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匈奴兵来了
这刀?
这人?
他们是汉人?
虽然眼前的两个壮汉都是一副匈奴人的装束,但细心的杨纯还是发现了他们的貂绒大衣里面若隐若现的汉服,俨然就是汉人伪装,这也太不专业了。
“两位兄弟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吧?屋里坐会儿,顺便喝点茶,大家都是汉人,别见外。”
在没有弄清对方是敌是友之前,杨纯只能先试探性地问一下,如果对方是敌,他的这句话看似不痛不痒的话一定会让对方大吃一惊,如果是友,那么不出五秒钟就会把刀放下。
五,四,三……
默数着五个数时,杨纯的一只手已经悄悄按在腰带上的短匕首上,做好随时反攻的准备。
刚要数到“一”的时候,屋里面传来一个粗犷的笑声,“哈哈哈,杨掌柜,别来无恙啊。”
与此同时,两名壮汉听到声音后,也立马收起了手中的刀,毕恭毕敬地抱拳含腰向杨纯做出赔礼的姿势。
这样就算了?没门!
蒙哥一时气不过,要找他们算帐,被杨纯抬手制止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正向自己缓缓走来。
是他,没错。
来者正是他穿越这个时代后所结识的第一个人,那位历史上有名的飞将军——李广。
杨纯曾亲眼见到过他一箭射穿一个大石头,这一点和历史上倒是对上了号。
李广今天这身匈奴牧民的行头,一般人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不过杨纯却能一眼认出,也许是一般人不太注意吧,这个李广走路的时候有轻微的O形腿,尤其是走得快的时候,这种特征表现的极为明显。
只是李老将军这个时侯不是应该在前线打仗吗?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居然身边只带着四个保镖,他也真是胆大。
杨纯让蒙哥去外面守着,一有特殊情况,马上来报,蒙哥虽然也很好奇杨纯和这些人是何关系,但这些都不是他该问的,再说,既是杨纯的朋友,那也是他的朋友,于是立即推门出去,而后关门,然后在门口警戒。
李广面带疑惑地指了指外面,杨纯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一笑道:“自己人,放心吧。”
李广笑着点点头,突然抬起一个手势,四个保镖像火箭一样“飞”到了房顶上趴着。
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把杨纯吓了一跳,心说这轻功也太厉害了吧,难怪这老家伙深入匈奴如入无人之境,敢情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两个人像老朋友见面似地勾肩搭背进了里屋,刚走到里面,杨纯就觉得一阵温暖,如果说外面的温度是零度的话,那么屋子里面最少有二十度。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所设计的暖气供应站,起初他还担心这项工程能不能顺利实现,昨日窝扩墩和单于到他店里的时候,因为阿玛缇的事,他也忘记向窝扩墩打听了。
毕竟这其中涉及到太多的因素,古代不像现代,很多设备工具都不够完善,从材料到做工方面,杨纯全都采取最简陋的方式,只能说把原理给掌握住,其它的能简则简。
他看了一下,这家的暖气口的位置设在了床边的墙角上,这样的好处就是,晚上睡觉不会再那么冷了,杨纯最初的打算是打造一个暖气瓶,不仅可以随时调节温度的高低,还可以调整空气的湿度。
只是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达到那种先进的科技水平,所以无法实现。
尽管这是匈奴人的家,李广毫不客气地把自己当成了东道主,给杨纯倒了碗茶水,见杨纯蹲在床边愣神,他嘿嘿笑了起来,故意调侃道:“杨掌柜,你在匈奴可是做了大本事了,了不得啊了不得,我还听外面那几个小子说你现在又被军臣老儿封了官,真是事隔几日当刮目相看啊。”
“老将军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也不是赶鸭子上架嘛,没办法哦。”杨纯透着门缝瞅了瞅院子里三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匈奴小子,搓了搓手,诧异地问:“老将军,这几个人咋也得罪你了?”
李广喝了口水,冷哼一声道:“他们得罪的可不是我,而是你杨侯爷,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匈奴娃子有多坏,他们竟然把羊头扔在你店里……”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他不怀好意的冲杨纯笑着问:“你不该就是来找他们算帐的吧,这么说来,我可算帮你做了一件大事了,赶明儿回去向公主……公子也有交代了。”
“公子?哪个公子?”
“就是上次和我一起的那个。”
“哦,你说他呀。”杨纯露出一丝兴奋,原来李广说的是那个被他偷偷取了娘娘腔外号的少年郎,合着是他派李广过来的,没想到这小子对我还挺好的嘛。
“我说,那个,杨掌柜啊,你这个人不仗义啊。”
“什么,什么,意思?”杨纯有点蒙,这好好的怎么就跟仗不仗义扯上了关系呢?
“我的那些士兵可都盼着你做的煎饼呢,还有朝中的那些士大夫们,我把你的煎饼吹得天花乱坠,他们那口水流的……”李广遗憾地摇摇头,叹道:“你小子竟然跑到了匈奴这种蛮夷之地来,你不厚道啊。”
原来说的是这个啊,杨纯不由松了口气,于是便将那日从长安回来,遭遇到匈奴兵正要侵犯卫子君,以及两人掉入悬崖(略去白猿那一节),而后阴错阳差结识了草原首领亚当,并无意中发现咸土制盐……
整个过程要是细细地讲一遍,只怕要说他个三天三夜,杨纯只能简明扼要地理了一下。
“这还了得!”李广听到杨纯几番遇刺,登时火冒三丈,一拳砸在桌子上,“朝中居然有人屡次三番置你于死地,待我回去一定要禀明陛下,让他派人彻查幕后真凶,一定要将此人绳之以法。”
话锋一转,愣道:“那个阿玛缇还活着哪?记得那时候他已经断气了,怎么又活过来了?”
杨纯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能说那家伙命不该绝吧。”
李广点点头,接着面色略带怒意地看着他,问道:“听说你还要救他,你脑袋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外面那些人恨不得杀了你呢,你居然还要救他们的主子。”
“一码归一码吧,不过这个阿玛缇最近对我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那也不能混为一谈,你别忘了阿玛缇以前是如何对你们的。”
“当然不能忘,只不过假如人家真心有意改邪归正,我们总得给他一个机会不是。”
“你——”李广感觉自己完全在对牛弹琴,只好苦笑道:“这个事情你自己做主吧,我说了你也未必会听,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说。”
“那倒没有,哦,对了,老将军,现在大汉和匈奴的战况如何?”杨纯随口问道。
李广脸上有些不安,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方才回过头,深深叹了口气说:“几个月前匈奴有意与我大汉和谈,但我们都知道,匈奴举国上下缺盐,地方上的盐更是被洗劫一空,那些不法商贩趁机抬高盐价,使得当地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前线士兵得知后院起火,自然是毫无斗志,加上军盐供应不上,战斗力每况愈下,匈奴的左贤王伊稚斜无奈之下,才想到要和我大汉和谈,后来……”
富有深意地看了杨纯一眼,杨纯明白了,敢情是他为匈奴制盐才间接导致了战事又起,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皇上和列为大臣一致认为,此事错不在你。”
听到李广这么一说,杨纯心里着实踏实了不少,不管别人怎么想,也不管他们怎么说,只要汉武帝不把所有罪责怪到自己头上就行,只是他见李广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有话说,“老将军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陛下听闻你在匈奴所做的一切,一直想见识见识你这位为万民所敬仰的杨天神,还有临行前公子一再交代我,一定要平安将你护送到长安,不知道杨掌柜意下如何?”
为了能彻底说动杨纯,他接着补充道:“你放心,你在匈奴做的这些事,没有人会怪罪于你,陛下亲口许诺,只要你回去,以往的事既往不咎,公子也说了,你想开煎饼店,大可以在长安扎下根来,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家。”
杨纯心说我的家可不在长安,既然汉武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不吗?便道:“我答应老将军,待我将这边的事都处理完毕就回长安,您老也知道,我这边店里还有这么多设备机器,一时半会儿带不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一同起身,相互抱拳。
这时,蒙哥突然推门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道:“侯爷,克善带着许多兵正向这边赶来。”
“不必当心,待老夫替你去解决了他们。”李广说着便要去取桌子底下的弓弩。
“不可,这个克善倒是不难对付,只是一旦双方交手,势必会惊动常山侯,甚至是单于,到时侯咱们一个都走不了。”
李广觉得杨纯的话说的有道理,这次出来本来就是一项秘密任务,事情闹大了,于人于己都不利。
“蒙哥,带上老将军从后门离开,记住,出门后一直往东,看到那里有个土坡后再向右行两百步,下面有个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通到城外。”
“唯——”
“屋里的人快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束手就擒吧!”
蒙哥带着李广等人离开不久,外面便响起克善的大嗓门。
门还是被踹开了,克善带着二十多个匈奴兵冲了进来,却见杨纯正在给索特、祁列和翰哥三人解身上的绳索。
“杨纯,你在做什么?”
“杨纯,你在做什么?”
克善连喊了两声,嗓门一次比一次高,杨纯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蹲在那里给那三个人解绳子,然后不知道还在与他们窃窃私语着什么。
克善恼了,立即拔刀从后面架在杨纯的脖子上,恼羞成怒道:“你这小王八蛋,我一刀砍了你。”
“小王八蛋骂谁呢?”杨纯毫无惧色地扭过头,玩味一笑。
“小王八蛋骂你……”克善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不是自己骂自己是小王八蛋骂吗?我居然被这家伙给诓了,可当他想改口时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哈……”
索特等人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克善带来的兵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第九十六章 中计了
“没问题啊,那就交吧。”
杨纯自以为很正经,但总会不经意地被这个“交”字带到邪恶的无限遐想里面去,不管这个风韵犹存的老鸨(中原的叫法,匈奴称鹳)是在打自己主意也好,有意试探也罢,他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放松而放松吗?
