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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原亮     我在汉朝卖煎饼txt下载     我在汉朝卖煎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亚当的托付

    “我踢死你!”杨纯抬起一只脚,却未真的踢过去,却把蒙哥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亚当如释重负地说:“蒙哥说的对,杨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些丫头们每天都盼着你带好吃的过来呢,今天你做的这羊肉串可是让大伙大开了眼界,我想你以后要是店里面缺人,我可以让那些丫头去帮你。”

    杨纯忙推说道:“别,别,哪能麻烦您呢,我自己就能解决。”

    这些女孩子,一个比一个豪迈奔放,而且嘴巴特别能说,当然了,他也不是觉得这种性格不好,相反,让她们当个销售倒是不错的。

    当服务员还是算了吧,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他们服务客人,还是客人服务她们呢。

    “什么叫麻烦呢?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个吗?就这么定了,你再推辞,我可就生气了。”亚当故作严肃地看着他。

    杨纯只好不再推辞。

    随后亚当领着他们主仆二人,各骑着一匹马去巡视草原,刚下过雪的草原,地面一片湿,却还是能看见已经贴着地皮的草根。

    很多地方的冰雪还未完全融化,三人来到一处小土坡下面,亚当下了马,独自走到土坡的最顶部,杨纯和蒙哥紧跟着走了上来。

    寒风呼啸,吹动着三人的衣服和长发,亚当一直保持着沉默,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担忧,他不说话,杨纯也不知道该如何打个话匣,因为他看出来亚当要在高处做一番感慨。

    果不其然,亚当对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发呆了片刻,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没有战争,草原人和汉人就能和平共处,如果没有战争,天下就没有什么匈汉之间的成见,两国通商往来,互赢互利,多好啊。”

    老实说,他的这番感慨着实让杨纯感到有些意外,许久年前,他好歹也是匈奴的右贤王,匈奴帝国的第三把手,虽说匈奴以左为大,但是他的威信绝对盖过了当年的左贤王老上,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单于宝座的人选,也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状况,他退出了,退到了这荒漠的草原,从此不问国事不问政事。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毕竟位高权重过,而且当年还统领过千军万马驰骋疆场,手上沾了多少对手的鲜血。

    按说他应该和匈奴贵族保持着一样的立场,在那些人看来,战争的目的就是不停的扩张,只有扩张才会带来更多的利益,然而他现在的想法已经完全与那些主战派背道而驰,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如此“消极”呢?

    “战争带来的利益的确很诱人,但受苦的终究是老百姓,所以说它的弊端也是不可估量的。”杨纯接过话柄道。

    亚当感觉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知己,便无所顾忌地说道:“当年我在王庭的时候就多次和老上还有军臣痛斥过战争带来的灾难,可是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连年的战争只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些数字如果统计一下是很吓人的,与其通过战争带来利益,倒不如注重百姓的生产,我认为,一个国家不管表面上多么的富有,多么的强大,只有百姓富了才是真的富。”

    民强则国富,这个道理杨纯懂,却没想到生活在几千年前的亚当就已经有了这么一个开明的想法,实在是难得啊,他由衷地佩服。

    说到这儿,亚当收回目光,看着杨纯惬意地道:“杨兄弟,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没,没有,你说的特别有道理,用我们那里的话说,你就是属于那种进步人士。”

    “哈哈,进步人士?杨兄弟每次说的话都很风趣。”说罢又叹了口气,悠悠地道:“进步有何用?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国百姓家园被践踏,兄弟姐妹被屠戮,不得已到处流离失所,变成了流民和乞丐,随时都会朝不保夕,哎……”

    “不过这次杨兄弟提出的退原还林的想法的确不错,只要让上面的人看到了成效,或许就会考虑止戈休战,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不失为治国良策啊,杨兄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日你必定是一名定国安邦的治世能臣。”

    杨纯感受到了,合着老头子是话中有话啊,方才的一番话全是在抛砖引玉,重点全在这儿呢,他微微一笑:“亚当大叔,我知道您的意思,你是想让我留下来帮助单于吧?我杨纯何德何能,怕是要辜负您的一番期待了。”

    亚当赞许地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你只猜对了一半,想让你留下来不假,但是我希望你将来能好好辅佐于单,那孩子性格浮躁,还很单纯,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能人。”

    “这个…,他是我徒弟,师父帮助徒弟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历史已经不知不觉偏移了方向,于单将来的结局还真不好说,只是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伊稚斜似乎更占上风。

    但是这些历史的轨迹,他没办法和亚当解释,更不想让他难过,杨纯只能信誓旦旦地应允下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走得也安心了。”

    “亚当首领可是身体不适?”蒙哥这小子别的没听见,这句话倒是听得清楚。

    杨纯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亚当大叔这是要出远门,你咋不往好处想想呢?”

    蒙哥白净的脸庞微微一红,嘿嘿傻笑:“对不住了,亚当首领,我不是有意的。”

    “哈哈,不打紧,不打紧。”亚当爽朗地摆摆手。

    杨纯想到了正事,说道:“亚当大叔,您这边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明天就带人过来开垦那些荒地了。”

    “越快越好,一块不毛之地,留着也没用。”亚当接着说道:“以后草原上的事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你直接处理就好了。”

    “哪能呢,当然是由您说了算。”

    “这孩子,还跟我客气,我看你早就打这边草地的主意了吧,哈哈……”

    亚当这么一笑,杨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要说没目的,没企图,可能吗?他还惦记着那些炭呢,万一哪天备用电源坏了,他也不用去买那些高价的木炭了。

    做生意嘛,成本当然是越低越好了。

    谁曾想竟让亚当一眼看穿,咳咳,这么秘密的事情被他用这么不秘密的方式表达出来,怪难为情的,还好现场人不多。

    三人这边说着话,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马蹄声,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只见阿狸勒紧缰绳飞快地从马背上跳下来,马上英姿夺人眼球,下马的动作更是气势磅礴,给这个一碧千里的大草原平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过杨纯的心思并没有放到欣赏“美景”的上面,阿狸一贯行事沉稳干练,如果不是遇到突发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慌张。

    “阿狸,你怎么来了?”亚当先声夺人,阿狸匆忙向他行了一个托肩礼,然后面向杨纯,火急火燎地说道:“杨天神,出大事了。”

第七十七章 老乞丐的秘密

    三个男子皆大吃一惊。

    亚当道:“阿狸,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阿狸两手叉着腰,半躬着身子,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说道:“虎子被人给抓了。”

    杨纯忙问:“被谁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一个侯爷。”

    “可是常山侯?”蒙哥诧异地问。

    “对,对,对,就是他,他亲自带兵来抓走了虎子,说他是汉朝的奸细。”

    亚当愤愤不平地说:“胡说八道,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是奸细?这个常山,他到底在干什么?”

    “杨天神,事不宜迟,我们得去赶紧救虎子。”蒙哥非常担心虎子的安危,要知道这个常山是出了名的严苛,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带着各种刑具,只要逮到所谓的“疑犯”,便会毫不吝啬地动用各种刑罚,虎子才这么小,身子骨又弱,哪里能扛过去?

    “亚当大叔,我得赶紧回去,先行告辞了。”杨纯忙向亚当抱拳辞行,亚当表示必要的时候他会去找军臣。

    杨纯谢过他的好意,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直觉告诉杨纯,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还是不要将他扯进来了。

    ……

    “老家伙,快把东西交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的孙子。”

    阴森森的地牢又黑又潮,尽管有火把照明,但这些昏暗的光线只会让地牢变得更加的恐怖和诡异。

    冷风从外面那扇破窗户吹进来,刮到人的脸上、身上以及每一处裸露的肌肤上,就像针刺进骨子里的疼,这样的气温别说是一个光着膀子的老乞丐,就连克善这种体重近达两百斤的体格都冻得瑟瑟发抖。

    老乞丐满头凌乱的白发,脸上的皱纹紧紧拧成了一团,大概是营养不足的原因,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上身裸露的肌肤上皆是一道道鞭抽的伤痕。

    克善打累了,索性将鞭子扔给了旁边的士兵让他继续。

    “啪啪啪——”

    任凭对方如何折腾,老乞丐只是微微皱眉,嘴巴却闭得非常严实,从始至终一声未吭。

    照这么审下去,猴年马月也得不到结果,也不知道叔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话说这样审下去还有意义吗?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半条命都已经没了,怕是神智也有问题了吧?

    克善实在想不通,越想越烦,越烦就越气,最后把气都撒在了老乞丐的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狠狠的打,我就不相信他不张那个嘴。”

    “唯——”

    两名士兵交替着挥动着鞭子……

    “好了,都停一停。”

    话落,地牢的门开了,常山从阶梯上走了下来,克善躺靠在椅子上休息,刚抿了一口小酒,吓得赶紧捧着桌上的那碗水去漱口,老实巴交地站起来,面向常山打了一个托肩礼:“叔父。”

    常山闻到了酒味,眉头一皱,心里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每次一喝酒就干不成一件像样的事儿,他抬手就要往克善脸上打去,手举半空还是落了下来,罢了,这小子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是他唯一的侄子了,他的两个儿子当年和汉朝打仗的时候牺牲了。

    所以,他恨汉人,甚至恨到了骨子里。

    他早就不指望克善了,只要这小子不要一天到晚惹祸让他来擦屁股就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回克善倒是办了一件漂亮的事,抓到了这个老东西。

    这个老鬼可不是一般的汉人哪,他的身上有一张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如果能抢过来送给单于,我还会仅仅是一个侯爷吗?怎么的也是一个右谷黎王。

    见那老头耷拉着脑袋,长长的头发散乱地披了下来,盖住了整张脸,纵然是身上鞭痕累累也听不到他吭一声,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常山走近老乞丐身边,乞丐的身上总是有股肮脏的臭味,他嫌弃的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想去掐对方的脖子,可一看到他那脏兮兮的头发,他就觉得特别恶心,退了一步,带着同情的口吻问道:“老人家,你呀就别嘴硬了,那张图现在到底在哪里?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吧,免得再遭罪了,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也不想这么做,谁让这是单于的意思呢。”

    老乞丐总算听到了一句有水平的问话,相比之前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胖子,这个人很阴沉,典型的笑里藏刀。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什么图,小人虽能识得几个字,却从未画过什么图,小人没有那些本事。”

    “呵呵。”常山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是不会,可你的师兄天机会吧,那张图就是他画的,对吗?然后交由你来保管,一路扮成乞丐往西,你是打算把图交给你们的大汉皇帝吧?”

    老乞丐的身体微微一颤,尽管对方一语中的,但他绝不能妥协,回不了长安,完不成使命,倒不如一死,于是说道:“大人,您就是打死了小人,小人也拿不出什么图来。”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我先给你看一个人吧,带进来。”

    常山回身冲上面喊了一声,两名士兵推着虎子慢慢地下了楼梯。

    老乞丐出于好奇地把头抬起来,顿时大惊失色,激动地喊了出来:“虎子,虎子……”

    虎子也认出了那位伤痕累累的老头正是自己的爷爷,飞一般地扑了过去,克善要去拦他,常山朝他摆摆手,虎子顺利地冲过阻拦,抱着爷爷的身体,祖孙俩人嚎啕大哭起来。

    老人知道自己怕是撑不了太久了,想再最后抱一抱亲孙,奈何双手都被绑着,心里的苦瞬间化作了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溢出来,顺着鼻沟往下流淌,滑过胸前的每一寸肌肤,最后与鲜血混在一起变成了血水,染红了虎子那身干净的白衣。

    他发现虎子的衣服很新,常山这些人肯定没那么好心,想来虎子肯定是遇到好心人了,可怎么又被抓过来了呢?常山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用虎子来威胁我,只是他们是如何知道虎子是我的孙子呢?

    “你们祖孙情浓,实在是让人感动,这样吧,老人家,只要你交出图来,我保证让你们团聚,还会派人送你们回长安。”常山可没时间等他们用眼泪洗完脸。

    虎子把小脑袋移开老人的身体,擦了擦眼泪,眼睛通红地看着老人问:“爷爷,我们怎么会有图呢?他们一定是弄错了吧。”

第七十八章 两把菜刀闹侯宅

    回过头向常山深深地鞠了一躬,很礼貌地说:“大人,爷爷年纪大了,可以给他穿件衣服吗?别再打他了可以吗?我爷爷向来老实本分,他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们没必要欺骗您啊。”

    “哈哈……”常山忍不住笑了起来,“孩子,大人的事你肯定不知道了,你爷爷手里有张图,他可不老实,他想把图给你们汉朝的皇帝,然后你们的皇帝就用那张图来攻打我们匈奴,你说你爷爷是不是很坏呢?”

    虎子不停地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爷爷不是这种人,爷爷最不喜欢打仗了。”

    常山不去理他,而是略带诡异地看着老人道:“老人家,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怪不得我们心狠了,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白什么送什么?”

    “叔父,我知道,叫白发人送黑发人。”克善说道。

    “就是这句话,克善,去后院挖个洞把这孩子……埋了吧,一会儿再送他爷爷去找他。”

    “唯——”

    “不,不能,大人,小人求求你们,你们怎么样对小人都可以,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孙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啊。”老乞丐挣扎着说,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彻底麻木,身体里的那颗心却像是被人用刀剜走了一半的疼痛。

    “常山,你给我出来!”

    地牢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谩骂声:“常山,你这个小人,你有本事冲我们来啊,抓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外面谁在喊?”常山有些生气地问克善,克善想了想,突然说道:“说不定是杨纯的夫人,那个女人嗓门很大,再说,在咱们匈奴,谁敢这么大呼您的名字?”

    “卫子君?”常山皱着眉头,一个杨纯就已经够让他头疼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卫子君,正想着,虎子冲着外面大声喊道:“卫姐姐,我和爷爷就在你下面,救救我和爷爷吧。”

    克善一把揪起他的衣服,举起匕首要去划他脖子,被常山给拦下了,在东西没被得到之前,谁也不能死。

    听到里面虎子的声音,卫子君看看脚底的石板,用脚跺了跺,也听不出个所以然,虎子都这么说了,应该是地牢没错,牢门就在前面,由四名士兵看守着,刚刚她这么一喊,几个守卫立即冲过来驱赶她:“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快滚!”

    “滚到一边去!”卫子君挥舞着手里的两把菜刀,士兵嘲笑不已,却也不敢轻易上前。

    不多时,克善来了,还带着四个护卫,上次无端被修理了一顿,他可得提防着点,听说这个卫子君生性泼辣刁钻,他也有点害怕。

    “死胖子,快把那孩子给我放了。”卫子君扬起手中的菜刀指着克善,听蒙哥说,上次就是这个人将虎子打的遍体鳞伤,刚好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

    克善怒道:“卫子君,我说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啊,竟敢单枪匹马闯侯宅,你如此鲁莽,杨纯他知道吗?”

    “少说废话,快把人给我放了!”

    “侯爷府上休容你放肆!”

