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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正月初四     美人持刀txt下载     美人持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戏多

    楚夏玩世不恭的挑眉看着尚书夫人,来洪州这个把月,他都没展示一下自己的纨绔之力,今天这可是她自己撞上来了。

    本来他是不愿意和个妇人计较,坐在那扯些无聊的东西,但机会难得,让花宇楼和那些眼线看看也好。

    他此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股无赖的气息,却又让人拿他没有办法。

    陈尚书夫人气得手指微颤,仰着头保持着气势不甘的说道:“这么说,郡王是不讲道理了?”

    楚夏笑出了声,抬头看着她眼中全是嘲笑,“本王从来没有讲过道理,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陈夫人你的威风还越不过本王的界,你儿子本王的女人还看不上,不要妄自揣测谁都想攀你陈家的大门。”

    “本王的门开着她都不想讲,你们尚书府可是比本王的富贵?”

    陈尚书夫人此时的怒火,已经不再是自己儿子被人勾引。而是堂堂尚书府竟然被人如此瞧不起,她却拿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山高皇帝远,想要去找大长公主讨公道都不行。

    这楚夏让她重骂不得也打不得,明明是想寻那女子麻烦,却没想事情变成了这样。

    她脸都抽搐了几下,咬牙切齿的说道:“婚事被毁,这对我陈家和德王府都不是件体面的事,只会沦为众人的笑柄。郡王应该知道,谁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楚夏摊手说道:“正好,宝和郡主和令郎不适合,婚事解了也是好事。”

    “你!”陈尚书夫人狠狠的说,“婚事毁不了,宝和郡主一定会进我家的门!”

    “来人,把沐风给我抬回京城,下不了地也要给我回去成亲!”

    陈沐风一听,只觉得自己被白打了,气血攻心外加服用的药效越来越强,顿时就晕了过去。

    尚书府的丫环顿时就惊叫起来,“夫人,九少爷昏过去了!”

    “快,刘大夫,快看看他怎么了!”陈尚书夫人顿时就慌了,没空再和楚夏斗嘴皮,把从京城带来的名医唤了过来。

    刘大夫赶快过来把脉,发现陈沐风气血攻心,外加体虚极弱,气悬游丝一副快死的样子。这活脱脱就是被打成内伤,伤了内脏而且还非常的严重,搞不好就在他把脉之时就会断了气。

    这可把他吓坏了,来之前听说是被人打断了骨头,却没想到有如此之重的伤。

    他赶快拱手道:“陈夫人,九公子的病情老夫无能为力,之前还能撑住,但此时一气之下内伤加重,血脉逆流而上,已是危在旦夕。”

    “什么!”陈夫人震惊得只觉得眩目,身形一晃还好被丫环给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心中却是惊骇不已,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救了!

    她撕心裂肺的喊道:“我不管!你快救我儿子!”

    但刘大夫却立而不动,他真的是无能为力,这病因来的急,就算用百年老参吊着命,也就是片刻而已。

    “陈夫人,老夫已无能为力。”他坚定的说道,生老病死看的多了,凭着他在京城的声望,这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世上最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尚书夫人非常疼爱这个小儿子,明明只是来逼个婚讨个公道,怎么就成了见最后一面,“不!你给我治,我的儿啊!”

    陈府的仆人全哭喊起来,仿佛陈沐风已经归天了一般。

    楚夏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扁扁嘴说:“吵死人了,去,把赵太医请来。”

    “赵太医!”尚书夫人猛的抬起头,满怀希望的看向了楚夏,“可是赵越赵太医?”

    “是的。”楚夏不急不慢的说,“他现在是我的贴身大夫,因为我要出远门到洪州任职,太皇太后特意指派他来。”

    赵太医的大名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一品大臣想找他看病,都得看他的心情。高兴了就看,不高兴谁也喊不动,只为皇亲国戚看重病,轻的也不愿意去。

    这样一个高傲的人,却来给一个郡王做贴身大夫,这简直太难让人相信了。

    不过现在尚书夫人顾不上这么多,听到楚夏已经派人去寻赵太医,只能满怀希望和感激的等着人来。

    不一会,赵太医就带着小徒弟背着药箱过来了,他先是看了院中一眼,便没好气的骂道:“这是送葬吗?站这么多人在这里哭,活人都哭死了,闲杂人等全部滚出去!”

    陈府的下人全闭了嘴,赶快全部退到了院外,那些女孩也被赶走,院中就只剩了几个人。

    楚夏没有走的意思,坐在那没事人一样的喝着茶,好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被赵太医狠狠的白了几大眼。

    而尚书夫人也被他瞅了一眼,赶快擦了擦眼泪说:“赵太医我不是闲杂人,我是他娘。”

    赵越懒得理她,伸手装模作样的给陈沐风把了把脉,摸着胡子就说道:“病人本来就不能受刺激,要慢慢的疗养,不能下床。”

    “是哪个混蛋把他抬到这里来坐着,简直就是想要夺他的命。还好我来的及时,不然这条命就丢了。”他吹胡子瞪眼的骂道,把陈夫人骂得面色难看。

    然后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从里倒出一粒红色药丸,让徒弟用药板插进陈沐风的牙缝,撬开嘴把药和水灌了进去。片刻之后,陈沐风突然挣扎着吐出一口血,缓缓的睁开了眼。

    尚书夫人眼泪一下便流了出来,痛心的讲道:“风儿,你真是要吓死娘了。”

    陈沐风看到自己把娘吓成这样,也是万分内疚,甚至想要说出实情,大不了回去娶了那宝和郡主。

    就在这时,赵太医凶巴巴的骂道:“把人给我抬回床上,从今天开始由我的徒弟来照顾,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准在屋里待着!”

    尚书夫人眼巴巴的看着陈沐风被抬进了屋,一脸忧愁的向赵太医问情况。

    从赵太医这里得知,命是保住了,但要长期调理,现在还不能移动。要想不留下病根,以后和之前那样活蹦乱跳,就得靠他来调理,想残了的话就赶快抬回京城去冲喜吧。

    这可把尚书夫人弄得进退两难,婚事恐怕要拖延了,但儿子的命更重要,德王府那边只能请老爷去请罪了。

    楚夏看着尚书夫人那患得患失的样子,笑了笑也站起身,“走,本王也不打扰九公子养病了。如果陈夫人想住在此地,本王会派人过来安排。”说完他笑了笑便走了出去,这回陈沐风就能够安心的不用回家了。

    洪州府里闹的鸡飞狗跳,全府都知道尚书夫人来了,正怒火中烧,吓的大小官员心惊胆颤,说话声音都小了。

    而庄柔却早就出去了,这种鸡毛小事她根本不在意,反正陈沐风是被卫所的人打伤,冤有头债有主,想找谁寻仇就去。要是再来烦自己,就算是尚书夫人也一样揍。

    她直接去了张耀祖的产业,之前查到他已经接手了好几家店,便把那几家店都转了一圈,发现生意果然不错,口碑一直很好。

    晚上又寻了张家的酒楼,在里面随便打发了一餐,一直坐到人家要打烊才离开。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她便向张府而去。

    张家虽然有钱,生意也做的大,但毕竟不是本地人,家族都不在此地,只是发财了之后,有些亲近的族人搬了过来。为此宅子虽然也大,但并没有太多族人住在周围,让宅子一层层叠的找不到主院。

    连尚书府这么大的宅子庄柔都能翻墙,这小小张家更是易入反掌,她直接翻上墙头,很快便找到了后宅,在里面寻到了张耀祖的院子.

    晚上天气依旧闷热,其中一个堆了好多小孩儿玩意的院中,有个打扮华丽的女子,正给个粉嘟嘟穿金戴银的小孩打扇。

    丫环和婆子围在旁边,正在给他喂刮下来的西瓜。女子则慈爱的看着孩童,时不时的就用手中的帕子,擦掉他嘴边的西瓜汁水。

    庄柔藏在院中的树上,安静的看着她们,瞧着那女子如何照顾孩童,一直看到吹了灯安抚小孩睡下,她才离开。

    等她踩着点赶回州府时已经是亥时,史藏已经坐在她院中等候多时了。

    庄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应该没晚吧,刚才去查案子了。”

    史藏懒得问这些,见她回来便站起身来,“马我已经备好,走。”

    刚刚才回来就出去,早知道就在门外等着了,庄柔腹诽了一下,便跟着他出了内衙侧门。门口已经备好了马,骑上马二人便直奔城门,用腰牌让守军打开城门,一路急驶而去。

    庄柔骑马跟着史藏借着月光一路飞奔,大半夜的城外半个人也没有,路却越走越熟,她已经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果然,史藏把她领到了义庄,却避开了吴仁药和王东,从另外一处下马,拉着马进了乱葬岗。

    白天刚来过这里的庄柔,看着这晚上的乱葬岗,果然是鬼火闪动,阴气森森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把马栓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史藏便从马袋中取出两把铲子,一把扔给庄柔后就在一座无墓碑的坟头上挖了起来。

    庄柔拿着铲着觉得这一幕好眼熟,自己破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行事,她不解的问道:“史大哥,我们这是要干嘛?”

    史藏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连句师傅也不肯喊,明明白天还说要给自己当弟子,真是有够恶劣的。

    他目光阴冷的说道:“你不是喜欢挖坟,过来挖,其它的少废话。”

    “行,你说了算。”庄柔把铲子甩了一圈,走过来就开始挖土。

    王东和吴仁药正在屋子里喝小酒,突然王东举着酒杯停下来,有些疑惑的说:“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吴仁药喝得上了头,口无遮拦的就说:“能有什么声音,这里除了死人还是死人,真有什么东西,那就给我来个漂亮女鬼好了。”

    “兄弟,来这里还想漂亮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了。何况,你我都这么丑。”王东看着吴仁药那张丑脸,莫名觉得安慰了很多。他在烧伤之前总算长的还能见人,这位可是天生就丑啊。

    吴仁药举着酒杯愣愣的看着他,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借着酒劲就哭了起来,“丑怎么了,我爹也这么丑,他还娶了我娘呢!”

    “丑是天生的,我丑的潇洒,以后成了天下第一仵作,到时候美人多的是……”

    王东半晌憋出一句,“美人尸?”

    “你欺负人!”吴仁药顿时大哭起来,远远传来的哭声,让正在挖坟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庄柔无语的看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明明就是他自己要当仵作,大半夜哭成这样什么意思,想吓死人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食尸者

    在吴仁药的哭声中,庄柔和史藏挖开了坟,里面没有棺木只有床破草席,看那厚度就知道里面的人恐怕早就化为白骨了。

    史藏正要动手把草席和里面的尸骨拖出来,却被庄柔挡住了。他不解的抬头,面前就被递过来一双手套。

    竟然是盗墓者用的皮质手套,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为了防止被尸虫和毒物染到手,那些人都会戴这种手套。

    如果他想要的话,找找关系也能弄到手,但又不是干这行的,准备这个干什么!

    史藏接过手套边戴边问,“你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个?”

    庄柔扬眉笑道:“以防万一,当应捕少不了要和死人打交道,自然要随身带着。比如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看了她一眼,史藏弯腰抓住草席和里面的东西,一把就给拖了上来,放在了平整些的地上。

    草席被掀开,露出了一副黄黑的骨架,死的时间太久,已经化为白骨了。

    庄柔好好的看着史藏,看着他拿出个火引子,照亮了一些后,开始清理掉在尸骨上的泥,不知道他这是要给自己练胆子还是要干嘛。

    尸骨上沾到的泥都被去掉后,史藏看着她问道:“知道人的要害在哪里吗?”

    “头、咽喉和心脏。”庄柔只知道这几个地方,便老实的说道,这三个地方就连百姓也知道。

    史藏折了根树枝过来,指着白骨就说:“你说的这三个地方确实是要害,但却是最没有危险的要害,因为头骨过硬,如果不是对准太阳穴,一般学武之人都可以顶住几次攻击。”

    “而咽喉的防卫方式我能给你数出一百种,心脏的话更是重要保护之处,下手不易。”

    庄柔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意思是越危险的地方,大家都会下意识的保护,所以更不容易得手。”

    “对,但人身上有很多地方,可以轻易的折断重伤,那时他们就会失去反抗力。”史藏顿了顿,点在骨架的咽喉处,“要害便会露出来。”

    庄柔愣了愣,突然明白他要教自己什么东西了,怪不得可以一击必杀,因为完全了解人的身体,隔着衣服也知道要害在何处。

    史藏见她一副了然的样子,可算是省事了,不然教太蠢的人,他可是会马上打道回府的。

    “这本是不外传之法,江湖上除了杀手,这种手法都被称为毒辣,人人得而诛之。你学这个,就算是在朝廷这边,也是被人顾忌非议的杀人之法。”他根本不想问庄柔怕不怕,既然已经看了这个就算是怕也得学。

    庄柔根本就没把这话听进去,她只是盯着地上的这具尸骨,目光在它身上看个不停,兴致勃勃的说:“史大哥,你快说,那些可以能够废掉对方的地方都在哪里。”

    瞧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史藏觉得自己是不是从笼子里面放出了什么野兽。他脑中响起了小郡王说过的话,她是个小妖怪,这样子还真是像啊!

    郡王果然以众不同,轻易就看透了她的伪装,皮骨之下藏着的就是个吃人妖怪。

    “嗯?还要等什么。”庄柔等了半天都没见他讲,不解的抬头催促道,再不教就要天亮了。

    史藏便把树枝点在了尸骨的膝盖上,“削掉这里,可以让对方永远失去站立能力。”

    庄柔摸着下巴说:“这里我知道,但我都是从后面踢,那样人会摔倒。”

    “我们都是攻击前面,把膝盖骨踢碎或是削掉,那人就一辈子起不来。还有这些地方,你都要记住。”史藏指着尸骨上的关节,慎重其事的讲道。

    “这些地方,从反方向可以打断,你全部要记住,至于能用到几分,就要看平时实战了。用的越多,才能越熟练。”

    庄柔很为难的看着他,“找谁练?”此地只是个普通的州县,哪里能找死犯练手,她不知道史藏是从哪里练出来的,但肯定没这种机会给自己。

    果然只能纸上谈兵,史藏这才说:“所以我说学这个对你来说没用,你没地方练,平时对的又是百姓,下手如此狠毒会被万人唾骂。”

    庄柔有些委屈,盯着他不满的问道:“那什么地方可以……你知道我问什么。”

    “军队和刑部牢狱都行。”史藏随口说道,基本都是不会要她去的地方,能当个应捕也是运气。突然,他想到了一处,“神隼门,算是最次的地方了,他们专查亡命大案,勉强有几个恶人。”

    本来庄柔都寻思,总不能女扮男装去军队吧,那样哥哥肯定要把她抓回来。一听到还有神隼门,顿时就来了精神,“那成啊,神捕就是从那出来的,我本来就打算入神隼门,当个神捕。”

    史藏面无表情的说:“想入神隼门除了武艺,还要看平日破案的能力,你现在就几个案子,想要入神隼门还差远了。”

    “没问题,我会在一年内破出百案,反正案子不分大小。最少我还抓到了个土匪头子,这应该算是有份量了,其它的抓点小毛贼也行的吧。”庄柔摸着下巴微皱着眉头说道。

    “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史藏总觉得这样一说,她似乎会做些蠢事出来。

    庄柔拍拍胸口,壮志凌云的说道:“来吧,把你会的都教给我,我已经等不及了!”

    史藏只觉得这股热情灼人,树枝便点在骨架上,“你把每块骨头的位置都记住,全记下后我们再找新鲜的尸体,教你切什么地方,就能让对手想在什么时候死,就在什么时候死。”

    “哇,这么神!”庄柔惊喜的轻呼道,头不停的点着,乖的像个等糖吃的小孩。

    “我把每块骨头都告诉你,全部记下。”史藏从颅骨开始,一块块都讲给她听。

    庄柔目光跟随着树枝所点之处,仔细的记下他的话,一个呼吸声都没放过。

    而义庄之中,吴仁药哭了半天,又灌下半壶酒,醉眼朦胧的走出来放水。他走到一棵枯树下,正眯着眼睛解决腹涨,突然发现乱葬岗那边有微弱的亮光。

    这里埋的全是穷得棺木都买不起的穷人,来盗墓的都是瞎子吧。他心中想着便借着酒劲,拴好裤子就走了过去,上了个小坡往下面亮光的地方一看,整个人就定住了。

    下面有两人围着一具尸骨,旁边还有个刚挖出来的坟坑。其中一人拿着个火引子,上面的火光非常小,一看就是不想被别人知道。

    两人他都认识,生人勿近的阴森史藏和庄柔,竟然大半夜在此挖坟。庄柔正好对着他,吴仁药能清楚的看到在微弱的亮光下,她兴奋盯着尸骨的脸,非常的诡异。

    半夜食尸!

    吴仁药脑海中莫名出现这个想法,顿时打了个冷颤,吓的酒都醒了,要不是刚才放了水,此时必要尿裤子了。

    他正想落荒而逃,庄柔突然抬起头,看着他便笑了起来。

    “救命!”吴仁药吓得惨叫一声,直接翻白眼倒在了地上。

    本想和吴仁药打个招呼,让他别声张的庄柔满脸笑容凝固了,她僵硬的看向了史藏,“史大哥,我知道为什么别人都不敢接近你了。我才刚刚学而已,竟然就能吓晕人了!”

