,往下面一指,“银霸,我们下去。”
银霸一把捞起庄柔扛到肩上,便飞快的攀岩而下,顺着庄柔的提引,来到了个不起眼的村子角落,找到了一户农家。
这家只有一个贫困的老婆婆,看到庄柔后非常高兴,听说她想借地方洗澡,便很乐意的把厨房和破澡盆借她,只是家中没有太多的柴,得她自己去弄来。
庄柔不止给了老婆婆足够她养老的银两,还把冰冷的干粮分了些给她。现在兵荒马乱,有银子也弄不到吃的,这可更珍贵了。
老婆婆赶忙藏起吃食,等银霸去找来柴禾,就陪着一起烧了水。等庄柔进去洗澡时,她便去了外面,想去野外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而银霸其实根本不在意身上的血,它坐在厨房门口,像坐山一样的挡在门外,好好的守着庄柔。
庄柔痛快的洗了个澡,打量着满是血迹的衣服,想了半天还是给穿了起来。一身的装备带好,她在水袋中灌满了热水,就算是变冷了,也不会像冰水一般让人透心凉。
打开门瞧着黑塔一样的银霸,她便扑到了它的背上笑道:“银霸,有你在可真是安心啊。你也把毛洗洗吧,我帮你烧水。”
银霸一听要洗澡,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死活不肯洗。
庄柔见它实在不乐意,便也不勉强它,这身毛要干起来确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便答应不洗,一起出去了。
银霸这才站起身,把门给让开,跟着她便出了这个院子。
走到院外,庄柔却停了下来,看着院外围满的叛军,单手捂脸非常的无语,“唉,我说老婆婆,你都快入土了也不过几天安稳的好日子,怎么还要造如此多的杀孽?”
她抬起头,眼睛从指缝中看着那些用刀枪对着她和银霸的叛军,“我可是会杀光他们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 来世相报
叛军看着那头黑兽,感到压力巨大。此兽见过的人不多,看到的基本都死了。
这次得到消息,那带着黑兽在洪州到处作恶的女人又出现,他们便把这院子给围了。
老太婆说了她在洗澡,但谁也不敢冲进去,刚才悄悄的看了一眼,那黑凶神一样的野兽守在门口,谁去谁先死。
不约而同的,大家都决定等她出来再围攻,一想到人少就冲上去就太可怕了。只要人够多,不让她冲出包围圈,先杀了那头野兽就能拿下她了。
庄柔瞧着围上来的人,也觉得今天的我有些多,平时都是她选择目标偷袭,最多也就三四十人。今天怕有二三百了,看来是铁着心要抓住自己。
开海口那是吓唬他们,主要得先突破出去,不和这些人玩持久战。
银霸看有这么多人,马上拍着胸口咆哮起来,样子特别的凶残有威慑力,把面向它那边的士兵给吓得退了两步。
一名小头领急忙喊道:“稳住!这只是头野兽!”
庄柔看向了他们那边,和那小头领的目光对在了一起,瞬间就让对方炸毛了。
“银霸,跟上我!”庄柔一个箭步就向那边冲了过去,盾牌高高举起砸下,砸得叛军哗啦倒了一大片。
跟着庄柔没几天,银霸的野性全被释放出来,它猛的一跃冲的比庄柔还远,直接落进了人群中,伸出手抓住身边离得最近的士兵,一把就给扔了出去。
一看她开始冲击包围圈,站在她身后的士兵就提着刀枪冲了上来,想从后面偷袭她。
庄柔想要早点突破出去,知道后面有人喊杀着冲过来,她也没有转身,而是继续攻击前面的人。
还担心她反抗,没想到根本就不看他们,士兵们心中狂喜,对着庄柔的后背就猛刺而来。
银霸他们不敢惹,但庄柔再强也只是个女人,他们可是围堵过武林高手,活活耗死了对方。
咔嚓!
五只长枪扎在了庄柔的背上,他们咬牙拿出最大的力气,枪尖仿佛扎在了铁块之上,被他们这么一用力,枪杆便从中间直接断开来。
拿枪的五人用力过猛,身体没能收住力,整个人就向前倾扑在了地上。
庄柔此时回过头冷眼看着他们,弹出尖刃的盾牌就横扫过去,血肉飞溅,一举便送他们见了阎罗王。
“大人!她真的刀枪不入啊!”士兵中惊慌的叫喊道。
之前他们听到流传说过,这带着野兽的女人似乎砍不伤,他们还不太相信,只觉得是穿了盔甲,所以才挡住了攻击。或只是两位将军想推卸责任,才说对方是刀枪不如。
现在那五只枪可是往不同的地方捅,她总不可能全身上下都被盔甲给包裹。看来和他们说的一样,就是刀枪不入!
怪不得两位将军头都被砸破,也没能把人给抓回来,便有人喊道:“上铁网!”
他们有准备捉人的铁网,上面带着倒勾,只要罩住人后一拉,谁也逃不掉了。
庄柔一听,冲银霸便喊:“银霸!把人扔过来!”
她很担心银霸听不懂,却不想话音一落,银霸那边便扔过来了两个人。
与此同时,叛军那边也甩出了铁网,扑哧便把那两人给罩了进去。
没想到银霸竟然听得懂简单的命令,庄柔很怀疑是哥哥这段日子教它的,也不知道它在京城待得好,怎么就会被人捉到这里来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又撞开几人,冲到银霸身边帮它挡住了刀枪,引着它往外走。
这时,又是哗啦一声响,叛军的第二张铁网又扔了过来。这次他们连着士兵一起给罩住,牺牲一两人的性命,便可以救更多的人,所以不能手软。
庄柔和那士兵一起被罩住,对方的肉被上面的倒勾勾住,顿时惨叫起来。
银霸一看庄柔被铁网罩住,立马愤怒的咆哮起来,它抓住铁网用力一扯,拖着铁网就往外面冲。
拉住铁网的士兵直接被拖倒在地,一路被银霸拖在地上拉走,拼力气一般人根本就比不过银霸。
“快!挡住它!”
马上有多名士兵扑来上,死死的抓住了铁网,和银霸对峙起来。
见它双手要拉着铁网,其它士兵就拿着兵器往银霸身上捅,它可不像庄柔刀枪不入,身上顿时就多了几个血口子,痛得它愤怒的咆哮起来。
庄柔掏出九星红,用力割在了铁网上,这只是普通的铁网,顿时便被削铁如泥的九星红割断。
她钻出铁网,举起弩弓射中多人,一把拉住银霸喊道:“你快走!这里有我,走!”
今天叛军是有备而来,足足派了三百多军士,庄柔一个人的话可以勉强逃出去。但是银霸却走不了,它再强壮也挡不住这么多的刀枪。
“嗷!”银霸不肯走,咆哮一声抓住了一杆捅过来的枪,硬生生从对方的手上枪了过来。它对着人群便是一扔,直接射穿了两名士兵。
庄柔伸手拉了把银霸,手上便染满了鲜血,她愤怒得吼道:“我要让你们统统死!”
她挥起盾牌割向四周,不再节省弩箭,举起来对着四周就射去。带着迷麻药的弩箭不管射中谁,都能让那人失去攻击力。
不一会,银霸身边便被庄柔砍出一个圈,士兵不敢上前,只是团团围住她。
之前罩错人的铁网已经被清理出来,人群闪开一条道,叛军大吼着就要把铁网撒过来。
庄柔一手拿着九星红,另一手举着盾牌,目光阴冷的盯着他们。
就在铁网要脱手而出时,突然有飞箭破空而来,扑哧一声就射穿了扔铁网的士兵喉咙。
随着这只箭来了更多的箭,从远处一只只犀利的飞来,箭无虚,全射在了叛军身上。
庄柔一愣,急忙回头,就看到村子外的山坡上,出现了二十多匹马。马上的人举弓搭箭,一箭箭的向这边射来。
叛军根本没想到在他们占领的地盘上,还有这么一群人,而对方又箭无虚,顿时便乱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哨声响起,从山坡的树林和村外,冲出一群骑兵,足足有上百人。
他们骑马冲入人群,冲散了包围圈,一路熟练的砍杀着叛军兵士。
庄柔扶着受伤坐在地上的银霸,看着那身穿大红披风骑马不紧不慢而来的莫左。
还没开口谢一声,就听他得意洋洋的说道:“刀枪不入有何用,再强的高手也扛不过一支军队。嘴再硬,还不得让本将军来救。”
“我不用你来世做牛做马,今世就以身相许,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吧!”
