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尸
牛大勇差点吐了出来,闭起双眼也挡不住那浓浓的臭味,光听就觉得变态的声音不住的传来,他脑补了一下,只觉得庄柔要把干尸给吃掉了。更新最快
过了好一会,他便被庄柔踢了一脚,“睁开眼睛,闭着干什么?”
紧皱着眉头,牛大勇眼睛缓缓的睁开一条缝,就见庄柔提着沾了不明污秽的铁铲,正站在面前好好的瞧着他。
他只得结结巴巴的说:“庄…庄姐儿,我不要去闻死人的内脏!”
“谁让你闻了,我在里面发现了些东西,你过来认认。”庄柔说完就转身向草棚中走去,牛大勇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一步步跟着她走了过去。
那尸体果然被她开了肚子,但肉都已经干了,内脏怎么可能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肠子还是什么东西,如同破布条似的露在外面,叫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庄柔对牛大勇招了招手,“你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只用看不用闻,牛大勇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忍着臭气一看,那是一小堆黑漆漆的东西,和内脏混在了一起,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了。他捂住嘴住说道:“不知道,黑乎乎的。”
庄柔没说话,拿着铁铲用边缘在那些东西上刮了刮,使得它们被剥离下来。那堆东西被这么一乱刮,从里面露出了些颜色不那么黑,勉强能瞧的东西。
她有些瞧不出来,这家伙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便问道:“大勇,你看看是什么,可要瞧仔细了。”
牛大勇盯着那堆黑渣中的东西看了旁边,身体越来越向下,只想分辨出那些吃了后,明显会原样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庄柔特想在他屁股上踢一脚,把他整个人给推到干尸上。但想到他这么压上去,肯定会把木板压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知道了!”牛大勇猛的就直起身子,兴奋的说道:“庄姐儿,那东西我看出来了,是糠皮!”
原来是糠皮……
牛大勇怕她这样的小姐没吃过苦,不知道糠皮是什么,就赶快解释起来。
可惜庄柔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那第一次吃,下咽时刺喉的感觉,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只不过是谷物的皮,却也是穷人重要的粮食。
她记得当年有一碗糠皮薄粥喝,都是难得的美味,那种好吃到不行的感觉,现在不管吃什么都寻不到了。
“案宗上写着死者手无厚茧,不像是劳力穷人,而胃中却有糠皮,都不是磨成粉熬的粥。唯一符合这件条件的只有一种人,穷酸读书人。”庄柔慢慢的说道。
牛大勇一拍肚皮说道:“对啊,只有那些穷书生,才穷的吃不饱肚子,还什么也不肯做。庄姐儿好厉害,我们这样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庄柔笑了笑,“还不止,这人如果不是家中无女子照顾,便是外地来此独自一人居住。不然再穷,只要有母亲或是妻女跟在身边,绝对会把糠皮磨成粉再吃。”
“糠皮太过硬不好下咽,还比较浪费,寻来了野菜也不能煮得混成一锅。所以我肯定,他是独居又很穷的读书人,不是外地来此,就是家中再无其它人。”
怪不得死也没人来寻尸,庄柔觉得这样太合理了,正因为他是外地人,或是家中再无亲友,所以死了也没人管。
牛大勇觉得自己立了功,非常的兴奋,按捺不住的说:“庄姐儿,我们只要发布公告,寻找这样的人,肯定就能够找出他是谁来了。”
庄柔觉得没问题,回去就马上把告示发出去,这样总能有些线索了。
她便对王东说道:“王大叔,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一下了,死时什么也没有,还是烧点纸钱给他,送他上路。”
虽然是为了破案,但把人弄成这样子,还是要给点好处才行,不然半夜来找多影响睡觉。
王东已经收了十二两银子,加上他自己也有卖白事的纸烛,给认尸的人用,烧一套本钱不过百来文,就马上答应下来。
而且他还顺便卖了个人情,“大人,我那有一囗旧薄棺,虽然破了些,但还能用。不如把他移过去?”
“好啊,那多谢了王大叔了。这些尸体这样放着也太不好了,看样子衙门中也没给这里多少银子。回去以后我说说,每年给你这里一二百两银子,用作买棺木和造墓碑的费用。说不定什么时候捡了个有钱人,一看给他家人安置的这么体面,这赏银可就多了。”庄柔点点头说道。
这种事还真有可能发生,最少无名尸放棺木中,也没有现在这么臭,省得有时让老鼠咬了,尸体被扯动,还以为诈尸了呢。
王东不住的道谢,手上一年有百来两的银子可管,说不定还能娶个残疾丑妇为妻,也算是得了造化。
这次没白来,庄柔带着牛大勇离去,半路牛大勇有些不解的问,“庄姐儿,你对那老头干嘛这么好,平日指不定黑了多少认尸人的钱。”
庄柔坏坏的笑道:“我可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案子要破,这里卖了好处,遇到有人不想我查时,还能来这里翻尸。人情是好东西,没事就给些,有益无害。”
牛大勇恍然大悟的点头,转念又一想,这不也得有钱有势才行,不然卖啥人情啊!
做不来,果然还是老实捞小钱吃肉才是正经事。
两人一回到衙门,庄柔马上就写好了认尸告示,让衙役贴了出去。今天天色已晚,她打算明日就带着人出去找找,穷酸读书人喜欢去的地方,弄几个人问问有没有熟人不告而别了。
回屋洗去一身的尸臭,她用棉巾擦拭着头发从洗澡的小耳房出来,就看到了久违的花宇楼,正在她的房中不停的吸着鼻子。
看到她后,就直接问道:“你这屋中是藏尸了吧?怎么如此重的尸臭味,最少死一个月以上了。”
“说少了,是七个月。”庄柔瞧着这个不请自来,专门翻别人窗的家伙就说道。
花宇楼顿时只觉得恶心的要命,“七个月,你这个疯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趣味相投
庄柔挑眉瞧了他一眼,继续擦着头发问道:“你还记得来,说好的擒拿手也不来教我。更新最快亏我还把手套准备好了,就只等着你。”
“上次遇到卫所的人,如果有你的擒拿手,扭断那使挥使的脖子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都让你给耽搁了。”
花宇楼无语的看着她,“算了,我还是不教你了。多好的一种自保手段,在你那里全是杀人招式了。”
真说得出口,庄柔一脸鄙视的说:“少装了,自保哪来的擒拿术,这明明就是把美人抓住往身边拉的招式。别说话不算数,今天开始就可以教我了吧。”
“教你也可以,但你隔壁就是知州,我要是每天来会被他发现的。”花宇楼淡定的说道。
庄柔一摆手就说:“他知道你来过,听说要好用的手套,就给我做了一双。想必是得力属下实力高了,他脸上也有面子,你来教我他肯定没意见。”
虽然本来就是抱着被发现的想法来的,但被这样一说,花宇楼却有些怪怪的感觉,“我可是个通缉犯,你知道不管就算了,知州要是也不管,传到京城去可就要被御使上本了。”
“你管他干嘛,他还能怕这个?”庄柔白了他一眼,在换下的外衫里面翻出手套的皮袋子,把那双手套给摆在了桌上,得意的指给他看,“瞧,这个你还满意吧。”
花宇楼头皮发麻的看着那双恶心的手套,这心地得多黑,才能想出这种折磨人的东西出来。不过,好想要……
“好恶心的手套,皮质不错啊!太变态了,哇!这些勾子好锋利……”他小心的提起手套一角,边看边称赞起来。
这凑近了,他才发现手套上一大股血腥味,仔细瞧还能看到勾子上有暗红色的痕迹,顿时有些语塞。恋恋不舍的把手套放回到桌上,花宇楼扁了扁好看的嘴角。
庄柔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等他涨了见识后才说:“这可是附和你的要求了,那就每晚这个时候,你就翻墙过来教我武功吧。”
虽然当初是他说要教武功,但现在觉得太危险,花宇楼有些不情愿的说:“我觉得你学会以后,这些勾子有一天会落到我的身上。”
“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人,快点教我。”真是烦人,庄柔没好气的说道。
花宇楼也不满的说:“想拜我为师学东西,竟然还这种态度,尊师知不知道啊!”
“还敢顶嘴,明明是你求着我学的,现在想反悔不成?你要敢反悔,我要你好看!”庄柔威胁道,这家伙竟然想打退堂鼓了,真是作梦!
挑了挑眉,花宇楼轻浮的便轻笑一声,“好看?我已经很好看了,用不着你帮忙。”
庄柔也嗤笑道:“在我这里谈美,可别太不要脸哦。”
这话把花宇楼气了个半死,一下便站了起来,“嫌我丑,那我走行了吧!”
还没等庄柔开口,门口便传来了个欣喜的声音,“咦,花宇楼!”
屋中两人抬头往门口一看,就见楚夏正站在门口,身后的萧然依旧冷酷的面无表情。
花宇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有马上跳窗而逃,而是想瞧瞧这位荫德郡王接下来要干什么。
没想到这位偷听得受不了,还自己亲自上阵了,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庄柔暗自腹诽起来,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男子,漂亮的皮囊之下,一肚子坏水。
楚夏看到花宇楼很高兴,喜出望外的就走了过来,一点也不提妨的伸出手,直接拉住了花宇楼的手。用权贵那肆无忌惮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才喜悦的说道:“花公子,要不要做我的随行书吏啊?”
“啊?”庄柔和花宇楼同时惊讶的发出声,满脸惊诧的看着他。
“这身材真棒,气度不凡,这脸……嗯,长的好,只比我差个五六分。”楚夏在花宇楼的身上摸了好几把,不停的称赞道,瞧起来都快流口水了。
花宇楼讪笑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己要被人非礼了,这场面和想的完全不同啊!
庄柔真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把拉开楚夏,不悦的盯着他说:“乱摸什么,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花柳之类的,你这把小身子受得了吗?”
“你才有呢!”花宇楼瞪着她,真是对这个女人半点也不想温柔起来。
楚夏用扇子拍了拍花宇楼的胸膛,坚定的对庄柔说道:“你懂什么,像花兄这种万花丛中穿过的气概男子,他的佳话事迹,在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都把他当成了仰慕之人,一直想结交。”
“上次花兄来此,我是又激动又忐忑,鼓足了勇气也没敢过来相见。毕竟,我对风流之事还是个稚子,在花兄面前不值得一提,无脸相见啊!”
他一脸的崇拜,又拉住了花宇楼的手,“花兄,这次来了你可别走,我用千金月俸请你做我的随身书吏。只要教我些游走花丛的法子,那时要走要留本王不强求。”
花宇楼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荫德郡王是想学怎么讨女子欢心,长成这样还没女子扑上来?骗谁呢。
就在这时,楚夏叹了口气说,“花兄,你别看我长的貌美如玉,冠世而立,放眼看去这大昊朝就没有比我长的更俊更贵气的男子。”
“可那些女子都觉得配不上我,就算和她们说一句话,就喜得满脸通红,有些还会直接昏厥过去。到现在,我也没遇到能好好和我说话的女子,我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力施展,都没什么风流佳话传颂,实在是抬不起头来啊。”
庄柔斜眼看着他瞎吹,什么没有和女子好好的说过话,难道自己不是女人吗?
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还想把这样一个人收到身边当随行书吏,不就是吃喝玩乐的幕僚吗?
花宇楼眼角跳了好几回,楚夏夸自己时那种理所当然的气势,让他莫名有些火大。什么女子昏厥之类的,那就是火辣辣的炫耀!
就连自己这么受欢迎,也没见过哪个女人,看到自己就昏过去了。
楚夏这时很不自觉的指着庄柔,对着花宇楼讲道:“花兄,身边只有这种女人,就算是你也会感到痛苦吧。这种女子你敢下手,敢去采吗?”
花宇楼老实的应道:“消受不起。”
“对啊!所以花兄一定不要拒绝,就当我的随行书吏,带着我去烟花……不,带着我去闻香识人。”真是同道中人啊,楚夏激动万分的拉着他说道。
庄柔看着他俩,咬牙切齿得骂道:“你们俩给我滚出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蜜娇儿
楚夏咂咂嘴,拉起花宇楼的手就往外走,“花兄,我那有御酒,正好今天相遇便是缘,开一坛我们不醉不休。更新最快”
虽然这样进展也太快了,可机会难得,又有御酒这种好东西,不去的那是傻子。花宇楼露出笑容,欣然前往。
刚走到门口,楚夏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回头看着庄柔说道:“我说你也是个姑娘,房间别弄的这么臭好不好,是不是有死老鼠藏在角落了?味道好怪。要不是看你刚洗过澡,我还以为是你几天没洗澡,身上臭的呢。”
“洗澡也不关门,虽然被劫色也算是你占了便宜,但总算是我的人,传出去会让我很丢面子的。”说完他就拉着花宇楼出去,萧然则啪得就把她的房门给关了起来。
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
庄柔狠狠瞪了房门一眼,把衣服扔进木盆中,抱着就出门到院中水井边,打了水上来就坐在那洗起来。本来她外穿的衣物都交给书吏的家眷洗,好让她们浆洗后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但现在天色已晚,这衣服又一大股尸臭味,再拿出去送洗就难看了。
她坐在井边搓着衣服,寻思着楚夏把花宇楼带到身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只是不知道他把一采花大盗哄过来,还能图到些什么东西?想想除了粉红之事,好像也没别的了。
想了半天,庄柔也想不出这些男人的真实用意,便不再管了,反正肯定在一起做下流的事。
今晚,花宇楼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都白活了,都喝的是什么浊酒啊!