    史藏斜瞪了她一眼,“他只是胆小。”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吃味

    吴仁药清醒过来时,发现天已经大亮,自己睡在王军的破床上。他一个咕噜爬起来,跑到外面就见王东正在院子里面扎纸钱,便赶快问道:“王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小子喝多直接睡在树下,是我把你把拖回来的,下次喝不了这么多就别喝,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挤死人了。”王东没好气的说道。

    昨晚吴仁药懒得扫扫铺床,说喝几杯晚上才敢壮胆睡这里,到时候再收个床铺出来,没想到出去拉个尿就醉倒在外面了。王东把他拖回来,要铺床的地方也全是灰,更不愿意帮他铺床,只能两人在他的床上挤了一晚。

    吴仁药听了只庆幸自己醒来的晚,要是醒早了,一睁眼就看到他那张脸,还不得活生生的吓死。

    突然,他想起自己昨天是怎么晕过去的,赶快问道:“昨天你有见到其它人吗?”

    王东眼神怪怪的看着他,“我告诉你,这世上就没有鬼怪,你别自己吓自己。如果真信这种东西,你马上就回去,省得哪天我就得给你收尸了,活活吓死的。”

    “不是,我说的是人,活人。”见他误会了,吴仁药赶快摆手说道。

    活人?

    王东瞧他的眼神更加鄙视了,“大半夜这里哪来的活人,你真是死活不分,去找个大夫抓几副药,好好治治眼疾吧。”

    吴仁药无语的看着他,想到昨晚庄柔他们来过,却避着人,应该是不想被人发现。口中的话被他忍了忍,又给吞了下去。

    “还愣着干嘛!你小子赶快把要住的房间收拾好,今晚可不会再借床给你了!”王东见他还木头一样的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就只想把角落里的扫帚扔他头上。

    被骂了一顿,吴仁药只得捡起扫帚提个破桶,去昨天看好的破房间打扫去了。他决定今晚早点睡,再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都不出去了。

    庄柔昨晚回来就睡了一个多时辰,大清早顶着黑眼圈起来,院子里面早已经摆好了两个猪头。她本来想不买猪头了,但想到史藏说猪脑子好吃,便留了下来。

    洗了把冷水脸勉强打起精神,她打着哈欠提着铁棍走到猪头面前,瞧着那半垂眼皮的猪眼,提棍就要打上去。

    砰!院门突然就被撞开了。

    庄柔停住手,发现是尚书夫人带着丫环婆子又来了,昨天没逮到她,当晚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起来等着了。

    不过今天尚书夫人的脸没这么臭,可能是昨天被楚夏挑衅后,想换种方式来找庄柔的麻烦。

    虽然不知道她来干嘛,但庄柔真的是太忙了,她重新抬起手,对着猪头就狠狠打了上去。

    碎肉横飞,猪头弹跳起一尺多高,便掉在了石台上,猪嘴晃的停不下来,她第二棍就又砸了上去,那猪头又弹了起来。

    “夫人!此人好可怕啊!”一名大丫环惊叫起来,赶快扶着尚书夫人想要把她拉出去。

    尚书夫人哪里见过这么粗鲁的人,又怕那碎肉飞溅到身上,急忙退到了门口,皱着眉头紧盯着她。

    庄柔边打边想着史藏说过的话,也不知道猪头有没有太阳穴,回忆着昨晚看到的尸体,对着猪的侧边就打了上去。

    没想到因为力气太大,直接把整个猪脸刮了下来,整张猪脸飞出去啪的就掉在了尚书夫人的脚边,吓得丫环婆子惊叫不止,还让人觉得恶心想吐。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粗鲁的女人!

    尚书夫人指着她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平日想说的话用在此时都不适合。

    庄柔没理她,把猪头使劲砸了个稀巴烂,故意弄得脑浆横飞,甩得到处都是,恶心得几个丫环都跑到外面干呕去了。

    她捡起昨天就让杂役准备好的湿棉帕,擦干净铁棍就向外面走去,路过尚书夫人身边时,庄柔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她说道:“陈夫人,沐风伤成这样我也很意外,但你要为这个总找我麻烦,就让我难免怀疑,是不是杨指挥使送了什么给你们,陈大人决定算了此事。”

    “毕竟儿子有九个,而杨指挥使送的东西就独一份,所以牺牲了沐风,不止不追究此事,还想对我家大人落井下石。”

    “所以陈夫人放下贵体不在京城镇宅,自行请缨到这洪州,不去寻打人的千户和杨指挥使,却对我一个救了沐风的人纠缠不休。”

    她目露凶光,一字一句的警告道:“你们在朝中做什么,我管不着,但要是想暗算我家大人,那我就能让你们全部在洪州消失!”

    “河宽浪急,遇上急滩或是狂风,一艘船撞礁石沉入河中,所有人都被冲走成为浮尸,一年半载寻不到人,那也是常事。”庄柔说完,伸手在尚书夫人的肩上拿下一根落发,呼的就把它吹掉了。

    收起眼中的凶光,她对愤怒的尚书夫人笑了笑,“夫人保重,出入平安。”然后便出门而去,任她们在自己的院中,反正房门也上了锁,敢砸就剥掉她们三层皮。

    尚书夫人大力的吸着气,感觉快喘不上气来,这是她出生到嫁入陈家,掌管整个陈家到现在受到过最大的气。

    丫环们吓坏了,赶快给她抹胸口,用水擦拭着额头帮她缓气,“夫人,你要保重啊,千万别气着。”

    好半天她才缓过来气,手气得颤抖不止,指着庄柔离去的方向嚷道:“她竟然敢,敢威胁我的性命!”

    庄柔此时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她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腹部,高高兴兴的去找师爷,想找那名送信过来,今天要回京的送信人。却得知楚夏也有信要送回去,所以人被叫到清风居去了。

    她扁扁嘴,只得去了清风居,正好看到楚夏给那人打赏,送了一大锭银子,桌上还有一个包裹。

    “大人,你有东西要送回京城?”庄柔跑了过去,瞅了一眼那个包裹,从缝隙中看到一个红木小箱子。

    楚夏往她那鼓鼓囊囊的肚子上瞅了一眼,晃着扇子说:“带点特产给我娘吃,有好几位贵女给我写了信,像我这种翩翩公子,自然得一一回信才行。每封信都由花先生指点过,看了没有女子不为之心动的。”

    花宇楼坐在旁边,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么提起就觉得有点羞耻。

    “哦。”庄柔很冷淡的应了一声,直接拆开了他的包裹,问也不问的就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果然有一叠带有花纹的信件。

    她看都不看,端起箱子就把里面的信都倒了出来。然后再把怀中装得满满的信掏了出来,一封封整齐的放进了箱子中。

    楚夏火大的坐直身子骂道:“你干什么,竟然把我的信都给倒出来了。你给谁写的信,这么多!”

    庄柔放进箱中的信比他写给贵女们的还多,足有二三十封,把箱子都给装满了。

    “给我哥写的,有些是昨晚现赶出来的,还有不少是平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我就提前写了下来,现在正好全部寄给哥哥。”她抬头鄙视的看着楚夏说道。

    “谁像你,也没见给大长公主写过几封信。”

    楚夏哑口无言的看着她,这才出来一个月,谁就给自个的娘写信。瞧瞧她那有病的样子,如此多的信,天知道她在里面写了什么!

    “你的信也太多了,里面都是骂我的坏话吗?我要查看!”他盯着那些信,目光不善的说道。

    庄柔啪得就盖上了箱子,凶巴巴的说:“我提都没提你,谁有空在信里面向哥哥写你。”

    楚夏愣了愣,一下站起来吼道:“这么多信,竟然连提都没提我一句!”

    “干嘛!”庄柔被他吓了一跳,却发现他此时非常的生气,盯着她的目光还充满了哀怨。心中顿时无语,一会强一会弱的,这人也太受不了被人无视了吧。

    看着他玉齿咬唇,愤愤不平的样子,庄柔抿了一下嘴说:“有写,还满多的,行了吧。”

    “哦……”楚夏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的坐了下来,“行了,箱子就给你吧,反正那些贵女我都想不起是谁。下次问就说送信的把信掉水里,被我打断腿赶回家了。”

    送信那汉子听了,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心里委屈极了。

    庄柔摸着箱子说:“你再找个箱子不就行了,没有的话一样可以带回去,放包裹里面。”

    楚夏一脸不耐烦的说:“本王说没有箱子就送不了,要你多嘴!”

    “……”庄柔忍了忍,没把你有病这句话说出来,但还是把箱子关结实,上了把小锁后交给了送信人。

    那汉子真诚的笑了笑,“姐儿放心,我一定会把信送给文哥的。”

    庄柔挑了挑眉头笑道:“多谢大哥,麻烦你见到我哥哥时对他说,上次点心带的太多了,下次少点,我牙齿都快吃痛了。还有那麦芽糖,吃起来好麻烦,我就在罐子里搅着玩,都没吃多少。”

    “如果下次再给我带东西,就给我弄两斤铁珠子,和一个结实的铁弹弓,这个比弓箭带起来方便。”

    汉子笑道:“好的,姐儿是要打鸟吗?”

    “不,打人眼睛。”庄柔摇摇头认真的说道,顿时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她,只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这位又想出什么阴毒的东西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青木牌

    庄柔不想和这些凡人解释弹弓的用处,除了打人眼睛,还能打兔子和鸟,带在身上也很方便。

    交代后她也没走,怕自己走后信被楚夏拆开看,在楚夏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把人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对方绑好行李骑上马离开才放心。

    也不知道麦芽糖哥哥听不听得懂,哥哥这么聪明,应该会明白自己已经看到了才对。想想应该没问题,她便回去找牛大勇,发现他们总算是问出点东西,今天张府要去云霞山还愿。

    庄柔听了之后,便一个人出去了,她直接去了救灾司,朱老太在这里住的有滋有味,生活已经是乐无忧了,心胸真是太宽了。

    一进院子,就见朱老太坐在院中树下,正啃着个烤得很面的地瓜,牙齿不好使了,这种软食正好合她的胃口。

    她边吃边被烫得哈气,却舍不得停下来,吃得非常开心。

    庄柔抱手靠着柱子,看着她一口口吃地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等朱老太吃的差不多,她才开口说道:“吃饱了吧,跟我出去一趟,我要让你认个人。”

    朱老太含着地瓜就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就有些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嘴中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

    “别被地瓜弄死了,你先去瞧瞧那是不是你的儿媳妇。不过我们有约定,你不准冲上去,也不能大哭大闹,要是敢打草惊蛇,我就踢断你的腿。”庄柔开口就不客气的提醒道,好像认准了她会满地打滚似的。

    真不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了,朱太老把地瓜咽了下去,杵着拐杖站起来,“大人,我可老实了,本来还想着遇到那恶妇,一定要打她几棍子给我儿子报仇。但大人这么说,那我就不打了。”

    庄柔微微一笑,“你放心,老实听话别影响我办案,你的后路我就帮你安排好。敢乱来,我就要你好看。”

    朱老太使劲的点头,样子看起来听话极了,但庄柔根本不相信。她太了解这些人了,等会说不定会跳出来,不威胁都不行。

    “马车我已经备好了,我们先去等着。”知道她腿脚不好,庄柔特意给她租了辆马车,出门后直接就去了云霞山。

    牛大勇说他们今天要去青凡殿还愿,去年中元节在河神处许了愿,求了个儿子平安长大的愿,要是行的话再得一子更好。

    这孩子平平安安到了现在,是去还愿再许一回了,青凡殿的殿主也是如此说,这还愿可不能等久,时间长河神可就不记得你是谁了。

    守在青凡殿外的话,就可以在他们还了愿后看一眼,认一认那小妾是不是朱老太的儿媳妇。其实庄柔不介意带朱老太翻墙,如果她别这么老可就省事多了。

    马车停在了云霞山下就上不去了,山虽然不高,可全是石阶。那青凡殿更是在里面,想要带个老太太一步步的上去可不容易。

    朱老太扶着马车不愿意下来,这通天一般的石阶,让她看着就腿软,总不能让大人背吧?

    庄柔瞧了她一眼,又往石阶上看去,大部份上香还愿的人都是用走的,但有钱人却自带了滑桥,由下人给抬了上去,最多离着还有百来石阶的时候,才下来自己走几步。

    “行了,你就坐在马车上吧,反正他们总要下来的。”她不上了,背上去还得背下来,对哥哥都没这么孝顺。

    “大人说的是,反正他们也会下来。”朱老太松了口气,陪笑着坐了回去,今天地瓜烤的好她多吃了几个,便侧了侧身噗的放了个屁。

    庄柔惊悚的看着她,还好没背她上山,不然被旁边的人听到,还以为是自己放的怎么办!

    朱老太厚着脸皮笑了笑,“人老了,身体不行了,大人别介意。”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旁边转转。”庄柔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就往旁边那条小街去了。

    山脚下这条街卖的大多是上香用品和吉利讨喜的东西,还有几家小吃摊,方便在山上吃不起素斋的人往肚里填点东西再回家。

    庄柔算了一下,按时辰看张家的人才上山不久,想来还会下山,她可以先瞧瞧。

    相比庙堂之中的安静,这里就是活脱脱的商铺,吆喝声不断,叫卖声不绝于耳。

    “白玉观音,金观寺方丈开过光,请回家可保平安。”

    “如意堂的香烛买三送一,装平符的如意锦袋有新货了!”

    “青凡殿开光青木牌,可让女子青春亮丽夫不离身,男子强身阳勇战百娇。”

    庄柔停了下来,往旁边看了过去,这是卖的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粗俗!

    就见路边一家店铺门口,站着个不停吆喝的小哥,手指上勾着一块写了个青字的木牌,瞧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见她看了过来,那小哥赶快说道:“姑娘,要不要买一块,戴在身上遇到心仪的小哥哥,会让他动心的。”

    庄柔今天出来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没有穿官服,瞧起来就是个来上香的普通姑娘。她便走近看了看那木牌,不感兴趣的说:“这么普通的木牌,真有你刚才说的用处?”

    “这只是做样子的,有用的在盒子中,每块十两银子。当然,想要更好的,本店可以定做后送去开光。”小哥指着旁边的几个锦盒说道。

    “十两!”庄柔惊讶的呼道,这一块破木牌子,开个光就要这么多?

    小哥得意的说:“姑娘不懂,我们卖的青木牌有此用处那可是出了名的。就算是十两一块,那也是抢手货,要不是现在还早,姑娘还能遇到有货,再过些时候等上香还愿的人下山,可就连一块都买不到了。”

    庄柔不信的看着他,还真当自己傻子,“真的假的?”

    “不信你闻闻,这是青木牌上的神仙香,只要闻一闻便可魅如仙。不管什么样的男子,都会对姑娘一见钟情。”见她不信,小哥打开了一个盒子,凑到了庄柔的面前,让她闻了闻马上便盖了起来。

    嗯?

    庄柔一脸诧异,这味道……

    “怎么样,姑娘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不是比之前好看多了。”小哥拿起一面铜镜,照在她的脸上,果然是双颊飞红,唇红似滴。

    庄柔盯着铜镜,笑了笑说:“小哥,你刚才喊得如此让人脸红,会有人过来买吗?”

    小哥大笑起来,“姑娘不是过来买了,当然女子一般都是派个丫环或是婆子,从小巷到后门买的。不过偶尔也会遇上像姑娘这样的人,路过之时被吸过来,我们青凡殿讲的就是大道自然,顺心顺意,有心仪之人当然也是大道。”

    “好吧,那给我来一块好了。”庄柔掏出从楚夏那抢来的月钱,递了张十两小钞过去,买到了块青木牌。

    收了银票,小哥神神秘秘的说:“姑娘,这牌子关键时候再用,平时就这么带在身上,容易让开光神力消失。”

    “我明白了。”庄柔点点头,收起了那小小的盒子,她心中好笑,当然平时不能戴,戴多了这牌子上泡过的药汁会随风越来越淡,到时候就没效了。

    真是有意思,这山上的庙堂还卖此物,闻一闻就让人有些气血乱涌,只要闻的久一些,一般人还真是把持不住。

    至于说勇战百花,里面还加了其它香料吧,搞得和青楼用药似的,看来这云霞山乱来的太多,可以清理一下了。

    咦,让这里的庙宇寺堂恢复清心寡欲,想必也是大功一件,对自己进神隼榜只有好处啊。

    她抱着整顿这云霞小街的想法,把这条街上的算命瞎子,装神弄鬼的摊点都给转了一遍,决定要把这些牛鬼蛇神都拿下。

    看看天色差不多,庄柔抱着一大堆买来的物证,往街口停马车的地方走来。这还没走到街口,就听到了一声脏得不行的叫骂,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朱老太。

    不好!

    庄柔赶快飞奔过去,就见山脚石阶下围了一大群人,里面有激烈对骂声,她挤开人群钻了进去,便看到朱老太正坐在地上,拿拐杖指着躲在张耀祖身后的女子骂个不停。

    而一个婆子也不甘示弱的站在她面前,叉着腰口沫横飞的骂过来,吵什么事都听不出来,只知道两人在对喷着不堪入耳的叫骂。

    随着骂战越发惨烈,朱老太隐约有战败之相,她一拍大腿就脱口而出,“我的大孙子啊!你们……”

    庄柔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就把她踹倒在地,把后面的话全给堵了回去。她这么不客气的一脚,让骂人的婆子都哑了声,愣愣的看着她,不认识啊。

    “各位,这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思儿过度,脑子有些不清醒了,还望各位不要见怪。”她本想拱个手,发现自己抱满了东西,只能冲众人点了点头。

    朱老太被踢懵了,完全忘了庄柔之前的叮嘱,坐起来就想拼死去抢被张家保护得很好的小少爷。

    庄柔发现她那蠢蠢欲动,想扑向小孩的样子,一个转身就蹲在了她的面前,眼睛凶狠的就盯住了她的眼睛,“大姨,你犯病了?”