    盛葵突然带着十几个甲士从外面赶过来,将卫子君紧紧包围,克善朝盛葵竖起了大拇指:“盛葵,做的不错,将这疯婆子给我抓起来。”

    “唯——”

    盛葵打了一个手势,甲士们立即拔刀向卫子君逼近,卫子君冲着盛葵冷冷一笑:“好一个盛葵啊,先是背叛了亚当大叔,而后又跟着阿玛缇,现如今又转投在常山门下,你可真会见风使舵啊。”

    “你——,你住口!”被人当众揭了短,盛葵死的面色铁青。

    就在侯府家将向卫子君步步紧逼的时候,杨纯和蒙哥率领一队弓箭手如潮水般从外面涌了进来,三十多号人,将院子所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样的阵仗可把克善和盛葵他们给惊到了,卫子君顿时喜出望外,杨纯冲她招招手说:“还杵在那儿犯什么傻呀。”

    “嗯。”卫子君立马回身向他这边跑来,却被两名家将横刀阻拦,杨纯直接打出一个手势,两名弓箭手毫不犹豫地将那两个家将射杀。

    “我的人都敢拦,谁再敢乱动一下,就是这个下场。”杨纯本不是一个草芥人命的人,但在这种情势之下,你不狠一点,根本就震不住这些人,有道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常山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养出来的手下一个个早就变得目中无人。

    其它家将一个个不禁露出恐惧之色,哪还敢轻举妄动,盛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卫子君还是第一次看到杨纯发那么大的火,内心则是一万个点赞。

    “杨纯,你太过分了,你这是要谋反吗?”克善气急败坏,打狗也要看主人呢,这个姓杨的实在是太狂妄自大了。

    “谋反?No,No,No,这些都是王庭的兄弟,他们可都是单于的贴身护卫,要说谋反也应该是你们吧,兄弟们,将这院子所有人全部都带回去,听候单于发落!如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唯——”

    “放下兵器。”

    “蹲下,蹲下。”

    常山侯的那些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说他们都忠诚于常山侯,可杨纯带来的这些兵可都是单于的人啊,和他们对着干,那不是谋反是什么,谋反是要祸及家人的。

    片刻,所有家将都将兵器扔在了地上,就连克善身后的护卫也把手中兵器给扔了,盛葵心里一阵发毛,他可不想落到杨纯手里,便用眼神征求克善的答复,克善没了主意,只得吆喝了一嗓子:“叔父,杨……”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整,常山侯带着几个护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杨纯,卫子君,你们夫妇二人已经完全不把我这个侯爷放在眼里了,汉人莫不是都是这般有教无类?”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句尸体,常山压住心中的怒火,淡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擅杀我的下人,就算告到单于那里,也是你们理亏。”

    “说到国有国法,那杨纯倒是想问了,常山大人搬出国法来抓走我店里的员工,不知道我的员工又是触犯了哪条律法呢?不会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汉人吧,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杨纯和内人都是汉人,常山大人要不要也把我们一起抓起来呢?”

第七十九章 取名

    “你以为我不敢吗?”常山的眉头立即出现了一条黑线,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卫子君气上心头,袖子一撸,吼道:“那就放马过来呀,我们难道还怕你不成?”

    要不是杨纯拉着她的胳膊,她还真拿着菜刀冲过去了,这丫头性子也太烈,虽说性子烈有烈的好处,但该收敛还是要收敛一些为好,怎么说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只要常山肯放人,其它的都好说。

    然而他们夫妇忽略了一点,常山偏偏就是一个爱面子喜欢较真的人,你越是跟他来硬的,他越不会轻易就范。

    双方就这么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常山有意让手下人拾起兵器,可一看到那些弓箭手一对对凶狠的目光,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常山有的是时间陪着杨纯他们这么一直干耗下去,即便对方人多势众,他也料定杨纯不敢轻举妄动。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杨纯的确没时间跟他这么僵持着,地牢不时传来鞭子啪嗒啪嗒的声音,还有虎子那孩子心碎的哭声,再这么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向那一脸鄙夷的常山发出了最后通牒:“常山侯,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人你到底放不放?”

    “做不到,这也是本侯最后的答案,你满意了吗?”常山回答的非常理直气壮,压根就没将杨纯等人看在眼里。

    “先礼后兵,看来这份礼已经是行不通了,那就别怪杨纯无礼了。”杨纯大声吼道:“蒙哥,给我带人冲进去,谁要是敢阻拦,杀!”他刻意将“杀”字提高了分贝,吓得侯宅的那些家将们一个个心惊胆战起来。

    “唯——”蒙哥早就等着这句话了,立马带兵往里面冲,常山大惊失色,杨纯的果然出击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自乱阵脚的他指着杨纯痛斥了一番,换来的却是被蒙哥推到了一边,他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一不小心把头磕在了柱子上,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

    ……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杨纯便在门外挂起了“打烊”的牌子,赚钱虽然重要,但人命更重要。

    老乞丐躺在床上已经是奄奄一息,白天被救出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一口气,幸好杨纯及时让蒙哥找来了当地有名的土医,才让他的身体不至于那么糟糕,但是人家土医走的时候非常遗憾地留下了九个字“油尽灯枯,早做准备吧。”

    虎子趴在爷爷的身体上哭的死去活来,大伙拉都拉不住,也难怪,虎子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跟着爷爷走南闯北,这些年走遍了西域所有的国家,沿途都有他们的足迹。

    其实当得知老乞丐这些事迹壮举的时候,杨纯脑子里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一个人,没错,就是汉武帝时出使西域的张骞,可是这个老人已经是花甲的年纪,加上汉武帝又是刚刚继位,时间点完全对不上啊。

    或许历史有些偏差,但这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他表示有些怀疑。

    “恩公,恩公。”

    老人的两声呼喊将杨纯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赶紧过去,握住对方伸出的一双枯瘦如柴的手,亲切地说道:“老人家,我在哪。”

    “多谢恩公收留了虎子,请受老朽一拜……”说着就要坚持着下床。

    杨纯赶紧按在他的肩膀,说道:“老人家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杨纯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恩公今天为了我们得罪了常山侯,是我们连累了您,老朽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老人泪眼婆娑,轻轻抚摸了一下虎子的满是泪痕的小脸蛋。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想到自己时日无多,心里特别难受,尤其是放心不下孙儿,便说道:“老朽就这么一个孙子,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老朽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恩公,老朽要走了,弥留之际可否请恩公帮个忙?”

    不用老人说,杨纯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便点点头道:“您放心,以后这里就是虎子的家,还有,老人家您也放宽心,您的病还有身上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如果您不嫌弃的话,等身体养好了以后,就在这儿给我打工,工资您可以放心,一分不会少你们,我们这儿包吃包住,有这个全勤奖,季度奖,半年奖和年终奖等等,福利还算不错滴。”

    “是啊,老伯,您好好休息,千万别胡思乱想。”卫子君顺着杨纯的话往下安慰了一句。

    杨纯身边的阿狸眼圈也有些泛红,她走近床边温柔地说道:“老人家一定要好起来,以后虎子脚下的路还长着,得需要你来带着他走。”

    “是啊,爷爷,您会好起来的。”蒙哥说道。

    尽管老人的状况大伙都心知肚明,但还是希望老人能走的安心一些。

    老人含泪点头:“谢谢,谢谢大家,老天总算待我们不薄,让老朽和虎子在这里遇到了好人,诸位的大恩大德老朽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家,虎子,以后一定要听恩公和哥哥姐姐的话,知道吗?”

    “虎子知道。”虎子眼中又不自觉地掉下了一堆眼泪。

    “咳……咳……”

    老人剧烈咳嗽了起来,阿狸见状,忙去将熬好的药捧了过来,杨纯接过药碗亲自喂他,被他轻轻推开了,他微微笑道:“恩公,老朽这一生都未吃过一滴药,还是让老朽干干净净地走吧。”

    “话不能这么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嘛,来。”杨纯第二次递送汤勺,再次被拒绝,只好将药碗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恩公,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杨纯一定为您办到。”

    “虎子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一直不好,为了好养活,我只给他取了这么一个乳名,还未有过一个正式的名字,恩公,要不您帮忙想一个名字吧。”

    “这个……”这还真把杨纯难住了,他在现代没有结婚,没有小孩,从来就没有给人家取过名字,甚至就连之前养的一只宠物泰迪还是抄袭了周星驰电影里的名字——旺财。

    难道给虎子叫这么个名字?也太土里吧唧了吧,来福?如花?9527?

    我去,我怎么净瞎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既然虎子身体不好,又常生病,不如就叫无病吧。”蒙哥突然来了灵感。

    卫子君和阿狸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通俗易懂,而且也不难听,最重要的是有意义,无病无灾,不正是一人一生当中最大的追求吗?

    事实上,老人也确实比较喜欢这个名字,虎子却有些不乐意地皱着眉头,老人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他温和地说道:“爷爷,还记得我们以前被一个叫无极的无赖欺负吗?我可不可以不要这个无字?”

    杨纯想都没想,直接在字面上修改了一个字:“就叫去病吧,去病除疾,一生康健。”他突然一顿,去病?霍去病?我怎么给虎子取了这么一高亢的名字哦?

第八十章 真的是霍去病

    “去病?去病除灾,一声康健,好,这个名字好。”阿狸点赞不已。

    卫子君也用胳膊撞了撞杨纯,并向他抛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蒙哥更是朝杨纯竖起大拇指说:“还是杨天神想得周到啊。”

    杨纯哈哈一笑:“哪里哪里,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最高兴的莫过于那对祖孙俩,老人的气色一下子都好了不少,他眉飞色舞地对虎子说:“虎子,都听到了吧,从今以后,你有大名了,你就叫霍去病。”

    “嗯,霍去病谢谢杨天神。”虎子扑通跪了下来。

    “嘭——”

    杨纯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炸雷,嗡嗡的轰鸣声半天挥之不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停顿在那儿,像武侠片中被高人点了穴道一般。

    我去,我这是在做还是在梦游?昨天还只是一个小屁孩,今天就成了霍去病?这是历史上被汉武帝封为冠军侯的霍去病吗?

    同名同姓吧?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杨天神,杨天神。”蒙哥最先发现杨纯的表情不对劲,便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杨纯仍是没有抽过神来。

    “咳——咳——”老人可能是想说话来着,嘴巴一张开便吐出一大口鲜血,其中就有不少的血渍喷在杨纯的手背上,杨纯那只冻得有些冰凉的手隐隐感觉到了鲜血的温度,这才缓过神,下意识地去将虎子扶起来,并问道:“虎子,你可知你的父母的名字?”

    就在这时,老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过度多的追问人家的家世,杨纯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这件事不问清楚,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虎子有些木讷的摇摇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老人平复了胸中积压的一口郁气,说道:“恩公,他的父亲叫霍仲孺,平阳县人,母亲叫卫少儿……,恩,恩公……”

    杨纯心中顿时空落落的,没错,这的的确确就是历史上的霍去病的身世,完全对应上了,合着弄了半天,霍去病的名字是他给取的。

    老人的情况并不乐观,在剩下最后半口气的时候,他让杨纯把耳朵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交代了一件事后,带着笑容离开了人世——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虎子伏在爷爷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显得非常沮丧,卫子君的心情有点沉重,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

    卫少儿?

    那不就是她大姐吗?

    还有那个霍仲孺,她小时候也曾见过,只不过是平阳县的一个当差的衙役,他们那时候感情很好,最后还是分开了,可是并未听说他们还有过一个孩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姐倒是整整有一年的时间不在长安待着,当时她还问卫子夫,卫子夫说大姐一个人回乡下了,难道虎子就是那个时候生的?

    杨纯让大伙先出去,把这个时间单独留给虎子和爷爷,让这孩子再最后看一眼老人。

    见卫子君站在那儿发着呆,杨纯问她怎么了,她含泪摇摇头说没事,杨纯又说,那你没事就先别在这儿站着了,我们一起到外面去吧。

    卫子君点了点头,跟着杨纯来到了阳台上,杨纯两手扶着护栏,两只眼睛瞟向远处,外面的天很黑,偶有几束亮光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游窜,应该是阿玛缇带着士兵在巡逻。

    这个时候出去拿点东西,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杨纯心里想道。

    老实说,老人的死他心里也挺不好受的,而且临死前还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他,可见老人对他的信任。

    西域图?

    就是张骞出使的那个西域吗?

    为什么只有半张图呢?

    老人将图藏到了城郊,杨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种地方可以藏东西,常山那伙人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

    先料理好老人的后事,然后再找个机会去将东西拿回来,就这么定了。

    杨纯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卫子君还是那副中了邪的表情,“你怎么了?”

    卫子君身体微微一颤,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虎子竟然是我姐姐的儿子。”

    “是哦,他是你外甥,那我就是他姨父了。”杨纯倒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老天可真是捉弄人啊,堂堂的汉代名将竟成了我的外甥。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姨父,但就目前而言,人家喊你一声姨父也没错,再说他的名字是我取的没错吧。

    哈哈,只怕以后类似这种“奇遇”会越来越多吧。

    “不要脸。”卫子君瞪了他一眼,这次倒是没有采取暴力来惩罚他,杨纯拱手道:“多谢夫人不打之恩。”

    “你——,不和你贫了,我得去看看虎子。”

    “去吧,这孩子心重,好好开导开导他。”

    “嗯。”

    独自仰望璀璨的星空,不禁叹了口气,常山那货今天吃了亏,恐怕这会儿应该在单于庭告状呢。

    要说今天还真多亏了于单那小子,假借单于的手谕去调兵,也不知道军臣知道后会不会惩罚他。

    不过常山一心要找到那张西域图,如今被我这么一搅和,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手,我以后得防着点。

    “恩公,这张图事关大汉未来的战事,您务必寻找到另外半张,那半张在天机那里,听说日前有人在月氏见到他,还得有劳您务必找到他,只要你拿出这半张图,他就会信你,拜托了。”

    这个天机又是何许人也呢?

    想到老人临终前的嘱托,杨纯的心情还是挺沉重的,他现在在匈奴名声大噪,军臣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放他离开,况且亚当还对他寄予了厚望,他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走不开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想办法将子君先送回长安,出来这么久了,她的家人一定非常挂念着她。

    “夜深了,杨天神早点休息吧。”

    不知不觉,天上的繁星被一团乌云给完全遮盖住,整个头曼城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中,寒风开始肆虐般地吹来,草木发出呼呼的声响,杨纯刚打了一个寒战,身上就被人加了一件军大衣。

    回过头正好看到一脸娇媚可人的阿狸,她身上也加了一件白色兔毛的斗篷,在房间灯光的映衬之下更显光彩照人。

    说是让杨纯早点休息,其实是想借这个机会和他多说会儿话。

    “阿狸姑娘,你还没睡啊?”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虎子的爷爷又刚刚过世,阿狸实在难以入睡。”阿狸走过来,身体紧贴着护栏倚靠着,一对清澈的明眸紧紧地盯着杨纯。

    杨纯移开她那灼热的目光,略带伤感道:“可怜了虎子那孩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爷爷又离他而去,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是啊,阿狸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她的模样阿狸到现在还记得,而今阿狸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了,可是这个父亲……,哎……”

    杨纯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这样的父亲,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杨天神,阿狸知道您心里一定非常恨父亲,阿狸又何尝不是呢,父亲的所有所为实在是太让阿狸失望了,阿狸希望有朝一日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您能饶他性命,可以吗?”

    能说不可以吗?

    盛葵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如果杨纯较起真来,他早就死一万次了,要不是看在阿狸的面子上,杨纯不可能会每次都那么宽容。

    但是自从白猿回来后,杨纯想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能忍则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会找机会去会一会这货,倘若这货以后还是死性不改,那么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这个要看他自己以后的表现,这样吧,明天你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好,谢谢杨天神。”

    “不用谢我,至于你的父亲能不能听进逆耳的良言,我可不敢保证。”

    “嗯,阿狸知道,阿狸这就去。”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没关系,阿狸不怕走夜路。”

    “哈哈,忘了,你是个夜猫子。”

第八十一章 落空(两章相并)

    次日,安葬好了虎子的爷爷之后,杨纯告别了卫子君等人,独自向西郊茶馆走去,卫子君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千叮万嘱了一番,此去务必要小心。

    本来蒙哥是要贴身保护杨纯的,杨纯考虑到虎子的爷爷刚刚过世,这孩子性格内向,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如果不正确疏导,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蒙哥的弟弟哈唯前不久被军臣所杀,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有着极其类似的经历,让他去开导那个孩子最合适不过了。

    西郊相对整个头曼城而言,应该算是比较热闹的地段,不过杨纯选的这个茶馆位置倒是比较安静的,和酒楼不一样,茶馆里面的客人只是歇歇脚喝喝茶,不会看到几个人坐在一起划拳劝酒的场面。

    店主看到杨纯后,赶紧从后台笑嘻嘻地走过来打了一个托肩礼,“您就是杨天神吧?盛大人已在楼上等候多时,这边请。”

    呵,好一个盛葵,他倒是安排的事无巨细,莫非阿狸劝了他几句,他已经悬崖勒马了?