当楚夏拿出一小坛蓝瓷罐装着的酒,把封泥拆掉之后,满亭的酒香顿时让他深陷其中。倒上一杯干掉,嘴中的香味久久不能散去,喝完一杯还想要第二杯,那青色的酒液简直让人想变成只酒虫,落进这酒罐中再也不出来。
“好酒!”
花宇楼连喝三杯,真正的觉得自己来值了。正当他端着酒杯还想再来一杯时,却见楚夏又拿出了一瓶白玉瓶,光看瓶子就价值不菲。
封口打开,凝如胶般的金色酒顺着瓶口滑下,隐约还抽出了丝一般。
“这酒叫蜜娇儿,虽说是宫中给妃嫔们特酿的甜酒,一般妃嫔却是没资格喝的。采千花之蜜,一年只酿得出十二瓶。”
“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娘娘每年才能各分到三瓶。剩下的三瓶是留给皇上赏赐时用,而赏也就是赏一指瓶而已,能倒出两杯也算是多了。”楚夏一开口,就带着满满的权势之味。
连贵妃都没有的蜜娇儿,他都可以弄到一整瓶,可见他就算不是在皇帝那受宠,在后宫掌权者那也是独宠一份。
蜜娇儿用的是玉杯,这样才能让酒看上去更加的温润,酒被倒的很满,却如同满月般落在杯边,摇摇欲坠的却又不流出来。
在月光之下,杯中的酒闪烁着金光,让人看得不忍入口。
花宇楼有些惊讶的说道:“此酒,很美。”
“美酒自然要配美人,只有这样的酒,才能配得上本王的容貌。不过花兄也是相貌堂堂,饮此酒不输。”楚夏潇酒的端起酒杯,那酒在杯沿晃了晃,却始终没有滚落下来。
他仰起头一干而尽,再放下杯后,嘴唇上染了层亮亮的酒色,肤色微粉,顿时整个人便娇艳可人起来。
花宇楼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洪州这段时间太本份了,或是酒太好喝多,怎么能瞧着男人觉得秀色可餐。
他承认荫德郡王长得很好,但也是个男人,怎么这会瞧着还有些妩媚了。
难道……荫德郡王有分桃之好!
花宇楼吓了一跳,不过想想好像也是占便宜吧,谁让对方长的这么好看。
心中想着,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也把蜜娇儿也喝了下去。那入口润滑的滋味,让他连舌头都想要吞下,口中生甘,却滑而不腻。
一杯下肚,他的脸也红了起来,动作都有些轻柔了,笑时也媚态十路,举手投足之中充满了色气。
楚夏瞧着他便笑了起来,“花兄,这蜜娇儿要是让妃子饮用,喝下就上脸的醉意便可让人风情万种,自然对男的也有效果。”
“我看花兄现在要是出去转一圈,不知道多少姑娘要羞得跳河呢。”
花宇楼也哈哈大笑起来,“酒是好酒,味乃绝味,大人更是如月下仙童,叫人不敢直视啊!”
“那花兄再来尝尝我其它的藏酒,还有最烈的风吹雪,这酒已放在冰中多时,正适合这炎热之夜喝。”楚夏一招手,萧然便把那个装冰块的铁盒端了上来。
冰酒!花宇楼坐直身子,就等着尝尝了。
庄柔已经洗好衣服,晒起来后就爬上墙头看着对面,瞧着他们喝着莫名其妙的酒,弄得像两小倌似的,便冷哼了声,“两个不守男道的骚男人!”
她跳下墙头,直接回房就把门给关起来睡觉了,反正也不爱喝酒,就喝死这些家伙吧。
花宇楼喝得醉生梦死,这辈子都没有醉得如此厉害过,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记不起来了。
等他渐渐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客房之中,窗口太开,太阳已经晒到了床上,怪不得这么热。
醉成这样头都不痛,果然是好酒,打了个酒嗝,花宇楼边伸懒腰边坐了起来,“睡的真舒服!”
他抓抓头发一回头,顿时被吓了一跳,庄柔就坐在他的床上,还鞋子都没脱,手上寒光闪闪的早把手套戴好了。
“你在这里干嘛!”花宇楼瞪大眼睛看着她,谁醒过来发现床上坐着个不怀好意的人,不管是男女都得被吓到。
庄柔从他的床上跳下来,头往外面点了一下,“洗把脸,走吧。”
花宇楼摸了一下身上,还好穿着中裤呢,便边找自己的衣服边问道:“去哪?”
“去哪?当然是教我擒拿手啊。”庄柔歪头瞧着他不客气的说,“你昨天抱着大人的腿,哭着一定要给他当书吏,大人已经同意了。现在你就可以住在这里,腰牌会给你一个,想住外面也行。”
“所以大白天你也无所事事,正好教我武功。晚上你是大人的,好好教他如何风流,以后好多传点佳话出去。”
花宇楼拿着衣服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说:“我抱着他的腿哭?”
庄柔点点头,大拽拽的说道:“对,小书吏,快跟本大人出去,教的好了赏你个卤肉肘子。”
“……”花宇楼心沉了下去,好想回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花拳绣腿
花宇楼胡乱用凉水擦了把脸,发现这里的待遇非常不错,漱口的青盐品质超好,洗手的澡豆也是淡淡花香。更新最快连他这种平日也吃香喝辣的人,都有些觉得权贵太不像话了!
也不知是谁吩咐好的,他在洗脸之时有杂役端了早餐过来。小笼包子外加清粥咸菜,炎热日子的早餐吃这个也不油腻。
庄柔站在旁边,没吭声的看着他洗漱外加吃早餐,其实她连中饭都吃掉了,毕竟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
花宇楼吃了一个包子,唯一的感觉就是这肯定是荫德郡王的私厨,做的真是太好吃了!
他搅了搅粥,抬头看着庄柔便笑道:“你家大人的条件真好,就算没女人,我也不想走了。”
“这我可管不着,把擒拿手教会就行,其它的你随意。”庄柔低头瞧着手掌上的勾子,无所谓的说道。
花宇楼瞧了她一眼,笑了笑,学擒拿手吗?
等他吃饱喝足,庄柔领着他出了屋子,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住在荫德郡王院里的厢房中,都没另外安排住所。花宇楼不知道他是心大不设防,还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再找机会接近他,这么近的话看什么都容易。
“发什么愣,这边。”庄柔走到墙下,回头却发现花宇楼正顺着石子小径往外走,便赶快喊了一声。
花宇楼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指着那边说道:“出去的路不是在那边吗?”
“谁说要走门口了,翻墙过去就行,近。”庄柔拍拍墙,就要爬墙过去。
花宇楼简直无话可说,有这种乱来的下属要人命啊!有路不走却要翻墙。看着试图爬墙的她,那样子一点也不优美,花宇楼直接过去,提着她的腰带就跃上墙头,一个转身便落进了院中。
庄柔落了地便看着他说:“把这个也教给我好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千金俸禄你要不做点什么,好意思拿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又不是抢来的。轻功你学不了,这是童子功,要从小练才行,你太老了。”花宇楼才不上她的当,把看家本领都学去了,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庄柔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童子功,你的轻功现在还这么好,就是童子功还在。但又传你骗了这么多女子……所以说你现在是骗小郡王,其实你还是个稚儿!”
要不是戴着手套,她都想捂住嘴了,没想到如此出名的采花大盗,竟然还是个童子。越想越觉得好笑,她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童子功!”
看着她狂笑的样子,花宇楼尴尬得无与伦比,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要欺负善良的自己,简直太可恶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解释道:“我说的是童子功,不是你想的那种。而是此武功要从小就练,再晚骨头硬了就学不会了。”
“没事,你不用解释,我懂的。”庄柔也吸了口气把笑意强压下去,咬着嘴唇忍笑瞧着他,还是嘴闲说道,“那些姑娘都养在深闺之中,只有出嫁前才可能看到画册,自然是不知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有误会也是正常的。”
她觉得应该恢复花宇楼的声誉,不再通缉他才对,毕竟他什么也没做过。
于是庄柔便正色说道:“花宇楼,既然你没做过这种事,就应该恢复你的清白。我马上写公文上报到大理寺,让他们消掉你的通缉令。”
“以后你就可以清白做人,不用再夹着尾巴偷偷为了维护这假名声四处奔波。到时可以寻一门好亲事,生十个八个孩子,叫人好好看看你是行的。”她点点头非常诚恳的为他鼓劲。
花宇楼都快感动了,一个应捕为了他的清白,能够做出这么多事来。他狠狠的咬着嘴唇,笑得跟哭似的点了点头,“来吧,我教你!”
说完他把衣衫下摆塞进腰带中,在院中一摆架势噼里啪啦就来了一组擒拿手,快得都要瞧不清动作了。
突然他喝了一声,对着院中花藤架子的立柱就抓了上去,砰得就从上面抓下一块木块。
随后把木块随手扔掉,他收了式站定,拍拍手上的木渣说:“看清了没有,就是这样。如果不会的话,慢慢练,先试着把木头捏下来,以后再换成石头。”
花宇楼冷哼了一声,敢这样嘲笑自己,那就先从练手掌力气来好了。先抠木头以后就抓石头,叫她再敢胡说八道!
“哦……”庄柔想了想,走到了花架之下,摸着柱子上被他抠掉的地方,沉默了好半天。
半晌之后,她才讪讪的问道:“你没骗我?擒拿手就是刚才你耍的那样?”
听她的语气好像很失败,花宇楼皱眉不悦的说:“你以为我藏了私心?”
“原来不是,这就是你的擒拿手……”庄柔回头看着他,手上突然用力,啪得就把立柱硬生生抠下了一大块。又因为有倒勾在手上,还刮出了一条条深深的痕迹。
她手上的那木块,比花宇楼抠下来的还大。随手扔掉木头,庄柔耸耸肩说:“这种花拳绣腿我不学了,花公子请便吧,以后我不会缠着你了。”
花宇楼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虽然心里是不想交她学武,但也得自己嫌弃她,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竟然还嫌弃自己来了!
他顿时不甘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庄柔举起双手,平静的回答道:“我想学的是杀人制敌的招式,而不是这种东西。虽然你打得很华丽,却对我没什么用,中间有很多没用的地方,并不是处处都是杀招。”
“我又不是刺客,怎么可能出手就是杀招!谁说没用处,那些招式可以制敌和反擒,你不识货就别乱说。”花宇楼气坏了,又不是那些拿钱杀人的家伙,怎么可能出手就是杀招。
听他这么一说,庄柔突然恍然大悟,要学杀招的话,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吗?
于是她便摘下手套,对花宇楼拱拱手,扔下他便跑了。气得花宇楼只想破口大骂,竟然被人这么小看,还是个女人!
“可恶!”
他大骂道,旁边突然哗啦一响,整个花架便倒了一大片,那立柱被庄柔抓的太多,撑不住断成了两截。
花宇楼语塞的看着花架,这个臭女人,力气真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家书
史藏觉得有些烦躁,洪州的天气似乎太热了,让人有忍不住想杀个人解解气的冲动,尤其是有只大苍蝇一直跟着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
他偏过头看着冤魂不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满脸笑意的庄柔,冷若冰霜的说道:“你到底想干嘛,别再跟着我。”
“那边的采花贼靠不住,我觉得你比他厉害多了,教我武功好不好?”庄柔赶快收起笑容说道。
就她还用得着向自己学武,简直就是笑话,史藏冷声说道:“我刚才就说过了,我教不了你,再说也没用。”
庄柔挡住他的去路,皱着眉保证道:“我肯定不会给你丢脸,要是我强点,对大人也只有好处啊。”
史藏忍无可忍的说:“我只会杀人,你要是想学很简单,只要多杀几个人就行。再说,我看你也不用学什么,买个猪头摆在院子里,练练快准狠就行了。”
“猪头?”庄柔愣了一下,就看着史藏甩手走了。她立在原地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便出去打算买两个猪头。
往外面转了一圈,才知道要是没提前定下,猪头那可是大清早就会被人买去卤掉,这都下午了,哪里还有猪头可买。
平日买菜做饭,她也不会去专门买猪头,那种东西自己拿回家都不知道要怎么煮来吃。
于是,庄柔便在离衙门最近的菜市中,在一家肉摊上定下每日两个猪头。早上他们杀完猪入城摆摊时,顺路送到衙门给守卫便行,钱那可是提前先付了一月的了。
平时猪头卖起来也是费力,现在官府直接定下每天两个猪头,还说以后搞不好还会要更多的,这让张屠夫喜出望外。
他可是眼红往衙门中送肉的人,想想这衙门中这么多人,一天光吃肉就得花去不少银子。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攀上关系,他可半点也不想只卖两个猪头,便谄媚的说道:“大人,只要猪头吗?这肋条和后腿肉可好了,也来一点?”
庄柔摆手说道:“不用,猪头就行了,其它的地方没用处。”
“怎么会没用处,大人,我这肉可新鲜了。”张屠夫一听,赶快提起块肉说道。
庄柔便笑道:“真的只要猪头就行了,我不是用来吃,是用来练手的。”
张屠夫愣住了,这练厨艺还有拿猪头试的?
