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恩威兼施(上)
“丹凤轩,甘十九妹。”
这个名号并没有让他有太多的动容。没错,水红芍确实是二十年前凶名一时的人物,但是那都过去了不是么?倒是相传的岳阳门覆灭,才让他有了些兴趣。
“眼见为实,耳闻为虚,既然丹凤轩按照规矩拿出来这么些黄白货色,对付的又是银心殿和清风堡,那么我们十三把刀也愿意出这么一分力,不过我手下的这些个兄弟们都桀骜惯了,要他们打打杀杀容易,要他们俯首帖耳地听话,却要看这位甘姑娘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花二郎是这么说的,不过不管如何,他们还是来了。
“马当家,郭老大,左财神,还有李大麻子,总之今天,我们既要见钱,也要见人。”
将几伙势力的头头脑脑叫了过来,花二郎明白地说出了今天的态度。
“马老大,花当家的,姑娘和先生他们来了。”
花二郎正在这里和人琢磨怎么拿捏一番,蒙城九丑中的老四,火赤链张方走了进来道。
“现在是几时?”花二郎抬了抬眉毛问道。
“大哥,看天色,该是未时正。”坐在他下手的二当家,莫三畏道。
“她倒是准时。”花二郎嘀咕了一声道。
未时,正是甘明珠约定的会面时分,但是大凡这种聚会,除非是不给对方面子,大多会提早些许时候,这样几乎是掐着时间的,多半有自恃身份的意思。
外面传来了一阵子骚动,只见河面上一艘画舫,正飞快地朝着江边靠过来,整个画舫,除了舟尾的一名头戴斗笠的舟子之外,看不到第二个操舟的,但这画舫却硬是开出了劈波斩浪的气势。
“这个操舟的人不简单,是个高手。”
“混江龙”郭进神色一凛道。
“怎么?”花二郎道。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花当家的,看着他的手势和水花分开的态势,这人的双臂之上,少说也有上千斤的气力。而要是论手法的老练,就是换我姓郭的上去,也不过如此。”
只见那画舫到了岸边,那舟子手中长竿伸出,只是一点,那舟身呼噜噜地横了过来,舟尾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白浪,稳稳地停住了。
紧接着,从船舱里一前两后,走出来三个人。
这为首的是条标准的七尺中年汉子,穿着一声灰衣劲装,四方脸,面若淡金,浓眉如墨,双目有神,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雄浑的气势,只是一看,便知道是个手底下极硬的人物。
在他的后面,是两个红袍壮汉,个个膀大腰圆,裸着双臂,肌肉高高鼓起,一同抬着一口漆木大箱。这箱子似乎极为沉重,即使是这两个壮汉,都是面色通红,十分吃力的样子。只是上了岸,这两个汉子将箱子一放,发出了咚的一声,自个儿在边上喘气。
“马当家的,这位是?”莫三畏问道。
“那是甘姑娘的一个侍从,姓念,这次甘姑娘来,总共只有三个人,除了姑娘自己,还有一个管家,一个侍从。”马一波道。
“各位请了。”
念无常一迈腿,从船上跳了下来,目光在河滩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到了花二郎这边一伙人身上。
“这位想来就是花当家了,念某失敬了。”念无常说着,抱了抱拳。
“岂敢!”花二郎仍然大刺刺地坐着,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念朋友了?”
“正是念某。”
念无常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原本就是入了先天境界的人物,又经过梦渊的指点,一身所学已不在原著的阮行之下,又有了梦渊这个大靠山在,正所谓宰相家仆七品官。又怎么会将这些个人物放在眼里。
“马老大,做得不错,人都到齐了么?”
“先生交代的事,自然要做好的。”马一波神色一肃道。
“很好。”
念无常一提气,大声道:“今天,我家姑娘请淮上的各路英雄豪杰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大家想必也心里有数。”
“我们姑娘说了,丹凤轩也好,各位也好,在这江湖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那就是**。我们**中人,和白道,天生就是对立的。他们瞧不起我们,我们也看不上他们。不过在大多数地方,黑白两道都是并存的,**中人走**,白道中人走白道,相互之间,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都多少给对方留些分寸。”
念无常顿了顿道:“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的白道,一直骑在**的头上,骑在你们的头上,只要他们高兴,你们就要夹着尾巴,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势力强,而且他们有组织,有核心,这个核心,就是清风堡,就是银心殿,他们就像是两只手,死死地卡在你们的脖子上。而相反的,你们没有团结起来,没有人站出来说,我来牵这个头,去推翻他们。”
“所以我家姑娘说,我们丹凤轩和清风堡有仇,而你们和他们也有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各位,你们恨他们,我们也恨他们,我家姑娘现在愿意出来牵这个头,希望大家能够联起手来,一起把清风堡,银心殿,掀他个底朝天。怎么样,有没有人反对的?”
“银心殿的那些混蛋们,确实是想赶绝我们。”
“我们的货被他们扣了。”
“最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早就想和他们拼一场。”
“。。。。。。”
念无常的话,就像是在人心中点了一把火,将气氛一下子引燃了。
这些日子被殃及池鱼的**群豪们各个议论纷纷起来。情势一下子向着甘十九妹一方倾斜了过去。
“这甘明珠倒是有些手段。”
花二郎一皱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念兄,你说的话是不无道理,清风堡,银心殿确实不是好玩意儿,我十三把刀这些年和他们缠斗,死了不少兄弟,这仇是确实要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丹凤轩这块金字招牌,也是为了迎接甘姑娘的大驾,更是为了定下个规程出来,而不是大伙这几百号人咋咋呼呼地叫着去拼命。念兄你虽然是号人物,却终究不是作主的,不如叫你家姑娘出来,和我们大家伙见见如何?”
“既然花兄这么说了,那我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没错,姑娘今天是来了,而且她也准备见你们,但是事儿到了她的面前,可就没有什么回缓的余地了。”念无常冷声道。
“什么意思。”金刀盟的李桐问道。
“我家姑娘说,你们的属下,都归你们自己管带,所以她要见的,只是你们中真正能作主的几个人,除了马头儿外,也就是花当家的,李当家的,左大掌柜和郭兄,至于其他的人,由你们五人负责。你们当中有谁不服气的,一会可以当面向姑娘讨教,但是要记得言语规矩些,这里汇聚了你们五家的精英,都是对抗清风堡和银心殿的珍贵力量,我家姑娘不希望某一家因为激怒了她而被抹杀在这。”说到最后,念无常的语气也变得冷森森的。
“好高明的计策。”
听了念无常的一番话,除了郭进和马一波一脸平静,还剩下的三位:花二郎,李桐,左庄都脸色凝重起来。
在江湖中,丹凤轩可谓是名声在外,在坐的几位,都有所耳闻。他们这番过来,也是因为人多势众,不怕丹凤轩玩什么花样,甘十九妹就是武功盖世,也不可能一个人对付得了所有人,但是船上就不一样了。如果甘十九妹真是如传说中的那么高明的话,以一对三四个,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拒绝的话同样不好说,人家是一个女人,你们四五个大男人,又多是一方之豪,连一起见她的勇气都没有?
而念无常后面的话,更是隐隐说明了另一件事,甘明珠这番划出道来,就是要收服他们五方势力,要是服了还好,如果不服,又斗不过对方,连耍赖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江湖除名。
见到五人或沉默不语,或交头接耳。念无常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时候还早,各位当家的,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本来就是有些风险的,所以姑娘让我带了些东西给大家,安安兄弟们的心。只要是今天答应共襄义举的,这箱子里的东西,就有他的一份。”
第五百零六章 恩威兼施(中)
他微笑着道:“不过这东西有些沉,我临时雇的两个挑夫不怎么得劲,有哪位朋友愿意帮一把,把东西拿过来给大家瞧瞧的?” 金刀盟的李大麻子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两个健壮汉子应了一声,来到那个大箱子跟前。两人各自弯下身来,一人抄住了一只箱子上的耳环,蓦地向上一提,嘿!这一下子可真是脸丢大了,眼看着那只大箱子只不过微微移动了一下,却是连地面也没有离开。 这两人不信邪,再次用力搬动了一下,仍然和前一次没有什么两样,也只是动了一下而已。 李大麻子眼看着自己手下丢了脸,大大的不是滋味。忍不住怒吼了一声道:“让开,我来。”一面说,他本人气呼呼地自己赶了过去。在场不少人都知道这个李桐练的是横练功夫,这种场面正是他卖弄的时候,见他自己出手,俱都寄以厚望。 只见李大麻子的两只蒲扇大手张开来,一左一右地按在了大箱的两边钢环上,足下八字步,跨虎登山式地一站,叱了一声:“起!”那具将近有一人高的大木箱,霍地随着他的双手,被举了起来,全场登时爆起了一阵子掌声。 李大麻子这一刹,那张脸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块红布也似的红,足下更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一阵子踉跄。倒也难为他,就见他晃晃悠悠地一直走出了十几步,却是再也前进不得,“哐当!”一声,沉重地搁下了箱子,却只有喘气的份儿! 念无常没有笑,但是他眼中的笑意,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 花二郎打了个哈哈站了起来道:“看来甘姑娘这份礼确实不轻啊,既然如此,我这个主人就活动一下吧。” “那念某就等着瞻仰花当家威风了。” 念无常笑道。 他知道这箱子是梦渊出的主意,这个箱子里面,放满了黄金锭子,箱子的外壳,更是用铅铸的,整个箱子加一起,真的有上千斤重。而这样设计的目的,一方面是搓搓这帮汉子的锐气,更是为了称称对方的分量。 花二郎正要向前,他身后忽地闪出了一人道:”当家的且慢。” 能站在花二郎身后的,正是十三把刀里的二当家“紧背低头”莫三畏! 莫三畏盯着念无常道:“只不过是个箱子罢了,还不需要劳动花当家的出马,莫某人还不相信二十年学艺,就连这点能耐都没有。” 花二郎微微一笑,点头道:“二哥你就辛苦一趟吧!” “当家的放心。” 一面说着,莫三畏已来到了那个大箱子面前,只见他面对着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就见他平坦的小腹部霍地胀起了甚高一大块来。 念无常微微一惊,这个莫三畏居然练有混元气功这手功夫,而且造诣不低,这帮江湖人物中,也确实是有几个好手。 他这里转念之间,那个莫三畏的两只手已经搭在了两边箱盖角上。莫三畏生就的瘦骨磷峋,两只手一经用力,看上去真像是两只鸡爪子似的。也就在他的一双手方自搭上的一刹,眼看着那只几有一人高的硕大箱子,霍地随着他两只手的一个举势,蓦地抬了起来。紧接着这个莫三畏右手向后一抡,已把这只大箱子背在了背上,掂了一下重量,莫三畏这才起动双步,把这只箱子抬到了眼前。 莫三畏这时脸上也有些红了,微微喘息着瞪着念无常,冷冷地笑道:“念兄,这只箱子要搁在哪里?” “莫兄好力气,这本来就是要给大家伙的,花当家看着办就是。”念无常脸上露出了笑容道。 莫三畏点了点头,把箱子放了下来,扑通一声,竟硬是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半尺来深的坑来。这口箱子的分量,实在是有些够呛。 念无常道:“这是姑娘为大家这次行动筹备的黄货,只要是愿意出一份力的,这箱子中的东西,便有他一份,当然,具体如何分配,就由各位当家的自行决定了。另外,姑娘也说了,有谁在这次行动中出力大的,立下功的,另行还有犒赏。” 说着,他他的两只手已分别按在箱角的两处暗锁之上,一按一拍,只听得“卡喳”一声,箱子的盖子霍地敞了开来。 一蓬金光异彩,陡地由箱子里涌现出来,四周围拢过来的人,人人脸上都变成了黄金颜色。这箱子里的,放得满满的,都是金块金叶子,黄金的分量要远远高于白银,也就是一整箱的黄金,赤金,才能够有这么可怕的重量。 在坐的这几位,都是一方之豪,但是这拿上千斤的黄金砸人的,却还是第一次看到。 一下子,每个人都看呆了,眼睛瞪着,嘴巴张着,脸上流露着无穷的贪婪! “丹凤轩真是好大的手笔。” 花二郎是第一个从这样的视觉冲击中醒过来的,看着众人痴迷的神色,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只是丢出了这么一箱子黄货,就在诸人之间播下了不合的种子,财帛动人心,这分配本来就是一件不怎么好办的事,而有着这样一件事放在心上,下面这五方势力想要一条心,恐怕是难了。 想到这里,花二郎嘿嘿一笑,带着几分玩笑口吻道:“甘姑娘的诚意,我们是确实看到了,只不过我也想问一句,你家姑娘倒是不怕我们就吞了这一箱货,不办事么?” “当然不怕。”念无常冷笑道:“花当家在江湖上的名号,怎么也值这些东西。而且不瞒各位,我家姑娘筹集这些黄货,只不过用了不到一个月时候,以姑娘和先生的能力,要筹集这些东西,不过是个把月功夫而已。而且若是有人敢做的话,我丹凤轩的手段,可不是摆着看的。别的不说,仅仅是‘七步断肠红’这五个字,就足可让各位的基业变成一片死地,更何况我家姑娘和先生的身手之高,可不是在下这等三脚猫可以比拟的。这些马当家的应该清楚。” 花二郎看了看马一波,见到他微微点头,知道这念无常的话,大致属实,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如此,花某便和诸位当家的一同,等待姑娘的接见了。” “好,各位请。” 在念无常的引领下,这五位首领人物,一并走到了画舫的舱室前。隔着那一袭珠帘,能够看到舱室中的些许布置,以及,那个人儿。 那是个面笼轻纱的少女,一头乌黑长发卷了个儿臂粗细的大辫子由后向前,甩落胸前,白皙的肌肤,在黄昏的天色之下闪着玉般的颜色。 一袭浅紫色的缎质长衣,长长地曳向脚面,却在腰际加上了一根细绦。另外在她的两侧肋部,各佩戴着一口用紫纱包裹的短剑。 或许是知道了众人的到来,少女从桌旁站了起来,修长的娇躯,让人脑中都闪过了“亭亭玉立”四字。 虽然隔着一道帘子,但只是惊鸿一瞥,便可知道这名少女,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若是平时,这几个江湖人物目睹美人当前,说不定上来就乱了规矩,做出些下流举动来。但是在这当儿,当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到五人身上的时候,包括花二郎在内,都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那是弱者面对强者,下位者面对上位者,食物链的下游面对上游者的一种无形的震慑。 对方的那个少女,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一般的耀眼,而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只要对方愿意,就可以把利刃插入自己的身体。 随后,便是风。 周围似乎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虽然众人是站在甲板上,头顶着天空,在数丈之外,便是泥滩,便是那几百兄弟,但是在这一刻,这船上船下,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分割,分成了两个世界。 便在此时,舱中少女轻启樱唇,银铃般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几位当家的,我听说过各位的大名,也知道各位都有一身不错的艺业。我们练武之人,都有一颗争强好胜,不愿臣服于人之心,这很好。不过在这次的行动中,我需要各位听从我的号令,难免的,会有人对我不服,而我也不愿各位之中,有谁有所损伤,所以我给各位一个机会。”
第五百零七章 恩威兼施(下)
() “我就站在这里,你们之中,如果有人能够走到我身前,碰到我一片衣裳的,我就同意这次的行动以他为主,如果你们中没人能够做到,那么武林之中,强者为尊的规矩,也请各位遵循。”
面面相觑。
在来到这里之前,以花二郎为的,每一号人物,都带着几分不服,即使是马一波,也多半是看在梦渊露的那一手惊人动地的武功面上。而对这个不到双十年纪的少女,缺少那一分真正的敬畏,所以对花二郎提出的这份子试探的打算,所有人都赞同或默许。但是四道临头,仅仅是对着对方的那双眼睛,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那份威慑和不自在。
惊惧,羞愧,忿怒。
“我来试试。”
率先开口的,是金刀盟的李桐,他号称洗云刀,练得一手好刀法,但是在内家修为上,却是五人中最低的一个。
正因如此,他是最先承受不了这种压抑的人。
李桐是个直筒子脾气,口中说着,已经向前一大步迈了出去,整个人的重心也欺了上去。
他立刻尝到了古怪,自己向前迈出的那条腿,看似踩到了船甲板上,但落脚的感觉明显不对,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又像是踩上了浮冰,一种没踩到实处的感觉。不仅如此,脚下所踩的地方,还在向后滑去。
“啊!”