    杨纯也不去细想太多,跟着店主的脚步上了楼,这家店的风格完全仿照汉式,一楼茶馆,二楼包厢,每个包厢都有两个隔间,前面喝茶,后面睡觉。

    这样的格局倒是和旅馆有点相似。

    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店主推开那扇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杨纯就闻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从里面扑面而来,他的嗅觉比一般人都要敏感,他闻到了这些气味里面有一些是他所熟悉的香味。

    突然转身,杨纯正好看到店主脸上的诡异一闪而过,心里顿时有些不安,看来这个盛葵还是死性不改啊。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杨纯大步跨进去,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进一步证实了那货根本就没有诚心实意的来“谈判”。

    正要回头去问那店主,谁知那店主竟把门锁了起来。

    房间里的味道越来越重,闻久了让人头晕眼花,杨纯四处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桌子上燃起的檀香散发出来的味道。

    “父亲,父亲,不要伤害杨天神,他是个好人,他答应阿狸会饶你性命,您千万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隔间后面传来阿狸有气无力的声音,杨纯赶紧绕到那堵墙的后面,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晃了一下,差一点摔在地上。

    这些迷香实在太厉害了,不仅让人呼吸急促,还让人迷乱了心智,杨纯昏昏沉沉地走到床边,只见阿狸躺在床上,脸颊通红,眼睛半睁半闭着,嘴里一直在重复着刚才的那番话,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这丫头一定也是被这迷香给迷晕的,怪不得今天早上起来就没看见她,杨纯还以为她回清河草原去了,没想到昨夜一直睡在这里。

    不行,必须把她给唤醒,尽快从这里逃出去,杨纯立即掀开被子,谁料这丫头上半身的衣服全被剥去,**着身体躺在那里,他心中一个激灵,赶紧脱下外衣给她穿上,阿狸的双臂突然伸出来,一把搂着他的脖子,杨纯试着去拿开她的手,却感到脑袋一沉,两眼一黑趴在了她的身上。

    ……

    “将军,小人句句实话,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杨纯阿狸就在茶馆里,我担心那小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还请将军速速派来前去,一定可以逮个正着。”

    西城门口,阿玛缇正带着一队士兵巡逻,盛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状。

    阿玛缇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一手设计的圈套,自然不去理会,倚靠着城墙,淡淡地说道:“你把杨纯当成了三岁孩童,他岂是一个这么容易就上当的人?”

    盛葵急道:“将军,小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您怎么还是不信呢?小人对天神发誓,小人如有半句虚言,愿来世为牛做猪。”

    不是阿玛缇不信,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去对付杨纯,凭什么?就凭那小子胸前有着项家人特有的标记,做人不能忘本啊。

    “本将还要负责巡城,没时间管你的那点破事,兄弟们,走了。”

    “唯——”

    “左大将好大的威风啊。”

    就在阿玛缇准备带兵离开,盛葵那货急不可耐的时候,常山和克善带着几个家将突然出现。

    盛葵可算看到了救星,赶紧跑到常山面前,将之前对阿玛缇说的原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常山气的冷哼一声:“好一个汉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左大将,你可是掌管着整个头曼城的治安啊,走吧,随我一起去看看热闹吧。”

    阿玛缇打了一个托肩礼,委婉地说道:“抱歉了,常山大人,您也看见了,我还要负责巡城,实在没时间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常山不屑地问:“既是巡城,那如果发生了有人意图不轨,该当如何?”

    “自然是公事公办。”

    “那好,那就带着你的兵随本侯一起去捉贼吧。”

    “常……”阿玛缇正要拒绝,常山身后的克善狐假虎威道:“左大将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还不如趁早辞去官职在家睡觉得了,又或者去清河草原找亚当首领领块地放放牧也是不错的,哈哈……”

    “你——”阿玛缇心中的怒火被挑了起来,恨不得一刀剐了那家伙,常山打断了他的思绪:“就这么办吧,左大将,我们走吧。”

    阿玛缇余怒未消,却也是骑虎难下,只好让队伍调整队形向西郊方向赶去。

    远远便看见了那栋二层的茶馆,店主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着,见到部队过来,他赶紧跑过来相迎,客套地说了一些逢迎的话,并告知杨纯就在楼上,为免节外生枝,他还特地让两个伙计在门口守着。

    “干的不错,有赏。”克善大方的拿出几个刀币塞到他手里,他高兴地哈不拢嘴,连声道谢。

    常山狠瞪了克善一眼,这种事情私底下做做就行了,这一通打赏不正落人口舌,说杨纯是被他常山算计的吗?

    克善顿时满脸通红。

    店主是个明白人,一看情况不对,赶忙推辞道:“这都是小人该做的,不敢讨赏。”

    克善毫不客气地要回了银子。

    阿玛缇却是一句话给顶了回去:“店主举报有功,收点赏钱也是应该的,怕是没少往这方面花心思吧?”

    店主哪里听得懂他的话中有话,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常山让他带路,阿玛缇犹豫了一下,但在常山的几番崔促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看到这么多士兵冲进来,那些正在喝茶的客人吓得往外跑,常山说道:“都别害怕,我们只是例行公事,都回位置上坐好吧。”

    “谁都别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克善凶巴巴地喊道。

    得,这货的一脸凶相又让人造成了不必要的误解,这可不是常山的本意,他刚从漠北部回来,一心想和头曼城的百姓搞好关系,没想到这个克善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节奏。

    罢了,谁叫他们是叔侄呢。

    克善带着士兵们大刀阔斧地冲到楼上,发现那间房门还是紧紧锁着,叔侄二人以及充当狗腿的盛葵心中甚是得意,阿玛缇心里却在打鼓,杨纯啊杨纯,虽然你有着超乎凡人的智慧,却还是太嫰了,人家处心积虑地要害你,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店主用钥匙打开房门,盛葵轻车熟路地绕到屏风后面,原以为会看到他所设想的画面,没想到的是,床上躺着的居然是两个昏迷的男子,而且两个人都被扒去了上衣,一个个睡得比猪还沉。

    店主一眼认出他们是自己店里的伙计,不由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明明……”

    “明明什么?”阿玛缇忍不住想笑,心说这个杨纯倒是没让自己失望,不过他还是做出非常生气的样子,愤怒地拔刀架在店主的脖子上,“你敢戏弄常山大人和本将,我一刀砍了你。”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店主吓得面色苍白,两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二位大人,小人真的没有欺骗你们,小人的的确确将他们锁在里面的。”

    “为什么要上锁?”阿玛缇怒道。

    “这,这……”店主看了一眼盛葵,想到对方之前用家人的性命威胁自己,只好闭上嘴巴装傻。

    阿玛缇气的要杀他,被常山给劝了下来,他相信店主没有说谎,怪就怪杨纯那小子太狡猾了,他很生气没错,却也只能吃了个哑巴亏,恨恨地道:“我们走!”

    盛葵心虚了,忙问:“侯爷,我们去哪儿?”

    “杨氏煎饼店。”

    “唯——”

    说到底,常山还是不肯就此罢休,阿玛缇可没那个心情陪他瞎折腾,便借口要去巡城与他们分道扬镳。

    看着阿玛缇带着人马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常山咬牙切齿道:“这个阿玛缇,为何和杨纯一个鼻孔出气?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玛缇吗?”

    克善道:“叔父,要不我去派人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杨纯那小子。”

    “先不去管他,他要是今后还这么目中无人,看我怎么收拾他。”常山话锋一转,冷冷地说道:“哼,杨纯?你行,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你们两个都听好了,一会儿要是没有在煎饼店看到杨纯,直接把店给我封了。”

    “唯——”

    克善和盛葵相视一笑,心里都在琢磨着,一会儿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然而到了煎饼店门口,他们两个包括常山在内都惊呆了,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使劲擦了擦眼睛,没有错啊,煎饼台后正低着头忙着摊煎饼的可不是杨纯那小子嘛,忙了一头的汗,边上的卫子君还时不时替他擦汗。

    阿狸和蒙哥,还有那个虎子那小鬼在旁边帮忙收钱打包,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克善不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盛葵,质问道:“盛葵,你不是说杨纯去了茶馆吗?你看他的样子,像是出去过的吗?”

    盛葵顿时语塞,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杨纯会在这里出现?还有阿狸那死丫头,不对呀,明明是他从街上雇了一个老妇人给阿狸脱的衣服,而且阿狸那时候早就不省人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煎饼店呢?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常山摇摇头,叹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个汉人小子啊。”

    克善不太明白,盛葵遗憾地道:“好狡猾的家伙,居然连我都被骗了。”

    “算了,走吧。”

    “叔父,这饼倒是挺香的,我听人说,味道还不错,要不我去买几个给您尝尝?”

    “混账,我从不吃汉人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常山怒瞪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唯——”

    三人这边刚要离开,背后却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嗓音:“常山大人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过来坐坐?”

    杨纯连走带跑地跑地出现在三人跟前,他边说边拍着身上的面粉,笑嘻嘻道:“不好意思,忙了一上午,身上都是这个粉。”

第八十二章 树被砍了

    “休要胡说,你方才分明是去了茶馆。”盛葵情绪有些激动,气汹汹地说:“你说,你对阿狸都做了些什么?”

    杨纯哈哈大笑:“盛大叔,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我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出过门,茶馆?是喝茶的地方吗?我倒是很想去啊,可是你看我这生意,太忙了不是。”

    常山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杨店主是个大忙人,我们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我们走吧。”

    三人准备走,蒙哥手里捧着三个纸袋包着的饼跑过来,一阵阵香味可把克善给尝坏了,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转过脑袋,杨纯笑着说:“三位都来尝尝小店的特色,好吃的话帮忙宣传宣传。”

    克善毫不客气地接过蒙哥手里的那块饼,却被常山拿起来扔在了地上,蒙哥气的要骂他,杨纯朝他摆摆手,然后唤来了路边的一条流浪狗,流浪狗闻到手抓饼的味道,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杨纯摸了摸狗头上的毛,对它说道:“慢慢吃,店里还有呢,以后想吃什么直接来我店里,别谢我,谁让咱们这么有缘呢,哎,这世上有些人还不如你们族类呢,你给他机会,他不知道把握,整天还想着怎么挖坑给你跳,自作孽不可活哦。”

    “杨纯,你说什么!”盛葵听出他在指桑骂槐地数落自己,顿时又急又气,撸起袖子要揍对方,被蒙哥给挡了回去,蒙哥骂道:“你敢懂杨天神试试,我保证让你横着出去。”

    “算了,蒙哥,我们走吧。”杨纯将剩下的饼也扔在地上给狗吃,临走时,他用手指指了指盛葵,带着警告的语气说了一句:“你会有报应的。”

    说完,一边哼着《好汉歌》,一边向煎饼店走去:

    “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哎呀伊儿呀……”

    盛葵指着远去的杨纯道:“大人,您听到了吧?这小子刚刚已经亲口承认了,您为何不下令抓他呢?”

    常山白了他一眼:“承认什么了?有证据吗?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人?还嫌脸丢得不够,都回去。”

    “唯——”

    常山和盛葵先走一步,克善看着那条狗吃的那么香,气的一脚踢在它的脑袋上,狗吓得撒丫子跑开了,远远冲他汪汪汪的叫了几声,克善骂道:“再叫,爷爷宰了你,敢跟爷爷抢食,我看你是活腻了。”

    那条狗大概是听懂了他的话,心情很不爽,突然扑过来,一口叼住他的小腿咬着不放,克善疼得喊救命,盛葵赶紧拿起一根木棍过来打走了那条狗。

    狗确实被打跑了,可是不一会儿功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了一群狗,追着他们三个咬,三人疯狂地往前跑去。

    人声、狗声,声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煎饼店的人看到这一幕笑得人仰马翻,杨纯赶紧让卫子君拿出手机拍照留念,尼玛,这场面也太特么壮观了,不拍下来多可惜。

    大伙心里觉得特别解气,却有一人满脸堆着泪痕,悄悄的走回店里上了二楼,那就是整个事件的受害人之一——阿狸,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竟然会算计到自己的女儿的身上,父亲用如此龌蹉的手段来出卖自己的女儿,他还是父亲吗?

    “阿狸,头还疼吗?杨纯说,这杯汤有醒脑提神的功效,你趁热把它喝了吧。”

    说话间,卫子君端着一杯由杨纯亲自熬制的醒神汤上了二楼,来到阿狸的跟前。

    阿狸独自坐在桌子前发呆,眼圈红通通的,想哭却又一直憋着,看着让人心疼,她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汤放在桌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儿就是你的家。”

    “杨夫人,我……”阿狸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的,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卫子君也很难过,但更多的是对盛葵咬牙切齿的恨意,刚才要不是虎子和阿狸拉着她,她早就提着菜刀去砍那王八蛋了。

    话说回来了,能哭出来也是好事。

    杨纯在楼下就听到了阿狸的哭声,想上楼去安慰安慰她,可是脚底就像粘了一层胶水似的,走了第一阶楼梯,却怎么也迈不出第二步。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今天在茶馆的包间里,他无意中看到了阿狸的身体,他发誓,真的是无意的,就在阿狸意乱情迷搂着他脖子的时候,他的身体火辣辣的,心脏扑腾扑腾的乱跳。

    当时的他也确实产生了邪念,毕竟:一个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一个是热情似火的草原美女,加上在迷香的作用下,两人不觉间被如漆似胶地黏在了一起。

    眼看就要把持不住,杨纯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要不然不但毁了阿狸的名节,只怕这会儿已经被关进了常山侯的地牢里面受酷刑呢。

    真是好险啊。

    “杨天神,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过去吗?”蒙哥收完一个顾客的钱,然后拍拍粘在身上的面粉,悄悄走到杨纯身边小声地问道。

    杨纯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一会儿替我办件事。”

    “可是夫人说不让您一个人出门。”蒙哥担忧地说。

    “没关系,估计那几个家伙现在已经被那群狗给撵回去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的,我现在倒是不怕他们会找麻烦。”

    唯一让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个阿玛缇,这货现在的立场突变,就跟春天的气候一样忽冷忽热,是敌是友他也分不清。

    管不了那么多了,拿了东西赶紧回来才是,答应人家的事没做到,心里总是不踏实。

    “杨天神,阿狸随你一道前去,你可还愿意相信阿狸?”

    正当杨纯决定只身前往的时候,卫子君陪着阿狸一同从楼上走下来,阿狸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可谓我见犹怜。

    卫子君微微一笑:“杨纯,你就让阿狸陪你一起吧,身边多一个人也多了份照应。”

    杨纯本不想带着任何人去,因为他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冒险,既然她们都这么说了,尤其是阿狸,这丫头正伤心着呢,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两人各骑了一匹马向南城进发,看到他们成双成对的背影,卫子君忽然有几分失落,总觉得失去了什么东西。

    “小姨,阿狸姐姐好像喜欢姨父,您觉得呢?”虎子说话时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木木的,像平静的水面。

    不过他的话却像一根针扎在了卫子君的心窝,她没好气地暼了他一眼:“好好摊你的煎饼,大人的事你少管。”

    “哦,哎呀……”

    “又怎么了?”卫子君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大跳。

    虎子指着案板上的被烤焦的鸡蛋饼,外面焦,里面还是面糊。

    卫子君哭笑不得,这孩子干活很勤快是没错,只是这接受能力实在太慢了,就一个简单的摊鸡蛋饼都学了不下于二十遍,他还是不会。

    当然了,她自然不能和他计较,毕竟才这么点大的孩子,便说道:“没事,火候控制好就行了,就按那个红色开关,就那个。”

    “哦。”虎子去按下那个开关,火势果真慢慢变小了不少,舀了一勺面糊放到铁板上,有模有样的摊成一个圆,然后打鸡蛋洒香料和葱花,包好装在油纸袋中,还别说,这次摊出来的饼比刚才那个进步了很多,刚出炉就被一个客人给买走了。

    虎子内心充满了成就感,不禁咧着嘴笑了起来,两颗大龅牙露了出来……

    按照老人给的地址,那半张图就放在南城以南的那颗小山丘后面,那里有一颗老槐树,第二个树叉上面有一个小洞,东西就在里面放着。

    可是当杨纯他们赶到地方的时候,那颗树不见了,四周除了一座座一人多高的小山丘,就只有一片浩瀚无边的草原,既然是老槐树,应该一眼就能看见,然而两人骑马找了一圈都没看见。

    阿狸道:“杨天神,会不会不在南城这边?”