见他一脸懵的样子,庄柔怕他误会自己爱吃猪头,便解释道:“猪头骨结实,我想拿它们来练一练,如果能一击就打把猪头骨打粉碎,这就算是练成了。”
“啊!”张屠夫总算是听懂了,吓得手上的猪肉都掉到了案板上,这是要把猪头当人头来打,练杀人啊!
见他终于明白了,庄柔便欣慰的说道:“听明白就好,也不枉费我特意解释给你听。记着明天送过来,可别忘了。”她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只剩张屠夫心慌慌的站在摊前回不过神来。
等庄柔走远了,他才缓过劲来,一个劲的拍着胸口,这位女官爷果然可怕。不过下次再遇到她行凶时,自己喊出猪头一事,也算是有点交情,可以在她手下逃过一劫吧。
这样一想,张屠夫又觉得赚到了,直接往衙门里送猪肉的,也不会让这位官爷记住,还是自己划算。
虽然学武没成功,但能定下两个猪头提升自己的实力,庄柔心情还是很不错。这认尸告示贴出去也没人来,她还得带着告示出去探查,干脆就早上打猪头,下午出去破案好了。
她刚回到衙门,马德正便急冲冲的迎了上来,“庄姐儿,京城送信来了,有你的家书!就在大人那里。”
“哥写信来了!”庄柔心中一喜,顿时满脸笑意飞快的往清风居跑去。算了算自己到这里才这么点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地方也太不吉利了。
庄柔心中暗喜,觉得肯定是哥哥想她了,真是让人拿他没有办法啊。
她一阵风似的跑进清风居,老远就喊道:“大人,我哥的信呢,在哪里!”
楚夏正坐在书案前,装作正在认真办公务的样子。花宇楼上位的特别快,身为随身书吏已经坐在清风居中,正拿着本书册,在绘声绘色的读着,“那妇人罗衫轻解,露出玉脂娇肤……”
正要讲到关键地方之时,庄柔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不顾两人受惊的目光,飞快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桌上有个不小的包袱。
她立马冲了过去,一把就抱起包袱,高兴的喊道:“肯定是这个,哥哥竟然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
楚夏不高兴的说道:“喂,你知不知礼数,进来也不通禀一声才行。”
“谁理你啊,别吵。”庄柔懒得理他,把包袱高高举过头顶,开心的转了一圈,才蹦蹦跳跳的跑到吃饭的圆桌前。把包袱放下,就急巴巴的打开来。
包袱里面有一封信,除此之外还有些衣物和一包包点心。
她拆开信仔细读起来,果然和在家里面一样,全是些叮嘱她要保重身体,别乱惹事,如果真的有闯了祸,便让荫德郡王背黑锅之类的事。
信中唠唠叨叨如老妈子般写了很多,怕她担心自己,庄学文也说了一下自己,除了要去宫中当两个时辰的伴读,日子过的和以前一样,叫她放心。
“真好……”庄柔看完信笑了笑,然后又再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入怀中。
楚夏斜眼瞧着她那样,哼了声说道:“只不过是自家哥哥写的信,瞧你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郎呢。”
庄柔现在心情格外好,不和他这种幼稚的人计较,只是挑挑眉得意的说:“情郎可以吃吗?哥哥还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全是京城中我最喜欢吃的!”
“不过你别想了,我什么也不会分给你吃的!”她一把抱住包袱,朝楚夏吐吐舌头,就想全抱着走掉。
楚夏恶从胆边生,看她要溜走了,立马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刚刚任命御马监秉笔太监冯凉水为掌印太监,统领拱卫亲军,保护皇上的安危。”
冯惊水?
庄柔站在门口眨眨眼睛,那个长的像个妖,又噬血的太监,还真是混的不错啊。她耸耸肩说道:“他升官关我什么事?”
“不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据他身边的人传出来,他好像对你很有兴趣。”楚夏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谁乱传这种鬼话!”庄柔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宫女,还能和他对食啊!有种他就来,看我不一棍子打爆他的狗头!”说完她就抱着包袱跑掉了。
楚夏摸了摸鼻子,要不是花宇楼在这里,他真想告诉庄柔,让皇帝下决心任命冯惊水的就是庄学文。
真不知那时候,她会是副什么表情。
第一百七十章 糖中有藏
庄柔把包袱抱回房,把零食全给折开来,先抓了把果干塞进嘴里,又吃了块花酥饼,突然发现一个小罐子。
“咦,搅搅糖?”她好奇的打开封口,发现里面是金黄色的麦芽糖,这东西吃起来可麻烦了,还得去寻两根小棍子才行。
手上不小心沾了点糖液,庄柔把手指含进嘴中舔了舔,刚想把麦芽糖盖起来,手便停住了。
她发现糖里面好像有东西,但有些看不清楚,罐子里面太暗了。
于是庄柔洗了洗手,把手指伸进去从里面夹出一个被蜡封住的小球。她下意识的往四下看了看,窗户大开着屋中并没有人。
她有些懵,庄学文可从来没给她弄过这种,肯定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事。
于是,她便把手放在点心堆中,把蜡球给捏碎,里面掉出一块指甲大的石头。
“什么东西?”庄柔莫名其妙的拿起来它,仔细一看便认了出来,铁矿!
她完全搞不懂,哥哥把这么小的铁矿石放进蜡球中,这么小心的给自己是要干嘛?应该是想要自己帮忙做什么事,可这洪州根本就没有矿山啊!
洪州没什么特别的产出,种植也不出色,就是个平庸的州县,能保州里的百姓有饭吃就不错了。
如果能有铁矿,那可就不得了,最少也要比现在更加的繁华。铁矿只能朝廷派人开采,但矿工能找百姓,可以让闲散人群都有活干。
从官府手中放出来的铁锭,也是打造农具等物的主要材料,商路也会越来越多。
既然是哥哥想要的东西,那就帮他找找看好了,庄柔想了想把这小铁矿放进了荷包的夹层中,省得和碎银子混在了一起。
然后她便坐下,磕吧磕吧的吃起点心来,这都在路上跑两天了,有些再不吃就得坏掉。哥哥特意送来的东西,必须全部吃掉才行,坏了的话……就送给小郡王好了。
庄柔晚饭都没吃,一直坐在屋子里面啃点心,茶喝了几壶,差点甜到掉牙。多亏了那几壶茶水,不然她根本就吃不下去了。
“什么,她还在那吃点心,真是个缺心眼的家伙。”楚夏听萧然来禀报,庄柔吃了一天的点心,只觉得她是个蠢货。
想了想,他又嘀咕了一句,“怎么我就没妹妹,我娘应该再生一个才是。”
萧然在旁边冷不丁的开口道:“大人,他俩只是堂兄妹,你也有很多堂妹。”
楚夏顿时满脸的嫌弃,那些只想借着自己攀高枝的家伙,谁要她们做妹妹,“那些这么蠢,看到我连话都说不出来,有什么用啊。”
“大人,你把她也当妹妹不就行了。”花宇楼念完手中那本话本后就一直没吭声,他再风流也不想给别人念小黄书,现在终于想开口了。
然而从楚夏那瞅过来的眼神,充满了你是个蠢货的神情,“小花花啊,我比较想要长得和我一样可爱漂亮的妹妹,而不是她那种。”
花宇楼深有体会的点点头,补充道:“大人,能别叫我小花花吗?”
“不要。”楚夏宛然一笑,从书桌上又抽了本书扔了过来,“来来,再念这本听听。”
花宇楼接住书一看《东厢房秘事》,又是这种书。明明还是个雏,却有这么多的小黄书,难道平日都不看卷宗,就是在看这种东西吗?
而且里面写得也太假了,和真的完全不同,自己明明知道是什么样,却还要给他念这种假得不行的东西!
云凡啊云凡,我这次可全都是为了你啊……
在心中腹诽了半天,花宇楼拿着书吸了口气说道:“大人,不如晚上我们去水月阁走一趟,总不能光看这些话本吧。”
楚夏兴奋的坐直身子,“好啊!好啊!”
“大人,大长公主不让你去这种地方。”萧然却很扫兴的当头泼了盆冷水。
楚夏顿时垂头丧气的弯下腰,无精打采的用手撑着头说:“小花花,接着念吧。”
这叫什么事!
花宇楼实在是不想念这种东西了,他尝试着说:“大人,只要下面的人闭嘴,大长公主不可能知道你去过什么地方。”
“他不会闭嘴,一定会说的。”楚夏指着萧然便说道,“上次去了一回,什么也没干,就坐那刚喝了杯酒,听了半曲琴,那青楼就被砸了。”
“所有人被抓进大牢中折磨了一个来月,最后我求了请才放出来,再也没有任何一家店敢让我进去了。”
他抬起头满脸的无奈,“我总不能老是祸害别人,毕竟那些姑娘也是满有意思的,不好看着她们被活活打死呀。”
花宇楼无语的看着他,那大长公主竟然这么凶残,管儿子也管的太夸张了吧。
不过这招真灵,就算他敢去,人家也只会堵在门口下跪请他回去了。
“行,我再念一段,就先休息了吧。属下嘴干舌躁,快念不动了。”花宇楼只得拿起那话本,翻开第一页,上面配的那图画功巨差,简直辣他的眼睛。
“话说京城有一官女,美若天仙……”花宇楼那独特充满了魅力的声音,从清风居中传出来,连门口的守卫都听得入神了。
楚夏抿着嘴笑了笑,这花宇楼的声音念这小话本,还真是特别的适合啊。如此妙人,要是折断双腿,留在府中给自己专门念话本取乐的话,也满不错的。
可惜……
花宇楼正好抬眼,就瞧见楚夏露出一丝笑容,正瞧着他听的认真,眼神格外的单纯。他收回目光,盯着书上的字,实在是不能确定楚夏的底细。
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好了。
本来说好念一段今天便不再读了,吃过晚饭后,楚夏又把花宇楼叫过去,大晚上的拿出酒和更火辣的话本。
花宇楼觉得荫德郡王真是太可怜,这是被压抑成什么样了,借着醉意便又念了一晚上的小话本,吵得一墙之隔的庄柔还朝他们扔了几块石头。
等到了大清早,便换成了庄柔那边不断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这可把从不早起的楚夏给吵醒。问她又在做什么事时,杨清却禀报她正拿着铁棍砸猪头。
楚夏听得是莫名其妙,砸猪头?
过了会打砸的声音便消失了,他刚要接着睡,却又听到传来怪异的细微声。再派杨清去看了后,才得知她正戴着手套对着猪头乱抓,都弄出一盆猪头肉丝了。
“真是有毛病!”楚夏狠狠的骂了句,便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也不知是骂庄柔,还是骂自己自作孽送她那铁勾手套。
第一百七十一章 难案
庄柔把砸碎的猪头和猪头肉都交给了厨房,让大厨给大家加个菜。
大厨瞧着这砸得猪脑都全是碎骨,洗出来都费劲的猪头,只觉得头大,这要怎么吃啊!
而庄柔扔下猪头就走了,管它是拿去给犯人还是给杂役,她先去陈沐风那里转了一圈,才发现不知哪来了这么多书吏家的女儿,把院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姑娘们全挽起手袖,想要伺候他的起居,在院子里面推推搡搡的只想把对方给挤出去。
“这也太夸张了吧!”庄柔站在门口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的看到刁一和吴仁药站在门口,挑妃子一般收了别人的银子,然后才让一位端着补汤的姑娘进去。
其它也给过银子的人便闹了起来,二人便大声喝道:“谁敢喧哗!陈少爷在里面养病,惊扰到他就别再来了!”
“大家都有机会,一个个的来,别抢。就算是补汤,陈少爷也得一口口的喝,全部挤上来他也喝不掉!”吴仁药不客气的骂道,看在他的丑和陈少爷的病上,大家给了个面子,渐渐安静下来。
但是谁也不肯离开,全眼巴巴的守在院中不离半步。指望着陈沐风吃的多拉的多,一会又要喝汤了。
庄柔一看这架势,顺着墙根就溜走了,她可不敢进去,不然涌来一群想给她当丫环,趁机去接近陈沐风的女人可就麻烦了。
这尚书府的吸引力还真是大,给个小少爷为妾做通房都这么多人想去,要是当个正妻还不得争到头破血流了。
她只能叫上牛大勇,带上几个杂役就出去办事了。
读书人最多的便是清雅园,但去那的穷书生太少,庄柔没去那边,而是去了黄花巷。那有好几家书坊,门口摆摊代人写字读信的穷书生很多,去那边问问才对。
来到黄花巷,就见到好多摊贩,花样非常多,取名代写信,帮读文书或是写契签。也有人专心只卖画和对联诗句,不像其它人还热情的招览几句,他们只是埋头写自己的,管你爱买不买。
长衫洗白发旧,能看得出来大家的生活都过的不好,也就是勉强保持读书人的风骨。
庄柔带着人找那些看着亲和点的书生就问起来,“请问,七个月前,也就是秋末后到现在,有你认识的人一直没出现吗?”