“呵呵,这位爷说话可真风趣,对了,还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赫兰香噗呲一笑。
老实说,她眉开眼笑的时候真的很美,虽是装出来的笑容,但却显得特别的自然,令人感到特别的舒心、温暖。
杨纯咂了咂嘴,向她礼貌地打了一个匈奴的托肩礼,道:“在下七次郎,外面人都叫我七爷,这两位都是我的弟弟,傲巴马和特朗铺。”
同样简单化过妆的蒙哥和索特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匈奴人,自然没有引起赫兰香的过多怀疑,只是这两货对杨纯临时给他们起的这两个名字感到有些奇怪。
傲巴马?
特郎铺?
别说,还挺顺口。
“原来是七爷,楼上请。”
赫兰香才不管他是七爷还是八爷呢,先请到房间里再说。
比起喧闹嘈杂的楼下大厅,楼上确实清净了不少,倒不失为一个男人和女人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兄弟”三人被邀请到一间相对宽敞明亮的雅室,里面的温度让人感觉到挺舒服的。
到了门口,赫兰香突然伸手拦住了蒙哥和索特,“两位小兄弟,我和你们爷交心,你们就不必跟着了吧?”
蒙哥和索特一时拿不定主意,杨纯朝他们挥挥手:“你们先到外面等着,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
“唯——”
两人会意地对视了一眼,匆匆下了楼,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赫兰香这才将杨纯请到屋子里面。
桌上摆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隐隐还散发着热气和一股浓浓的茶香味,屋里除了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屏风,屏风后面应该是一张大床,既然是妓院,那么肯定少不了“办事”的家伙事,不过这里面的陈设布置倒是和中原很像,虽说杨纯没去过中原的妓院,但在电视里没少见到这样的场面。
“不知七爷是做什么生意的?看您的气度,应该是做大生意的吧?”赫兰香提起茶壶倒了两碗热茶,双手将一碗茶递到杨纯跟前。
杨纯接过茶碗,却不急着品尝,只是道:“不过是一些皮草生意而已,上不得台面。”
“七爷何必如此自谦,香儿虽是女流之辈,平日里都在店里待着不出门,却也听说这年头什么生意都比不得皮草,就拿咱们匈奴羊皮羊毛来说吧,有多少人不是靠这个发财起家的?”
一句“香儿”听得杨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赫兰香有意无意地向他身边靠过来,端起桌上的那碗茶凑到他的嘴边。
杨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本能地将凳子往后挪了挪,赫兰香紧跟着将身体倾斜过来,见男人不为所动,她不由捂着下唇轻笑道:“七爷是第一次来我这铭轩楼吗?”
杨纯木讷地点点头,别说是铭轩楼,在后世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入过这种地方,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方才有蒙哥和索特在身边为他壮胆,他才不至于那么紧张,可一旦这两人被支开之后,他的心脏没来由的一阵发虚,尤其是听到这个赫兰香娇声妖气的腔调,还有那各种挑逗性的动作,更是令他浑身直打哆嗦。
“七爷,香儿以茶代酒敬你。”赫兰香捧起自己的茶碗,一双比葱还白的手柔嫩光滑,轻轻按下去感觉就能出水似的。
杨纯这次没有拒绝,但在喝茶之前,他随口问道:“赫店主,我听说贵店有一个叫阿伊娜的姑娘长得很是漂亮,是您这里的头牌吗?实不相瞒,我也是听我刚刚那两个兄弟说的,不知道赫店主可否代为引见呢?”
赫兰香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心说难怪此人对我如此冷淡,看来罗胡说的没错,原来他真是奔着阿伊娜来的,好你个杨纯啊,竟敢连老娘都敢骗。
“阿伊娜呀,她倒是在店里,只不过……”
“赫店主有话但说无妨。”
“你那两个兄弟说得没错,阿伊娜的确是咱们铭轩楼的头牌,只是她已经被人给买下了,买主有言在先,这以后除了他,谁都不能碰。”
“啪——”
杨纯一掌拍在桌子上,恼羞成怒道:“赫店主是瞧不起我还是咋的,不就是钱吗?拿去!”
一锭金元宝落在了桌子上。
赫兰香看到桌子上的金元宝,一双眼睛都直了,虽说匈奴和大汉使用的货币不同,但这玩意儿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匈奴都特别好使,毕竟是金子做的。
谁说漂亮的女人不爱财,只是每个人对于金钱的渴望所表达出来的姿态不一样罢了。
杨纯心里正这么想着,赫兰香便故作矜持了一会儿,但这种矜持并没有坚持多久就被贪婪所代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花花的金子,不拿白不拿,刚把手伸过去,却又抽了回来,她想到了罗胡那冰冷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惬意一笑:“七爷莫要生气,这可不是钱的问题,香儿既然已经答应了买主,就必须得守信用,咱们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不是?”
“我不管什么诚不诚信,我只要阿伊娜。”
杨纯再次一拳捶在桌面上,茶壶茶碗蹦离桌面十几寸高又平稳地落在了桌面上,只是茶水溅得满桌都是。
现在终于知道上学的时候有些新来的老师和教官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发火了,原来发火也是克服内心紧张的一种手段啊。
杨纯的一通火发了之后果真不再那么紧张了,却把旁边的赫兰香吓得花容失色,就冲杨纯方才拍桌子的那两下,足以说明这家伙是个一等一的绝顶高手。
不是说杨纯那小子不会武功吗?罗胡那小子居然敢骗我?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赫兰香可不敢往这块大石头上面撞,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劝了一番,并一再解释不是她不想去叫阿伊娜,而是阿伊娜此刻正在接客,至于那位客人,自然就是罗胡了。
杨纯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收敛了脾气,一把接过赫兰香手里的那碗赔罪的热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谁知刚喝下那碗茶没两分钟,他便感觉到头晕目眩,精神疲惫,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丁点劲来,他颤颤巍巍地指着一脸奸笑的赫兰香道:“你,你,你下毒?”
赫兰香见他已经完全散失了抵抗能力,不禁松了口气,冷冷一笑:“七爷?杨纯,杨侯,哈哈,你以为老娘是那么好骗的吗?”
“你,你说什么?”杨纯吃惊。
“杨天神,你就别装了,你以为你装成这样,我们就认不出来了吗?罗爷早就料到你会用这一招,所以从你踏进铭轩楼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注定了一败涂地。”
“是吗?我不信。”杨纯坚定地说。
“杨侯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是罗胡的声音。
话落,罗胡领着克善推门走了进来,赫兰香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克善走到杨纯跟前,轻轻在他身上一推,杨纯便跌坐在地上,克善哈哈大笑:“杨纯啊杨纯,你不是天神吗?那又怎么样呢,如今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有本事你起来打我呀。”弯下腰去,揭掉杨纯脸上的假胡子,“杨纯,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识好歹,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便拿出短刀向杨纯脑袋上刺了过去。
“等等。”杨纯突然开口:“杨纯死不足惜,但是在我死之前想弄清楚一件事,顾氏一家三口是你杀的吧?”
“是又怎么样?你又能奈我何?”
克善再也不用顾及什么,在他看来,杨纯现在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叔父说过,这世上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罗胡忙走过来劝他小心隔墙有耳,却被克善没好气地甩到了一旁,克善冷笑道:“罗胡,你怕什么?就算他现在知道是你调包了阿玛缇的衣服,又能如何?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顾氏一家真是你杀的?”杨纯问道。
克善大笑:“没错,是我干的,嘿,姓杨的,你是不知道啊,那个中原女子倒是很快伺候人,将我们兄弟几个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杨纯急火攻心,嘴里吐出一大口浓浓的淤血,瞪了罗胡一眼,质问道:“罗胡,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你的主子,有你的今天吗?”
见他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克善和罗胡心里这下更加踏实了,罗胡狞笑道:“阿玛缇他就是一个不识抬举的笨蛋,常山侯这般器重他,他居然如此不识趣,实在该杀,套用你们中原人的一句话,良禽折木而栖,我跟着常山侯才是一条明路。”
“卑鄙无耻!”
“杨天神,说来说去都怪你太多管闲事,你以为你让索特祁列他们做的那些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吗?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罢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就让我送你上路吧,你放心,你死后,常山侯会随便抓几个刺客杀了为你报仇。”
罗胡接过克善手里的短刃,面带奸笑,一步步逼向杨纯,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踹开,凡多领着十几个刀斧手冲了进来。
克善、罗胡还有赫兰香三人不由得大惊失色,克善仗着自己的身份,短暂的吃惊过后,态度依旧变得张狂:“凡多,你这是作甚?造反吗?我可是大单于刚封的左大将,你敢对我不敬!”
“你不配!”
军臣、窝扩墩随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两个刚才在隔壁房间听的一清二楚,军臣当时气的肺都要爆炸了,刚走进来就冲过去给了克善一记大耳光,“把他们三个都给我带下去!”
“唯——”
第九十七章 瓮中捉鳖
杨纯从地上爬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中过毒的样子。
还没走远的克善、罗胡、赫兰香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不置可否地相互对视一眼,最后两人的目光一齐盯向赫兰香,眼神中充满了懊恼和疑惑。
赫兰香却是一脸委屈,不停地用眼色表示,她绝对是循规蹈矩地做事,至于杨纯为什么没事,她也很想知道。
也是,那壶茶水是她亲自泡的,里面的迷魂散药效十足,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挺过去,可是杨纯喝下去后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快走!”士兵们没给他们太多逗留的时间,推搡着三人走了出去。
“大单于。”
杨纯径直来到军臣身边,向他毕恭毕敬得打了一个托肩礼。
军臣刚才还在恼着,但看到杨纯安然无恙后,他的脸上这才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只大手拍着杨纯的肩膀,赞许的笑笑:“杨侯,你小子可是让孤大开了眼界啊,孤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赫兰香早就和他们串通一气的?”