“……”庄柔无语的看着他,“你是真娶不到妻了吗?”
第四百八十八章 别开口
莫左微微皱眉,“你可真是本将军第一个救了,却一点也不领情的人,女人真是麻烦,老实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好吗?”
“你看你,话一多就惹人讨厌。”庄柔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对女人不在家里待着这事,他好像是走不出来了。
这么一看,同样是强壮的雄性,银霸就可爱多了。忠心又强大,还不会指手划脚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
庄柔无奈的看了莫左一眼,便转头去查看银霸的伤势,这些叛军下手不轻,它伤到了不少地方。不过还好,并没有致命伤,不然叫她如何是好。
她把随身带的药拿了出来,里面有一部份是从楚夏那弄来的,药效非常的好,她轻易是不肯使用。
刚好水袋中还装着热水,庄柔倒出些水洗了洗手,仔细看了一下银霸的伤口。没有草渣泥土的便不用清洗,然后挖下一块褐色的药膏,糊到了伤口上。
药一上伤口,银霸就哼了哼,并不是痛而是有些凉,好像冬天的寒风刮进了伤口,就连它这样的野兽都咧起了嘴。
莫左瞧着新奇,骑在马上任手下去追杀叛军,自己则围着银霸转了几圈。
“你这养的是什么畜生,瞧着有些像猿,却格外的巨大,好似还通些人性,借我玩几天?”他转了几圈后好奇的问道。
庄柔白了他一眼,“它才不是畜生,是我的弟弟,叫银霸。”
“兄弟?”莫左呵呵一笑开了军中粗口,“你们俩长的可一点也不像,它长的像你家哪位啊?”
这个可恶的蠢货!
“你这样除了家里给你相一个,盲婚哑嫁之外,别想自个找到媳妇了。”庄柔身为一个正值婚嫁年龄的女子,给了他最真诚的劝告。
莫左对这话可是嗤之以鼻,没有媒妁之言才叫不正常,人人都是家中相看定的婚事,怎么到她这里还成骂人了。
“救命之恩你想怎么报?我这里不缺下辈子的牛马,反正阴德郡王八成会在城中饿死,你记着他也没用。要不是我赶过来,你那黑毛弟弟可就死定了。”他并不想要什么报恩,但想到多次吃亏受气的份上,怎么也想弄回点本来。
想想也是,庄柔便说道:“好吧,那我就求求哥哥,早点把你弄回京城,省得在外面做个不能公开身份的野将军。”
莫左嘿嘿嘿得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这事可与你无关。不想以身相许也行,你只要答应不嫁给楚夏,就算是还我恩情了。”
庄柔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俩有仇?”
“夺妻之恨,你说算不算有仇?”莫左此时没有半点气愤,就想折腾这两人,凭什么自己先谈的婚事,先提的亲,最后却被这两家伙私定终身丢了脸。
这家伙还真是冤魂不散了,庄柔对他出手相救的事已经半点感激之情都跑光了。
她目光直勾勾的把马上的莫左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好几遍,看得莫左有些莫名其妙,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打量片刻后,庄柔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看你如此诚心,执着不放弃的样子,真是让我感动万分。这样好了,以后把你抬进府做个姨娘吧。”
“这样你应该满意,不用再闹了吧。”
“姨娘?”莫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整张脸全是震惊的神情,受刺激太大连镇静都保持不来了。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女子敢这样胡说八道,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想打死她又不行,只得狠狠的骂道:“不要脸的家伙,你别跟着我!死外边去!”
说罢,莫左一拉缰绳,气势汹汹的扑向四处乱窜的叛军了。
庄柔挑挑眉,想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还嫩着呢!
哼!谁稀罕跟着他,银霸就算是受了伤,只要找个地方养一养就好了。
想到这,她看了看银霸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赵神医做的药膏就是不同凡响。于是便担心的问道:“银霸,可以走吗?这里不安全,我们得移到其它地方去。”
银霸忍着痛听话的站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前走,比平时行动缓慢一点。庄柔举着盾牌,防止有人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伤到它,还能防防冷箭。
一人一兽正往村外走,想要远离这两群混战的家伙,一匹马突然停在了她俩的面前,从马上跳下一人来。
“庄小姐,我是莫将军的属下林水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来人温和的笑道,“不如去我们营帐中休息几日,我看你身旁的这大家伙,也需要养一下伤。”
庄柔看了一眼银霸的伤,便嘟起嘴一脸委屈的说道:“我才不要去,你们将军让我滚远点,别跟着他。”
“虽然我弟弟身受重伤,继续劳苦奔波或是再遇到敌军就会死,但也不能让它受这个委屈。那时我大不了就跟着它去寻死好了,反正不能叫叛军给捉了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她脸上的委屈变成了落寞,眼眶还红了起来,强忍着泪水倔强的谢道:“如果我们跟着你回去,莫将军肯定会怪罪你,不能让你办了好事还受罚。多谢,请阁下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落入叛军之手,给朝廷带来更多的麻烦。”
林水根头皮一阵麻,这姑娘就是高手啊!
将军只能上战场撕杀,遇到这种手段绝对就败了,连自己心里明白她肯定是想去,却故意拒绝。就算知道她的意思,但就是不忍心拒绝……
“庄姑娘,我家将军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知道因为其中某些关系,他有些闹别扭。你就担当些,别和他计较,将军就是粗人一个。”林水根顿了顿,看了眼高大很有压迫感的银霸,“更何况,你弟弟也确实需要医治和养伤。”
庄柔咬了咬下嘴唇,内心一副很挣扎的样子,“我也不想黑人送黑毛兽,既然阁下这样相劝,我只能厚着脸皮过去,任凭它人羞辱也要救弟弟一命。”
“小女子在此多谢了阁下相助。”
这一番对话下来,林水根莫名觉得有些羞耻,而且之前明明说是弟弟,现在说起黑毛兽也没半丝不适了。
女人果然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可怕,尤其这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咬了人都察觉不了。
而莫左远远的看到林水根挡下庄柔,说了半天才领着她和那野兽一起离开,便咂了咂嘴,女人还真是麻烦。
但真回家去娶个无聊的贵女,他又有些不甘心,抢来的就是比不花力气得来的好像更有意思。
第四百八十九章 水性
林水根看银霸受了伤走得慢,而庄柔扶着它也一样缓慢的行进,他已经帮忙挡下三次窜出来的攻击了。
想了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深深看了眼银霸那魁梧的身躯,下马说道:“庄姑娘,让它来骑我的马吧,这样可以走的快些。”
猴子骑马?
庄柔愣愣的看着他,而银霸更是听不懂,也跟着她看向了林水根。
说出这话,林水根也觉得自己蠢,他硬着头皮说:“这样走太慢了,我看它这么通人性,要不你试试?”
他可不想和这黑兽过多交流,那手掌好像比他的脸还大,一把掐住脖子可就什么都完了。
庄柔寻思着似乎也只能这样了,她为难的指着马对银霸说:“银霸,你骑着这个怎么样?”