“没有。”摊主明明对刚才给孙子取名的大婶很客气,但看到庄柔一行人,马上就板起了脸。
这让庄柔有些莫名其妙,不懂自己干什么了,不是很客气了吗?
她便又换了个摊,还没开口说话,那摊主就很嫌弃的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请去别处吧。”
庄柔若有所思的抬头往四周一看。街上摆摊的书生都对她视而不见,整条街散发出股不欢迎她的气氛。
“哦……”这再看不出来,这里书生全部讨厌她,那就是傻了。庄柔看着这些书生,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们是嫌自己是个女人却当了官,而且还不是个好官。
“圣贤书白读了,今天我记下了,以后你们这些家伙千万别求到我这里来。”她哼了一声,连他们的摊子都懒得砸,扔下狠话就带着人走了。
等她走掉后,一名专心致致埋头画画的书生,停笔抬头说道:“简直就是有辱斯文,我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却让这些小人来耀武扬威。”
“对,凭什么女人有当官,这简直就是羞耻我们!”其它的读书人很有同感的附和起来,这简直比捐官还让他们接受不了。
捐官也算是家中有些底,可以拿出来帮一把。也是他们没有钱,要是有的话,捐一个也没什么。
而女人当官,却是和他们半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了。
牛大勇跟在庄柔身后,看她不太高兴,就跟上去问道:“庄姐儿,我们去把那几个穷酸书生的摊砸了,给你消消气。”
庄柔瞅了他一眼,“不用,他们可得在那干一辈子的,砸了不是断他们的饭碗。大人是要做百姓的衣食父母,怎么能看着这些人饿死,就让他们靠那个渡日到老好了。”
“姐儿骂的好,让他们一辈子中不了秀才,就算考上了也不会高中。”牛大勇呵呵呵的拍马屁股道,他好不容易跟马德正学了几句,有机会就想用用。
不过书生这里问不到的话,还能去哪里找,他好奇的问道:“庄姐儿,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庄柔抓抓头指着前头一家当铺说道:“当铺,穷得吃糠皮的家伙,肯定要当东西。好东西不会有,当的一定是些他很想赎回去的东西。”
她小时候见过那种小孩都快饿死,却还抱着一方砚台舍不得卖掉,嘴中念叨不停,疯疯癫癫的书生。
最后是被他娘子折断了两根手指,硬抢下来去当铺中当了,才勉强度过了那时的灾荒。
不过那读书人,在砚台被抢走时,便气得吐血而亡了。
“难道是玉器这种好东西?”牛大勇能想到最优雅配得上读书人的东西,便是玉了。
庄柔却摇摇头,边跨进那当铺边说:“画、书册和文房四宝这些。如果是孤本的话,他应该活活饿死也不会出手才对,真想卖的人,是不会等到吃糠时就会卖掉了。”
牛大勇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只觉得庄姐儿不愧哥哥是国子监的人,连她都知道这么多东西。
往当铺中一查,事情超出了庄柔的预料,光这一家当铺,超过七个月没人赎回去的文房四宝就多达上百件。
掌柜语气之中带着嘲讽,说他们总抱着东西犹犹豫豫万般舍不得,还一个劲的说不死当,可最后来赎回去的连一成都没有。
这么多读书人当心爱之物,根本就无从查出,死者到底有没有来当过东西。说不定那时家里除了破棉被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了。
庄柔站在当铺门口,觉得此案确实太棘手,干脆扔回给陈沐风,让他拖着伤带着满院子的女人去破案算了。
突然,她瞧见路边有两个叫花子,正蹲在路边乞讨,顿时有了主意。
“要饭的满城都是,给他们点钱让他们查人不就行了。就找上次那个秦秋,也算是熟人。”庄柔一拍手,就这么决定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老妇
庄柔知道要饭的都在城外,她带着人便找到了秦秋。他还没把棺木送走,但也不知是不是拿了银子手头松,竟然还搭了个简易的灵堂。
尸体盖了个破席子停在烂木板上,也不知在等什么,这都死多久了,还停什么头七啊。
秦秋有些意外她会自己找上门来,也不嫌脏臭的坐在灵堂草棚外面的地上,任那火辣辣的太阳晒着自己,抬头看着庄柔说道:“不知大人屈尊到这脏兮兮的地方有何贵干?”
“我来瞧瞧,还以为你送尸回家乡了,本想找你的跟班。既然你在就正好,我要找具无名尸的身份,你们到处跑消息广,帮我查一下好了,多少银子肯接?”庄柔直截了当的说道。
反正就是跑个腿的事,找谁都一样。
秦秋没有拒绝,随口就讲道:“先付十两,找到人后再付二十两。”反正都是些贪官,银子不要白不要。
“行。”庄柔本想掏张小钞给他,又想到要饭的拿着小钞去钱庄,人家也不可能换给他们呀。便掏了掏碎银子,凑了十两给他。
把银子揣怀中,秦秋伸手要了寻尸告示瞅了起来。
庄柔默默的注视着他,认识字那就不是愚蠢的老百姓了,破衣服下露出来的身体很健壮,精瘦有肉却不虚肿,是活肉而不是陈沐风那笨蛋的死肉。
秦秋突然抬眼看了过来,微微一笑玩世不恭的问道:“大人,可是要买面首?”
“手头紧买不起。”庄柔收回目光笑了笑,“看清楚了吧,三天内我就要知道他的身份。”
抖了抖手中的告示,秦秋不以为然的说道:“穷酸书生,常吃糠,独身一人,我马上就给你找一个过来。”
他对着旁边一个搓着老泥,眼巴巴瞧热闹的男子喊道:“二林,过去把那个什么,耳背的婆子叫来。就说找到她儿子了,让她来认认。”
庄柔一听忙说:“你这样随便拉个人过来认尸,那可不行,我是要查案子,又不是为了交差。”
秦秋无所谓的应道:“她确实是来找儿子的,也是个读书人,没什么冲突,说不定就是她儿子也不一定。”
“好吧,我就见一见,你可别想随便找个人打发我。”庄柔想想也行,反正不放过一个人就好了。
等了片刻,就见刚才那叫二林的汉子,扶着个颤颤抖抖个又脏又瘦的老太太走了过来。她边走边不停的问,“我儿子真找到了?”
二林大声说道:“没有,让你去认一认,是不是你儿子!”
“什么,没药?”老太太使劲摇摇头,“我不吃药,没讨到钱吃不起。”
这耳背得太严重了,二林靠近她的耳朵,几乎是用吼的喊道:“让你去认死人!有个死人老太太停住了,睁大眼睛看着他,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怎么就死了,肯定是被那恶妇害死的!在哪里,我儿子的尸体在哪里!”
庄柔眨了眨眼睛,觉得就算和那件案子没关系,这老太太最少也是儿子丢了。
二林扯着嗓子和她解释,吼得嗓子都哑了,那老太太却根本听不清楚,只是一个劲的吵着要儿子。
秦秋一看,马上起身打算走,他可不想应付这老太太,耳朵太背了,说话全靠吼。
他起身刚走了两步,突然就停下来,侧头看着庄柔很随意的问道:“大人,那艳红院怎么一直关着门,我可没再去堵过,这事不会赖我吧?”
庄柔便说道:“不会,我只是帮他们出了个主意,想要把生意弄好点,过几天就会动工了。”
“动工,这是要重建房子?”秦秋好奇的问道。
这么关心别人干嘛,庄柔笑了笑,“修不起房子,只是挖挖院子整顿一下而已。可惜你们只肯乞讨,不然去做工还能赚点,现在已经找好工匠和苦力了。”
秦秋有些惊讶,但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往旁边去了,好远离那哭得不成人样的老太太。
庄柔也把头转过去看着那老人,就见她坐在地上不停的边哭边拍地,手上沾满了土,随即又在大腿上捶哭。
最后她往脸上一擦眼泪,搞得满脸的黄土和眼泪鼻涕,弄得又脏又恶心。
牛大勇看得胃口都没了,靠近庄柔低声说道:“庄姐儿,这样根本没办法问,不如走吧。”
他话才出口,那老太太就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抱着牛大勇的腿就哭道:“官爷!我儿子死的好惨,你要为民妇做主啊!”
“喂!”牛大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把她甩开,但又怕这老太婆受不得,动一脚她就丢了命。左右不是急的他大喊,“庄姐儿!救命啊!”
庄柔走过来拔出铁棍,蹲下后用铁棍撑住手,好好的盯着这个老太婆。
老太婆还在大哭,抱着牛大勇的腿不放手,明明看着路都快走不稳了,但手上的力气却特别的大,根本就甩不脱。
哭着哭着,老太婆感觉到股视线,虽然要饭的时候受到的厌恶眼神很多,但这种视线却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顺着视线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双半眯起来,如毒蛇般阴森森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老太婆一下就收了声,只是抱着牛大勇的大腿半点也不敢动,脸上充满了恐惧。
庄柔目光中透着杀意,见她安静下来,就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一句,你回答一句,敢乱哭乱说话,我就送你归西。”
老太婆此时耳朵不背了,马上使劲点点头,安静如鸡。
周围的叫花子和牛大勇都愣住了,不是耳背的老太婆吗?
对于这种胡搅乱缠的老人,庄柔见的可多了。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知道,自己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再闹就真弄死她!
“你真有个儿子是读书人?”她话语中没有半点情绪,冷漠的问道。
老太婆缩了一下肩膀,开口道:“有,还考取了童身,说来洪州找媳妇,就再也没回去了。”
“他多大年龄?”
“二十有五。”
“媳妇是洪州人?”
“娶个媳妇不知道是哪里人?”庄柔眼色再沉下去了几分。
老太婆突然直起身子,有些激动的说:“大人,我老婆子装疯卖傻这半年,就是为了怕被发现灭口啊!我儿媳是有一天到我家门口讨水喝的,给了水就不走了,跪着说是逃荒来的现在无处可去,愿意给我儿子做个暖床人。”
“我看她可怜才收留了她,好吃好穿的养着她,但她怀上胎后,有天出门便不见了。”
“找了两年都没找到人,去年我儿来洪州想拜个老师读书,却急冲冲的回家来收拾行李。说在洪州看到了我那媳妇儿和孙子,要把娘俩给带回去,那可是我家的孙子啊!”
老太婆又哭了起来,只是这回没有再大喊大叫,实实在在的悲痛不止,“那日离去后,我儿便失去了音信,我在家实在是熬不住了。只得来到洪州寻找他,人没找到,却流落街头以讨饭为生。”
她紧爬几步,抓着庄柔的衣襟喊道:“那儿媳,我不敢去找也不敢去认啊!”
庄柔盯着她的眼睛,然后站了起来,对远处墙角下对此事不感兴趣的秦秋说道:“喂,这老太婆我带走了,如果真是他儿子,银子必然不会欠你的。”
“大人,我明日要送那兄弟的尸首回家乡了,银子你就交给二林吧,他会分给众人买吃食。以后我们怕是难见面了,毕竟大人是官,我们只是要饭的。”秦秋露出牙齿笑道,咔嚓一下咬断了嘴里叼着的草茎。
庄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人的牙齿真白,在讨饭前的日子应该不错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渣仵作
庄柔领着老太太直奔义庄,如果尸体不是她儿子的话就放她回去,等救灾司建好之时,就把她收进去养老好了,反正本来就是这样用。
瞧她那装聋作哑的样子,也是个利害角色,用来守门骂人简直太好了。
老太婆走不了太远,庄柔租了三辆马车,还有杂役也不能走着去,更加说牛大勇一个人就要坐一辆,不然马都拉不动。
因为去的是义庄,人人都怕染了晦气,加了百文钱才有车愿意去。
一路上老太婆有些忐忑不安,怕那真是自个的儿子,却又希望知道他的行踪。不时伸长脖子往前看,又低头缩了缩肩,背看着更加的驼了。
庄柔知道现在说什么好听的都没用,便直接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如果真是你儿子,我必然破此案。把对方抄家杀头,给你足够的银子买丫环宅子,你再捡一两个小叫花子回去养老送终,如何?”
老太婆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嘴唇抖抖扑在马车中哭道:“大人,民妇当时是贪小便宜了,瞧着那女子虽然说是逃难,但是身上却藏了些银两。家**儿子读书已经山穷水尽,这才想着留下她来做媳妇。”
“本来我想威逼她就犯,没想到才好言相说,她便答应留下来。现在想想,这里面就有鬼啊!”
庄柔看着她平静的说道:“把你儿子和媳妇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给我听,我要知道所有。就连平时她的行为举止,吃的用的一切都要讲。”
老太婆茫然的看着她,想到以后能不能安心养老可就靠这时了,她赶快一一道来,“民妇姓朱,亡夫姓刘,儿子当时找先生赐了个名,叫刘虹……”
马车在朱老太沙哑的声音中,终于来到了义庄,就连当了几个月叫花子的她都觉得此地太臭,不由得扁了扁嘴。
庄柔则跳下马车,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充满了腐臭潮湿的气味,真是让人怀念啊。来的次数多了,会不会迷上这股味道?很危险啊。
王东看到庄柔马上就迎了出来,把朱老太和赶车的都吓了一跳,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庄柔不怕他倒显得难得可贵了。
“麻烦了,我要看看上次那尸首。”庄柔上前说道,赶车师傅不敢上前,远远的在马车边等着。朱老太则被拉了上来,直接给带到了停尸草棚中。
那无名男尸已经被王东换进了一口破旧的棺木中,总算是有些体面。他推开棺盖就站在了旁边,庄柔走过去瞧了瞧,尸首没被人换过,还是原来那具,就向朱老太招了招手。
朱老太上前只瞧了一眼,顿时就后退几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死人了,好可怕!”