    杨纯下了马,蹲在地上,摇了摇头:“不会,我听的很清楚,应该就在这一带。”

    阿狸柳眉微皱,默默地说道:“那就奇怪了,莫不是树被人砍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杨纯,杨纯立即站起来,沿着方圆百米的半径仔细寻找树根,如果说树真的被人砍了,那么肯定会留下痕迹,即便是被人连根给挖走,也应该有个树坑才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寻寻觅觅了一圈,总算找到了那只被锯断的树根,树根被锯得很平,而且比地面还要低许多,所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杨纯问阿狸附近可有住户,阿狸想了一下,指着东面说道,那边倒是一户人家,他们常年以打猎为生。

    这么说来,这颗树很有可能是被那个猎户给弄走了。

    “杨天神,你看。”阿狸无意中看到几步开外的地上有洒落的锯屑,而且每隔两米距离的地上都会看到一些锯屑,杨纯箭步上前,弯腰用手指捏了点锯末放到鼻间闻了闻,不由兴奋起来:“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大概是因为扛不动整棵树,所以便将树锯成了几段再分段拖走。”

    “可是他们砍树是为了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锯末还是新鲜的,他们肯定还没走远,阿狸,你会看脚印吗?”

    “嗯。”

    “那好,我们就跟着脚印去找。”

    “唯——”

    两人放弃骑马,改用步行。

    迎着呼呼的北风,沿着脚印没多久便寻到了一间用黄泥巴堆砌起来的土房子,一间正屋连同伸出来的两间偏房,门口是用黄泥堆砌出来的三堵围墙,与三间房子连成了一个回字形。

    杨纯嗅觉灵敏,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就闻到了一股盐巴的味道。

    两人放慢了脚步,只听见院子内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对话声:

    “他爹,这样真的可以炼出盐来吗?”女人的声音。

    “应该没问题,你没闻到盐味吗?”男人的声音很洪亮,年龄应该在三十多岁到四十岁之间。

    “爹爹,我怎么就没闻到呢?”男孩的嗓音有些奶香的味道,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是啊,他爹,你只是听人家这么说,你又没有亲眼见到杨天神,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咸土能制盐的。”

    “嗨,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人杨天神是谁啊,那可是天神下凡,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见就能见到的。”

    听到这里,阿狸忍不住捂嘴偷笑,还好没有笑出声,虽然只是隔了一扇木门,里面和外面稍微有点动静都能让对方听到。

    “要不咱费那么大劲砍树干什么,那个,老婆子,一会儿我把树都劈了,你找个地方给它摞成一堆,这几天太阳好,好好给它晒晒。”

    “你呀,都没见到杨天神他本人,光听那些匈奴人瞎说,如今又把那棵树给砍了,你就不怕匈奴兵找咱们家麻烦。”

    “你就别唠叨了,杨天神的本事大着呢,不仅会制盐,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听说他在头曼城开了个店,可惜爹爹身上没钱,要不然一定给你们娘俩卖些煎饼回来。”

    “你说他在头曼城开店,那怎么还见不到他面呢?”

    “你是不知道,这个杨天神就是一个神人,很少在店里待着。”

    杨纯背着双手,饶有兴致的继续往下听,老实说,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听老百姓对自己的评价,而且还是这么高度的评价,不错嘛,穿越过来没多久,粉丝都有了。

    “爹爹,你又说错话了。”

    “嗯?爹说错话了?哪里说错了?”

    “爹爹说杨天神是神,普通百姓都见不到,还有您连杨天神的面没没见到,要是这样的话,爹爹是如何知道的呢?”

    “这?”

    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却还是胡搅蛮缠来了一句:“那是……那是因为杨天神夜里托梦给爹爹的,好歹我们和杨天神都是从大汉过来的,心里通着气呢。”

    “噗——”

    阿狸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笑了起来,屋里立即传来男人粗狂的嗓门:“谁?谁在外面?”

第八十三章 建议

    院里的男子吓得赶紧将孩子交由妻子照料,随手抓起一把砍柴的柴刀便要跑去开门,谁知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一对年轻男女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男子的打扮像中原人,女子却是地地道道的匈奴着装。

    阿狸看到男人手中的刀,生怕杨纯有个闪失,下意识地将身体暴露在他的前面,杨纯却将她揽在了身后,并朝那个挥刀自卫的男子惊讶一笑:“大哥真的认识杨纯?”

    男子不禁愣了一下,但并未把刀放了下来,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对年轻男女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阿狸的目光一直盯着地上的那棵树,他再次举起刀,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杨纯笑着说:“大哥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哦,我想你看我的这身衣服也应该猜出来了,我也是汉人,是这样的,我们刚刚从这边路过,刚好闻到你这里有盐的气味,顺便问一句,大哥是在制盐吗?”眼角的余光已经瞟到了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大概是怕雾气冲天被人发现,锅上面用一个大锅盖盖着,下面的火也不敢烧得太大,但这样做也不过掩耳盗铃罢了,热气还会随着水温的提升而逐步地弥漫在空中。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他朝母子两个递了个眼色,女人赶紧抱着孩子往后面跑。

    “大叔大娘,你们别害怕,这位就是杨天神。”阿狸说道。

    “啊?杨……杨天神?”从第一眼见到杨纯进来那会儿,顾五就有点怪怪的感觉,至于是哪里不对,他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上来。

    已经跑到屋里的女人听到“杨天神”三个字,这才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回来,小孩长得很秀气,小指头指了指杨纯,奶声奶气地问:“你真是杨天神吗?”

    这声音,尤其是这声调让杨纯不禁想起西游记里的红孩儿的那句经典台词:“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他微微一笑:“那你相信吗?”

    小孩摇摇头,顾五不敢确定真伪,但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眼前这一男一女没有恶意,阿狸打了一个托肩礼道:“大哥,我叫阿狸,这位就是杨天神,我们没有欺骗你们。”

    “阿狸姑娘?你就是清河草原……”男子急忙把刀扔在了地上,尴尬地笑笑说:“早就听闻清河草原有一位匈奴第一美女,没想到在下今日有幸能见到……”

    “嘿嘿,注意点影响哈,你老婆还在边上看着哪。”见那脸上长满络腮胡子的家伙看着阿狸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直了,杨纯故意调侃道,果然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顾五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失态了,忽然大吃一惊,就像鬼上身似地跪在杨纯跟前:“我叫顾五,刚刚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杨天神恕罪。”边说边朝那娘俩招了招手,顾氏拉着孩子一起过来给杨纯跪下。

    杨纯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忙和阿狸一道将他们一家三口扶了起来。

    粉丝嘛,装在心里就好了,干嘛非要和膝盖过不去呢,而且他很不习惯古代人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

    顾五夫妇二人都很高兴,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杨天神居然出现在自己家里,那可是多大的荣耀啊。

    杨纯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这时那锅里的沸水不时顶起了锅盖,他便过去打开盖子,却发现盖子特别地沉,顾五赶紧过来帮忙,杨纯用汤勺伸到锅里舀了点水放到嘴边,用舌头舔了舔,发现味道有些不对,便问那顾五道:“烧多久了?还有你这土是从哪里取的?”

    “有一个多时辰了,这土是我从外面随便弄的,我看那土很黑,所以……”

    “你取的这个土不是咸土,而是普通的黑土,虽然它里面的确有盐的成分存在,但要想提炼出来非常困难,费时费力不说,到头来很可能一点盐也见不到。”

    “啊?”顾氏夫妇顿时目瞪口呆,顾五忙问道:“杨天神,那该怎么办呀?”

    “去清河草原弄咸土过来吧。”

    “不行啊,杨天神有所不知,自从您炼出盐后,草原四周都有匈奴巡逻兵守着,不准外人进到里面取土。”

    阿狸也认同了这一点:“是的,也就是几天前,阿狸回去了一趟,看到四处都有骑兵轮番把守着,看来应该是单于的意思,咱们匈奴现在最缺的就是盐和铁,如今杨天神解决了盐的问题,单于自然要保护好这些现有的资源。”

    杨纯点点头,可以这样理解吧,但怕就怕军臣保护盐源只是个幌子,监视亚当才是最终的目的吧?

    他不由得想起亚当那天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看着平淡无奇的闲话家常,却是话中有话。

    “那该如何是好,他爹以前打猎还能换些钱,现在草原上刚下了几场大雪,猎物也少,我们一家人还等着用盐换些钱粮呢。”顾氏心急如焚地说。

    杨纯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顾大哥,你在原来取土的地方再往下挖深一些,或许能找到真正的咸土。”

    顾五顿时喜出望外,“好,好,我现在就去。”

    “我与你一同前去吧。”杨纯说着,悄悄向阿狸递了个眼神,阿狸会意的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顾五高兴的扛起了锄头,领着杨纯向外面走去。

    “顾大嫂,能讨口水喝吗?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两个男人走后没多久,阿狸寻了一个借口。

    “有,有,瞧我这记性,水都忘记烧了,对不住了,阿狸姑娘,您在此稍等,我这就进去烧。”顾氏乐呵呵地进了里屋。

    院子里只剩下阿狸和那个小男孩,男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阿狸看。

    他对匈奴人一直都保持着警惕,爹爹说过,匈奴人不喜欢汉人,所以他也不喜欢匈奴人。

    不过眼前这个长的像仙女一样的漂亮姐姐看着挺温柔的,也不像是坏人。

    “你叫什么名字呀?”阿狸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让原本对她抱有好感的男孩更加放松了警惕,便唯唯诺诺地答道:“我叫顾清,爹娘都叫我小黄雀。”

    “小黄雀?这个名字好听。”

    “姐姐你叫阿狸对吗?”

    “嗯。”

    “是狐狸的狸吗?”

    “嗯,是的。”

    “我爹爹以前打猎的时候打到过狐狸,狐狸毛可值钱了。”

    “想吃吗?”阿狸想到还有正是要做,不能和他这么继续聊下去了,便拿出了两块真空包装的饼干递给他,这还是杨纯刚刚在外面的时候给她的。

    用杨纯的话说,奥利奥饼干,秒杀一切孩子的胃。

    小黄雀一开始还有点害怕,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他眼睛眨了眨,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很好吃哦。”

    “这外面包的是什么?”

    “是包装袋。”

    “包装袋?好奇怪啊。”小黄雀眼里透露出一丝新奇,想伸手去接,却又不敢,支支吾吾地说:“可是我爹娘不让我吃陌生人的东西。”

    “姐姐是陌生人吗?你就算不相信姐姐,也该相信杨天神吧?”阿狸搬出了杨纯,心想以杨天神的信誉做保证,应该能打动这孩子。

    然而事实并非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小黄雀居然喊来了他的母亲,顾氏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当看到阿狸手里的饼干时,她也觉得很好奇,阿狸从这对母子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心动,便拆开其中一包饼干,嘎吱嘎吱地吃了起来。

    小黄山被饼干散发出来的香味馋得咽了咽口水,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接过阿狸手中的饼干,学着她的样子,拆开饼干,就连包装纸也不舍得扔,因为他觉得那个塑料纸上的挂太漂亮了,他得留下来收藏做纪念。

    顾氏没能拦住儿子,索性也尝尝鲜。

    看着母子二人吃得津津有味,阿狸借口说自己口渴得紧,顾氏急忙回屋去取水,小黄雀也跟了过去,他是想把咬了半片的饼干找个地方藏好,等以后慢慢吃。

    好懂事的孩子啊,阿狸有种莫名的感动,趁他们母子进屋的时间,她赶紧跑去那几段横躺在院子里的树桩中间寻找那个树洞,翻遍了每根树桩终于找到了那个树洞,把手伸进去,果然用一块黑布包起来的布包,她将布包放在自己衣服里面的隔层。

    大功总算告成,不由得松了口气,内心深处却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负疚感。

    杨天神说过,那副图事关重大,绝不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心里这么想着,倒是好受了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杨纯和顾五回来了,说是挖到了咸土,当然了,是不是咸土,顾五是不知道的,得由杨纯说了算。

    既然东西已经到手,杨纯觉得没必要再多停留,多呆一分钟就有多一分钟的危险,他今日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右眼皮一直在跳,有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当然这也只是迷信的说法,他也从来没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他觉得可能要出事,方才和顾五去找咸土的过程中,他还特地跑到槐树的树根旁边去看了一下,发现周围多了不少脚印,也就是说在他们走后不久,有人来过。

    听说杨纯要走,顾五一家人哪里肯干,非得拉着他们两个吃完中饭再走,其实就是想让杨纯传授他炼盐的秘诀。

    盛意难却,两人只好留了下来。

    炼盐的步骤没什么变化,烧水、添火、再烧水,然后便是过滤、沉淀、倒出污水、继续添火加热,水煮开后继续沉淀。

    如此反复了几次,锅底终于见到了一些白花花的盐巴,顾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杨纯看了看阿狸,两人会意地笑了。

    中午在顾家简单吃了一顿便饭,这家人日子过得很拮据,上的几道菜大都是些动物的干肉和腌肉,还有两盘素菜,青菜和腌萝卜,杨纯现在才知道,原来早在几千年的汉朝就已经有腌菜了。

    不过顾氏的几道菜烧的味道还是很不错滴,尽管这个时代没有鸡精和味精这些调料,但这个时代的菜不存在什么农药化肥的污染,绝对纯正的原滋原味,色泽和口感绝对称得是正宗的农家乐。

    吃完饭后,杨纯突然提出了一件让大家无比震惊的建议——搬家。

    没错,顾家已经被人盯上了,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必须转移地方,越快越好,最迟今天晚上必须全部搬走,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回大汉,至于那些家当,该扔的扔。

    顾氏母子没有意见,因为她们也想回大汉,哪怕是找个山林隐居起来,也比在这里受那些匈奴兵欺压要强。

    顾五却表示不愿意走,他要留在这里制盐,等把盐卖了赚到钱再风风光光的回大汉的老家,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一家的村民们另眼相看。

    杨纯问他,你信我杨纯吗?如果你相信我,就把钱收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如果你还是坚持要留下来,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得让她们母子先离开,到时候你们约个时间和地点再回去和她们会合。

    顾五很是不解,他不知道杨纯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让自己一家人回去,难道就因为那颗树?杨纯没有和他说西域图的事情,只是告诉他说,你制盐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匈奴人发现,如今单于明令禁止个人制盐,你已经触犯了这个国家的律法,你觉得他们不会找你麻烦吗?

    顾五一时语塞,在妻子的劝说下,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先送他们母子先走,杨纯拿了一把银子塞到他手里,算是作为损失和路费补偿吧,顾五一家感激涕零地向他磕头叩谢。

    “杨天神,您为何这么急着让他们家搬走,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有,大单于真的下过这样的命令吗?”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骑上了马,杨纯一言不发。

    阿狸内心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来,她觉得杨纯的身上总是有许多让人琢磨不透的心思。

    “目前还没有听说,但从单于在清河草原增兵一事来看,他确实有这个打算,只不过我更担心那张西域图会惹出祸事来。”

    “您是说有人已经盯上了那张图?”

    “是的。”杨纯将今日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阿狸听后慌了神,猜测道:“会是谁呢?是常山侯他们吗?”

    杨纯摇摇头,“不会是他,应该是从大汉过来的。”汉人的鞋印和匈奴人的鞋印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大汉?”阿狸大惊失色。

    杨纯没有做更多的解释,使劲在马肚子上抽了一鞭,两人加快速度原路返回,在即将经过一排排参差不齐的小土丘时,杨纯立即勒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阿狸不解,杨纯回头问了一句:“阿狸,来的时候你见到这里有土坡吗?”