    “大……不,我没。”朱老太被她看得浑身一抖,如同霜打过的茄子,瞬间就痿了,只能结结巴巴的应了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夏日烈阳

    庄柔把买来的东西都扔到了朱老太的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站了起来,转身后拱手说:“我是洪州典史庄柔,这婆子冲撞了各位,真是不好意思了。惊吓到几位女眷真是让人惶恐,本官想请几位用个便饭,赔个礼,不知赏不赏本官这个脸?”

    她说话态度加语气太像个男子,把张耀祖听得一愣愣的,说到典史他马上就记起是谁,没想到那个百姓口中相传的恶鬼,竟然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

    没有恶鬼般的阴气,也不凶神恶煞,更不是美若天仙的冷美人,但看着好像很好相处,和和气气有些可爱。

    商见官低一分,不管对方有没有官威,身为商人的精明,他还是不敢轻瞧庄柔,拱手还礼道:“典史大人真是客气了,家眷并无事,只是犬子还年幼,要早些送他回去。这次实在是不好打扰大人,改天草民一定登门拜访。”

    见他拒绝了,庄柔无所谓的笑笑,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女子说道:“这是尊夫人?真是端庄秀丽啊。”

    本来闲杂人是不能这样直接说别人的妻妾,但庄柔是个女人,就这么凑过来,让张耀祖有些不好出言阻止。

    他对身后的妾室说道:“怡云,快出来见过大人。”

    明明大家都是女人,就当出来见个小姐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江怡云却一直藏在张耀祖的背后,怎么也不肯出来。

    张耀祖都莫名其妙了,平日也没见她这样,怎么今天就如此扭扭捏捏。对方就算是个女人,那也是个典史,而且听说是脾气非常不好的那种!

    再说见个女人,扭捏什么啊!

    他不解的说道:“怎么了,出来见见大人,躲后背后做什么?”

    江怡云不敢出来,还出了一身的大汗,她低声带着请求说:“爷,我好像中暑了,身体有些不舒服。”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张耀祖现在很宠江怡云,就是她这争气的肚子,让他得了个张家独苗,以后就要当上家主。

    整个张家的女人都不如她,肚子都不争气。现在只盼着她再生几个出来,那样可就放心了。

    江怡云不敢抬头,没遇到庄柔时都没这么怕,那老婆子可能去报官了,不然怎么如此巧会在这里遇到,凭着她自己恐怕连要饭都讨不到吃的。

    庄柔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盯着江怡云看了好一会,看她死活不愿意正面见自己,就转头看向了张家的独苗。

    “小公子长的真是粉嫩,一看以后就是成大事之人,给我抱抱如何。”她伸手就向那孩子走去。

    顿时,江怡云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扑了过来,把抱着孩子的婆子一把给抱在了怀中,惊恐的盯着庄柔。

    庄柔诧异的看着她,随后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张公子,你家室妾很宠令郎啊,不让本官抱,那本官不抱就是,不用如此紧张。”

    张耀祖一头雾水,爱妾平时温柔敦厚,大气都不敢喘,活的小心翼翼,怎么今天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看着江怡云那害怕的样子,他也有些释怀,肯定是听说过恶鬼典史的大名,怕她伤害到宝儿。

    想到如此柔弱的她,虽然无礼但敢壮着胆子保护儿子,真是不忍心责怪,果然是为母则刚。

    张耀祖心中非常欣慰,很抱歉的对庄柔说:“真是让大人见笑了,我这室妾不懂规矩,还望大人不要往心里去。过些日子,小人必摆下酒席,定要向大人赔罪。”

    “我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家的食鱼居也行。我也正好回去,再叫几个兄弟过来。”庄柔不客气的说道。

    做官的人不管男女都脸皮厚,还要叫人过来,不止要请客吃饭,还得给他们包银子吧!

    张耀祖愣了一下,脸马上堆起笑容,他就算心中腹诽不断,但脸上也不会表露出来,“那敢情好,今晚就等着大人大驾光临了。”

    江怡云焦急万分的看着张耀祖,不想他去,但又不敢说出口,只能看向了刚才的婆子。

    那婆子几步走了过来,眼珠子一转,假装扶着她,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江怡云身子一软,突然就倒在了她身上。

    婆子扶着她就喊了起来,“姨娘,你醒醒啊!姨娘!”

    丫环婆子围了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有些用帕子沾了水擦头,顿时乱了起来。

    张耀祖一看爱妾晕倒了,也顾不上庄柔,赶快去查看情况。

    庄柔笑了笑,抬手喊道:“张公子,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小公子很可爱,我满喜欢的。”

    “那多谢大人,今日事情变成这样小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你看这……”张耀祖忙着把人抬去找大夫,看到庄柔还站在那,只得抱歉的说道。

    “没事,下次吧。”庄柔笑了笑,那张耀祖便赶忙去看江怡云的情况,要把人给抬到马车上。

    庄柔也走到了朱老太身边,她还在咬牙切齿狠狠的盯着江怡云,那样子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咽了。

    “走吧。”庄柔把朱老太拉了起来,把拐杖拿起来塞到她的手中,再把买来的东西重新拿回来,催促着她上马车。

    朱老太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总看张家那边,嘴中一直在小声的骂着什么。

    庄柔没好气的说:“收声,这些话别骂给我听,不乐意听。”

    被她一骂,朱老太不敢再嘀咕,却非常的难受,开始哭起来。自己的胖大孙子就在那,她非常想去把人接回去,瞧那胖小子长的和自己儿子多像。

    把她赶上马车,不理她的哭泣,庄柔看向了张家那边。她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森视线,往那些忙乱的人群里瞧了瞧,发现正是刚才骂人的婆子。

    这个婆子有些古怪,庄柔刚才就发现了,那江怡云看了她好几回,正是婆子走过去后,才开始装晕的。

    现在还不是揭穿她的时候,倒是那婆子,可以盯一盯。

    庄柔上了马车,让车夫回去,一路上都没说话,朱老太也是悲从中来,一路哭着回去。等回到救灾司,进了房间,庄柔便问道:“可看清人了?”

    朱老太立马喊道:“就是那个小蹄子!化成灰我也得出来,大人你要给民妇做主啊!”她没敢乱骂,只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

    庄柔靠着门,淡淡的问道:“那胖子是你儿子吗?”

    “啊?”朱老太愣了一下,拍着大腿就哭,“大人,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虽然眉眼有些像,可我们哪有钱吃得这么胖!”

    “我知道了,你等着吧,过几天我就把这事解决掉。”庄柔掏出个荷叶包扔给了朱老太,里面是两个在小街买的素菜包。

    果然,朱老太拆掉捆荷叶的草茎,一看里面是两个有点温热的包子,便忘了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大人,这个包子真好吃!”

    “你想要银子还是孙子?”庄柔看着破涕而笑的她,突然开口问道。

    朱老太咬着包子就愣住了,顿了顿说:“当然是孙子,那可是我们刘家的长孙。”

    庄柔不客气的说:“你姓朱。”

    “朱……可我是刘家的媳妇,现在儿子没了,孙子总得回来传宗接代呀。”朱老太有些茫然,把已经咬坏的包子吃了,剩下那个重新包在荷叶里,放进了怀中。

    看着她的样子,庄柔问道:“脱去他一身华服,掉了满身的膘,取掉那些金项圈平安镯,放弃整个张家的财产,跟着你回去分吃那个素菜包?”

    朱老太手抖了起来,神色非常难堪的说:“大人,穷就连孙子都不能养了吗?”

    “不,可以养。”庄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是,他长大了应该会恨你,恨之入骨。”

    让一个本来可以穿金戴银的少爷,回去过上饱一顿饥一顿的穷日子,长大可能也就是个苦力或是农夫,那时他要是现在的事,真有可能把祖母恨之入骨。

    朱老太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耳听目染让她不得不这样做,“如果孙子接不回来,我死后怎么见刘家列祖列宗……”

    “这我不管你死后如何,我只管现在。”庄柔实话实说道,“杀人者偿命,我不会放过杀人者。但那孩子是无辜的,你也瞧见他现在的生活,如果跟着你走的话,有九成九他的生活就毁了。”

    “我能让他安全的留在张家做少爷,而你也会有房有田,在死之前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还能每年清明烧很多纸钱给刘家祖宗。”

    朱老太非常不解,“大人,这只是我们的家事,你干嘛要管这么多。反正就算是要饭,我也要孙子,穷也能活命。像我儿子小时候,家里比现在还穷,我就出去讨饭,把讨来的剩菜剩饭嚼烂了把他喂大。后来他爹出去做工,日子慢慢好过起来,只是后来供他读书又穷了。”

    “孙子现在还小,带走他也不知道,长大他就能给刘家传宗接代。”

    庄柔看着她那一口发黑的烂牙,指着她凶狠的说道:“你要再敢提一句要嚼烂了食物喂小孩,我现在就敲掉你剩下的那几颗牙齿!”

    “大人,你不能这样,他可是我刘家长孙啊!”朱老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官要这样,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带孙子,明明那就是刘家的。

    狗不嫌家贫,大孙子也应该跟着自己过日子才对,刘家得有人传宗接代才行,不能在自己这里断了,再说只要有口糠皮吃都不会饿死啊!

    庄柔笑了起来,“他娘还没死,轮不到你来领。如果她娘犯了死罪,凭我家大人的德性,他应该会让张家人养孩子。”

    朱老太震惊的说道:“可那不是张家的孩子,是我刘家啊!”

    “谁知道他不是张家的少爷?”庄柔歪头冲她就阴森的笑了起来,“知道又不听话的人,全部死掉不就行了。”

    朱老太如同掉进了冰窖之中,全身冷到僵硬起来,庄柔的眼瞳盯着她,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让她把刘家祖宗都扔在了脑后。

    “你知道张家少爷,是谁的吗?”庄柔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

    朱老太发白的嘴唇抖了抖,结结巴巴的抖出一句,“张…张家的。”

    “真是太好了,刘老太太你真是太明事理了,让我们看看,多少银子够你养老再捡几个孩子来送终呢?”庄柔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刚才的寒气顿消,整个房间又暖和起来,她合起手掌开心的说,“一千两如何啊?”

    “一千两!”朱老太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也不顾刚才被吓得尿了出来,呵呵得笑道,“全凭大人做主!”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夏天真是暖和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猫奴

    用一千两银子打发掉朱老太,庄柔出了救灾司,打算翻墙去张家看看。

    看到朱老太就敢装晕,那她们回去之后肯定有所行动,不如去偷听一下,说不定案子就这么破了。

    于是,她又一路摸到了张府角门处,这里是后宅下人出入采买办事的地方,比走正门要方便多了。远远的看门关着,她就想从旁边翻进去,见四下无人,她轻松就爬上了墙头。

    这里种了一片防贼的竹子,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很不容易,她正要顺着墙头走过去,突然听到角门那传来人声。

    “许妈妈,你老要出去啊?”一个仆人说道。

    “是的,你们要看好角门,千万别让闲杂人闯进来吓坏了小少爷。”妇人的声音传来,不用看庄柔就听出来了,正是之前在云霞山阴森看着自己的那位。

    看来,她这是要出门啊。

    庄柔没再下墙头,而是蹲在墙头上,看着角门打开,那许婆子提着个篮子一副上街买东西的样子走出来。

    身后的角门关上,许婆子下意识的往这条小路两边看了看,庄柔就蹲在旁边的墙头上,半点也不怕她看到。反正她早就打草惊蛇,出现在这里被发现,只会让他们更加惊慌。

    许婆子没抬头往上看,她怎么也没想不到,有人大白天就翻到别人墙头上蹲着,只是看巷子中没人后,就挎着篮子走了出去。

    庄柔在墙头上远远的跟着她,突然发现墙头上有只白猫正在晒太阳,看到她也不离开,半点都不怕人。她便蹲下来摸了几把猫,歪头见许婆子走出了巷子,便使劲抓了几把猫头,从墙头跳了下,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

    她这才跟着许婆子消失,本应该送朋友尸首回家乡的秦秋就出现在了墙头上,他直接在猫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就去摸猫。

    没想到那只温顺的猫突然就炸毛,抬爪就给他来了一下,要不是秦秋闪的快,手肯定要被它给抓伤。

    那猫一见攻击不成,立马跳下墙头飞快的钻进院中,躲了个没影。

    “……”秦秋默默无语的坐在墙头,半晌才看着手自语道,“叫花子连猫都不理,真没趣。”说完他就也跳下墙头,跟着她俩走出了巷子。

    许婆子很警惕,一路上总是鬼鬼祟祟的左张西望,还总瞧身后,看起来就是一副要出去做坏事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庄柔靠着一家店的柱子叹了口气,破绽如此多还做坏事,简直就是在侮辱应捕的能力。

    然而她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个人跟着,同样大摇大摆的跟着她却不被发现。

    三个人一前一后就出了洪州,那许婆子上了辆马车,往云霞山的方向而去。

    看着马车远去,庄柔也上了辆马车,反正是坐在车中,布帘拉下来就看不到她的样子,不然总不能跑着去吧,那肯定是蠢货做的事。

    等她俩离开后,秦秋也来到了城门口,还没在马车边站定,就被车夫喝斥起来,“哪来的叫花子,走开走开,没有钱给你。赶快闪开,把客人给吓跑了怎么办!”

    秦秋扫了他们一眼,在嫌弃的目光中走到了路边的小树林中,看着远去的马车,嗖的就窜到了树上,灵活的在树枝上不停跳跃,凭着脚力向她们追去。

    这云霞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庄柔已经到了云霞山却没下马车,而是等许婆子提篮上山好一会,她才下来去小街上买了两个素饼带在身上,还顺便买了个葫芦。

    在山脚的泉水边灌满水,她才趁人不备钻进了树林中,借着灌木和树林的遮掩,顺着石阶的方向一路向上。

    秦秋知道自己撑得住,就算没有带任何食物,凭着啃食林中无毒的树叶,他也能撑七天跟踪目标。为了轻身上阵不丢了目标,他一向不在身上带干粮和水,此时看着不忙着跟踪人,先去买饼和葫芦的庄柔,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蠢。

    但长年的习惯让他不能扔下目标,而去买什么食物,只是拔下一根草茎咬在嘴中,人也钻进了树林中。

    庄柔好久没钻林子了,身上还穿了裙子,被树枝挂了好几回,她把裙子拉起来绑在了身上,这样才没有那么碍事,也不怕衣服被树枝刮破。

    渐渐习惯之后,她如同一条蛇飞快的在树林中滑过,很快就跟上了顺着台阶而上的许婆子。一天爬两次山,把许婆子累的够呛,但她又有事要来,只恨这云霞山不自带下人就没人背上山。

    “真慢,就不能走快点吗?又坐下了。”庄柔坐在一块灌木中的石头上,透过草木看着许婆子,她坐在石阶捶半天腿了。

    这山上庙堂太多,根本不知道她要去哪家,这已经走到深山之中了,树木越来越茂密,行动起来更加的费力。

    就在她等的不耐烦时,从上面的石阶下走来个两个穿青衣的汉子,看到许婆子坐在石阶边,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许婆子,你今天不是才来过,怎么又来了?”

    “两位青使,我想见见殿主,有件事关人命的大事啊。”许婆子赶快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他俩行礼道。

    被称为青使的二人面上无笑,语气之中有些喝斥之意,“殿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如果有事,你也应该去找你那边的青使,而不是直接见殿主。”

    许婆子很为难的搓着手,畏畏缩缩的说:“可这事有些大,下面的青使可能办不下来,才想来找殿主商议。”

    听她这么一说,简直就是瞧不起青使,两人脸色很不悦,“你只不过是个小小信徒,竟然嘲讽青使?”

    “青使饶命,奴婢嘴碎说错了话,该打。”许婆子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往脸上自个抽着响亮的耳光,还好此路比较偏僻,上香的时辰早就过,只有山下偶尔会下来零星几人。

    但他们对这一幕似乎很习以为常,看都没看许婆子,目不斜视的在走过青使身边时,鞠躬见个礼,然后便顺着台阶下山而去。

    庄柔挑眉笑了笑,这一幕很是出乎她的意料,眼见许婆子把嘴都要打肿了,那两人才让她住手,打发她下山去了。

    还严厉的警告她,如果青使真办不下她的事,那青使才会向殿主禀报,她这样是越界了。

    许婆子才刚爬上来,现在又提着篮子回去,还好下山比上山容易的多,在城门关之前,拖着疲惫的身体她应该能赶回去。

    而那两名青使却又转头回去,也不知是不是再下山就得和许婆子同路,受不了她就暂时回去了。

    秦秋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是盯着庄柔,以为她要跟着许婆子又下山了。突然,他见庄柔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直接回到了石阶上,抖抖身上的草把裙子放了下来。

    她抓了几把头发,再理了理衣服,然后就顺梯而上,想瞧瞧这到底是什么庙堂。

    等她顺着山势转了两个弯,一座华丽的殿堂出现在前方,门口侧面立着块几丈高的石头,上书:青凡殿,三个大字。

    “河神庙?”庄柔没想到,自己竟然走到了河神庙,这河神她有听州府中的人提过,一提起来就说灵验无比。怀中那装在木盒中的青木牌,不就是这里出的。

    这里也不同于其它的庙堂,别人的都是往雄伟庄严里建,而这却像个皇亲国戚的别院,华丽而不俗气,此时还有悠然的琴声传来,要不是门口这几个大字,都要怀疑这是谁家的别院。

    毕竟是让人祈祷求愿的地方,此时大门大开,偶尔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庄柔走了过去,现在天色已晚,青凡殿中的人不多,她独自来到了正殿,入目之中是座高大的河神雕像。

    半目轻垂,长发披肩,侧躺在波浪形状的底座上,莫名有种此河神懒洋洋,半点也不庄重的感觉。

    她盯着这河神像,不由得又退后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她身后有人笑道:“庄大人觉得这河神像如何?”