银霸以为她要让自己杀这马,便忍着伤痛对马出低沉的威胁声。
“不、不是这样的!”庄柔赶快摆摆手,上了趟马给它看,下来后又指着它比划了半天。
终于,银霸看懂了。
它只坐过马车,可没骑过马,拖着那身躯在庄柔和林水根的帮助下,笨手笨脚的骑在了马上。
那马虽然壮实,还是给这大家伙给吓坏了,想把它给掀翻下来,却又害怕它的气息,身体便吓得颤抖了一下。
看着骑着马的银霸,庄柔简直不能直视,抿着嘴无奈的说道:“我们赶快过去吧,这简直……”
林水根也觉得自己的马太可怜了,拉着缰绳安抚了半晌,才牵着马一路赶回了驻地。
来时是骑的快马,回去是牵马小跑,两人跑了近一个时辰,刚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外,莫左就带着大获全胜的人马回来了。
他看了眼在村子外面,跑得满头大汗的庄柔和林水根,非常的嫌弃,“瞧瞧你们那傻样,真是蠢。”嘲笑完他便骑马扬长而去。
庄柔翻了个大白眼,看着一样被嘲笑的林水根说:“你们将军可真逗,小孩一样的。”
“呵呵,他平时其实不是这样。”林水根只能苦笑了一下,解释不了什么,将军现在的行为确实幼稚。
“先让它下来吧,到这里用走的也行。”见马也累得不行,林水根便让银霸下来。
其实银霸根本不想骑什么马,颠得身上的伤口一阵阵痛,而且还总担心掉下去了,紧张得全身僵硬。
现在看到庄柔的手势,它立马就跳下了马,赶快跑到了她的身边。
林水根带着她俩到了村口,这村子外面一圈围了很密的竹栅栏,虽然没城墙坚固,但上面的小竹枝没有被削掉,真要有人试图翻过来,肯定会闹出动静。
庄柔一看就知道,竹栅栏是新修而成,但村子却显得旧,在此存在了很久。
说不定是莫左刚占的地方,毕竟叛军在抓壮丁,据说有阻挡的话就屠村,非常没有人性。
但进了村子,庄柔竟然看到有几个小孩跑过,欢天喜地的跟在将士身边,兴奋的看着他们身上的兵器。
但突然看到银霸后,这些小孩又扑了过来,好奇又不敢靠近,全在旁边边跟边窃窃私语的瞎猜这是什么野兽。
村子中还有些妇人和老者,正帮将士们做些洗衣煮食的事,满村的老幼妇残,唯独一个成年男子都没有。
看来这是一个被抓过壮丁的村子,不管是不是自愿,但这样的村子跟着莫左他们混日子,最少能有一口吃的。
瞧瞧这些小孩虽然一脸菜色,但这欢脱高兴的样子,就知道日子过的还不错了。
林水根把庄柔领到一间屋子前,让银霸在这里养伤,倒是这屋子的妇人不敢靠近银霸,直接跑到邻居家去住了。
“多谢林大哥,银霸交给我就行了,你就去忙吧。”庄柔向林水根道谢,便让银霸躺在了床上,忙活起来。
伤口都要重新处理,还得去找些吃的给它,别看银霸长的像猴子,它可是要吃肉的。
只有吃肉,才能快的恢复身体。
正在处理着伤口,林水根又过来了,还端了一盆子带肉的骨头,“这是一匹敌军的马,伤得太重活不了,大家分了肉吃。你这有个大家伙,特意多给了一根大骨头,大冬天的水果和菜我们都弄不到。”
“它吃不吃肉啊?”他还是有些疑惑,猴子好像一直吃水果之类的东西,这个虽然长的像猴子,但是不吃肉真能长得这么强壮?
庄柔赶快接过来,“吃、它本来就是吃肉的。”
“那我先走了,庄姑娘你还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就是村中间最大那个院子。”林水根抓抓头说道,心里只叹,又不是他想娶人家,怎么全让自己来做这事。
“其实,我们将军是个好人,这些都是他让我做的。”
莫左身边有这样的亲信,真是为难他了,庄柔当然知道莫左不同意,林水根哪里敢带她来这里。
她点点头又认真的说道:“真是麻烦林大哥了,一会我会去亲自谢谢莫将军。”
林水根松了口气,“那好。”
等人走了,庄柔也帮银霸重新给伤口上过药,才把肉骨头递过去,它便抓起骨头啃起来。
“你好生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吓到别人,更别伤害这里的人。”庄柔一把抓住它拿着肉骨头的手,慎重其事的交代道。
银霸愣愣的盯着她,没有用笼子关起来,那就是对它好,又为了想早点啃骨头,急忙同意的哼了哼。
庄柔这才带上门出去,有肉骨它应该能吃饱就睡觉了吧。
在村中溜达了一圈,看到村民在吃不知煮了多久,已经软烂的马皮,她笑了笑。
她来到了林水根说的院子,以前可能是村长或是里正的家,五间大瓦房加个院子,在村子里显得很气派。
跟着莫左的这些将士都认识庄柔,见她过来也没挡,任她自行走进院中。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庄柔便站在了门口,反正也不是故意偷听,她觉得也许人家在谈什么要事,自己没事干就进去不太好。
莫左不知道和谁在争吵,声音特别大,她想装没听到都不行。
“回鱼湾无论如何都要拿下,你们告诉我正面突围不行,走水路也不行,难道等着叛军给我送个码头不成!”
“将军,回鱼湾两面有山,背后是河湾,是个葫芦口。易守难攻,驻守在那的叛军防守严密,我们只能偷袭不能强攻。现在人手不足,也耗不起伤亡!”
“而且我们只要一强攻,他们就会放出信鸽,离那最近的吉青县就会知道我们在攻打回鱼湾。那县城已经被叛军打下,他们的目的和我们一样,先攻下码头和路。”
“我们要是被吉青县堵在回鱼湾外,可就得全军覆没,无处可逃。”
莫左最讨厌全军覆没这四个字,会让他想起当年的事,他一拍桌子说道:“那就走水路!”
“水路……码头外的水中被放罩了无数鱼网,不管是水面还是水下,都潜不进去。我们当中会水的多,可水性好的只有林水根,他一个人就算能潜进去也开不了城门啊!”
“这叫什么事!拿不下码头,就不能得到军资,恐怕连军粮都不能保证,还如何解洪州的围!”莫左看着画在牛皮上的地图,狠狠的骂道。
这时,庄柔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他说道:“我和林大哥去,我水性好。”
第四百九十章 水鬼
莫左一看是她,便低头继续看着地图,随口说道:“回去照顾你的弟弟去,我们正在谈正事。水性好什么好,大冷天的女人下什么水,听都没听说过。”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女子会什么水性,唯一听说有女人下水,那也是在各家的花园中落水,然后被路过的男子救了起来。
讲这种话的是别家的公子哥,说的时候眉飞色舞特别的香艳,只说这衣服被水一泡缠在身上,被救起来便算是失了身,只能嫁给救人的公子。
莫左听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适,要是那女子长得丑又品行不好,不是也得娶回家。虽然纳个妾也没什么,可摆个这么看不顺眼的在家中,也是很不舒服啊!
更别说要是不凑巧,让她怀上了,那生个小孩出来也长的丑或是蠢,可不得坏了自家气运。
但那些人说起来的时候,都好像是什么美事,听得他对女子落水非常的不爽。
现在一听庄柔说她水性好,头都要大了,让一个男人看到落水就得娶了,她要真下了水,以后也没办法向庄学文交代。
庄柔看着他又是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终于怒了。
她推开围在桌前看地图的将士,一巴掌就拍在桌上,冲莫左吼道:“有种来比一下,谁憋气憋的时间长!”
“你不是说自己有能耐吗?只要有一个人赢过我,我立马回京城学女红,再也不出门!”
“如果是我赢了,你就给我道歉!说姐姐我错了,我才应该回家绣花。”庄柔恶狠狠的盯着他,这个臭男人真是气到她了。
在场的人全看着她,听到她要挑战所有人,便又全看向了莫左。
莫左皱皱眉头,忍了忍不想和她计较,“别闹了,回去。”
庄柔冷笑一声,“目光短浅的无种之辈,地下的那些兄弟这么铁了心的跟你,死得可真不冤。”
“闭嘴!”莫左怒喝道,那群死掉的兄弟是他的逆鳞,到现在他都觉得愧对他们。
今天要不是她是女人,就别想活着走出这屋子了!
