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讨喜脸
一回到衙门,秦秋就被马德正带走,直接拖到水井边,打起水就泼到他身上。
秦秋抹了一把脸的水,无语的抬头看了看天,水把脖子伤口上干掉的血给冲开,他的脖子又继续开始出血。
他没想到,养了几个月的胡须,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剃掉。
翻墙走算了……
不过那双手套有点意思,不给她点亏吃吃,有点太便宜她了。秦秋想了想,还是没有逃,任马德正一桶桶的打水来泼到他身上。
看起来,更像是马德正在伺候他一般,光提水就累得够呛了。
庄柔坐在捕狱司中,喝着熬好的药,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赵大夫却依旧要她把剩下的药喝了。
酸苦发涩的药汤很不好喝,她边喝边看着站在旁边的林司狱,把最后一口药喝下后才说道:“林司狱,不是每次抓人过来,都是有钱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那种叫花子还关进去干嘛,打一顿扔出去算了。”林司狱有些失望的说道。
庄柔好笑的说:“林司狱,你就别管了,下次我上街再帮你带个有钱人回来。真想抓人的话,什么借口找不出来。”
林司狱嘿嘿的笑了笑,这位庄典史现在可算是臭名昭著,真要在街上随便抓人回来,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看她这是想单独审那叫花子,林司狱找了个借口出去,走到门口时正好遇到马德正带着秦秋过来。他看着刚才在大门口见到的叫花子,刮了胡子之后的脸,莫名有些叹息,多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要饭了。
不过他又不好管闲事,摇摇头便离去了。
庄柔坐在厅中看着被带进来的秦秋,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包扎过,身上不知穿着谁的旧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胡子还真的剃了。
“庄姐儿,人已经洗干净给你带来了。”马德正殷勤的说道。
庄柔愣了愣,随即没好气的说:“什么洗干净带来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马德正这时也发现不对,赶快假装打了自己一耳光陪笑道:“是小人嘴误说错了,挨打。”
“行了,你不去当太监真是浪费啊。”庄柔也受不了他偶尔太过度的拍马屁,简直让人叹为观之,很难一直承受。
秦秋站在旁边听着,觉得特别有意思,他抬起头玩世不恭的笑道:“这位女大人,你把小民抓来这里,不会是想劫个****?”
庄柔抬眼瞧着他,微微一笑说道:“这洪州府后院中有个大美男,我还不至于劫你的色。不过你长的还真是……怎么说呢。”
刮掉胡子的秦秋长了张很清秀的脸,就像春天的风一般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大好。这张脸在老者之中能非常吃香,瞧着就是个单纯善良,品德优良有礼的自家小辈。
“你长的真老实。”庄柔在脑中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适合他的语言。
长的老实?
秦秋听了只想望天,用个清秀也比老实好多了吧,让熟人听到了得被嘲笑死。
“大人,我们真是老实的乞丐,并不是什么土匪,你抓我过来也只能凑个匪数。”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却只看出来是个站没站相的家伙。
庄柔提都没提程一刀的事,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堵艳红院是为了什么?”
秦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绷带,有些懒洋洋的说:“大人,我那之前有个叫花子,以前还是个读书人。因为路过此地,到这艳红院玩,被里面的一名姑娘骗光了所有银子。走投无路回不了家,又身染重病奄奄一息的在破棚子中躺了多日。”
“他只想再见那位姑娘一眼,在死前断了这份情缘,可这艳红院的人无情无义,死活不愿意相见,那兄弟就这样生病而亡。”
他掏了掏耳朵,很无所谓的说:“我们想把他落叶归根,但是大家都很穷,哪里有钱把他送回去。找到艳红院不是为了讹财,只是想把他送给那姑娘的银子要些回来,买口棺木运送他回家乡。”
这么惨的事,就算是堵门也是情有可原,为难个穷要饭的有什么意思。
庄柔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内情,那邰书方也没说呀,她皱了皱眉头说:“什么样的书生,竟然蠢成这样子,喜欢青楼里的姑娘也没什么,倒是给自己留点饭钱啊!能混到要饭这个地步,那得有多蠢。”
这种蠢货她半点也不想同情,脱掉手套敲着桌子说道:“青楼开在那进去就要收银子,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他把钱都给了里面的姑娘,那也是你情我愿的生意。”
“哪里有享受过姑娘,把钱花光了,又要求别人还钱的道理。”
庄柔想想说:“行了,我让艳红院给你们点银子,弄口棺材先放在义庄,托人回去给他家带个信不就行了。”
“大人,这不太好吧。”秦秋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又不是你爹,干嘛这么有孝心,他还有家人。这样你们就不用去堵艳红院的门,可以了吧?”庄柔才不管好不好,这些要饭的肯定是想用这个借口讹银子,不然个个装得大孝子一样。
她摆摆手说:“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以走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出现在艳红院门口,我可就不客气了,把你们全送去充军!”
“这样就可以走了?”秦秋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脖子上受的伤算怎么回事,这家伙做事也太乱来了。
进了衙门竟然不想走,这可让庄柔觉得奇怪了,不解的问道:“怎么,你要在这里过年?”
秦秋一般不生气,今天却有点不高兴了,他点点头,“好,我走。”说完他便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马德正看着抓回来的人,就这么问两句轻易的放了,不解的问道:“庄姐儿,怎么这么容易就把人放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没有油水,过会就是饭点,不赶走还得包饭。
但庄柔哪能这么说,她便故意神神秘秘的讲道:“此人不像乞丐,我放他离开是要钓出他背后的大鱼,抓他过来剃掉胡子,自然是要你看清他的脸。省得以后跑了,连个画像都画不出来。”
“姐儿英明!”马德正竖起大拇指就是一阵猛夸,“小人果然是目光短浅,看不出这层用意,这张脸小人会牢牢的记下,绝对不会让他逃脱。”
庄柔赶快摆摆手说:“马捕头,你快去忙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手段
秦秋出了衙门就回到城外,一个破烂的窝棚村,刚才逃跑的人全跑了回来,陪着笑说道:“老大,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老大,那狗官没有为难你吧?我们可担心死了!”
“这些狗官太不像话了,我们什么也没做,却把老大给抓走。伤成这样也不赔银子,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秦秋看了看他们,拔开众人走进了一间土屋,烂门一关,就把所有人关在了外面。
这烂土屋是这片算得上不错的房子了,虽然四面漏风,房顶还少了很多瓦片。遇到下雨天,那可就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瀑布了。
但就是这种破屋子,也比周围的窝棚强上不知多少倍。
虽然屋子已经破的不行,光线照进来却只有部份地方是亮的,其它地方依旧处在阴影之中。
秦秋不喜欢阴暗,直接走到了晒进屋中的阳光下,看着屋子角落的破床,那上面有个人藏在阴影之中,身上盖着床黑烂的破被。
“我要走了。”他平静的说道。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晃悠悠的坐了起来,露出一张脏兮兮头发蓬乱的人影。此人有些不敢置信的说:“真……真的?”
秦秋嘴角一翘说道:“我说你怎么也读了这么多年书,还考取了童生。只不过是摔断了两条腿,就自甘堕落的当了乞丐头,现在连我说要走都不相信,早先的气势都没有了。”
“气势?”床上那人突然激动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秋要走了,他盼来了希望,一激动整个人就从床上掉了下来。
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他在地上缓慢的蠕动,向秦秋爬过来。
秦秋没有动,只是满脸无所谓的看着他,等人爬到了漏进来的阳光下,一张布满伤疤好像被鱼网袭击过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咬牙切齿怨恨的说道:“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样子!”
“哦,确实也是。想想你和我也无怨无恨,凭白无故就被我伤成这样,怨恨也是很正常。”秦秋抓了抓淋过水,却依旧乱七八糟的头发,从里面抽出了一根比头发粗不了多少的灰黑长线。
那人一看突然就满脸恐惧,吓得拼命想往门口爬去。
秦秋走到他的面前,手中的灰线一抖,便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放心,我不会切断你的头,还要留着全尸送你回家乡呢。”
“救……”那人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前方,想要呼救,却大张着嘴没能再发出第二个字。
他的喉咙处多了条细细的血痕,呼吸之时就会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秦秋没有继续动手,只是手指一弹,那灰线便飞起来缠在了他的手指上。再往头发中抓了抓,灰线就消失了。
看也不看地上垂死的叫花子,秦秋从他的身上跨过去,直接走到门口把那破门打开。
刚才门口的叫花子早就散了,不是在墙边晒太阳抓跳蚤,就是绑紧裤腰带,灌一肚子凉水先撑着,等着饭点去讨口吃的。
他站在门口,抱着手说道:“张秀才死了。”
在这里死个人是很平常的事,更别说张秀才早已经躺床上好几个月,睡在那破被中动也不动。屋子中的味道比他们身上的臭味还难闻,谁都不想进去。
听说他死了,大家依旧没什么精神头,愣了愣便哦的应了一声,谁也不想站起来。
东西都没吃,谁有那个心情去抬尸,他那屋子这么臭,说不定身上都烂到生蛆了。
倒是有几个老乞丐,摇摇头很可惜的说:“叫了他这么久的秀才,总不能死了要立牌位时,还叫他秀才?我记得他说过,自己叫张耀祖。”
“总归是读过书的人,有他的指点,什么时候去挡着那些公子书生要钱,都不会空手而归。”
“对啊,大家还是起来把张秀才抬去埋了吧。怎么说也给大家当了这么久的老大,也没亏待过大家,就是这身体怎么差成这样,一病就起不来了。”老乞丐坐在地上,用讨饭棍在地上敲了敲,想叫些身体瞧着有力气的起来。
大家一个看着一个,谁都不肯起来带这个头,以前的老大死了有什么关系。他整天躺在床上不起来挺尸,不能带着大家去讨饭,早就已经是个废人了。
再说现在的老大还站在这里,打人那么痛,谁还去做这种事得罪他,这不是扎他眼嘛。
秦秋现在还用得着这些人,便说道:“衙门那女官,已经答应让艳红院拿出银子,给被他们羞辱过的张秀才治病。”
“不过,他没等到银子就过世了,这笔钱拿出一部份来买薄棺,送他落叶归根回家乡,其它的大家分了。”他的话如同给众人下了药,本来都坐在墙角边有气无力的人,瞬间都站了起来,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讨到鸡腿的光彩。
刚才还记着张秀才好的一个老头,兴奋的喊道:“老大,这张秀才家乡离这里也就坐船半日,何必还要送回去啊。这那边的乱葬岗挖个坑一埋,不是更省事。”
“对啊,他家人都死光了,送回去也没人啊!”大家都心疼银子,死人那里有活人重要,不如把钱都拿来大家分了。
秦秋不同意,他难得认真的讲回道理,“他家还有祖坟,要了一辈子饭,死了怎么也得回去。现在你们跟我去艳红院要银子,晚上买酒买肉给张秀长办丧事。”
一听这办丧事有肉和酒,叫花子们就不再纠结张秀长了,赶快簇拥着秦秋再去艳红院。
死在屋中的张耀祖,再没有人多看一眼。
庄柔当天就知道了此事,她早让马德正派人去和艳红院的人说过,只要给个一二十两银子,就可以把这些要饭的打发了。
邰书方可是不停的作揖感谢,以前他开到了二百两,那叫花子的头目都没答应。现在只用二三十两就可以解决,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说有个书生在艳红院花光了钱,最后要饭病死在街头的事,他根本就不记得这回事。但心里面还是有腹诽,哪有把花酒银子要回去的穷鬼。
在得知艳红院付了二十两银子,那秦秋也保证再也不来堵门后,庄柔松了口气,继续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乱贴乱画起来。
这可是她的计谋,等把图还好,艳红院就要发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添香
庄柔画废了好几张纸,染了一手的墨汁,才把笔放下吹了吹纸上的墨迹,拿起纸非常满意的点点头,“我真是了不起,竟然能够画的这么好。”
她自夸了一番,想了想便兴高采烈的带纸出门,找小郡王去了。
要是没事,庄柔实在是不想去找他,但这件事想想也只有他能给自己点意见,其它人都不太靠谱。
楚夏这几日可难得的没闲着,刚刚才打发掉一批人,现在半点公务都不想处理。虽然他平日也没办公务,但总得做个样子翻一翻公文,今天连翻的心情都没有了。
上次宋通判晕倒之后,就被庄柔口头上让他回家养病,大家都不知道这回事。只有宋通判的跟班记得,在宋通判醒来之后,便告知他被赶回家了。
宋通判一头零水,加上中暑和消渴症犯了,又急又慌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又一头晕了过去。
这回可好,他晕过去就几天没醒,还真让楚夏捡了个大便宜,真让他回家养病去了。
凭白空出个通判的位置出来,许多官吏便开始跑他的关系,想要做个代通判。在吏部派人继任之前,都可以一直代管通判之职。
更别说,这位知州大人可是有皇家的关系,说不定干的好让他觉得不错,不就会直接请吏部转正了。
这边人人都想抢位置,宋通判家人也急了,正好人也醒过来,只是太过虚弱还下不了床。这可比昏迷不醒还麻烦,床都下不来真得回家一直养病了。
所以宋通判的家人也是一箱箱礼物送过来,也不管这些东西凭他的俸禄买不买得起,反正就是哭着求着的送。
楚夏觉得很烦,他来洪州就知道这宋通判是个混吃等死的懒货。一府不容二懒,他非常讨厌宋通判,这洪州衙门中怎么能有除了他之外,第二个偷懒的人!