毕竟是个练武的人,李桐立刻使了招千斤坠,脚下一用力,却现不知怎地,自己迈出的腿,已然回到了原处,不仅如此,那种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依然存在。
李桐一脸的麻子顿时涨得通红,整个人却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下去,他想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现自己的双手前方,似乎有了无形的障壁,在阻止他的行动,在这一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就看到李大麻子在四人吃惊的目光中,表演了一手狗吃屎,扑通一声前仆到了甲板上,几乎撞扁了鼻子。他努力挣扎着,身上却像是被压了无数条被子,软绵绵的,却起不来。他大口地喘息着,却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就要吸不进气去。
“甘------甘姑娘,我李桐-------服了。”
磕磕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讨饶的话,李桐这才觉得身上一轻,方才的那股子压迫,就好像压根儿不存在一样,但自己身上那一身一头冷汗,犹自在流淌着,提醒他这并不是在做梦。
他爬起身来,看着前方那个紫衣少女,嘴唇哆嗦着,竟是噤若寒蝉。
马一波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了一丝惧sè,他的修为比李桐高得多,同样眼力也高了不少。本来有李桐打头阵,他和郭进已经准备好了并肩子上,但看到李桐吃了一个这么大的亏,自己的心中也一下子没底了起来。
自己在刀口上活了几十年,也算是摸到了先天境界边缘的人,在江湖中算是一号人物。自信要是全力施为,该是能够和那个念无常过上个百招,胜负也未可知。但是眼前少女露的这一手,他却仅仅是有所耳闻。
“这莫非是气炁功夫?”
马一波这一下畏缩不前了,边上的花二郎神sè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再没有先前的半年浪荡之气。
在武学中,将先天境界的真气称为炁,而后天境界的真气称为气。炁者,本源之气也。两者是存在着境界上的高下。在道家的著作中,称真元为炁,有一炁化三清之说,到了后世,因为炁字少用,逐渐被气所取代了。
“不错,花当家的既然知道气炁之功,想必也于此道上造诣非凡。”甘明珠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sè,轻轻点头道。
花二郎一抱拳道:“姑娘果然不愧是丹凤轩的杰出高弟,佩服,佩服,花某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过既然姑娘已然划下道来,花某说不得只好一试,请姑娘手下留情。”
“花当家客气了,你是个有真功夫的人,但请出手便是。
花二郎脸上带了一丝苦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是到了先天境界的人物,绝不是李桐,马一波等人可比。不过在这位少女面前,他忽然现自己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并不足以自恃。
体内的真力激荡着筋骨,在他身子微微摇动和前倾之中,出了轻微的雷鸣之声,在内家功夫中,这叫做虎豹雷音,这股子声音越来越明显,就像是雷雨前的低鸣,从他的口鼻之中,也出了哼哈的震鸣声。
此时的花二郎,在边上几个人看来,就好像是老虎成了jīng一样,威势逼人,而一股子淡淡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开来,向着前方逼了上去。
同时,他也像是李桐一样,向前迈出了一步,而不同于李桐的,是他分明站稳了。
在旁人看来,这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但是在花二郎本人感觉之中,这一步他虽然迈出去了,却大不轻松。
他所释放出的内息,已经和对方身上散的内息,撞在了一起,并相互挤压起来。
身为皖地第一**势力的瓢把子,花二郎自然技不止此,他口中出一声低啸,硬是又迈出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到了先时的一半左右。
他正要调整气息,以备再进一步,在对方的身上,却忽然传过来另一股气息,那是一股冰凉的气机,就像是一把利刃,一下子划开了自己的内息。
“什么?不好!”
花二郎这一刻顿时是亡魂皆冒,他已然醒悟过来,方才对方这个姑娘所释放的内炁,并不是她的全力。而更可怕的是,对方的气炁功夫,已经到了内息塑形的程度,不再是单纯的外放推挤,而是可以随心所yù地加以调整,并附上内功的特xìng。
如果说花二郎是初通皮毛,那么甘明珠在气炁上的造诣,分明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境地!
于是两人之间虽然还隔着六七尺距离,花二郎的一张黄脸,因为用力的过度,而涨出一片赤红,但无论他如何挤压内力,却再不能前进一寸。
不但如此,这种相持情形仅仅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花二郎已大感不支!只见他瘦长的躯体,渐渐地开始颤抖不已,继而拱腰隆背,显得有些佝偻,一颗颗的汗珠滚动在他的额头上。只是他仍然紧守着原来站立的地方,紧咬牙关,拼命对抗着。
反观甘十九妹,却像是无事人儿似的,保持着从容姿态,那双露出面纱之外的盈盈秋波,甚至于还显示着一些轻微的笑意。
“花当家的,还要硬撑么。”她口中说着,也不见怎么动作,花二郎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一样,不情不愿地朝后退去,他前进两步,却足足退了三四步,站稳时,脸sè变得像是关公一样通红。
他知道这还是对方留了情,要不是看着自己还有用,刚才只要出手再重一些,将自己毙在当场也是易如反掌。
花二郎喟叹一声,上前一步抱拳道:“姑娘的神功盖世,花某总算见识了,多承留情,尚请不以先前之失礼唐突见责。”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眼前这种情况下,马一波等人也是搭眉低,作声不得。
甘明珠看着他们一行,出了会心的微笑。显然,她的这番恩威兼施的手段,已经收到预期的效果,接下去该是如何研究部署打一场硬仗,来彻底摧毁银心殿樊氏父子的这一股实力了。
在船的后梢上,头戴斗笠的梦渊,听着舱中甘明珠有条不紊地将事先做好的计划按照人头势力一条条地布置下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这时候,主神的声音响了起来。
“收徒任务正式启动,了解甘明珠在原著剧情中的因果,注,剧情人物尹剑平必须由其独力击杀,不得予以干预。”
在重要的收徒任务中,有些战斗是不能回避或代劳的,在原著中,甘明珠乃是被尹剑平所杀,那么在收徒任务中,甘明珠就必须要改变这一命运,反过来击杀尹剑平,而为了确保任务的挑战xìng,这一战梦渊是不能代劳或协助的。
“哼,区区规则,又怎么能难得住我,虽然原著中她输了,但是现在,她是我梦某人的弟子,岂是你尹剑平能够对付得了的。何况,即使我不干预,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来对付你么?”梦渊yīn沉地道。
第五百零八章 兵临城下
() 在洪泽湖南面波心,有一座大名鼎鼎的要塞,通过一道二里长的湖中长堤直通向岸边。在整个皖北地方来说,这所被称为银心殿的建筑物都算得上是出类拔革。银心殿是皖北地面江湖白道上最具声誉的组织。一直以来,正邪绝难并立,银心殿存在的最大价值,乃在于对所有作好犯科之辈的**人物,最有力的威慑。
清风堡与洪泽湖牵着一条老汴河,老汴河事实上也正是清风堡对外的一条唯一出路。银心殿的重要xìng,正在于它是控制清风堡的大门咽喉部位。要拿下清风堡,先就得先拿下银心殿,这一点是几乎可以认定的事实。樊氏父子当然认识了这一点,于是在樊钟秀与他手下奇人左明月先生的参与之下,银心殿开始部署起坚强的防务。
空气中尚有着一丝料峭的net寒,天空中没有月,只有星。
左先生、樊银江,尹剑平以及银心殿的两位香主“南天秃鹰”秦无畏,“飞流星”蔡极,五人乘坐在一艘快舟上。快舟由银心殿的“分水厅”出来,绕了一圈弯弯的弧度,随后直放波心。
船头上,三人并肩而坐。
习习湖风,将三人长衫卷起,尤其是那位温文儒雅的左先生,看上去裘带高冕更似无限风采。
有人正在水里打桩子,湖面上架着七八盏高架灯,来往船只穿梭着,形成一种忙碌场面,快舟在一处地方停下来。
左先生满面笑容道:“两位稍安毋躁,我这分水双刀阵一经安置妥当,敌人想犯银心殿,有如海底捞月是万万不易!”
尹剑平皱了皱眉,似乎对于左明月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尹兄弟可是为了白天传来的消息而烦恼?”樊银江道。
“嗯,有了那些人手,甘明珠羽翼已成,如此,她唯一的不足已经得到了弥补。”尹剑平面露忧sè道。
“这甘明珠确实有些手段,轻而易举便将这些势力收归麾下。”樊银江道。
他身后的两位香主之一“南天秃鹰”秦无畏聆听之下,上前一步道:“两位大可放心,那些家伙,不过是些丧家之犬,惊弓之鸟罢了,不足为虑,而且我们这里都已按左先生的分配布置好了,他们不来则已,只要来,哼,管他是由6上还是水上包管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但愿如此,但甘明珠这样的人物,即使是一群绵羊到了她手下,都会变得可怕起来。她原本最大的弊端便是人手不足,而且据情报反应,她的那个得力手下阮行不知去了何处。如此倒是少了一个劲敌。”尹剑平道。
“呵呵,只要再过个两天,我的布置就全部完成了,到时后我倒是要看看,对方拿我这水阵有什么办法。”左明月似乎对这一阵极有信心地道。
“只可惜那帮家伙无能,居然没有能够探明,那甘明珠如今驻足何处,否则的话。。。。。。”樊银江有些懊恼地道。
“看,那是什么?”沉默不语的“飞流星”蔡极忽然指着远处道。
众人朝着他指向望去,就看到黑暗中的远处,忽然出现了一连串亮光闪闪的星串。在初一见之下,必然会误为闪烁在穹空天际的繁星,只是够仔细的话,当会觉到,天上的星万万不会低到如此程度。
“是船,难道是渔船?但是这个时候?”尹剑平低语道。
“不可能,这些天我们加强了水路巡逻,绝不可能有渔船会漏进来。”秦无畏道。
这时那灯光已经近了些,几人除了左明月之外,都是修为深厚之人,一眼看去,便现了异常。
那是十二艘乌篷大船,在数十艘小舟的环绕之下,每两艘船并列在一起,成为一个半圆的弧度向前慢慢地推进过来。
“难道是他们来了?”樊银江剑眉一挑道。
“快回去。”左明月吩咐道。
快船很快地返回到银心殿前的“分水厅”。船身方一拢岸,五个人相继跃下,再一打量来船,嘿,好快的度,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船队,已到了近前。最多不过是一箭略余的距离。
在船阵zhong yang,一艘画舫上,梦渊与甘明珠正相对而坐,念无常则立于船舱之外,手中举着一盏气死风灯,一面三角旗和一面圆镜。
“明珠倒是不曾想到,仅仅是如此简单的两样东西,就可以在这船阵中起到如此作用。
“呵呵,你是在哄我开心了,这灯火传讯的法门,为师就不信你想他不到,为师做的,不过是替你完善一下罢了。”梦渊笑道。
“先生,你觉得银心殿的准备工作,会做得怎样?”甘明珠端起锦壶,为梦渊续上了茶水道。
“据说那樊钟秀堡中,有个叫左明月的奇人,jīng通奇门遁甲之术。悉数时rì,也该是布置得差不多了。”梦渊凝神听了听外界的动静道:“老实说,我们到了此地,对方还没有动静,实在是已经让我有些意外了。多么好的布阵之地啊,居然全无布置,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以先生的意思是说,这左明月并不足虑?”