“想恼羞成怒杀我?”庄柔一指外面,冷喝道,“把你的人都叫来,出去比一比,你瞧不起我,并不因为我是个女人,而是你没本事,自视过高而已。”
“让姐姐教教你,这世上的人和事,可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单纯。”
她抬起头,冷冷的说道:“你只不过占着老将军的威名,才能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那是别人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捧着你。”
“没了老将军,你便不是那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将军,只是条丧家之犬。从不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田地,只会刚愎自用又目中无人。”
庄柔这时瞧着他露出嘲讽的笑容,“知道你和楚夏的区别吗?他不会看不起任何人,再被视为草芥的存在,他也会用尽心思去对待。”
莫左本来愤怒的看着她,听到这话时和其它人都愣住了,就那个目中无人自大的荫德郡王?
这是爱屋及乌眼瞎了吧!
看他们的样子就是不相信,庄柔其实想说的是,不管对方是如何无用和地位底下的人,楚夏都能找到此人可利用的地方,然后榨干他身上所有可用之处。
但这话显然听起来不像是夸奖,还容易出卖他平时伪装出来的样子,只能换了个说法。
大家的反应让她很不爽,恼羞成怒的喝道:“少说废话,到底敢不敢?不敢就带着人回江南,继续做你的乌龟好了,反正莫左将军早就死了。”
“好。”莫左板着脸应了下来,“你如此欣赏不择手段的人,那我也趁人之危一次。我的人要是输了,我就按你说的要求来道歉。但你要是输了,就立马回京准备嫁妆,此事完了后你就嫁入莫家。”
“呵。”庄柔冷笑了一声,“好,但你输了之后,以后都要叫我姐姐。”
莫左懒得再去琢磨怎么讨女人高兴了,就这样直来直往的多好。输了就嫁给自己,比什么都要简单。
他看着手下说道:“去挑出憋气最久的人出来,可不要给我丢脸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林水根,水性好的就他,那憋气肯定就是他上了。
庄柔满不在乎的说:“我可以等你们挑一个出来,水性好不一定憋气就长。或是几百人全来也没关系,反正一场下来就能分出胜负。”
林水根笑道:“庄姑娘如此自信?可你并不是海边长大的人,水性好也能憋气,还真是难得。”
“哦,那是因为我做过水鬼呀。”庄柔瞧着他笑了起来。
林水根有些诧异,水鬼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从其它人口中认真的说出来,还真是怀念。
在大的江河边上,常有些被称为水鬼的人,他们腰系绳索潜到江湖之中去摸沉船中的东西。
水大河深,而且水中混浊不可视物,全靠下水去摸。
运气好能摸上值物的东西,不好时摸到肿大的尸体也是常事。
要是被水下杂物缠住,或是上潜时算错,岸上的人拉起绳索时,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干这行的人无一不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一般人就算是穷,也不敢随意去做水鬼。
但有一些心狠的人,他们会强迫人下水去做水鬼,捞得起来便能活。如果淹死在江河之中,就直接解开绳子把尸体扔入河中。
不给工钱也不用赔死者家眷钱,可谓是一本暴利。
“没有女孩做水鬼。”林水根当兵之前,因家中病母要治病,硬着头皮当过两年的水鬼。
在漆黑压抑的水下,什么都只能靠摸,那种不知道你摸到的是什么东西的感觉,只要回想起来,都能让他晚上做噩梦。
庄柔深深瞧了他一眼,嘴角一翘,“那是因为你命好。”
“我在外面等你们,挑好人就出来,这可关系你们将军的脸面。”她捂嘴窃笑道,“他就快有个姐姐了。”
莫左脸色难看,他必须赢才行,不然一辈子都要被她欺负了!
“把所有人叫来,全部给我憋气去,水根你也去!绝对要给我赢!”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就不信几百士兵还不能挑出个能胜过庄柔的人!
林水根此时感觉压力巨大,这赢不赢对将军来说都不是好事啊!
当过水鬼的女人得多可怕,娶回去哪敢放在宅子里面,会真招鬼……
第四百九十一章 悲壮
莫左不想输给庄柔,娶不娶得到她是一回事,重要的是不能喊姐姐啊!
他把所有手下都叫了过来,让他们比拼憋气。水就不用了,直接站着憋,然后挑出时间最长的十人来。
庄柔找了块靠墙的青石条坐下,看着他们黑压压一片的在那憋气,睁眼的工夫就结束了,时间最长的果然还是林水根。
瞧着选出来的十人,莫左很担忧,怎么憋气的时长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为何如此短?
虽然在众人比拼的时候,他也跟着悄悄憋了一下气,却也没撑多久就觉得胸口难受了。
他厚着脸皮没和任何人说,只是不甘心的决定私下没事时就要练练,省得以后再有这种事生。
毕竟不是自己亲自上场赢的,总觉得不够爽快。
莫左走到十人面前,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神色沉重目露凶光,众人都让他看得毛了。
他们都知道,这次输掉的话,将军不止媳妇儿没了,还要受到不小的羞辱。
现在大家都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不由得想当时应该早点出气,这样就不用出来担这个责任了。
最后,莫左走到了林水根的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却已经表明了态度,一定要赢。
林水根现在也不好说什么丧气的话,只是点点头,这次也得全力以赴了。
看起来是鼓励,实则都快吃人的莫左,看向悠闲等着的庄柔,“怎么比?”
“端水盆,把头埋水中,留到最后的人就算是赢。我也不怕你们动手脚,莫将军的人品绝对可靠,相信会非常的公平。”庄柔先把话放下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莫左能做出不守信用的事,那可就是个废人了。
真敢这样,她可不怕去河里试,淹不死几个就不罢休。
莫左让人去村民中借了十一个盆过来,在里面打了井水,放到台子上放好。
庄柔便走了过来,随便选了个盆,看了一眼四周和自己比的人,“我准备好了。”
一名士兵手举起了手中的令旗喊道:“备!”
众人赶快深深吸了一口气,庄柔也吸了口,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始!”
大家马上把头浸到了水中。
村民也跑过来看热闹,好奇的瞧着大家把脸埋水里面,不知道这些当兵的在干什么。
里面还有那个带着可怕野兽的女孩,怎么也跟着这些粗汉子在玩这种,难道是水中放着铜钱,看谁用嘴叼出来多少,就归那人所有?
村民没见过世面,对于军老爷的喜好,也只能猜这么多出来。要真是叼钱哄他开心的游乐,她们这些女子也可以上,能弄几文铜钱补贴家用也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有人的水盆中咕噜咕噜的开始冒泡,终于实在是忍不住,猛的抬起头来。
他贪婪的大力吸着新鲜的空气,顺便往四周一看,现除了自己之外,其它人还在水里浸着,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就在这时,隔了两人的地方,又有一人抬起头来,喘着气现就他俩人站起来,顿时不好意思的朝莫左傻笑了几声,希望用这个来化解一下尴尬。
莫左狠狠瞪了他俩一眼,把希望放在了其它人身上。
有了这个开头,憋不住气的人越来越多,不顾莫左的期望,一个个站起来。偶尔有个别人想再挣扎一下,虽然只有头在水中,双手却好像溺水似的乱抓。
这可把众人吓坏了,赶快扑过去把他强行拉了起来,再看差点就溺死了。
“……”莫左无语的看着他们,根本不好意思喝斥他们,这都拼着溺死憋气了。
他抬头看过去,此时只剩下庄柔和林水根还在水盆里浸着,两人都很安静,一动也不动的把头埋在水中,当四周安静下来之时,瞧着有点怪怪的。
有人小声的说道:“他俩这样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水根不会出事吧?”
“我家乡有个笑话,有两人相互吹牛,都说自己水性好。一个说可以在水下待一天,另一个说他二叔去年下水后一直待到现在都没上岸呢。”
“哇!这么厉害?”
“你蠢啊,这不是淹死了,才上不来吗?”
莫左狠狠的瞪了过去,“闭嘴,说什么屁话!”
说话那几人顿时不敢再出声,只是担忧的看着林水根,想着溺死前总会挣扎吧……
平时从来没感觉时间过的这么慢,众人鸦雀无声的看着庄柔和林水根,越看越觉得两人可能已经死了,不然怎么憋气憋了这么久,还半点动静也没有。
正当大家寻思着是不是过去查看一下,林水根动了起来,他动作并不猛的抬起头,喘着气侧头看向庄柔那边,顿时脸色一变。
死了?