庄柔则问道:“可瞧清楚了,这可是你儿子李虹?”
“大人啊,都烂成这样子了,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朱老太顿时就哭丧起来,平日在窝棚处看到生病死掉的乞丐,也没有一个烂成这样子。
只瞧一眼,就觉得晚上要做噩梦,根本不可能缓过来了。
“烂?”庄柔回头看着棺中的尸体,确实有点烂,连五官都看不出来了。
她想了想问道:“你儿子身上可有什么特征,或是受过伤,我好派人去查验一下。”
朱老太赶快说:“他屁股上有块胎记!”
庄柔斜眼看着她,脸都烂没了,屁股上有块胎记这种有什么用,还能看出来不成?
说完朱老太就反应过来了,这肯定是没好肉了,便仔细想了想。突然,她想了起来,“我儿小时候从山上滚下来,左脚摔断过,还好那接骨大夫手艺不错,没有落下病根。”
如果摔断过腿,那就多少会有痕迹,庄柔验尸都是瞎看,她便叫来一名杂役,让他坐着来的马车回去请仵作过来看看。
一行人便在义庄等着,王东还体贴的给庄柔端了几个烤地瓜出来,但谁也吃不下去,只是歪头看着远处乱葬岗边树上蹲着的乌鸦,听着它们在哇哇的叫。
朱老太几次走近棺材,没有勇气再瞧一眼尸休,又胆小的缩了回来。
倒是牛大勇等了会便饿了,那几个烤地瓜都进了他的肚子,吃完要不是看着王东的脸太可怕,他还想再去要几个。
庄柔盯着义庄外面的路,就是不见人来,有些不解,“怎么这么慢,再不来晚上都回不去了。”
又等了好一会,才见一辆马车往这里赶过来,她真是烦衙门里面的仵作,平时就懒得不行,现在跑外面竟然还摆架子现在才来。
大人也不管管,怎么能任他们如此的放肆!
马车到义庄停住,派出去的那名杂役先从车厢里跳下来,紧接着下来的却是吴仁药,他还提了个木箱子。两人下来后,马车上除了车夫再也没有其它人了。
庄柔莫名其妙的问道:“吴仁药,怎么是你,仵作呢?”
那杂役急忙解释说:“庄姐儿,我去请了,他说自己老寒腿犯,来不了这种阴冷的地方,一会还要去扎银针,所以不愿意来。后来是想起吴大哥上次看过那匪首的尸体,就去寻他,听说大人要验尸没人来,吴大哥就来帮忙了。”
“庄姐儿,反正不是新鲜的尸体,让我看看也没事吧。”吴仁药提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箱子,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个仵作,真应该回家去养腿了!
庄柔看着吴仁药那急切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喜欢验尸?”
“是的,庄姐儿,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不是你查案子,别人案子里的尸体也不会让我碰,就让我试试行不行?”吴仁药怕她觉得自己不可靠,急巴巴的请求道,当个普通衙役有什么意思,抓犯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他一点也不喜欢。
沉默了几息,庄柔便说道:“好啊,回去我就和大人说说,以后你就做他的仵作好了。等帮你找个先生,你好好的学一学,以后就只管验尸了。”
她想得很好,有个自己的仵作,以后再去挖坟开棺的就方便多了。省得没有可靠的人,谁也不愿意大半夜的来悄悄挖坟。
吴仁药顿时喜出望外,还以为只是能多接触尸体,没想到直接让自己当仵作。那样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查验,不用再翻那些画得很丑的图,可以直接上手了。
他提着木箱就往里走,“庄姐儿,这箱子里的工具是我存钱买的,从来没有用过,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尸体在哪里,我去看看!”
“那边,好好的验一下。”庄柔指了指前面的草棚,王东很机灵的就领着吴仁药进去了。
她刚把手放下,就听到吴仁药惨叫一声,“哇!这烂的也太厉害了吧!”
噗!
庄柔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想当仵作,他还有得练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像
吴仁药脸上蒙了块染过草药汁的三角帕子,用来挡住浓郁的尸臭,还有可能飞起来的虫子和尸液,这是他平日偷师而来。
而箱子中有各种锤刀之类的工具,虽然没人教他,但他多少也见过,也有心学习验尸。就算没亲自试过,可这些东西怎么用还是了解的。
庄柔拖了条长凳坐在草棚外面,等着他验出来的结果,吴仁药的水平太烂,她不愿意进去看,谁知道会不会肉都被他砍得溅的到处都是。
她看着吴仁药拿起把锋利的小弯刀,半个身子探进棺材中,就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似乎是在割什么东西,那一道道刀摩擦在骨头上的声音苏得人牙齿都软了。
咔嚓!
朱老太一下抬起头,眼巴巴的说道:“官爷……能轻点吗?
吴仁药满头大汗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头,看着她说道:“对不住,刚才太用力,弄断了根骨头,我这就摆回去。”
“什么……”朱老太一脸的茫然,这就是学徒啊!
庄柔无语的扶额,虽然新手都会犯这样的错,但平时都没外人在,所以搞都没人觉得怎么样。但现在有朱老太在,他这毛手毛脚的样子真是太丢脸了。
可新手就这样,根本就没办法避免,她也只能看向它处,闭嘴老实的等着。
也不知吴仁药在里面折腾了什么,终于听到他大喊一声,“大人,左腿骨发现旧伤,看起来时间不短。头骨左边太阳穴的地方有个小洞,应该是利器扎入所致,旁边的骨头有些凹痕,可能是扎了几次没扎穿。”
庄柔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左腿骨上的腐肉被吴仁药划开来,露出了下面的骨头。上面被他用一个细嘴壶冲洗过,让脏兮兮的骨头露出些原本的色。
如果不是吴仁药指点,庄柔根本就不能在骨头上面发现断骨旧伤,她从吴仁药的箱子中拿出一块三角帕,捂在口鼻处也低头探进棺木中看了起来。
果然,腿骨上有些旧伤痕迹,但长的特别好,几乎快看不出来伤过。而左边太阳穴有伤口,有一块皮肉被吴仁药削了起来,可以看到下面的骨头上有九处凹痕。
庄柔站起身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此人是被人杀死,再扔进河中。看这伤口,应该是什么尖锐之物,站在很近的地方疯狂扎出来的。
只有一处伤口致命,其它地方的伤痕都不重,可见那人的力气并不大。看来,只要找到那失踪的儿媳妇,便可以破案了。
她走到朱老太的面前,面对那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淡定的说道:“确定了,左腿上有旧伤,有八成是你儿子。但也不一定,也有腿被摔断的人,这世上就是有如此巧事。”
朱老太被她的话说得哭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愣愣的看着她问道:“大人,那现在怎么办,这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啊?”
“案子破掉,便可以查出他的身份。我现在要带你回衙门,找个画师把你儿子和儿媳的样子画下来,然后你就去救灾司暂住。”庄柔说道。
听到有吃住的地方,朱老太缓了口气,想想自己真是命苦,不由得又哭泣起来。
庄柔没喝斥她,而是等着吴仁药收拾好箱子,便带上所有人坐上马车回了衙门,便把最善长画像的书吏给叫了过来。
由朱老太口述,书吏一笔笔的画出了她所说的人,画完之后给她过目,不对的地方再重修。然而朱老太实在是太老了,说话又不是那么清晰,画废了二三十张纸,才算是画出了她说像的画像。
给朱老太过目后,庄柔接过画好的人像瞧了起来,刘虹长的就是个很普通的穷酸书生,脸上都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扔在人群里面绝对找不到。
而那儿媳妇却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书吏对年青女子比较好,这儿媳妇画的可就漂亮了。杏眼樱桃小嘴,黛眉轻垂,一副楚楚可怜温柔的样子。
她抬头瞧了瞧那书吏,“这女子真是按老人说的所画?为什么我听着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好看,你可别乱来。”
书吏很委屈的说:“大人,你真是冤枉我了,她口中的女子就是长成这样。这穷人也能娶上娇妻,也不是只有丑妇才会嫁穷人。”
庄柔只得又看向朱老太,向她再确认一回,“真是长这样?”
“是的,化成灰民妇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长成这样子,不然哪里能把我儿子迷成那样。家里杀只鸡,大腿都要全夹给她吃,没想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现在当初就……唉!”朱老太哭泣着说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女人再漂亮也不会娶进家了。
有钱又长的有姿色的女子,说自己是逃难路过,随随便便就嫁给了这家穷四壁的书生。庄柔觉得这案子真是莫名其妙,那儿媳的问题最大,要马上把人给找出来才行。
于是她把朱老太带出门,去救灾司的安置处,总不能把灾民都放在衙门中。救灾司有些远,就是财来赌坊的那大宅子,庄柔把卖迎福星的生意交给他们,做为交换他们自愿捐出了宅子给官府。
银子赚的多,又在繁华之地买了处铺子,也算是赚大了。
庄柔便把这房子给了救灾司,正好房间大,打上地铺便可以睡不少灾民。
小房间也有,自然要给老幼病人有孕者居住,只是现在还没开起来。除了她在路边随手捡来的几个童子,和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孩,就没有其它人了。
朱老太被她安置在此地,有床和被褥,还能洗个干净澡,每日有饭菜管饱,相比之前的日子真是好太多了。
交待了她几句,别瞎跑到时候找不到人,案子有什么就会来找她,庄柔便带着人离去。
她站在街头一抖那两张画像,对牛大勇说道:“真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二人,我又不想贴出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本来你的鼻子灵,可这只是画像又不是吃的,根本就没办法寻人。”
“看来,还是得去找那秦秋,让他带着叫花子出去寻更适合。”
牛大勇却盯着这两张画像,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却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半晌之后,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拍了拍肚皮,他哭丧着脸说道:“庄姐儿,我们先吃晚饭吧。离这不远有家食鱼居,里面卖的鱼五花八门味道可好了。”
庄柔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点点头把画像收到了怀中,让他带路去食鱼居。
一行人刚到门口,掌柜的赶快就出来迎接了,恭恭敬敬的引着他们上二楼。
在二楼的楼梯上,一个胖子和他们擦肩而过,正要下楼去。掌柜马上拱手说道:“东家,我把客人请到楼上,马上就下来。”
“不用送了,我已经吃饱,你忙你的吧。”那胖子摆摆手就下了楼,掌柜则继续带着牛大勇他们往上走。
突然,庄柔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下去,刚才下楼的胖子,长的好像画像上的死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夜闯
庄柔想了想便继续往上走,随口就向掌柜问道:“掌柜,你们东家看起来年龄不大啊,真是年轻有为。看他那富贵的姿态,这店中的菜式都是他定的吧?”
一听就知道是在说东家长的太胖,掌柜便笑道:“大人,店中的菜式确实是我家东家所选,不过刚开业时他可还没这么富态,店中的菜太好吃,所以才变成这样。”
不是转来的店……
庄柔笑了笑,“不知这店开了多少年了,能把人都给吃胖了。”
掌柜刚夸了自家的菜好吃,便得意的说:“大人,我们食鱼居到今年已经有五载,口碑那是相当的好,今日还请大人尝个鲜。”
“那本官就不客气了。”庄柔此时官架子摆得足,大方的应了下来。
掌柜把他们领到了二楼最好的厢房中,也不用他们点菜,马上就安排厨房上最好最全的鱼。陪笑着说了半天,等上了两道菜,听了他的介绍后,庄柔就让他下去忙吧。
牛大勇果然会找地方吃东西,这食鱼居的菜式非常不错,把鱼都做出了百种花样。鱼皮鱼片就连鱼骨都有不同的做法,如果爱吃鱼的话,那真是家非常不错的店。
庄柔让众人动筷子,然后就见牛大勇一筷子,就把脑袋大的一个鱼头夹走了一半,真是太会吃了。
瞧着他们吃的香,她吃了块炸鱼皮,便放下筷子喝着茶说道:“大勇,明天你带人去查一下,这食鱼居东家,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事,就算家里养了几条狗几只鸟也查清楚。”
牛大勇嘴里还塞着半个鱼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食鱼居东家有什么好查的?
突然,他灵光一闪赶快把鱼骨吐出来,神神秘秘的问道:“老大,你是觉得这里的鱼太好吃了,所以想把他们的菜谱方子弄到手,再夺了这店?”
众衙役全看向了庄柔,不愧是恶名在外的鬼典,只是吃餐鱼就盯上别人的店了,凶猛啊!
庄柔不知道自己有了新的外号,被洪州的百姓称为恶鬼典史,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坏的官,已经顶替土匪和老虎,成为了洪州百姓用来吓唬小孩睡觉的大杀器。
她无语的看着牛大勇,自己有这么坏这么贪财吗?
但现在她还不想把用意说出来,有人走漏了消息怎么办,里面还有好多杂役呢。鬼知道这食鱼居的东家,有没有亲戚八大姑的侄儿子在衙门中办事。
于是,她便端起茶喝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些事,只可意会。”
“懂。”牛大勇使劲点点头,看着众杂役说,“都机灵点,不可以外传这事,以后有好处大家都有份!”