    庄柔脱口而出,“潇洒自在的美男。”

    “哈哈哈,庄大人真是性情中人,别人可都说他庄严又亲民。”罗云凡看着河神像便放声笑道。

    庄柔转头看着这个搭话的男子,不止知道她是谁,还有些眼熟,但是总觉得想不起来在哪里见了。

    “我看着你好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应该不太熟却又见过才对。你是谁?”不知道了就直接问,庄柔越看越觉得认识这人。

    罗云凡笑了笑,“在豆湖县时,我和大人有一面之缘分。那日大人乘一舟游湖,脱鞋袜戏水,而我在一画舫之上,正好目睹了大人的风采。”

    “咦?”庄柔一听就想起来了,不就是在豆湖上遇到花宇楼那次,这人是……

    “你是花宇楼的同党,也是位采花贼?”她挑眉打量着说道,长的确实有些做采花贼的本钱,这年头长的丑都不能采花了?

    罗云凡顿时被她给逗笑了,“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一普通闲散人,祖上有些荫庇所以衣食无忧,和花公子相识是因为他的风趣。”

    “我喜好参佛悟道,这几日在云霞山中感悟,却又贪好享乐,其它庙堂都太过清苦,所以借住在此。”

    他眼睛眯成一条线,抿着嘴笑道:“今日和大人也算是有缘,如果大人不急着回去,可到在下住所用个便饭,之后在城门关前,在下可派护卫送大人回去。”

    庄柔瞧着他微微一笑,“好啊,不会是吃素吧?”

    “不,在下是个享受之人,山珍海味餐餐不可少,自然不会慢待了大人。”罗云凡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我就等着了。”庄柔笑了笑背着手,走到他的前面,先向里面走去。

    罗云凡脸上带着笑容,回头往殿外看去,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灵塔顶。秦秋正蹲在那看着下方,两人对视了一眼,罗云凡便转身跟上了庄柔。

    秦秋皱了皱眉,突然发现正殿的房顶上,有只花猫正在伸懒腰。他歪头瞧了瞧,起身一个纵步就跃入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轻巧的落在正殿屋顶上,往怀中摸了摸,什么也没掏出来。

    沉默不语的站了半晌,那只猫也警惕的看着他,最后他蹲下空着手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那猫瞅了他的手一眼,轻蔑的一转身走了。

    “……”秦秋蹲在那,叹了口气,小鱼干有味会暴露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青凡殿

    罗云凡好像主人一般,进了后殿的院子,他就在旁边引着庄柔介绍着这里的景色,带着她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

    他推开小门,里面是个优雅的院子,早有清秀的童子就在门边候着。见两人走进来,就微微一鞠躬,在前面引路往那藏身在树阴之中,只露出个屋檐的小楼走去。

    “对了,我还没请问公子大名呢。”庄柔看着他这主人的作派,要说只是在青凡殿中借住,排场也太大了。

    罗云凡轻笑道:“在下姓罗,名云凡,大人可以唤我云凡。”

    那可不太好,叫罗居士或是罗公子更好些吧。”庄柔笑道,是他自己说平时喜好理佛谈道,肯定早就成居士了吧。

    抿嘴笑了笑,罗云凡遗憾的说:“在下舍不得一身红尘,当不了居士,也就是个爱好和念想罢了。”

    “罗公子纯粹是想图个清静,才住在这里的吧?”庄柔看着他笑,这家伙说自己喜欢理佛谈道是说谎吧,还连掩饰承认自己是个居士都不愿意。

    罗云凡笑而不语,两人已经被童子引到了楼前,他伸手说道:“庄大人,请。”

    庄柔跟着他入了楼,里面是一层分了好几间的楼,可以看到有书房和里间,已经是极为私密之地了。她站在门口愣了愣,而罗云凡已经在桌边坐下,马上有名十来岁的小童子送上了冒着冰气的棉帕。

    好吧,这还真是不错。庄柔也坐了下来,拿起冰帕子往脸上使劲擦了擦,她钻了半天的草丛灌木,早就弄的一头汗满脸的灰。等她把帕子拿下来时,上面已经布满了一块块污渍。

    那帕子本来新如白云,现在变得已经洗不回原来样子,庄柔有些沉默的看了它几眼,淡定的折起来放在了旁边,“这青凡殿实在是偏僻,爬了这么久真是又热又累。”

    说到这时,她突然愣了一下,“我这才发现,罗公子名中的凡字,应该和青凡殿的凡字是同一个吧,还真是有缘分,如同供奉的其实是罗公子似的。”

    罗云凡笑了笑,放下冰帕说:“正是有凡字,我才看中了此地,暂居在这里。但庄大人后面那句玩笑话可就不能多说,让这青凡殿的殿主听说,在下可能就要被赶出去了。”

    “哈哈哈,罗公子如此有财力,不如在山上自修座别院,那可就想干嘛就干嘛了。”庄柔笑道。

    两人说着没用的闲话,而童子们收走冰帕,送上茶后就开始上菜。一道道清爽卖相高雅的菜送了上来,光看菜的样子,都瞧不出来这用的是什么料,全是拼成花草鸟兽飞虫的样子,有些还是一幅景。

    庄柔咯咯的笑了起来,“罗公子,你这菜还真是为难我这种粗人。”

    “庄小姐太过谦了,我这只是家常小菜,请尝尝这道踏雪寻梅。”罗云凡指着桌上一盘白色铺底,上面有红色团子的菜说道。

    卖相到是极美,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庄柔夹起一个团子吃到嘴中,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罗云凡惊讶的问,“这是什么,太好吃了,有点像虾却更有嚼头,我从来没吃过。”

    “这是南海一物,名为神虾,壳青带锦绣花纹甚是好看。”罗云凡解释道,随即让小童子把神虾的壳取了过来,告诉她熟了之后这青壳便变为了红色。

    瞧着那如身披盔甲,头顶着长长翎子,通身如火手臂长的神虾,庄柔有些惊讶,这东西摆在房中似乎也很好看。

    她咂了咂嘴说道:“罗公子想必不是一般的富户,连海产也能活着逆水送到小小洪州,这份财力恐怕连个王爷都比不了吧。”

    罗云凡脸上一愣,今天的菜确实是他的日常饭菜,只是正好庄柔好死不活的出现,也想接触一下她,便喊进来吃饭了。没想到,炫一下这道他格外喜欢的菜式,似乎露了马脚。

    任何人都知道,海产除了干货,活的很难运离海边,只有皇宫中才能在秋冬之时,才能大量吃到海货,那也是死了几天在路上颠簸过的。那还没断气的海货,只有皇帝才能吃到。

    而在这远离海边的小小洪州,夏日炎热之时,却有个无官无名的公子,很家常的吃着活海产。

    罗云凡笑了笑,随口提了一句,“我的厨子有一手好厨艺,就算是干货也可以做得美味。”

    庄柔虽然以前没吃过这东西,但是瞧这虾壳就是新鲜,并没有发干的感觉。她也没点明,只是拿着筷子夹起感兴趣,又没吃过的菜大快朵颐,那道踏雪寻梅被她吃的最多,罗云凡只夹到一块。

    酒足饭饱喝着饭后茶,庄柔瞅了一眼书房说道:“今日在青凡殿中感觉有所领悟,但觉悟太低实在不知道怎么理这头绪,不知罗公子有什么藏书,可否借本官一看?”

    “藏书到是有些,就是不知庄大人想要借什么书?”罗云凡看了眼书房,便站起身走向书房,庄柔也站起来跟上他,省得他手快把东西藏起来。

    书房有童子打扫,非常的干净整洁,她也不可能直接过去乱翻,倒是书桌上有一叠书,看样子是常看的。

    罗云凡站在书架前,拿下一本名为《参上悟》的书,正想推荐给她,就看到她走到了桌前,直接拿起了桌上的书。

    “这是……”庄柔一看竟然是本小话本,随手翻开来,比楚夏让花宇楼念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她拿起其它几本翻了翻,果然全部都是小话本,这也过份了,总得摆几本经书道悟的放在这里吧。搞的和纨绔子弟的书房一般,正经的东西都没有。

    罗云凡面色淡然的走过去,把《参上悟》放在了桌上,抱拳说道:“花兄是我故友,上次来时声音嘶哑,却不顾在下的阻挠,硬要再寻几本书来。说知州大人爱听,他要多习一下,才能念得更好。只希望庄大人可以照顾他一下,读得太多对嗓子不好,多吩咐他吃些润嗓药。”

    “真是用功,昨天因为嗓子不太好,所以也没让他读。”庄柔点点头,“罗公子放心,我回去就吩咐下去,也劝劝大人少听一些。”

    “多谢大人。”罗云凡谢道。

    庄柔放下小话本,拿起参上悟翻了几页,只觉得字分开她都认识,摆在一起就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了。

    她拿上书和罗云凡道别,虽说一个人回去没问题,但罗云凡还是客气的安排了个人,把她送到山下,如果没马车便再寻辆车把人直接送回城。

    人才刚走,罗云凡拿起桌上的小话本,坐在书房椅子上说道:“出来吧,守这么久也不嫌累,我让人给你下碗面。”

    秦秋无声无息的从窗口翻了进来,把叼了一天的草茎呸的吐掉,一屁股坐在桌上质问道:“你这里的猫都是野的吗?”

    “自然,我又不喜欢养猫。”罗云凡漫不经心的说道,“她来此地有何事,为何你会在跟踪她?”

    “没什么,她要查案子,跟踪了个婆子,并不是我们的事。不过倒是你这个阎罗刹刚才却是露出马脚,要不要我帮你把她杀了?凭着她的实力,我给你个低价,一千两白银。”秦秋盘起腿说道。

    罗云凡看都没看他,仔细看着手中的话本,慢条斯理的说:“用不着你多事,你接下的活,麻烦你赶快办完,别再出差错了。”

    “其实我是不希望你接,但你还是接了,早知道我就派自己人去办了。”

    秦秋一听不干了,“我怎么了!什么时候失过手,竟然还嫌弃我。别人都求着我接,你还嫌弃上了!”

    罗云凡放下书,认真的看着他,“你有很大的弱点,我不太信任你。”

    “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弱点!”秦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皱眉不服的说道,根本不可能的事,自己可是完美无比了。

    “等着。”罗云凡站起身就走了出去,秦秋哼了一声,依旧盘腿坐在桌面上,要等着瞧瞧他能拿出什么自己的弱点来。

    “喵……”

    房门传来猫叫声,罗云凡抱着刚才那只花猫走了进来,把猫举到了秦秋的面前。

    秦秋咧嘴吸了口气,满脸期盼的看着那只猫,嘴中却强硬的说:“只是猫而已,我可从来没因为这个失过手。”

    罗云凡直接把猫放在了他的腿上,秦秋举着双手,惊喜的看着腿上的猫,便想伸手去摸。没想到那猫看了他一眼,一下就从他的腿上跳开,直接就从窗口跑了。

    看到这一幕,罗云凡沉默了,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猫嫌弃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暴雨

    庄柔在青凡殿混饭吃时,许婆子已经回到了城中,她没有直接回张府,而是来到了城西一个铁匠铺,把那壮实的掌柜给叫到了后院。

    “李青使,张家的事被官府的人盯上了,今天去上香回来,在山脚下遇到了那女官。她带了个婆子,江姨娘认出来是那人的娘,肯定是寻上门来了。青使,我觉得此事应该告诉殿主,由他来定夺才好。”许婆子着急的说道。

    她都坐不住,在屋中走来走去,想想便走到门口,看着默不吭声的青使李平威,急巴巴的说:“不行,我还是要再去一趟云霞山,找殿主。”

    “慌什么慌!”李平威瞪了她一眼,“多大点事,就去找殿主,你是嫌活腻了吧!”

    许婆子一拍腿着急的问道:“可是李青使,对方是官啊!就是那个典史,站在墙头就敢射杀人的女人,要真是让她查上门来,恐怕你我都跑不掉。”

    李平威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事就算查到她头上,只要咬死不供出其它人,怎么可能和自己有关。这意思是如果事情发了,就要咬一口,把所有人都给供出来?

    似乎是感觉他的目光不善,许婆子有些胆寒,但想想自己如此老实本份,也没做过什么事呀,便大着胆子说:“李青使,不找殿主的话,那我们可就靠你了。这笔买卖要是成了,绝对可以算是一件大功,青使肯定会被殿主赏识。”

    “只是,如果被那女人破坏,我们丢了命没什么,就怕连累到李青使啊。”顿了顿,许婆子就满脸真诚的说道。

    李平威猛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说:“我早就看那典史不顺眼了,你行的是善道,寻什么事!她找上门来的话,那我们就把她解决掉!”

    “可她是个朝廷命官,真要出了人命,恐怕没这么好交待吧?”许婆子心里也有这个打算,但没直接说明了,有些不想当出头鸟。

    而李平威认识她多少年了,自然知道这个心黑婆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不过是另有打算。其它的青使在洪州城中做的都比他好,每次殿议时,总是看着其它人眉飞色舞的炫耀,李平威这种老实开铁匠铺,后来才当上青使的人,总是被挤在后面有些上不了台面。

    他面沉如水,决定做件大事,让殿主看看他李平威也是可以给予重任,而不是整天在这里打铁。

    没入青凡殿之前就是打铁,这入了还是打铁,他早就有满腹的不满了。这个机会要是抓不住,反倒让那典史坏了自己的事,可就更糟糕了。

    想到这,李平威恶狠狠的说:“有什么不好交待,只不过是杀个狗官,我正好认识几个厉害的家伙,这次就玩票大的。让那狗官和婆子永远从世上消失,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谁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要是有风声传出去,那也是我们自己人背叛,叛徒的下场,许妈妈你应该知道。”他眼睛凶狠的盯着许婆子,有了任何差池就要她的命。

    许婆子本来就想要这个结果,她现在好吃好住,手中掌握着张家的长孙生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舒服的事。绝对不能让人坏事,当官的也一样,反正也不可能像那知州,据说身边有高手保护。

    她阴笑起来,“那好,这事就拜托李青使了。办事要花多少银子只管说,那江姨娘现在害怕极了,只要说能摆平此事,多少银子都可以弄到。”

    “先,我今天就去找人,你先准备个一千两银子。”李平威不客气的说道。

    许婆子笑容顿时凝固了,真不要脸,开口就是一千两!

    怎么不去抢!

    李平威不准她叫苦叫穷,直接就阻止她开口,打开门就要送客。吩咐她只管盯好张家,其它的事由他来办,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知道这银子是少不了了,许婆子只得离开,不过心里也盘算起来,怎么也得多要五百两。怕太晚回去江怡云心慌做出些不应该做的事,她提着篮子,随便买了些针线就急冲冲的回去了。

    庄柔刚进洪州城,入城大门就关了起来,她想了想就去了当铺,在关门前买了两身老太太穿的衣服和些便宜的首饰,最后又雇了辆马车到了救灾司院子外的巷口等着。

    天黑老龄人又没事干,朱老太早早的就睡下了,本来她气愤的睡不着,但回来就被庄柔吓了个半死,最后发了横财,几番折腾倒叫她一靠枕头就睡着了。

    庄柔直接推门而入,点烛把朱老太给摇醒,把买来的衣服让迷糊的她穿上,最后戴上有着廉价玉片的抹额,又插了根细细的银钗,随便来点珠花。

    打扮了一下,坐在床边的朱老太已经像个家境不错,家中有二三十亩田地的富余老祖母了。

    看着身上这七八成新,绣着花的衣服,虽然不是绸布,但也算是中等货色的棉布,朱老太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里了。

    多少年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她成亲时做的新衣裳,头上还有抹额,她感觉非常好。想到那一千两银子,心中异常的舒爽。

    上下打量了一下,庄柔说道:“跟我走,我给你换个地方住。”

    朱老太不解的问道:“大人,我们去哪里,这都夜里了?”