    阿狸皱皱眉头,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快掉头!”杨纯意识到情况不妙,迅速原地调转马头,阿狸也急忙调整了方向。

    突然那些土丘像火山爆发一样蹦出十几名白衣杀手。

    “抓住他们!”

第八十五章 危机四伏

    “呼——”

    仔细去看,这次飞来的并不是什么箭矢,而是拇指大小的小石子,像是漫天飞舞的飞沙走石,更像是一群饥饿的蜜蜂,密密麻麻,石子打在杀手们的身上和脸上,根本躲闪不及,他们只觉身上的每寸肌肤传来阵阵辣辣的生疼,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脸上竟被刮破了一层皮。

    “撤!”

    带头的杀手摸不清这位在暗中襄助之人是人还是鬼,但不管怎样,他都不能把命交待在这里,便果断地打了一个手势,带着剩下的五名杀手迅速逃离了现场。

    “飞石”停了,杨纯也早已累得够呛,他顾不得喘上一口气,立即将身后的阿狸抱下马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背朝着外面,伸过手去一把握住那支扎得很深的长箭,屏住呼吸,用力拔出扔到了一边。

    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尽管他非常小心,害怕弄疼了阿狸,阿狸还是从昏睡中痛醒过来,她香汗淋漓地看了看周边,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那些杀手皆已消失不见,微微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杨纯,声音变得奄奄一息,“杨,天神,阿狸还活着吗?”

    杨纯一边拿出金创药抹在她的伤口上,一边深情地说:“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噗——”阿狸吐出一口鲜血,杨纯只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鲜血给染透,湿湿的,温温的,这已经是阿狸第三次吐血了,刚刚那一箭扎得太深,杨纯只能暂时稳住伤口,不让血液继续流失,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杨天神,阿狸怕是以后不能帮您摊煎饼了。”

    “别说胡话,你再坚持一会儿,尽量少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土医。”说着,杨纯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一只手勾起了她的双腿,直起身子将她抱了起来。

    阿狸看到杨纯满身都是伤,都是血,而且每走一步,脸上的肌肉都会痛苦地抽搐一下,她心里既感动又有些遗憾,感动的是,她终于有一天可以躺在了心爱的男人怀里,遗憾的是,幸福来得太快却又稍纵即逝,老天爷可真是会捉弄人啊。

    想到这里,泪水夺眶而出,“杨天神,阿狸能求您一件事吗?”

    “你说。”杨纯走得很快,气喘吁吁地应了一声。

    “如果阿狸走了,请将阿狸尸首焚烧,可以吗?”阿狸咳嗽了两声,带着几分惬意地说:“让杨天神见笑了,阿狸是不想烂在土里被虫子咬,若是有机会,请将阿狸的骨灰撒在清河草原上,阿狸从小在那里长大,喜欢那里的味道。”

    “别乱说,我不答应。”杨纯嘴上拒绝,心里却是一阵酸楚,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和阿狸从相遇到相知的过程,每个画面,每个片段如投影机一样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着,又如白驹过隙般稍纵即逝。

    杨纯啊杨纯,你穿越了又怎样?你会装逼打脸,你自以为天下老子第一又怎样?

    到头来还不是让一个女孩替你受过。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没有实力和势力,注定要被人踩在脚底下,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那些关心你,喜欢你的人牵连到其中。

    想到这里,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哭了?”

    “没,没有,风沙太大了。”杨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悲伤,使劲挤掉了眼中的泪水,微微一笑。

    阿狸抬手轻轻为他抹去脸上的血水,竟是一脸的满足和幸福:“杨天神对阿狸的好,阿狸会永远记得,如果还有下辈子,阿狸希望能赶在卫姐姐之前认识您,阿……”

    剧烈的咳嗽带动她的整个身子不停地上下起伏,杨纯让她少说点话,她怕自己时间不多了,坚持要把该说的说完,哭着说道:“现在阿狸终于知道了,一个快要死的人是多么想活过来啊。”

    杨纯的声音哽咽,说不出一句话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的他却已经泪流成河。

    这位号称草原第一美女的匈奴女孩,从他们第一次邂逅的那一天起,她一直都在默默地为自己付出,她的美丽、善良、大方无不打动着杨纯,然而杨纯考虑到自己是穿越时空的未来人,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着与这个时代的每一位女子的感情交集,包括卫子君。

    而今阿狸无怨无悔地替自己挡住那支箭,彻底将他那颗冰冷、执着的心融化。

    自私、自责、愧疚、悔恨……

    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阿狸真羡慕子君姐姐,能成为你的妻子真好。”

    就在阿狸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杨纯亲她一下。

    杨纯热泪盈眶、默默无声地低着头,在她那美丽的脸颊上送上一个吻,阿狸落下了一滴满足和喜悦的泪水,却是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滴眼泪。

    她想再最后一次抚摸一下心上人的脸,然而手抬到一半还是落了下来。

    “阿狸!”

    杨纯双腿跪在地上发出一声仰天长啸,一时急火攻心,吐血倒地,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听到了白猿的声音:“嘎嘎——,嘎嘎——”

    ……

    夜,宁静而凄凉。

    前不久的几场大雪让白猿山上附近的草木全都耷拉着脑袋,像一个个刚打了败仗的士兵。

    由于常年得不到太阳的“关照”,冰雪在山中迟迟不能融化,万物失去了勃勃的生机,树叶凋零,杂草被大雪覆盖,无法抬头,最后连同草根一起烂在了泥土里。

    食草的动物因为没有食物的补充,或饿死或举家逃出了白猿山,那些肉食性的动物只能靠吃着树根杂草来补充能量。

    黑暗中有几猛兽带着侥幸的心理出来觅食,漫山遍野的寻寻觅觅,总算闻到半山腰的山洞里有活物的气息,血腥味很浓,明显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味,闻着就想流口水。

    于是各种各样的猛兽便不约而同地向半山腰靠近,如果它们之间有着共同的语言,通过沟通达成默契的话,它们一定会联手,而不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各自为战,这样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那可怕的声音给吓得四处逃窜,“嘎嘎——”

    比起豺狼虎豹尖锐刺耳的嚎叫声,这个声音更具有震慑性,就算是附近胆大的猎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杨纯躺在由草垛铺起来的地铺上,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处在昏迷当中,身上发着烧,嘴里还不时说着胡话,白猿赶走了那些讨厌的家伙后便按下开关关上了外面的石门。

    它将杨纯身上的衣服除去后才发现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不由得埋怨地叹了口气,便跑到自己的卧室拿来一个小碗,里面都是黑黑的像浆糊一样的黑墨,它用一个类似毛笔的刷子,沾着黑墨后涂在杨纯的伤口上。

    那些“药膏”没入伤口中,不仅止住了血,还让伤口变得越来越小,两边的肉慢慢地向中间靠拢,最后几乎都粘在了一起。

    白猿将剩下的黑墨藏好后,用一床被子给杨纯盖好,处理完杨纯的伤口之后,它回过头看了一眼生命特征已经稍稍有所好转的阿狸,又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杨纯,眼中露出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担忧……

    ……

    “小姨,您先上去歇息吧,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杨氏煎饼店门口,卫子君焦急地来回徘徊,这天都黑了,杨纯没回来,阿狸没回来,就连蒙哥也没回来,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八十七章 一个不留

    快靠近白猿洞的时候,胡拔非常谨慎地让大家放慢脚步,他说白猿神出鬼没,说不定就在附近潜伏着,杀手们一听,赶紧做好战斗准备。

    杨纯所隐藏的位置无论是角度还是射程都是最佳的,本来他是打算等对方再靠近一点开始放箭的,没想到这伙人相当狡猾,不过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胡拔。

    话说这货有段时间没露面了,这一露面就不干人事,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将弩箭对准为首的那个白衣杀手。

    相比之下,阿狸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紧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的伏击作战,内心多少有点不安,但一想到能和杨天神一起并肩作战,她便不觉得那么紧张了。

    就像她和杨纯说的那样的,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看,那就是白猿洞了。”

    胡拔指着不远处的石门,向杀手首领说道。

    对方看到密封严实的石门,不禁皱了皱么眉头。

    胡拔为了给他壮胆,说道:“这猴子平日就是这般诡异,它一定是发现咱们这么多人,吓得躲起来了。”

    带头的白衣人冷冷地笑道:“的确是一只很神奇的猴子,说不定里面还有很多宝物呢,只是这门被关上了,我等又该如何进去呢?”他带着征求的目光求助于一旁的胡拔。

    胡拔胸有成竹地道:“这个我早就想过了,咱们可以用火攻,用烟熏,就算那只猴子受得住,杨纯和阿狸那丫头也受不了,必定会把门打开。”

    “好,来人,准备干柴点火。”首领一声令下,便有两个杀手去拿来早就准备好的柴火过来堆在石洞外面,正准备点上,突然从远处射出两支箭扎在他们的胸口。

    弩果然是好东西,虽然比不上枪那么称手,但比弓箭要好多了,至少不需要大幅度的摆动就能远程射击,如果换成是弓,杨纯还没有把握能这么轻而易举命中目标。

    “有埋伏,大家小心!”

    胡拔大喊了一声,他这么一喊,让剩下的那些杀手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杀手头领一边让大家别乱,一边抬头向山头这边看来,此时阳光正盛,杨纯玩味地笑笑,随即拿出一面小镜子,将太阳光投射到他的眼睛里。

    那人下意识地用手捂着眼睛的一瞬间,阿狸迅速调整准星,对准他的胸口,毫不犹豫地按下开关,飞出去的箭矢一头扎进了那人的心脏部位。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人身体晃动了一会儿便倒在了地上。

    带头的一死,群龙无首,剩下那些人立即成了一盘散沙,端起箭矢朝着四周一通乱射。

    杨纯扔掉手里的弩,拿出腰间的匕首纵身跳了下去,杀手们已经乱了阵脚,杨纯冲到他们中间,抄起匕首一阵猛刺……

    阿狸随后也跟着飞身下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胡拔趁乱悄悄往山下溜去,他走后没多久便听见身后惨叫连连,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和这伙人一起陪葬。

    什么一等一的高手,我呸,到头来还不是成了人家杨纯的靶子。

    利利索索,连走带滚地下了山,身上虽然被荆棘划了好多道口子,却也好过丢了性命,他一路跑得很急,快到山下时早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眼看还剩下一最后一个台阶,他纵身往下一跳,不料脚底被树根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就像一个大西瓜似得滚了下来。

    就在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要站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跟前的地上多了一双脚。

    这种奇怪的鞋子,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印象中只有一个人穿过这种鞋,没错,就是姓杨的那小子。

    他吓得脸色苍白,缓缓抬起头,刚好对上了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杨纯手上摆弄着一支利箭,指着他冷冷一笑:“这么快就走了?好久不见,聊聊吧。”

    “聊,聊什么?”胡拔心里万分恐惧,结结巴巴地问。

    这时,阿狸背着弓弩神采飞扬地从山上追下来,杨纯问她是否已经摆平那些人,她说那些杀手全部都是一箭毙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杨纯放心地点了点头,猿兄对自己有恩,而且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绝对不能给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今知道白猿秘密的人或许不止这个胡拔,但他是唯一一个动了歪心思的。

    所以说,这个人留不得。

    阿狸也看出杨纯动了杀机,却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她对胡拔说道:“胡拔大叔,那些汉朝杀手是不是你带过来的?是不是你将杨天神的行踪告诉给他们?”

    “我……我……”胡拔倒是想说不是,他们信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他们在要挟你?”阿狸问。

    “是的,没错,就是他们威胁我的,阿狸,你知道的,这些汉人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我不答应他们,小命不保啊。”胡拔开始狡辩起来,其目的就是想为自己脱罪。

    杨纯哈哈大笑,“胡拔啊胡拔,给你一点阳光,你倒是毫不客气,直接就灿烂起来了,要不要给你施点肥呢?没忘记我上次和你是怎么说的吧,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我就纳闷了,你到底是记不住呢还是死性不改呢?”

    胡拔自然没忘记上次被杨纯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杨纯,你胡说什么呢,我都说我是被人逼的,阿狸,你一定要信我,看在我和你父亲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千万不能杀我,我可是你长辈啊。”

    “长辈?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害不害臊啊?有你这样的长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坏事做尽,现在来求情,晚了!”

    杨纯举起手中的利箭就要刺下去,阿狸忙跪了下来道:“杨天神,看在阿狸的份上,可否饶他性命。”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啊。

    杨纯本来就没打算让胡拔活着离开,便带着试探的口吻道:“饶他性命倒是可以,不过他得发誓,以后绝不会带人来白猿山。”

    “我,我发誓,我向天神起誓,今日之事,我胡拔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我凭什么信你?”

    对于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杨纯打心底信不过,胡拔哭丧着脸说:“杨天神,您想让小人怎么做,小人绝无二话。”

    “好啊,那你就留根手指下来吧,算是你的诚意。”杨纯将腰间带着刀鞘的匕首递到他跟前,胡拔浑身发抖。

    阿狸还想为他说情,杨纯打了一个手势:“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任何人求情都没用。”

    宽恕是有限度的,像胡拔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犯贱的小人,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一味的纵容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见他心意已决,阿狸只好欲言又止,其实她心里是支持杨纯的,只是又不忍心看到胡拔砍掉自己的手指。

    胡拔一直没敢接那把匕首,杨纯可没耐性了,再次扬起手中的短箭,胡拔吓得赶紧接过那把匕首,但他并没有砍自己手指的意思,而是突然起身,拔出匕首向杨纯扑了过去,阿狸本能的用身体替杨纯挡刀,哪知胡拔手中的匕首只有刀柄,没有刀刃。

    杨纯推开了阿狸,一箭刺进胡拔的心脏,胡拔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像摊肉泥一样往下沉。

    看着胡拔倒在地上还未闭眼,阿狸面露几分悲伤,叹了口气道:“胡拔大叔,阿狸不止一次和您还有父亲说过,杨天神是好人,他所做之事全是为了匈奴的百姓,而且从未害过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阿狸,你没事吧?”杨纯从地上拉起了阿狸,方才这丫头奋不顾身地替他挡刀,他心里特别感动,要不是他早就料到胡拔会来这么一手,提前在匕首上做了手脚,这丫头又是凶多吉少了。

    “阿狸没事,杨天神,胡拔大叔虽然罪大恶极,但在阿狸小的时候,他对阿狸多方照顾,阿狸不想他弃尸荒野,所以……”

    “好。”杨纯不忍心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便与她一起就近挖了一个坑,将胡拔埋葬。

    出于人道主义,其它那些杀手也都被就近掩埋。

    虽说这次的反击比较顺利,但杨纯却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白猿山,而是在平坦的草原,他和阿狸未必会是这些人的对手,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他们占了,岂有失手的道理。

    白猿对他们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它让阿狸先在外面等着,然后拉着杨纯来到石洞后面的密室,除了上次见到的各种兵器,杨纯再次看到了那个火云标记,却不在墙上,而是贴在墙上的一张壁画上,画上的男子裸露着上半身,胸前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

    关键是,他的相貌和自己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一个人。

    “猿兄,他,他是谁?”杨纯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他现在的内心深处除了吃惊还是吃惊,该不会是白猿后来照着我的模样画上去的吧?

    这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项庄。”

    白猿用树枝在地上写下这两个字。

第八十八章 我是项庄?

    “项……项庄?”杨纯诧异不已,这就是历史上“项庄舞剑”里的项庄,项羽的弟弟?最后据说是跟着项羽战死。

    只是这画上的项庄怎么长得……,哦,应该说我怎么长得和他一样?就连胸前的图案和位置都是一样的?“猿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嘎嘎——”白猿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杨纯看到后差点晕倒。

    “你就是项庄!”

    “这不可能,猿兄,你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我怎么会是项庄,他要是活着得有一百多岁了吧?我只不过是长得和他像而已,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好奇怪的。”杨纯知道白猿不拘言笑,更不喜欢开玩笑,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荒唐离谱的事实。

    我是项庄?

    怎么可能呢?