人人都不干活,那谁还来帮他做事,伺候他。
但他又有些不好拒绝,宋通判家连如花似玉的女儿都领来了,说要给他端茶倒水添个香。本来楚夏拒绝了,却没想到宋通判的女儿赖着就不走,自个就当上了丫环。
庄柔来到清风居时,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有琴音传来,还有人在里面唱着曲。
她穿过影壁,一眼就看到楚夏坐在亭中乘凉,对面坐了个娇嫩的姑娘边弹琴边轻唱着,旁边还站了个小丫环。
“大热天的,竟然把女人给叫到衙门中,太不像话了。”想到全衙门的人都在干活,他却大白天的在这里享受,庄柔没好气的骂道。
她几步走到亭中,瞧着桌上又是水果又是放了冰块的解暑露,眼睛便斜瞅着楚夏说道:“大人,现在可是在当值中,你怎么就玩上了。再说大昊律中有一条,就是官员不得在衙门押妓,你怎么直接就把人叫来了?”
“想玩的话,等晚上再去寻这位姑娘不就行了。”庄柔不客气的说,凭什么就这家伙在这里轻闲,再说自己也有正事要找他,当然不能有闲杂人等在场。
楚夏抬头瞧着她便说:“嘘,听完这曲再说。”
这边误会无所谓,对面小丫环可受不了自家小姐被人说得这么难听,气呼呼的说道:“我家小姐可是通判家的千金,你这个粗俗的女子,竟然敢口出狂言!”
“通判之女?许通判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庄柔惊讶的看着此女,瞧起来正是十六上下待嫁之龄。那许元会也就三十多吧,这是中秀才前就成亲了呀。
小丫环气愤的一踩脚,“我们是宋家的人,这是我们家二小姐,你胡说什么!”
“这样啊……”庄柔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好奇的说道,“通判的官职低了,大长公主应该不会让你家小姐做郡王妃,侧妃可能都有点悬。”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了楚夏,“大人,你这是要纳人了?”
楚夏笑眯眯的说道:“这样吧,你以后负责保护宋二小姐的安危,给她做侍卫好了。”
庄柔瞬间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着他,而那一直装没听见在弹琴,只是没再唱曲的宋二小姐,顿时手便停了下来,抬头惊喜的看着楚夏。
“民女……”她有些不安又兴奋的站起身,红着脸害羞的想说点什么,好让小郡王对她印象更好些。
不等她接着说下去,庄柔便冷着脸说道:“宋二小姐,虽说宋通判官职卑微,但好说也是名官员。你身为官家小姐,怎么能如此轻视自己。”
“轻松嫁入富贵家做个正妻,平日管管家罚罚妾室通房,生下的孩子也是嫡子。何必要听那些个眼中只有权钱的人,牺牲自己给个无知郡王做侍妾,请你别丢我们女人的脸好不好。”
宋二小姐的脸瞬间就白了,这种话别人也就是在背后说说,她竟然就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出来。
再说……
她看了楚夏一眼,能伺候小郡王这样的玉人,就算没有名份也是好的。
见她竟然还往楚夏身上看,庄柔抱着手不耐的说道:“看什么看,你要不是宋通判的女儿,我现在就把你踢出去。再说没看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州知大人办公之所,又不是他的软榻上,是闲杂人等可以来玩的吗?”
“到时候被御史在朝上,给郡王扣个惑乱大堂,有辱朝廷清名,强占官员子女,藐视律法的罪名出来。你是想看着大人死吗?”
楚夏本来还一脸的笑意,被她说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喂,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我才没有!”宋二小姐又气又急,只不过是些儿女私情,怎么会变成要看着郡王死了!
庄柔抬手一指门外,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抱着你的琴马上走,还好你有带丫环,不然还不知道你会对大人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来!”
“你太过分了!”小丫环平日也是个嘴利索的人,但说的也就是些寻常话,哪里懂得这么多当官的事情,被唬得讲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怕说多了被安上更多的罪行。
“赶快走吧,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到。污了你的名声就算,要是让郡王闹出不好听的事,让大长公主知道,你们全家都得完蛋!”庄柔直接就搬出大长公主来吓人,看这些女人还敢不敢再来。
宋二小姐这回真是不敢再多说话,却楚楚可怜的看了楚夏一眼,眼中充满了哀怨,好像两人已经有过情缘似的。
楚夏赶快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
在庄柔防贼般的目光中,宋二小姐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丫环收好东西,抱着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清风居。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种自己来
“大人,你要是有空勾搭深闺女子,那还不如把这东西看了!”庄柔回头看着一副无所谓的楚夏,啪的就把手中卷好的纸扔在了他面前。
楚夏满脸的嫌弃,端起冰粉吃起来,“我才不看,你每次来找我,都要扔一张纸在我面前,鬼才要看你写的那些东西,没一个是让我好过的。”
“难得休息一下,我还没听够琴音就被你打扰了,怎么有你这种没情趣的人。”他挑眉说道,“如果不是你,换成其它的女子,就刚才那赶人的劲,我都要以为是对我有意了。”
“嘿嘿。”庄柔表情怪怪的笑了两声,“这是两家青楼如何改建的图,但因为我不是男人,所以想让身经百战,京城有名的大纨绔子弟瞧瞧,品味能不能再提高些。”
楚夏不满的说道:“青楼又关你的什么事,你别整天搞事好不好。我堂堂一郡王,还要给青楼改建指点,也不看看他们配吗?破烂小店。”
庄柔笑了笑,“难不成大人的纨绔之名是假的,其实你根本就没去青楼浪荡过。想想也有可能,大长公主管的这么严,谁都不敢接待你吧。”
“……”楚夏放下冰粉,抬头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不服气的说,“拿来,让本王看看你那可笑的方子。”
还想改建青楼,不过是在本王的手上,才去了教坊司几天,就自以为能随便让青楼好起来?
没有精心教养出来的红牌,光修几间房子有什么用,又不是酒楼生意好,扩建多摆几张桌子。
他不屑的拿过纸展开来,打算瞅几眼好嘲弄她一番,但一瞧就离不开眼,竟然全给看完了。
把纸摆在旁边,楚夏斜眼打量着她,“你这皮子里面其实是个男人吧,而且还是特别会玩的那种?”
一听这话,庄柔便笑了起来,这意思是自己的主意不错,连他都惊叹佩服了。
“大人没什么可指点的了?”她决定给楚夏个面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楚夏不甘心的扫了她一眼,又把那纸给展开来,指着其中一处说道:“你想让花丽院走水的路子不错,这里没有温泉,露天池子最好少一点,热气很快就跑了。你考虑过柴禾费了没有?”
“我不相信她们有这么多钱来买柴烧,不管生意好不好,用柴都得赔到关门。”
庄柔没算过帐,她还没考虑到这方面来,只想到怎么让花丽院生意好起来。听他这么一说,确实觉得买柴的钱太多了,不过这只能怪洪州没温泉。
但要是有温泉的话,那有美人相陪的青楼浴所可就太多了,哪里还有什么特色。
她陪笑着请教道:“大人,那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柴禾的事,比如让客人自己背柴来?”
“什么!”楚夏震惊的看着她,“如此蠢的话你都说得出来,谁去青楼还背捆柴啊!”
庄柔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说要用的柴多吗?”
楚夏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说道:“真是个笨蛋,有种东西叫石煤,又便宜又耐烧,我告诉你在哪里买,让他们买去吧。”
“那东西不是说会死人,朝廷一直不让烧,现在又能挖了?”庄柔不解的说道。
石煤因为通风不好,总有人给毒死了,朝廷不让公开卖。据说是那些卖炭的人使了钱,让朝廷下了公文不准使用,不过因为价格便宜,所以穷人私下还是悄悄使用。
她觉得小郡王这样的人,用的肯定是顶级无烟无味的炭,竟然还能知道买石煤。一家青楼十二个时辰都在烧水的话,用量会非常大,不是私下偷偷买就承受得了。
而且容易被人去报官,一查一个准。
楚夏有些惊讶,总觉得她时不时的会暴露出点特别的地方,他歪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石煤的?十几天前皇上才下旨,要开尧山煤矿。向大昊境内所有人推行煤的用法,用它来代替工部上用的柴和炭。”
“我当然知道,贩私盐那老叫花子死后,我们没饭吃,又跟着流民去挖了一年的石煤。后来洞塌了,下去的人大部份没能上来,矿上闹起来我就离开了。”庄柔平静的说道。
她当时个头小,还能在洞中站着走,到是有不少成年人都得爬着进去。洞塌之时,她跑了出来,其它人爬的可就没这么快,全埋在了下面。
楚夏无语的问道:“你到底做过多少事啊!”
“怎么,很佩服吗?”庄柔挑挑眉笑了笑,然后伏身靠近他说,“你把从青楼学的东西都说给我听,我就把我会的全告诉你。”
这话说的,怎么如此的怪异……
楚夏瞧着她那双狡黠的眼睛,腰往后靠了靠,抬手就打了个响指。
“干嘛?”庄柔不解的抬起头,总不会是让萧然他们过来揍自己吧?
就见萧然还真的来了,却不是从房顶上跳下,却是从清风居中走出来,手上端了盘还带着寒气,刚从冰盒中取的一串绿色葡萄。
庄柔一直盯着那葡萄被端过来,摆在了面前的桌上,然后见楚夏伸出细长的手指,摘了颗放进了嘴中。
好酸!
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强忍着最讨厌的酸味,脸上露出一副很美味的表情,“夏天吃冰过的葡萄,真是人间美味啊,一般人还真是享受不到这个滋味。”
庄柔坐了下来,手撑着脸瞧着那葡萄,不说话也不动手,就这么看着他优雅的吃第二颗。
当楚夏把第三颗葡萄放进嘴中,而庄柔依旧没吭声,只是目光阴森森的看着他,他终于受不了那个酸味,不想再吃了。
于是,他伸出手指把葡萄盘推到了庄柔面前,一脸跩意的说:“赏你的。”
庄柔伸手摘了一颗放进嘴中,嚼了嚼便叹了口气,“真酸!”