    “别问这么多,全是为了你的案子,去了那你别多说话,张家的事更不可多说一句。小心打草惊蛇,让他们给跑了,到时候不止你儿子的冤申不了,连一千两银子都得打了水漂。”庄柔重点提了银子,现在能牵制住朱老太,不让她捣乱冲动的只有钱了。

    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朱老太小鸡吃米的不停点头,保证自己老实得像只鹌鹑。

    庄柔便领着她出了门,扶着她走到巷子口上了租来的马车,而救灾司的杂役站在大门口看着她们离开,不解的抓抓头发。这位典史实在是太奇怪了,办事从来不问他们一声,白天晚上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想到她和知州大人的关系,便懒得多问一句,反正这里住的全是些叫花子,也没什么重要的人,想带走就带走吧。

    他打了个哈欠,想着今晚应该没人来了,便进值房里睡觉去了。

    庄柔选了一家客栈,规模在洪州还算是不错,来住的都是些家境还成的人,只因地处偏僻比较安静。

    她给朱老太选了间房,把人送进去后,就给了掌柜十两银子,供着老太太吃住。开店的人都比较机灵,庄柔的身份是藏不住的,她也直截了当的和掌柜说了。

    这是位来投靠二儿子的老太太,从庄子上来的,因儿媳有些霸道,赌气要住在客栈中。让掌柜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就行,少不了他们的银子。

    掌柜只要有钱赚就行,反正看着这老太太穿的也不错,还有银子先押下来,当然点头满口应道,保证让老太太在这里住的好,绝对不想回儿子那了。

    庄柔安置好朱老太,吩咐她绝对别嚷嚷,想吃什么叫店家送来就行,这几天别往外面跑。得了她的保证后,才离开了客栈回了衙门。

    在青凡殿中转了一圈回来,她觉得如果真要下手灭朱老太的口,似乎对他们来说是件真会做的事。瞧瞧那些人青使殿主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有人数众多的信徒,绝对不会因为救灾司是衙门的地盘,就不敢往里面使坏。

    还是把朱老太接出来好,扮成个富足的老太太往客栈里一放,就不会被轻易的找到了。就算有人闯进来,店家为了声誉,也会护着报官,比较靠谱一些。

    庄柔回到自己院中,听着隔壁没什么动静,就翻上了墙头往里瞧,今晚楚夏没找什么乐子,院子里面很安静,房间中连灯都没点,似乎没人在。

    “真是的,这大晚上跑哪里去鬼混了?”她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由得怀疑,楚夏真的和花宇楼去青楼了。正好把这个当成把柄,以后用来威胁他要告诉大长公主这件事。

    不过楚夏不在院中,就表示花宇楼也不在,正是个好机会。

    庄柔跳下墙头,大摇大摆的就摸进了楚夏的房,如果藏在床上得放下帐子,一看就是有人进来了,不能躲到床上。

    她转了一圈,柜子中东西摆的太多,坐在里面不舒服。最后,她瞄到了那间专门加盖出来,给知州沐浴的房间,便推门走了进去。

    普普通通的小房间,只有一扇紧闭的窗,格外的整洁,除了那个放在正中的大浴桶之外,还摆了不少她根本没见过,看样子就是从宫里面带出来的东西。

    随便打开一个,就觉得香味扑鼻,简直奢华无比。

    庄柔在旁边寻了个镂空的小方凳坐下,开始等着出去浪荡的楚夏回来,爬了一天山她渐渐觉得累了,有些发困起来。小方凳不好坐,她看着那无水的浴桶,抓过一条超大的棉帕子翻了进去,垫在脖子后面当枕头就睡在了里面。

    想到反正楚夏不管多晚回来,都会要沐浴,到时就能发现自己了。她便闭上眼睛,伴着周围的香味睡了过去。

    梦中,庄柔发现自己成了绝世高手,正在悬崖峭壁上自在的飞行,看到空中有一只苍鹰,便飞身过去踩在了鹰背上,潇洒的立在了空中。

    正爽快之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暴雨猛的就从云上砸了下来,全部淋在了她的身上。

    庄柔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从头到脚已经湿透,她有些发懵的抬起头。就看到楚夏提着个空水桶,居高临下的站在桶边,瞧她醒了过来,便质问道:“你这个登徒子,到底对我有多大的企图,竟然藏身在这里想要对我下黑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背

    庄柔连头发都湿透了,顺着脸不停的滴水下来,她坐在桶里就这么抬头愣怔的瞧着他。

    见她没什么反应,楚夏便俯下身子,手撑在浴桶两边,看着她坏坏的说道:“这是给你的教训,下次别再乱闯男人的房间,也就是本王这么心慈手软,不然你早被人轻薄了。”

    他话音才落,庄柔突然就伸头过来,亲在了他的嘴唇上。

    楚夏睁大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而庄柔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嘴唇。之后她便退后靠在了浴桶边,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瞧着愣怔的他轻挑得笑道:“真香。”

    “……”楚夏盯着她愣了好半天,没有马上炸毛,而是一脸冷静的问道,“你找我应该有正经事吧?”

    庄柔懒洋洋的笑道:“本来有,不过现在有比那个更要紧的事。比如,如何做个名副其实的登徒子。”

    楚夏依旧没有暴起,他直起身抓过一块大棉帕就扔在了庄柔的头上,“擦干了出来。”

    “不要,我累了一天又等你回来,还没有沐浴。天太热用不着热水,你帮我提几桶水倒这里面就好了。”庄柔扯掉头上的棉帕,看着他无耻的说道。

    “我?给你提洗澡水?”楚夏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看着庄柔,整个人已经装不了淡定了,自己这千金之躯她竟然敢开这个口。

    庄柔好奇的问道:“大人连提水的力气也没有,还是这种小事都不会?”

    顿了顿,她突然笑了起来,“腰力不足,所以大人无力提水。”

    楚夏咬了咬下嘴唇,狠狠的看了她一眼,“你等着。”

    “那就多谢大人了,我等着呢。”庄柔抿了抿嘴笑道。

    早知道刚才就不做那种幼稚的事了,楚夏有些后悔的走出去,真给她提了几桶水回来,跑了五次才装了半浴桶。看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好麻烦好累,觉得这么多水也够淹死庄柔了,他把桶一扔没好气的说:“够了吧。”

    能让这位大爷提水就已经够了,庄柔点点头,“够了,大人可以出去了,不过大人要是想继续伺候我也行。”

    “别得寸进尺,一身的疤,鬼才想看呢!”楚夏白了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庄柔沉默不语的看着被他关上的门,片刻之后轻笑了一声,把泡湿的衣服给脱下扔在了地上。想到身上还带着那双手套,她探身出去想要捡起皮袋瞧瞧里面进水了没有。

    正探出大半个身子去捡,身后的门又被推开,楚夏不知放下了什么,一声没吭又关起了门。

    庄柔回头一看,门边的架子上放了身里衣,正是他寻常穿的衣物。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家伙真是有意思,就是嘴怎么那么让人生厌。

    洗好澡换上薰过香的里衣,这滑溜溜冰凉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好讨厌,还是棉的衣服好穿,爱穿这种的权贵还真是变态呢。

    她推开小门走出来,就见楚夏端坐在床上,拍了拍床铺,“过来。”

    “你来真的?”庄柔有些惊讶,这家伙想开荤了?

    楚夏看她猥琐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真以为她那色眯眯的眼神没人看得出来啊!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我想看看你的背。”

    他说得轻松自如,仿佛只是想看人家挂着的一个荷包,而不是个大姑娘的背。

    庄柔歪头瞧着他,扬扬眉头就走了过去,直接趴在了床上,“看吧。”

    “我先说好,你别突然跳起来,怎么说我也是堂堂郡王,总得要给点面子。”楚夏刚要伸手去拉她的衣摆,想想便慎重其事的说道。

    这家伙!

    庄柔回头问道:“真嗦,你怕什么?”

    “还能怕什么,当然是怕你哥逼我娶你呗。虽然是你占我便宜,但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而说我占你的便宜更让人匪夷所思,但总算是影响本王的名誉。”楚夏嘀咕着拉起她的衣服,后背上条条伤疤便露了出来。

    庄柔听得只想笑,这是什么鬼话,拉别人衣服看背的难道不是他?

    看着她满背的伤疤,楚夏表情有些怪异,他伸手在伤疤上摸了摸,手指温热,轻得让人有些发痒。

    “别乱摸,怪痒的。”庄柔觉得他真是无聊,女人背上有伤就这么惊奇吗?还特意想瞧一瞧。

    楚夏越看越高兴,衣服拉的更高,连肩膀都露了出来,在右肩靠下的地方,有块圆形的伤疤特别的醒目。

    他盯着背看了好久,虽然天气不热,但趴床上的庄柔被看得怪怪的,没等她开口问看够了没有,楚夏就先开了口,“你的背让我画一副怎么样?”

    “你有毛病,想画画没纸吗?”庄柔一头雾水,真想在人背上画东西,就不能去找个背脊光滑的吗?

    楚夏伸手顺着她的背椎一路摸了下来,语气中有些兴奋,“让我做一副花绣,这些伤疤简直太适合了,绣好后没人再会说你的背难看。”

    庄柔嫌弃的说:“说难看的就你一个人好吧!我的背连哥哥都没看全过,也就刚回来时刘婶瞧了后和他说过。再说了,除了大夫之外,哪个女人会在未嫁人之前,把背露给别人瞧。”

    “你现在不是露给我看了吗?别动,等我先画下来。”楚夏跳下床,跑到书房中拿了笔墨和纸过来,坐在床上就把她背的样子画了下来。

    见他画好了,庄柔把衣服拉下来,坐起来瞧着他问道:“先不说你会不会纹,我很怀疑你会在我背上纹乌龟花绣,你的人品很不可靠。”

    楚夏嘴角一翘,“我没什么正经的爱好,花绣却是最喜欢的一种,萧然他们身上都有我亲自纹的花绣。现在就叫他们过来脱衣服给你瞧瞧,就算京城最好的花绣师都没有我厉害。”

    看他想要把萧然他们叫进来,庄柔赶快阻止道:“别!你缺心眼啊。大半夜的让四个侍卫脱了衣服站在这里,我还穿着你的里衣坐床上,被人看到鬼知道能编出什么话来!”

    “杀掉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敢坏本王的好事,就让他掉脑袋。”楚夏非常想要在庄柔的背上纹花绣,虽然之前听赵大夫提过一声,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刚才送衣服进去时,正好看到了一半,那满是伤疤的背一印入眼帘,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副花绣图。现在瞧见整个背,他想把脑海中出现的那副花绣纹下来,这个念头格外的强烈。

    他盯着庄柔的目光似火,只恨衣服太碍事,不能好好的再看看她的背,“我不想把图给你看,等全部纹好之后再看,这样才会有惊喜。我保证,绝对不乱来。”

    庄柔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后说:“可是可以,不过有个案子,你得按我的意思来审。”

    楚夏笑容可掬的说:“你说怎么审就怎么审,案子都听你的,洪州衙门就送给你了。”

    “你冷静一点,官不当了?”庄柔没想到只是个花绣,这家伙竟然就甩担子,也太不把当官当回事了,别人可哭都求不来。

    这破官有什么好当的?

    楚夏想了想,摊手不解的说:“我现在很冷静啊,满脑子都是你的背。当官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审案子,你说怎么判我就怎么审,把背给我就行。”

    遇到这么个不靠谱的上司,还真是说不出是福是祸,庄柔嘿嘿笑了两声,“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那快趴好,我等不及要动手了。”楚夏让她趴好,从书房中又提了个木箱出来,打开一层层小抽屉,拉出了排排各种长针,还有许多小小的瓶瓶罐罐。

    庄柔一看那些针,头皮就发麻了一下,“你不画个图吗?”

    “高人只用心中有图便可,我便是那样的高人,你就安心趴着吧。反正你这一背最少得三四十天才能纹完,每天下半夜你就来我这里过夜,我正好给你做完。”楚夏打开好几个罐子,寻找着自己想要的颜色。

    竟然要这么久,庄柔赶快说:“不行,太久了,我还有好多事做。”

    楚夏瞅了她一眼,“你要忍得住,三五天我就给你纹完。”

    “那行。”庄柔想想这个还差不多,便点头同意下来,随即便被楚夏给直接推了一把,倒在床上后背后的衣服又给掀了起来。刚要让他温柔点,面前就被他递来了一块层层包裹结实的布条。

    “咬着,省得叫起来还以为我在干什么。”楚夏神彩飞扬的看着她就笑道。

    庄柔眨眨眼睛,这是上贼床了?

    萧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话,无语的扶了扶额。大人真是太乱来了,那不是受伤的侍卫背,而是个黄花大姑娘啊!要是让庄家人或是大长公主知道,恐怕会掀起狂风暴雨……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转身想要去推门,阻止小郡王乱来。

    突然,他想到庄柔平时的所作所为,又犹豫下来。那位黄花大闺女也不是个善类,爱做什么就做吧,反正听着两人都高兴,真是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

    算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诈骗

    庄柔实在是太累,就算背后被针不停的扎,她还是睡着了。等她醒过来时,发现天已经大亮,早就睡过了头。虽然已经醒了,但人还很迷糊,只想再睡一会。

    但这屋子不是她的,晚上睡一睡就行了,白天还有正经事要去办呢。

    她坐起来抓了抓头发,觉得背后有些隐痛,还有些痒,虽然不严重但有点在意。刚想用手去抓背,就听到楚夏喝斥道:“不准乱抓!弄坏了怎么办。”

    这家伙竟然还在,难道昨天自己睡着后,他也一起睡了?

    庄柔歪头一看,楚夏竟然刚洗了个澡,正在擦拭头发。权贵就是不一样,起床还要洗澡,打扮一番才出门。

    “大人,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起这么早是要去哪里浪荡,还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她边说边抓了抓脖子,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骚包了。

    楚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这是睡前澡,今天不办公务了,我要睡觉。”

    庄柔愣愣的看着他,现在才睡觉,那不就表示他可以偷懒一天了。她眨了眨眼睛,便重新倒在床上,裹着那滑腻腻的夏被继续睡起来。

    正在擦拭头发,想要擦干了好睡觉的楚夏,拉下头上的棉帕就看到刚才已经坐起来的庄柔,现在又躺下去了。他马上走了过去,使劲掀开被子硬把她拖了起来。

    “干嘛?”庄柔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楚夏指着床说:“我一个人才睡得着,不习惯和别人睡,你别占我的床,要睡回自己房去睡。”

    庄柔看着这个不友好的家伙,打了个哈欠下了床,去小室中把自己扔在里面的衣服抱了出来。天太热,衣服湿漉漉的扔在地上,虽然已经捂干,但却有股潮味,还得重新洗过才行。

    她走出来看到楚夏头发还没干透,已经躺床上了,正背对着自己,开着窗边吹风边睡觉。大早上的可以如此悠闲的睡觉,真是让人看得百般不顺眼啊。

    想到这,庄柔便放下衣物,把缠胸的带子绑住个茶壶柄,把带子从窗口扔出去,这才抱着东西开门离去。

    她关好门,就悄悄的摸到了窗边,鬼鬼祟祟的看着里面。看着楚夏似乎已经睡着了,身子呼吸的起伏非常平稳,她便拉住带子狠狠的一拉,桌上的茶壶就砰得摔在了地上。

    楚夏刚刚入睡,顿时就被惊醒,猛的坐了起来。往桌那边一看,就见一条带子绑了个茶壶柄被拉出了窗外,而地上已经碎了个茶壶。

    愣了愣,他顿时就炸毛了,“庄柔!把我吓死,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这时庄柔早抱着衣服跑远,麻利的翻上墙头回去了。

    花宇楼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看着庄柔只穿了身男人的里衣翻身离开,感觉有些发懵。这两人昨晚干了什么,竟然同屋了一晚上,早上连衣服都不穿好就来翻墙。

    他觉得自己有些小看女人了,花丛中窜了这么多年,再泼辣的女人都见过,就没看到过这样的女人,已经不能用泼来形容了。

    现在看起来,更像她翻墙过来采草,然后趁着别人刚醒过来时,就抱着衣服逃走。行径如同下品采花贼,办事不干净利落,丢了众人的脸。

    突然,花宇楼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对她点评,采花这行是绝对不会认同一个女贼!

    “她不用嫁人了吗?”他嘀咕了一句,却忘了那些心仪他,被败坏了名声,现在想嫁好人家也难的女子。

    庄柔回了房,在官服和便服之间选了选,最后还是挑了身便服穿戴好,一个人出门了。

    审案这事已经搞定了大人,她现在只要寻到证据抓人即可,要说瞎编个理由进去抓人也无所谓,但不能公开真的罪名,到时候有人问起来不好解释。

    她寻思着要是江怡云能自行认罪更好,那就不必自己再费什么口舌了。直接去拜访张府有些唐突,最好是让对方感谢自己才行,那样借口要进后宅他们也会不好拒绝。

    这张家有不少产业在洪州,而当年让他们发家的就是张记杂货,张家对这个铺子有不同一般的对待,谁当了这个店的东家,那便是下任家主。

    而现在接手张记杂货的正是张耀祖,只要从这里下手,他必然会对自己很感激。

    心中如此打算,她人就直接来到了张记杂货外面,悠闲的看着里面的人。总站在外面也不行,左右都是店铺没有酒楼,此时站在门口久了更显眼。

    于是,庄柔在门口看了一会,便走了进去。这张记杂货已经扩建了多次,里面货架上的货物琳琅满目,虽然不如京城的杂货铺什么都有,但也算是寻常百姓想买的东西都可以找到。

    因生意太好,人来人往的很热闹,伙计对不像客商的人都不在乎,想要什么自己选好后,叫伙计去结帐便是。

    庄柔在里面背着手慢悠悠的看,绕来绕去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总看不买东西的人时间长了也显眼。终于有个伙计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这人穿的也不破旧,怎么光看不买,做贼都不会停留这么久,便向她走了过来。

    “这位姑娘,想要买点什么,只要店中有,报了名小人便可以为你寻来。”伙伴好言说道。

    还是被缠上了,庄柔手指放在嘴边,歪头看着货架想了想说:“我家夫人前不久去了趟州府衙门,在那见到了知州大人用的东西,便想寻几件来用用。”

    “但我转了一圈,你们这店虽然号称洪州最全,却没什么看得入眼的东西,真是让人失望啊。”

    真是好大的口气,伙计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各式名样的客人都接触过,便笑着说道:“姑娘,知州大人那是皇亲国戚,本身就是位郡王,用的东西全是宫中所赐和寻常百姓买不到东西。有些就是禁品,我们就算是想卖,那也是不能卖的。”

    庄柔露出一脸惊讶的无知表情,“有这种事,那可怎么办,我家夫人新置了个别院,有不少东西要布置呢。”

    “不行你看,连银票夫人都让我带来了。”她打开荷包,掏出一叠银票,最上面明晃晃的是几张百两的。

    这还真是大主顾,伙计忙陪笑着说:“不知姑娘要出来采买什么,可有清单,小人给姑娘挑出店中最好的来。就算京城来了人,也不会输给他们,都是一等一运进京城的好货。”

    庄柔嘟着嘴不满的说:“要什么清单,我可是非常的聪明,都记在了脑子里,我说你寻就行了。”

    “那行。”伙计微微侧过头,等着她报出来。

    清了清嗓子,庄柔扳着手指报起来,“玲珑喜蝠玉茶具要四套,最好是不同样式的,都一样多丢人。半丈高的白玉八仙过海金丝楠木屏风来一座,金边锦蓝的碗碟来十套,还有金银飞天流云镶珍珠烛台要二十个……”

    伙计愣愣的看着她,这些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说过,物件有的是,但前面提的那些就没听说过了。半丈高的白玉屏风,就那几百两也不够买啊!