    相隔几千年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

    “你就是项庄。”

    白猿再次写下那几个字的时候,态度表现地非常坚定,他继续写了四个字:“兴楚灭汉。”

    “猿兄,你让我灭汉?你说笑的吧?我先声明一下啊,一,我不是项庄,我叫杨纯,对于楚汉之争,历史早有公论;二,如今的汉朝在几位皇帝的努力下,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安宁,为什么要造他的反呢?”

    “啪——”

    白猿怒了,一脚跺碎了地上的石头,飞起来的碎石差一点就打到杨纯,杨纯知道它固执的个性,这时候再和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根本就行不通,却又不能把话说的太绝,只好嬉皮笑脸地说道:“猿兄,我虽然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但我要说的是,我只是一个卖饼的,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伟大,举兵造反,我看还是算了吧,自古都是官逼民反,咱又不是活不下去,你说是吧?”

    白猿气的脸色发青,正要发作之时,杨纯将一块饼干塞到它的嘴里,白猿想吐出来,但饼干的香味勾起了它的食欲,竟忍不住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下次我再多带点过来,又或者你有时间直接过去找我吧,哦,对了,上次头曼城那边的房子倒塌是你搞的吧?”杨纯忽然想到上次白猿就是通过地洞来救他出去的,还别说,这家伙真的是无所不能啊,只不过他是得救了,头曼城的几家百姓却遭了殃,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嘎嘎——”

    白猿说话的时候,嘴里的饼干碎末喷得杨纯满脸都是,杨纯擦掉脸上的渣子,笑着说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嘎嘎——”白猿咧着嘴笑了起来,与刚刚那副怒状简直判若两人。

    “以后有时间可以去头曼城找我,我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保证你这辈子都没吃过的。”

    “嘎嘎——”白猿兴奋地点点头,吃完了饼干,它仍旧不忘正事,指着墙上的那副画,杨纯按下它的手臂,并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饼干塞到它手里,嘿嘿一笑:“这事以后再说,吃饭才是大事。”

    “嘎嘎——”

    “你就别嘎嘎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你总得给我一段时间适应吧,上班还有个试用期呢。”

    “嘎嘎——”白猿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杨纯的目光下意识地回到了墙上的那副画上,这幅画画工虽然是粗糙了一些,不过神态画得很逼真,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活人一般,而且不管你在哪个角度去看,就感觉他一直都在看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杨纯忽然觉得心脏跳动得厉害,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到底是因为密室里空气流通不畅还是心里作用在作祟?

    他不敢再看了,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白猿有了美食后,倒也没有像刚才那么固执了,杨纯又继续哄了一番,它总算没有再提起这项庄这件事。

    从白猿山下来,杨纯心里还在想着密室里白猿写的那几个字,字数不多,寥寥几句,却发人深思。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可惜当年范增精心布下的鸿门宴终因项羽的妇人之仁让刘邦给逃了,最终引发了“楚汉之争”,刘邦越做做大,而项羽却因为错失良机,加上他刚愎自用的性格,导致他一步步走向了灭亡……

    这段典故在他中学历史上就学到的典故,对于项庄的结局,正史记载他是随项羽一起殉国的,但到底是怎么样,史书上也没有明确记载。

    而今偏偏又和杨纯扯上了关系,杨纯心说我不过是一个来自几千年后的穿越者,怎么到了这个时代就变成了古人了呢?而且还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楚霸王的弟弟。

    老天总是这么喜欢作弄人。

    不带你这么玩的吧!

    “小心。”幸亏阿狸扶了一把,杨纯一路上心事重重,一不小心被脚底的树根给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前面是一片带刺的荆棘,这要是趴过去还不得扎几个洞啊。

    “谢谢。”杨纯微笑着说。

    阿狸腼腆一笑:“杨天神方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在想一个人。”

    “是子君姐姐吧?”说这话时,阿狸的脸颊没来由地一阵潮红,就感觉她就是卫子君似的。

    “啊?哦,是吧?”杨纯自然不能将白猿将自己当成项庄这件事告诉她,只能将计就计地打了个哈哈。

    “杨……”阿狸欲言又止。

    杨纯笑着说:“你这丫头好像有话要说啊,说吧,我听着呢。”他也觉得累了,索性找了个石头坐下休息一下,见阿狸在跟前站着,十根手指相互“掐架”,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杨纯拉着她手在旁边坐下,哈哈一笑::“今天的日头不错,你的伤刚好,晒晒更健康。”

    阿狸想了想,还是不敢说,杨纯气笑道:“我说你这丫头是故意的吧,是不是让我跪下来求你,你才肯说呢?”

    阿狸摆摆手,摇摇头,忙说:“不是的,只是阿狸不知该如何开口。”

    “哈哈,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哥的抵抗力还没这么弱呢。”

    “那,那阿狸说了。”

    “嗯,说吧。”

    “阿狸,阿狸……”阿狸支支吾吾,正准备道出下文,只听前方传来一阵稀碎的马蹄声……

    阿狸话到嘴边只好又咽了下去,她还以为是那些杀手的同伙追过来了,本能的反应便是取出腰间的短刀。

    杨纯按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阿狸于是收起了短刀。

    放眼望去,只见凡多和卫子君带着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王庭近卫策马扬鞭向白猿山这边赶来。

    “杨纯。”

    “杨天神。”

    凡多和卫子君看到杨纯和阿狸都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儿,顿时喜出望外,勒紧缰绳飞身下马。

    “杨纯,你,你真的没事吗?”卫子君早已是泪眼婆娑。

    “夫人啊,你这问题让我很是尴尬呀,怎么,你还想让夫君有点事吗?”杨纯打趣道。

    卫子君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破涕为笑道:“你这浑人,没事也不知道稍个信回去,不知道大伙都在为你们担心吗?”

    “子君姐姐,您误会杨天神了,我们回来的时候遭遇了刺客,我们都受了伤,幸亏……”

    “幸亏我们命大。”杨纯截断了阿狸的后半句,他倒不是防着凡多,只是现场除了凡多还有那么多士兵,人多眼杂,还是谨慎点为好。

    “刺客?在哪?”卫子君立即去马鞍边上取来一把匈奴弯刀,怒气冲冲地看着周围。

    凡多和阿狸忍不住想笑,杨纯也觉得她拿刀的动作确实有点太野性了,嘿嘿一笑:“夫人是打算去打野猪吗?”

    “何意?”卫子君诧异。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夫人这架势,挺适合一种行业的。”

    “什么?”

    “杀猪,卖肉,要不这样,咱以后再开个猪肉铺,就由夫人你来掌刀吧。”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卫子君被他这么一调侃,顿时很是尴尬,气的用刀背敲在他的后背,不过也只是做做样子,没有使太大劲儿,却正好拍在了杨纯受伤的部位,杨纯吃疼地喊了一声“呀”。

    虽说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每次碰到还是有点隐隐作痛,刚刚激战的时候,伤口就有点裂开了。

    卫子君抢在阿狸前面去撩开杨纯伤口处的衣服,发现有两处刀伤已经有轻微的感染,凡多赶紧拿出金创药交给卫子君,由卫子君亲自给他敷上。

    杨纯闻到药的味道便断定此药出于王庭,而且还是名贵的进贡药材,上次他夜里遭刺客受伤,用的也是这种药,由此他便想到了于单,便问凡多最近于单的学习状态怎么样了,凡多笑着说,王子单最近特别用功,每日早中晚把自己关在房内刻苦钻研,不知道的人还以没这孩子受了什么刺激呢。

    杨纯挺欣慰的,他现在事情太多,也没时间去看于单,等忙完供应站的事再说。

    队伍离开白猿山后便缓缓向头曼城进发,杨纯心里念着顾五一家的安危,这都过去两天了,他们应该都走了吧?

第八十九章 阿玛缇被坑了

    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临时改变了方向来到南郊,然而,当他推开顾家院子大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乃至所有人都惊呆了,院子里一片狼藉,制盐的大锅也被掀翻在地上,地面上的水迹还未干,顾五和儿子小黄雀被一刀贯穿,看情形,当时应该是顾五情急之下,用身体护着儿子小黄雀,结果对方的长刀直接贯穿了他们二人的身体。

    杨纯痛心疾首,心想如果不是自己的贸然登门,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此情此景可谓惨绝人寰,阿狸忍不住眼泪直流,尤其是当她看到小黄雀手里还死死地捏着那半块饼干时,她再也控制内心的情绪,抱着小黄雀的尸体呜呜地哭了起来。

    卫子君虽不知杨纯和阿狸与这家人的渊源,但这对父子死得实在太惨,除了一箭穿心的那一刀,顾五一只手的手指被良莠不齐地砍断,显然临死之前他受到了严刑逼供。

    凡多带人去屋内搜了一下,不一会儿便急急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告诉杨纯说,在里屋的床上发现了一个女人。

    当杨纯等人飞快地跑到里屋的时候,只见那张破旧的木床躺着一个衣裳被撕烂,全身赤裸的中年女人,不是顾氏还是谁?

    卫子君赶紧用被子去盖着顾氏的身体,用手去探了一下才发现顾氏早就没了呼吸和心跳,杨纯气得一拳捶在床头的那张桌子,桌子顿时哗啦一声四五分裂。

    阿狸气愤地说,一定是刚才那些杀手杀了顾家三口,还对顾夫人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

    冷静下来的杨纯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事实上这样的推断并不矛盾,因为那些杀手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那张图,他们顺藤摸瓜追到这里也是早晚的事,只是杨纯临走前和顾五说过,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搬走,可人家顾五却把他的这些话当成了耳旁风。

    杨纯让卫子君和阿狸替顾氏穿好衣服,并好好的梳洗一下,然后再将他们葬在一起,也算是一家团聚了,心里这么想着,反倒特别特别的难受。

    卫子君在替顾氏擦拭身体的时候,发现顾氏的右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怎么拉都拉不开,阿狸也过来帮忙,两人好不容易打开她的那只拳头,却见她的手里抓着一块衣服的碎片,上面的花纹很别致,而且这种布料在城里并不多见,但有一点可以完全肯定,对方是匈奴人,至少是穿着匈奴衣服。

    当二女急冲冲地跑到外面将这个新发现告诉杨纯的时候,杨纯正和凡多研究地上的脚印,还有插在顾五胸口的那把刀,起初杨纯还以为这种刀是汉人所有,但凡多说这种直刃刀是匈奴人最近才研制出来的,它的刀身虽然有点像汉朝的环首刀,却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别,这种直刃刀目前还在试用阶段,还没有正式推广到部队当中。

    杨纯问他,如今城里是谁在管理着这批刀具,凡多毫不犹豫地说,是阿玛缇,阿狸这时也将从顾氏手里发现的那块布条交给杨纯,凡多一看那布料,马上想到了一人,这个人还是阿玛缇。

    阿玛缇!

    杨纯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记住这三个字。

    ……

    话分两头,阿玛缇带着士兵在头曼城巡查了一圈,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一行十几人来到南城的时候恰好赶上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于是阿玛缇带着他们进了一家小饭馆,点了几道菜,由于是当值时间,大伙都没敢喝酒,只能以茶代酒。

    “将军,我听说杨纯被杀手伏击,至今下落不明,您说他还能回来吗?”说话的是刚被阿玛缇提拔起来的副将罗胡,就目前而言,他可是阿玛缇最为信任的心腹,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

    阿玛缇端起碗抿了口茶,淡淡地道:“城外的事不由我们分管,那小子是死是活,我们也没有办法,但如果有歹人想混到王庭,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理。”

    “将军说的极是,只是我听说那些杀手好像都是汉朝那边派来的,你说杨纯这小子也真够可怜的,他为咱匈奴确实做了不少好事,可是呢,咱匈奴这边有很多人因为他的汉人身份不待见他,而今自己老家那边的人又不放过他,这不是将他往死里整吗?”

    阿玛缇没有表面态度,因为罗胡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事实正是如此,从大义上来讲,杨纯确实是匈奴百姓的福星,纵观他来匈奴后所做的每一件哪一件不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无论是制盐还是如今已经初见成效的暖气供应站,无一不是让人拍手叫绝,然而凡事都是一把双利刃,他造福了匈奴的同时,却也是汉人的眼中钉。

    或许这一切都是战争惹的祸吧。

    只是阿玛缇一想到这小子胸前的那个项家人特有的标志,不禁再度陷入了深思,话说姓杨的这小子到底和项羽是什么关系呢?

    “左大将,你好啊。”

    一个带有磁性并夹杂着几分痞气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还是罗胡最先发现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是他刚刚还在念叨的杨纯,另一个则是他的跟班蒙哥。

    “将军,是杨纯。”罗胡提醒了一句,阿玛缇的那些士兵都警惕地把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面,以防万一。

    杨纯毫不客气地拉开阿玛缇身旁的一名士兵,自己却一屁股坐了下去,那士兵有点不高兴,想要拔刀,被蒙哥给推开了,阿玛缇看杨纯这架势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找他,便支开了手下人,顺带赶走了那些正在喝茶的客人。

    杨纯也让蒙哥先在外面等着。

    “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有话就直说吧。”阿玛缇淡淡地说。

    杨纯扫视了一眼四周,不禁嘿嘿笑道:“大将军也太不厚道了吧,这些茶钱还没给呢。”

    “商人的眼里只有钱,难怪在你们中原商人的地位如此之低。”阿玛缇的言辞中带着几分鄙夷。

    杨纯却不以为然道:“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生存方式,当官的自有他的升官发财之道,既然都是为了生存,又何必在乎他们用何种谋生途径来营生呢?”

    “罢了,我说不过你,也没闲心与你探讨这些,说吧,有什么事?”

    “顾家人是你杀的吗?”

    “你说什么?什么顾家人?”杨纯的单刀直入,令阿玛缇大吃一惊,顿时拍案而起,吓得刚要送茶水过来的伙计,失手打掉了手中的茶壶。

    “啪”的一声,外面的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气势汹汹地拔刀冲了进来,蒙哥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保护杨纯。

    阿玛缇向手下打了一个驱逐的手势,大伙这才还刀入鞘走出了茶馆,蒙哥得到杨纯的眼神暗示后,也跟在士兵后面一同出了屋子。

    “杨纯,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是请你说话注意分寸,本将负责整个头曼城的安全,如何会做出杀人放火的勾当。”阿玛缇气的脸色铁青,胸口一阵起伏。

    杨纯听出他话里带着几分牢骚,也是,堂堂的左大将按理此刻应该在前线驰骋疆场,而不是待在这小小的头曼城管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知道的人,会认为是军臣单于信任他,所以才将这么重的担子丢给他,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觉得军臣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左大将放在眼里。

    “大将军何必如此动怒?我只是随口问问,当然了,我也相信这件事和大将军无关,但我手头上的证据可都指向了将军你。”

    “什么证据?”

    “将军请看。”杨纯将那块碎布放在桌上,颜色和条纹都和阿玛缇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阿玛缇的袖口也破了一道口子,其缺口处与桌上的布条刚好吻合。

    杨纯随后将顾氏一家三口灭门一事说与他听,他一时百口莫辩,但想到自己身为堂堂的左大将,竟然也被小人算计,心里特别窝火,气道:“不是我干的。”

    “谁能为你证明?”

    “罗胡,祺列,哥舒俊,翰哥,还有我外面的那帮兄弟都能为我证明,我这几日一步都未曾离开过头曼城,更不认识什么顾五。”说到这儿,阿玛缇忽然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杨纯。

    杨纯作无辜状的两手一摊:“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在给你挖坑吧,老哥,咱们之前虽然有过节,但也正因为这样,我更不可能拿到你的衣服做手脚。”

    阿玛缇摇摇头,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道:“杨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既然都已经掌握了我杀人的证据,为何不直接去王庭找单于告发我?”

    “告发你?”杨纯不由冷冷一笑:“仅凭一块破布告发你,或许单于会信,还会撤你的职,但我会心里不安,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小人给陷害了,所以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和你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

    “我们一起联手找出这起灭门惨案的真正凶手。”

    “倘若我不答应呢?”

    “没问题啊,那就等着被抓吧,在铁证面前,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一切。”

    “杨纯,你在威胁本将?”