林水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把丝毫不动脸浸在水中的庄柔给拉了出来,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庄柔茫然的脸。
“我赢了?”庄柔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突然拉自己干嘛,总不会用这种方式耍赖吧?
她往四周一看,全部人都已经离开盆,那自己就是最后一个了。她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喘着气笑道:“看来是我赢了,只是想叫我起来说一声就行了,不用这样拖呀。”
林水根也没料到她没事,瞧她现在的样子,似乎拼着老命再撑一会都行。
他看向了脸色不好看的莫左,只得走过去抱拳请罪道:“大人,属下无能,愿替大人受过。”
那九名士兵也跑了过来,齐刷刷得跟着认罪,全争着要替莫左去担这份赌约。
庄柔从旁边抓过一条没人用过的汗巾,擦拭着脸和头上的水,瞧着他们就乐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如此多的人想做我弟弟。没关系,现在姐姐有钱了,过年压岁钱大家都有份。”
众人全回头看向了她,心中无语,她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莫左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输掉了,必须叫她姐姐道歉才行。
他脸气得都快紫了,气呼呼的看着庄柔。别说是道歉了,浑身上下都是杀气,瞧着就是想杀人了。
村中的妇人吓得带着小孩全跑光了,军爷要杀人了!
庄柔并不怕他,继续无所谓的擦着水,等着莫左过来请罪叫姐姐。
莫左一步步的向她走来,属下们不忍看他受到羞辱,纷纷出言相阻,“将军,我愿代将军请罪。”
“姐姐,我代将军向你请罪,小瞧你是我们的错,请你原谅。”有一兵士冲到了庄柔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我……我才应该回家绣花。”
有他带头,顿时有大量的兵士跪到了庄柔面前,姐姐声不断。
莫左被他们深深的感动了,激动的说道:“大家别这样,此事是我狂妄惹下,在下乃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怎能临阵脱逃!”
“你们让开,这错由我自己背。”
众兵士顿时悲壮得喊道:“将军!不可啊!”
庄柔冷眼看着他们在那悲壮的快抱头痛哭了,擦干水扔下汗巾平静的说道:“我先回去,等你们冷静下来后再派人来告诉我,什么时候去攻打码头。”
“我就不奉陪各位了,你们继续。”她扔下话,懒得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便转身离开回去找银霸。
兵士们反应过来,赶快起身说道:“将军,太好了!”
“好个屁!”莫左一阵心堵,这完全就是瞧不起他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姐
莫左想了想,心中一横。
就算是丢了面子,也不能失信于人,不就是叫声姐姐,有什么大不了!
于是,他让大家散了,反正人已经挑出来,就继续去商议夺取回鱼湾码头的事。
庄柔也不想参与他们的商议,只要下水帮他这一次,就算是还了之前的救命之恩,省得他总嘴不离以身相许。
她回去时,就见院外趴了几个小孩,在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但大门紧闭根本就看不到银霸。
“你们想进去瞧瞧?”庄柔站在他们身边问道,小孩们顿时被吓得落荒而逃。
瞧着他们一下就跑了个没影,要是没有战乱,他们肯定比现在还要无忧无虑。就是为了那些权势,总有人算计百姓,连个安定的日子都不给过。
庄柔本来只是想破点案子抓几个坏人,怎么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变动,都叛逆试图造反了。
她摇摇头推门进屋,就看到银霸靠着墙像座小山一样在睡觉,脚边放着装肉骨头的盆。那肉骨头都被它咬碎,给胡乱扔在了床上。
谁也不指望着一头野兽还知道收拾,庄柔把骨头捡到盆中端出去,便打了桶水,在院中擦拭她的盾牌。
上面沾满了血迹和污渍,随便一擦便有血水流下来,让人分不清盾牌中间的红色到底原来就有,还是血染上的。
本想来看银霸的孩童,也吓得不敢再来,庄柔也乐得清静。
傍晚时,林水根又端了些吃的东西过来,顺便告诉她,已经商议好今晚上就行动。战机不能拖延,越早拿下回鱼湾码头越好。
庄柔也是这样认为,她刚被百姓出卖过,并不太相信所有的人,谁知道哪个女人突奇想,觉得用他们能换回自家男人,就把他们给卖了。
早点夺下回鱼湾码头,省得夜长梦多。
晚上她要和林水根从水路绕到码头,银霸不可能跟着她过去,只能让它和莫左在一起。他们得等码头外的闸门打开,就要冲进去灭掉里面的叛军。
到时候只会派几人在这里守着村子,一是防止有人出去报信。二是如果没打下回鱼湾,还能继续回到这里。
银霸跟着莫左去码头外,真出了什么事,也可以帮个忙。
庄柔端着晚饭进屋,银霸已经醒了,正翻着自个身上的毛,时不时的抓到点东西放进了嘴中。
这一幕让庄柔顿时起了一身的鸡毛蒜皮,这家伙不会是长了跳蚤吧!
难道在京城,哥哥都没给它洗过澡,任由它就这么脏下去?
而银霸闻到肉香味,抬头兴奋哦哦的喊了起来,起身就想来拿东西吃。
庄柔拿走一张饼,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了它,看着它狼吞虎咽吃得欢,便说道:“我要出去办事,你先跟着那个穿红披风的家伙,明天我俩就能见了。”
“呜?”银霸哼了哼,边吃东西边茫然的看着她,显然是不知道他的意思。
太复杂的话听不懂啊……
庄柔只得边说边比划了半天,最后无奈的把它带到门外,找到辆破马车,指着这马车让它坐在上面不准离开,才算是和它理清。
银霸坐在马车上,也不打算下来了,反正有吃的坐哪里也一样。
而庄柔则去找了林水根,让他吩咐下去,等他们晚上去打回鱼湾时,就用马车拉上银霸过去。
它翻墙特别厉害,又力大无穷,关键时候能起大用处。如果放任扔在村里,突然暴野性,就算有伤在身,把全村百姓都撕了也有可能。
林水根不解的问道:“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养如此凶猛的野兽?”
“它救过我的命,怎么能扔下它不管。像它这样凶猛的野兽,又不怕人和火,没人管肯定会闯到村庄里面。”庄柔转头看向远处的银霸,它正躺在板车上啃着根光骨头。
“到时它会被官府追捕,总有一天得死在人的手上,而且也会伤到无辜的百姓。”
这时那些小孩又围了上来,远远的看着银霸,想上前又不敢,拿着些棍子和小石子,在作死的边缘试探着。
“上次它被人用树枝戳了后,当场就把人撕成了碎块,你说放在这里,被那些小孩逗一下,你们是不是可以省口粮了?”庄柔平静的说道。
林水根一看,顿时头大如斗,立马冲了过去把那些小孩全给赶走了。担心他们转头会继续骚扰银霸,便叫了两名手下来守着。
他明白了,绝对不能把银霸放在这里,杀人杀红了眼的野兽,反而会对他们不利。
“我明白了,出时会把它带走,但它路上真的不会乱杀人?”林水根答应下来,但很质疑银霸的脑子。
庄柔笑道:“我和它说过了,到时候紧跟着那个穿红披风的人。”
红披风?
林水根突然反应过来,谁还能穿红披风,那不就只有莫将军了。
好嘛,这还给将军送了个野兽侍卫。
算了,反正也是些夹杂了儿女私亲的混浊事,爱干嘛就干嘛吧。
他不想趟这浑水,将军为了赌约的事正烦着,自己就别进去添乱了。
正想着,莫左走了过来,看着她就粗声粗气的说道:“姐!时辰已到,快走吧!”
他的声音格外粗糙,语气听起来似乎在叫犯人午时已到,要拖出去砍头上路似的。
而且他那声姐,叫得庄柔回不过神来,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
林水根立马退后几丈,只希望自己矮小一点,好显得不起眼些。
这家伙,还真叫了,只是语气听起来还真是充满了怨气啊。
庄柔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莫左就恼羞成怒得喝道:“笑什么笑!别得了便宜就卖乖!”