    庄柔绞尽脑汁,瞎编了无数好东西,反正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只是把贵的东西往上贴,能唬住这个伙计就行。

    足足说了快半个时辰,庄柔才把要的东西报完,口干舌燥的舔舔嘴唇,她才停下来说:“没了,就这些,我说你就不能给我倒杯茶吗?”

    傻愣着的伙计赶快回过神来,跑去倒了杯茶过来。庄柔端起来一口就喝掉,完全不够,拍着货架让伙计继续倒。足足喝了半壶她才缓过劲来,看着提着茶壶的伙计,她从荷包里摸出张五两小钞就甩了过去。

    “拿去,赏你的。”

    伙计从来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人,这里不是青楼啊!谁打赏伙计会扔这么多。

    “本姑娘赏你的,好好的给我办事,把我要的东西找出来。如果实在是没有一模一样的,降点档次也行。”庄柔见他不敢收,直接就塞到了他的手中。

    这气场大得不行,伙计直接被震住了,就连掌柜也看到,亲自走了过来,“这位姑娘,多有怠慢,要的货我们马上给你找齐了。”

    一看这位掌柜如此会做人,庄柔又掏出张十两的小钞,便要打赏给他。哪有掌柜收这个的道理,他赶快就拒绝道:“这可不行,姑娘照顾我们的生意已经足够了。姑娘坐请坐,我们马上去置办。”

    那伙计苦着脸说:“掌柜的,刚才说的东西太多了,我没记全了。”

    “你这个蠢货!”掌柜的一看,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你有何用!

    庄柔笑道:“你也别骂他,我要的东西确实有点多。这样吧,我写下来。”

    掌柜惊讶得说:“姑娘竟然识字?”

    他知道会识字的女子很少,大部份都是做做女红,很少有这个闲钱请师傅教导。

    “当然,不认识几个字怎么出来办事。”庄柔左右看了看,指着帐台说,“那边有纸墨,我在那写怎么样?”

    “行,行。”掌柜赶快把庄柔请到了帐台前,拿出一叠纸和笔墨,就看着庄柔写了起来。

    很快她就写了一张,递给了掌柜,“掌柜,你先让伙计把这份找好,不用全部数量都全了。先每种找出一样适合的,我买下后带去给我家夫人看,她决定要了,再来置办要的数目。我边写你边找,这样我好早点回去。”

    真是聪明伶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娶回家做儿媳那可真不错,除了打赏太多不会花钱这点小毛病,其它的都太好了。

    掌柜美滋滋的想着,拿着清单便去叫伙计来寻,自己也一起忙着。他不怕银子被偷了,超过十两银子的货银,都是直接拿到后面库房之中摆放,那帐台里就只有点铜钱和碎银而已。

    他记得库房中有座屏风不错,虽然不是整块玉,但是上面有金箔花和玉块,也是相当好的物件,在洪州用绰绰有余了。

    于是他赶快派人去库房中找,就这么短短一盏茶的工夫,等他走回来想请庄柔去看看屏风时,却发现帐台那已经没人了。

    掌柜急忙走过去,门里门外,左右都寻不到人,赶快想取钥匙开箱。一摸锁却发现锁已经开了,他一拉开抽屉,顿时急得大叫一声就坐在了椅子上。

    抽屉中的碎银和铜钱都在,少的只是三本张记杂货的帐册,这可是对别人来说没用,对张家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掌柜,掌柜,怎么了!”伙计们围了上来,急忙唤道。

    掌柜的一摆手喊道:“快去报官!”

    话喊出来他就顿了顿,想到那传说中进去刮两层皮的知州大人,赶快又喊,“所有人出去找那个女人,谁也不准报官!一定要把那女人找回来!”

第一百九十章 张家后宅

    怀中装着三本帐本的庄柔早已经跑远,她直接去了张府,摆出身份要求见张耀祖。

    虽然穿了个便服,但报出身份就把守门的奴仆吓得连滚带爬的往里冲,见到张耀祖时连话都说不清楚,指着外面结结巴巴的说道:“少爷!外面恶鬼来了!”

    “放屁!胡说八道什么!”张耀祖一听就骂道,大白天的说些什么鬼呢。

    那奴仆使劲的摇头,“不是,不是真的鬼,是衙门里面那个女典史,随便抓人杀人的那个!”

    这奴仆那日正好路过州府那边,看到了庄柔射杀许家人的一幕,当时就吓的屁滚尿流。别人都只是传说,他可是亲眼看过,现在看到庄柔竟然上门,感觉这张家怕是要完了!

    张耀祖皱了皱眉头,他再蠢也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是张家得罪了她,所以三番五次的接近,或是只是单纯的想要银子?

    前不久的特事牌,只针对了青楼和赌坊,对于他们这些老实经商纳税的人并没有动半分,说不定现在想向商户动手了。

    这可是件麻烦的事,利润拿出来三成,那可就入不敷出了。又不像那些青楼和赌坊,钱来的容易,大家花销可是非常大,本钱下的多啊。

    张耀祖一点也不想见庄柔,但是人家都上门了,不见只会得罪人。商不与官斗,更别说喜怒无常的酷吏。他只得起身去门口迎接,这件事要是办不好,那几位兄弟肯定要给自己下绊子,对自己当家主他们可是非常不服。

    庄柔等了一会,就等到张耀祖出来,远远的就抱拳打着招呼,“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进。”

    “张兄,今日前天来是有件事,到里面再说。”庄柔老道的说道,直接叫的硬是让张耀祖愣了一下。

    张耀祖已经想好,不管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拿点现银打发走,百把千两都行,只要人肯走又不生气就行,“不知大人找在下有何事,看起来很急?”

    庄柔往跟来的几个仆人身上看了一眼,张耀祖便看出来,她不想有外人在场。

    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有些不太好吧?

    他瞅了庄柔一眼,虽然此时穿的是便服,但气度很像个官,而不是位小姐。心中一横,张耀祖便把她请到了书房,让仆人上了茶后,站到院子里候着就行了。

    庄柔可不想张记杂货的掌柜现在就来,一坐下便说道:“刚才我去巡街之时,抓到一伙贼,从身上搜出了三本帐册,一看是张记杂货的便给张兄送过来了。”

    “什么!”张耀祖一下站了起来,这么重要的帐本竟然被偷了,而掌柜还没来和自己说这件事,真是太不小心了。

    瞧他那着急的样子,庄柔便把帐本掏出来递给了他。

    张耀祖拿起来都不用翻看,就知道这正是张记杂货的帐本,而且是自己接手以来的帐目,如果丢失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不止赚多少钱没有证据,还会被祖父和父亲嫌弃,家中兄弟也会落井下石,就算有儿子搞不好都做不了家主。

    商户之家,最怕的不是暂时的赔本,而是选了个无能之辈做家主。那可是会全族倒霉,所有生意都做赔,最后全家都得去要饭。

    一个商户的家主,连帐本都能弄丢,那不就是把吃饭的家伙扔了,到时候生十个儿子都没用。

    他激动之中又有些疑惑,激动是因为在别人还不知道的时候,帐本已经找了回来。疑惑则是偷这种东西干嘛,可以的话他想瞧瞧那贼。

    “大人,那贼有没有交代,他为何不偷银子,却单单只想偷这没用的帐本?”张耀祖怒火中烧,想要找出幕后黑手,竟然如此阴毒的想要暗算自己。

    庄柔微微一笑,用茶盖挡着茶沫子,轻描淡写的说:“我捉拿他时,他还想要反抗,所以被我杀了。”

    张耀祖睁大眼睛,杀了?

    这个活生生的一个人,只是偷东西就被当街杀死,如此凶恶的女人是从哪里来的,太可怕了!

    “张兄似乎有什么不解的地方,难道是嫌本官下手太重了?”庄柔冲他笑道。

    谁敢有不解,张耀祖摆着手赶快说:“不,没有。这种人杀了便杀了,大人也是为民除害。在下没有什么为报,只有这白银六百两聊表心意,还请大人不要拒绝。”

    “那我就不拒绝了,你明日自行去州府,点名捐给救灾司便可。洪州的黎民百姓必会记住张家的善举,够救灾司在冬天多备些棉衣了。”庄柔不客气的收下了,不过她没有中饱私囊,而是直接归进了救灾司中。

    现在是夏天还好,等到了冬季,可是会活活冻死人的。

    张耀祖瞧不懂这位女官,名声这么坏,手段如此的狠毒,却好似真的在为民着想。

    那救灾司他听说过,前段时间就是用这个收的青楼赌坊的银子,不过大家都说那是假的,只是官府敛财的手段罢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毕竟自己这点银子是私下送,她收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庄柔来此又不是为了钱,但有人主动送上银子,她也不会拒绝。救灾司的银子越多,用起来才不会太尴尬,穷人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有句话叫越冷越吹风,越穷越见鬼,穷的人总是会伴着不少灾病和苦难。也不是他们就这么倒霉,而是因为穷,小事都被拖成了大事,一路倒霉到底,越来越穷和困苦死活翻不了身。

    她笑了笑说:“张兄,听说贵府的花园很漂亮,有不少精巧之处,不知我能不能瞧一瞧?昨天那位夫人也是让我一见如故,如果行的话,我也想见见她。”

    张耀祖心中咯噔一下,小心的问道:“大人,可是我那妾室昨天惹恼了大人?”

    “不,我只是见她如同故人,想见一见说几句话而已。张兄应该不会拒绝吧,后宅不能进男子,可我是女的。”庄柔盯着他咧嘴笑道。

    这完全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张耀祖根本就不相信,有心不让她进,却又有些怀疑这里面到底有何事?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一名女子,“既然大人想要观赏一下园子,夫君何必拒人千里如此失礼。”

    庄柔侧头看过去,门口走进来位二十多岁的女子,人虽然还未到中年,却有种很沉稳的气度。身穿的衣物也是以稳重为主,虽华丽却不轻挑,一看就是张耀祖的正室。

    不知从哪家娶来的女子,非常的端庄,这仪态嫁入官家都足够了。

    她对着庄柔就见了个礼,“妾身**氏见过大人,早就听闻大人威名,今日一见还真叫人意外,却是位漂亮潇洒的姑娘。”

    “夫人还请起,外面传言不过是戏言。”庄柔起身托了一下她的手,让她免了礼后就看向了张耀祖,“张兄,既然尊夫人请,那我就去逛一逛。”

    不知这**氏有什么手段,张耀祖看起来有点怕她,顺着她的意思就说:“那好,你带大人多看看,我就不去凑合了。”

    就算庄柔是个官,那也是个女人,这样真是非常不方便,还是女人陪着更好。

    庄柔跟着张夫人去了后院,张耀祖坐下来刚想翻看一下帐本,张记杂货的掌柜就哭着来了。一进门就扑通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东家,我对不起你,你打死我吧!”

    张耀祖心里是有气,但对方已经跟了他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便也没骂,只是等他哭够了抬头时,才拍了拍桌上的帐本。

    掌柜的一愣,看清那是什么后,顿时坐在了地上,由心底的松了口气。

    而庄柔跟着张夫人来到了后宅,让丫环远远的跟着,单独引着庄柔在那很寻常,没什么惊喜的院子里面逛。

    小小洪州的商户,就算宅子大些也比不了京城,这院子也就挖了个池子,种了些花草树木,摆了几块假山石桌,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庄柔本来是想去见江怡云,但被正室给缠上,还以为见不到了。

    却没想到张夫人在领着她走了一圈院子后,就来到了一座小院前,看着院门说道:“大人,这是江姨娘的住所,我张家就这么一根独苗,特意把住所选在了离花园最近的地方,方便他出来游玩。”

    她回头看着庄柔笑了笑,“我虽然身为主母,这孩子本应在我这里养,不过江姨娘生子有功,养在她身边也无妨。”

    “只是,我见大人前来,恐怕有事。还好宝儿年小,还不记事,也算是一份福。”

    庄柔打量着这位张夫人,哑然笑道:“夫人,我只不过是来游园,你何必这么悲观。”

    “这后宅的事也就女人看得清,他们男人哪里知道。不瞒大人,只要和那卖奇淫之物的青凡殿扯上关系,总有天会出事。”张夫人微微笑道,看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含意,但庄柔什么也看不出来,她生活的地方可没这么复杂的后宅。

    庄柔没搭她的话,只是向院子走了过去,“夫人,我们进去看看好了,说不定她们正在玩好玩的事。”

    张夫人有点失望,但还是跟了上去,因丫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没人上去叩门。想到总不能让客人去叩门,张夫人就走了上去,抬手刚想叩门,庄柔就走了上来,一把就把门给推开来。

    她往门口一站,里面便好像见了鬼一般,顿时传来了阵惨叫声。

    果然有事!

    张夫人坐实了自己的想法,跟着庄柔走了进去,就看到江怡云受了很严重的惊吓,满脸惊恐的看着她们,连带着宝儿也吓的哭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旺火

    庄柔站在院中,看着惊恐到极点的江怡云,扬扬眉说:“我说江姨娘,本官有丑到这个地步吗?你看到我怎么一惊一乍的,别弄出一副命案在身,看到我就怕的样子好不好?”

    江怡云眼睛睁的很大,头晕沉沉的看着庄柔,一动也不敢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事发了,这个女人要把我抓走了!

    “这是你儿子吧,张家的独苗,要是别房再生不出来,他可就是张家未来的家主了。庄柔走到抱着宝儿的丫环面前,冲着孩子便笑道,“小家主,以后还请给我们救灾司捐财捐物,多帮助一下穷人啊。”

    随后她就转头看着江怡云,眯着眼睛笑道:“我来是求捐的,洪州有很多孤儿和贫穷人家养不起的小孩,连饱饭都吃不起。真羡慕小家主,出生就穿金戴银,前途无量。如果也是生在那样的穷人家,从小吃糠干农活,长大不是农夫就是挑夫。”

    “好命啊,好命。”庄柔笑眯眯的说,“今日张兄为了给家人积福,特意捐了几百两银子给救灾司,我就是特意过来感谢众位的。”

    整个院中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江怡云,除了几个知情人,其它人都不知道她惨叫什么。

    这个女官外面传的虽然很狠毒,但那也是许家自找,张家如此老实没必要这样怕她。江怡云这样过份的害怕,人家要是不高兴起来,真怨恨上了张家怎么办?

    不管是什么事,江怡云太失态了,**氏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典史的用意,但不能得罪了她。便往前走了两步,喝斥道:“江姨娘,你大呼小惊的成何体统,这一个月你就禁足,不准再出来。真是太失礼数了,对大人如此失礼!”

    庄柔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江怡云,那许婆子一下就走了过来,看似要护住江怡云一般。

    看到她挡在自己面前,庄柔笑了笑,“你这婆子,多事。”

    许婆子一阵紧张,扶着江怡云的手猛得发紧,狠抓住了她,江怡云没敢吭声喊痛,只得眼泪汪汪的皱眉强忍住不叫出来。

    庄柔转过身,走到**氏跟前笑道:“张夫人,本官还有事,这园子也逛完了,本官就先告辞了。”

    “妾身送大人。”**氏微微欠身,回头看了眼江怡云,正色说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这样如何能让宝儿学好,沾染一身的弱软之气。来人,把宝儿和奶娘他们送到老夫人那养几天,就说江姨娘有些风寒,怕过了病气。”

    “什么时候精气神好了,自个去老夫人那求去。”说完**氏便拂袖离开,领着庄柔往前院走去。

    而**氏的大丫环也走了过来,吩咐婆子们收拾小少爷的东西,要把他送到老夫人那暂住几天。

    江怡云看着听说要去老夫人那,就不再哭泣,兴高采烈嚷着要让祖母买小狗来养的宝儿,眼泪止不住的流。

    许婆子没有阻止她们带走宝儿,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她把江怡云扶到了屋中,往外面看了看,丫环婆子们都在隔壁屋忙着收拾东西,没人注意她俩。

    她便压低声音说道:“江姨娘放心,我已经找好人,今天此人就会消失。”

    “啊!”江怡云捂住嘴,惊恐的看着她,“你真的做了?”

    “自然,都到了这个时候,不先下手我们就完了。”许婆子阴森森的说道。

    江怡云只觉得心慌,“可她刚才并没有把事说出来,也没带我们走,说不定她什么也不知道。”

    许婆子狠狠刮了她一眼,“江姨娘最好别忘了,那婆子你可是亲眼看到的,还抱着什么假想不成!只要一千五百两银子,以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害怕到双手冰冷发抖的江怡云,呆坐了好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江姨娘,没事,没事了,小少爷那你也别担心,过几日等风平浪静后,就去求求爷。只要爷开了口,老夫人那不是问题,一定能把小少爷接回来,你可是张家的大功臣啊。”许婆子趁机劝道。

    江怡云心情平静了不少,想到刚才庄柔说的话,她眼中有一丝狠意。绝对不能让儿子去过那贫穷的日子,谁敢破坏她的生活,就一定要让她死!