“有得吃就不错了,马都累瘫了五匹才送到这里,你还挑三捡四起来了!”楚夏正酸得牙软,看到她没有感动还嫌味不好,顿时就恼羞成怒的拍着桌子嚷道。
“大人,你别激动啊。酸是真酸,但也能吃,我只是好奇男人一般不爱吃酸的,你刚才倒是吃的好美味。”庄柔当然知道这葡萄来之不易,但到底是谁说出去,自己爱吃葡萄的?
楚夏哼了一声,他最讨厌的就是酸,喜欢的味道是甜。只不过是为了逗她,才故意吃的津津有味。
但他才不会承认这事,便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说:“本王是那些寻常俗人能比的?我就是喜欢吃酸,越酸越好,甜的吃下去就觉得腻,还不舒服!”
“有此等事,那不是和有些人贪凉,吃多了冰品腹泻一样了。”庄柔笑道。
楚夏白了她一眼,“你要没事可以拿着葡萄滚了,好好的添香美人也让你赶走,个个都不想让我舒服。”
“添香美人,这么喜欢的话,晚上我帮你把人绑过来送到你床上,让你舒服行了吧!”庄柔一把拿过改建纸,端起葡萄气呼呼的就要走。
“有种你自己来呀!”楚夏不甘示弱的嚷道。
庄柔回头嗤的笑了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楚夏瞧着她的背影,也不屑的切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吃豆腐
忙里偷闲的度过了一天,楚夏只觉得肚子不舒服,可能是那三颗酸葡萄害的,虽然不痛但总感觉有些难受。
他不爱吃酸的东西,也是因为吃了就会不适,有酸味的点心他最多就是尝尝。没想到这没到时节的葡萄,会酸成这样子,早知道就再等等了。
喝了碗暖胃茶,楚夏慢慢腾腾的走回房,夏天太热屋中虽然开着窗,却也还是让他不舒服。这要是在京城,他早搬到自己那花汤池的水榭中去了。
整个夏天,他居住的地方都要用水车把水引到房顶,让水顺着房顶流下来,如同水帘一般,可以驱赶走屋中的炎热。
现在是在洪州衙门,楚夏所住的地方虽然也不小,可那花园就一个小池子,根本不可能修个水榭上去。就算真能修,全部弄好都秋末了,谁还去上面挨冻。
这闷热的房间,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进去,可也不能睡院子里,蚊子会咬死人的。
一脸的不情愿,楚夏推开了房门,屋中的烛火在入夜时就被随从点亮。他边走边脱下官服,只想赶快去洗个澡凉快一下。
来之前,大长公主怕他在外面受苦,特意做了两身丝纱的里衣,料子特别的光滑和凉爽。他便决定进里屋去把衣服翻出来,再不穿这晚上就没办法睡了。
他一路脱一路扔,光着膀子走进里屋,刚想去立柜中拿衣服,眼睛往床上瞅了一眼,顿时就见到床上无声的坐着个人。
连个声响都没有,吓得楚夏心惊得差点跳起来,定睛一看发现床上坐着的人是庄柔,瞬间就把双手挡在胸前抱住,气愤的质问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又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萧然呢!为什么又把人放进来了,我这里是街上吗?什么猫狗都可以进来!”
庄柔坐在床上打着扇,瞧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便没好气的说道:“喊什么喊,也不嫌热的慌。”
楚夏指着大开的窗便嚷道:“你爬窗户进来的是不是!赶快给我出去,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不是你说有种就晚上来吗?”庄柔摸着他床上凉丝丝的薄被,忍不住的称赞,“大人,你这床还真是凉爽,就这还整天抱怨太热,怪不得连官家小姐都想往这爬了。”
“哼。”楚夏哼了声,警惕的往门边缩了缩,“你有资格这么说吗?别人好歹是官家小姐,你自己就是个官。”
“大晚上的闯进上司的房子,想要图谋不轨吗!”
庄柔嘴角一翘,笑得特别的得意,让人看着非常的不爽。
她从床上跳下来,眼神肆无忌惮的在楚夏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笑了笑便要翻窗出去。
这种被人调戏的感觉,让楚夏非常不痛快,他怒从胆边生,冲过去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抬着头挑衅道:“看几眼就走,值得你守这么久吗?”
“叫我来的也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你这是在和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庄柔说罢便伸出手,趁其不备时在他脸上捏了几下,就把他的脸颊给捏红了。
楚夏不敢相信的捂住脸,气愤的骂道:“你有毛病啊!死变态!”
庄柔吐吐舌头冲他一笑,麻利的就翻墙跑掉了。
见她占了便宜就跑,楚夏冲到窗口对着外面嚷道:“算你跑的快,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
瞧着骂骂咧咧衣冠不整的小郡王,还有远处正在翻墙的庄柔,站在房顶上的莫聪很是纳闷的说道:“大人和庄柔都在干嘛啊?”
“两个小屁孩还能干嘛。”坐在一边的史藏阴冷的说道。
莫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我告诉大人去,你说他是个小屁孩。”
“……”史藏斜眼盯着他,半晌才阴森森挤出一句,“换班后,我请你喝酒。”
莫聪顿时捂住嘴,笑得肩膀都抖起来了。
“再笑就弄死你。”史藏依旧冰冷如刀刃,却也挡不住莫聪的狂笑。
庄柔心情愉快的翻墙回屋,一觉睡到大天亮,拿着改建图便去了花丽院,先把主推汤池的事和张娣来谈了好几个时辰。
有楚夏提的石煤,就把烧水柴禾用量大给解决,其它的事便只是多弄几个大浴桶,还有挖出些池子了。
不止拿来了法子,庄柔还把他们交的银子带了过来,省得她们手头紧,造起来容易没钱拖延了。
张娣来真的没想到,交到官府中的银子还能拿出来,这个女大人真的太奇怪了。对待百姓这么好,简直就让人害怕,以后要是信任官府可怎么办?
那种地方要真的掉以轻心,会连皮带骨被啃食光呀!
庄柔也没那么想爱民如子,只是答应过的好处,怎么也得给他们才行。现在法子也给了,再生意不好那可就不能怪她了。
办完花丽院的事,她转头就摸回了艳红院,之前秦秋堵门造成的影响太大,虽然门口已经没叫花子了,但还是没什么客人上门。
不过这正好如了庄柔的意,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改造一番。
邰书方一听说要大改造,顿时就苦了脸,这都没生意到快撑不下去了,哪里还有闲钱做这些。
庄柔把艳红院凑出来交到衙门的钱还给他,然后便让他去重新做个招牌,什么艳红院,一听就是那种五十文的粗糙地方。
“换名字,改成竹青流云,意思就是青云直上,来此的书生都可以青云直上高中。”她指着门口讲道。
“可书生真的会来吗?”邰书方可不觉得种几棵竹子,就能让书生文扎堆往这里跑。
对于这个问题,庄柔也有解决的办法,她一摆手信心满满的说:“放心吧,到时候让他们不想来也得来。让知州大人不定时间的来你这里,选几个有文才的人推荐上去。再随便给个小官,一下就可以飞黄腾达后,你这里不就是宝地一块了。”
邰书方快被她吓死了,慌忙讲道:“这怎么可以,知州大人知道了肯定要发怒,而且当官哪里这么容易,在这小店里坐坐就能去当官了。”
他也是读过书的人,听到这种话简直害怕,这怎么行得通,说不定会掉脑袋的啊!
庄柔看着大惊小怪的他,挑眉笑了笑说:“我哥哥是国子监的小先生,不说直接进国子监,引荐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给看看,也是可以的。”
“国子监!”邰书方只差给她跪下了,这位简直就是读书人的明灯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太岁动土
在读书人眼中,为官是把自己所学之才,成就人生实现抱负的鸿图之路。
而国子监就是验证他们学识的地方,从那里可以结识很多知识渊博的学士,能得到他们的认同,得到的名望可不是当官就能相提并论的。
那是骨子中带着的优越,自认高于无知愚民,看透世间百态,只有和这些名家在一起,才能畅快淋漓的谈天说地。
相对来说,能和国子监的先生扯上关系,就连官场之路也多了一份把握,要有这种机会,那可真是借钱也得多来了。
邰书方都激动起来,他想的不是借这个机会赚钱,而是自己要不要把艳红院卖了,抱上庄柔这个大腿,进京去读书。
但抬头瞧瞧外面那些姑娘,又叹了口气,当官可是要查身份,自己这样的身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前途,平日也会被同窗嘲笑。
还不如好好的经营此地,真有学识了,也可以借这里把名扬出去。
他便收了心,对庄柔说道:“大人,我立刻去找劳力,把这院子大挖一番,全部种上青竹和优雅的花草。”
“嗯,给姑娘们的衣服也重新弄几身,素雅像仙女的那种,但别过头弄的好像送葬般一身白。”庄柔吩咐道,她要的是仙气,而不是霉气,就怕这家伙呆头呆脑的做过头了。
读书人最喜欢的仙女是什么样,身为同类人的邰书方熟的不行,他瞬间开了窍一般,脑中马上出现了无数话本中,那些美丽报恩的仙女和狐妖。
还有高高在上的神女,看上了凡间书生的品性,便带着财宝下嫁而来,想一想就觉得心旷神怡。
他往窗外看去,能瞧见楼中的姐妹坐在长廊下,正拿着香扇轻扇。心中的神女顿时消失,只剩下残酷的人间,精气神瞬间少了几分。
庄柔一看他瞧着外面,马上就没了精神,有些好笑的安慰道:“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里的姑娘又没丑得见不了人,打扮一下也有几分仙气便足够了。再说又不是真来此寻仙找妖,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只要把名声弄起来,就算全是母夜叉,也会有人夸有英雄霸道之气。不然再美,仙女落下凡间也就不是仙了。
这话一说,邰方书觉得很是羞愧,自己怎么能这么想,这些姐妹也没这么差,他抱拳很不好意思的说:“真是让大人看笑话了,我这心性不行啊。”
“行了,马上开工,早点重新开门。我那批收来的随礼,还要借你的姑娘用一用。”庄柔并不介意这个,有笑话看才更好玩,不过事情不能耽搁了。
邰方书现在对改建是热情高涨,正巴不得立马开工,马上把帐房先生给叫来,算算这到底要花多少银子,哪里才能买到便宜又好的青竹。
庄柔见此便要告辞离开,这种闲碎的小事她懒得管,还不如回衙门去呢。
邰方书虽然很感谢庄柔,可她怎么也算是个官,看到了会觉得压力很大,真要走了也觉得省事轻松。便说了些好话,要请她吃了饭再走,但都被拒绝后就把人送出门了。
此时已经开始日落,庄柔便让牛大勇带路,去寻家味好不要求华丽的小店,打算吃了饭再回去。
她边走边对马德正问道:“马捕头,沐风现在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庄姐儿你还不知道啊,他现在根本就无心查案,整天愁得不行,过的跟纨绔似的天天喝酒四处游荡,完全就没去查案子。”提到这位爷,马德正便好笑的说道。
庄柔有些惊讶,自己才忙了几天,他竟然就去当纨绔了,便有些怀疑的挑了挑眉,“不会是跟着他的人,故意把他教坏了吧,当初他跟着我出来的时候还很单纯呢。这才半个月,再学坏也没这么快。”
这罪名可就大了,马德正摸着心信誓旦旦的就说:“我让吴仁药他们盯着的,绝对没人敢这么做,就算有几个想带他去玩的,被我敲打过后就不敢了。”
他左右看了看,白役他们都没靠太近,便压低声音说道:“庄姐儿,你这几天忙着想必不知道,那日陈公子收到了家中送来的信,就是看了那封信后,他就变成这样子了。”
“信?”庄柔想起来了,就是她射杀过田家的人后,小郡王那有封陈沐风的家书,怪不得他当天还玩的高兴,第二天就霜打茄子一样痿了。
好好的一个少年竟然被吓成这样,也不知道陈尚书在里面写了什么东西,便好奇的问道:“你听他吐露过,信里面写了什么吗?”