窝扩墩走到桌前,打开那个茶壶的盖子,将鼻子贴到壶口闻了闻,却未发现异味,不由纳闷道:“这不过是普通的茶味。”
杨纯讪讪一笑:“单于,窝大人,其实这壶茶里面根本就没毒。”
“啊?”两人面面相觑。
杨纯告诉他们,早在赫兰香邀请他进屋之前,那壶茶水就已经被人给换了,换掉这壶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东郊茶馆的老店主元封。
提起元封这个名字,在座所有人都比较陌生,杨纯便将回忆追溯到他和阿狸被人设计陷害的那次,当时就是元封伙同盛葵用迷情药引他们两个就范。
当然了,最终的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后来杨纯让蒙哥抓来了元封,逼他写下自己犯下的罪行,当时不过是想对他略施警告,让他以后老老实实做生意,不得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没想到那张自供状发挥了作用。
原来这个赫兰香是元封的相好,两人在一次鱼水之欢的过程中,赫兰香无意中说漏了嘴,元封得知后第一时间跑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蒙哥,再由蒙哥转达给了杨纯。
杨纯觉得可以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元封为了给自己洗白之前所犯下的罪行,自然是唯杨纯马首是瞻,事成之后杨纯答应将那份自供状交还给他。
“所以,杨侯故意暴露自己让罗胡、克善他们自以为阴谋得逞,然后再故意套出他们的话?”
窝扩墩富有深意地继续推测道:“他们来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没想到杨侯直接来了一个瓮中捉鳖,妙啊,实在是妙!”
军臣赞许地点点头,感慨道:“孤真是没想到,这个克善和罗胡竟然如此下作,不过,杨纯,你怎么就能断定他们一定会来呢?”
杨纯爽朗地笑笑说:“下臣也是猜的,如果下臣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计划是先杀了下臣,然后再杀了赫兰香。”
“哦?为何?”
这次吃惊的不仅仅是军臣和窝扩墩,还有凡多以及随后赶来的蒙哥、索特等人。
杨纯说道:“原因有二:其一,赫兰香是个贪财的女人,谁给的钱多,她就会倒向谁的那一边,对于这样一个没有立场的女人,他们绝不会留她在这个世上。
其二:赫兰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我上楼,如果我们两个都死在这儿,外面人怎么也不会怀疑到罗胡他们身上,更不会有克善他们什么事。”
克善刚才说什么找个替死鬼,然后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替死鬼身上,造谣说老子被刺客杀害,这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就算他想这么做,常山也不会同意。
“可恶至极!”
单于气的一拳拍在桌子上,于是立即着人召常山连夜进王庭。
“单于,这分明就是杨纯故意设下的阴谋诡计,您千万别被他给蒙蔽了,克善是下臣唯一的侄儿,他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就是一介武夫,怎么可能想出那么多害人的阴谋?”
王庭大殿灯火通明,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单于和常山两个人。
常山得知克善已经下狱,顿时心急如焚,如果是以前,他找到军臣说说好话,没准军臣一时心软,还能保住克善一条性命,可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军臣和窝扩墩就在旁边旁听着克善亲口招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如果只是军臣一人在场,那还好说,可现场除了军臣,还有窝扩墩,还有凡多以及十几个甲士。
人言可畏啊!
军臣气愤地哼了一声,负手,背过身去,只是一想到伊稚斜这个烫手的山芋,他的态度微微一转,回头看着不擦汗的常山,稍稍缓和了语气:“阴谋?就他那个脑子自然是想不出的,可你别忘了,他身边有个盛葵,还有个罗胡,这两个人没少在他耳边煽风点火吧?常山啊常山,你让孤如何说你好呢,你在中原待过,难道就没听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吗?”
常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忙不迭地道:“是是是,归根结底,克善就是被这些小人给带坏了,下臣斗胆向单于请命,一并斩杀此二人,克善失德无才,您还是让他做个平民吧。”
“法外不外乎人情,孤念你对孤乃至对整个匈奴一片赤诚之心,孤也知道克善是你唯一的后人,孤倒是想为你开一道后门,只是杨纯和窝扩墩那边,孤不好交代啊。”
军臣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只等着常山的表示,常山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军臣在想什么,便道:“汉朝开国皇帝刘邦为了稳住大汉根基,不惜背信弃义斩杀异性王,当年的淮阴侯韩信可谓战功赫赫,最后还不是落了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历史终归是胜利者所写,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恕下臣斗胆,想当年的冒顿和老上单于不外乎如此,所以,下臣认为单于无需忌惮那么多,后人也不会因为这个而责怪单于。”
军臣就等着这句话了,没错,他现在最忌惮的人便是伊稚斜,伊稚斜在前线战功赫赫,名声鹊起,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周边各国,只要一提到匈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左贤王,而不是他这个整日在深宫内院养尊处优的军臣大单于。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于单的将来考虑一下,那孩子性格孱弱,将来不可能是他叔叔的对手。
虽说匈奴皇族一直以来明文规定,左贤王其实就是名义上的合法继承人,也就是说,军臣一死,伊稚斜便名正言顺地继承单于之位。
然而,自私是人类的天性,军臣如何甘心将自己的单于之位交到儿子以外的人?
亲兄弟,一母同胞又当如何?
而今这些话从常山嘴里说出来,那么到时候一旦有“突发”情况发生,军臣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常山的头上。
都怪你在孤面前进馋,要不然孤怎么会和自己的亲兄弟离心离德?
常山岂能不知道军臣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但是,为了不争气的克善,这个锅,他背。
“好了,你先退下吧,克善的事,孤自有安排。”
“唯——”
……
克善、罗胡、盛葵被抓不久,阿玛缇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并且官复原职,刚出牢房时就被大单于传召进宫。
索特、祁列、翰哥三人以及其它的一些旧部亲自去王庭门外等侯阿玛缇。
只是阿玛缇从王庭出来时,脸上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那么高兴。
“恭喜将军官复原职。”
一干手下一齐向阿玛缇打着托肩礼。
阿玛缇表情木讷,许久才问道:“杨侯如今何处?”
索特道:“在清河草原植树呢。”
“噢,去清河。”阿玛缇淡淡的说。
三人不置可否,心说将军这是怎么了?从王庭出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暖风习习。
连续下了几场大雪和大雨之后的清河草原终于迎来了一个好天气。
时值中午,杨纯带着卫子君、阿狸,和亚当等一些牧民们开垦荒地、种植幼苗,期间男人们负责挖好坑,由女人将小树苗放到里面,再由男人们填土,女人们则用截好的木棒支撑在小树周围,以防大风吹垮。
尽管杨纯也知道现在不是植树的最佳时节,可是人亚当大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些他见都没见过的树苗,昨夜匆匆派人过来请他来一趟。
于单今天也来凑热闹,他和虎子年纪相仿,可谓一见如故,两人带着凡多和蒙哥负责生火烤肉。
大家忙的不亦乐乎,牧民们有说有笑,亚当看着卫子君和阿狸寸步不离地跟着杨纯,忍不住调侃道:“杨兄弟,歇一歇吧,可别累坏了身子,你的两个夫人到时可要找我算账了。”
夫人?
杨纯刨出一铲泥巴,偷偷看了卫子君和阿狸一眼,奇怪的是,这两个丫头只顾埋头干活,竟然没有一个脸红的,不对呀,她们的脸皮不是一向都很薄的吗?还是故意装做没听见?
亚当的这个玩笑一开,大伙便接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起来。
“杨天神,您可真有福气,杨夫人一看就是女中豪杰,阿狸更是我们草原的一枝花,呵呵……”
“是啊,杨天神,您现在被单于封了官,今后必定是前途无量啊,他日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哦。”
“多事,杨天神就不是那样的人,大家都想一下,打自杨天神来我们匈奴后,为咱们匈奴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我觉得,今后不管杨天神做了多大的官,我们都不能给他添麻烦。”
“呵呵,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当然知道天神的好。”
众人皆点头称是。
老实说,杨纯在匈奴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在清河草原的这些日子,除了盛葵和胡拔,其它人都对他特别好,这种好并不仅仅是表面,而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像自己家人一样。
“师父,肉烤好了!”
那边传来于单奶声奶气的声音,杨纯冲大伙招招手说:“大家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好——”
大伙放下手里的工具,早有草原的几个姑娘提着几盆清水过来给大家洗手。
于单、蒙哥、凡多以及虎子四人将切分好的羊肉分发给众人,因为添加了杨纯带来的佐料,大伙吃得津津有味。
此外,杨纯还让于单他们准备了一锅紫菜蛋花汤,蛋花汤在这个时代虽不多见,却也能轻易做成,只是这紫菜,他们还是头一次喝到,味道确实很不错。
正当所有人赞不绝口的时候,远处有一队十几人的骑兵正向这边奔腾而来,大伙儿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亚当目光直视远处,淡淡地说道:“是左大将他们。”
嘿嘿,这货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杨纯忙转头问于单:“肉还有吗?还有这个汤,留一点给他们。”
“唯——”
很快,阿玛缇等人快马而至,下了马,索特三人不约而同地向杨纯施礼:“见过杨侯。”
“大家好,都没吃的吧?来来,蒙哥,虎子,上肉上汤。”
每人分了一块香喷喷的肉和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紫菜蛋花汤,在得到阿玛缇的允许后,一个个像饿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起来。
阿玛缇却不急着吃,他将分到的食物放在那张简易的折叠桌上,拉着杨纯的胳膊远离了人群。
卫子君担心阿玛缇会对杨纯不利,想跟去看看,被亚当用眼神给制止了,因为亚当觉得,阿玛缇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左大将。
“先前被你放走的可是李广?”