媳妇没娶回去,却给别人做了弟弟,正心烦意乱的时候,好死不活的银霸突然坐直身子,朝他很不服气的哦哦嚷了起来。
莫左不用学什么兽语,看银霸那挑衅的样子,就知道它是想抢弟弟的位置。
本来怒气满满的莫左,突然之间就泄了气,他竟然和一头野兽在争着给庄柔当弟弟。
这叫什么事!
“懒得和你这头什么也不懂的野兽说。”他狠狠瞪了银霸一眼,就转头对庄柔说道,“你先和水根出去吧,路上他会和你交代好,如果喘不上气就早点出水。”
“死了我可不好交代,真是麻烦。”
庄柔白了他一眼,“难道你手下将士死了就好交代了?可别忘了他家中也有父母妻儿,全都让你不好交差,专门唠叨我干嘛。”
莫左气得咬牙忍了忍,没好气的说:“就你厉害,赶快走吧!”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庄柔抿着嘴瞅了他一眼,就提着盾牌走到板车前,递给了银霸,还多加了个包裹放它这,然后便比划起来。
“这个给你拿好,有人过来杀你就用它挡住,千万别给人抢走了,这是好东西。”她比划完拍了拍盾牌,使劲推到了银霸的怀中。
因要下水,她那些带厚铁的鞋子,还有兽头护膝和身上的软甲都得取下来,不然下水这些重物得耗死她。
银霸也是争气,把盾牌就死死抱在了怀中,还朝她咧嘴露出牙齿笑了笑,捶了几下胸口。
见它听懂了,庄柔总算是放心了,“那我走了,一会再来接你。”和银霸告别之后,她便去找林水根了。
林水根带了四人,马后挂着很大的包裹,给庄柔也来了一匹马,六人就骑马出去了。
回鱼湾码头离这个小村子不算太远,急行军的话半个时辰就可以到,步行走的慢一个时辰也能到达。
当时挑选在这个村子扎营也是有考虑,去回鱼湾可以近一些,但想要从水路绕到回鱼湾,那可就离这个村子远了。
他们得先走到绥中河边,还得不能离回鱼湾远,才能坐船过去再下水。
出了村子不远,在一间废弃的土屋中,他们都换上了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叛军衣服。还给庄柔也准备了一身,让她也换上。
庄柔才不愿意贴身穿上这脏兮兮的死人衣服,加上她并不壮实,便直接把衣服套在了外面,还宽了些。
林水根打了量庄柔一眼,真像饿了几个月的少年流民,为了口吃的入了叛军。但脸似乎干净了些,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炭,在庄柔脸上画了几下。
然后让她自个揉开,把脸弄脏才算过关。
庄柔不懂男人在想什么,难道流民或是穷兵就不能干净点吗?
不过想想身为将军的莫左也能脏成那样,就更别提别人了,她便闭了嘴。
而且不止是他们几人故意弄的脏兮兮,连马也是不洗就算了,似乎还糊了些泥和血水之类,瞧起来刚被什么人打了个落荒而逃。
但就凭着这一身脏兮兮的装扮,六人骑马在官道上奔驰,竟然没人阻挡。最多在过关卡时,他们凶巴巴的吼一声,耽搁了郡王的事,就唯你是问!
这句话一出口,也不知叛军有多害怕周龙,便会立马闪开条道,让他们六人通过了。
等他们快接近绥中河时,便转了方向,走上了无人的郊外,顺着大河的流向往下游走。
走了两个来时辰,天黑路难行,他们摸黑好不容易在预期的时辰到达了一个不足十丈的河坡前。
其它地方都是河水湍急,河岸不是石壁就是高坡,根本就下不了水。只有这块地方,仿佛被人挖出来一般,多了这么片可下水,缓和的斜坡。
众人下马,林水根开始取马上的包裹,那四人则下到河中,从河水中拖出了条小船。
他们提前把小船用石头压沉在了河岸边的水中,就算是有心人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废弃的沉船。
林水根从包裹中拿出一叠桐油布,还有软软的猪水泡,看着庄柔说道:“你有什么东西怕湿,用油布包一下。这猪水泡我俩一人两个,防止体力没时游不上来。”
“这是空心草茎,如果河面上有船或是草,我们就能用这个潜在水中。”
庄柔没托大,把东西都接了过来,她把随身带的筒子打开,把药和身上的银票都用桐布包了起来。
包了石灰的蜡球也不知道有没有破损,她还是用油布包裹了一层。
就算要下水,身上的兵器也不能取下,只有盾牌和那些护膝太重,拖着在水中只有死的份,她才留给了银霸。
那四人把船中的水倒掉,还从石缝中把桨拿了出来,推入水中试了试不会进水,便说道:“林大人,可以了。”
“嗯。”林水根看了一眼庄柔,“走吧,他们划船接近回鱼湾,而我们泡在水中扶着船沿同行。等到了回鱼湾,我们再潜下水游过去。”
竟然连船都不给坐,庄柔默默的走到河中,停在过膝的水中几息感觉了一下,便回过头对林水根说:“林大哥,我要是得了风寒,你们可得给我找个好大夫。”
林水根笑了起来,“庄姑娘能自荐,想必对这寒冬下水很有把握,只怕在下游不动时,还得请庄姑娘帮一把。”
“真的是冷呀,破了回鱼湾让莫左马上准备大量热水,我想你也需要。”庄柔伸展手臂,活动了一下身体。
这种天气下水,可真是痛苦的回忆,会冻死人的。
此时四人也坐上小船,划了几下小船便往河中飘,庄柔和林水根则把手扣到船边的绳索上,很快脚便踩不到底,跟着小船往下游飘去。
第493章 大哥让一让
小船顺着水而下,冬日的河水冰冷,在水中泡了一会,庄柔就觉得全身冷得麻。
她看了一眼林水根,大晚上的瞧不清脸色,但看着他神色自如很淡定。
林水根现她瞧着自己,便冲她笑了笑,“庄姑娘还撑得住吗?这可才刚刚下水。”
“还好,忍得住。”庄柔自己夸下的海口,再冷也得自个撑完才行。
倒是小船被水流推动行驶得很快,经过一段湍急的河道后,度缓了下来。此处河面变得更宽,正是修造码头的好地点。
小船贴着河岸划,很快便看到个十几丈宽的河口,入口处被十几条大小不一的破船给挡住。
此处水已经没有河中深,两条大货船横在河口,大半已经没入水中,只有船头露在水面上。
其它小船堆积在夹缝中,把整个河口堵了个严丝合缝,黑压压的一片,显然成了个废船湾。
小船没有在此处停留,而是悄无声息的从河口离开,趴在船沿边的人却不知在何时没有了身影。
片刻之后,在河口贴着废船的水面上,从水中钻出两个人来。
庄柔和林水根趁小船越过河口时,一起松手潜入到了水中,他俩只有头露出水面,查看了一番后现水面上没有能翻进去的路。
那些废船把河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怕有人翻过来,竟然还挂了很多线,上面串了不少铃铛。一有风吹草动,线上的铃铛就会哗啦啦的响起来。
看来他们是自己也不想用这个码头,只想把它废掉。
可惜没这么多的人手去挖山石来填河口,不然这些叛军巴不得把这里填了,省得还要派人守在此处。
林水根伸手指了指水下,示意庄柔潜到下面进入,水下情况不明,两人不能分散了。
庄柔点点头,两人便潜入了水中。
白天这绥中河水还算是清澈,下水不太深的话,还可以视物。但这大晚上的,再清澈的水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了。
庄柔下水后伸手就抓住了林水根的衣服,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她不想跟丢的话就只能拉着人。
然后她开始伸手摸沉船,想找个地方钻过河口,这是最危险的事,只要有个闪失,便会困在里面被活活溺死。
但是她突然现,林水根却还在下潜,似乎是想再往下寻找。这可不利于等会浮上来换气,难道他是想把救命用的猪水泡里的空气直接拿来用,一鼓作气的游过去?
庄柔被林水根带着往下潜,感觉已经很深了,她忍不住拉了拉林水根,提醒他不能下潜太多。
就在这时,水中突然有了亮光,很微弱却照亮了她身边半丈的地方。
“嗯?”她惊诧的看了过去,就见林水根脖子上挂着一个龙眼大小的珠子,正是那珠子在黑暗中出淡淡的光芒。
只是那色蓝莹莹的,让人和四周瞧起来鬼气十足。
夜明珠吗?