“哼,若我是此人,要布下阵势,次序必然是由外而内,而不是由内而外。这千丈水域,便是第一道死亡防线,至于内部的阵势,完全可以一边迎战,一边布置,以此来争取最好的效果。这左明月布阵,却并非如此,可见此人即使有才,也必然少经战阵,跳不出心中之藩篱。若是如此,无论其布的是什么阵,各阵之间,必然是薄弱之处,我等尽可见招拆招,长驱直入。”
“先生,小姐,岸上有动静了。”念无常道。
梦渊和甘明珠两人行出船舱,只听远处传来钟声三响,岸上蓦然间百灯齐亮。
“停船。”
甘明珠下令道,念无常打出信号,船阵一下子停止了前进,在灯光照耀范围之外停了下来。
“一百二十八星宿?这姓左的倒是有些门道。”甘明珠目光一扫,已经数明了岸上明灯数量,微微一惊道。
“那又如何?”梦渊道。
“也是,看到这一百二十八盏明灯,至少我知道了,这左明月确实是没来得及布置这水上阵势。如此,我方占了些许天时,也共有了几分地利了。”甘明珠恍然道。
“岂止如此,这一百二十八盏灯此时亮起,也正说明了对方信心不足。岂不闻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梦渊道。
“先生所言极是,若那左明月真的对岸上布置有足够的信心,则根本不应如现在这般摆明车马,想要和我们打堂堂整整的攻防战。如今他们如此施为,分明就是sè厉内荏。”
“姑娘,李当家他们问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念无常道。
“哼,这李桐最是扶不上台面。”甘明珠不满地皱了皱娥眉道:“传令下去,给我等,另外把照子放亮点,注意周围的动静,若是有船有人过来,能擒则擒,不能则杀。尤其是通知郭当家的,防备有人在水下捣鬼。下面,我们要和对方比比耐心。”
梦渊点了点头,看着这般智珠在握的弟子,心中好不欣慰。甘明珠正在一点点地成熟,心智,武功,气度,都逐渐开始有了一代宗师的样子。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前面船上传来的一声惨叫,打破了双方之间有些尴尬的静寂。
“水里有人!”
“真有意思,这是搞的什么名堂?”甘明珠和梦渊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但这一刻还是有些意外。
梦渊抬目看去,只见江中一人身着水靠,手提长弓,背上背着羽箭,正奋力向银心殿方向游去,所过之处,在水中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显然是受了伤,无巧不巧的,这人正从梦渊等人船前不远处泅过,竟然和三人打了个照面。
这人也是彪悍,一看到甘明珠,居然张弓搭箭,一箭shè来。箭矢破空之声,极是犀利。
“倒是一把好弓。”甘明珠伸出玉指,轻轻一夹,将那支白羽长箭夹了下来,低声道。
“可惜落在一个蠢货主人手里。”梦渊摇了摇头。
他口中说着话,忽然往前踏了一步,在这夜空之中,骤然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鹰鸣,再看梦渊,已然像是一只大鹰一样,扑到了对方身前。双手伸出,凌空一抓。
第五百零九章 对峙和诱敌
那水中汉子尚还不及反应过来,梦渊的双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头,那是一种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的速度和力量,呼啦啦一声,已经将他从水中抓起,然后就身不由己地,像是一只球一样,被对方往船上丢去,自己的一身力气,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只听到扑通一声,那汉子呈大字型摔在了甲板之上,这一摔非同小可,几乎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一身骨骼经络,都给摔散了架。再看梦渊已经左脚往右脚背一踏,身子就像是一只大鹤一样,好一个一鹤冲天式,双手一摆,回到了船上。
梦渊的这一手擒敌的功夫,在甘明珠和念无常看来,真有几分视人若鸡的味道,那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但是在梦渊手中使出来,竟让人既不能闪避,也不得抵挡,只有俯首就擒。而最后的轻功中,更是糅合了自己的百禽身法和武当梯云纵的技巧在内,却有若天成一般。
“手中无招,心中无招,意之所至,信手拈来。”这便是梦渊要向甘明珠演示的东西。
“你是谁,是谁让你来送死的?”
看着这个一身是水,面容彪悍的七尺汉子,甘十九妹手中玩弄着长弓,好整以暇地问道。
“哼”,这汉子哼了一声,不说话。
“看来他的脑袋里确实少了最重要的东西。而且既然银心殿方面让他来送死,分明是因为他的死活无足轻重。”甘明珠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拒绝回答,那么你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无常,把他废了,然后挂在最前面的船桅上,然后让花当家如此这般。”
她抬起手来,做了一个杀的动作道。
那汉子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念无常拖了下去。
片刻之后,船阵中的一条大船向前驶出了十几丈,暴露在了岸上的灯火之下,在船的桅杆上,绑着浑身是血的那个汉子。接着,花二郎的声音响了起来。
“银心殿的人看好了,你们的探子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丹凤轩甘姑娘说了,识相的话快快投降,除了樊家父子之外,都可以活命,要是敢继续反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花二郎内功深厚,他这时手里拿了个铜皮喇叭,喊起话来真的颇有气势。虽然隔了几十丈的距离,岸上的人依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混蛋。”
银心殿最靠水边的分水厅中,樊银江一掌拍得石头桌子表面石屑粉飞。
这汉子名叫乌天球,乃是他手下弓箭手队伍“飞羽队”的队长,手中一柄射月弓,有百步穿杨的准头,又有一身好水性,乃是樊银江的一员爱将。这番折在对方手中,还被对方拿来示众,对于自己这一方士气,无疑是一个打击。
没错,甘明珠出招了,己方的损失忽略不计,而对方的试探却失败了,更折了一将,她当然明白,能够担任起试探这个任务的,绝不会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卒,而这,就是她往对方心口压上的 第 496 章 起来。其中负责掩饰和先锋任务的,是李桐的金刀盟中的精干力量,共计五十来人,而花二郎则带着十三把刀的几位身手最好,又对五行术数有所涉猎的头领二十来人,和甘明珠三人,共乘坐三艘船。向着三号隘口摸了过去。
夜凉若水,这一片区域,看不见丝毫灯光,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只有潮水拍打礁岸时,哗啦啦激起满空浪花的声响。()
第五百一十章 势如破竹
在李桐看来,这确实是一场成功的突袭,直到靠了岸,都没有听到岸上有些许动静。
“嘿嘿,活该我李麻子立功。”李桐心中暗暗高兴,在这次的几位大佬中,他的地位最低,却没想到能够分到这份美差。2s
李桐为人虽然有些草包无谋,但却是个标准的勇夫,敢打敢拼的主儿,他手里握着大刀,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的,还有金刀盟中最得力的几个手下,“飞刀”谢一虎,“黑面虎”柳山,“三眼神”关万里等几个。
金刀盟确实没有划水的意思,但是梦渊和甘明珠看在眼里,却好歹没被气乐了。
“这位李当家的脑子,还真是不好使啊。”甘明珠暗暗摇了摇头,她之所以让金刀盟的人打头阵,其实是为了要一群人来引诱对方出手,掩盖自己等人的行动。更重要的,是为了防止对方除了伏兵,阵势之外,还有厉害的机关陷阱之类的埋伏。说到底,这就是一群诱饵加炮灰。
“李当家的,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是吧。”
于是李桐正如狼似虎地冲得起劲,甘明珠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姑,姑娘。”李桐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中刀都仍了。
“你和你的那几个兄弟,位置往后退上两三排,让你的人每个人之间留出让人可以穿插上去的空间,把背上背的木盾准备好了,那是给你们防备对方暗箭的,不是给你们装乌龟的。”
李桐脸上一热,这些东西在出发前不是没说过,但是到了岸上他一兴奋,全给忘了个精光。
他连忙和身边的几人咬了咬耳朵,这金刀盟的几十条汉子,一下子散了开来,右手持兵器,左手持木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这才有点样子。”甘明珠点了点头,于是她带领的二十来个高手,就插入到了李桐的队伍后端空隙中去,整个人群的阵势,一下子变成了两排穿插的方阵。
走不远处,路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排石笋林子,占地有数里之遥。
“停。”
甘明珠立刻叫了停,自己和梦渊两人,走到了队伍前列观看起来。
“姑娘,有什么不对么?”李桐问道。
“李当家的,难道你还打算就这么冲进去不成?”
边上的花二郎见李桐问得有趣,忍不住冷笑道。
“呃,花当家,难道这里面有埋伏?”李桐尴尬地道。
“哼,没埋伏才有鬼,这应该是个阵势,靠着石笋的掩护,里面布置几个厉害的高手,不懂的人一进去,就像是中了鬼打墙,他们里面的人杀人就像玩儿似的。”花二郎道。
“花当家好见识,没错,就是这么回事。”甘明珠点了点头道。
“你们几个过来。”甘十九妹莺声道:“敌人在石林里设有埋伏,而且他们当然很清楚我们已经来了,所以,我也希望让他们知道:”微微顿了一下,蛾眉轻扬道:“眼下的情况是,我们如果进入石林,虽然眼前我已经看穿了阵势的微妙,但是,却不能使你们每一个人都能了解,所以我要几个人,一起布一个对应的阵势,来克制这个阵。她说着,点出了包括梦渊,念无常,花二郎等八个人来。
“至于李当家的,我要你沿着这个石笋的周围绕着走,摆出一副要从这个石阵边上绕过去的样子,这可以让他们以为我们想要绕着走,自露行踪。对方可能有埋伏的弓箭手,不可大意了,如果抵挡不住,就撤回来。如果他们不出来,就沿着岸摸过去,把埋伏清了,然后接马当家他们过来。”
“是,姑娘爱惜我们这些兄弟的性命,我们金刀盟这些兄弟的性命,就交给姑娘了。”李桐也不傻,顿时表示忠心道。
“走。”
李桐那一伙子人咋咋唬唬地绕着石阵往前冲,他们明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等人的到来,这行走时也就不再注意隐藏行踪,这近百号人踩着潮湿的河岸,噼里啪啦地好不热闹。
在石阵中,指望着猎物往石阵里撞的樊银江等人一下子郁闷了,谁都没料到对方会玩出这么一手来。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跟我来,杀了他们。”樊银江说着,拔出宝剑,就要往外跑。
“少主且慢。”边上的香主,飞流星蔡极急了。
“左先生说过,这石林一阵,乃是通往分水厅入口的必经之路,他们虽然绕路,却不能找到大厅的入口,只是在这岛上蹦跶而已,根本不足为虑,倒是这石林如果无人把守,被对方突破了,那分水厅就危险了。”
“少主,只要我们能守住这里,对方就进不了分水厅,而且左先生的布置,又怎么会对付不了这些乌合之众。”南天秃鹰秦无畏道。
李桐等人的突击当然瞒不过左明月,事实上左明月在知道李桐带着人直接开始沿岸扫荡,也是愣了好久。
“这,这根本是不按牌理出牌么!”
李桐带着人像是疯狗一样在岛上横冲直撞,偏偏岛上的高手都在石林子里窝着,或者和对方的船阵对峙着,左明月真有着一股子捉襟见肘的窘迫感。
“左先生,既然如此,尹某就请命,去会会那些个不听话的贼寇好了。”尹剑平说着,站起身来。
“如此,就有劳尹先生了。”
左明月高射炮打蚊子,让尹剑平去对付李桐带的土匪暂且不提,石林子里面,樊银江一伙可就乐子大了。
甘明珠走在最前面,在她前进到某一个位置时,忽然站住了脚步,她这一停步,前面闪出来的一条人影可就难过了,只听得一股凌厉的刀风,直向她前面直劈而下,偏偏在这阵中,出手的位置受到了限制,这一刀就隔了不到一尺,从甘明珠身前划了过去,只听得“呛”的一声,对方这一刀正正地砍在了一方巨石上,一时石屑纷飞,溅起了一溜子火花!
出刀容易,收刀难,何况甘明珠早已把这阵势摸得一清二楚,转侧之间,踏宫过门,已拦在了这人左左。那人根本来不及抽招换式,只觉得寒风贯顶,已吃甘十九妹迅速落下的短剑刺中了颈项,顿时惨叫了一声,横尸就地!
一剑得手,甘明珠脚下不停,蝴蝶穿花似地,已移宫换位。在她身后的梦渊,与她交错而过,而在她原立身处前侧左右,同时闪出来两条人影。
映着当空月亮,这两个人身形极是朦胧,倒是那两道落下来的兵刃寒光十分醒目,快是快到了极点,只是眼前一花,眼前已经换了对手。
一道蓝色的剑光,当空闪了一闪,地上添了两具尸体,梦渊收剑,往后退了下去,念无常紧跟而上,一拳捣出,命中紧跟而出的一名银心殿杀手面门,随后是花二郎。。。。。。
这九个人就像是一具精密运转的齿轮,一沾而走,绝不停留,却在每一击中,留下一两具尸体。
甘明珠,梦渊,念无常,花二郎,莫三畏,以及十三把刀中的老三“血蚱蜢”孔翔,老四“吊客”谢连城以及老八“飞索刀”李平,老十一“血手印”赵武。这些人物,即使是最差的,也都是一方豪雄,叱咤江湖的人物。在四名先天高手的带领下,这场杀戮,几乎是像砍瓜切菜一样。更恶劣的是,有了甘明珠和梦渊带头,一种攀比之心,在其他人的心中升了起来,不仅仅是击杀对方,而且要一击毙命,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一盏茶功夫,银心殿在石林中埋伏的杀手,便死了超过三分之一。
樊银江终于发现了阵中的异常,他一面发出暗号,让阵中的杀手向着中间的位置靠拢,一边带着秦蔡两名香主,向前摸了上来。
“留神了,有硬点了来了。”
九人势如破竹般地推进,忽然梦渊咧嘴一笑道。
其他的几人中,除了甘明珠也有所觉察外,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但是这一路杀进来,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个紧紧跟在甘明珠身手的斗笠怪客,不仅有着一口削铁如泥的利器,更有着一手疾风迅雷般的快剑,每次出手,都是剑光一闪,对方立毙当场。
这些**人物,讲究的就是手底下硬,谁手底下越硬,说话越有分量。所以梦渊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第五百一十一章 攻占分水厅
前方的两座石笋,忽然隆隆倒下,压向了众人,在那掀起了尘土之中,人影幢幢,足足有二十余人,呼啸着冲了出来,为首一名青年,手中长剑带起了一道凌厉的风声,裹着那一道银光,如长虹经天一般,直接将甘明珠和梦渊两人,都笼在了这一剑之中。
这时,正是梦渊收起长剑之时,迎上这一剑,他却是两手空空。
“叮”
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梦渊的右手食指,就那么点在了对方剑势最盛的剑尖之上,对方青年那口颇为不凡的长剑,剑身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张弯弓也似。
随即,一股刚柔兼济的绵延之力,借着剑身返直的弹性,传到了青年的手上,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将其牵起。青年的身子,像是陀螺一般滴溜溜一转,眼前的对手,已经换了一人。
“微不足道。”
银心殿主樊银江虽然在这里也是一个高手,但是和梦渊相比,其相差实在不是可以以道里计的,仅仅是随手一拨,这个年轻的俊彦便被丢了开去。
而下一刻,樊银江遇到了他最危险的对手,那个紫衣少女手中短剑挑起,向着他前心就扎了过来,仅仅是摆出了动作,樊银江就觉得自己前胸像是被开了个口,又冷又疼。
“剑炁!”