    “那倒不敢,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算你被冤枉,甚至因此丢了脑袋,我也会凭自己的本事找出这个祸害。”说罢,喝了一口酒后起身离开,就在他的脚步刚跨过门槛来到茶馆外面时,阿玛缇慌慌张张地追了出来,并硬着头皮表示同意合作。

    非常时期当非常对待,杨纯觉得阿玛缇能在这个时候暂时放下彼此的过节,说明他还没有到那种无药可救的地步。

    两人就互相合作查出幕后真凶一事达成了共识,正准备分别离开的时候,常山和克善突然带着大队人马将他们乃至阿玛缇所带来的士兵全部包围起来,清一色的骑兵弓箭手。

    “奉大单于手谕,立即将杀人犯阿玛缇拿下。”

    常山口头传达了指令,刀斧手立刻上前缉拿阿玛缇,阿玛缇的士兵纷纷拔刀护在身旁,蒙哥急忙用身体保护着杨纯。

    双方就这么虎视眈眈地相互对峙了一会儿,克善仗着人多,又有常山撑着场面,便趾高气扬地冲着阿玛缇和杨纯道:“呦,左大将什么时候和这个汉人走的这么近了?莫不是也禁不住他的蛊惑,连起码的气节都变了?”

    杨纯嘲讽笑道:“不错啊,这句话说的挺有水平的嘛,不愧是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变成了什么样的奴才。”

    克善怒道:“杨纯休得狂言,别以为有王子单给你撑腰,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有朝一日落到本爷手里,本爷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呵呵,那我等着那一天吧。”

    “杨纯,本侯今天奉命逮捕阿玛缇,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常山骑在马背上,倒是显得非常地冷静。

    杨纯道:“我说常山大人,你这阵势倒是挺大呀,是不是打算连整个茶馆的人都一起抓了?”

    阿玛缇打心底佩服杨纯的深谋远虑,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是他纳闷的是,常山他们是怎么知道顾家一家三口被灭口的?莫非这个陷阱就是他们精心布置的?

    他明知故问道:“常山侯,我究竟所犯何罪,竟要劳您大驾?还有,你说我杀人,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好,本侯就让你心服口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向大伙揭发左大将所犯下的罪行?”

    大家都不知道常山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杨纯和阿玛缇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阿玛缇身边的罗胡竟出乎意料地走了出来,他来到常山马前,毕恭毕敬地打了一个托肩礼,然后转过身指着阿玛缇,大声说道:“左大将,明明就是您做的,您为何就是不承认呢?不过是杀了几个汉人,睡了一个汉朝女子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单于又不会砍您的脑袋。”

    “罗胡,你这狼心狗肺的小人,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

    翰哥指着罗胡呵斥道,然而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克善一箭射穿了心脏。

    “翰哥。”见自己的心腹躺在血泊中,至死都没能闭上眼睛,阿玛缇痛心不已,仇恨的火花射向罗胡道:“你这卑鄙小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我要杀了你。”说着就要拔刀,杨纯忙按着他的胳膊。

    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罗胡固然可恨该杀,但即便杀了他,也不过是解一时心头之气罢了,构杀证人的罪名还是得记在阿玛缇的身上。

第九十章 挑拨离间

    “左大将,本侯也是在执行公务,你要是觉得心里有什么委屈,一会儿到了王庭去和单于说吧。”常山慢条斯理地说。

    阿玛缇心里再有气,也不敢公然忤逆单于的命令,只好解下腰间的佩刀愤愤地扔在了地上,并让手下人也将兵器一并解除,大伙儿虽然心里都很不情愿,却也只能唯命是从。

    “带走!”

    几个甲士过来按着阿玛缇的两只胳膊,却被阿玛缇给甩开了,“我自己会走。”

    “常山……”杨纯刚一张嘴就被常山打断:“杨天神,这次能抓获凶手,你可是居功至伟啊。”

    “至你妹啊,少往老子身上泼脏水,到底是谁在那里搞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哈哈,不愧是杨天神,比本侯想象当中还有几分魄力和胆识。”常山驱马过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杨天神这几日没事就在店里好好卖你的煎饼吧,世事难料啊,谁会想到匈奴的左大将也会知法犯法,所以,本侯也不敢保证你的家人会不会像顾家一样的下场,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了,这段时间头曼城的安全暂时由克善负责,杨天神若是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吧。”

    妈的,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这个常山果然有些手腕,他明则是在关心自己,实则故意放出风去,让阿玛缇的那些手下对自己恨之入骨。

    杨纯不经意间看到阿玛缇的那些手下皆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那是一种咬牙切齿的恨。

    无奈之下,杨纯也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阿玛缇被常山的人带走,他的那些士兵也都相继被强行遣散回家。

    匈奴在这一点上和中原不一样,在汉朝,主帅获罪,会有其它人来直接接替他的部队,部队原有的编制不变,匈奴则不同,主将犯了法,底下人虽不至于一起抓去坐牢,但在主将的处理结果没出来之前,他们只能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除非是前线兵源紧缺,要不然他们这辈子都只能在家里做个普通的老百姓了。

    “没想到左大将居然会被自己人算计,实在是太气人了,那个罗胡一副小人嘴脸,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押解队伍走远了之后,蒙哥愤愤不平地说道。

    杨纯眉头微微一皱,感慨道:“常山这些人为了搬倒阿玛缇,没少在上面做功课,看来咱们的这位左大将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那也是他自己活该,想当初他那么对您,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其实蒙哥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挺矛盾的,阿玛缇这个人为人处世确实挺嚣张的,以前他和他的兄弟哈唯没少吃过苦头。

    不过如果在阿玛缇和之间选一个的话,他宁愿选择阿玛缇,因为克善那个家伙骨子里就是一个小人。

    “蒙哥,你在想什么呢?”杨纯发现他说完话后就开始发呆。

    “没,没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的这位左大将变了好多?”杨纯忽然想到自从上次发生牢房倒塌一事之后,阿玛缇彻头彻尾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那以后也没刻意找过自己的麻烦。

    还有,刚刚在茶馆时对方说的那句“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句话听着别扭,或者说是相当矛盾。

    还是,他知道些什么?

    难道说他的先祖和项羽有什么渊源?

    “确实变了不少,城里老百姓都说他现在变得和他哥萨哈尔一样深沉,只不过,论智谋,他可不及萨哈尔将军。”

    “哦,是吧。”杨纯也未曾将他们兄弟俩做过比较,毕竟他和萨哈尔只接触过一次,印象不深,没法下结论。

    “天神。”

    就在他迈步准备离开的时候,蒙哥突然喊了一声。

    杨纯停住脚步,回过头,诧异道:“怎么了?”

    却见蒙哥一脸的担忧,“要照常山侯那么说,以后头曼城的治安都归克善管了,这个克善是什么样的人,天神您是知道的,我担心他会对您不利,要不咱们去找王子单问一问,让他和单于说一声,说不定单于会改变主意。”

    “不用,既然常山都已经这么说了,显然已经经过单于的特许,我们现在去找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到头来不过是碰了一鼻子灰。”

    “难道就要任由那小子骑在我们头上吗?”

    “放心吧,他也只是暂时接管这里,以后出去碰到他,尽量不要和他正面冲突。”

    在杨纯看来,克善本来就是一条疯狗,得了势后会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逮到谁就会乱咬,然后他会拍着自己的胸脯,非常自豪地对被他“咬”过的人炫耀说,我是一条有身份的狗,你能拿我怎么样?

    军臣不是傻子,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

    “唯——”

    回到了煎饼店,卫子君和阿狸以及虎子三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卖饼的人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伍,杨纯和蒙哥赶紧过来帮忙。

    煎饼店在卫子君的打理和阿狸的协助下,经营得有声有色,杨纯也试吃过几次,她们做出来的味道的确很正,已经远远超过了他,难怪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光顾。

    想当初刚来这里开店的时候,当地百姓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卫子君那丫头几次都差点收拾东西走人了,后来在杨纯的劝说之下才硬着头皮留下来,俗话说风雨之后必见彩虹。

    在夫妇二人的坚持和努力下,生意终于慢慢有了起色,随着杨纯在匈奴的威望不断地提升,间接地给煎饼店打响了知名度,加上煎饼味道确实不错,深受当地百姓的喜欢,但凡吃过煎饼的人,回去后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会免费为他做宣传。

    “哎——”

    生意红火自然是高兴的事,杨纯却没来由地发出一声感叹,刚收好钱的阿狸走过来诧异地问:“杨天神为何叹息?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蒙哥接过她的问题,说道:“阿玛缇被常山给抓了。”

    “抓得好,他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理应受到严惩。”卫子君顿时觉得大快人心,她走过去在杨纯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如此好事,你怎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说夫人,下次能轻点吗?”杨纯无语泪奔,这丫头揉了几天的面粉,手劲变大了不少。

    虎子在一旁咧着嘴偷笑,卫子君朝他翻了翻白眼,薄斥道:“摊你的饼去。”

    “哦。”虎子耷拉着脑袋,拿着大勺继续搅面糊。

    “什么?左大将被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也刚听说,说这个左大将杀了人一家三口。”

    “不会吧,左大将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他可是一向循规蹈矩的。”

    “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不能这么说吧,左大将平日为人太张扬,得罪了不少人,听说他连常山侯都不放在眼里呢。”

    “……”

    前来买饼和那些买了饼准备离开的顾客们开始左一句右一句的评头论足起来。

    杨纯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初衷,却又不能阻止他们在那里说三道四,毕竟嘴巴长在他们身上。

    这时却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了一句:“嗨,男人嘛,谁不喜欢女人,我听说那个中原女人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是个男人都会动心,说不定还是她勾引的左大将呢,这女人哪,不就是一件衣服嘛,穿着不舒服扔了便是。”

    “啪——”

    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顿时当头一棒,只觉眼前星光闪闪,待缓过神来时才发现跟前站着一个女人,这不是煎饼店的店主夫人吗?

    她打我作甚?

    她凭什么打我?

    这一巴掌不仅打蒙了他,也打蒙在场所有人,蒙哥、阿狸、虎子三人更是吃惊地张大嘴巴。

    杨纯并不感到意外,嫉恶如仇是卫子君的本性,也是他最为欣赏的一面,正义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不能只放在心里,也不是嘴上说说,得用实际行动表达和宣泄出来,才能彻底唤醒那些人性频临泯灭的人。

    他背倚靠在门边,双手环抱于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难得的精彩画面。

    “你这疯女人,你凭什么打我?”那人捂着红肿的脸叫屈道。

    “拿来吧。”卫子君不跟他废话,一把抢了他手里那块已经咬了一口的煎饼,随手扔在了地上,并唤来了那只一直趴在路边的流浪狗,流浪狗感激涕零地冲她摇了摇尾巴,低着头将鼻子贴着煎饼闻了闻,用舌头舔了舔,一口将它叼在嘴里,飞快地向前跑去。

    “你——”小伙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挥起拳头要去打她,只听啪的一声,他的右脸颊又多了一排手掌印,与左边脸的印子非常对称,像一对动物的翅膀。

    “你什么你?难道姑奶奶打错了吗?”卫子君反唇相讥道:“臭小子,姑奶奶打你是让你长记性,这第一巴掌是打你看不起女子,试问你的夫人,你的母亲,你的祖母,她们哪一个不是女人?”

    “这第二巴掌是打你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对了,你不是看不起女人吗?方才你手中的煎饼就是女人做的,而且你姑奶奶我还是大汉的女人,不过姑奶奶还是觉得你不配吃姑奶奶做的煎饼,姑奶奶就算把它喂狗,也不赚你那点钱。”

    “好——”

    在场顾客拍手叫好。

    “你,你——”小伙子气的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向卫子君砍去,手举半空却被一只大手给死死抓了手腕,杨纯顺手拧了他的手腕,后者吃疼地哎呦一声,菜刀落在了地上。

第九十一章 教育

    “杨纯,卫子君,你们夫妻两个太欺负人了,我,我,我一定要去单于那里告你们。”小伙子被推开后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

    “你去告啊,姑奶奶还怕你不成!”卫子君的火爆脾气一上来,撸起袖子便要去教训他。

    “你们这些汉人,有什么资格在我们匈奴开店?滚回你们的大汉去吧。”

    小伙子的话很粗鄙,顿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虽然大部分人都很反感他的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态度,却还是有不少人认同他的观点。

    “岂有此理,你再说一遍!”

    卫子君火冒三丈,杨纯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消消气。“夫人,交给我吧。”

    该打已经打了,对于那些皮厚之人,再打也是徒劳,杨纯觉得是时候和那些冥顽不灵的匈奴人上一堂思想教育课了,至于能不能听进去,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让蒙哥搬来了一张凳子,两只脚站在了凳子上,还别说,居高临下的感觉还真不错。

    “诸位兄弟姐妹们,可否听杨纯说几句呢?”

    刚刚还乱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杨纯清了清嗓子,面对着底下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说道:“首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杨纯的支持和信任,没有你们,就没有杨纯的今天。

    其实,在杨纯的老家有一句话,这句话是这么说的,顾客就是上帝,消费者就是你的衣食父母,在场的各位都是广大消费者,也就是说,在座的各位就是杨纯的衣食父母。”

    “哈哈哈……”

    众人不由得哈哈大笑,卫子君和阿狸蒙哥他们也忍不住笑了,这种把顾客比作上帝比作父母的说法很新奇,至少在他们这个时代,还从未有人这么说过。

    不过,在笑过之后,他们更想知道杨纯兜这么大的一个弯,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大家都知道,我们夫妇都是来自大汉,那么有人就问了,这汉匈两国都打了一百多年的仗了,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老对手了,你杨纯是不是傻啊,你干嘛不在长安那边开店,非得在匈奴这边瞎折腾?你明知道匈奴这边会有很多仇汉派会不喜欢你,甚至会处处刁难你,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快呢?”

    “的确,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我渐渐发现,我最初的决定和想法是对的,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汉人,我们都是华夏子孙,都是龙的传人,我们之间只是存在这文化的差异,身上却流着同样的血。

    如果真要追溯起来,我们在夏朝的时候,匈奴的祖先和汉人的祖先是不分彼此的,说不定还是亲兄弟亲姐妹呢,后来夏朝亡国,一部分人留在了中原,另外一部分人则选择来到了荒芜的蛮荒之地,靠着一双勤劳的双手和一个聪明的大脑开垦荒地,渐渐形成了一些独立的部落,而我们匈奴就是从那时候演化过来的。

    前面提到的战争,我无法评价它的错与对,因为每个人的立场是不一样的,我只能说,如果说受益的是百姓,那么大家肯定说它是对的,全力拥护和支持,倘若只是一味的劳民伤财,导致百姓流离失所,颠沛流离,那么,这样的战争就是一种错误……”

    “单于,要不要我去跟杨店主说一声?”

    煎饼店对面的一处围墙的拐角,军臣和窝扩墩穿着一身平民的便装,军臣在王庭里面觉得闷得慌,想到外面走走,于是便找来了窝扩墩,两人乔装一番后,想着也没地方可去,在窝扩墩的建议下便直奔杨氏煎饼店,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了杨纯的这番“高谈阔论”。

    窝扩墩注意到单于听到杨纯的那番话后,脸色不太好。

    军臣确实有些生气,心说那个什么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公然煽动民变吗?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啊,他就不怕孤杀了他吗?

    不过他没有同意让窝扩墩去阻止,而是想继续听下去,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那边的杨纯并不知道老远有两双眼睛在看着他,依旧我行我素地就两国关系阐述了一些长篇大论,这些话若是从一些之乎者也的老夫子嘴里出来,必然是枯燥乏味,但是杨纯懂得在里面穿插一些小故事,听起来就不那么枯燥无味了。

    “方才我说的这些在历史上都是有依有据,大家若是不信,可以回去找个通晓历史的人问一问,我之所以说那么多,只是希望明白一点,天下本无汉匈之分,相反他们之间应该像亲兄弟一样和平共处,两国各有自己的文化差异,却有着各自的特色,正所谓以彼之长补己之短,相互学习和吸收对方的长处,于国于民于己都是有利而无一害的。”

    “刚刚那位兄弟说让我们滚回大汉去,你真以为我们不想在大汉待着吗?那里是我们夫妇土生土长的故乡,那里有我们的家人、亲戚和朋友,还有,大汉地大物博,人丁兴旺,大家应该都知道,做生意靠的就是人流量,我们在那里做生意,赚的会比这里少吗?”