马德正顿时笑得谄媚,一脸喜气的说:“酒后听他抱怨过,好像是家中给他相了门好亲事,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在外面玩。等日子一到,就收心回家弄个闲差给当着,安心的等着迎新人过门。”
他咂咂嘴非常羡慕的说:“有钱有势就是好,这官说当便当了,哪里像我们苦一辈子也就是个小差事。”
原来是相了门亲事,尚书夫人还真是操心,难道是怕跟着自己出来学坏了?
庄柔当然知道自己在尚书夫人眼中,就是个带坏他儿子的女人,还在床上被捉到过,哪里安心让儿子出来。
搞不好是当时陈沐风要生要死的硬要出来,尚书夫人又溺爱这小儿子,劝不住就先放他出来。趁他不在时订下亲事,让他连个挑捡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换了庚帖,他想不娶都不行了。
这样想想,一心想要去军队,不愿意在京城被家长管教的陈沐风,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怪不得连案子也不想破,不过整天喝酒也不太像话了。
庄柔决定晚上就去找他谈谈,喝酒可不是解决事的办法,借酒浇愁就太傻了。
这时,牛大勇兴奋的指着前面喊道:“庄姐儿,就是前面,那家的羊肉做的可好吃了。”
他话音一落,旁边那幢瞧起来就贵的酒楼二楼,砰得发出巨响。一张桌子撞碎窗户,带着碎木和杯碗飞出来,噼里啪啦砸在了地上。
庄柔他们站的远了点,只有碎木块飞到了他们身上,但也惹火了他们。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嫌活的不耐烦了!
“哪个王八蛋在这里打架,还有没有把官府放在眼里!”马德正拔出铁尺就骂道,没等他们冲进去,楼上又有东西飞了出来。
庄柔正抬头瞧着,就见一个人撞坏半边窗飞了出来,一看就是被人给打飞了。
从这么高摔下来,运气不好就得非死即伤,虽然瞧着那人牛高马大的,她还冲过去把掉下来的人给接住了。但人实在太重,她还是一屁股带着人坐在了地上。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马德正悲愤的吼道:“我的九少爷啊!吏部尚书的儿子被人打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阴险
庄柔把压在身上的人翻过来,一看果然是陈沐风,他现在被人打的是惨不忍睹,脸都肿成了猪头。马德正能一眼就认出来,真是神人了。
他的手搭挂着,有个地方很不自然的扭曲,断了。
“姐儿…我给你丢人了。”陈沐风挣扎着挤出句话,便昏死过去。
庄柔赶快摸他的颈部,脉象还有,但她不是大夫,也不知道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酒楼中依旧传来打砸声,倒是有几名一直跟着陈沐风的衙役,从楼中带伤逃了出来。
他们看到庄柔后,顿时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大人!陈公子让卫所千户的人打了!”
“卫所!”马德正赶快回头,表情惊恐的看着庄柔,他们这些应捕哪里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庄柔也抬头,却很冷静的说道:“马上把沐风送到最近的医所,找个大夫给他先救治。再派个跑得快的回去禀报大人,如果他死了,洪州州府谁也别想再当官了!”
“是!”马德正也不敢耽搁,在庄柔和陈沐风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陈沐风,立马派了名腿脚好的衙役回去报信。
然后把路边店铺的门板抢过来,叫两人把陈沐风搬上门板,抬着就向最近的医所狂奔而去。
庄柔没进酒楼,楼上已经没了声响,看了看逃出来的应捕,只是些皮肉伤,便问道:“对方有多少人,现在我们的人还有几个在里面?”
“大人,卫所的人有五个,我们有九人,现在还有四人没逃出来。不过卫所的人就打陈公子一人,我们是去救他是被打的。”衙役们气愤的说道,陈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得完蛋了!
这时,二楼破损窗口处,有个人站在那晃了晃,似乎是往下瞧了瞧,便又消失掉。
庄柔便吩咐道:“上面的人要下来了,你们靠边站着,等人下来后你们就上去看看兄弟们的情况。如果伤的重了,就马上去就医,医药费有我出。”
她看了一眼,刁一和吴仁药都没逃下来,应该是深知京城权贵的手段。陈沐风被踢下楼,他们死也得死在楼上,逃下来可就麻烦了。
“多谢大人。”衙役们赶快退后,站在了酒楼外不显眼的地方。
街上百姓比谁都机灵,酒楼周边的街道上除了他们这些官差,其它人早就跑光了,全远远的在街那边看着。
趁着人还没下来,庄柔低头想了想,拿出手套戴了起来,然后手一背抬头面对酒楼等着。
“哈哈哈,你们看他那废物样,被老大一脚就踢下来了。”
“还敢吓唬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带几个衙门的狗腿子就狂起来了。”
“再来多少帮手都没用,全是些酒囊饭袋!”酒楼中传来喧哗声,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那是五名健壮的男子,五人都身着常服,只是领头那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腰间挂了个腰牌,上有千户两字。
庄柔带的人不多,这时一半多都被派了出去,剩下的那些伤者还要等着救上面的兄弟。乍一看,她就向是孤身一人来寻仇似的。
走出酒楼的五人停了下来,后面四人瞧着她就笑起来,“这州府是没人了,连女人都叫出来做应捕,全是一群软蛋!”
“回家嫁人生孩子去吧,学人当什么应捕,笑话。”
“你爹怎么没打断你的腿,任你出来抛头露面,还有没有妇德。”
那千户一摆手,嘲笑声便落下,他也哼了声不屑的说:“你们州府还管不到我们卫所,别以为你是荫德郡王的人,就可以在洪州翻天,我们可不吃这套。”
“这么说,你是故意来给我们下马威的?”庄柔看着他问道,“身为洪州卫所的千户,消息如此灵通,不可能不知道刚才所打之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
她冷笑了一下,“看来洪州指挥使这是想插手朝廷的任命,对吏部指派官员到此很不服,所以寻机重伤陈家公子,以此来表示不满。”
“我就要奇怪了,如果是兵部往你们这里插人,不满还说得过去。这吏部派来的人又不管军事,你们卫所急巴巴的来得罪人干嘛?”庄柔最擅长的就是思路广,反正什么事先往罪大里说,以后再慢慢的减。
韩千户皱了皱眉头,阴冷着脸喝道:“胡说八道,这只是寻常斗殴而已,和朝中六部有何关系!”
庄柔挑了挑眉,“那你给我一个,在明知道对方是吏部尚书儿子的情况下,你还把他的骨头打断,从楼上扔下来要杀死他的理由?”
“那只是打斗中的意外,大家都是热血男儿,这有了争执就动手,技不如人就诬陷,果然是文官之后,狡猾无比。”韩千户发现这个女人有些纠缠,要是直接派人过来抓他们,还正好可以打倒他们离开。
现在她就一个人站在那,也不肯动手只动嘴皮子,口口声声中似乎想把事情闹大。
听了他的话,庄柔便笑了笑,抬头看着他说道:“文官之后?陈家九公子刚才掉下来,已经断气了。”
“死了!”韩千户等人一愣,那小子长的如此壮实,怎么这样就死了!
庄柔露出一张阴险的笑容,奸计得逞般的说道:“下手干净利落,不留半丝生机,可见对方从一开始就抱着置人于死地的想法。”
“朝廷斗争波及到此地,也是让我万万想不到。不过既然你们听了上面的命令,刺杀了吏部尚书的公子,想必已经有满门抄斩的准备了。”
“所以,现在就按你们计划的那般,跟我到州府衙门做个死士吧。”她伸出满是倒勾闪着寒光的手,对着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千户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的人,往前大跨一步,怒不可遏的喝道:“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不去拱卫亲军中做鹰爪真是可惜你了!”
庄柔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的应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呢?就算在此杀我灭口,此事我已经派人通知知州大人,你们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要么跟我回洪州衙门,或是杀掉我扔下家人送命后逃亡天涯,最后还有一条路,叫上你的指挥使兵变。”
“你有病啊!”韩千户怒不可遏的喝道,那四人也懵得一头雾水,事情怎么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分身无术
众衙役们大气不敢出,酒楼老板和小二全藏在桌下,只敢探出半个头惊恐的看着外面。
本来热闹的大街现在如同半夜,一片寂静。连百姓也是全鸦雀无声的围观,等着看这官和兵要闹成什么样。
反正两边都不是好人,不管是谁赢谁输,大家心头都高兴。
刚才被吩咐过的衙役,已经悄悄的摸进了酒楼,到楼上去救同伴了。
庄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很难看的韩千户和他的手下,淡然的说道:“几位,请吧。”
“再说一次,我们是兵,你们管不到我们。就算犯了事,也是去指挥使司,你敢跟我们去吗?”韩千户懒得和女人动手,虽然不介意打女人,但说出去总算是有些难听。
庄柔笑了笑,好奇的问道:“不知道军部的任命,是不是都按武艺来算?”
韩千户皱皱眉,“你什么意思?”
众人都知道,如果只是凭武力的话,能当个百户已经了不起了。越往上爬,越得立下大功才行,现在又没战事,想要升职并不容易。
而千户之上的官职,其实很多看的是谋略和关系,能带好手下士兵,在需要的地方安排最合适的人选,才是领兵的好手。
尤其是百户千户,最主要的是管好卫所,让他们有饭吃有地种,闲下来还能操练一下最好,自然是脑子比肌肉重要。
当然,要是自己还能上阵,能以一己之力打得众人服气,那就更好不过了。
庄柔也知道这个,她又背起手,一副了然的说:“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在问千户有多厉害。你能把陈家公子踢下酒楼,却不一定打得过我,如果不是战无不胜的话,那就老实跟我回衙门。”
韩千户简直就无言以对,这个女人是疯了吧!
“狂妄的女人,今天不收拾你一下,真是无法无天了!”韩千户身后一人冲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抓庄柔。
他们今天出来纯粹为了喝酒,没带什么兵器在身上,再说不就是个女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这又不是洪州府衙门墙头,没弓箭给她用。
对方使出了军中必学的八杀拳,只不过是化拳为掌,一拳就把女人打飞,显得自己多没气量。
庄柔站在原地没动,看起来好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当对方的手向她肩膀伸来时,她抬起手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如果是平时,最多也就是拍在手上,要是对方力道大些,根本就没什么用处。
但现在她手上戴着那双手套,上面的勾子瞬间刺进皮肉之中,顺着她的手就连带着衣服,唰得刮掉了对方一层皮肉。
“啊!”那男子惨叫一声,再看手臂上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手套的倒勾染上了血,还挂着几条布丝。
庄柔二话不说,抬手便往他的脸上抓了过来。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叫,这要是直接拍在脸上,搞不好眼球都得被勾爆了。
男子急忙蹲下身,让过这一巴掌后就想往后退。
这时,庄柔飞快的旋转半圈,身体柔软的下了腰,握拳后用单手背撑地,同时身体跟着旋转,双脚就直接踢到对方的脸上。
然后她飞快的单脚落地,整个人便站直,右手对着男子的头又拍了上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韩千户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属下的衣裳猛的往后一拉,庄柔的手顺着对方的肩头滑过,只在肩膀上抓出十几条伤痕。
韩千户把人直接给拖到了后面,怒声喝道:“你竟然敢伤我属下!”
“废话!你们先动手的。”庄柔脚下用力整个人就窜出去,向他的膝盖抓去,手段异常的卑鄙。
韩千户往后退一步,让开了伸来的手,抬起腿就向她的胸口踢来。
而庄柔唰得就来了个一字马,头往下一压就让过了对方的腿,露出狞笑伸手对着韩千户的胯就是一抓。
咝!