脑中闪过这个词的樊银江亡魂皆冒,他身子往后一侧,手中的长剑骤然挑起,剑上的力量,像是潮水激浪一样掀起。
好一式“浪打礁岩”的败中取胜功夫。
“咦”甘明珠有些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和原著中些微不同的是,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在方才的交手中,甘明珠却是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
“姑娘小心,他就是樊银江。”在她身后的花二郎道。
“是么,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甘明珠眼睛一亮,手中的新月短剑一划,将对方来剑拨开,一只左手灵巧无比地从散开的劲气中伸了过去。
那只美丽的纤纤素手,在樊银江眼中,却好像是死神伸出的手臂,无形的指力,像是巨兽握来的利爪,扣向了自己的上半身。
他脑中忽然闪过了一门功夫的名称-----------五指灯!”
“撕拉”
血光崩现,樊银江危急关头一个铁板桥,硬是躲开了身子,但他的右手衣袖连着上臂的一块血肉,都被甘明珠这一把撕扯了下来。
樊银江脸上煞白,手中的长剑也掉了,胆气已丧的他是再不敢与对方这个姑娘动手,身子于离地一尺距离横向一个翻滚,一袭锦衣翻扬而起,左手洒出一把铁莲子。
“金蝉脱壳”
甘明珠左手一挥,拈住对方长衫,顺手一振,将那些纷飞的铁莲子尽数包裹,反手推出,激射樊银江,差点没把樊银江打成筛子,整个身形一滞,甘明珠已经一步向前迈了出去。
“妖女,休伤我主”
两条人影,由暗影里忽然纵身而出,一人施枪,一人施锤,施枪的人足下霍地跨进一步,长枪挺动,抖起了斗大的一朵枪花,这杆枪直向甘十九妹前心上猛刺过来。使锤的一摆手,手中锤头脱手飞出,直奔甘明珠面门,出手的正是秦蔡两名香主。
“你们找死。”
甘明珠一声轻叱,新月短剑迎着对方来犯的枪尖,轻轻一搏,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力道,已把巨力万钧的长枪拨向一旁。人影闪动间,竟是一化为二,而那口新月短剑,也在一瞬间被她收起。
那是划破夜空的两点寒星!
像是一只鸟儿张开的双翼,甘明珠欺到对方身前的双手,骤然间翻起,两口短剑当空一闪,已经抹过了对方两人的咽喉要害。
剑星寒---双杀!
甘明珠一招击杀秦蔡两人,再看樊银江,已经借着这当儿,消失在石林之中。
“各位,随我杀”
恼怒地哼了一声,甘明珠一挥手中双剑,向前转折前行,每走两步,剑光一闪,地上便多一具尸体。
快,快到防不胜防!
那些守候在宫位之内的人,根本来不及出手狙击。但见面前人影晃动,剑光乍亮,却已遭了甘明珠极为快速的凌厉杀着!加上樊银江败走,秦蔡两人毙命,整个阵内群龙无首,顿时大乱!一时之间众声喧哗,人人奔命!全阵形成了一片乱嚣!俱都顾不得再守候在石林之内,纷纷向外奔出,又撞上了在外围的李桐等一干莽汉。
一时之间,喊杀震天,尸横遍地!
银心殿一方兵败如山倒,甘明珠,梦渊,花二郎以次九人,无不武技精湛,相形之下,银心殿埋伏在石林阵内的人,自是不及,当下除了樊银江等少数几人负伤脱困,尹剑平见大势不妙及时退走之外,其他各人,死伤狼藉,俱都被格杀在石阵内外,甘明珠一方大获全胜。
突击得手,甘明珠遂即发出了信号,只见她抖手打出了两枚拳头般大小的物件,一经着地,只听得轰然一声大响,登时冲起了两团火球,足足冒起了百十丈高下,在天空中放射出极为刺目的红色火光,附近十数里内外,俱都能清楚入目。是时,马一波守候在湖上的九艘大船,得到了甘十九妹进攻的信号,纷纷抢上沙滩,里应外合之下,瞬息之间,已聚集一团。
“花当家的,马当家的,这下面就交给你们了。”甘明珠取出一方白纱,擦拭着手中双剑,吩咐道。作为首领,总不能事事亲为,连下属的活都抢了。
马一波等人也是在湖中憋得狠了,籍大胜之余威,乘胜追击,大约一顿饭功夫,已经攻下了分水厅,而樊银江等人则退守银心殿,双方隔着一条长廊前后对峙。
端坐在分水厅的主位上,甘明珠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而是一股子淡淡的愠怒。这股愠怒混合着森森的杀气,像是一团雷雨云,笼罩在分水厅上。
梦渊,念无常,花二郎,马一波,郭进,左良,都面色不善地望着堂上拜放的几具尸体。
“洗云刀”李桐,“飞刀”谢一虎,“黑面虎”柳山,“三眼神”关万里。
金刀盟的四名头目,一个不少,全都被杀死在了野外。
“花兄,马当家的,你们可看出,李头儿他们是怎么死的?”
“李桐和关万里是脖子断了,谢一虎和柳山是死于剑伤。”马一波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杀了他们四个的,应该是一个人。”花二郎仔细地看了看尸体后道。
“花兄请说。”
“这个人用的是一把淬毒的长剑,毒性很烈,柳山固然是死于剑伤,但谢一虎却是中毒而死。”花二郎道:“更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关万里和李桐,关万里虽然是金刀盟的头目,却是比李桐还要厉害几分,尤其是练得一身横练功夫,而李桐则有一手不错的刀法,但是姑娘你看这口刀。”
花二郎拿起地上的两截断刀道,“这可是百炼精钢的利器,却被人空手折断,这个人的功夫,着实不容小觑。”
“哼,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甘明珠冷冷地道:“看来他也来了,应该不久就会和我们见面了。”
“姑娘知道这个人?”
“岳阳门的余孽----------尹剑平,一个身兼数家之长,却又心思缜密,冷静狠毒的人物。”
“他手中那口剑,是岳阳门的玉龙剑,剑上的毒,是末代掌门李铁心和我交手时,中了我的五指灯染到的。除此之外,他还擅长双鹤门的金刚铁腕功夫。”
想起那次在十里坡自己伤在尹剑平手下,幸得梦渊出手相救的事,甘明珠的眼中闪烁着怒火。当时的情景,几乎是她出道以来最危险的一次,她又怎么能忘怀。
“徒儿,有些人,有些事是一个武者一生之中必然会遇到和必须面对的,看来这尹剑平就是你的一个宿敌,保持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他,亲手杀了他,你才能走过这一步。在走向巅峰的道路上,这是你必经的考验之一,而你必然能够走过这一步。”
梦渊的声音微不可闻地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的怒火平息了下去。她抬起头,看到梦渊手中拿着一个青瓷盖碗,正一脸认真地把玩着。()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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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对对面的银心殿,你怎么看?”
“呵呵,对方既然敢和我们隔着这条长廊对峙,说明他们对这里的布置很有信心,但是很可惜,对方的心已经乱了。”梦渊说着,将手中的茶碗递给了甘明珠。
甘明珠接过来,见里面大半碗茶水尚还留有余温,又留意的看了一下碗中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含蓄着浅浅的笑意。
她向着众人朗声道:“我刚才由这碗茶的温度已经断出敌人的狼狈逃窜。这碗茶,显然就是对方那个主持阵势的智者留下来的,他看到了我们进攻神速,已经乱了心,这一仗,我有绝对信心,我们必胜!”
“是,我们在姑娘的引领下,必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听着甘明珠的豪言,一厅中的一干汉子都露出了兴奋的神sè。
“但是姑娘,这眼前一阵颇有名堂。”花二郎道:“我学过**遁形之术,但眼前的这条长廊,我看不透。”
“在战略上要轻视对方,但是在战术上要重视对方。”甘明珠冒出一句有些古怪的话来,看了看对面道:“看着这情势,这一阵应该是迷宫遁隐阵。”
“迷宫遁影?”
“不错,简单地说,就是把这长廊上下分割成若干个区域,只有按照特定的顺序,才能够通过,若是次序不对,便会被困入其中,就像是迷宫一样。”甘明珠道。
“呵呵,想来姑娘已是智珠在握,那花某听凭姑娘调遣就是。”花二郎道。
银心殿中,樊银江,左明月,尹剑平三人相对而坐,面带忧sè。
分水厅一战绝对是个昏招,银心殿一方损兵折将,连秦蔡两位香主,都折在了甘明珠剑下,唯一挽回了些颜面的,是尹剑平击杀了金刀盟的四大首领,但相比起损失来,简直不值得一提。
樊银江包裹得像是一具木乃伊,在先前一战中,他右臂重伤,还被自己的铁莲子打断了几根肋骨,连剑都丢了,虽然逃得一条活命,但已经是惊弓之鸟,失去了再战之力。
“左叔,怎么办?”樊银江懊恼地问道。
“那甘十九妹居然如此高明么?”左明月道。
“以尹少侠之见,若是你对上她,胜负如何?”
“这。。。。。。”尹剑平略一沉吟道:“若是在遇到吴夫人与阮叔之前,我断不是她的对手,不过现在么,应该有一战之力吧,但胜负恐不乐观。”
这是公允之论,在顺利击杀了李桐四人后,他对这一战有了些许信心,但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那个少女给他带来的威压太过沉重,时时刻刻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左明月的眉头皱了起来,尹剑平和樊银江切磋过,尹剑平略胜一筹,这他是知道的,但他自己终究不是武者。如今樊银江重伤,整个银心殿中,能拿得出手的高手,只有尹剑平一人。
“少主,那甘明珠对阵法表现如何?”
“这,说来惭愧,在石林之战,她对阵法了如指掌,恐怕。。。。。。”
“那么以两位之见,这银心殿是否能守住呢?”左明月忽然道。
这种开门见山的问句,不禁使两人怔了一下!
无疑的,这也是眼前每个人都在不断考量的事,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
“唉……”尹剑平长叹一声:“左前辈这么见问,真使我一时难以置答,如果容许我剖心直言的话,我认为。。。。。”他摇了摇头。
也是时间不对,他也没想到甘明珠一行来得如此迅速,以至于阮楠,吴老夫人等人都不在近前。若是让他选择,他是不愿意在此时和对方对上的。
他眼光转向左明月道:“左前辈,以在下之意,敌人甘十九妹以及她手下花二郎之流,确是锐不可当,银心殿半壁尽失,实在难以挺守得住。”微微一顿,他遂即接下去道:“如果明知不可为而为,倒不如保全现有实力,从容撤守,火速返回清风堡与老堡主他们汇合,来得恰当一些!”
“你是说天时和人和,目前都对我们不利?”左明月点了点头道。
“我们如今新败,士气大损,而对方却携大胜之势前逼,阵中更是颇多高手,只怕是时不我予。”
“但是大叔,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银心殿啊。”听左尹两人都有放弃此地之意,樊银江顿时急了。
“我这一次出来,爹爹特别关照,要我无论如何守住银心殿,并且有严厉的告诫。”
“老堡主说什么?”
“唉!”樊银江道:“爹爹关照说,殿在人在,殿失人亡!并且说如果失了银心殿就不啻等于开了清风堡的大门,叫我无论如何要守住银心殿,不可失守!”
“此话虽不无道理,可是眼下的情势,若是一味死守,恐怕会得不偿失。”左明月道。
“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试试看,也算是给爹爹那里,争取一些时间。”
左明月想了想道:“先时我已经发出信号,通知清风堡,既然少堡主坚持,那么如果清风堡有人来援的话,尚可一试。”
尹剑平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心中一番沮丧,这些ri子下来,他也对这清风堡有了认识,这对父子都是刚愎自用之人,虽然对对方有了足够的重视,却还是改不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毛病,但无奈对方便是眼下自己能找到的最好选择。他却是不能看着对方被甘明珠各个击破。
“眼下的情势,我方依然占有地利,而最大的不足,则在于高手,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提议。”尹剑平道。
“尹少侠但说无妨。”
“试着引出对方几个高手,靠着这迷宫遁影之阵,分而杀之,若是那甘明珠亲自出手,便由我去会会她吧。”
“但是。”
“以我现在的身手,即使不敌,也可保得xing命,两位不必担忧。”尹剑平道。
“如此,我立刻安排人手,若对方不可力敌,也好早作准备。”左明月点头道。
听左明月打消了不战而逃的念头,樊银江算是松了口气,但是眼下的情势,却让他再度犯起愁来。
“看,对方有动静了。”
一直打量着长廊上动静的马一波道。
众人看时,就见那长廊一端,也就是银心殿那边亮起了两盏明灯。即见一双银衣童子,各手持着一支火把,远远地行走过来,那两个银衣少年,每走几步,遂即用一枝松油火把,将悬在两廊间的灯笼点燃。那条长廊少说也有百十丈远近,这一溜子灯点燃下来,须时甚久,二少年却是不慌不忙慢慢行来。
左面那人点的灯乃是顺序而下,右面那人所点却是间隔而前,原来是黑黝黝的一条长廊,忽然经过两串明灯点缀其间,顿时现出了绮丽的一番异彩,妙在左面那行灯光一经点着,却是婉转如龙,右边那一条却是直伸而下,一曲一直看来饶富趣味
“姑娘,对方这是?”
“这是在向我们示威。”甘明珠笑了,她瞥了梦渊一眼道:“老实说我还真有些担心,怕他们会有自知之明,在明知不敌后,不战而退。那么凭着保留下来的实力,加上清风堡的那个樊老头儿,倒会是一块硬骨头。不过看来我是多虑了,对方此时应该已经下了决心,要凭着这里的埋伏,和我们较量一番了。”
她看了看众人道:“这又是对方的一个昏招,从这点上,我们可以看到对方的那位指挥的智者地位很有些尴尬,或者说对大局的把握能力不容乐观,作不了主,这种人物,最多只能当当幕僚,却当不了将军。”
“那姑娘的意思是?”