第九十八章 我是项庄
阿玛缇出人意料的问题让杨纯大吃一惊,想来应该是索特那些人一定又在他面前满嘴跑火车了。
既然他都知道了,杨纯也不想隐瞒下去,“没错,是他们,不过将军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他们只是来看我的,并没有什么其它目的。”
敌对国的将领突然造访,很容易会引起本国军方人的怀疑,这个阿玛缇虽然人不咋滴,但毕竟是匈奴的左大将,杨纯必须得和他解释清楚。
没想到阿玛缇却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在你的心中,我阿玛缇就是这样的一个是非不分的小人吗?”
嘿,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玛缇吗?杨纯心道。
不等他说话,阿玛缇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直视正前方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深深叹了口气,道:“这次多亏杨候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是用得着我阿玛缇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货确实变了,变得出人意料的通情达理,杨纯却是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道:“那是一定的,不过就怕到时侯左大将要反悔啊。”
阿玛缇转头,面带狐疑地看着他,突然发出一声冷哼,杨纯不解:“你哼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不过没关系,我这次救你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你也不用谢我。”
“何谓人道主义?”阿玛缇感兴趣地问,杨纯的行为乖张,语言奇怪,和他以往见到的那些汉人完全不一样,这一点他早已领教,以前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敌对的,所以他也一直没太在意,如今他已经决定放下身段和仇恨,自然想多知道一点对方的事情。
“人道主义啊?”这可把杨纯给难住了,要知道现代人的很多白话放到古代,有时候是很难解释的,他想了想,才道:“意思就是,我是看在你左大将平时工作还算尽职尽职的份上,还有,你确实没有做出那些丧尽天良之事,所以才打算救你的。”
“噢。”
阿玛缇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面色一沉,凌厉的目光直射在杨纯的脸上:“你到底是谁?你和项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去,这家伙转移话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杨纯心下一骇,“什么项家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提起那个“项”字,他心中很是不安,弯腰坐在了草地上,拔了一根青草叼在嘴里,以此缓解内心的紧张。
“楚霸王项羽当年被韩信兵围到垓下,最终在乌江兵败自杀,其弟项庄不知所踪,有传言说他和项羽一样兵败身死,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为了躲避汉军追杀,一路北逃至匈奴境内,最后为一神侯所救。”
“你说这些,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杨纯反问道,不管项庄是何种结局,他都不希望和自己扯上关系。
阿玛缇却答非所问:“后来汉军从几个投降的楚军将领那里得知,项庄的胸前有一个特有的火云标志,上次你……”
他突然打住,因为他看见杨纯的一只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说实话,杨纯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吃惊所能形容的,更像是天塌下来一般的震惊!
火云标志?那不就是指他胸前的那块胎记吗?
他猛然想起那日在白猿山石洞内见到的那副画像,难道我真的是项庄?
阿玛缇的寥寥数语不仅解开了他心中所有的疑惑,最要命的是,当他听到这些所谓的“真相”之后,突然觉得脑袋发晕,胸口隐隐作痛,像一把刀扎在自己的胸口,那种感觉自己就像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样。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
画面中,江边:
滚滚江水凶猛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声音。
岸边的尸体堆积成山,“楚”字军旗被砍成了几截被蜂涌而至的汉军士兵踩在脚底下。
一个满身是血,披头丧发的金甲将军带着一个白袍的年轻小将,被一群手举长戈的汉军士兵团团围住,金甲将军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逼着年轻小将渡河离开,年轻小将站在床头,含泪看着金甲将军苦战到最后,挥刀自刎于江边。
那个年轻小将竟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项庄?没错,就是他!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杨纯身躯猛然一震。
“你没事吧?”
见他脸色苍白,阿玛缇关切地问道。
杨纯缓过神来,倍觉疑雾重重,阿玛缇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你就是项庄!”
阿玛缇的语气不是质疑,而是非常的肯定。
杨纯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绝不能将这种心虚表露出来,吐出嘴里的青草,正要说No!
阿玛缇似是看出他的心里,道:“你不用急着反驳,那些都是过去的历史,楚国也早已不复存在,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去揭发你的身份,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推断。”
听他这么一说,杨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可以落了地,也是,这货如果要举报自己,直接向大单于乃至书信一封去大汉直接告发我便是,何必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不过杨纯还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为了套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杨纯决定暂且承认自己就是项庄,于是道:“好,我承认,我就是项庄,我的底牌全都被你揭了,那你的秘密又是什么呢?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你这个年纪,应该也是听老一辈人说的吧?”
“你真的是项庄?”阿玛缇大惊失色,自从上次在大牢里见到杨纯胸前的标记,他就已经怀疑杨纯的身份,但那也只是怀疑,而今听到杨纯亲口承认,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按年纪来推算,项庄活到现在也应该有一百多岁了吧?可眼前的杨纯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光景,正是当年项羽兵败乌江的年纪,难道说他后来为神候救了之后,服下了长生不老药,青春永驻至今?
杨纯对视着他那双像研究恐龙化石的眼神,淡然一笑:“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不需要吧?貌似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阿玛缇闭口不语,但接下来的反常举动着实让杨纯大吃一惊,突然面向杨纯深深地鞠躬行大礼,“阿玛缇见过项将军!”
杨纯受宠若惊,忙去扶他,发现根本是徒劳,阿玛缇满脸羞愧之意,“阿玛缇屡次冒犯了项将军,还请项将军处死阿玛缇。”
我去,什么情况啊这是?几个意思?
杨纯匪夷所思道:“将军此话从何说起,我们以前打过交道吗?”
“自然是没有,不过祖辈当年多亏项将军施救才得以苟活于世,祖辈留下家训,永远不能忘记项家的救命之恩。”
“乱了,乱了,你让我捋一捋,你说我曾经救过你的先人,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杨纯心中另一个声音说道,杨纯啊杨纯,你真把自己当项庄了啊?这下可好,我看你这回怎么收场吧。
“项将军,过去了一百多年,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不少事,您忘了没有关系,但阿玛缇不能忘,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祖辈留下来的遗训,做为儿孙绝不敢忘。”阿玛缇斩钉截铁地说。
杨纯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得回去冲个冷水澡,好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下,尼玛,不就是穿个越吗?非要整得这么复杂做什么?
我晕。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都不希望阿玛缇以后像口香糖一样粘着自己,便道:“左大将,我虽然记不得我以前和你的祖辈有什么渊源,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想起来,但是我现在的身份是杨纯,现在是,将来也是,所以……”
“阿玛缇明白,以后您还是我们匈奴的长命候,阿玛缇会永世保护您的安全。”
“好吧。”杨纯没办法拒绝,心说自己只是破了一桩案,却没想到多收了一个小弟,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匈奴左大将,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走吧,去吃点东西。”杨纯拉着他的胳膊,却发觉拉不动,阿玛缇皱着眉头说道:“阿玛缇这里还有一件事要向杨候禀报。”
“什么禀不禀报的,你有话就直说,不要动不动就那么客套,以前是什么样,以后就什么样,你这样我会受不了,再说,你我现在的官职应该差不多平级的吧?你这样子,也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唯——”阿玛缇道:“今日大单于传召我去王庭,他的意思是要保留克善一命,只斩盛葵和罗胡。”
“啥?为什么?”杨纯一惊。
“我猜应该是常山向大单于求的情。”
“那又怎么样?你倒是说说,难道克善那种人不该死吗?常山护短情有可原,可大单于怎么能犯糊涂呢?”杨纯气得不打一处来。
“克善祸国殃民,死不足惜,但大单于有意偏袒,我等也没有办法。”阿玛缇神情沮丧。
“不行,克善这种人留不得,我一会儿就去找单于。”杨纯在现代的时候最恨的就是那种权贵,犯点事被抓,花点钱走点关系,又或者和上面通个气,尼玛,几天就放出来了,平民做点错事,一关就是半年。
法就是法,对谁都是一样,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这句话是放屁吗?
杨纯正气愤着,忽然听到卫子君的声音:“阿狸,你去哪里?”
随之而来的便是咚咚的马蹄声,杨纯放眼望去,只见阿狸骑着马飞快地向南边奔驰而去。
这时,祁列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杨候,将军,都怪我一时嘴快,阿狸姑娘得知她父亲要被单于砍头的消息,要去王庭找大单于。”
“你——,我不是和你说过,千万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阿狸的吗?”阿玛缇气得抡拳劈他,被杨纯给拉住,杨纯道:“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阿玛缇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由担忧道:“杨候莫要冲动啊,大单于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谁能改变得了。”
“我冲动也总比这丫头冲动好,她去了只会多被砍掉一颗脑袋而已。”
第九十九章 指婚
很快,阿玛缇让翰哥牵来自己的战马,他们这些人的马中,属他这匹马的腿力最好,杨纯和蒙哥各骑一匹马先行一步,卫子君、虎子、于单以及凡多随后也一同离开了清河草原。
亚当见所有人都走了,只有阿玛缇依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发呆,他刚好心中有个疑惑,悄然来到阿玛缇身后,问道:“左大将,是否克善的案子有了变故?”