韩千户只觉得胯下一凉,心头便是一惊,收腿飞身就急退出去。
他身后的属下顿时惊呼道:“大人!”
此时的庄柔腰往地上一旋,腿交叉一动就利索的站了起来,手都没往地上碰一下。
“大人!你没事吧!”
在属下焦急的目光中,韩千户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裤裆已经被抓破,下意识的他伸手就摸了上去。
凉的……
他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裤子被撕破,里面的宝贝还完好无损。转念之后,马上就变得怒火中烧,自己今天差点就被废了!
“你这个女人,今天就废了你!”韩千户指着庄柔,就看到她抬起了双手,上面的倒勾闪着寒光。他顿时暗骂起来,这个卑鄙的家伙,此时要是带着兵器就好了。
这时,酒楼中有一名小二突然跑了出来,双手就递上了一把菜刀,谄媚的说道:“大人,小人斗胆献刀。”
竟然半路杀出个拍马屁的,韩千户心中暗叫一声好,伸手就去抓刀。旁边突然就冲来一道黑影,如同墙倒了过来,重重的就撞在韩千户和那小二身上。
菜刀还没拿到手,韩千户被重重的撞翻在地,小二直接脸朝下砸在地上翻了两滚,鼻血流了一脸,菜刀顺着地面就滑出去好远。
来人正是牛大勇,他用庞大的身躯撞翻他们后,又整个人扑了上去大喊道:“看招,泰山压顶!”
牛大勇重重的砸在了韩千户身上,让他连刚才吃的酒菜都给喷了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了,整个人气都透不上来。
见牛大勇出来帮了手,庄柔咬着脱下一只手套,往皮袋中一塞,抽出了用得最熟的铁棍,冲向四人就打在了一起。
她现在迫切的希望花宇楼晚上就出现,只有手套没有擒拿手实在是太糟蹋了,必须赶快学会那几招才行!
左手是带勾的手套,右手是甩得飞起的铁棍,庄柔棍棍打在头和腰等脆弱的地方,让手无寸铁的四人只能节节后退。
而牛大勇趴在韩千户身上没起来,只是缓慢的在他身上滚过来滚过去。压的韩千户像只垂死的青蛙,无声的大张着嘴,已经快要翻白眼了。
楚夏带着人赶到时,远远的就看到一头肥猪压着个人,在那慢慢的翻来翻去。仔细看才发现是牛大勇,他在这里吃的更胖了。
而另外一边,庄柔正提着铁棍不停的打着四人,谁动就打谁,忙得不亦乐乎,都分身无术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身家性命
真是太不像话,瞧瞧这把卫所的人给欺负成什么样了,楚夏咂咂嘴说道:“庄柔,住手。更新最快”
庄柔停了手,抬头看着他说道:“大人,他们把陈沐风打死了。”
“……”楚夏瞅了她一眼,只差翻白眼了,然后走到了韩千户的面前。牛大勇还压在他的身上,继续缓慢的翻滚,半点想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楚夏只得又说:“起来,再压就死了。”
牛大勇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说道:“大人,我不是不想起,是我翻了半天身都起不来啊。”
他翻来翻去不是为了对付韩千户,而是起不来了。这时牛大勇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是太胖了,应该瘦点下来才行。
噗!
楚夏被他逗乐了,拿扇子指着他便说:“本官高兴,赏你一桌酒席,就在这洪州最好的酒楼,给你上最好的菜。”
“多谢大人,小人马上起来!”牛大勇一听马上打消了想瘦的心思,还是吃到嘴边的东西最好。他马上就翻动起来,想赶快爬起来谢恩。
却因为太重,人还站起来,已经把韩千户压的都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庄柔无语的说道:“大人,他都胖的起不来了,还赏什么酒席啊。”
她走上前去,和其它人拉手推背的想把牛大勇拉起来,用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坐起来。他这么一坐,韩千户是结结实实的失去了意识。
这人已经昏迷不醒,总不能把人抬到衙门去,毕竟官和兵是两回事,要是抬回去容易被卫所的找麻烦。
庄柔回头看着楚夏,顿了顿说道:“大人,现在怎么办,不如灭口?”
这家伙,真说出口。
楚夏诧异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此法甚好,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决定着别人的生死,听得众人是毛骨悚然,这可不是开玩笑,凭着他们的身份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韩千户是不醒人事,但是其它几人还是清醒的,他们根本就不怕官府,带回官府更好,指挥使司会派人找上门来问责。
可现在竟然要把他们灭口,不就是带到没人的地方毁尸灭迹,那指挥使司找上门去,他们也能咬死不认抓过人了。
百姓看到根本就没用处,这些愚民什么都怕,站出来指认也没证据,没有尸体只要不承认就完全没有证据。
史藏此时很应景的走过来,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伸手就提起了一人的衣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杀气,和几人见过的天武卫一模一样,吓得此人就抖了起来。
“你们不能杀我们,这些百姓都看到了,杀了我们指挥使司也会知道的!”他惊叫起来,一扫刚才的嚣张。
楚夏一听,便用扇子指着藏在酒楼中的掌柜,笑容可掬的问道:“你,过来说说看,可瞧见我带走卫所的人了?”
掌柜吓得快尿了,怎么这么多人,就跑来问自己了!
尤其是这一位,听说死人身上都要抹下几两油卖钱,随便找个由头就要你倾家荡产,比他手下那个女疯子还要可怕。
他双腿颤抖的看着楚夏,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一翻白眼扑通就装晕躺地上了。
竟然会这一招,楚夏便回过头看向侧边,墙角里有个卖梨的妇人,她一时没走脱,正抱着装梨的篮子蹲在墙角之下。
她本来就怕得要死,现在一看这长的好像朵花般好看,恶名远扬的知州大人看过来,顿时就抱着篮子喊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街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眼睛看不见,是不是走错路了?”
说完她便跪在地上,伸手真的好像看不见一般,摸索着地面往外爬去。
楚夏扇了扇风,瞧着那几名卫所的人说:“此地的百姓还真都是人材,看来谁也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可惜了。”
围观的百姓此时想跑也不行,谁知道会不会被误会是去找卫所,个个都偏过头,看向街两边的店铺。问价购物的声音响起,一副人人都忘了正在发生的事,只是过来逛街的。
卫所那几人气的半死,从来没发现这些愚蠢的家伙竟然如此机灵,咬了咬牙齿只能先低下头来。他们垂头丧气的服了软,“知州大人,我们并不知道那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他也没有说,完全就是误会。”
“我们卫所和官府可都是一家人,全是给皇上效力,这次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楚夏脸上充满了得意,居高临下的瞧着他们几人说:“我怎么可能把你们拖去灭口,只是随便说说逗你们玩的。陈家公子没死,但被打断了很多骨头,你们总得付个医药费吧。”
几人勐的就把头看向了庄柔,她刚才明明说已经死了,原来也是骗他们的!
连这个也要钱,不给陈沐风讨个公道吗?
庄柔非常的意外,“大人,罚点银子就行了?他们当街行凶,其中还有针对文官的阴谋在里面,说不定和兵部有关。”
“大家都是洪州的官兵,平日还要相互照应,陈沐风又没被打死,休养个一年半载的就会好,何必把大家往死路上逼。”楚夏劝道,引得卫所那几人一直点头。
瞧着他那财迷的嘴脸,庄柔实在是受不了他,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不想再去搀和他这种事。
楚夏摇摇头,对那些卫所的人笑道:“你们瞧瞧,这女人就是爱生气,皆大欢喜的事情,她还不满意了。”
“呵呵呵。”他们脸上陪笑,心里却把楚夏和庄柔给骂了几十遍,一边诅骂庄柔这个女人找死,另一边却也骂新来的知州是个废物,胆小怕事又爱财。
要不是随身带着几个厉害的侍卫,他还能这么耀武扬威才怪!
楚夏摆摆手吩咐起随从和衙役来,“你们几个去找大夫过来给卫所的兄弟治伤,然后找笔墨纸砚过来,等千户醒过来后就让他们一起写欠条。”
卫所的人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知州大人,写什么欠条?如果是陈公子的医药费,我们还是能够拿得出来。”
“哦!”楚夏一收扇,惊讶的说道:“原来几位能拿得出三十万两现银,本官真是小看各位了,那我现在就派人跟各位去府上拿银子。”
然后他便拿扇子点了几人,叫他们租马车和回衙门把所有衙役都叫来,再去备上几十口箱子好去装银子。
“等等!”卫所几人震惊之余急忙喊道,“知州大人,三十万两是什么!”
楚夏满脸看傻子的表情,莫名其妙的说道:“五万两给陈公子治伤,其它的二十五万两是帮你们打点的,不然你们差点把六部尚书的嫡子打死,这事闹大了兵部都要受牵连。”
“我刚才已经说过,大家都是洪州的同僚,要相互照顾帮忙才行。你们在我的地头上打人,我自己也得打点,你们总得把这个银子也出了吧。”
“三十万两真不多,京城开销大,银子少了谁都看不上眼。”他叹了口气,这些人见识如此浅,哪里知道这点银子也派不上多大用场啊。
那几人哪里有这么多银子,顿时全看向了韩千户,他还在昏迷之中。咬了咬牙,几人便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没这么多银子。”
楚夏微微一笑,“没事,我已经派人去找此地的杨指挥使了,你们就安心的在酒楼里面等。什么时候他人过来写下欠条,什么时候让你们走。”
看着他的笑容,几人这时才顿悟,刚才那姐儿只是要公道,这位是要身家性命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话不能乱说
庄柔没理楚夏怎么刮钱,反正天皇老子来了,他也要扯下根金腰带才会罢手。更新最快
她顺着马德正离开的方向一路走过去,很快就在一间医馆门口看到有白役站着,便直接走过去一问,陈沐风果然是送到这里来了。
门口的衙役要比送来时的多,庄柔好奇的走进医馆,被守在那的马德正直接领到里间,就看到了赵大夫。
他正在给躺在医床上的陈沐风治伤,旁边有个白胡子老头,摸着胡子很认真的在偷师,看样子应该是这家医馆的坐堂大夫。
庄柔便在旁边坐下,没有去打惹他们,她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大夫抬眼瞅了她一下,又低头继续给陈沐风医治,上药包扎,打断的地方还绑上了木板。全部弄完之后,便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在陈沐风的鼻孔处晃了晃。
本来还昏迷不醒的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身子刚刚想动,顿时就疼的哎呀叫了起来。
“陈公子别乱动,你现在骨头断了很多地方,刚刚才接好。想要完好如初就老实一点,不然就等着残了吧。”赵大夫开口就威胁道,他总给权贵看病,深知这些公子哥你不吓唬一下,他们根本就不把你的话当回事。
等弄出毛病来了,又吵闹着说你医术不行,简直让人生厌。
陈沐风一听吓得动也不敢动,全身如同石头僵硬起来,马上又被赵大夫给痛骂了一顿,身子弄得这么紧张,也不利于恢复啊!
他只得又放松,忍痛躺着不动,就见一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态度很差的说道:“你倒长本事了,敢惹事就敢打赢呀。竟然被人从楼上直接踢下来,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这是想死啊!”
“庄姐儿……”他看着抱着手气汹汹的庄柔,有点胆怯不敢回答。
庄柔最讨厌遇事不说,吞吞吐吐的人,便没好气的数落起来,“哑巴了?我问你,为什么打起来的。难道是在酒楼中争抢什么唱曲的小娘子,你英雄救美就大打出手了?”
好好的人被打成这样,没那个本事还想要强出头,怎么有这么蠢的人。今天不好好的骂他一顿,以后真丢了性命,那不就白活了!