“不急,我们先晾凉他们。”甘明珠冷笑道:“眼下的情势很明显,对方的高手数目不足,而又想和我们较量,那么最可能的办法,就是从清风堡调高手过来支援,但是在战略上,这种类似于添油的手段乃是大忌。”
“我明白了,如此只要我们能够拖住对方,在不断消耗对方的时候引着更多的人前来支援,我们就可以耗尽对方的最后一滴血?”
“那还不至于,不过我们能够利用对方的赌徒心态,让他们输得更多。”左良也道。
“嗯,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个尹剑平了,如果他出现,就由我来对付。”甘明珠道。
他们说话之间,那两个银衣童子已经到了近前。()
第五百一十三章 鱼和饵
甘明珠道:“这两个人,是来引我们入阵的,只可惜这阵法虽然奥妙,却只能守而不能攻。马当家的,这一阵你安排人先来,不可冒进,引诱对方出来即可,花当家的,麻烦你给马当家的压阵。我倒要看看,同样的计策,谁的耐心更好,谁的手段更为高明。”
马一波答应一声,在他的身后,同时又站起几条汉子来,按照甘明珠传授的步法,朝着两个童子就迎了上去。
“嘿嘿,你们两个小子,该是来给我们带路,经过这劳什子的长廊的吧,来来来,老实交代,你们的主子,在搞些什么鬼名堂。”
马一波的这几号人物,在江湖中号称蒙城九丑,固然是说他们的行径,另一方面也是说他们这几号人物,一个个都长得很有些对不起人。马一波这一咧嘴,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牙来,脸上身上的那一份江湖老他妈的气势一散发出来,还真是有几分渗人。
那两个童子顿时面露惧sè,发一声喊,忽然一左一右,跃向了长廊两侧的黑暗之中。
“果然不出姑娘所料,弟兄们,打起jing神来,我们会会银心殿的高人。”马一波冷笑一声,也是纵身一跃,跟了上去,在他之后,是蒙城九丑中其他三个身手最最出众之人。
这长廊一里一外,却是两个世界,马一波等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象,已然悉数改变,那廊上原本近在眼前的烛火,已经好像远在天边一样,而身体周围迷雾重重,有隐隐的水声传来。
马一波也不慌乱,掏出火折子点燃,然后驻足不动,任其周围响起种种怪声,迷雾中有人影幢幢,一概不与理会。
他们这次跟下来的有四个人,为了确保不在阵中失散,每个人的左手上都由一根细绳相连,这一落地,不管周围的幻像,四个人背靠背站定,摆出一副如临大地的态势。
在甘明珠的麾下的几波人中,马一波这几号人物排不上顶尖,但论及老辣沉稳,就算是十三把刀,也要逊sè几分。
“大哥,我们就这样等着?”一边的“白面判官”覃追风道。
“嘿嘿,老二,你还不明白么,我们是一个饵,姑娘把我们丢出来,就是为了引对方的人出手。”马一波低声道。
“姑娘说过,这长廊阵势虽然厉害,但是有个最大的弊病,就是只能守,不能攻,要想把我们这个饵吞下去,对方就得要派出高手来。这么一来,只要我们这个饵不被吃掉,那么对方就不得不逐步把自己的力量暴露出来。但是要吃掉我们兄弟几个,又谈何容易,而且我所料不差的话,在我们身后,一定有姑娘安排的高手,为我们保驾护航。”
“你们几个,就是丹凤轩那丫头的走狗?”
马一波安抚弟兄们的声音刚落,在边上的白雾之中,便传出了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清风堡自命江湖正派,白道领袖,不给我们他妈的兄弟们一碗饭吃,如今丹凤轩既然愿意来登高一呼,我等兄弟自然愿意出上一分力。”马一波嘿嘿笑道。
“吴兄,不必和他们说这些,不过是一些为虎作伥之辈罢了。”迷雾中又响起了第二个声音。
“也好,尹兄弟,你今天已经发了利市,便请为我掠阵,这几个自甘下贱的武林败类,就由吴某打发了便是。”
姓吴的汉子说着,迷雾中顿时风声大作,一道毒龙也似的黑影,以灵蛇出洞之势,朝着马一波前胸扎到。
“来得好。”
马一波早有戒备,手中一口厚背紫金刀猛地撩起,朝着对方来势架去。
“铛”地一声响,马一波手臂一震,对方所使用的,居然是一根镔铁长枪,比他的紫金刀足足重了有一倍有余,在这迷雾之中,对方的长兵器无疑是占了几分优势,普一交手,马一波便吃了个小亏。
“老大当心。”
“无妨。”
马一波乃是老江湖了,仅仅一合交手,便知道对方的一身功夫与自己相当,也是出于后天顶峰,未入先天的程度。这样的人物虽然在江湖中可算是一地之豪,却绝非不可匹敌。更重要的是,在方才的交锋中,他隐约察觉到,对方一身所学虽然扎实,但在经验上却显得有些生涩,倒像是个初出茅庐之辈。
没错,这对方来的两人,正是尹剑平和吴庆,本来尹剑平是打算一力承担下这长廊诱敌的任务,恰好清风堡一方在得知了甘十九妹一行的到来后,派出了援军支援,凭着两个银衣童子的拖延,终于等到了人手的到来,而得知了自己身世的吴庆,在一力坚持下,得到了尹剑平的许可,一起进入了这长廊迷宫之中。
吴庆自幼跟随其母吴老夫人练习混元气功,根基打得极为结实,所欠缺的,也就是真正的江湖经验,这迷阵有着地利之便,正是适合他施展的场所。
手中镔铁枪发力一振,在呼呼的枪啸声中,迷雾突然炸开了一个透明的漩涡,锋利的枪头,带起了七八个残影,却将马一波四人,一并笼罩在内。
“好个张狂的小子。”
马一波等人心中大怒,什么时候威名赫赫的蒙城九丑被一个年轻的后生辈如此小觑了。马一波顿时嘿嘿一笑,把左手两指往口中一方,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手中紫金刀一刀挥了出去。
这一刀上却是蕴含了绵绵之力,凭着自己的力量,马一波狠狠地和对方缠在了一起。
吴庆并不慌乱,手中长枪接连点动,枪枪不理马一波面门胸口要害之处,却不想在马一波身后,那先前不动的三人,骤然同时发难。
只见马一波身子往下腾地一缩,闪烁的刀光,旋转出一圈奇光,直奔吴庆下盘,白面判官覃追风,地旋风桑青两支判官笔,两把攮子一左一右,同时杀到,而最后面的火赤链张方,则一甩腰,抖出一根链子枪,朝着吴庆手中长枪缠去。
四个人配合之熟练,哪里像是临时起意,分明是以前演练了百数十次,才能有的默契。
“不好。”
吴庆心中才闪过一个念头,手中长枪一沉,已经被对方的链子枪缠住,这是长兵器对软兵器最大的不利,容易被对方锁住,而如果在一对多的情况下遇到,很容易便是生死关头的威胁。
吴庆大吼一声,手中长枪枪杆奋力横扫,想要拦住覃桑两人的攻势,马一波的地趟刀已经逼到了眼前,他不得不脱手扔枪,身形拧动间向后退出一尺,伸手斜劈对方面门,却是一招两败俱伤的招式。
马一波眼中凶光闪动,分毫不让,那条断了的腿骤然扬起,锋利如斧的义肢切向对方手臂。
对吴庆来说,这是一个死局,无论他是否能够伤到对方,但是如果没有外力介入,他是死定了。
但是和他同来的那个人,丝毫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一见吴庆遇险,尹剑平已经抢上了一步。
这是一种奇特的步法,并不是那种笔直的介入,而是带着一种弧线的润滑,如利刀分开黄油一般,原本高大英挺的身躯,无比巧妙地介入到了这场杀局之中,将吴庆挡在了身后。
冷琴阁“六随”身法!
在绷簧的铮鸣声中,一口黯淡无光的长剑,从剑鞘中飞快地拔了出来,然后在即将接触的双方之间,划出了一道类似于“乙”字的轨迹。
叮叮当当地一阵乱响,马一波布下的这个杀局,就这么被对方以一招玄奇的剑势,巧妙地破除了开去。
尹剑平一剑完成了救人的目的后,却没有半分收手的意思,他的剑骤然挑起,带起了一道扇形的弧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灰sè的光幕。
“铿”地一声响,马一波的手中刀,不知怎地被挑落了出去,尹剑平身随剑走,剑光闪动,划出了一道逆式的弧线,森森的剑气,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
“点子扎手,快退。”马一波怪叫一声,就地一滚,朝后翻了出去。
他闪了开去,覃桑两人却没有这份眼sè和运气,只见血光涌动,两颗头颅就像是西瓜一样飞了起来。
“老二,老九。”马一波眼前一黑,几乎没昏过去,对方的那个煞星,却脚下不停地朝前连连踏出几步。
那是死亡的足音,虽然细密,却带着杀戮的气息。()
第五百一十四章 宿敌再战
“丹凤轩的狗奴才,你也去死吧无限武侠梦。レ尹剑平目中寒光闪动,杀机骤现,手中长剑凌空挥落。
“打”
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呵斥,随之而至的,是闪过的一点银线无限武侠梦。
“嗯!”
尹剑平心中一惊,这一枚暗器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威胁,但是打来的路线,却当真是高明之极,就那么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挡住了他已经有些走老的剑式路径之上。
“铛”
这枚暗器虽小,其上蕴含的力量却是分毫不弱,打在尹剑平的剑锋之上,硬是将剑身荡了开去。
马一波是多jing明的老江湖,立刻朝后一个懒驴打滚,逃脱了开去,只是须臾之间,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马当家的,你们兄弟做得很好,这位尹公子不是你们能应付得了的。”
银碗盛雪,不染纤尘,在那空灵剔透的声音中,一条纤纤人影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尹剑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是他的心魔,只要是想到对方,便会不自觉地浑身一阵阵发冷。
“倒是让尹某有些意外了,跟在这几个废物后面的,居然会是姑娘大驾。”
“月余不见,你倒是越发高明了。”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道:“以我之能,也没能从阁下剑下救下我那两个手下。”
她随即话音一转,“李麻子他们的帐一会再算,你既然杀了我们两人,便请留下两条xing命来,这才叫公平,不是么?”
“哈哈哈哈。”尹剑平微微一愣,随即开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大言不惭。”尹剑平道:“若是在岳阳门或者双鹤堂时,你这样的说法并不为过,当时的尹某无论是功力还是招式,都与你天差地远,只不过那一切都过去了。”
“看来你是有所奇遇了。”甘明珠冷笑道:“我们上次在福寿客栈见面,距今不过两个多月,而且我观你的气势,较昔ri并没有多大长进,加上你刚才击败马当家他们的招式,你应该是从某位高人那里,学会了些奇异的招式吧,不过短短的时间里,你又能领会多少?”
尹剑平摇摇头:“很不幸,我不得不令你失望!那些招式,经我苦力参透,包括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己深深地计忆在我的脑于里,即使岁月无情,这些记忆也不会在我脑子里消逝分毫。”
“很好,若非如此,我还怕你我一战会太过无趣。”甘明珠笑了:“尹剑平,拔你的剑吧。”
说着她双手握住了肋部的剑柄,一双明眸已经锁住了对方,冰冷的杀机,透体而出。
“你想和我拼一场?倒是个不错的时机。”尹剑平点头道:“不过尹某也有些好奇,姑娘什么时候开始换了双剑?”
“尹剑平,你可以有奇遇,为何我就不能有?还是你以为这江湖气运,尽皆在你一人身上不成?”甘明珠笑谑道。
尹剑平的心中骤然一沉,他明知道这一番对话,乃是在相互打压对方的心神,本来得到了吴老夫人和阮楠传承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和对方一战,但是对方此时的打扮,却从最直接的角度证明了,对方同样有了奇遇。那么原本就处于劣势的自己,是否能够胜过此时的甘明珠?”
“兹兹”
双方同时抽出了一小截剑锋,冰凉的剑炁直溢出来,和对方剑上施放的剑炁,交缠在了一起。
“嗯”
尹剑平一皱眉,虽然不是第一次交手,但是此时甘明珠剑上传来的力量,却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凌冽难当。尤其是当对方从单剑转为双剑后,这种剑炁的比拼,根本就成了一边倒,他不断将自己的功力逼入剑中,才勉强能够维持住守势。
“不过如此,怎么样,你还有信心和我一战么?”甘明珠又加了一分力,直接将尹剑平逼得退了半步道。
尹剑平有些吃力地道:“我不否认,你的功力比起我是强得多了,只是,真正动起手来,功力只能发挥一半的威力!”
“另一半是什么?”
“是技巧,剑技,动作!还有冷静的头脑以及瞻前顾后的智慧分配!”
“是么。”
甘明珠冷笑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也许会赞同你的说法,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你说的这些,都只不过是低一个层次的东西罢了。”
“你说什么?”
“上乘的剑术,讲究的已经超出了招式的范畴,而是势与意的交锋,所谓技巧,剑技什么的,都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
“好大的口气。”尹剑平又惊又怒道。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好了。”甘明珠冷笑道。
“今宵月下剑,剑下分生死,尹剑平,你准备好了么?”
话音袅袅,甘明珠已然出剑,她右手剑剑炁激荡,振动剑匣,带起了一片水浪之声,迎合着仅仅一墙之隔的滔滔江水,有一种绵延不绝,川流不息的意境蕴含其间。
尹剑平勃然变se,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他手中长剑已经如中流砥柱一般挥了出去,那绝不是什么剑法,倒像是江中渔夫,与激流搏斗时的那种心境。
“很不错,超出常人窠臼,完全依凭灵xing的剑招。”甘明珠眼睛一亮,赞许道。
“******波”
她话音中,手中新月剑连续点出七剑,每一剑击出,便好似在这滚滚江流之中,掀起一个漩涡。七剑击出,尹剑平的守势,已彻底崩溃。
尹剑平大喝一声,忽然剑随身走,随着一个快速的旋身之势,掌中剑旋出了大片旋光。
“好招。”甘明珠眼中流露出了凝重之se,忽然收剑,身形往后旋退了半尺,在尹剑平的眼中,对方的身形,随着这个收剑的动作,忽然消失无踪。
“上面!”