“克善是常山的亲侄,岂能让他掉了脑袋?”阿玛缇头也不回地盯着远处,淡淡的说,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忙不迭地向亚当打了一个托肩礼,“亚当首领,您折煞下臣了,您贵为贤王,还是直呼我名吧。”
“哈哈,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现在是咱们匈奴的左大将,而我也不再是什么右贤王,你以后和杨侯一样,喊我一声亚当大叔即可。”
“下臣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称我为贤王,我还不太习惯呢。”
“那……,那下臣称您一声首领吧。”
“嗯。”
“首领,您这边都打算退原还林吗?”
“有何不可呢?我就觉得杨兄弟说得不错,与其放任这些寸草不生的草地浪费,还不如种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如今头曼城的暖气供应站已经弄得差不多了,这以后这些木头自然要派上大用场的。”亚当说到这里也觉得蒙了,不由自嘲地笑了起来:“别说这些了,还是说说你对克善一事怎么看呢?”
阿玛缇说道:“依我看,单于虽然器重杨侯,但更依赖常山侯,想让他收回成命,怕是很难。”
“是啊,克善就算罪恶滔天,那也是常山的人,你们的单于是聪明人,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一个非常懂得取舍的人。”
亚当话中略有所指,可惜阿玛缇没听出来他那潜台词里的意思,只是道:“杨侯本事再大终究还是个汉人,单于自然不会向着他。”
亚当默默一笑,也不想去点破其中的利害关系,有些事点到即止尚可,既然对方听不懂,那他也不好挑明的说,便话锋一转,“我听说伊稚斜近日就要班师回来了,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阿玛缇有些惊讶,心说亚当首领从不过问国事和军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亚当叹了口气,打断他的思绪道::“两国休兵止战也是一件好事,百姓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是。”阿玛缇默默点头。
前线是消停了,王庭又要不太平了,亚当内心感慨了一番,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当年,“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唯——”
阿玛缇带着三个下属准备离开,亚当突然将他喊了过去,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让于单受到伤害,那孩子秉性纯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身边就需要你和杨纯这样的谋臣良将尽心辅佐,你和杨兄弟之前的恩怨我也听说了一些,知道让你抛弃旧恨确实难为你了,但这次你能洗清罪名,官复原职,多亏了人家杨兄弟,所以我希望你们之间能真正的和睦相处。”
“亚当首领您就放心吧,阿玛缇以前确实是一个混账,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阿玛缇心里还是知道的。”
“好。”
……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渐渐笼罩在头曼城的上空,很快将整座王城“涂”上了一层天然红,无论是俯首还是仰望都能感受到大自然向世人所展示出来的奇风异景,然而这种罕见的奇观并未维持太久,随着一阵邪风呼啸而过,只见天边那火红的云朵被突袭而来的乌云所覆盖,大地瞬间被阴霾所吞噬,一片漆黑。
一场大雨毫无预兆地侵袭而来,哗啦啦,啪嗒嗒地落在屋檐上,砸在地面上,由于这场大雨下得太急,地面上很快积了很深的水,过往的当地居民只得脱掉鞋子,将裤腿高高挽起从这里趟过去。
茶馆的二楼贴着窗边坐着四个匈奴壮汉和一个老者,没错,他们就是已经逃走匈奴境地,然后又突然折返的李广等人。
本来他们已经准备直接回长安了,奈何李广突然想到卫子夫对他的嘱托,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将妹妹卫子君带回长安。
卫子夫如今是最受陛下宠幸的夫人,李广可不敢轻易怠慢了此事,当然了,就算不冲着皇权这层关系,李广和他们卫家的关系也还是不错的,这点忙还要帮的。
“大人,克善那小子真的会从这里过吗?”问话的是李广的亲信李益,是一个年方二十左右的青年。
李广皱了皱眉头,俯视了一眼楼下,眯着眼睛点点头,“错不了,只是这该死的老天,怎么突然间就下起了大雨?娘的,蛮夷之地和我们中原就是不一样啊。”
李益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感到一丝不快,他回头环视周围,见那些匈奴顾客离他们这里相隔比较远,这才小声问道:“大人,若是雨一直不停,咱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李广抿了口热茶,点了点头:“照旧进行。”
“唯——”李益喝了口茶,拍了拍旁边一名随从的肩膀,那名随从会意地点头,两人一起离开了茶馆,奔着茶馆对面的那栋小楼去了。
李广望着外面的大雨,心里说道:“杨掌柜,你老哥我今天助你一臂之力,他日一定要记得多做些煎饼给你老哥吃。”
……
王庭内,单于正和常山等几位大臣商量着汉匈两国休兵的一些事宜,伊稚斜擅自做主,答应了汉方提出的“和亲”条件,令军臣特别恼火,心说你伊稚斜可以啊,居然可以不用请示,自己就做了决定,你这么能干,不如你来做这个单于啊!
虽然军臣特别特别地生气,但在庭会(朝会)的时候,他偏偏又不能表露出来太多的不满,甚至还要当众默允和赞许伊稚斜的这个英明的决定,因为他知道王庭内有不少大臣都心向着左贤王。
所以,他的这些牢骚也只能私下里对常山以及那些对自己死忠的大臣发发。
“这个伊稚斜,孤看他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和亲?他汉人能诚心实意地和我们匈奴和亲?我们和中原打了一百多年的仗了,什么时候向汉人服过软?中原那会儿还是秦朝的时候,他们的皇帝也提出过和亲,可是背地里却在偷偷攻击我们匈奴的士兵,占领匈奴的地界,中原人的话不可信。”
“大单于,事已至此,我觉得还是先等左贤王回来再从长计议吧。”一位大臣说道。
常山附议道:“都尉大人说得没错,单于,如今木已成舟,我等只能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了这件事,不就是娶一个汉人公主吗?谁说娶了公主就不能打仗了?到时候公主在我们手上,做什么决定,还不是大单于您说了算?”
军臣对他的话相当满意,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注意到窝扩墩在打瞌睡,“窝扩墩,你对此事怎么看?”
“啊?哦?”窝扩墩一惊,忙道:“这个,这个,臣还没想好。”
“哼!”军臣不再理他。
这时一名士兵进来禀报,说是盛葵的女儿阿狸要求求见大单于。
军臣正为和亲一事烦着呢,心道你一个丫头这时候跑过来捣什么乱哪,便挥挥手手说不见,常山忙叫住那名正要去传达单于旨意的士兵,并向单于悄悄地出了一个主意,军臣立马转怒为喜,便让士兵去将阿狸领进来。
看到他们君臣两个眉来眼去的,窝扩墩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鬼,不过他还是想看看,这个常山到底想了什么馊主意。
“阿狸见过大单于!”
阿狸快步进来,向军臣施大礼。
“免礼。”
“谢单于。”
“阿狸啊,你不是一直跟着长命侯吗?怎么突然来这儿了,是不是杨侯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不是的,阿狸这次过来是想求大单于给父亲留一具全尸。”说罢单膝跪地,右手托于左肩。
她的话一说出,军臣和几位大臣都不由得目瞪口呆,其实在她进来之前,他们都猜到了阿狸来此的目的,无非就是听到盛葵不日要被处决,过来向大单于求情的,既是求情,必然是求单于饶其父性命,谁知道这丫头竟只是要求“保留全尸”?
这一点并不难做到,大单于只要心情好,随便一句话的事儿。
常山方才的计划全被打乱,他一脸无奈地看了看军臣,军臣只是微微沉思了一下,忽然斩钉截铁地道:“那怎么行,盛葵屡次置杨侯于死地,这种奸险小人不处以极刑何以服众?”
“啊?”阿狸一愣,事实上她又何尝不想救父亲一命,只是她从清河草原过来的这一路上,心里就一直在想,她若是直接求单于饶恕她父亲性命,单于绝对不会答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她想到了杨纯,想到了顾家,如果她求单于放过父亲,常山会怎么想,且不说他会出言讽刺挖苦,他也一定会借这个机会求大单于放了克善。
像克善那种罪大恶极的人,绝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继续危害百姓,阿狸本着今生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杨侯的事,才会临时改变了决定,只是让单于保父亲一具全尸,原以为很简单很轻松的一个请求,没想到大单于竟然一口拒绝。
常山得意地笑了,窝扩墩却是为阿狸捏了把汗,别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其实他一直在偷偷注意常山脸上的表情,这老东西心里可是一肚子坏水啊。
“阿狸姑娘,盛葵犯下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根据我匈奴的律法,判以斩首之刑是最轻的,若是在汉朝,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不过,你想尽一番孝道,最后一次帮你的父亲,我和单于也商量过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常山说到最后故意打住。
阿狸抬眸纳闷地看着他问:“常山侯想让阿狸做什么?”
军臣不喜欢拐弯抹角,刚才常山的话兜了一圈也没说到重点,他听着都难受,便道:“伊稚斜钟情于你,你只要答应嫁给他,孤答应你的请求,甚至,孤还会看在伊稚斜的面子上放了你父亲。”
阿狸花容失色,她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多谢大单于的美意,阿狸不嫁。”
常山大怒:“你这女子,你简直放肆!”