又不是自家的店,杂役们纷纷应道:“明白,姐儿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走漏了风声!”
他们不得不佩服,庄柔虽然是女子,手段却是狠毒又果断,不管有什么背景都挡不住她贪婪的目光,连宋公女人开的青楼都被她强分了一羹,这洪州还有谁能挡得住她。
庄柔不在意名声,反正本来就早没了,她倒是对这件案子很有兴趣。如果这案子真和那东家有关,让大人知道的话,就食鱼居还真有可能就归官府所有了。
这餐食鱼居没收钱,一行人白吃了顿好饭,大摇大摆一副鱼肉百姓的样子走出酒楼,在其它人暗搓搓的厌恶眼神中,厚着脸皮离开了。
晚上不好查案子,只能等明天再去查,庄柔还决定把朱老太弄去远远的认认人。不过店开了这么久,人又如此胖,不是刘虹的可能很大。
今晚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鼓作气的早点把案子破掉,那样和吴河山的赌约也能够解决掉,还好是陈年旧案,不然五天破不了案就要挨板子了。
突然,她想起来,要是花宇楼晚上还要念小话本,这觉还要怎么睡!
提心吊胆的回到州府,庄柔发现隔壁很安静,那听得引人犯罪的声音今天没有,她顿时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安心睡觉了!
洪州府晚上没了念小话本的声音,有些人睡的安稳,有些却心中骚痒,不听便觉得少了点什么,都没办法入睡了。
而这始作俑者花宇楼却已经告假跑出了城,直接去了云霞山,来到后院就一头扑在了宽大的榻上,声音有些嘶哑的嚎叫道:“罗云凡!这日子没办法过了,你想派谁去随便,反正大爷我不会再去伺候那小郡王了!”
罗云凡刚刚入过浴,披散着头发很随意的穿了件袍子,手中拿着本书坐在了榻上。他把书放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探子已经来报过,你在给那荫德郡王念话本,读得是绘声绘色,叫人听得是欲罢不能。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才艺。”
“如果不是为了你,谁想去给他念这个!”花宇楼抬起头没好气的嚷道,顿时便咳了起来,嗓子用过头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叩门,罗云凡让人进来。便有一名侍者端着一盅汤来,放在桌上后就悄然退了出去。
罗云凡笑道:“这是我让人给你炖的润喉汤,效果非常的好,趁热喝吧。”
“还算有点良心。”花宇楼瞧了他一眼,坐起来打开盅盖,只见清亮的汤水中有两块梨,其它的料都炖的快认不出来了。
他喝了几口,感觉嗓子果然舒服多了,便长长的叹了气说:“心好累,我这副好嗓子可不是用来念那种小话本,而是用来说真心话给美人们听的。”
罗云凡看着他神色淡然的说:“虽然我从第一次和你见面时,就发现你声音悦耳,但没想过用来读话本会是什么样,那纨绔确实有些本事。”
花宇楼呸了一声,懒洋洋的趴在桌上不耐的说:“有什么本事,连青楼都不敢去,有心无胆的……”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看到刚才罗云凡放在桌上的书,整个人就顿住了。那书封面上老大的三个字,深深的刺入了他的眼睛,《春闺记》。
“行呀,罗云凡!我给你出死入生,你竟然还找了个小话本想让我念!”花宇楼一下便站了起来,踩在桌上对罗云凡吼道。
罗云凡摊开手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一个计策,要先听你念过,才能知道可不可行。”
花宇楼才不信,抓起书就直接向他跳了过去,要把书塞他嘴里去,两人你拉我扯的就在房中打了起来。
而庄柔在房中睡的正熟,突然觉得有些异样,猛的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影正拉开自己的床帐。她唰得就从枕下掏出九星红,直接就向来人脖子割了过去。
对方顿时惊叫起来,“是我!”
庄柔的刀硬生生停了下来,疑惑的问道:“小郡王?”
“嗯,是我。”那人影长长的松了口气。
“……”庄柔沉默了几息,有些心塞的问道,“大人,你这是小话本听多了,兽性大发?”
楚夏一听立马不干了,“呸!”
第一百七十六章 缠
不是就好,省得事情闹开后,大长公主跑去家中闹,那可就会让哥哥不高兴的。
床帐里没亮光,楚夏也没点灯,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模糊的影子。庄柔忍了忍说道:“大人,你大半夜跑我房中,又不点灯要干嘛?”
“嘘,小声点,就算花宇楼不在,也可能有其它人在偷听。”楚夏让她小声一点,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来了。
庄柔对他真是无语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等我先进来,这样站着后背在床帐外面,让我挺不安心的。”楚夏摸索着就爬上了床,这床帐放下后就更黑了,他在床上摸来摸去的往里爬。
突然,庄柔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摸到我大腿了……”
楚夏嘿嘿的干笑两声,另一只手往怀中摸了摸,掏出颗散发着淡淡蓝色光芒的珠子出来。
在这阴森的光芒下,配着他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好像一个索命的美艳女鬼。
庄柔一下放开他的手,无语的说道:“这是什么,鬼火吗?”
“没见识,这是夜明珠,我从太皇太后那讨来的。我这颗只有鸽子蛋大,宫里那颗有鸡蛋大呢。”楚夏得意的说道,在这微弱的亮光下,总算能看清人了。
他抬头看向庄柔,突然就呆住了,气氛变得莫名奇怪起来。半晌才看到他表情怪异的说:“你的脸怎么这么可怕,好像鬼一样。”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自己照照镜子去,你连男鬼都不像,就像个勾搭穷书生上吊的女鬼。”庄柔没好气的说道,拿个阴森森的夜明珠就算了,还摆在下方,只有小孩子扮鬼的时候才这样拿灯呢。
这夜明珠还是少用为好,真是吓人。楚夏嘴角抽了抽,不想再看到庄柔那张像吃人厉鬼一样的脸,把拿出来炫耀的夜明珠收了起来,床帐之中顿时又漆黑一片。
庄柔一头雾水,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拉了拉夏被,有这样爬床的上司还真是让人头疼,“大人,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就请回吧,我明天还有事情,不比得你整天闲着想睡就睡。”
“当然有,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明日开始你要配合我。”楚夏盘起腿,靠着床就说道。
庄柔猜测这应该和花宇楼有关,那家伙肯定是谁的走狗,跑来套近乎探听消息的,防着他也是应该。她便点头应道:“行,不知大人要我如何配合?”
她有些怀疑楚夏是想找借口打自己,好演苦肉计出来,就是不知道有何用处。
这时,就听到楚夏说:“他给我念了这么多小话本,你说我要是什么也不做,是不是显得太假了。所以我想有所行动,不能让他看出来,光说不练就是假把式,明天或是后天,我毕竟得有所表示才行。”
庄柔咂了咂嘴,她总算是听懂了,“大人,想调戏良家女子的话,这府中多的是,你随便选个温雅如水的不就行了。”
楚夏一拍大腿说道:“这怎么行,我要真敢对她们做点什么,一定会缠上我,要死要活跳河上吊的想入我郡王府。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庄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家又不是没粮,多纳几个人怕什么。再说你是什么意思,敢情非礼我就没事,不会缠着你是吧?”
“我可是堂堂郡王,怎么可能什么庸脂俗粉都收。当然,我对你绝对放心。就算对你强行搂搂抱抱,亲薄一下,你肯定也不会想嫁我。总不能让花宇楼看出来,我只是逗他玩,此人我还有用处,。”楚夏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庄柔瞧着身影模糊的他,嘴角一翘笑了起来,身子前倾靠近他便轻声问道:“那你说说看,从明日开始,你要如何轻薄我?”
“这个……我还没想好。”楚夏没想到她竟然凑了过来,还问出这么让人羞耻的问题出来,突然想到她本来就是个女登徒子,便意识到自己半夜孤身前来,有些失策啊!
然而庄柔伸手就按在了他的胸口,认真的问道:“这样吗?”
楚夏没动,不认输的说:“大概有吧。”
“哦。”庄柔手继续往下一按,就压在他的大腿上继续问道,“这样也有?”
……有。”楚夏咬牙狠狠的说。
“那这样呢?”庄柔身子又往前一靠,楚夏就感觉到她的呼吸,已经非常靠近自己了。
突然,他一把推开庄柔,连滚带爬的跳下床,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听到,没好气的嚷道:“没漱口刷牙别想亲本王,哼!你给我等着,这次就先放过你,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庄柔听着他急冲冲开门跑出去,想了想,对着手哈了口气,闻了闻并没有异味。从楚夏那弄来的青盐,都是加了清口的草药,用了根本不会有味道。
“切。”她往床上一倒,拉起被子盖上便继续睡了。
第二天清早,庄柔早早起床出门,就遇到一夜未归的花宇楼,他的眼睛青着一块。这是被谁打了吧,庄柔便挡下他笑道:“花公子,你眼睛怎么青了?”
花宇楼精神特颓废的应道:“晚上没看清,撞到窗上了。”
他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就吓了庄柔一跳,“你的声音怎么了,竟然伤成了这样!”
深吸了口气,花宇楼有气无力的说:“昨晚我为了想把书念得更好一些,让大人听得更舒心,所以练了一晚上。没想到读得过多,这就哑了,过几天便会好。”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没打过罗云凡,被逼念了一晚的《春闺记》吧。
“你这也太用心了吧,真要想逗他开心的话,你何不做个春宫皮影戏。边演边在后面念,那不是更生动?”庄柔惊讶的说道,读个小话本竟然还要练习?
花宇楼惊骇的看着她,竟然有如此糜烂无耻的人,这么折磨人的乐子都能想得出来,一想到念的人是自己,顿时悲而怒之,气愤的骂道:“你要是官当大了,整个大昊朝都会被你毁掉,无耻的谗官奸臣!”说完他就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庄柔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清廉忠臣般的人是谁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收拾你
整个洪州府长的好看的男人都有病,庄柔就是这样认为的,肯定平时被女人宠过头了,脑子里面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懒官现在还在睡觉,小日子真是舒服啊!
她心中腹诽着那个自己偷懒,还要影响别人睡觉的家伙,就去找吴仁药。
吴仁药兴奋了一晚上,把那本翻烂的仵作入门尸解又看到早上,才迷迷糊糊的睡了半个时辰,就把庄柔破门而入抓走了。
庄柔把他拖到了师爷那,要推荐他做仵作。这种小事师爷当然没多想就同意了,州府中有两个仵作,吴仁药得选一个当师傅,好给别人做学徒,不然尸体也分不到看的。
但两位仵作都有自己的杂役徒弟,就等着成了熟手后,自己坐旁边喝着茶,让徒弟们去动手就行了。
现在吴仁药要半路插进来,又不是自己的人,就算现在会孝敬一下,以后肯定不会给他们养老。养徒弟为的是什么,自然是等老了之后,好让他们养活。
就像他们现在,也还在孝敬着当年的师傅,只有等人死了,才能够轻松下来。毕竟人家把州府仵作的位置让了出来,而不是让自家儿子顶上,多少也得养人家才行。
明知道仵作都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学这个,这个位置还是有很多人想干,虽然又脏又臭,可这是吃皇粮啊!
说了半天,两个仵作都不愿意收他做学徒,只说自己老了精力不足,已经有弟子实在是收不下。
吴仁药很难过,好不容易有机会学验尸,却没有人收。就算强行安排过去,他们也不会教任何东西,最多就是个搬尸的杂役而已。
“哼。”庄柔哼了一声,拉着吴仁药就出门而去,不收就不收,有什么了不起。
“庄姐儿,算了吧,我还是老实的当衙役好了。”吴仁药心中很难过,但又不能让庄柔为难,这对她来说只是小事,没必要闹大了。
庄柔瞅了他一眼说:“既然想做仵作就好好的干,做到最好,仵作也能做成天下第一人。”
这个希望是好的,但想要做却就难了,吴仁药叹了口气说:“庄姐儿,不能当学徒接近尸体,光看书是没用的。”
“所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给我好好练,以后我的案子都由你来验尸,出问题就要你的脑袋。”庄柔拖着他到门口,骑上马说道。
吴仁药站在马下,看着她说道:“庄姐儿,我没有马。”
“……去租。”庄柔愣了愣,自己骑的好像是小郡王带来的马,这州府中只有四匹马,早被其它捕头给分光了。
也不知道庄柔要把自己带哪里去,吴仁药硬着头皮半租半抢的弄来一匹老马,用生疏的骑术坐上马,一路晃晃悠悠跟着她出了城。
越走路越熟,吴仁药发现这好像是去义庄的路,心中有些拿不准,赶快问道:“庄姐儿,我们这是去义庄?”
“对啊,当学徒是为了练手,那直接去义庄不是更好,有的是尸体给你。”庄柔坐在马上慢悠悠的说。
吴仁药一把拉住马,震惊的说:“庄姐儿,侮辱尸体是大罪啊!”