在一刹那的茫然中,尹剑平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蚊蚋般的提醒声,他骤然抬头,便看到了一轮落ri。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呛”
尹剑平只来得及摆出一个二郎担山的式子,便被剑上传来的那种莫之能御的大力劈了一个滚儿,而对方身形晃动间,右手剑像是一条刚从水中跃出的游鱼一般,朝他前胸刺到。
尹剑平忙而不乱,他脑中闪过一个画面,身子倏地一个倒仰,以左掌按地,身子快若旋风的一个疾转。施展得极其自然,支撑,倒仰,旋转,三式联成一体,却又施展得那么自然,浑然天成!
紧接着,就看到尹剑平像是一只大猫一样,身子已窜出丈许以外,紧接着向下一矮,双手同出,一前一侧,同时击了一股凌厉的掌风。
“果然是高明的招式。”甘明珠却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紧追不舍,而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看着他在地上扑腾。
“但是你不明白么,无论是剑术境界,还是功力,我都远在你之上,无论你怎么挣扎,结局都是一样的。如果你没有其他的倚仗的话,我下一招就要取你的xing命了。”
甘明珠说着,再次拔出了剑,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双剑,在她手中多了几分灵动,像是两只银白se的鸟儿,正在扑棱着翅膀,在尹剑平看来,它们就像是活的一样,隐约之间,甚至能够听到鸟儿的叫声。
一股温暖而柔和的气势从甘明珠身上散发出来,就像是一股天的风儿吹过经过了严冬的原野,让人提不起jing神,想要睡上一觉,甘明珠眸中的杀意尽敛,凝望着手中的双剑,像是一个天的少女,在凝视着两只莺儿。
“暮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在甘明珠柔和如水的眼波中,那一双短剑无比灵动地刺了出去。
尹剑平脸上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se,在这一剑面前,他几乎是百试百灵的奇特招式,居然没有丝毫反应。看着越来越近的双剑,绝望的心情顿时将他打回了原形。
他徒劳地试图抵挡住对方的双剑,但那两口剑却像是活物一样,无法阻挡地点到了他的胸口上。
不仅是尹剑平,就是边上观战的吴庆,都对这奇特的一剑失去了反应之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刺中尹剑平。
“妖女,休得伤人。”
就在这一刹那,一条蓝se人影从长廊上一掠而下,直扑甘明珠而来,人还没到,那双臂挥落的气劲,已然如陨石坠地一般,轰然落下。(最近散人倒霉,周末没有休息,还中了次暑,躺了两天多,实在抽不出时间码字,不过我还是在利用空余时间写,忙过这阵子会好些。)()
第五百一十五章 鹰飞鹤舞
甘明珠双剑命中尹剑平前胸,本来这一击已足以取了后者性命,但短剑所中之处,却是金铁之声,从划破的衣衫处,可以看到下面金光闪烁的内甲,而靠着这件内甲,尹剑平算是支持到了强援的到来。
“锁子金甲!”
这件内甲本是属于凤阳尉迟家所有,却被大盗云中鹤金步洲夺走,可后者倒霉,一头撞上了尹剑平,为其所杀,这件内甲便落到了尹剑平手中。
这时的尹剑平与尉迟家的交情远不如原著中深厚,更因为晏家不愿在甘明珠一事上插手而对其心怀怨愤,于是这件内甲便被其私下据为己有。
尹剑平靠着宝甲挡得甘明珠双剑一击,却不能尽消剑上那恐怖的力量,顿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倒了个个一样。而更沉重的,却是心神上的打击。
他原本以为自己学了吴老夫人的奇招,又经过阮楠的指点,对丹凤轩的武学,已然是了若指掌,而对方对自己的所学,却是所知有限,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就算是功力上有所差距,也完全能够弥补。但是这种幻想,却被方才的交手打得粉碎。
这样的心理落差,真好比是江心失足,高楼坠落,饶是尹剑平乃是心如铁石,坚韧刚强之人,也承受不起。看着前面那个傲然俏立的紫衣女子,无形的失落和颓废,一瞬间满溢胸间。
只是在这须臾之间,来人已经抢到了眼前,伸手朝着尹剑平虚空一抓,后者应手而起,像个球儿似地高高抛起,同时哼了一声,一股绝强气劲,向着甘明珠卷到。
甘明珠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的光芒,见微知著,眼前出手的这个人,一身功力之精深,纵使是水红芍亲至,也不过如此,但是若要让她就此屈服,却是万万不能。
她提起全身功力,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与对方的劲力,撞在了一起。
“嗡”
场中四人都感觉到自己耳中一阵嗡鸣,晕眩而立足不稳,边上的吴庆和尹剑平,更是齐齐惨哼一声,扑倒在地。
来人微微咦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而甘明珠则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发白。
藉着廊中微弱的光,可以看到来人的样貌,穿着一身宝蓝色绸子长衫,闪闪有光,不是寻常料子,一张白皙而瘦削的脸上,不见丝毫血色,只有一双圆而大的眼睛,神光炯炯,顾盼之间,似乎有闪电在其中跃动。
“阮叔,她就是甘明珠,水红芍的弟子。”尹剑平从晕眩中恢复过来,朝着蓝衣人道。
“金翅鹰”阮楠。
能够有这分功力,又得尹剑平如此称呼的,无疑是他。
闻听此言,阮楠的一双眼睛好奇地在甘明珠身上打量了一番,浓厚的眉毛皱了起来。
“好一块良才美质,只可惜,却是水红芍的门下。罢了,只怪你投错了师门,休怪老夫以大欺小。”
阮楠犹豫了一下,口中喃喃道,却不知是对甘明珠说,还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传到甘明珠耳中时,却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足踝轻轻一转,阮楠高瘦的身子,就像是一只狸猫一样,呼地一声,已经抢到了甘明珠的身前,双掌探出,直向甘明珠肩上扣来。这一抓一扣,熟练无比,当真是应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灵巧。
但是在下一瞬间,他白皙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惊容,整个身子像是长河倒卷一般,飞弹而回,落脚之地,和先前丝毫不变。
“阁下是谁?”
原来他刚才扑到甘明珠身边时,忽然看到了在甘明珠的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无声无息,就像是一个影子,跟在那里,看到他扑过来,那个人抬起头来,朝着他冷冷一笑,差点没把个阮楠给吓得一口气接不上来。
“哼,反应真快。”
在黑暗之中,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色的人从甘明珠的身后走了出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皮肤并不是黑色的,他的衣服也只是灰色而已,但是在他出现在几人眼中的时候,他们却感觉得到,只有黑色才是形容这个人最好颜色。
这几个人中最吃惊的是尹剑平,他方才和甘明珠交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而对方的出现方式,分明是说他是一直就在这里的了。
这个人出现后,空气变得有些冷,似乎有一丝丝的凉气,从对方的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来,功力最低的吴庆,已经觉得浑身发冷,有一种牙关打战的冲动。
“不好,是气炁功夫,你们快运功防御,这个人很厉害。”阮楠见多识广,明白对方所施展的,是一种阴寒性质的内息外放法门,于不知不觉之间,便能够伤人于无形。
立刻,一股子丰沛而阳和的内力从阮楠身上散发过来,护住了三人,但对方的内息,却是锋利如一把把的小刀,不断地切割着,将那分森寒,侵蚀进来。
“阁下是谁,为何插手蹈这场浑水?”阮楠一提气道。
“哼,你一个赖活了六十多岁的漏网之鱼,不好好躲着安度晚年,偏偏要卷进这趟子事,还以大欺小对我看上的弟子出手。你既然自寻死路,我也只好出手成全了。”斗笠人道。
“你看上的弟子?她不是水红芍的弟子么?”
“我要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也得要让出来,水红芍又怎么样,难道她敢说不不成?”
“不错,我已经答应我师父,只要他帮我拿下清风堡,报了丹凤轩的师门情分,我就脱离丹凤轩,做他的弟子。”甘明珠笑道。
阮楠等人直接听傻了眼,这样的事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阁下好大的口气,既然这样,就手底下见分晓吧。”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杀机,阮楠知道这一战是避不开的了。
“明珠儿,这家伙是我的,那两个是你的,尹剑平杀了,那个吴庆先留他一命,擒下来就可以。”
“明珠知道了。”甘明珠应了一声,抽出了日月双剑。
斗笠人点了点头,径向阮楠走去,他的一双手交互握在胸前,十指相互扣弄着,像是小儿的嬉戏一般。他的足音忽而轻如鹅毛,忽然重如山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和谐感觉。
阮楠却是知道对方的厉害的,对方这看似无序的行为,实际是在飞快地调整着自己的各项技能,让全身的真气尽皆活化,骨骼和肌肉,都进入到最佳的战斗状态,精神也更加集中,而对方在迎敌前做这番工作,也有着一种示威的意图,是想要动摇自己的心神。
方才内炁的较量,阮楠已经知道对方的内炁别有一功,不像是正道的内家功力,走的是以势胜人的路子,而像是一张由无数冰刀织成的网铺散开来,不仅能够压制对方的力量,更像是在周围布下了一层界限,只要在范围之内,便不能脱离对方的感知。
将自己丰沛之极的真元包裹在身体表面,阮楠的口中,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啸,他高瘦的身形,一下子拔了起来,在这长廊之中,居然使出了腾身下击的招式。就只见他身势倏地一个快转,瘦削的身子,霍地拔起,宛若飞云一片!眼看着他腾起的身子,几乎已经挨着长廊顶端,却又猝然落下,一起一落之间,真有“鹰飞星坠”之势。
起身,贴顶,滚翻,下落,四式连而为一,施展时浑然天成,一气呵成,真有高山流水之势,大大地扣人心弦!
“有点意思,不过和我比腾空扑击之术,真好比是班门弄斧。”斗笠人微微一哂,双手忽然如鹤翼一般平平伸开。
“腾霄腹。”
如一只大鹤一般,斗笠人灵动地跃身而起,双臂微振,腹部内收,整个身子在空中摆出了当空盘舞的姿势,双腿如鹤爪一样,连续踢了出去。
“三现云爪!”
两条人影当空一错,便分了开来,阮楠向左,斗笠人向右。
只听得格拉一声,斗笠人头前的斗笠,裂开了有三分长的一道口子,而阮楠宝蓝色长衫的肩头,则多了一个灰色的脚印。
“哼,戴着这劳什子和人交手,果然不怎么舒服。反正你们几个今天都得留下,梦某也不在乎了。”斗笠人虽然占了一丝上风,口气中却大是不满地道。只见他抬手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二十五六岁的脸来。()
第五百一十六 生死关头的突破
本来这没有什么,但是这人的脑袋上分明是少了些东西,除了一层仅仅冒出头皮,还不能称为头发的硬毛外,那双极是有神的眼睛周围,不但没有睫毛,连眉毛都没有,更没有胡须,这脑袋看上去光光的,好不滑稽,哪里还有方才唬人的样子。
这光头佬自然是梦渊了,要知道火烧的和剃的不同,饶是梦渊习有枯荣之功,这一个多月下来,脑袋上也没长出多少毛出来。
他这番跟着甘明珠,原本只是防止意外,没想到主神果然没有让他轻松过关的意思,把阮楠这个原著中的隐藏人物拉了出来,将梦先生躲在后面看戏的打算打破了。
行家伸手,剃刀过首,两人交手仅一合,都知道遇到了厉害的角sè。
“阁下如此身手,又是如此年轻,奈何助纣为虐。”
阮楠从怀中取出一根丝條,扎起了长衫的下摆,双手曲如鹰爪,拉开了架势道。
“鹰爪功,嘿嘿,我喜欢这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后果很严重哦。”
梦渊面露喜sè,双臂一振,平平张开,摆出了白鹤晾翅的架势道。
“果然,你同样擅长于凌空搏击之术,或者说,你比我更擅长空战。”阮楠向着前方徐徐而行,他的走法很怪,小腿以上纹丝不动,完全靠着脚掌和脚踝之力,带着自己向前行进。
“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所jing擅的,该是鹤之一形吧。”
“我所擅者,又何止是鹤形。”梦渊冷冷地道,“不过我所施展的这套掌法,乃是为了纪念我的师傅,而他的名号,正是与鹤相关。”
“以鹤为名的武林人物?”阮楠思索片刻道:“我只知道坎离上人是以鹤为记,却想不起还有谁是以鹤为号?”