“阿狸没有放肆,阿狸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阿狸心里很明白,不需要旁人左右。”阿狸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气节,令窝扩墩暗自赞许。
军臣冷冷地注视着跪下地上的漂亮丫头,既有些愤怒又有几分疑惑,心说这丫头跟着杨纯后胆子变大了,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听话的草原姑娘。
“你为什么不嫁?这可是单于的旨意。”
“谁的旨意都没用,她是我的女人。”
随着一声霸气的嗓门由远及近的在王庭大殿内响起,杨纯大步流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写到这里,笔者想说一句,接下来的故事会越来越精彩,虽然笔者很少求票票之类的,但还是希望有兄弟姐妹们能留下脚印,或者说有什么建议和意见都可以在书评区留下来,笔者都会适当的采纳,本书目前只是一颗幼苗,需要大家和笔者一起去呵护它,让它更加朝气蓬勃的长大……)
第一百零零章 庭议
“长命侯,你好大胆,竟然公然忤逆单于的决定,来人啊,来……”
“你省省吧,要不是你在那里添油加醋,单于会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杨纯毫不客气地打断常山的狐假虎威,常山自然不会就此罢手,不对,应该是罢口,张了张嘴巴继续落井下石,多好的机会啊,他哪能错过?
杨纯却没给他继续“造次”的机会,直接驳斥道:“你想说什么呀,是不是想说我杨纯以下犯上,罪该处死啊?有病吧你,自己的侄子犯了事不去好好管管,闲着蛋疼管人家的家事,我看你这个侯爷也甭干了,回家娶妻抱孩子去吧。”
“你——”常山气的面色苍白,就像刚从阴间还魂过来一般。
窝扩墩忍不住想笑,却还是没能忍住噗呲一笑,见单于和常山都用敌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只好假怒道:“杨侯,你少说几句吧。”
杨纯扶起跪在地上的阿狸,搂着她的香肩,然后向单于行了礼,说道:“大单于,下臣和阿狸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还望大单于成全。”
阿狸不禁大吃一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纯,却见后者正用肯定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来由地一阵脸红,侯,侯爷,他说的是真的吗?
在场几位大臣无不惊慌失色,窝扩墩内心深处对杨纯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这小子,牛啊。
“杨纯,你说的可是真的?”军臣回过神来,将信将疑地看着杨纯,并看着俏脸通红的阿狸问道:“阿狸,杨侯说的可是真的?”
“单于,您千万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
常山说到一半就被杨纯给打断:“闭嘴吧你,问你话了吗?”
本来杨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脾气的,毕竟军臣还在场,给他一点面子的同时也算给常山留点尊严,可谁叫常山那货一直在得寸进尺,他心里一口气实在是堵的慌,不发出来,难受!
马勒戈壁,你常山不是咄咄逼人吗?老子只是爆句粗口,你有意见?
有意见?
好啊,那就吵呗,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好了,都别吵了,你们眼里还有孤这个单于吗?”军臣没办法偏袒任何一方,只好一起训斥。
常山不再多话,杨纯也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两人彼此气汹汹地看着对方。
“阿狸,孤想听你亲口说!”军臣威严地看着阿狸。
阿狸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的,单于,阿狸的心仪之人正是侯爷,此生不渝,所以,还请大单于收回成命。”
杨纯不禁释然。
“好一个此生不渝啊。”军臣冷冷一笑,心里对杨纯的横插一脚更是气的咬牙切齿,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公然和杨纯撕破脸,杨纯这小子鬼一肚子的鬼主意,以后还指望着他为匈奴出谋划策呢,何况他还是于单的师父。
“罢了,君子不夺人之美,既然你们是两厢情愿,孤还能说什么?”
军臣妥协了,常山却不然,便出来阻止道:“单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狸是盛葵的女儿,她的婚事自然由盛葵做主。”
窝扩墩接过他的话柄,说道:“那是汉人的规矩,我们匈奴从不在乎这种荒唐的旧习。”
杨纯感激地冲他微微一笑,窝扩墩趁人不注意偷偷抿嘴笑了笑。
让盛葵做主?亏他想得出来,那家伙怕死临死前还想咬我一口呢。杨纯心里想道。
“那也不行,我听说左贤王一直倾慕于阿狸姑娘,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抢了,而且还是一个汉人,他会作何感想?”
常山得理不饶人,杨纯也不是吃素的,说道:“方才窝大人都说了,匈奴没有那么多不成文的规矩,那也就是说,平民百姓子女的婚姻应该自己做主,阿狸是成年人,她有权决定自己的婚姻。”
“强词夺理!”
“好了,这件事择日再议。”底下臣子针锋相对,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军臣登时感觉自己的脑袋炸开了锅,继续折腾下去还有意思吗?
杨纯可不想听到什么择日再议,鬼晓得这些人以后会生出什么鬼点子,于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阿狸就是我的妻子,谁要是打她的主意,我杨纯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会和他拼命!”
真棒!
窝扩墩就差为他鼓掌喝彩了。
军臣顿时语塞,常山还想争辩,军臣冲他翻了翻白眼,他只好欲言又止。
说完了阿狸的事,杨纯觉得是时候道明自己的来意了,“大单于,下臣不负您的重托,已将克善罗胡等人缉拿归案,还请单于顺应民意,还顾家人一个公道。”
“这,这个嘛。”军臣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心说杨纯这个刺头明摆着是将矛头指向了克善,可是他已经答应常山赦免克善的死罪了,所谓君无戏言哪,他该怎么开这个口呢?
无奈之下只得用眼神求助于一旁的常山,常山会意,说道:“杨侯缉拿凶犯,已经尽了臣子的本分,至于如何处置他们,自有单于决断,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吧?”
得,又将皮球踢了回来。
军臣很是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冲杨纯笑了笑:“常山侯说得不无道理,杨侯,孤答应你和阿狸的婚事,至于其它的,你就不要管了。”
“下臣听说单于要赦免克善死罪,下臣斗胆谏言,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咱们匈奴历来依法治国,即便是以人治国,那也是以法为之根本,法理之中不容私情,要不然何以让天下臣民信服?”
杨纯不喜欢文绉绉的古文,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搬出影视剧中学到的这几句话。
窝扩墩第一个表示赞同,就连旁边的两个都尉也觉得杨纯说得头头是道,并一齐劝说单于要以法公办。
军臣彻底陷入了两难,一边是汉臣,一边是最想拉拢的大臣,于情于理他应该帮着后者,可是杨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常山见他摇摆不定,顿时心急如焚,心想再这么下去,单于势必会动摇,思来想去,一不做二不休,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军臣跟前。
军臣赫然一惊:“常山,你这是做什么?”
“单于若坚决杀克善,下臣无颜面对下臣的兄嫂,请单于一并将下臣斩杀。”
第一百零一章 再起波澜
苦肉计?
哥也会!
杨纯忽然想到《唐伯虎点秋香》里面的桥段,扑通跪了下来,双手握拳砸在地面上,哭诉道:“单于啊,若是您也觉得克善无罪,那就是下臣办事不利,下臣请求一死。”
他这一跪,不仅转移了大伙的视线,更让所有人都乱了方寸。
作为一国之主的军臣被他们两个弄得哭笑不得,暗道,孤怎么会有这样的臣子啊?哪有这样耍无赖的?
“报——”
这时,一名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殿所有人包括军臣在内,都以为是前线出了什么紧急军情,那兵士喘过气之是才道:“禀告大单于,克善大人在南大街遭遇刺客伏击,不幸中箭身亡。”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常山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三步变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掐着传令兵的脖子,要不是窝扩墩拉着他的胳膊,怕是那名传令兵要被他活活给掐死。
“常山大人,克……克善大人已经不在了。”传令兵小心翼翼地重复道。
常山急火攻心,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在两名大臣给搀扶着才没倒下。
军臣目光充满质疑地瞪着杨纯。
什么眼神啊这是?
我去,这货莫非是怀疑我干的?杨纯心里暗暗叫屈,他也正纳闷呢,到底是谁杀了克善?
蒙哥?应该不是,蒙哥会武功没错,但传令兵说的是射杀,蒙哥的箭术根本不在那个层次上面。
不过话又回来了,克善那种人留着也是祸害,也不知道是哪个义士干的?
“杨纯,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无耻小人,我,我要杀了你。”常山突然挣脱开两位同僚的手臂,一把抢来旁边护卫手里的刀,挥刀向杨纯砍过来,阿狸挺身而出,轻而易举便夺走了对方手里的刀,扔在了地上。
杨纯也火大了,气汹汹地撸起袖子,说道:“常山侯,你凭什么就说是我做的?我还想问你呢,你那好侄儿不是在大牢里关着的吗?他为何会出现在南大街?”
“你——,我——”常山顿时面红耳赤,军臣的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心虚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都散了吧。”
……
从王庭回来的路上,杨纯一直在想着到底是谁替他出了这口恶气,走着走着,与他并排而行的阿狸闷闷不乐地低着头,忽然停下了脚步,面色暗淡地说:“侯爷,您先回去吧,阿狸想去大牢里看看父亲。”
“我和你一起去吧。”
“嗯。”
两人一同去了大牢里面探望了盛葵,盛葵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自己的女儿和杨纯私定终身的消息,刚一见面,他气的抬手就要打阿狸,被杨纯给挡了回去。
杨纯告诉他说,我从未有过害你的念头,而你却处处加害于我,事到如今还全无半点悔意,真是无药可救。
盛葵终于说出了原因,他的妻子,也就是阿狸的母亲当年被汉兵侮辱至死,从那以后他就对汉人痛恨不已。
这个秘密他隐藏了很久,就连阿狸也被蒙在鼓里,杨纯很是震惊,在他看来,杀妻之仇不共戴天,盛葵怀着仇恨报复的心理倒也情有可原,但并不能因为这样就痛恨所有的汉人,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这个世上还有好人的一席之地吗?