庄柔在楚夏那见过这种东西,这个要小些,莫左的兵还真是有些好东西。有这个在水里就可以看到东西,寻找出路就方便多了。
她放开了林水根的衣服,人游到了沉船边,借着珠子的光一看,顿时脸色便沉了下去。
这些叛军不止放了沉船,还缠上了好多鱼网,层层叠叠的挂在沉船缝隙中,不小心就会被缠上。
真是太卑鄙了,竟然使出这种不要脸的手法,连鱼都被鱼网紧紧缠住,到死也没能从这里挣脱出去。
林水根现在才把珠子拿出来,也是水足够深,就算有亮光也不会被水面上的人现。
借着亮光,他和庄柔在沉船中寻了半天,找到了三个布满鱼网,却能容人通过的缝隙。也能感觉到有水流微微的流进去,可以肯定能通往对面。
庄柔掏出了九星红,先拉过一个鱼网割了下去,那泡在水中结实的鱼网,被她一下便割断了。
见她的匕这么锋利,林水根便比划了一下,让她走前面,自己跟在后面。
点点头,庄柔指了指上方,两人便先浮上去换气了。
在水下待久了,反而没觉得太冷,但绝对不是水中暖和,而是身体冻的没什么感觉了。
她钻出水面呼吸,顿时觉得露出水面的脑袋冷极了,口中吐出了白气,冷得够呛。
林水根把珠子又放进了衣服中,他也觉得这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更冷,一会上岸肯定比在水里更冷。
两人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潜入水中,借着林水根身上微弱的亮光,两人寻到那个选中的缝隙,便游了进去。
庄柔游在前方,她把鱼网割开,随手把它们塞进小缝隙中。无处可放的就收拢打个结,省得它们把后面的林水根给缠住了。
水下船与船之间的缝隙中充满了危险,两人小心翼翼的穿过鱼网和缝隙,来到了回鱼湾里面。
这里没有了挡路的障碍,两人慢慢的浮到靠近水面的地方,拿出空心草杆伸出水面,靠着这个呼吸慢慢的向码头接近。
隔着水他们能看到码头上,左右各一排两层木屋中的亮光,现在已经夜深,只有三五间还有烛光,其它的屋子都漆黑一片。
码头只有两人,提着灯笼来来回回的巡逻着,哈着寒气,缩着肩膀一副冻得不行的样子。
庄柔和林水根潜到码头栈道下方,从水中钻了出来,这里黑得不行,就算是有人走到水边也不会现他们。
“有两人,用箭干掉吧。”庄柔眯着眼睛盯着那两人说道。
林水根看了一下四周,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上码头,整个码头被收拾的格外干净,连个藏身的东西都没有。
码头上空空荡荡,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空的码头,除了两个巡逻的士兵再也没有其它物件。
他知道庄柔有弩箭,但得特别准的一击必命,可不能让人惨叫惊动其它人,他便问道:“把握大吗?”
庄柔沉默了一下,盯着那两人看了看,现他们走来走去只是因为冷,想要走两步活动一下身体。
转一圈回来后就会站在一个避风的屋檐下,缩在一起取暖。
这时他们就不会移动,一击必中的目标要大些。
庄柔应道:“行。”
然后她把弩弓拿起来,从腿边拔下了五只弩箭,箭头的地方被她用桐油布包了起来,这是她为数不多还有迷麻药的箭了。
担心泡了水药效消失,庄柔便把它们包了起来,折开桐油布里面又露出一层油纸。这两层都拆下,终于露出闪着寒光的箭头。
她把五只弩箭装好,游到了栈道的另一头,林水根潜到了水中,从下面托起她的身体。
庄柔缓慢的从栈道下探出头,踩着林水根稳住身体,弩弓对准了那二人,来回移动试了试准头。
那两人挤在一起跺了跺脚,似乎骂了句,冷的脚都麻了。
就在两人低头跺完脚,正抬头的瞬间,庄柔扣动了手中的弩弓。
嗖!
弩箭破空而去,砰得就扎进了两人的脖子中,直接堵住了他们的叫声。
此时根本用不上迷麻药,两只弩箭瞬间就要了他们的性命。灯笼随着人落地,一歪便烧了起来。
林水根得了庄柔的暗示,一下从水中钻了出来,弓着身子飞快的冲上码头,借着身上的水直接把燃烧起来的灯笼踩熄。
这时,庄柔也爬出水面,学他的样子跑了过来。灯笼已经全灭,二人把尸体拖到墙边靠坐着。
如果有人来到此处,现他们时也不会马上就觉得是死了,只会以为是在偷懒。
尸体脖子上的弩箭已经被庄柔拔了出来,重新装在了弩弓上。林水根扫了她一眼,觉得她太淡定了,仿佛常年干这种事似的。
庄柔也看了他一眼,巡逻的已经干掉,但这些屋子中,要去哪里找鸽子?
只见林水根手放在嘴边,便咕咕的叫了几声,那声音和鸽子的一模一样。
真像,想学!
庄柔睁大眼睛看着他,这种歪门邪道她可最感兴趣了!
林水根又学了几声,两人便听到楼上最左端的房间中传来微弱的咕咕声。
两人对视一眼,林水根指了一下那屋,又指指庄柔。而他自己却看向大门那边,“我去开门。”
他抽出短刀就要去开大门,那边肯定有守卫,必然有一番恶斗。
刚要过去,庄柔却挡住了他,“你去弄鸟,我去开门。”
哪有抢这种要命的活,她疯了吗!
见林水根一脸吃惊的样子,庄柔轻拍胸口,“刀枪不入,你行吗?”
行!你厉害。
“好。”林水根无语的点点头,两人便兵分两路,他提刀便去寻楼梯,而庄柔就往大门口走去。
她抬头见林水根像鬼一样的摸到那屋前,轻轻的推门而入,便把九星红在手中转了一圈,大步走向燃了个火堆的大门。
那边有十二名叛军在守卫大门里,在厚重的大门外,还有三十六人守在路障后面。
庄柔才看到大门口的火光,心里就感觉到了暖意,从水中出来被风一吹,她觉得自己好像披了一身冰甲一般。
她双手抱怀,九星红藏在手中,就快步向火堆和守卫跑去,嘴中还喊道:“冷死我了!几位大哥快让个位,让我烤一下火!”
守卫们正围着火堆烤火,这大半夜莫名其妙的看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人。
身上穿的是破烂的叛军服,瞧着像个少年,还全身都湿透了。连衣服都在滴水,不知道是哪个蠢货起夜,掉水里去了吧!
这时突然有人反应过来,不对,没听到落水声啊!
“你是谁!”
“水鬼。”
第四百九十四章 那夜火树银花
话音一落,庄柔举刀向旁边那人就是一击。
“啊!”
惨叫声起,守卫们全跳起抽出了刀,“敌袭!有刺客混进来了!”
他们一看庄柔身上湿成这样,就知道她是走水路来的。明明已经把河口全部堵住,鱼都游不进来,怎么就能让这家伙进来了!
而庄柔此时已经按住一人的脸,挥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血噗得就喷在了她的脸上,阴冷的眼神在月光下,让她和刚才的形象判若两人。
此时的她活像一个从水中爬上来的恶鬼,**带着水气,目光阴森森的要把他们生吞活咽掉。
“找死!”一人从侧边冲过来,挥起大刀就砍向庄柔的脖子。
砰!
刀刃重重的砍在皮肉上,仿佛砍中的是石头,而不是人。刀刃没有切进去半分,庄柔更是纹丝不动。
“这!”众人一阵愣怔,大脑有些空,甚至在一瞬间有点怀疑她真的是水鬼。
像这种刀枪不入练到极限的人,也就是江湖的顶尖高手才能遇到,为数也不多。
他们这种寻常士兵,哪里见过这种,就算平时有所耳闻,那也只是当个奇闻异事听听而已。
现在真的遇上,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世间是真有人能刀枪不入。
回鱼湾码头在周龙来之时,已经派人出来占领了这里,之后便封了港口,平日就靠飞鸽传递一些重要的命令。
像庄柔这种让周龙觉得是耻辱的存在,根本就没必要和下面的人说,好好守着码头就行了,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所以被封闭在这里的这只叛军,并没有得到这种情报。
趁他慌,要他命!