“谁让你侮辱尸体了?”庄柔回头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刚才又没有幻听,吴仁药着急的说道:“可你刚才明明说,义庄有的是尸体给我练手。”
庄柔笑了笑,“有人认的尸体,你看看是怎么死的不就行了。对于没人要的尸体,都是冤案,由官府验尸破案是很正常的事。对了,如果有家人愿意卖尸给你补贴家用,你就买了吧。”
吴仁药无语的说:“庄姐儿,谁会卖家人的尸体啊。”
“不卖,全家就要一起饿死。活人都可以卖去为娼为奴,死人又有何不可,可以帮助他们活下去,对你来说也是件功德。”庄柔觉得本来就是这样,活着的人比死掉的人重要,救他们才是正经事。
只要是想得明白的人,都会如此考虑,不然最后全家都要变成无名尸体。
吴仁药很怀疑她的话,听起来如此的不靠谱,要是有人来告,自己会被抓吧。
“你怕?”庄柔突然拉住马,盯着他问道。
莫名的就起了阵风,大热天的吴仁药硬是觉得身体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明白,为什么庄柔有时候看人,会非常的阴冷可怕。
庄柔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如果怕,你为何找我说要当仵作?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觉得自己当个混吃等死的小衙役也不错,那就回去,烧掉你放在枕头下面的书,从此以后别再对尸体抱有一点点兴趣。”
“别人的尸体不会让你碰,而我案子中的尸体,你敢多看一眼,我就打断你的腿。”
吴仁药看着她的眼睛,里面透出来的眼神让他害怕,她说的都是事实。就在这里,他必须做出选择,那种想摸鱼打浑,有尸体就凑上去看几眼的事是不可能有了。
“说,你要不要去义庄?”庄柔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有半点犹豫就滚回去吧。
无形的压力让吴仁药呼吸发紧,他开始大力的喘着气,只觉得头昏脑涨,意识飘远,只知道自己张嘴说了句话。随后眼前一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义庄的一块烂木板上,这里的板子都是放尸体的,他猛的就坐了起来。
还好,周围的木板上空着,并没有尸体和他并排睡觉。
吴仁药这时只觉得头有些痛,用手摸了一下,发现头上起了个大包,“怎么回事?好痛。”
“你太激张所以晕了过去,从马上掉下来,头撞到了地面。算你命大,要是地上有石头,那木板可就真成你最后的床了。”庄柔走进破屋,抱着手对他说道。
吴仁药大骇,自己竟然怕她怕成这样,只是盯着被逼问一下就晕过去了。这也太没用了,讲出去得多丢脸啊!
想到自己在晕过去前,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忘了自己说什么了,便有些忐忑的问道:“庄姐儿,我掉下马前,说了什么?”
庄柔好好看着他,突然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你说一定要学,死也愿意,要做大昊朝最厉害的仵作。”
“我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吴仁药心莫名惊了一下,自己竟然说出来了。
“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出了事我给你顶着,没有我还有大人,你就放心的在这里敬法守律的练手吧。”见他相信了,庄柔笑得如同一朵花。
她才不会说,就是因为吴仁药说想回去,才被她扔铁棍打下了马。敢说就要敢做,自己可容不得他戏弄,长的丑还作怪,这是不可以原谅的!
吴仁药苦着一张脸,出了事能找庄柔他信,此人巴不得有麻烦找上她。但是大人那边,怎么可能会帮忙,恐怕现在大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苦着脸干嘛,话是你自己说出口的,敢打退堂鼓我就让你下地府!”庄柔拍了拍他的肩膀,阴冷的笑道。
吴仁药一个激灵,赶快应道:“我一定会好好干,绝对不给庄姐儿添麻烦!”
庄柔掏出一个荷包扔了过去,“拿好,买尸之类的银子我先借你,等以后你帮我验尸扣除,或是发了财再还我。”
“这万万不行。”吴仁药哪敢拿她的钱,看都没打开就想还回去。
真是个婆婆妈妈的家伙,只有看死尸的时候才正常些,庄柔没好气的说:“拿着,不然你真想偷尸啊!”
偷尸这种事会被砍头的,吴仁药顿时就泄了气,只得收下了荷包。他打开荷包看了一眼,马上收了起来,心如小鹿乱跳,竟然有二百多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他可从来没有拥有过,不知道要怎么才好,就怕被人抢了。
庄柔好笑的说:“瞧你那样,有点出息。我已经和王东说过了,你平时吃点好酒好菜就唤他一声,好好待在这里学。住哪间自己选,然后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搬过来就行了,领俸禄的时候回去,顺路去看看牛大勇他们就行。”
竟然要和王东住在这里,虽然可以不是一个院,但这还是住一个院好吧。吴仁药一万个不愿意住这里,可总不能每天往这里跑,只得同意下来。
他起来出去和王东客套的聊了聊,安排妥当后就和庄柔骑马回去搬行李,顺便去请马德正他们喝一桌。现在他还不是正式的仵作,还得仰仗马德正护着呢。
而庄柔则直接去找楚夏,他正在用午餐,远远的看到庄柔来了,便放下筷子嫌弃的说:“真讨厌,为什么每次她来找我,不是本官正在用餐就是在休息,就不能在我看卷宗时来吗?”
被特例一起坐下来吃饭的花宇楼,无语的看着他,每天起床之后,他除了吃喝玩乐就是休息听书,什么时候看过卷宗了?
庄柔大步跨进屋,扫了一眼屋中的人,往楚夏旁边一坐,堆起满脸的笑容便甜甜的说道:“大人,我没银子了?”
“啊?”楚夏茫然的看着她,“没银子怎么了?”
“给我月钱。”庄柔歪了歪头笑道。
楚夏反应过来,惊讶的说道:“你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干嘛要给你月钱,不是有俸禄吗!”
庄柔偏过头,不让对面的花宇楼看到自己的表情,冲楚夏使了个眼色,又对着他眨了眨眼。
这个混蛋!
楚夏心中暗暗骂了句,就看向了花宇楼,也冲他眨了眨眼,弄得花宇楼一头雾水。然后就见楚夏很的说道:“当我的女人,我就给你钱。”
花宇楼在心中叹了口气,别过头不想看了,如果他说自己教过他风流之事,会毁掉自己的名声吧。
果然,庄柔一下就站了起来,抓住楚夏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就骂道:“到底给不给!哥哥说了,让我没银子就来找你要。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就出去说荫德郡王是个伸手找大长公主,一个月只拿五十两月钱的小屁孩!”
“对了,还有就是他没碰过女人。”她咧嘴就坏笑起来。
这可把楚夏气死了,他气愤的骂道:“你又不是没银子,随便卖几样东西不就行了!”
庄柔挑眉说:“那可不行,东西都是卖了给你交差的。差我交了,银子我要再往你这里拿。不是说钱换女人吗?先把银子拿来。”
楚夏咬牙切齿的说:“多少?”
“先拿五百两来,我破案子要花钱。”庄柔随便开了个价,她来洪州就带了四五百两银子,庄学文觉得足够她很大手的用一年了。
没想到她花钱如流水,才一个月便花了个精光。
楚夏不屑的哼了声,“才五百两,还没本王一双鞋子贵。把手拿开,让本王用钱砸死你!”
庄柔没见过这么狂的人,便放开手,站在旁边好好的打算瞧瞧,他是要怎么用钱砸死自己的。
然后就见楚夏掏出五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漫不经心的说:“拿走吧,才五百两,哼。”
“你不是说要拿钱砸死我吗?就这么几张?”庄柔愣愣的看着那五张银票,才这么点。
楚夏嘴角一翘狂妄的说:“换成铜钱就是五千个,足够砸死你了!”
庄柔使劲刮了他一眼,伸手把银票抓起来,冲他一吐舌头说道,“小气鬼,喝凉水,雏儿一只没娘子。”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庄柔!你把本王惹怒了,拿不下你,我就不姓楚!”楚夏嗖的就站了起来,还撞翻了桌上的碗,被溅了一身鸡汤。
他回头死盯着不想看这两个幼稚家伙的花宇楼,咬牙切齿的说:“花先生,本王要你马上教我驭女术,三日之内我要拿下她!”
没等花宇楼说话,他又改了口,“七日,不对!十日……三十日内,我一定要收拾她!”
花宇楼看着没有什么底气的楚夏,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知道自己大概不用再读小话本了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誓死
抢了五百两的庄柔,边走边叹气,“破案真是好花银子,还好用的是小郡王的钱,这样想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她来到捕狱司,马德正身为捕头,在这里分到一间休息谈案子的小房间,其它捕头的都要大些。
马德正看到她来了,马上把正位让了出来,还新沏了壶茶,自己则坐在了旁边。明着这里是马德正说了算,但庄柔往这里一坐,就显出这里她才是老大。
“庄姐儿,听说你让牛大勇查个人?”马德正坐下后问道。
庄柔点点头,“我没对他们说为什么要查,其实是和陈沐风挑的那件案子有关,那家店的东家,长的像那无名尸。不过他太胖,而那无名尸是瘦的。”
马德正凭着经验说道:“庄姐儿,也许只是长的相似,二者之间并没有关系。”
“宁可误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只要有可疑,就要查到底!”庄柔已经没时间了,必须赶快把案子破了,但她又不能真去随便找个人来顶罪。
平时她会给人乱按罪名,那是对方确实有犯案,破不了案子,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按赌约回去。
一想到哥哥把自己送到这里来,还没说准她回去,就这么因为一个案子就回去也太不像话了。
马德正知道他们赌约的事,愤愤不平的说:“庄姐儿,那吴河山是故意为难你们,那种死案怎么可能破得了。”
“没事,要是查不到线索,最后三天,我就是把洪州翻个底朝天,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的身份给找出来。”庄柔眼瞳一暗,冷冷的说道。
本来想劝她别把吴河山的赌约当回事,反正有小郡王撑腰,一个捕头还能掀起什么浪来。但现在马德正不敢开口了,这位姐儿平时都特好说话,出手大方又体贴。
可她只要眯起眼睛发狠的时候,就会散发出一股死气,坐在她旁边就像和史藏站一起,那股滋味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马德正是半点也想不通,为什么庄柔一变脸就能和史藏一样,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看屋中的气氛很冷,他便想开口缓合一下,想查就查吧,总比这样阴冷着好。
正想说话,门口有人过来了,牛大勇那巨大的身形从门外挤了进来,屋中立马就感觉到了股热浪。他的汗水都把前胸后背都浸湿,大热天的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对于胖子来说太为难了。
“水,快给我水。”牛大勇进门就开始找水,马德正把茶壶端了起来,他马上跑过来抢过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就灌起来。
马德正心疼极了,里面的可是好茶,专门给庄柔泡的,就让这家伙给牛饮了。
等他喝干一壶茶,嚼着灌进嘴中的茶叶缓过劲,便挤进旁边的椅子中说道:“庄姐儿,我已经去查过了。那食客居的东家姓张,是当地的一个大户家的三少爷,家里可有钱了。”
“他爷爷当年挑了两担杂货到此地贩卖,也不知道怎么做,就在这里开了个小摊子,生意越做越大,就在此地扎了根。”
牛大勇有些羡慕的咽下茶叶,“这食客居的东家已经是第三代,本来只是个不受宠的儿子,出银子办了个食客居就当是给他的产业了。谁不想这张家从嫡子到庶子,不是一直怀不上,就是都生女儿,这么大的家业三代后就没人继承了。”
“这可是大事,张家老太爷发了话,谁能先生出儿子,以后家主就归谁。”
庄柔微微抬起头,好好的看着他,“有点意思,之后呢?”
有人听得有味,说的人就更有兴致了,牛大勇眉飞色舞的说:“这三少爷,就是庄姐儿要查的张耀祖,真是走了狗屎运。他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前年去尼姑庵中抄经近一年,回来后说得到了神启,就怀上了。”
“后来早产生了个儿子,当时还有不少风言风语,说她肯定是外面怀了哪个和尚或是下人的孩子,当时受了不少的冷落。”
此时,庄柔笑了起来,“那孩子,长的像张耀祖是不是?”
牛大勇一拍大腿赞道:“庄姐儿,你太厉害了。那小孩生下来就像张家人,这才一岁多,随便谁来看都像那张耀祖。别的几房还能生女儿,这张耀祖两房小妾一正室,通房好几个,就这个小妾生了个娃,其它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张家老太爷已经决定,在这个宝贝重孙七岁入蒙前,要是其它儿子还是没能生出重孙,这家主的位置就由他来做。”
这简直就是父凭子贵,牛大勇呵呵的笑道:“听说那张耀祖,现在已经接手了不少生意,算得上半个家主了,只等着张老太爷的一句话了。”
庄柔从荷包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了马德正,“这是走路子的钱,你马上给我把张耀祖和那个生了孩子的小妾给我查查。”
“越细越好,尤其是那小妾,她穿什么色的肚兜都给我查清楚。”她盯着马德正,慎重其事的说道。
连这种东西也要查?马德正从来没见过查个案子,连这种事都要查,要知道别人家小妾的一举一动,这可就麻烦了。他拿着银票苦着脸说:“庄姐儿,这种事只有她本人和贴身丫环知道,我们都是男人不好查啊。”
庄柔皱了皱眉,“这有何难,先查她的贴身丫环,把她们家祖宗八代都给我翻出来,总能找到点罪名出来,到时候就让她选择不就行了。
马德正和牛大勇看着她,不约而同的觉得后背发凉,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个酷吏,吓的二人拿了银子赶快出去办案了。
庄柔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桌上摆着的糖块,放进嘴中慢慢的嚼了起来。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了个声音,“只不过是件小案子。”
庄柔侧头一看,史藏阴冷着脸就站在外面,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和案子无关,我只是喜欢这个而已。从一点点线索里面,找出对方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一把撕开,看着他们被暴露后露出来的脸,真是太有意思了。”她瞧着史藏笑了起来。
史藏沉默不语的看着她,两人就这么相互盯着,半晌之后史藏突然说道:“死猪头不好用,脑子可以吃吃。每晚一个时辰,我教你。”
庄柔很意外的看着他,“你愿意教我,做我师傅?”