可惜此时的盛葵已经完全被仇恨迷失了心智,哪里能听进杨纯的话,他还义正言辞地警告阿狸,这一辈子都休想嫁给杨纯,否则他死了也会诅咒杨纯不得好死。
阿狸几度哽咽,杨纯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既然这家伙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没有必要再自讨没趣了,拉着泪眼汪汪的阿狸走出了天牢。
两人回到了店里,阿狸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杨纯知道她心里的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只好让卫子君去劝。
第二天上午,阿玛缇负责带兵押解盛葵和罗胡、赫兰香三人绕着头曼城游了几圈后,将他们带到斩首台准备斩首时,窝扩墩带来了单于的旨意,将三人施以绞首之刑,保留全尸。
在杨纯和蒙哥等人的帮助下,盛葵的尸体被安葬在清河草原的附近的一座小山上,阿狸趴在父亲的坟头失声痛哭,最后在杨纯的耐心劝导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三人刚到煎饼店门口,虎子急冲冲地跑过来和杨纯说,店里来了几位自称是杨纯朋友的贵客,说是要带小姨回长安。
杨纯快步进店,因为对方身份特殊,卫子君已经将他们请到了二楼大厅歇息。
杨纯一口气跑上楼才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阔别没几天的李广以及他的几个随从,他们不是已经回长安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李将军,您不是……”
“杨掌柜,别来无恙啊。”李广面带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坐在他对面的卫子君猛然回过头,却是一脸的无奈。
杨纯发现她的脸色比平时要差了许多,心里已然猜到了个大概,一定是李广要带她回长安,她肯定是不愿意回去的,可又觉得对不起远在长安的兄弟姐妹。
“子君,阿狸,蒙哥,你们先下去,我和将军有话要说。”
“唯——”
三人下了楼,李广也支开了身边的随从,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杨纯心里很矛盾,之前他的确有过先将卫子君送回长安的打算,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又有点舍不得了,作为一个穿越者,起初他非常害怕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产生感情,因为他怕自己哪一天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伤害最深的是她们。
所以他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发觉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们,不管是卫子君还是阿狸,他一个都不想失去。
见他脸上露出淡淡地忧伤,李广有些过意不去,叹道:“老夫知道杨掌柜对卫姑娘情深义重,也能看出来她对你的那份真情,只是老夫受夫人所托,所以……实在是对不住了。”
“将军言重了,长安毕竟是子君的家,那里有她的亲人,杨纯没理由不答应。”杨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就像无数只蚂蚁在抓挠着难受。
“你也不用太难过,如今汉匈之间已经停战,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长安了。”
这句话的确是事实,杨纯心里很清楚,他现在已经被军臣给间接地软禁在了头曼城,上次他在城外遇险后,军臣便交代所有的受城士兵,没有他的允许,杨纯不得再跨出王庭半步,明则保护,实则圈禁。
只是此番一别,杨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想到这里,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微微一笑:“没关系,来日方长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广岂能看不出他在故作镇定,便道:“你放心吧,老夫一定会将卫姑娘平安护送到长安。”
“那就好,那就好。”杨纯提起茶壶倒了杯热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李广伸手接过茶壶给他倒上,杨纯并不渴,而是心里一紧张,总想做点什么,端起杯子随意抿了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就今天吧。”
“好,一会儿我去安排吧。”杨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开朗,心说该来的早晚都会来,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发现墙边的那张微型的弓弩,不由得联想到克善的死,诧异道:“克善可是被将军所杀?”
李广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哈哈一笑:“既然你不便出手,那就只能由我这个老头子代劳了,怎么样,这份大礼还喜欢吗?”
“辛苦了。”除了这三个字,杨纯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从本质上来讲,李广做得没错,克善这种祸害必须要除掉,但是反过来说,李广的这一箭也给他自己惹来了很大的麻烦。
头曼城是王庭,用中原的话说,那就是天子脚下,在天子脚下杀人,那是什么概念?依照军臣和常山的个性,哪怕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刺客。
历史上的李广一生戎马,却总是败多胜少,这大概和他的这种莽撞性格也有点关系吧?
“举手之劳而已,算起来这也是我送你的第二份大礼了吧,不知杨掌柜有没有回赠之物呢?”
“有,小店的东西随便您吃,管饱。”
“哈哈,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你们要做什么?”
两人正聊到兴头上,楼下突然传来卫子君刻意抬高的嗓门,杨纯迅速跑到阳台上,发现常山带着一队匈奴兵堵在了店门口。
李广得知对方的身份后,立即去取弓射杀,杨纯阻止了他的莽撞行为,并让他和他的那些随从在楼上待着,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杨纯下楼时,已经有士兵冲破了卫子君和蒙哥等人的防线,杨纯抬起一脚将闯进来的两个士兵踢飞了出去。
常山骑在马背上,挥刀直指杨纯,怒吼:“长命侯,我奉大单于之命挨家搜查刺客,你有异议吗?”
杨纯道:“既是公事,我哪敢有什么异议,但是,常山侯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我也是大单于封的长命侯,我的地方岂是你想搜就能搜的?”
常山冷冷一笑:“那不过是一个虚职罢了,大单于随时都有可能会收回去。”
“那就等收回去了再说吧。”
“岂有此理,来人啊,给我冲进去,谁敢阻拦,杀无赦!”常山下了一道死令,士兵们大刀阔斧一齐向店里涌去。
就在这时,阿玛缇突然带着一队巡逻兵横冲直撞地闯进店里,将常山的那些兵全部赶出煎饼店。
常山气的咬牙切齿:“阿玛缇,你做什么?想造反吗?”
第一百零二章 搜查
“常山大人无需给我扣如此大的罪名,我只是负责王庭百姓的安危,方才有人举报,说是这里有人寻衅滋事。”
“一派胡言。”
“阿玛缇倒希望是一派胡言,但事实摆在眼前,阿玛缇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是不知道常山大人带这么多兵擅闯杨候的煎饼店,意欲何为呢?”阿玛缇冷冷地说。
“奉命缉拿混进王城的刺客,左大将来得正好,让你的兵配合我一起进去找人。”
“请恕阿玛缇恕难从命。”
“怎么?左大将是想让我将单于请过来,让他亲口对你说,你才信吗?”
“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单于了吧,常山大人,我已经说过了,头曼城的安危由我负责,既是有刺客,也应当由我和我的弟兄前去抓捕,哪敢惊动您的大驾。”
“你倒是很会说话,我以前怎就没有发现你这么能说呢,你难道忘了你兄长萨哈尔是怎么死的吗?”常山脸上略过一丝鄙夷。
“自然不敢忘,也不能忘,但阿玛缇更知道,杨候是我们草原百姓心目中的天神,他用他的智慧造福了我们匈奴的百姓,谁若是敢对他不敬,那也要问问我这手中的刀答不答应?”说着用刀砍断了地上的一截木头,大喝一声:“弟兄们都给我听好了,即便是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保护杨候的安全,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索特、祁列、翰哥三人立即将杨纯等人紧紧地护在身后,其它士兵也将煎饼店的大门堵了个严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些前来买饼以及过路的百姓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看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常山不敢轻举妄动,阿玛缇也里也没底,从人数上来看,常山的兵力是他的两倍,一旦真的打起来,他并不占优势,但即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他也决不会让杨纯受到一点伤害,祖辈留下的誓言,是使命,是责任。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的口水战打完,杨纯朝阿玛缇投去一个感激的眼色,然后轻轻推开跟前的索特和祁列,冲着常山说道:“常山候一直对我有成见,如今又怀疑是我指使人射杀您的好侄儿,所以才兴师动众地直奔我的小店而来,好,您想搜,那就搜吧。”
阿狸、蒙哥以及虎子三人倍感吃惊,常山口中所谓的“刺客”就在楼上坐着呢,杨候居然答应让他们进店搜,他就不怕……
“不准搜,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想搜就搜的。”卫子君扬了扬手中的菜刀,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要是敢踏进小店一步,姑奶奶劈了他。”
杨纯夺了她手中的刀,不以为意地道:“夫人何必和他们生气,常山大人信不过我们,那就让他搜好了。”悄悄向她递了一个眼神,卫子君相信他有办法,便不再说话。
“常山大人,别愣着了,赶紧带你的手下进去搜吧,最好搜仔细一点,角角落落千万不要放过,不过我们可得事先说好了,倘若你们没搜到你们要找的人的话,总得给个说法吧?”