庄柔在他们愣神时,持刀向前杀向了众人。
就算现在感觉伤不了她,可也不能就这么站着愣,让她砍个不停吧!
众人不顾一切的回击,刀噼里啪啦的砍在庄柔身上,她则最多像个不倒翁般身体歪斜,或是退后一步。
化解掉这股力量之后,人便马上冲了过来,比护主的死士还要凶猛,简直完全不要命。
可与死士不同,人家会死她不会啊!
“刺客!抓刺客!”叛军守卫见实在是打不过她,便放弃守城门,向四周逃窜开,只想离她远些。
有些人奔向码头,而有些则扑向大门,使劲想要把门打开呼救,外面可是守了三十多人。
庄柔没去杀试图开门的那些士兵,就等着他们帮自己开门了。倒是跑向其它地方的人,被她狂追不止,慢一步便会丢了性命。
门口的喧华声把所有人都吵醒,回鱼湾码头上的叛军全冲了出来,往围墙这边赶过来援助同伴。
林水根早下了楼,正准备赶过去帮庄柔,他虽然也是穿着叛军的衣服却湿透了。现在被人看到,根本就没有什么掩饰身份的作用,但也得过去。
他本来以为,庄柔会占着刀枪不入,凭其它人怎么砍她都不还手,而是一门心思的去开门。
等转个角看到大门那边的情景时,看到的却是她正在到处追叛军。而大门那有四人,正手忙脚乱的着急开门,不时还回头看一眼身后。
看到庄柔歪头看向他们时,便吓得赶快喊道:“快开门,快!快啊!”
“活人的味道真是美味啊!”庄柔手上染满了叛军的血,她瞧着那几人,舔了一下手笑道,“我要把你们都带走,吸干你们的血!”
“哈哈哈哈哈!”她狂笑起来,吓得他们一用力,便把大门给拉开,人就冲出去,
他们扑到外面就喊道:“救命啊!有妖怪!有水鬼!”
门外的守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妖怪!
抬头往门中看去,就看到一个全身**的人站在那,在火光的照亮下能看到她半边身体上被喷洒了好多鲜血。
什么东西?
而林水根身后也冲来几十人,他们注意力全在庄柔身上,同样听到原本守在门口的兵士喊她是妖怪,不由得全盯住了她。
林水根那一身湿衣服,这时半点也不显眼了。
明明现在是生死关头,却出现了诡异的安静。这让庄柔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们竟然相信这世上有鬼,太可笑了,哈哈哈!”
众人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一股羞辱感涌了上来,回鱼湾码头的哨官见状,提刀就向庄柔的脖子上砍了上去。
不管是不是妖怪,只要把头砍了都会死,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刀刃破空而来,逃到外面的那三人回头双眼满怀希望,哨官是他们之中最强,最有希望成为把总的人。
他们技不如人砍不动对方,被伪装成妖怪的敌人骗惨,那哨官肯定没有问题,管你是人是妖,都要一击毙命!
哐!
刀重重落在了庄柔的脖子上,回鱼湾的哨官和庄柔都没动,但她的脑袋却依旧是在脖子上,只是刀还架在上面,头也有些偏。
在众人的注视下,庄柔侧头看向了站在身边持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哨官,“你们能不能别总对着我的脖子砍,会痛的好不好?”
嘴上说着话,她手中的九星红,扑哧一下就捅进了哨官的胸口,还慎重其事的告知对方,“又不是刽子手,干嘛专砍脖子,要对着心捅才对。”
哨官睁大眼睛张着嘴,也不知记下她的话了没有,庄柔一拔刀,他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你们填了河口,把我困在此处不能回黄泉阴阳河的家。回不了家我好寂寞,你们都要来水中陪我,一个二个三个……”庄柔表情诡异的指着一个个兵士念道。
众人又惊又恐,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怪物脖子被狠狠砍了一刀,却完全没事!
现在被她目光扫过,手指点向自己时,后背就会一阵凉。
林水根和叛军站在一起,无语的看着庄柔在那装鬼吓人,她竟然还扮上瘾了。
想了想,他悄悄的退到了一旁,趁人不注意顺着楼梯到了二楼,藏进了一间无人的房间。
然后从怀中拿出个被油纸包裹得严实的东西,拆开后露出了个拳头大的烟火。
这间屋子中还点着一盏油灯,林水根把油灯带到了外面,把烟火点燃后直接往空中扔了出去。
噗!
烟火在离码头上方不远处爆开来,响声如雷爆,无数的火花从天空落下,像下了一场流星雨。
回鱼湾码头中的人全被这爆炸声惊住,抬头往天空中看去,烟火离得太近了,火花落下时还带着热度,落在身上有不小的灼烧痛感。
没等众人抱头鼠窜,火花便消逝,只留下一股有些呛鼻的火药味。叛军也回过神来,没了哨官来下命令,不知谁突然大喊一声,“回防!快关大门!”
守在门外的叛军也看到了烟火,还有不少人被火花飞溅了一身,谁都能猜到这是里面的人在放信号,不快点回防的话,不知藏在哪里的敌军就会攻来了。
他们急忙往回撤,想要把大开的门给关起来。
庄柔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她一回头转身就往门口冲去,还随手抓起一条摆在墙边的条凳,对着跑进来试图关门的士兵就挥了上去。
条凳砰得砸在一人脸上,直接把他的牙齿打飞几颗,整个人也飞了出去。
而那条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条凳,在这重击之下却完好无损,她反手又挥向另一人,那人也被打得飞出老远。仿佛这条凳是用精铁打制而成,变成了极为称手的利器。
他们并不知道,庄柔抓起条凳的时候,就现这条凳肯定不经折腾。下意识的想到内力可以让人变得刀枪不入,那要是让内力跑到条凳上的话,那它是不是也能结实些。
没想到她随意的一弄,条凳就变得如此强悍,几乎不输给她的盾牌。
庄柔习惯用这种直接拍人的兵器,使起来如鱼得水,把大门口的士兵像西瓜一样砸得头破血流。
“一起推,快点进去关门!”士兵们大吼,集所有人之力,推着一个倒霉鬼就往门中挤。
正在这时,回鱼湾码头外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队轻骑,在黑夜下如一群黑色鬼魅涌来。
守城士兵一看,顿时狂的惊叫,拿出全身力气就往里推。
最前面那人已经被庄柔打死,他们把人当成盾牌往前顶,庄柔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手伸这么宽,把整个门挡住。
要不了几息,必会让他们关上半道门。
“嗷!”
轻骑之中有野兽的咆哮声传来,一道黑影从中窜出,越过路障重重的落在了守城士兵中。顿时有两人被抓走,直接给甩出路障,砸到了远处的官道上。
众人定眼一看,现黑影是一头比他们个头还高,从未见过的丑陋野兽。
那和人类相似,却粗大无比的手掌抓住一人,便直接给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就能要了半条命。
见此兽如此可怕,把人吓得魂都失了一半,大家顿时也顾不上关门了,向四下散开夺路而逃。
这时轻骑也到了路障下,没有人在下面提枪阻挡,一个英勇的身影骑马带着几人直接跃过了路障,杀进了叛军之中。
挡在官道上的路障被后来的轻骑下马移开,大队人马冲进去杀了起来,一个回鱼湾码头的叛军都不能放过。
叛军只有一百来人,而莫左的轻骑却来了四百多人,完全就是狼多肉少,整个码头很快就让莫左拿下。
墙外的人一个也没逃掉,而墙内的人跳入水中,也被林水根潜入水中不是杀掉就是灌水到失去意识。
叛军恨死自己造的孽,要是码头没被他们自个堵起来,轻骑冲进来的时候,不管是坐船还是游水,都能逃出去几个。
那里像现在,全被瓮中捉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