她噼头盖脸的一顿好骂,从没本事一直骂到了不孝,各种冷讽外带各种诅咒,骂得两位大夫都无语的看着她,只能庆幸自家的女儿没一个像这样。
还是赵大夫看陈沐风太可怜,出言相劝才让庄柔消停下来,她还是白了陈沐风一大眼,“赵大夫你不知道,他不像小郡王坏到骨子里了,还是个单纯的家伙,不应该就这样送了命,那样太可惜了。”
赵大夫嘿嘿得笑了笑,实在不想听关于小郡王人品的话,就算本人就是那样,这也不能听啊!
继续待下去,这位姐儿不知道还要说出些什么话来,看到陈沐风求救的眼神,他赶快说道:“这些再说吧,此地不易养伤,我要把陈公子带回衙门。只是他多处骨折,可不能用马车,得用人抬回去。”
“陈公子也是有身份的人,就这么抬回去也太难看了,最好能有帐子什么的挡挡,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好麻烦啊,庄柔瞅了陈沐风一眼,“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身份,有什么好挡的。”
嘀咕虽然是嘀咕,她还是出门去吩咐马德正去办此事,这种拍马屁的事,自然是他做的好。
马德正一听,这就是小事啊,立马就跑去寻材料了。
庄柔想转头继续去说说陈沐风,就被赵大夫挡住,说不放心小郡王,让她去打探一下现在情况如何了。毕竟是自己家的官,被人伤到或是做了什么坏事,受罪被骂的可是他们。
那家伙能有什么事,庄柔不太想去,但说不去又难看,只能勉为其难的又去酒楼那看看。
才走到那边,她便看到路被士兵给守住了,百姓被全部赶走,半个闲人都没有。而她就这么站在路中间,穿着官府的衣服,看起来特别的扎眼。
“喂,你干什么的!”守着酒楼外面的小兵一瞧她这身打扮,有些回不过神来。女人穿着官府的衣服,这是唱的那门子戏,从来没见过。
庄柔眨眨眼应道:“我是被官府叫来唱小曲的,说是穿成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能让我过去吗?”
“呸!”那小兵一听便骂道,“一群贪官,真会享受,还叫唱小曲的过来。你不准过去,走开。”
庄柔很是苦恼的说:“这么大哥,我混口饭吃也不容易。这要是被赶走,怕是要被官府怪罪下来,还请通融一下。”
“那狗官正被我家指挥使大人打呢,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还听什么小曲,赶快走开。”一想到自己都娶不起亲,这些狗官还叫女人扮成官差来享受,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难得有这个机会,便凶勐的骂道。
“知州大人被指挥使打了?”庄柔愣住了,这洪州指挥使如此厉害,萧然他们都打不过?也是,对方来了这么多人,高手难敌众拳啊!
想到这,她立马就往前冲去,要进去看看小郡王被打成了什么样。可别打坏了他的脸,平时就靠他那张脸才忍着不揍他的。
要是毁了容,这以后还怎么过,那不是天天都想打他了。
见她竟然要强闯,小兵拿着长矛挡了上来,庄柔飞起一脚就踹了上去,直接把他踢飞。然后穿过他所在的那个缺口,就冲到了人墙后。
“有人闯卡!”卫所的人一看兄弟们被打,顿时就叫喊起来,纷纷向她围上去。
庄柔唰的从腰间拔出九星红,抓住被她踢飞的那名士兵,对着他的大腿就狠狠捅了一刀。
士兵惨叫一声,庄柔则立马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厉声喝道:“全部后退,不然我就割断他的脖子!”
“你想干嘛,快把人放了!”一名百户看到自己手下被抓了,顿时就嚷道,却有点摸不清楚,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庄柔根本不理他,只是把刀架在此人脖子上,向酒楼门口退去。里面都没什么动静,难说小郡王都已经被打的动弹不得了。
“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楚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庄柔回头一看,就见楚夏完好无损的的站在酒楼门口,满脸的诧异,根本就没什么被打得半死的事。
“……”庄柔无语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对被自己抓住的小兵说,“话不能乱说,你不知道吗?愚蠢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章 谁怕谁
庄柔低头看着面前桌上的茶杯,酒楼中的茶没楚夏那弄来的好喝,她舔了舔嘴唇抬起头来。更新最快
她的左侧坐了个慢悠悠喝着茶的男子,一身紫袍大马金刀的坐着,眉眼犀利满脸的风霜,长的特着急。
洪州指挥使杨榕,她只知道这么点东西,还是刚刚才认识。那名被她威胁的小兵早被放了,而她也因此竟然搏得一个位置,坐在了谈判的桌前。
楚夏就坐在右侧,和杨榕正好面对面的坐着,不过此时他没看杨榕,而是手撑着脸,歪头笑眯眯的瞧着她。
庄柔瞅了他一眼,马上转正脸,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
没想到,楚夏却瞧着她笑道:“你刚才是在关心我有没有受伤吗?”
“没有,只是觉得要是大人被打了,我们应捕也很没有面子。”庄柔把头扭到另一边,正好对向了杨榕。
楚夏却厚着脸皮继续说道:“骗人,你刚才闯进来的样子好着急,一定是担心我受伤,心急如焚了吧。平时还故意装作对我不在意,果然在关键时候才能看出来。”
庄柔扁扁嘴,真是受不了这家伙,没看到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吗?
她没好气的说:“你别乱猜好不好,根本没有的事。”
“那你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瞧着我这双清澈的眼睛,你还能昧着良心说假话吗?”楚夏不依不绕的说道。
庄柔忍无可忍的转过来,看着他就嚷道:“我转过来了,行了吧!看到没有,根本没有的事情,你别搞错了!”
楚夏一句话就把庄柔给堵了回去,“你害羞了。”
“……”简直就是个无赖,庄柔咬了咬嘴唇,把头一扭发现杨榕正瞧过来,只得把头低了下去,两耳不再听楚夏瞎说了。
她在心里面骂自己傻,以后别去救他,任他去死好了,好心没好报。
杨榕看了看楚夏,这个京城盛名的纨绔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被晾在这里很久了,便放下茶杯说道:“荫德郡王,我们会请来最好的大夫,给陈公子医治。只要恢复的好,想必这事不用让陈尚书知晓,男儿年少气盛,打打闹闹也是常事。”
楚夏终于把目光从庄柔身上移了过来,扇着扇子笑道:“杨指挥使,这事我可真是帮不了你,陈公子本来这个月就要回去成亲了。你说他伤成这样子,要如何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
“成亲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可能拖着不去,但骨折可不是小事,回去哪看不出来。不管回不回京城,这伤势都是藏不住,挑好的日子可就要错过了。”
杨榕吃了一惊,这陈家公子竟然定亲了!
人都没在京城,就急巴巴的定下亲事,他确定不是逃亲出来的?
叹了口气,楚夏看着他真诚的说:“杨指挥使,我说你们做事也太鲁莽了,多大点事啊,就把人打成了这样。”
“要不,你把人用担架抬着,就这么去尚书府?成亲那天也由你们抬着去,想必场面会很大呢。”他心眼特坏的说道,真要这样干,文官看了都得打人。
就在这时,庄柔一下抬起头问道:“等等,他们到底为了什么,把陈沐风打成那样子,还从楼上踢下来想致他于死地?”
楚夏和杨榕都瞧着她,谁也没有开口。
这就奇怪了,庄柔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得想到一个可能,“真的是抢唱曲的小娘子?”
“不,你误会沐风了,这酒楼里哪来的唱曲小娘子。”楚夏看了杨榕一眼,脸上故作尴尬的解释道,“杨指挥使的小妾,和别人有不轨之事……沐风听说后,在酒楼里面谈论了几句,正好让卫所的人听到了。”
啪!
庄柔狠狠的就拍了桌子一巴掌,勐的站了起来,震得杯中的茶水都晃了出来。
她眼神犀利的盯着杨榕,怒不可遏的质问道:“杨指挥使,请问你要如何处置欲杀人的千户?”
“怎么处置那是我的事,这位姑娘,我知道你在荫德郡王身边有些地位,但此事我自然会和荫德郡王谈,还轮不到你出头。”杨榕平静的说道,这样的小人物他还不放在眼中。
庄柔也冷笑了一声,“行啊,那我就修书一封,送给尚书夫人,瞧瞧她是如何请杨指挥使把人送到京城,帮沐风把这亲给迎回来。”
“信中要说什么呢?陈沐风在酒楼听闻指挥使家教不严,使得小妾与他人行苟且之事,他做为一清纯少年,听不下这种污言秽语,不悦的抱怨了一句。”
“没想到,杨指挥使便让手下千户,把陈沐风殴打成重伤,还下死手把他从二楼踢下。”她盯着杨指挥使,毫不示弱的说道。
“杨指挥使是把这洪州当成自己的,已经是个土皇帝了吧,所以谁都不放在眼中,想杀谁就杀谁。”
别人有可能被她吓到,但是杨榕却不是什么善辈,他只觉得好笑,“尚书府的夫人虽然是命妇,但如此一面之词就指责一位正五品武官杀人,我相信陈尚书自己都不敢在朝上说出来。”
“为了儿子的私事,就状告武官和兵部闹矛盾,就算是皇上和百官,也不会站到他那边。”
楚夏也笑了笑,庄柔能瞎编吓唬一般人,但能爬到指挥使这种地位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种话吓到。
庄柔微微皱了皱眉,便坐了下来,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知杨指挥使是谁的人?当今圣上虽然临朝多年,但军权和朝中大权都分散在朝臣之中,没有哪个皇帝不想掌握本来就属于自己的权力。”
“如果是我,就会抓住任何可以削弱朝臣势力,又不会引起反击,刚好在大家底线的机会。”
她坐直身子,脸上露出笑容,看着杨指挥使说道:“杨指挥使,你觉得你这个正五品武官,是盘皇上能吃得下的菜,还是根啃不动的硬骨头?”
“我倒想看看,杨指挥使在大昊的地位如何,用来试各方的底线,会不会刚刚好呢?”
酒楼中死寂一片,杨指挥使怒目盯着她,似乎想要把她当场击杀。
楚夏用扇面挡着口鼻,惊讶的看着她,这样说朝中人人都知道,提防等待着却不敢说出来的事,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这种安静正合庄柔的意,她抱着手满脸无所谓的说道:“别以为我怕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人。荫德郡王,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宠儿,弄死你个小指挥使轻松容易,你惹得起吗?”
楚夏一惊,睁大眼睛就看着她,“喂!这种事你别拉我背黑锅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毒女
庄柔没理楚夏这个拆台的,只是坚定的看着杨榕,陈沐风是他的人,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敢打成这样,这些卫所是没人管了啊!
杨榕冷冷的说道:“小姑娘别信口雌黄,帝心不可动摇,别用你短浅的目光来看待朝廷之事。更新最快尚书夫人没资格向皇上告状,这种事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随便威胁你一下而已,既然你不相信的话,那就另说。至于我会不会找其它的办法给皇上上眼药,那也用不着告诉你。”庄柔突然坐了下来,很随意的说,“不知道杨指挥史有没有见过皇上,或是单独被接见过?”
“我有哦,就在来洪州之前。”她挑眉笑了笑,“为什么整个大昊朝,只有我一个女人能当应捕,而没有第二个。这其中的原由,我当然不会和你说。”
杨榕皱了皱眉,他是见过皇上,那也是上任之时在朝上远远的看过一眼,连皇帝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退下来了。至于女捕快这一条,他从来没有深思过,现在这么听来,似乎有什么玄机在里面。
看到杨榕的神情有上当的架势,楚夏便只想笑,为什么只有她一名女应捕,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正经人家的姑娘来应征,就她一个而已。
但这回他没有拆台,只是摆出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喝起茶来。
他这么一淡定的表态,庄柔说的话更加的扑朔迷离。可杨榕只相信情报,威胁的用处并不大,只不过打了陈尚书的儿子,人都没死最多赔礼道个歉,被记恨罢了。
难不成吏部尚书还能在朝堂之上,又哭又闹的打滚不成?