“哈哈哈哈。”梦渊仰天长笑道:“坎离上人算是什么东西,也配与吾师并称,便是你金岭三鹰,与吾师相比,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莫非是‘白鹤’高立那个老魔。”
阮楠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惊声道。
“不错,鄙人姓梦,号玄鹤,能死在梦某手下,也算对得起阁下的名号了。”
梦渊说着,身形贴着地面飞了起来,翕张的双臂,恰似鹤的双翼。
看似慢,实则快,一黑一蓝两个人影,像是烛光下的剪纸,猛地凑在了一起。
应对着梦渊落下的腹翼翅抓,阮楠的动作在这一刻,像煞了一条巨大的鳝鱼,又像是一条昂起了首的毒蛇,两个人的肢体腿脚,在不过是方寸之地,牢牢纠缠在了一起。
进退拧转,穿掠潜伏,伴随着隐约可闻的水声,好一番相搏。
这一番较量,在旁人看来,很有些像是调皮的孩童,在扮演着鹤与黄鳝,扑击嬉戏,但是两人指掌腿脚间那带起的嘶风声,和偶尔劲气外溢在坚实的地面上留下的如利刃划过和痕迹,却说明了这其中的凶险。
不知不觉间,甘明珠和尹剑平两人,都停下了手来,他们的心神,也都被阮梦两人的恶斗所吸引。
“这是。。。。。。”
“太可怕了。”
“起,飞,落,游,浑然天成。”尹剑平口中啧啧有声道。
“只可惜,他的对手更胜一筹。”甘明珠哂道。
“这不可能,这怪人虽然厉害,又怎么会是阮叔的对手。”尹剑平道。
“哼,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真是让我失望啊。”甘明珠ri月双剑再度出鞘道。
只听得场中一声闷哼,一声冷笑,两个人再度分了开来,梦渊当空打了个盘旋,稳稳地落在地上,双手之间,蓝光闪动,却是撕下了对方的两片衣襟。阮楠则显得有些狼狈了,不仅长衫两肋扫了两片,里面原本月白sè的中衣,也染上了一抹绯红,白皙的脸上,满是惊骇之sè。
“这不可能,我这金鳝身法,乃是我居于山中,ri夜观测金鳝与白鹤相争所得,你怎么能如此容易便识破了。”
梦渊冷冷地道:“梦某平时最是好吃水货,不要说是黄鳝,就是深海巨章,怒涛狂鲨,都不知斗过多少,你区区于江河之中些许偶得,便自以为了得,真是井蛙不可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冰。”
这话若是换个白发老叟,一边理着胡子,一边摇头晃脑地说,当是老气横秋,实打实的牛逼哄哄,但此时梦渊一个不到三旬的青年,又是样貌古怪,这番话说出来,便成了十足的装逼,落在旁人眼中,只是好笑而已。
话没说完,甘明珠已经咯咯笑出声来,连尹剑平和吴庆,都是表情尴尬。唯一觉得不好笑的,便只有阮楠了。
“这并不是说笑。”
阮楠清楚地认识到,眼前这个青年虽然比自己年轻了足有三旬,但身手之诡异,功力之jing纯,却丝毫不在自己之下。隐居二十年的他,再出江湖时,本是信心满满,但对着对方,原本自己必胜的信心,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既然如此,阮某一共还有两手功夫,也一并请阁下领教了。”阮楠说着,双手忽然抬到了胸前,如拨动琴弦一般,一连点击出数十指之多。
那是数十道指风,每一道指风,都犀利如刀,在空中带起了一声尖啸,数十道指风,相互间结成了一张绵密的罗网,又像是当头落下的一场急雨,朝梦渊扑面冲到。
“这样的招式,对我没有用。”梦渊不屑地道。
指风到了近前,便激发了他的气海刀波护体游潜,无数细小的气劲如刀锋一样,迎了上去,就像是渔夫收网时带起的那一片银鳞,闪烁不定。
就在梦渊轻松应付阮楠的指风的时候,阮楠的身形,忽然如一只蓝sè的大鸟一般,划过了一个半圆。这一步一绕,真有着几分穿花绕树的灵巧,鹰翔于空,鱼游湖底的写意与奥妙,只是一闪,就朝着梦渊的侧面抢到。
那是猎猎的风,如一柄弯弯的刀,划开了梦渊的戒备。
“不好!”梦渊大惊,知道自己方才一时大意,已经被对方抢到了先机。
呼的转过小半个身子,梦渊在一瞬间进入了虚空的心境,双手交合,如封似闭地推了出去。
这一记并没有发挥作用,在梦渊吃惊的眼神中,阮楠的身子,像是一缕清烟,在风中骤然散开。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天蓝衫影里,阮楠陡然间像是变成了许多人,显然是一种微妙的幻觉促使,只是任何人出此幻党的一刻,都会感到别无主张。
“我却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生死关头,梦渊心念电闪,他的心神一下子静了下来。
“噗通”
在他的胸腔之中,那颗心脏重重地跳了一记,他的心神,在这一刻超越了平时,达到了一个不可知的高度。
他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在他的上下两处丹田中,各有一道内力延伸出来,交汇在了一起。
“我不想死”
“我不能死”
“我不会死”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喝啊”
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障碍突然破裂,在梦渊的感知之中,阮楠快若电光火石的一击,在他的脑海里映出了一道倒影。
他的右手骤然抬起,直立如刀,挡在了自己的面颊前方,只是心念一转,他的手,就在了。
“金乌刀法终式-----------金乌一现!”
脸上传来一道寒冷的风,然后是剧痛和温热,阮楠的指尖带起的利风,在他的面颊上撕开了一道足足有半寸深,一寸长,穿透到了口腔的伤口,却在要乘势将他的头颅一挥为二的时候,被他那神来一刀挡了下来。
脸上的疼痛,刺激着梦渊的神经,提醒着他,方才他离死亡是多么地接近,然后,这种疼痛和羞怒,点燃了梦渊心中的那一团火。
“好,很好,你提醒了我,面对像你这样的人物的时候,再怎么认真和全力以赴都不为过。”
脚下像是幽灵一样向后飘开,梦渊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脸上的伤口,血一下子止住了,还附上了一层冰。
他的脸上皮肤变得有些古怪,像是透明的冰一样,透过表面,能够看到里面的一根根血管和经络。
“明玉功第九重!”()
第五百一十七章改变命运与空虚
阮楠并不知道在方才的一瞬间在梦渊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吃惊于自己的“分身化影”绝世身法,发起的一击,居然没有能够杀死对方,而被对方神乎其神的一记手刀挡了下来。
然后便是危险,如果说先前的梦渊还有些儿戏,那么现在的梦渊就是一柄显露出了锋芒的刀,刀上的锋芒和森寒,不仅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还令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寒冷,就像是没穿衣服站在无人的雪地里,望着那鹅毛大雪不断飘落一般。
“你也接我一招,接不住,会死。”
脸上透风的伤口让梦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但那如怒龙一般咆哮的杀气,却让他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阮楠盯着对方,就看到梦渊取下了背后的那口长剑,左手平握剑鞘,呈一字水平,右手虚虚地扣握在了剑柄之上,剑的卡簧已经被松开,冰冷的剑炁从那露出的一分不到的剑身上散发出来。
对方的下一击,将是惊天动地的一击,而十有**,自己接不下来,接不下来的后果,则会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唯死而已。
他骤然间张大了眼睛,随着他张开的双手,大股的气机,像是原野上的风一样翻腾了起来,在这骤然而起的风中,阮楠的一双衣袖猎猎飞舞,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抖动起来。
“疾风劲草功”
这是阮楠闭关数十年中,视草原上风向变换,蜻蜓于草叶尖端迎风飞舞,所创造出的绝世身法,乃是应付无所不在杀机的绝佳手段,如今阮楠被梦渊气势所迫,将这压箱底的玩意儿,也毫无保留地使了出来。
阮楠全力以赴准备应接梦渊的一击的时候,梦渊却将双眸闭了起来,毫不在乎对方的异动,只是脚下轻轻挪动着,让自己保持着面对阮楠的方向,还有那森寒的剑炁,像是一团冰冷的火焰,越发地明亮。
“斩”
梦渊陡然间开口,呵斥出一个字来,在这光线暗淡的长廊之中,似乎有一道蓝色的闪电划过,将这一片黑暗撕裂,而那一个字所带起的声音,像是焦雷一般滚滚而过。
风停了,一切都回归到了宁静,梦渊持剑当胸,双眸已然睁开,凝视着剑尖滴落的那一点鲜红,他的神色之间,一片寂寥,好像对什么东西,都失去了兴趣一样。
阮楠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似乎要裂眶而出,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除了惊讶与恐惧之外,便只剩下了深深的绝望。
在黯淡的烛光下,阮楠高大的身躯仰天倒下,只有眉心位置的那一点殷红,述说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必杀之剑,当者无赦!”
当梦渊使用这一剑的时候,心中颇有几分古龙作品中那位一代剑客燕十三创出第十五剑时的触动,这是纯粹为了杀戮而生的剑,一旦被使用,便必然有人要亡在这一剑之下。
刀剑者,凶器也,一旦舀起了刀剑,就是舀起了杀伐之器,除非是楚留香那样始终贯彻不杀之道的奇人,否则难免沉溺于刀剑带来的血腥之中。不过有的人能够走出来,带着满身的血腥,而有的人则溺亡于其中。
梦渊知道自己终究不能避免杀戮,所以他重现了这一绝世杀招,当自己杀机难扼的时候,便通过这一杀招将杀机尽数宣泄出去,并进入到精神抑制阶段。
如今的梦渊,正处于一个非常微妙,又非常重要的阶段。首先是他的各项武功,包括掌法,轻功,内功,兵器等等,都达到了瓶颈或者巅峰的程度,常规的练习,甚至战斗,都不能再为这一阶段的他带来提升。但他却很明白,自己还有前进的空间。而这不足之处,便在于战斗的经验和心境的突破。
梦渊好谋,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因为擅长使用阴谋诡计,梦渊少有那种生死边缘的舍命搏杀,他并不缺乏勇气,也不缺乏拼命的意志,他缺乏的是习惯。
他也曾经火拼过移花宫主,挑战过密宗法王,力战曹秋道,与浩然队相互厮杀。但是他却没有去挑战东方不败,这固然是因为他想要借刀杀人,却也失去了和绝世高手一战的机会。后来听白起描述当日一战东方不败的绝世风采,心中很是耿耿于怀,为没有能够与如此人物一战而抱憾。
直到他回到不乐岛,遇到了高立,他才找到了令自己继续前进的路,那就是不断地与各个世界中的巅峰高手对决,寻找那种生死之间的一点光辉。
不过这样一来,危险也大大上升,生死之间的交锋,听上去似乎很美,但是说穿了就是舀自己的脑袋出来玩,一不小心玩崩了,那就直接挂了。就像这次和阮楠的交锋一样,明明梦渊的实力在阮楠之上,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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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江湖,或者在不断地挑战生死,最后在某一天善泳者溺,或者停滞不前,被后来者淹没在江湖之中,今天是阮行,明天可能是水红芍,再明天便可能是梦渊自己。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也会这一招?”
梦渊抬起头,见到尹剑平捂着左肋,惊恐而绝望地叫道。
甘明珠双剑反握,向前徐徐逼近道:“我与你交手已有十招,在这十招中,你连续用了七八招克制丹凤轩的招式,所以我可以推断,你对丹凤轩的招式相当了解,并且学到了对应的克制手段,但是有一点你忘了。”
“什么?”
“和你相比,我更了解丹凤轩的招式!”甘明珠冷冷地道:“我了解丹凤轩的招式,自然知道,每一招最大的不足在何处,所以当我故意用出方才那一记伏波三杀剑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你会用什么招式来破解,而我要做的,仅仅是把原先的实招变成虚招,再使出对应的杀招就是。”
尹剑平的心冷了下去,阮楠的败亡,打破了他心中最后的侥幸,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可笑的杯具,当他信心满满地想要报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仇家,已经成长到自己不可企及的程度,自己的所学,自己的倚仗,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悉数地破碎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么?”
尹剑平的眸中,不知不觉有了泪光,他默默地举起剑,摆出了岳阳门的起手式。
“丫头,他能够坚持到现在,也算是个好对手,对这样的人物,要认真点,含着敬意,送他上路。”梦渊神色寂寥地道。
“我知道了。”甘明珠应了一声,望向尹剑平的双眸之中,已没有了丝毫的迟疑,只剩下了凌厉的杀机。
她手中的剑扬起,摆出了一个十字摆莲的架势,双腕一振,一朵由剑芒织成的莲花,豁然绽放。
尹剑平神色凝重地平胸推出了长剑,整个身子忽然像是蛇一样一扭,已经转过了一个大弧线,改以左手握剑,斜斜一剑斩出。
甘明珠伸出了她的右手剑,如绣女挑针一般,新月剑剑尖微微挑起,像是一把钩子,锁住了对方的剑身,左手剑剑尖巧点天星一般,点向了对方面门,剑上的光辉,如一轮明月坠下。
尹剑平大骇,左手运金刚铁腕之功,扣向甘明珠脉门,却不想后者的短剑,忽然变点为劈,划出一道半月。
“啊”
血光闪过,尹剑平左手四指,已被斩落下来,而那夺命的剑锋,恰如一条骤然跃起的鲤鱼一般,一跃而起,从尹剑平的下颌朝上刺入,直贯入脑。
“你胜了,我好不甘心。”
尹剑平身子僵了一下,倒了下来,双目中有不甘,更多的却是解脱。
“收徒任务,独力击杀尹剑平完成。”
“师父,这人如何处置?”甘明珠取出一方轻纱,擦拭着剑上血痕道。
“先擒下吧,阮楠和尹剑平既然已死,银心殿垂手可得,下面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另外把银心殿失陷,我们进逼清风堡的消息放出去吧。”梦渊意兴阑珊地道。
说着,他一手一个,抓起了尹剑平和阮楠的尸体来。
“师父,你这是?”甘明珠问道
“江湖之中,又少了两个人物,有些空虚而已。”梦渊笑道,“当你迈过那条线的时候,你会发现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当一个个原本高不可攀的人物,在你的眼前倒下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他说着指指两人道:“他二人落得如此下场,怎么的也该有入土为安的待遇,算是对得起他们的身份。至于其他人,也一并埋了吧。”
说着,他迈得两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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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休整和等待
(+快速找到本书)“什么,尹少侠和阮前辈战死,吴少侠失手被擒,这,这可如何是好?”
银心殿中,左明月放下手中的一具望远镜,满面疲惫地看着眼前这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快速找到本书)
在长廊两侧,左明月早已布下了观测的机关,通过一具望远镜,长廊边上发生的那一战虽然有些模糊,但也看了个大概。
樊银江的心哇凉哇凉的,先前的那股勇气,在看着方才犹在和自己谈笑风声的尹剑平等人,就这么陨落在自己眼前,尤其是当己方靠山之一的阮楠,也被对方击杀当场时,樊银江知道,自己害怕了。
曾不久前,自己还没把那个年轻的少女看在眼里,但是经过交手后的死里逃生,经过自己视为左膀右臂的两位香主为了掩护他横死当场,再见到尹剑平和阮楠的死,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与对方继续战斗下去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自己爱若性命的一口宝剑,也丢在了石林之中,己方所能持着,不过是身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左先生罢了。
“少主,按照方才的情形看,那甘明珠和她背后的那个人物在阵法上有极高的造诣,恐怕。。。。。。”左明月犹豫了一下:“恐怕不在左某之下,如今我银心殿精锐损耗过半,又连续折损高手,实在是已不可为,还请少主早作定夺,否则恐怕不仅我们将全军覆没,连清风堡也无力镇守了。”
“哦。”樊银江两眼无神地应了一声,抬起头,往对面望去,却看到甘明珠已经回到了厅中,然后率领着花二郎等人,径直踏入了长廊。
“不好。”左明月急道:“对方已然成竹在胸,少堡主你还不走,恐怕就真的要全军覆没在此了。”
“走?”樊银江如丧考妣地道:“只是这番回去,有何面目面对爹爹啊。”
“傻子,”左明月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少君应该想到,现在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退回去,还可与老堡主共商大计,据守清风堡,来日方长,大可与这个姓甘的丫头一决长短。(+快速找到本书)”
一面说着,他挥了挥手,便有八个红衣壮汉上来,四人一个,将他和樊银江两人架了起来,疾奔而去。一行人步出了银心殿侧门。弯了一条曲廊,步下一条深入地层下的小道,那里生着一列翠柳。在垂柳前,赫然还留着七八十名锐士,紧紧跟上,待一行人行过之后,左明月即吩咐锐士各自挥动刀剑,把这行翠柳纷纷砍折倒地!只听得隆隆声响,大股的尘土翻扬中
各人这时已来至小道尽头,却是一处极为隐秘的河道之口,但只见黑夜里波光万顷,漾溢而起的水花,拍打在附近的山岩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声,环视左右皆是高出立处的断壁!