    庄柔离开张府时没遇到张记杂货的掌柜,知道帐本没事而偷东西的贼被杀之后,掌柜心有余悸的回去了,得把伙计们都给叫回来守店。一想到那个女孩是个贼,就心中有气,但就这样被杀,也让人对那典史的手段感到害怕。

    而那典史此时已经走到了大街上,这里人来人往很热闹,她寻思着下一步要先做什么,好把这个案子按自己想好的解决掉。

    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挡在了她的面前,手中拿着封信递了过来,“大姐姐,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谁?”庄柔抬头往四周看去,随手接过了信,而那小孩则转身就跑了。

    她没有追上去,看了看手中的信,并没有封口。于是就当街打开,发现里面有张纸条,抽出来发现上面歪歪扭扭很丑的写着一句话:城北桃枝巷荒宅有要事告知。

    没有落款,也没有其它的提示,庄柔不知道写条子的人是有多大的自信,凭着这种就想把自己骗去。

    不过她嘴角翘了翘,把纸条放回信封,往袖口中一放就往城北走去。

    洪州城虽然不小,但热闹的地方就集中在几处,她走了会便到了城北,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后,便找到了那荒宅。

    那是座出名的鬼宅,要不是没办法,周围的住户都想搬了,据说晚上会闹鬼。能看到里面有鬼火,没看到人出没,却会有声音传出来,说得非常恐怖。

    庄柔才不信这世上有鬼,挖坟掏尸她都干过多少回了,也没见有半个鬼魂出来找麻烦。没人住的荒宅,会有些要饭的或是盗贼混子,挖些小洞在里面分赃是很正常的事。

    不想叫周围的百姓看到,自然是装神弄鬼吓唬人,要是能捉几个小贼回去也好,也是一件功劳可记呀。

    荒宅城北的百姓都知道,她很快就找到了门口,果然有够荒凉,里面的草都从半开的破门里面长出来了,都到人的腰部了。

    庄柔走了上去,轻轻推了一下门,那摇摇欲坠的半扇破门就发出可怕的吱呀声。怪不得周围的百姓说没见有人出入,响成这样,只要进出不就是告诉别人自己来了。

    不做坏事,谁会跑来这荒宅之中,瞧这门立在这里声音真是难听。她抬起腿狠狠的踢了上去,右边的半扇门就砰的砸在了地上。

    没有灰尘扬起,门直接倒在了长到台阶缝中的野草上,吓得草丛中飞起几只麻雀,落在房顶上不停的把头歪来歪去的瞧着她这个闯入者。

    “这宅子也太荒凉了吧,如果没人要,那就官府接手好了。怎么能让城中有这么大块地闲置,太影响周边百姓的生活了。”庄柔看着这杂草丛生,破烂的房子,一看就是长年没人。

    等回去后就让杂役查查看,这宅子的来历,这么闲置着也太浪费了。修整一下拿来给救灾司用不错,不然男女老少全混在一起,也太乱了。

    大不了先住着,有宅子的主人寻来,就让他把修缮的银子交出来,再把房子还给他。

    庄柔想得非常好,看着杂草这么高,她也懒得进去,只是站在门内往里面喊了句,“谁找我来的,人呢?”

    荒宅之中安静如初,除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就没什么动静了。

    破屋背阳的隐蔽处,有三人藏身在里面,见庄柔只站在门口不过来,相互埋怨的比划起来。

    “她不进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要不傻怎么不会想到,一个女人谁会往这么深的草丛里面钻!”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少废话,现在怎么办!”

    “引过来啊!”

    “谁去?”

    “长的最好的那人去,丑的就别出去了,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三人都沉默了,相互对比一下,长的最好的人正藏在外面的草丛中,根本就没办法告知他。看来,只能自己上了。

    终于,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子拿掉蒙面巾,从屋中走了出来,站到了破屋门口,故作深沉的说:“你终于来了。”

    庄柔皱了皱眉头,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不解的说:“你白天约我来这里,却穿了件夜行衣,就这么想让人发现?”

    男子没想到她竟然开口中就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愣住了,夜行衣又不是晚上才穿,白天穿也有用处,染上血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还没等他开口,庄柔便背着手说:“不过黑衣也有黑衣的好处,染血的话看不出来,只是样式应该换得更普通些,那些才便于混进百姓之中。”

    “庄大人,你这是何意。”男子有些心虚,难道被看出来了?

    庄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是你约我来的吗?怎么问我有何意。”

    “哦。”男子语塞了一下,觉得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似的,便挺起胸摆出气势说道,“大人,我有青云殿的秘密想卖给大人,不可被外人听见,请大人移步过来些。”

    瞧着那满腰齐腰的杂草,庄柔一脸不情愿的说:“草这么深,你让我怎么进去。要不你锄锄草,给我弄条路出来,不然我穿着裙子也不好走进去呀。”

    男子无语的看着她,还要锄草?

    “我可是知道大人从来不拘小节,再说此事不能让青云殿的人发现,他们教众过多,还请大人不要耽误坏事。”这草长这么高,等锄条路出来都什么时候了,男子便正色催促道。

    庄柔不以为然的说:“小小青云殿我还不放在眼中,谁敢过来打探消息,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男子只觉得和女人说话真是太费力了,“可这草这么多,我手头上又没有工具,难道要用手拨啊?”

    “不用这么麻烦,此房我还有用处,清理一下也可。”庄柔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了火折子,打开便吹了吹往面前的草就点了上去。

    这荒院早已经废弃太久,开春前的枯草也没人清理,就夹杂在新鲜的草中,遇火便着,瞬间就烧了起来。

    男子顿时惊吼起来,“你干什么!”

    庄柔往后退了一步,往院中角落指了指,“我看到那边似乎有个水井,草丛后面能瞧见打水的轱辘。你打点水出来,趁着烧得差不多把火扑灭就行了。”

    “作死啊!快起来救火!”男子对着草丛大吼一声,这火都烧过来了,再不起来就要成烤猪了!

    从草丛中马上跳起来三人,一看草烧了起来,纷纷往屋里逃。

    男子气得骂道:“逃什么,赶快救火啊!”

    三人又慌乱的跑出来,往那水井边扑过去,这草烧的快,不救火可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恶鬼

    庄柔站在荒宅门口,看着里面火越烧越大,四人翻出些破盆烂桶,不停的打水出来救火。

    四周的街坊也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就发现荒院着火了,还好这院子没有紧贴着其它房子,但要是烧大了,火苗窜出来烧到隔壁可就惨了。

    众人赶快提着桶也加入到了救火的行列中,庄柔则站到了门外,等着他们把火扑灭。

    这火看着大,却也是灭的快,荒院中杂草太多很阴潮,枯草被烧完之后只剩新鲜的草和青苔,火势反而弱了些,在烧到房子前被众人给扑灭了。

    见火灭了,街坊们没好气的骂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竟然放火,这么一烧把鬼住的地方都烧没了,晚上鬼四处乱窜怎么办!”

    那四人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满头满脸的黑灰,身上早就湿透了,还好穿的是黑衣,不然就和癞皮狗一样丑了。

    他们几人有苦说不出,只是凶狠的瞪着众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哟,说你们几句还这么凶,我们报官好了!”有婆子见四人一点也不反省,更不提大家帮忙的事,马上叉着腰骂道。

    这时,庄柔从人群后面钻了进去,和颜悦色的说道:“我就是官,谁想报案呀,火是我放的,多谢各位帮忙了,杂草烧光就不闹鬼了。”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个女人,就有人想要嘲讽几句。但话还没出口,就有好事之人喊道:“她就是那恶鬼典史!”

    “妈呀!”随着一声妇人的惊叫声,过来帮忙的百姓纷纷四散逃去,盆和桶慌的都不要了,摔在地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人瞬间就全逃光了。

    庄柔沉默不语的盯着一个在地上打滚的铜盆,那四人也抬头茫然的看着她,他们平时也是在洪州城中混日子,自然有听说过庄柔的品行,只是没想到百姓竟然如此怕她,哪里有这么浮夸!

    尴尬的站了一会,她厚着脸皮说道:“好吧,荒宅总算是不荒了,几位有什么事要对我说,现在可以讲了,半个人都没有,不会传出去的。”

    “……”四人语塞的看着她,现在确实是没人了,都让她给吓跑。

    但头发都被火撩掉的四人心中非常愤怒,刚才差点就被她活活烧死,这人真的是官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草菅人命的官,贪官见的多了,但都是为了财。谁见过这种疯子,都没招惹她就直接放火,这不是想要财是想要命啊!

    庄柔不解的看着他们,踩到了布满脚印和混水黑灰,外加被百姓救火踩倒的杂草上,一步步向他们走去。

    她的手背在身后,非常有官腔的慢悠悠走近,最后在荒院中间停了下来,“说吧,什么事?我可是有很多公务要办,没空陪你们闲聊。”

    之前那男子也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庄柔抱拳说道:“大人,青凡殿的秘密就是……”

    男子突然压低声音,庄柔微微侧头想听一听,那男子从手袖抽出一把首,猝不及防的就向她的胸口捅过来。

    其它三名男子也纷纷抽出短刀,奔向四面想要包抄庄柔,把她的退路挡住。

    眼看男子就要得手,庄柔双手一伸就抓住了他的刀刃,后退两步后停住。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双手上戴了双手套,手掌中满是倒勾,把首刀刃给卡住了。

    “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狗官!”男子大喊一声,从屋中又跳出了两人,正是为了掩饰人数,火快烧到屋子都没出来的两人。

    庄柔抓住他的手重重往下一压,抬膝狠狠撞在他的手肘上,只听到咔嚓一声响,此人的手肘便反方向折断了。

    没等人发出惨叫,庄柔以手为爪,对着他的脖侧就猛抓上去。噗的一声,半丈高的鲜血从他的脖子处喷涌而出,直接浇在了几人身上。

    那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眼睛睁的老大,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右侧的脖子被庄柔撕开了一大块,大片血脉连着筋和皮都没了,露出了包着骨头的肌肉,血咕噜咕噜的从血脉断口中不停往外冒。

    杀人不过头点地,能把人杀成这样,简直不知道要说残暴还是凑巧了。剩下的几人淋了场血雨,被吓了一跳。

    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庄柔侧身就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人,伸手就直接按在了对方脸上,用力往下一撕,那人凄厉的吼叫起来,在脸被抓烂的同时,双眼也毁了。

    他单身捂脸,一边大喊一面手拿短刀乱挥,已经处在了疯狂之中,把身边的伙伴都给吓退。

    庄柔却没有停顿,甚至往前又跨了一步,突然就抓住他挥刀的手腕,一只手打在对方的手肘里面,另一只手抓着手腕顺着他的手肘向上翻,直接把他手中的短刀插进了他大喊大叫的嘴中。

    眨眼之间,她已经凶残的干掉了两人,其它几人腿肚子都吓抖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是个恶鬼!

    “总觉得有些不对,这样动静也太大了,对于杀手来说太醒眼了吧?”庄柔皱皱眉头,看向了其中一人,“我再试试好了。”

    被她盯住那人拿着刀的手都在发抖,不停的后退,“你别过来,不准过来!”

    其它的人惊恐的对看了一眼,他们没有听错,刚才这女官说的就是杀手!

    众人心中顿时发凉,今天啃到硬骨头了,对方不是官而是个杀手,肯定是那知州带来的死士。我们再厉害也只是闲人好手,哪里能和正经的杀手相比,我们上当了!

    庄柔一步步向那人走去,瞧他不停的后退,一直退到破墙边无路可退时,便笑了起来,边说边向他伸出了手,“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啊!”男子被逼到了绝境,不顾一切的挥刀扑过来。庄柔站在原地没动,盯着他在寻找如何突破他,寻找他的要害。

    与此同时,其它几人决定撤退,趁着同伴献身之时,马上转头就往荒宅外面冲,要马上逃离这里。

    突然,从房顶上跃下一人,对着发狂那人的脑袋一踢,就把人给踢飞在地失去了神志。然后人落地之后如同滑行一般,直接窜到了大门口,只见他飞快的抬手,那几人便砰的倒在了地上。

    只见他站直身子,看着庄柔冷漠的说:“你这是卖艺还是杀人?”

    面对史藏的质问,庄柔不服气的嘟起嘴,走近一看,那几人只是在脖子处有细细一条伤口,便全部断了气。相比之下,她简直是从尸山中爬出来一般,让人都不忍直视了。

    她低头抠着手掌倒勾上面的不明物体,嘀咕道:“这样满好的,我又不是杀手,干嘛偷偷摸摸行事。”

    史藏看着她血人似的站在那,白了她一眼,“活口带回去,其它的叫人过来收尸查身份。”

    “你没带人过来?”庄柔往四周看了一下,发现就他自己,并没有杂役跟过来。

    史藏觉得她有病,自己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什么时候出门带杂役了,没头没脑的说这种废话。但他不想吭声,说话很浪费力气的。

    庄柔想想问道:“那我回去叫人,活口我带走还是等会一起领走?”

    “……”史藏看着她的尊容,冷冷的应了声,“你回去叫人。”

    “好吧。”庄柔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然后脱下手套收起来,就准备出门回去。

    她刚走到门口,史藏突然喊住了她,“庄柔。”

    庄柔转头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史藏严肃的说道:“我现在以师傅的身份和你说话,那双手套不到生死存亡之时,不要再拿出来。你可以用九星红和铁棍,或是再选一种兵器。”

    “生死存亡之时,再拿出来也没机会戴了吧?”庄柔可不觉得这手套能在那时候用,都一个不小心就要死了,谁还有空戴啊!

    史藏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用这手套太变态,容易毁坏大人的名声。”

    “什么?”庄柔低头往身上看了一眼,确实是一头满身的血,可又不是自己,再说……

    她不服气的说:“你家大人哪来的好名声,说不定还不如我呢。行了,我记着就行,你就在这里守着这些尸体,等我回去叫人过来。”

    懒得理这个心中只有小郡王那蠢人的家伙,庄柔出了门就顺着街往衙门走去。

    身上的血没干,她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在街上,如同大半夜般路上半个人都没有,但能感觉到街两边的房屋中充满了人,大家都在里面悄悄的偷窥她。

    庄柔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捂住胸口表情痛苦的大叫一声,“啊!我的心被捅伤了,我要死了!”边喊还伸出手做出一副苦苦挣扎,死不瞑目的样子,最后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片刻之后,寂静的街道两旁突然钻出不少百姓,他们围了上来,仔细看了看后兴奋的喊道:“恶鬼典史死了,大快人心啊!”

    “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是刚刚吃人喝血了!”

    “就刚才她还在城北荒宅里面放火,烧死了几十口人,太残忍了。”

    “这是老天有眼啊!”

    周围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四处报着喜,还有人去吵着要去买爆竹来放,庆祝这洪州大恶人暴尸街头。

    正当大家喜气洋洋时,庄柔突然跳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对着围观的人就吼。顿时吓得男男女女发出惨叫声,胆小的直接坐在了地上,胆子大的顿时就四散逃开。

    她看着那些没来得及逃走,被吓的瘫坐在地上的百姓,凶神恶煞的说道:“再没事凑热闹,我把你们全吃了!”

    “啊!鬼大人,饶命啊!”有妇人吓得半死,直接哭求起来。

    看着她们的样子,庄柔哼了一声,冲众人吐出舌头,把沾着血的手在舌头上滑了一下,狠狠的说:“人肉,真的很好吃!”

    这回众人连惊叫都不敢了,全如石像一样坐在地上,惊恐得不能动弹。

    庄柔冲他们翻了个白眼,扔下他们转身走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下第一容

    一身是血的庄柔到衙门,就把里面的人吓坏了,伤成这样都没死还能走回来?

    尤其是马德正,还以为她受了重伤,只是拼着一条命回来让他们收尸,硬生生给吓哭了。

    庄柔这要是死了,那位爷还不得要了他的小命,他窜起老高,没命的喊道:“大夫!救命啊!快来救人啊!”

    “别喊了。”见他慌得不行,庄柔无语的开了口,“我没事,这些血是别人的。”

    一听这话,马德正瞬间冷静下来,气势汹汹的说道:“庄姐儿,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对你下手,我马上带人过去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庄柔抠着脸上干掉的血迹说:“就在城北桃枝巷的一座荒宅,刚才有人想刺杀我,被我和史大哥抓住了。因为没人守着所以我先回来叫人,你们快去吧,这可是一件大案子。”

    “庄姐儿,你真没事?”马德正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这血染的真是多,到底有多少刺客,怎么会完全没受伤?

    “真没事,我先去清洗一下,你们把活口带回来。”庄柔身上真的是太难受了,这么热的天气实在是没空和他们多废话,得早点把身上的血洗掉才行。

    看她现在的样子确实是可怕,马德正便让她赶快去,省得在这里继续吓人。

    正要进去洗刷一下,外面突然有衙役跑了进来,来不及看清楚大门内的人,就急促的大喊道:“不好了,庄典史在城北桃枝巷放火烧了个宅子,把几十名百姓活活烧死了!”

    马德正一听没好气的骂道:“胡说八道,庄典史就站在这里呢!”

    那衙役抬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来,人群中间一身红,好像从红色染缸中捞出来的人,就是外面正传烧死百姓几十人的庄柔。

    他愣住了,马德正过来就踢了他一脚,“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也跟着那些蠢货造谣生事。”

    “不对,外面真的在传,还说典史大人把那宅子烧了个精光,里面可是住了几十口人,连狗都没能逃出来。还说大人她……”衙役说着说着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有些不太想说出来。

    庄柔笑了笑问,“还说我什么了?”

    她倒是小看了这些人传话的本事,自己前脚才走,后脚就能传成这样,他说不出来的肯定是更难听的话。

    那衙役被逼的无奈,只得把原话说出来,“说大人吃人,把人烧熟之后,坐在旁边就把人吃掉了,吃得一身都是血。”

    众人全部看向了庄柔,眼神之中已经全部相信了,人家说的肯定是事实,看看她这一身血,要不是吃人了怎么可能染上这么多!

    庄柔没好气的骂道:“看什么!明明说吃的是烧熟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溅一身血,傻啊!”

    “果然是些愚蠢的家伙,只会胡说八道,我就说这些百姓整天瞎传流言。”大家不好意思的傻笑了几声,“还说放火烧宅子,这种事怎么可能。”

    “哦,火我是放了,不过已经被扑灭了,半个人也没被烧伤。我瞧那荒宅不错,就是杂草太多就放了把火烧掉草。反正也没有人住,不如官府没收自用,等房主回来时让他赔点修缮费还给他就行。”庄柔才想到一般随口讲道。

    她竟然真的放火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竟然因为看上别人的空宅,想要夺为所用不惜放火烧宅。强取豪夺的如此理此气壮,简直就是贪官之魂啊!