这时,庄柔伸出手,拔着手指数了起来,“指挥使手下有五个千户,大概有五千多名士兵。而这么多人的话,家人最少有两万之多,虽然大多住在卫所之中,但不可能都靠种地维持生计。”
“也不碍事,等我找书吏查查有多少户便行,到城中摆个摊卖个自家种值的东西,再买些回去,也是常有的事。这件事如果得不到解决,只要他们离开卫所的管辖,便会跨进我的地盘。”
她放下手,抬头阴笑着说:“到了我的地盘,不刮下三斤油水,我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杨榕真是怒了,刚才还说他草菅人命,现在她反过来要自己鱼肉百姓,还要故意针对卫所的人。他不由的怒喝道:“你别太过分了,不按律法办事,就算你们是洪州府衙,我也要带兵平民怨!”
“如果他们犯的就是律法,杨指挥使还敢抢人吗?”庄柔充满自信的笑了起来。
她随便拉出几条便给他例了出来,“按大律法,未满十六岁的女子不得出嫁,但习常来说,十四五便订亲嫁人的不在少数,不知道卫所之中有多少这样的女子?”
“军者不得为商,把自家鸡下的蛋拿出去卖,那也是为商。这条便可以罚没经商全部所得,还要杖责二十。”
说到这个,她扫了一眼隔壁的桌子,上面摆了几盘菜,都还没怎么吃客人就被吓跑了。其中有一盘便是烧鸡,还好好的躺在那呢。
盯着那盘烧鸡,庄柔的眼睛就是一亮,自言自语的说道:“一个鸡蛋可以孵化成小鸡,如果是公鸡可以卖五六十文,如果是母鸡的话,长成之后一天下一到两个蛋。蛋又变成鸡,鸡又生蛋……”
她顿时满脸笑意的看着杨榕,心情愉悦的问道:“杨指挥使,你说一个卫所的妇人,一次会提多少个鸡蛋去卖呢?其它的东西也一样,种子变稻苗,稻苗又结出种子,无穷无尽啊!”
这种算法,就算是把全家都抄没,都不可能赔得出官府的罚银。
杨榕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别太过分了!”
“我就是这么过分,交不出罚银我就抄家抓人。当然你们卫所我不敢去,所以不主动叫家人来交罚银,我就按一两一杀威棍来算。”庄柔也凶狠的回应道。
她非常的嚣张,都快要张牙舞爪了,“到时候杨指挥使要是看大昊律不顺眼,可以逼皇上取消这些律法,或是直接到衙门来抢人,过一把判军的瘾!”
杨榕勐的站起来,一掌就拍翻了桌子,怒不可遏的吼道:“我今天就当场击杀你!”
“那你就试试,有没有这个能耐!”庄柔也站了起来,一把就抓起了正端着茶要喝,桌子却被掀翻,正一脸尴尬的楚夏。
她狠狠的一搂楚夏的腰,就把他给抱在了身边,指着杨榕气焰嚣张的嚷道:“来呀,现在就拔出刀来,把我俩一起砍死!”
楚夏端着茶,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庄柔,表情都快要凝固了。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个女人在干嘛,怎么能如此之坏,竟然拉自己挡刀子!
“你把荫德郡王放开!”杨榕再杀谁,他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杀了楚夏,更别提人家四个侍卫就有三个站在酒楼中,已经是蓄势待发了。
他对一个还行,对上三个那肯定要着了对方的道。荫德郡王身边有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有一个轻功特别的好,现在就少了一个。
就算能带着人把他们几人全部杀死,剩下的那个侍卫逃走,消息传出去就不是打个尚书府的小公子这么简单了。
灭门,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庄柔自然知道他怕什么,不止不放人,还把九星红也掏了出来,在面前挥舞着嚷道:“你来好了,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快!”
她的话再明白不过,敢砍她的话,她就顺势把楚夏也给捅了。到时候谁也逃不掉,大家一起完蛋。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倒霉,楚夏无语的看着炸毛的杨榕,叹了口气说道:“杨指挥使,十万两吧。我可是大出血,再少真是不行了,你瞧这都闹成什么样。好好的一个女孩,都要被逼疯了!”
杨榕完全被他的贪婪征服,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记着讨价还价,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没这么多银子!”
楚夏却不嫌弃的应道:“没事,东西我也收,粮糖油茶布房田地,连人都要。一切可以换成银子的东西,杨指挥使都只管拿来,我什么都要。”
“……”杨榕震惊的看着他,莫名有种好像这办法可行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小坑
楚夏看时机差不多了,不顾挥在面前的刀说道:“萧然,把小柔拉一边去,我要和杨指挥使谈谈生意。更新最快”
“干嘛,我才不走!”庄柔被萧然一把拉住就往旁边拖,她也挣扎着嚷道,“你这个无耻贪官,为了点银子什么都做得出来,沐风就白白的被打伤了吗!”
而楚夏却不知廉耻的问道:“不弄银子,我看上的那颗夜明珠,你送给我?”
“呸!想得美。”还想要夜明珠,庄柔没好气的骂道,就被萧然给拖到楼上了。
她一走,楚夏就换了张空桌坐下,笑眯眯的对杨指挥使说道:“和气生财,杨指挥使请坐。”
杨榕停了停,还是走了过来,坐下就说:“此事是百户所谓,郡王要十万两,他根本拿不出来。”
“他不是你的手下吗?帮帮手下正好可以收买人心,反正都是拿些平时用不到的东西来顶债,就和女子的嫁妆一样,有价无市,摆着也是占地方而已。”楚夏不为所动,咬死了就是要让他来还债。
“咱们也别说客套话,行不行杨指挥使给个准,要是谈不成,楼上那小妖怪我可就管不了了。”
小妖怪?
杨榕抬头往楼梯看去,只不过是个女人,能闯出多的事来。
这些外放的武官就是消息不灵通,楚夏在心中腹诽了一下,决定帮庄柔扬扬名,“杨指挥使,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管不下她来。之前我在豆湖县做县令,那地方你肯定知道,达官贵人如此之多,就这样她还能把贤王世子给打了。”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打得那叫一个惨,头都肿了这么大,当时来找我时还以为是猪成妖了,吓我一大跳。”
杨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就那个女孩把贤王世子给打了?
“你猜后来怎么着,说出来你都不信,贤王赔了好几万两银子给我们。”楚夏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可能!”杨榕根本就不信,别看贤王封号是贤,其实和贤根本没什么关系,也没见平时要多大的脸。怎么可能儿子被打都不敢寻事,还反过来给对方银子了。
楚夏笑了笑,扇着扇子说:“因为她是按律来办事的,连皇上都挑不出她的错,贤王自然只能乖乖的领了罚。来时还因为表现太过优越,被皇上召见了。”
话说到此,他也收了声,新的茶水已经换了上来,他端起茶扫了杨榕一眼,自顾自的饮起茶来。
竟然有这种事,连贤王也拿她没有办法,此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楼下一片安静,正当杨榕还在考虑之时,庄柔又从楼上冲了下来,被萧然一把拉住就往上拖。她则指着杨榕威胁道:“姓杨的,你给我等着!不用大昊律把你弄的鸡犬不宁,我就不姓庄!”
话才说完,就被萧然又给拖了上去,还传来了桌椅被踢翻的声音。动静非常大,听得酒楼掌柜心疼不止,却也是无可奈何不敢上去。
被她这么一闹,杨榕转过头看着楚夏说道:“行,十万两的货物,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去凑。”
楚夏可没打算让他们慢慢来,“杨指挥使说笑了,三天,时间久了谁也等不了谁。”
“二十天,时间太急。”
“五天。”
“半个月,再急就不行了!”杨榕皱眉说道,又不是等米下锅,这么急干什么。
楚夏笑了笑,摆下茶杯看着他说:“十天,杨指挥使别再为难人,本王可不是商人。”
“行!”杨榕同意了,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他站起身拱拱手便带人走出酒楼,骑上马让众士兵收队,就带着他们离去。
卫所的人一走光,街上那股压抑紧张的气息也消失一空,慢慢的有行人走在了街上,毕竟还是有不少人忙着,可受不了这官兵两家闹来闹去。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楚夏站起身来,招呼着众人说道,这里的茶真是太难喝了,感觉喉咙被万根小刺扎过一般难过。
庄柔也被带了下来,意外的没有闹,只是左右看看卫所的人是不是都走光了。楚夏也瞧了她一眼,便出门坐上了轿,让她跟在轿外同回州府。
衙役在前面开道,官轿跟在后面一路抬着回去,庄柔半声也没吭的跟在旁边。这走到半路,坐在里面的楚夏先忍不住了。
他掀开轿厢的窗帘子,看着外面跟随的庄柔便不甘心的问道:“你为何不闹了?”
庄柔目不斜视的直视着前方,看都看没他的说:“我本以为大人会开到二十万两,没想到却只要十万两,真是可惜我演的那一出了。”
楚夏猛的感觉到了些智上的羞辱,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你刚才全是装的,还真是像啊。”
“是的,连大人也上当了。”庄柔回过头来一脸的淡定,“我要是不这样闹,大人又怎么能如此顺利的谈下银子,别的我不管,反正救灾司要分三成,其它的归大人处置。”
真是个坏心眼的女人,敢戏弄本王,楚夏气愤的说:“陈沐风的仇你不报了?”
庄柔诧异的说:“大人,我最多是个小典史,他是谁啊?吏部尚书的宝贝小儿子。他被人打了,自然有你们去护着讨公道,我犯得着去露这个脸吗?”
“再说了,传出去不也是丢陈尚书的脸。自己的儿子被人打,竟然还要个女子去讨公道,不是显得他是个废物嘛。”
楚夏算是知道了,这家伙的冲动鲁莽,全部都是算好的,并不是随着心意乱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乱来,其实已经布好一个个坑,只等着所有人往下面跳了。
他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歪头瞧着庄柔就挑衅道:“行,本王记下了,这次就跳你坑里一回,下次看看谁的坑更大更深。我让你跳一次下去,就永远爬不上来!”
庄柔嘴角一翘,不以为然的问道:“哦,大人难道是想对我使美男计不成?如果是大人亲自上阵,说不定我会中招哦。”
“我真的要写信给庄学文了,好好问问他,家中是如何养出了个女登徒子的。”楚夏忍着炸毛,对她快忍无可忍了。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我又没做错什么。到是大人,明明是出了名的纨绔,却一副清纯小女子作派的样子对属下,真是居心叵测啊。”庄柔耸耸肩笑道,完全不为他的话所动,哥哥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话,完全就是恶意中伤。
楚夏无语的瞪了她半天,最后唰的把帘子放下,气呼呼的决定今日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掌握
一行人回到衙门,楚夏就要去看看陈沐风的伤势,庄柔一看也跟着他去了,想瞧瞧这家伙要怎么解释,他拿了别人的药费却想中饱私囊。更新最快
陈沐风的院子中飘着一股药味,不知谁给他安排了个小丫头,正搬来个小板凳在小厨房中熬药。瞧这架势,十天半个月的是不会好了。
两人进了屋,在里间瞧见陈沐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比庄柔之前在医馆看到的气色差多了。
看到两人进来,他仿佛不好意思一般,把头转朝了里面。
庄柔斜眼看着他便说:“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呀。”
陈沐风只得转过头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庄姐儿,我这次伤的这么重,真是太内疚了。”
“内疚什么?”庄柔有点莫名其妙,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手下被打那也是他技不如人,还能算到自己头上来呀。
紧接着就听到他内疚的说:“庄姐儿,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破案了,只有十二天便是和吴河山赌局到期的日子。一想到案子破不了,到时你就要辞官,我心中就非常的内疚。”
“哈?”庄柔一愣,她都忘了还有这件事,当时是怎么说的,为什么是自己辞官?