“不,你要想跟我学,就只有一条规矩,不同意就免谈。”史藏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庄柔微微一笑说。
史藏盯着她,阴冷的讲道:“誓死保护楚夏。”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荫德郡王
誓死保护楚夏?
庄柔愣怔的看着他,虽然明白他们是楚夏的护卫,要是养的好,有抱着为他死的心那很正常,不过这样要求别人也太为难人了吧!
她抿了一下嘴说:“我为什么要誓死保护他,你们也看得到,他对我又不怎么好。再说我的命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还有哥哥的份在,怎么能为别人死。”
“只要他在你能救得到的地方,你确保他的安危,我就教你。”史藏减了点要求,又不是死士,就这么让人搭命相救太难,更别说庄柔比谁都狡猾。
庄柔反问道:“要是他自己作死呢?”
史藏冷声说:“郡王不会做出寻死之事,你没有根基,想要学武功很难。我会的全是死士所学,如果你不当死士,是没资格学这些。”
“学了就是给人卖命,我可做不到,再说我这么护着他有什么好处?”庄柔反驳道,虽然出来之时,庄学文有说过,让她顺便保护一下楚夏,但也没一本正经的要求。
“好处。”史藏想了想说,“他长的很好看,如果做了我的弟子,有危险时你可以做贴身守卫。”
庄柔一阵无语,“长的好看能换命啊,做贴身守卫那不是更累,明明我可以在隔壁睡觉,守着他卖命就为了看脸,我才不是那种女人!”
她有些奇怪,在史藏的眼中,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会因为一个男人长的好看,就给他卖命啊,自己有这么色吗?
这时,史藏冷冷的说:“贴身守卫不止是睡觉时,郡王喜爱干净,每日都要沐浴更衣。所以洗澡时,也得有人守卫才行,天太热时,他睡觉不穿衣服,偶尔还要给他盖被子。不管什么时候,你想来守卫就可以来,不想来也不逼你。”
“行了,你别再说了。”庄柔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板着脸义正辞严的说,“我答应你,绝不扔下他一个人逃走,如何?”
史藏微微一点头,“行,晚上亥时等着我。”
庄柔挑挑眉算是答应了,而史藏则转身想要离开,却在转身后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才回过头,看着屋中的庄柔说:“只能看,不能动手。”
“哈?”庄柔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扶额无奈的解释道,“我真的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你别这样误会我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给点面子。”
史藏却充耳不闻的说:“如果我们都不在,你霸王强上弓也没关系,反正没人看到。”
庄柔气得吼了起来,“史藏!”
这回史藏总算是走了,再说下去可能庄柔就要反悔,给大人多弄个护身也好。至于她的那些小心思,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这家伙,真是口无遮拦啊。”看着他终于走了,庄柔抱着手没好气的骂道,自己表现的有这么严重吗?说不定连萧然他们都看出来了,真是有够糟糕。
不过她脸皮是相当的厚,转念一想,好个男色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哥哥知道了,自己也有借口。
美男多看几眼很正常,总比盯着吴仁药那样的脸看好多了,哥哥也应该放心才对。
虽然小郡王很讨人厌,总是惹不少祸,但身份地位就摆在那,还有四位高手贴身保护,想要有危险太难了。不过史藏竟然是个外冷心热的人,这么关心小郡王的安危,不会是他的死士吧?
庄柔扬扬眉头,悠然的坐在椅子上,哼着小曲想着陈沐风这案子,有些事情比较麻烦,还得小心处理才行。
而史藏回到清风居,便看到楚夏又在饭后纳凉了。花宇楼的嗓子还没好,今天不用再念书,也跟着在院子中清闲。
他走到了萧然旁边,耳语了几句,萧然皱了皱眉头,有些责怪的说了声,“你多事了。”
“我觉得她不错。”史藏看着他说,“心狠手辣,很适合。”
萧然看了他一眼,走到楚夏身边,俯身在他的耳边禀报了此事。他们说话声音太小,花宇楼除了听到那句多事和心狠手辣,其它的都没听到。
但他觉得应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不然应该会找自己不在时说,自己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这里。
楚夏正眯着眼睛打算睡一下,酒足饭饱眼皮沉,是午睡的时候了。
听了萧然的话,他突然睁开眼睛,深深的看了史藏一眼。随后他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摆手嫌弃的说:“随便你们,这种小事没必要和我说。”
说完便拿起一块西瓜边吃边讲,“花先生,你被我劫了胡,没有空教庄柔武艺,她竟然缠着我的侍卫,硬要学点东西。她就是一天也消停不下来,什么时候别给我惹事算好了,总有一天要把我气死。”
花宇楼想到自己被嫌弃的擒拿手,看了史藏一眼,这位仁兄他早听罗云凡说过,善于用刑手段毒辣,非常像位死士。
他还真是适合庄柔的要求,只不过和这种人学了东西,再当个应捕就不好使了。
但想到那女人整天乱打人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就把她自己送进大牢了。
“大人,你真的想拿下她?收入房的话,恐怕后宅不得安宁啊。”同为男人,花宇楼开口劝道,他也不想帮楚夏啃这种硬骨头,伤神费力不讨好。
楚夏扔掉瓜皮,舔了一下染了瓜汁的嘴唇,坏坏的笑道:“花先生你有这么多心仪的女人,也没见你收一个入后宅啊?”
花宇楼讪笑道:“这可不同,大人要是信我的眼光,就千万别招惹她。别的是女人,这个是恶鬼啊!”
“花先生,那些百姓给她取个恶名,你还当真了。我看她除了爱惹事淘气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京城贵女有好多比她坏多了。”楚夏想到那些小小年龄就会假笑,溜须拍马,只想急权夺利的女子,便觉得那些贵女谁娶了谁知道。
花宇楼不好解释,这只是他阅女无数的感觉,那个女人很难搞定。本来他也想啃啃这块硬骨头,但潜意识在提醒他,绝对要离庄柔远点。
楚夏看他神情不对,这回倒真的有点不解了,虽然庄柔确实能气死人,但就女人的吸引力来说,她实在太好玩了!
他最清楚女人好男色这件事了,盯着他的脸看到发呆脸红的女人太多,现在他都不用对视,光凭感觉就能知道谁又在羞涩的盯着他看了。
但庄柔和那些女人不同,她们都是偷偷害羞的看,心有想法却不敢表露出来。
庄柔的话……
楚夏抿嘴笑了笑,她看自己时的目光肆无忌惮,如同盯着猎物的毒蛇,不加半点掩饰。只有庄学文在时,她才会装一下。
好男色好得这么无所畏惧的女人,还真是有趣啊。
庄柔下午有些无所事事,马德正他们没这么快买通人,大白天的直接翻墙去别人家太狂妄了,容易被发现,她最少也得等到晚上才行。
正想着要不要去厨房看看,自己扔在院中,让他们去拿的两个猪头煮成什么样了,要是猪脑还在就煮来补补时,一个杂役跑了进来,“大人,州府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吏部尚书府的人,要来看看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把他家公子的骨头打断。”
陈沐风的家人来了?庄柔咧了一下嘴,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说不定是管家,又不是自己打的,应该不用去陪了吧。
她便说:“你们禀告大人了没有?那可是京城的吏部尚书家人,我这种小人物自然是够不上格接待,就交给郡王大人吧。”
那杂役很为难的说:“大人,就是知州大人叫我过来通知你,让你过去一趟。”
“哈?”庄柔表情夸张的嫌弃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半点也不愿意的跟着他去见陈尚书家的人。
那杂役并没有带她去清风居,而是去了内衙,直接领去了陈沐风的院子。一到院外,他拱拱手就吓跑了。
庄柔站在院门口,里面大门紧闭半点声响也没有,平日这里可是人满为患,挤满了各家的姑娘,今天难道全部都跑光了?
盯着那门她觉得里面不对劲,陈沐风是闹着要跟她来的洪州,真要算帐的话,陈尚书不好和楚夏撕破脸,肯定要把矛头转向自己。
想到这,庄柔便拿出手套麻利的戴了起来,伸手就去推门。
门只是被关了起来,被她一推便打开来,还没看清里面什么情况,就听到一声怒喝:“把她给我拿下!”
随即从门后就冲出两个壮实的婆子,张牙舞爪的向她扑了过来。
庄柔一看,这不是小瞧人嘛。她抬腿两脚就踹了上去,砰的两声婆子就被她给踢飞,重重的砸在了院中石砖上。
她抬头一看,就见院中安静不是没人,而是人太多,却没人敢发出声音。之前整天来混的姑娘们全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杂役下人更是半声也不敢吭。
院里摆了三张椅子,位置最正的那张坐着楚夏,还动弹不得的陈沐风惨白着脸靠在椅子上,样子竟然比前几天见过时还惨。
而陈沐风左边的椅子上,坐着名华丽贵气的妇人,满脸的怒气,正是陈沐风的娘,陈府尚书夫人。
这是二人第三次见面,庄柔扫了楚夏一眼,便拱了拱手,“原来是尚书夫人,小辈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她手上的手套寒光闪闪,如同在威胁一般。
啪!
尚书夫人一拍扶手,怒目喝道:“庄柔!你到底想怎么祸害我儿,要把他活活弄死才行吗!”
陈沐风刚才急冲冲的服下楚夏给他的药丸,装出一副身体虚弱不行的样子,现在一看自己的娘真把帐算在庄柔身上,便急着为她说话,“娘,这不关庄姐儿的事。”
“你给闭嘴!”尚书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立马转头冲庄柔喝道,“你三番四次勾引我儿子,这次还把他害成这样,就是为了破坏他的婚事,你也太卑鄙了!”
“无聊。”庄柔哼一声笑了起来,扔下无聊二字就转身出门走了。
整个院子中的人都愣怔住,她竟然就这么走了,连个反驳都没有。
楚夏愣了愣,还以为她会闹一回,正好看个热闹,完全没料到她竟然就这么转身走了。
他侧头便看到陈沐风一脸着急的看过来,想让自己按说好的,来挡下尚书府的麻烦。可当时也没想到,尚书夫人会亲自前来,应付女人他不在行啊。
就在这时,尚书夫人伸手把旁边小几上的茶盅打飞,杯子砸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茶水和碎片。
她怒喝道:“贱婢!”
楚夏身体斜靠在椅子上,开了口,“尚书夫人,你这样就是不给本王面子了,本王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大呼小叫。”
尚书夫人气愤之余,有些惊讶的说道:“郡王这是何意,此女是你的侍妾?”
“本王的属下,便是本王的人,还望尚书夫人别用后宅眼光看待本王的属下。她是大昊朝正经的典史,是位朝廷命官。就算尚书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这样羞辱朝廷命官恐怕也不行。”楚夏挑着眉,嚣张气势展露无疑,正如京城之中流传的那般,狂妄自大又目中无人。
他微微一笑,“虽说陈尚书掌管吏部,但夫人只是家眷一名,朝中官员的事还是别插手。别说是一个得力属下,就算是本王的一花一草木,一条狗一只猫,咬了你还是扎了人,也容不得别人非议一句。”
尚书夫人横眉竖起,不甘失弱的问道:“郡王的意思是要偏袒那女人?我儿好好的来到此,伤成这样就算了?”
“陈公子自己招惹了卫所,又不点明身份,被人打成了这样。如果不是本王属下路过,正好救下了陈公子,恐怕夫人今日只能领着令郎的尸首回去了。”楚夏的口德并不算太好,在纨绔之中为首,凭的就是他这狂傲到让人生厌的劲。
而他也最喜欢,大家非常讨厌他,却又不得不拍他马拍,百般讨好他的样子。
尚书夫人没正面和楚夏接触过,但也有所耳闻他的品行,此时只觉得他那张精致面皮有够可厌,气愤的站了起来,“那我到要去请教一下大长公主,郡王的先生是哪一位,就是这样教学的吗?”
“呵呵呵,夫人是在威胁本王吗?”楚夏挑眉看着她,笑得灿烂如花,“何必去寻大长公主,夫人有的是能耐,直接去找太后和太皇太后告本王的状不就行了。”
“郡王,你不能占着有太皇太后的宠爱,就恃宠而骄!”尚书夫人气极了,这种没用的纨绔简直就是败类。
楚夏咧嘴笑道:“夫人,你的意思是太皇太后不应该喜欢本王,要听你的意思来对谁好?你这是想以下犯上啊。”
尚书夫人心中一惊,怒喝道:“郡王还请收回此话,我并没有此意!”
“不是夫人说有没有,而是我说有就有,谁让本王是荫德郡王呢。”楚夏心平气和的端起茶,看着尚书夫人挑衅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