    庄柔不在意他们想什么,扭头对马德正说道:“马捕头,麻烦你赶快带人过去,我怕去晚了那活口就让史大哥给折磨死了。”

    以她这个小师傅的品行,拷问那可是他的最爱,这样的人落在他的手上,那还能有好才怪。

    马德正咽了一下口水,那也是位不省油的主,平时连话都不敢和他说,不过他也不理人。如果可以的话,真是不想去找他。

    “嗯,我现在马上去。”他点点头,赶快去叫人,还拉上了运尸马车,就身上这些血那肯定是死人了,尸体也得带回来才行。

    随后庄柔便摆摆手,自个先回后衙了,“没什么好看的,可以散了,大家别堵在门口,全部回去办公吧。”

    庄柔回到自己院子,就把大门关了起来,外衫扔在井边,直接从井中打起水,一桶桶的把水倒在头上冲刷着身上的血。

    她得把这些血冲干净,才能去脱衣细洗,不然换多少桶水都洗不干净。

    这时,大门被人推了一下,没有推开来。庄柔瞅了一眼,没人在外喊门,她也懒得去问是谁,自顾着继续提水洗澡。

    过了一会,墙头那边出现声音,楚夏架个梯子爬上了墙头,趴在墙上往里一瞧,就看到院中正在提水往头上的庄柔。

    顿时,他咧嘴就嫌弃的说:“你是这样洗澡的啊?真是辣眼睛,一点也不好看。”

    “谁洗澡好看你看谁去,我又没请你来瞧。”一开口就不说好话,庄柔看都没看他,又从井中提起了一桶水迎头浇下,抹了一把脸后甩了甩头。

    楚夏顿时笑了起来,“你又不是狗,竟然还甩水!”

    庄柔皱起眉抬头看着他问道:“大人,你有事吗?”

    “有啊,就是来问问你人肉好吃吗?刚才有人来报,外面百姓说你放火把北城一条街都烧了,杀掉了一百多人,还把人肉都吃了,害得死者亲属都没有尸收。”楚夏满脸的幸灾乐祸,一看就是等着看热闹。

    这么会工夫死者人数就翻到了一百多人,等到明天八成要传成几百人了吧,以庄柔对百姓的了解,应该会在八百多人的时候停下来,因为再多就显得假了。

    她有些失望的说:“才一百多人,真是小看我啊。”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楚夏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件可怕的事,“我觉得你已经放弃嫁人了!”

    庄柔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个白痴,嫁不嫁人关他屁事。

    楚夏却愁眉苦脸的说:“我问问史藏要不要娶你算了,不然你缠着我怎么办,我这样一朵娇花可不能插到你这堆牛粪上啊。”

    话音一落,庄柔就提着一桶水冲过来,狠狠的把水对着墙头上的他泼了过去,水重重的拍在了他的头上,把金丝发冠都给打歪了。

    楚夏满头是水愣怔的看着她,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被震惊的忘骂人了。

    庄柔扔掉水桶,一脸正色的看着他说:“我要是嫁给史藏,你好意思吗?晚上不是还要叫我去你房中过夜,拿着我的背又摸又瞧的,玩过的女人还想送给别人,你当史藏是什么?”

    “蠢货。”她骂了一句,扔下他就回房去洗澡了。

    趴在墙头的楚夏默默扶正金冠,爬下梯子耸肩哼了声,狠狠的说:“晚上给你狠狠扎几针,痛死你!”

    萧然一声不吭的瞧着他俩,便让人去烧洗澡水了,大人要重新洗一遍了。

    在庄柔一边洗澡,一边想着怎么收拾那名刺客时,送信人已经到了京城,直接把包裹送到了庄学文的手中。

    送信人把庄柔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遍,再把去洪州所查到的情况都一一道来,然后便退了下去。

    庄学文打开包裹,取出箱子中的信,看到数量如此之多,忍不住笑了笑。他随手抽出一封信瞧了起来,“哥哥,洪州太热,这里的人非常坏,我把他们收拾了。小郡王虽然长的很好看,但是又蠢又坏,不过真的很好看。”

    放下信,他又抽出了一封,里面同样是在洪州的所见所闻和小郡王。他一封一封的看着,神色有些沉重。

    想到刚才手下禀报的事,庄柔似乎在洪州和楚夏闹得有些人人皆知了。盯着那些信看了看,庄学文把信收起来,出门进了宫。

    皇帝周坤正忙着处理奏折,平山、康宁、南木等五县遇到大旱,春季播下去的农作已经全部枯萎,农户到了秋季将颗粒无收。而且很多本来在夏天要收来还春债的农作物也一起死,换不来银子还债和买粮,五县许多村民已经被迫到其它县乞讨。

    虽然不如水灾时人多和情况紧迫,但他们很容易就变成流民,到了冬季和来年开春处境更加的困难。

    这件事还得好好商议才行,就怕那些官员不干正事,又在那拖延。尤其是那一群,真想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了。

    他烦的皱起了眉头,捏了捏眉心,小元子趁机走过来送上茶,低声说道:“皇上,庄伴读来了。”

    周坤打起了精神,“传他进来。”

    “是。”小元子退了出去,一会便把庄学文领进了乾苑,然后退到了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候着。

    “学文,今日怎么去而返,有事找朕?”周坤先赐了座,然后便问道,伴读不用整天在皇宫之中,早上陪着听帝师讲讲治国为帝之道,便可以出宫回去了。如果没事,他是不会在皇宫中多逗留。

    庄学文坐下后,看着周坤便问道:“皇上,臣想问一问荫德郡王的婚事,是由大长公主做主,还是皇上有御赐?”

    楚夏?

    周坤不解的看着庄学文,突然想起从洪州禀报来的情报,楚夏和庄柔走的很近,流言蜚语传的很厉害,他恐怕是为了此事而来。

    真是护妹心切啊……

    他便说道:“荫德郡王深得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喜爱,他的婚事朕做不了主,大长公主也不行。不过,太后有意给荫德郡王一份厚荣,弘明,天安两国和我大昊世代交好,有两位公主心仪荫德郡王,有意相嫁。”

    停顿了一下,周坤神色变得严肃了些,“一直我大昊战事不断的青梁国,有意议和,那时将会有一位和亲公主。所有人都觉得,荫德郡王是最佳人选,而青梁国也有这个意思。”

    “荫德郡王的美名,可是传遍了各国,就算他行为如此纨绔,但……相貌和太后、太皇太后的宠爱,比朕还适合接纳这些公主。”

    庄学文皱起了眉头,手指在腿上轻轻的敲着,没有说什么。

    周坤目光扫过他的手指,平静的说:“楚夏是个好孩子,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婚事由不得他,所以一直以来虽然看似纨绔,却没有为一人留情过。贵女对他有意,却没人能进一步,他自有分寸。”

    “令妹如果有相上的人,除了荫德郡王,朕都可以为她赐婚,给予郡主的礼遇出嫁。”

    庄学文站起身抱拳说道:“多谢皇上,但是没有这个必要。庄柔的婚事,臣答应过她,由她自己做主。她想要寻什么样的男子,那就由她决定,臣并不会因为那人的相貌身份地位而阻止。”

    “那人若没有意便算,但若负于她,不管那人有多大的背景,臣都会让他以命了断。臣告退。”他行过礼,便退出了乾苑,小元子赶快上去引路。

    等小元子回来,就见周坤递过来了一封密信,“马上把信送给楚夏,再去寻安画师,让他把京城中名门将帅文人等品行良好的未婚男子,全部画下来,订成册让官媒亲自送到洪州。”

    “是。”小元子欲言又止的应道,刚要退出去,周坤又喊住了他,“等等,丑的就别画了,但你警告安画师,他要是敢把丑的画美,美的画丑,朕就要他的脑袋搬家。”

    “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招还是不招

    京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三只鸟飞入空中,分别向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让人分不清到底那只才是正主。`

    洪州的庄柔已经洗掉一身的血迹,麻利的穿上官服,把半湿的头发束起,腰间插着铁棍和九星红,左手戴着手套全副武装的出了门,直接到了廨署。

    马德正和另外一个捕头已经带人去了城北,庄柔看向了吴河山,“吴捕头,跟我去抓人吧。陈沐风和你打赌的案子,我已经破了,正好离一个月还有几天。”

    “那事只是和陈公子开玩笑,庄典史何必当真。”吴河山不知是不是因为尚书夫人住在此,不敢承认那赌局了。

    庄柔看了他一眼,就算他说不是赌局,这件案子她也要办完。并不想接他的话说这事,便让他带上人一起去抓人。

    一直和庄柔不对付的吴河山今天老实多了,他和陈沐风的赌局被好事者说给了尚书夫人,这可把她给气坏了,竟然有人敢这样欺负自己的宝贝儿子。

    吴河山被叫过去狠骂了一顿,要不是尚书夫人不敢也不想看到楚夏,她本应该先骂了知州,然后让知州再去骂这些小捕头。吴河山身份太低,她亲自去处罚也太丢面子了,传到京城中会十分难听。

    只能狠骂他一顿,瞧着对方跪在那卑微的样子,尚书夫人连气都气不出来,让他滚蛋了。

    现在庄柔又提起这案子,吴河山自然是不敢乱接,平时再耀武扬威,这时也不想自毁前程了。

    谁也不知道她要去抓人,等到了才发现是张家。庄柔让人去拍门,就对吴河山说:“吴捕头,等会进去我们只抓张耀祖的小妾江怡云和她院中的人,其它人不用抓。”

    大家都表示听明白了,张家也把大门打开来,还没等下人说话,人就被衙役强行推开,一群人就直接闯了进去。

    庄柔也走了进去,那被推倒的下人看到她,顿时抖了起来,双手挡在身前非常的害怕,一看就是怕自己被吃了。

    蠢民就是喜欢听信这种东西,庄柔瞅了他一眼,没有停下来继续往里走。

    张家人也得到下人的禀报,有官差砸门硬闯,这可了不得。张家几兄弟都赶了过来,一看是吴河山也算是认识的熟人,刚打个招呼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了站在他们中间的庄柔,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张耀祖算是对她最熟了,早上才说要去送银子,怎么现在才几个时辰就来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赶快上前问道:“庄大人,这是怎么了?”

    庄柔冲他拱手讲道:“张兄,对不住了。有人犯了命案,我们是特意过来抓人的,抓到人就走。”

    “命案?”张耀祖已经肯定,她是想向张家下手,他们要被扣上无须有的罪名了!

    他急忙说道:“大人,这肯定是误会,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我们可是很支持大人的救灾司,不管是捐钱还是捐物,都在所不辞!”

    庄柔看着他就笑道:“张兄果真是心系百姓的好人,放心吧,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有人愿意做好事我们正求之不得。只是这人还是要抓,不过你放心好了,确实是命案,和张家并无关系。”

    说罢她便手一挥对吴河山喊道:“去后宅,人就在那。”

    “是!”吴河山他们凶神恶煞的应道,就往后宅闯。

    张家老太爷也被人扶了出来,听到要在张家拿人,又瞧着庄柔那张带笑容的脸,使劲一砸拐杖说道:“大人,我张家犯了什么罪,你要在此拿人,何罪名!就算是死,也得让我们张家死得清清楚楚!”

    庄柔用左手背在嘴角上擦了一下,掌中倒勾的寒光在众人眼中闪过,她客气的说道:“我再说一遍,这事和张家没多大关系,我只是去后宅抓几个人罢了。如果你们硬要为罪犯出头,搭上整个张家的话,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你们张家可是块不小的肥肉,别给自己寻割肉的机会,好吗?”

    话说的太白,张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张耀祖赶快问道:“庄大人,真和张家无关?”

    “废话,要是和张家有关,现在你们谁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庄柔鄙视的说道,不是她狂妄,按平时的手段,这家早被她拆了。

    张老太爷皱眉说道:“大人,要抓的是何人?”

    庄柔看了他一眼,想着这家伙的儿子刚主动说要捐钱捐物,怎么也得给个面子,便说道:“你三孙子的小妾江怡云,怎么样,放心了吧。”

    此话一出,张家人全惊呼起来,“宝儿!”

    真是受不了这家人,庄柔扁了扁嘴说:“和你家重孙子没关系。”

    说完她就带着人从张家人身边走过,直接往后宅而去,她早上才来探过路,可算是轻车熟路。

    张家人都看向了张耀祖,每人的神情都不同,但不少人眼中充满惊喜。张耀祖站不住了,赶快说道:“祖父,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便急忙往后宅跑去。

    庄柔带着众人来到后宅,穿过花园直接来到了江怡云的住所,叫人直接把门撞开,众衙役一涌而上,里面顿时传来了惊叫声。

    江怡江和许婆子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好消息,突然院门就被撞开,一群衙役冲进来就把她俩给抓住了。

    当庄柔走进院中,满院的丫环婆子都已经被抓了过来,江怡云和许婆子也被带到了院中,震惊的看着她。

    “你这婆子,说!找的谁刺杀我?”庄柔走到许婆子面前,看着她问道,顺便看了江怡云一眼,顿时把人吓的使劲摇起头来。

    许婆子阴森森的瞪着庄柔,咬牙切齿的反驳道:“老奴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庄柔只是冲她笑了笑,抬脚对着她的膝盖就踢了上去,咔嚓一声,许婆子一声惨叫,腿已经断掉了。

    “现在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庄柔背着手,歪头瞧着她说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敢抓我,冤枉清白百姓,会被河神处罚的!”许婆子痛得吼叫起来,挣扎着想去咬庄柔,她相信殿主的肯定会来救她。

    庄柔瞧着她倔强的样子,满意的说:“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听话的人,本官就来试试你能顶得了多久。”

    她知道自己还洗了个澡,派出杀手的人要是有心,又聪明的话早就跑了。不过她并不在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的只是份口供而已,其它的都不重要。

    见许婆子断了条腿也不说,庄柔拉起了许婆子的一只手,伸出一根左手指,上面的倒勾按在了她的手臂上端,然后手指便缓缓的顺着手臂往下移。

    手指慢慢的按了下去,虽然只能看到衣料被破开,瞧不见里面的肉,但许婆子整张脸都扭曲了。她想要甩开手,却被庄柔死死按住,手指继续顺着手臂下滑,血就透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

    “啊!啊!”许婆子挣扎起来,手没甩脱断掉的腿却被扯得痛不欲生,她惨叫起来,把全院的下人都吓的不敢抬头,浑身抖个不停。

    终于,庄柔的手指从许婆子的手背上移开,一条皮开肉绽的伤口出现在许婆子的手臂上,鲜血淋淋的让人不忍直视。

    “你叫谁来杀我的?”庄柔把左手放在了许婆子的脸上,看着她又问道。

    许婆子看着她冰冷的眼睛,终于喊道:“是城西李记铁匠铺的掌柜,李平威!”

    庄柔手往下按了按,冰冷的倒勾贴在了许婆子的脸上,“一个铁匠掌柜还敢找杀手杀官差,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继续说,说到我信为止,如果那时候你全身的肉还没变成肉丝,你还有气的话我就停手。”

    “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是实话!他是我的青使,管着几十个人,不是普通的铁匠!”许婆子吓的魂飞魄散,扯着嗓子惊叫起来,她一开始嘴硬,可也只是个普通狡猾阴毒的老太太,真遇到狠角色时就溃烂不堪了。

    把手放开,庄柔扫了眼江怡云,她整个人已经吓的全身瘫弱,得要衙役拉着才能勉强站稳。

    这样也敢杀人,还真是莫名其妙,庄柔摆了摆手,“把院里的人都带走,没事的自然会放掉。”

    “怡云,你到底做了什么?”张耀祖此时有些悲伤的看着她,虽然只是个小妾,却也是个温柔得体,还为他生了儿子的女子。现在就这么被抓走,他心中实在是不忍心。

    江怡云突然回过神来,拼命的挣扎叫喊,“三爷!三爷!我是冤枉的,救命啊!宝儿,我的宝儿!”

    庄柔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盯着她的眼睛狠狠说道:“不是你的宝儿,他是张家的重长孙。”

    “不……他!”江怡云想要说不是这样,却又闭了嘴,这个官是什么意思!

    “带走。”

    整个院的人都被带了出去,大家都没被打,只有许婆子一个人受到了折磨,惨不忍睹的边惨叫边被拖出了张家。那声音叫得张家人个个缩着头,不敢出来过问,那庄典史实在是太可怕了。

    最好此事和张家无关,那恶鬼简直残忍无比,根本就不是人了!

    正要走出后宅,庄柔突然看到**氏正站在路边,一点也不像那些吓得发抖的女子,此时依旧很庄重的站着。

    在路过她的身边时,庄柔停了下来,等着其它人走过去,她便说道:“张夫人,江怡云虽然罪孽深重,但孩子是无辜的,毕竟也是张家一条血脉。”

    “妾身明白,他本来就是在我名下养的嫡子,我就是他娘。”**氏欠了欠身说道。

    庄柔点点头,“那最好。”便也走出了后宅,只留**氏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众人离开,才往前厅去看看张家要如何处理此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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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410/ 第一时间欣赏美人持刀最新章节! 作者:正月初四所写的《美人持刀》为转载作品,美人持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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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持刀介绍:
坑蒙拐骗成了当朝第一女驸马都尉的庄柔,
现在只想琢磨一件事,
什么时候才能把小郡王拐到手。
而一肚子坏水的小郡王发现,
自己已经被人虎视眈眈的盯上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脸,“本王这么一朵娇花,难道要惨遭毒手了?”美人持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人持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人持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