    “当然不会,我们夫妇之所以选择留在这里,往大了说,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促进民族大团结,往小了说,我们想将自己的手艺发扬光大,让匈奴的子民能接受我们汉人做的东西,诸位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杨氏煎饼的东西好不好吃?”

    “好吃!”

    蒙哥激动地带头喊了起来,在场人都跟着把手举起来,高喊着:“好吃!”

    “谢谢,谢谢大家对杨氏煎饼的认可。”杨纯再次清了清嗓子,说道:“说到这儿,也许有人心里又有疑问了,说,你杨纯做为一个汉人,为什么要倒行逆施帮助敌对国家做事,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和企图呢?那我现在就回到你们,没错,我确实有企图,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我是一个商人,自然也脱不开这个范畴。”

    在众人有些疑惑和失望的目光中,杨纯补充道:“老话说的好啊,砍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人干,那么杨纯的企图又是什么呢?说出来也许大家又要笑了,杨纯的企图就是想让所有匈奴的兄弟姐妹、老少爷们都能过上舒坦的日子,战争是统治者决定的,杨纯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无法让他们止戈休战,杨纯做这么多只是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两国怎么打仗,两国的百姓之间并无仇恨,不应该从战争的角度去看待对方,因为你们彼此的身上有太多的价值让对方去学习去钻研,而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既然是好的东西,咱们为什么不去学呢?”

    “你比如说,汉人的子弟到了一定的年纪可以去上学,长大后考试做官,为朝廷效力,为家人光耀门楣,咱们匈奴为什么不可以呢?都是一个脑袋搭在肩膀上,两只胳膊两条腿,咱们完全可以这么做嘛,是不是?”

    “匈奴的孩子在八岁的时候,无论是王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会被送到草原学习骑射和牧羊的本领,让他们及早适应草原的生活,虽然这个做法残酷了一些,但对孩子来说是一种锻炼,只有吃过苦才能知道生活的艰辛和不易,才会更加珍惜每一寸光阴,更好地融入到这个社会,这一点是值得我们汉人学习的。”

    古人说话喜欢文绉绉的,杨纯说不到几句就冒出了现代白话,实在是“情不自禁”,不过他相信这些人应该能听懂。

    接下来他将矛头指向了刚才那个小伙子,淡然一笑:“这位兄弟,你刚刚的那句话我得纠正一下,男人和女人其实是平等的,要知道在原始社会的时候,人类经历过父系和母系时代,母系时代的女人地位要远远高于男人,那时候的男人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的,这种现象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女人当家,照样不是将一个家庭经营得有声有色吗?”

    “男尊女卑,这是封建社会的观念,也是一种落后的观念,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所以,你不能小瞧了女人,反之,女人能做的,男人却未必都能做到,比如,女人会生孩子,男人会吗?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从你父亲的肚子里钻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

    大伙儿被逗乐了。

    那个小伙子则一脸尴尬地低着头。

    杨纯从凳子上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渭然一叹:“别把女人比作衣服,女人比衣服要值钱多了,衣服破了可以补,旧了可以换,但是女人扔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小伙子顿时无地自容地跪了下来,说道:“杨天神,您说得对,是我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以后说话和做事之前,先动动这里,很多祸事往往都是从嘴里惹出来的。”

    “我懂了,多谢杨天神提醒。”

    “杨店主倒是有些本事,三两句话就把咱们的草原男儿说得服服帖帖的。”

    窝扩墩脸上露出赞许之色,一旁的军臣却是满脸黑线,“哼,哪里是什么本事,分明就是妖言惑众,窝扩墩,你说汉人是不是都会这一套?”

第九十二章 长命候

    “这,这个……”窝扩墩当即语塞,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回答是与否,单于都会不高兴,所以干脆就打了个哈哈。

    说起来,这一招都是和杨纯学的呢。

    “怎么?连你也被他给蛊惑了?”单于怒形于色,不过很快转怒为喜,哈哈笑了起来,“走吧,随孤去见识一下杨氏煎饼吧。”

    窝扩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答了声“唯”后,忙不迭地跟着单于的脚步向煎饼店走去。

    杨纯的一篇长篇大论不仅化解了矛盾,还让来买饼的匈奴人对汉人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他们都觉得杨纯说得很有道理。

    其实这一切都在杨纯的预料之中,因为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相处,他已经看出来了,虽说匈奴人从小都是马背上长大的,看似野蛮凶狠,内心深处却对汉人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他曾见过有不少匈奴女子穿着汉人的衣服,戴着汉人的头饰在街上行走,路边的摊贩卖着汉人的首饰以及胭脂水粉等等。

    只是碍于两国一直都在打仗,加上从前线回来的士兵不停地向他们灌输汉人如何凶残,如何野蛮,当地百姓信以为真,对汉人的成见越来越深,如今杨纯的一番话等同摘掉了一直戴在他们头上的有色眼镜,让他们看得更清,脑子里的思维也变得活跃起来。

    有不少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主动要求和杨纯学做煎饼,学习汉文化,汉礼仪等等,还有人建议杨纯夫妇在匈奴建学校,他们要将孩子送来学习知识。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热闹起来。

    杨纯不禁释然,看来政治思想教育工作还是很有必要滴,不过令他感触最深的是,匈奴是一个奴隶制国家,相比中原的封建王朝显然要落后许多,但也因为这样,这里的老百姓想法很简单,他们没有封建社会的三纲五常、人伦道德的约束,只要是他们认为有道理,对自己有利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就拿他们的婚姻来说,父亲去世后,儿子要继承他的所有财产,这些财产中就包括他的女人,这在中原称之为乱伦,是受人诟病的道德沦丧,但在匈奴百姓看来,这是作为儿子对父亲的一份责任和一份担当。

    “呦,生意不错啊。”

    杨纯心里正对比两国间体制的利和弊,忽然被一声哄亮的嗓门给打断,抬头望去,还未缓过神来,方才还在慷慨激昂的老百姓纷纷退到两边,让出了一首口子,不约而同地打着托肩礼,异口同声道:“大单于。”

    中原的皇帝常年待在深宫,不喜外出,虽说偶尔也会摆驾宫外,但老百姓也只是跪地相迎,不敢抬头,谁要是把头抬起来,那就是冒犯天威,弄不好还会被杀头。

    当然也有微服私访的时候,但那也只是微股私访,是秘密的,老百姓自然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相比之下,因为是游牧民族,匈奴的单于会经常外出狩猎,还会亲自参和甚至组织一些代表民族风情的节日,比如:

    匈奴人崇拜太阳、月亮和其他天体,向天、地、鬼神和自己的祖先献祭。

    单于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

    每年五月,匈奴贵族聚集在单于廷,祭拜祖先、天、地和鬼神。他们一年三次会集在月神庙,于正月、五月、九月的狗日献祭天神,而且匈奴人正月在草原上的聚会就是在过年,届时会和所有的百姓一起,所以全国的百姓对单于并不陌生。

    “大单于!”杨纯夫妇及店里所有人向军臣行礼。

    “不用多礼。”军臣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似乎并未因杨纯刚刚的那些话而生气,他笑眯眯地走过去,拉开了杨纯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手,笑着说:“杨天神,你这次化险为夷,也不知道去王庭看看孤,孤可是惦记着你呢。”

    窝扩墩想着杨纯遇刺一事还是不要惊动太多人为好,再者,大单于这次出来也没带个一兵一卒,人聚集得越多,安全也成了问题,于是挥挥手遣散了那些买饼的当地百姓。

    “多谢大单于惦记,大单于,里面请。”杨纯将军臣和窝扩墩请到了里面。

    卫子君笑着问:“不知道大单于和窝大人想吃点什么?”

    军臣也不客气,直接走到广告牌前面,指名要了两份手抓饼和两杯豆浆,并笑着表示,所点的每样东西必须照价给钱。

    咬了一口香气四溢的手抓饼,喝了一口甜甜的豆浆,军臣顿时觉得胃口大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后也不知道用纸去擦嘴角的油渍,直接将窝扩墩手里的那份还在冒着香气的手抓饼抢了过来,窝扩墩面露尴尬,心里却还是高兴的,只好悄悄地向杨纯使了眼色,杨纯知道他的意思,便让阿狸重新给他上了一份。

    “那个什么,杨纯,这个叫什么饼来着?”

    “手抓饼。”

    “手抓饼,不错,好名字,用手抓着吃,味道很不错。”军臣喜逐颜开,杨纯抽了两张纸给他,他看着那软绵绵的纸,有些舍不得拿来擦嘴,只撕了半张拿来擦嘴角,剩下的叠好放在怀里,这么好的纸张,他得好好珍藏起来。

    见他的举动像个小孩子,大伙儿看到都想笑。

    军臣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卫子君,哈哈笑道:“杨夫人,孤这次可没置身事外哦,还有上次于单那小拿走孤的兵符,带兵去常山的宅子里,孤也没说什么,下次可再别再拿那刀吓唬孤了。”

    卫子君听后满脸通红,想到上次在大牢的废墟场,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过激了,不过她天生就不是一个喜欢低三下四的人,神情傲然道:“只要我夫君安好,一切都好说。”

    “哈哈哈——”军臣笑得合不拢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杨纯,笑道:“你们两个可真是天造的一对啊,说话都是一个口气。”

    “才不是呢,他就是一块木头。”卫子君推了杨纯一下,杨纯哭笑不得,“夫人,我咋就成木头了呢?”

    卫子君撅着嘴道:“你怎的就不是木头了呢,明知有危险还偏要去,这次若不是阿狸,你还能回得来吗?”

    军臣点点头,又问:”杨夫人说的也是,杨纯啊,你说你没事跑到南城那里干嘛?“

    杨纯道:”也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他本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的,毕竟涉及到西域图,人军臣有时看着大大咧咧像个孩子,其实心里精着呢,谁知卫子君把话题扯到了上面。

    ”随便看看?没那么简单吧,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孤吧?“军臣面露一丝狐疑,虽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话中仍带着一丝奴隶主的威严。

    杨纯正想着该如何自圆其说,阿狸突然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说:”回大单于,是阿狸发现南城那边有人制盐,又怕私人制了毒盐,害人又了害已,所以才向杨天神说明此事的,杨天神不放心,便决定亲自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那也应该先跟孤说,孤立即派人将他们抓过来。“

    ”哦,那倒不用,只是一户人家小打小闹,我过去的时候已经跟他们说了。”杨纯心里佩服阿狸的机智,卫子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直口快差点惹出祸事,不禁后背阵阵冷汗。

    这时,窝扩墩想到了一件事,说道:“杨店主,你所说的那家人,可是后来被左大将灭门的顾家人?”

    杨纯正准备打算提出这件事,既然窝扩墩已经抛出了这个话题,他便顺着话题说道:“大单于,顾家人不是左大将杀的,凶手另有其人。”

    卫子君埋怨地看了杨纯一眼,心说你在说什么呢?又给自己找麻烦不是?

    “哦?”军臣喝了一口豆浆,饶有兴趣地道:“现在全城百姓都相信是阿玛缇杀的人,就连他的亲信罗胡都招了,你为何会说顾家人不是他杀的呢?莫非是你亲眼所见?”

    “那倒没有,但是小人认为,目前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阿玛缇就是杀人凶手。”杨纯态度非常坚定,卫子君实在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跑到外面和虎子蒙哥三人继续做煎饼,阿狸就顾家灭门一案,心中也有和杨纯类似的看法,只是看到卫子君气汹汹地背影,她只好欲言又止,便也跟着去帮忙。

    窝扩墩由衷地叹了口气,军臣道:“窝扩墩,你叹什么气?你是不是也觉得阿玛缇是冤枉的?”

    窝扩墩只是忽然觉得气血不顺才叹气,他对阿玛缇的事向来保持着中立,从不乱发表任何意见,而今军臣这么问了,他只好道:“这个臣也说不好,或许有吧,或许没有吧。”

    “你还不如不说话呢?”

    军臣责怪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转向杨纯,心平气和地问:“孤不太明白,阿玛缇以前总是处处针对你,你为何还要替他说话呢?你难道就一点也不记仇?”

    “小人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小人也会记仇,小人只是就事论事,阿玛缇虽然有百般不是,但他在担任左大将的时候还算尽职尽责,算是一个合格的军官,更何况这件事疑点太多,如果就这么定他的罪,只会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继续祸害百姓。”

    “你说的是常山?”

    “小人不敢妄自揣测,不过小人相信,只要单于肯花时间派人继续审查此案,那么真相很快就会大白。”

    “窝扩墩,你觉得呢?“军臣将目光移到窝扩墩身上,却发现这货竟然坐在那里打磕睡,气得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窝扩墩痛得哎哟一声,外面正在干活的几个人都吃惊地把头转过来。

    杨纯忍俊不禁,心说老窝这段时间日理万”鸡“吗?

    于是他从货架上拿了一包槟榔,打开包装,拿出两颗槟榔递过去,”给,提神的,含到嘴里就不会打磕睡了。“

    ”好,好,谢谢杨店主。“窝扩墩这个贪婪劲一上来,见到店里什么稀奇的玩意儿都想要,含了这颗槟榔之后,一开始觉得面红臊热,脑袋还有点晕,感觉就像喝了酒一般,不过精神却是好不了少。

    军臣的心思没在那包槟榔上面,他今天出来,有一半原因也是为了阿玛缇这件事,王庭那些老臣都一致认为阿玛缇该杀,没有一个人就此事提出异议,就连窝扩墩这个老小子也是这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欣慰的是,杨纯的一番话很是对他的胃口,看来这一趟没有白来啊。

    ”杨纯,孤封你为长命候,此案一并交由你来审理,孤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你想救阿玛缇,必须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找出真凶。“

    ”啊?单于,您让我来审这个案子?“

    杨纯恍如做梦一般,长命候?这是个什么官职?和常山候一样大吗?可是我不想当官啊。

    窝扩墩一时傻了眼,差点将嘴里的槟榔吞到肚子里,不过反应过来时,他不由得为杨纯感到高兴,忙推了推正在发呆的杨纯,道:“杨店主,还不谢过单于的天恩,从今以后,你就是咱们匈奴的候爷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卫子君急忙扔掉手里的活跑过来要阻止,军臣板着脸说道:“在你们汉朝,这可是圣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

    卫子君不敢再说什么,因为她刚刚已经说错话,心里还愧疚着呢。

    杨纯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合着说了半天,他把自己给带到“沟”里去了,只好硬着头皮道:“谢主隆恩!”

    “哈哈,这里不是大汉,没那么繁文缛节,你呢,也不要谢孤,只要你以后能尽心尽力为匈奴多尽一分力就行,窝扩墩,走吧。”军臣高兴地站了起来,一把抢来桌上的那包槟榔,拿了一个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恭喜杨天神,如今您可是堂堂的长命候了,以后我们就应该改口喊您为候爷了。”单于和窝扩墩走后,蒙哥喜出望外地走过来说道,虎子愣头愣脑地问:“蒙大哥,候爷是个什么官职,很大吗?”

    蒙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嘻嘻地没有说话,卫子君懊恼地扔掉手里的菜刀,气汹汹地跑上了楼,阿狸的神情也很复杂,她能看出来,无论是卫子君也好,还是杨纯也罢,他们都不太乐意接这门差事,事实上她也不希望杨纯当这个官,坐上这个位置便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危险和困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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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现代人带着自己的小吃店穿越到汉武帝年间,虽说与正史有所出入,但这里同样是一个美女如云、硝烟弥漫的时代。
这里到处充满了杀戮、阴谋、权利和背叛……我在汉朝卖煎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汉朝卖煎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汉朝卖煎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