不对,明明就是如果破了案,对方就辞了这捕头之职回家养猪,自己从头到尾根本就没表过态。
楚夏一听满脸的嫌弃,“我顶着众议给你安排的典史,你不好好干就算了,竟然还随意拿来下注。还不快点去把这案子破了,再有下次就让你去管清理河泥之事,天天在河边挖烂泥。”
庄柔无语的扁扁嘴,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这案子明明是他瞎赌的,又不是我要接,还故意翻了件死案。现在还多嘴管别人小妾的事,被打成这个样子,就让我来接这烂摊子,也太过分了吧!”
“那正好,你辞官就不能待在这里,可以早点回京城。到时候让你哥相个好人家,你就能成亲嫁人了,我也省得整天遇到些登徒子。”楚夏仿佛刚刚想起来,她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马上顺水推舟的说道。
这小爷竟然要赶自己走!
庄柔有些不服气,自己明明勤勤恳恳的为他卖命,帮了他多少忙,他却如此的不讲道理。不就长的好看点,有什么好不起。
偏不走,气死他活该!
想到这,她哼了一下,抱着手不屑的盯着楚夏说:“接就接,不就是破个死案,还能难倒本小姐了。”
“你们给我等着瞧吧。”庄柔白了两人一大眼,直接出门而去,这里面的药味真是太浓了,让她闻得嘴都要发苦了。
陈沐风眼巴巴的看着她离去,半晌之后才苦着脸对楚夏说:“小郡王,庄姐儿会不会就这样生我的气,以后都不离我了。要不是我受伤,这事也不会麻烦她,如果让她知道,会不会再把我的腿打断啊?”
楚夏笑了起来,“只要你不说,我的人是不会提半句,要是担心她知道了怪你,那就一个字也没吐露出来。”
话虽是这么说,陈沐风还是有些哀怨的看着他,委屈的抱怨道:“郡王明明说会保护我安危,只是受点皮外伤,要不是庄姐儿正好路过接住我,这条命可就没了。”
“我有派杨清暗中保护你,不过正好庄柔路过,由她接住你更不会让人生疑,所以杨清才没出手。”楚夏解释了一下,天地良心,他真的派杨清一路跟着呢。
只不过这一打就出手,也太没什么动静,自然是要闹大了才好,反正死不了就成。
他坐到桌前,扇着扇子有些洋洋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只要在他们面前谈论杨榕的小妾,就会引得他们对你大打出手,现在你伤成这样,锅让他们背,你也能顺利逃婚了。”
陈沐风皱皱眉头,“郡王,你说我爹娘知道此事后,真的就会把婚事退了吗?”
“不可能。”楚夏一口就熄了他的想法。
“可你告诉我,如果我受伤就不会回去,现在怎么又完全不可能了。”陈沐风一听急了,挣扎着就想起来,伤成这样怎么还说话不算数了!
却因为伤痛放弃,老实的躺了回去。
楚夏便语重心长的劝道:“我只是说暂缓婚事,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总不能让人去把人家姑娘的腿打断吧?”
见陈沐风欲言又止,他便说道:“你放心吧,今天就让人送信到尚书府,等你家派人来查看时,你就装得惨些。我会让赵大夫提议你不能远行,不然就有病根会变成瘸子,留在这里那边就肯定要推迟婚事。”
“到时我会派人在京城放话出去,说你因为和人抢个唱曲的女子,被人打断了腿,以后都是瘸子了。再找几个嘴碎的夫人,去嚼一下舌根,自然就能退亲了。”
听起来确实很好,陈沐风还是有些担心,“可这样退了亲,会不会影响人家姑娘嫁人?”
楚夏顿时笑了出来,“放心吧,我知道有几人对她早有意,只是她家想攀你家高枝,所以不同意罢了,她要能选择也不会想嫁你。”
虽然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不用成亲,陈沐风还是松了口气,“那好,此事就麻烦郡王了。”
楚夏站起身说道:“你多加休养,等京城来了人,我让赵大夫给你下记药,让你看起来惨些。”
陈沐风顿时咧嘴说:“不用了吧,我现在就已经很惨了。”
“哈哈哈,有备无患啊。”楚夏哈哈大笑起来,让他好好养伤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书房,师爷早已经在等候,他才坐下,师爷便说道:“大人,此事陈尚书那边要提防一些吧。”
楚夏瞅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放心吧,我派人盯着呢。只要陈沐风相信我是为了他的亲事,才让他去惹卫所的人,他就没脸把我供出来,陈尚书那边就拿我没办法。”
“就算他看透又何妨,年青人吃点亏总是好事,再说卫所这边已经被搅了起来,这件事我可是最清白的。倒是庄柔惹了那杨榕,卫所八成会针对她做些事。”他笑了笑说。
师爷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保护她?”
“不用,有杨清偶尔看着就行,每次都不用叫她,就能主动往我的坑里跳,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藏我肚子里面,整天偷听我说话了。”楚夏有些无奈的说。
师爷没吭声,要真能提前知道的话,谁还往这深坑里面跳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闻一闻
庄柔接了陈沐风的案子,她可不想被送回去,虽然这典史在她手上没什么权力,但总能狐假虎威一下。更新最快
再说京城可没这么好看的男人,把他扔在这里太可惜了。
她把案宗拿出来仔细翻看了起来,之前半点都没关注过,现在一看还真是件死案。
男子是在城边的小河中发现的,但这里的河都和城外大河相连,说不定是外面船上掉下来淹死,才被冲到此处也可能。
而且男子被发现时,身上连一丝布都没有,案宗中关于身份的线索半点都无。只不过有写尸体手无厚茧,应该不是苦力。
死因却不是淹死,而是因脑后重创而亡。这可就有些麻烦了,可能是被人从后面打砸而死,但从船上或是什么地方掉入河中,撞到石头也有可能。
当时也发出了认尸官文,却没有任何人来寻,相似的失踪人口都没有。没有人报官,也没尸源,自然也就成了死案。
真不想查这种案子,根本就没办法查,再说都过去这么久,尸体停在义庄都应该成了白骨,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个声音,“庄姐儿。”
庄柔正专心的看着案宗,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牛大勇,“大勇啊,什么事?”
“庄姐儿,陈公子要养伤,我知道有家的骨头汤很好喝也补人,能买点来给他补补身子吗?”牛大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只知道这么一个拍马屁的办法,看大家都对陈公子好,也想去卖个好。
看着牛大勇,庄柔突然问道:“我记得你的嗅觉很好,什么食物都能闻出来,隔的再远也行?”
牛大勇拍了拍肚皮,很自豪的说:“庄姐儿你说对了,我别的不行,但是鼻子特别好,我娘藏灶灰里面的地瓜我都能翻出来吃了。”
“行,帮我去闻个东西,看看都是什么。”庄柔一听拉着他就往外走,牛大勇一头雾水的跟着她,这世上还有什么食物,是用眼睛看不出来,而是要闻的?
庄柔拉着牛大勇直接出了城,来到了城外一个偏僻的村子,此地在一个小山包后面,非常的背阴,大夏天的也感觉到一股凉意。
看着这没什么人烟,到处破破烂烂的小村子,牛大勇有些胆怯起来,“庄姐儿,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有香烛的味道?”
“洪州衙门的义庄啊,我之前打听过就在这里,想要让你闻的东西就在这里,快过去吧。”庄柔急步边走边说道。
牛大勇一听,马上就停了下来,如同巨石般纹丝不动,只是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她,“庄姐儿,你不会是让我闻死人吧?”
庄柔笑了笑让他放心,“不会,闻死人干嘛,又不是烧出来的肉,还能闻出是什么地方煮的啊。”
听她这么一说,牛大勇这才跟着她过去,毕竟庄柔可从来没骗过他。不是闻死人就好,可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美味?
很快两人就到了义庄,这里停了很多官府查到的无名尸,并不是人人都有棺木,有些用个草席盖着,就这么扔在板子上摆放在草棚中。
只要停满两年没人认领,就可以扔乱葬岗埋了。
这里还是个风口,一阵阵风把尸臭吹散,减少了很多臭味。选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选了个好地方,不然连半个人都待不住了。
两人的到来惊动了人,在义庄旁边的小院中,走出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一看那张脸就知道,这是遇到过火难的人,在寻常人中生活的话,肯定会遇到许多非议和不公。
在这里守义庄,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可都要比死尸还要吓人。陪着这些死人,也算是过的自在了。
庄柔来之前就有人告诉她,此人叫王东,因为年青时家中起火,给烧成了这样。无处可去之后就守了义庄,脾气不太好。
牛大勇猛的看到他,被吓得肥肉就是一抖。倒是庄柔便不在意,笑了笑便走了过去递上了腰牌,向此人说明了来意。
“我叫庄柔,还请大叔带我们去看看那具尸体。就是七个月前送来的人,无名男尸壹佰贰拾陆号。”她把一个灰不溜秋的布包递了过去,里面包了二两银子,“这是一点小心意,请大叔喝个酒。”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不止不怕他,还这么和善,那些来的人谁会带银子,根本连看都不想多看他几眼。
王东虽然脾气暴躁,那也是被人瞧不起,日子又穷又心烦引起的。庄柔这么上道,他自然觉得舒服,接过布包一捏心中便有喜色,一瘸一拐的领着她往停尸处走去。
牛大勇简直要苦死了,本来他就鼻子灵,此时更是觉得臭不可闻,要不是吃下去的东西早没了,他指不定要吐出来。
“就是这具了,没人认领,身上又没什么可卖了换棺木的东西,所以就摆在了这里。”王东记得每一具尸体摆在哪里,这些从来不会动也不会嘲笑他的死人,早已经被他当成了聊天的对象。
打理义庄之时,还会和他们闲聊几句家常之类的。
庄柔点点头,就由王东去把草席给掀开,这可用不着她动手,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尸毒。
一掀开草席,牛大勇就哇的叫了出来。草席下面的尸体虽然死七个月了,但还没化成白骨,此处又背阴,便慢慢的给阴干了。
整个尸体变成了恶心的干尸,全身发黑萎缩,加上洪州并不干燥,所以上面还有层湿漉漉的液体。
就在这时,一只蜈蚣从尸体的鼻孔爬了出来,吓得牛大勇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外面,肥肉不停的颤抖,根本不敢进来了。
王东早已经习以为常,却有些奇怪这个女子,看到这一幕却半点都不害怕。他便说道:“女大人,这尸体已经这样,看不出什么来了。”
“你说他还没烂光,胃里面吃过的东西,会不会还在?”庄柔却盯着那干尸说道。
“啊?”王东愣了一下,茫然的应道,“这个小人不知,如果吃的粗糙,应该还有些残渣吧。”
他也不肯定,这种事谁会知道啊,都这么久了才来验尸。要开膛破肚,不也是在刚刚发现尸体时吗?
庄柔点点头,又拿出一包银子,足有十两左右,“这样啊,那麻烦王大叔了,这尸体我要开膛,这一包银子你收下,就当没看到这回事。”
“不!我不要!”牛大勇一听,连滚带爬的惨叫着就想逃走。
原来闻的不是尸体,是尸体腹中的食物,他叫嚷道:“庄姐儿,这不可能,就算还有那都烂成什么样了,我哪里闻得出来是什么啊!”
“咱们正经的破案好不好,不要这样啊!”
庄柔看着他在那又哭又喊,手里已经从王东那接过来一把小铁铲,转过头对着无名男尸的身体就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