在断壁之下,还停着十来条大船,可容百人。
左明月长叹一声,向着身侧的樊银江道:“若非是我事先安排下了此一着退路,只怕此刻是呼天不应,叫地无声。”
在寒风中,左明月等人上了船,行入了江中,舟至江心,隐隐能够听到银心殿方向传来刀剑交鸣之声。
樊银江扼腕道:“难不成是他们已经率众攻到了银心殿,那我们剩下的百来号弟兄?”
左明月叹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樊银江望着远处灯光中的银心殿,想着自己多年心血付诸流水,又死伤如此多手下,不由得悲从心来,放声大哭起来。
左明月叹息一声:“少君保重,我们确实已尽了人力,奈何敌人过强,若不及时抽身知会老堡主,早作防备,只怕清风堡亦难守住。这是我等不得不退的原因……”
他没有说下去,只因为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上了一方重重的石头,沉甸甸的。
银心殿失陷了,清风堡的门户已经敞开,那么等待着樊氏的,又是怎样的未来?
天已经亮了,银心殿的灯火尚未熄灭,在大厅中,横七竖八躺倒了酒足饭饱的汉子。
在攻下了银心殿后,甘明珠犒赏众人,**群豪各个忙了大半夜,又喝了两盅,多半困了,一个个鼾声大作。
甘明珠留下了几人放哨,自己则出了银心殿,去找那个人物。终于在一处水榭的边缘,找到了站在一处新坟前的梦渊。
“师父,你在这里。”甘明珠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搂住了梦渊的肩头,将自己的额头,靠了上去。
“怎么样,明珠,感觉累了?”
梦渊原本萧瑟而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温和的微笑,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个在人前英姿飒爽,甚至带着几分威仪的少女,和自己特别的亲近。这并不是少男少女间的那种暧昧,而像是父女,师徒,亦或是长兄和幼妹之间的依恋,也许这就是两人相性极为接近情况下的一种投契吧。
“嗯,有些放松,又有些紧张。”
甘明珠低声地道。
梦渊笑了,在原著中,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孩儿的命运是十分悲惨的,唯一真心待她的长辈李秀姑,被水红芍借她的手毒杀,在她的心中埋下了难以湮没的阴影,又被水红芍当做杀人的工具培养,双手沾满血腥。真心爱上的人,却是她的仇人,当抱着脱离苦海的希望作出决定时,却惨死在她心爱之人的剑下。
不过她的命运,在梦渊插手后,在尹剑平死亡后,都改变了。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说,梦渊所做的,只是将一个茶杯从一张茶几上移到了另一张上,但是梦渊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你是我的徒弟,我是你的师父。”
梦渊轻抚着少女的秀发,回答道。
银心殿失陷,甘明珠兵临清风堡城下的消息,很快震撼了武林,也传到了一直在等待这个消息的水红芍的耳中。得知岳阳门覆灭,双鹤堂破败,银心殿失陷,甘明珠已经几乎一统淮上,兵压清风堡的消息后,水红芍终于兴奋得坐不住了。
“通知甘丫头按兵不动,等待本轩主的到来,我要亲手攻陷清风堡,取下樊老儿的人头。”
水红芍发出了消息后,带着她的另两个弟子,金珠,银珠以及一干仆从,从隐匿的场所出来,向着清风堡进发。
银心殿中,梦渊正盘点着这一番的收获。
尹剑平的死亡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精元点数和命运情节,倒是击杀阮楠给了5000点和2个地级命运情节。不过他可怜的阵营再次下降,从好容易提升到的35下降到了25,再次进入了邪恶阵营。
这次最大的收获是武功秘籍,阮楠给出的是一本名为《四海鹰扬》的武功秘籍,主要是关于模仿猛禽的扑杀之术,在结尾处更是加入了他晚年悟得的三大身法“叶落鸟飞,分身化影”“鳝王戏鹤”“疾风劲草”,全部加起来勉强达到了天阶的水平,这也是他的唯一掉落。
而尹剑平的掉落就丰富不少,装备“锁子金甲”,岳阳门传承秘籍《铁匣秘籍》,双鹤堂《金刚铁腕》,冷琴阁《六随》身法。不过其中除了铁匣秘籍是完整的以外,《金刚铁腕》只有前八层,《六随》身法也只有步法而没有心法,质量不高。
至于他那口染毒的玉龙剑,被梦渊直接给了念无常,这口剑仅仅是百炼精钢的长剑,虽然锋利,但比起他得自云中鹤的海棠秋露,还有甘明珠的日月双剑,都差了许多。
“师父,她要来了。”
轻轻地叩门声后,门被推开,甘明珠有些急切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传书。
“她有些着急了,这攻破清风堡的功劳,看来是落不到你头上了。”
看了看水红芍的传书后,梦渊微微一笑道。
“明珠也不想贪这个功。”甘明珠答道。
“嗯,如今清风堡和你已经是势成水火,借水红芍的手灭了也好,水红芍不想让你当主力,正合我意。”梦渊道:“不过我也不想与她太过虚与委蛇,将攻打清风堡的日子,就定在她到来的第二天好了。”
“但那需要清风堡的配合。”甘明珠道。
“我们不是早就留了个棋子么?”梦渊笑道:“现在,就是使用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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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水红芍到来
“但是他不是见过师父了么,这样做不会暴露师父的存在么?”甘明珠思忖道。
“呵呵,在为师的所学中,有一门有些邪门的功夫,叫大悲咒,配合催眠之术,可以抑制功力不高的人的记忆,只消为师做些手脚就是。”
银心殿依然像往同一样地耸峙在水面江心。
阳光照射在碧绿的琉璃瓦上,交织出点点星光,这座耸峙在半岛的巍峨建筑,似乎经过了一番新的整理,亭,台,楼,阁,一切凡是能着眼的地方,看上去都是那般的井然有序,清新爽目!
半岛的弧状水湾里,停泊着大小不同的舟舶,这些船部分是属于甘十九妹攻打银心殿时所带来的,其它多数都曾是银心殿所有。
这半岛上的人,有一小半是银心殿的原班人马,樊银江走得到底是晚了些,将不少弟子丢下在了银心殿上,而甘明珠也无意多造杀孽,就留了下来。当然这些人已经绝对不同于昔日,他们是经过一番严厉整肃之后,所留下的。
银心殿的各类建筑,从甘十九妹率众占领之后,经过了一番整修规置,此刻看上去就更庄严雄伟,美化美奂!
尤其是今天这个大日子,银心殿更是被装饰得焕然一新。新漆的廊柱子,迎着朝阳闪闪有光,园子里百花含笑,和风舒徐。
码头上,一匹鲜红色的绸子,由湖岸边一直迤逦直铺而上,通向正前面的银心大殿。
数百名年轻汉子,各着新衣,人人腰际斜挎有一口弧状的腰刀,服式刀式,完全一致,这些人分作两列,由湖岸两侧引伸排开,雁翅般地延展开来。
看样子,像是有什么难得的贵宾要莅临于此。人人面现严肃,这么多的人,竟然连一个大声咳嗽的都没有。
未几,传过来一阵极为清楚的“当当”声,洋溢的钟声,惊动起一天水鸟,银心殿里,步出了一行鲜衣彩帽的人来。
走在最前面,婆娑多姿,宛如玉树临风的那个妙龄少女,正是甘十九妹!
她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衣,像往常一样,粉脸上宠着一袭浅浅的面纱。
在她右侧紧紧跟着的是个带着斗笠的青色长袍男子,左边是“黄面太岁”花二郎,之后,依序是马一波等十数条汉子。这些人在银心殿一战中立功,都成了银心殿的英雄人物,水涨船高,一个个按功行赏,俱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大群人簇拥着甘十九妹来到了湖边石亭,后者轻移莲步,步入亭内坐下来。
天高水阔,自此望向湖心,尽可以一览无遗。却见碧绿微波的湖面上,点缀着点点帆影,千顷金波,倒映着碧空一览,端的好一番水天景色。
未久,甘十九妹那双盈盈秋波一转,认定了一个方向道:“她们来了。”
梦、花二人顺其目光看去,即见万顷金波间,闪出了一点奇光夺目的银光,随着波动起伏的浩渺烟波,有如星丸跳掷般地,频频起伏不已。
那是艘特殊式样的坐舟,遍体系闪光银片所镶制,首尾两端高高的弯起来,活似两把朝天卷起的巨大钢钩,尤其奇特的是那尖出的头部,两边卷包而起,却现出犹如斧刃的船锋,以此劈风破浪,速度要较之常船快上许多了!
“来了。”梦渊和甘明珠目光一交,一起微微点头。
“来的不仅仅是师父,还有金珠,银珠,两位公主。”
“金、银二位公主?什么东西。”梦渊的传音中,很是不屑地道。
“自大惯了,公主,是对她们的尊称!”甘明珠无奈地道。
梦渊笑道:“这么说,明珠在轩里也当被称为是三公主了?”
“嗯。”甘明珠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向花二郎道:“恭敬些,金、银二位公主可要比我难说话多了!”
花二郎怔了一下,却不知这话乃是甘明珠告诫梦渊别露了破绽。
几个人传音之间,那艘“银钩快舫”已经驶到了近前。
只见一名身材矮小,留有长须的黄衣老者,当舱直立,像是发号司令之人,这时即见他双袖高举,前后左右四名银衣舵手,遂即将疾驶如飞的快船定在岸旁。由于舟行过速,突然停住,迫向前头的浪花,都反卷上来,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条闹海银龙!
甘明珠唤了声道:“可是魏管事吗?”
黄衣老者看了一眼,应道:“敢情是三公主亲自驾临,老奴失礼,失礼!一面说遂即向着甘十九妹深深行礼
甘十九妹浅笑道:“魏管事不必客气,轩主她老人家与二位公主来了吗?”
“来了,来了!”魏管事忙不迭应道。
“如此我就去拜见轩主”,香肩轻晃,翩若惊鸿般己掠向对方。
只见“银钩快舫”上,帘珠哗啦一响,一个长眉细服,纤腰丰臀的长身女子,闪身而出。
女子肤色微黑,长发披肩,身着半短罗衫,却在颈项以及两只玉手上,各戴着玉翠,乍看上去一团珠光宝气,以衬对方黑中带俏的面颊,极见撩人之势!
二女乍一交目,甘十九妹便即上前,含笑唤了一声:“二师姐。”
来女敢情是水红芍身前的二弟子银珠,双方乍一见面,银珠笑道:“我算计着你该来了,果然是你,咱们姐儿们,可很久未见面了!”
一面说,只见她轻抬纤手,已把甘十九妹罩在脸上的那方面纱揭了下来。
甘十九妹回头看了一眼,面现微羞笑道:”轩主呢?”
银珠一笑道:“在呢。”说时,手拉着甘十九妹已步向舱内。
“银钩快舫”内布置得极见奢华,地上是松软的长毛地毡,舱壁上除了细致的雕工之外,更悬配装饰着各型多样的奇怪摆设,在正中一盏低垂的琉璃吊灯炫耀之下,各见玲珑凸出,真可当得上琳琅满目!
穿过了正中这处畅舱,来到通向内舱的“残月”洞门前。
一片银灰光彩,由那别致的内舱映出!
透过这扇“残月”洞门,即闻得一阵清脆悦耳的丝竹管弦之声。
甘十九妹笑道:“这又是谁呢?”
银珠低笑一声道:“这一次轩主想着会多住些时候,所以连‘彩家四姐妹’都带了来。”
话声方住,即闻得内舱琴瑟在一阵拔起之后,猝然收住!却有余音绕梁的韵味。
“是甘丫头吗!”一个含蓄着十足女人的口音道:“进来吧。”
甘十九妹应了一声:“是,轩主!”
轻分珠帘,她与银珠步入内舱。
但见鹅黄色的松软地毡上,陈设着灿烂豪华的家具摆设,四名清艳绝尘,出落得异常标致的少女俏立左右,却在正中一具圆形铺有兽皮的锦墩之上,盘膝坐着位面蒙黑纱的妇人。
妇人身着一袭银色缎质长衣,那长衣式样绝不同于一般妇人,称得上别具匠心,长长的裙有如一匹彩缎般,足足伸延出七尺开外。只可惜那袭面纱在她脸上笼罩得过于严密,你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出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其他便别无所见。然而,那露出衣外的一双水晶皓腕,以及宛若春葱的尖尖十指,连同她露出的半截粉颈,一抹酥胸,却是极尽诱惑。这个外相极具妖烧美艳的妇人,敢情正是二十年前以艳迹称绝天下,颠倒武林众生的“丹凤”水红芍!
在水红芍下首,另一张湘妃椅上,坐着另一个形容极见消瘦憔悴的少女!
称呼她为“少女”,多少像是有些牵强,如就此外表而论,实难猜测出她正确的年岁,说她三十不为多,说她二十又不能算少,苍白的脸上更因为失去了笑容的关系,是以看上去只是死板板的那种冰寒,加以两条浓黑而长,却向下搭的眉毛,更是令人看而生畏,即使她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却能令你感觉得出她的不易相处与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个面象严肃,貌冷若石膏雕塑的女子,穿着一袭紧身长衣,那露出衣外,形若鹤颈的瘦细脖颈上,却佩戴着一串粒粒圆润,光华夺目的珍珠项链,如此装饰非但不能给她带来预期的美丽,却更加其丑!
能够在水红芍面前得一坐席,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她就是丹凤轩的弟子,人称“大公主”的金珠。
甘十九妹进门之后,先向着正中的水红芍深深一拜,嘴里道:“弟子甘明珠,叩见轩主,并请宽恕接驾来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