“你想要何说法?”常山不屑地问。
“子君,把咱们店的工作服拿出来。”
“好的。”卫子君偷偷一笑,跑回店里将之前杨纯设计的两套工装拿了过来,衣服是杨纯仿照肯德基店员的工作装制作而成,只不过是短袖,因为他不是专业的服装师,衣服做工较为粗糙,胸标是“杨氏煎饼”四个字,上下两排,上面是汉文,下面是匈奴文,背后画着一个大大的煎饼。
原本这两件衣服是给卫子君和阿狸两个女孩子准备的,款式也是女装收腰版的那种,因为是试用款,还没有正式拿来穿,况且也不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穿。
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两件衣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人说好看,有人说不伦不类,但以后者居多,大多数人认为衣服虽然好看,但太过随意,尤其是袖口这么短,领口那么低,穿在身上还不得被人笑死。
常山眉头皱了又皱,他不知道杨纯拿两件衣服的用意何在,杨纯很快解开了他心中的这个疑惑:“常山大人,如果你的手下没有搜到所谓的刺客的话呢,那么就请你和你的手下轮流穿上这两件衣服,替我的小店做个宣传吧。”
“何为宣传,如何宣传?”常山一头雾水。
“很简单,穿上这两件衣服,站在门边上替我吆喝一声就行,我相信以常山候在头曼城的地位,一定会使让小店蓬荜生辉,财源广进的。”
“你——,你放肆!”常山难以想像自己穿着这件奇装异服站在门口当迎宾的那种感觉,他好歹是堂堂的常山候,这小子居然让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丑,太过分了,他气的不打一处来。
“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我就觉得很好啊,比起我在单于那里告你一状要强多了吧,想开点哈,那个,左大将,刚好你和诸位兄弟都在,还得请你替兄弟我做个见证啊。”
“没问题。”阿玛缇拍拍胸脯说。
“嗯,很好,还得麻烦你的兄弟让个道,让常山侯他们进去搜吧,咱得配合他的工作不是。”
“唯——”阿玛缇差点笑出来,朝索特他们挥了挥手,那些堵在门口的士兵立即向两边散开。
杨纯也带着卫子君等人规规矩矩地让出一条道路,并恭敬地向常山打出一个“请”的手势。
常山皱着眉头,犹豫不决,迈出一步,突然像触电一般把步子收了回来,见所有人都用嘲笑地目光看着自己,他狠下心来,一咬牙,带着士兵就往里闯。
杨纯表面上很镇定,其实心里比现场任何一个人都紧张,每当常山他们的步伐前进一步,他的心跳速度都会随之上升,扑通,扑通,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他默默地从一数到十,手心手背全是汗。
数到九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奇迹”。
已经走到了二楼的楼梯下面的常山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瞧了瞧外面,发现杨纯正冲自己嘿嘿傻笑,那是一种自信而又自大的奸笑,他心下一紧,暗道:“杨纯这小子向来诡计多端,看他这般自信,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还是小心为妙。
不行,克善的仇要报没错,但万一扑了空,我岂不是真的要穿那种奇装异服丢人现眼,我常山今后还有何面目在头曼城立足?”
他越想越不对劲,忽地向那些正要上楼的手下士兵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直到他们全部从店里走出来,杨纯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好险啊!
常山带着队伍气冲冲地离开了,煎饼店继续开张做生意,杨纯不急着上楼,而是将阿玛缇拉到了旁边的一处小巷子里,前后左右都有索特等人警戒着,杨纯开门见山地向阿玛缇求助。
阿玛缇早就猜到煎饼店里有鬼,所以才火急火燎地带兵过来解围,没想到最终还是靠杨纯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
听到杨纯要让他暗中帮忙放李广等人离开,他当即表示此事难度很大,头曼城是王庭,历来都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尤其是近期连续发生几起刺杀事件后,城里盘查更严。
杨纯让他想想办法,阿玛缇说,如今正是非常时期,这个时候出城风险很大,等过了这个风口也许会松懈一下。
这个道理杨纯不是不懂,然而时不我待,虽然他今天暂且唬住了常山,可是人家常山不是傻子,只怕过不了今晚,他就会觉察到自己中了计,甚至连夜卷土重来。
不行,无论如何,天黑之前必须要将李广和子君他们送走。
阿玛缇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他也说了,如果李广他们非要出城不可,那么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配合,但前提是,他希望杨纯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
杨纯费尽了脑子,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他能帮上忙。
第一百零三章 分别
这个人是谁呢?
没错,就是清河草原的首领亚当。
清河草原目前在大面积开垦种植树苗,而这些树苗大都只能在天山以北才能挖得到,每隔几天,亚当他们都会赶着木板车从头曼城的南门经过,再从北门出去,回来的时候倒是可以抄近路回草原。
杨纯决定让李广他们混入亚当的队伍里面,这事倒是不用跟李广他们商量,包括亚当也是一样,不能告诉他李广等人的真实身份,并非杨纯信不过他,而是在这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广一行加上卫子君一共是六个人,穿上胡人的衣服,再经过一番精心的化妆,倒也能以假乱真,完全看不出来是汉人。
再由阿狸教他们几句日常用的胡语,通关过卡的时候方便了许多,因为害怕人太多会引起士兵的怀疑,杨纯让阿狸、蒙哥和虎子三人在店里看店,则由他一个人去送他们出城。
说到虎子这孩子,杨纯就想笑,他和这个小鬼开玩笑说,你的大姨卫子夫如今是陛下的夫人,你可以回去过好日子了,谁知那孩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哭流涕起来,并跪下来抱着杨纯的腿恳求说,他不要什么好日子,他就想和小姨父一起做饼。
你可是霍去病啊,未来的冠军侯,哪能和我一起卖煎饼呢?杨纯心里苦笑。
卫子君对杨纯说,店里也忙,还是让虎子留下来帮帮你吧。
杨纯当然是求之不得,他只是担心会因此耽误了虎子未来的前途罢了,既然卫子君都这么说了,他便爽快答应下来。
卫子君的美眸中微微掠过一丝感激,但很快又变得无精打采,杨纯注意到,打自李广他们进到店里之后,这丫头大半天都没怎么笑过。
她在店里一个劲儿的折腾自己,不停地揉面,不停地摊煎饼,不停的打豆浆,不停的吆喝……
谁来买东西,她都会搭讪几句,哪怕是强颜欢笑,但就是对杨纯爱答不理。
杨纯不怪她,看得出来,这丫头其实是不愿意回长安的,可是姐姐卫子夫在信中说了,要是她还不肯回去的话,卫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她这个幺妹。
能不走吗?
能。
她态度非常强硬地回绝了李广,她现在是杨夫人,自然要与自己的丈夫在一起。
杨纯很感动,店里所有人都支持和拥护卫子君的决定,李广急的一头热汗,杨纯虽然心里很感动卫子君对自己的情意,但还是昧着良心劝说她回长安,卫子君以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而记恨于他,极不情愿地换上胡人的男装,贴着杨纯为她做的假胡子,期间不曾有过一丝好脸色。
亚当的采苗队伍很快就到了煎饼店的门口,一共四辆板车,十几个牧民,亚当带着大伙进屋喝水,顺带买些煎饼和其它的食物。
趁这个时间,他让手下最为亲近的六个牧民和李广等人迅速做了替换,等再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直躲在暗处监视煎饼店的两个探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能如实回去向常山回报。
看守南北两门的卫兵历来都是由王庭的大单于直接管辖,但就在刚才,阿玛缇通过一番软磨硬泡和威逼利诱引走了那几个守门兵,并让索特、祁列他们接手了这里。
顺利地出了北门后,杨纯又继续送了五六里路,直到前面有几道新增的关卡才停了下来,他心里清楚,那些兵都是军臣身边的亲兵,是专门用来监视他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杨掌柜,后会有期。”李广抱拳道。
“一路保重!”杨纯抱拳还礼,他微微侧目,瞧见卫子君正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却又很快耷拉着脑袋,没有什么好脸色。
杨纯微微一笑,一把拉着她的胳膊,飞奔了一百多米,将她带到对面的那个小土坡上,李广还以为杨纯临时改变了主意,便要去追他们回来,亚当毫不客气地拦住他,由衷地感叹道:“他们夫妻就要分开了,还是让他们再多说一会儿话吧。”
李广点点头。
“你就是飞将军吧?”亚当目视正前方,不曾回头。
李广一愣:“阁下认识老夫?”
“克善被人暗杀,凶手使用的箭是汉人所有,射程在百步之外,而且当日还下着雨,能有此本事的,除了将军,估计你们大汉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了吧?”
“阁下是……”李广在仔细看过对方的相貌后,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神,让他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冲锋陷阵的画面,当时汉匈两军在玉门关外对垒,敌方的首将异常勇猛,汉军节节败退。
他想起来了,大惊:“你,你是右贤王?”
“哈哈,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亚当缓缓转过身,面带着和蔼的笑容,“将军既是杨侯的朋友,那也是我亚当的朋友,我也早已不是什么右贤王,余生只想在草原上度过。”
李广感慨地笑了笑:“没想到这小子在你们这儿人缘那么好,也是他的福分啊。”
“将军这么说就错了,匈奴有杨侯,那才是匈奴人的福气,他所做的一切比起靠那些刀光剑影所得来的一些蝇头小利要胜出百倍。”
“是吧。”李广心里却有着另外一番感触,什么叫匈奴人的福气啊,他可是我们汉人哪,大汉有多少双眼睛在盼着他回去呢。
杨纯和卫子君并排站在高处,卫子君还没缓过神来,杨纯却大手一挥,指着西边说道:“看见没有,那里就是长安的方向,以后要是想我了就往北边看,东南西北你分得清吧,要是分不清,就打开手机导航,一搜就搜到了。”
卫子君定了定神,却是含泪笑骂了一句:“你别自作多情了,谁会想你啊!”
“啥,你不想我?哦,也对,都老夫老妻了,有啥想不想的,直接装在心里就行了,哎,你夫君这段时间也没好好照顾你,等哪天夫君回去了之后,咱们就行那个什么周公之礼,造一窝的小杨纯。”
“都要走了,你还这般不正经,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现在见到也不晚啊,那个,什么,有空看看手机照片,记得要多看,然后时时刻刻记在脑子里,到时候手机没电了,你想看也看不到了。”
“臭美。”卫子君刚从他那里学会的两个字,此刻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她岂会不知,杨纯故意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逗她开心。
她笑了,心却如刀割一般疼痛。
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背影越远,杨纯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人强行夺走了一样器官。
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然而,快到南门的时候,远远看到门外加派了重兵,过往的每一个人都要仔细盘查一番,个别年轻力壮都被扣留了下来。
我去,这完全是照着我的模子来的啊。
被发现了?
他正怔怔出神,突然有个东西抓住了他的右脚,将他整个人都拉到了地里面……
第一百零四章 你是谁
这是一个有着一人多深的泥坑,泥腥味混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时候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还能看清泥坑两侧像狗啃一般的痕迹,杨纯感觉自己似乎坐在了一块棉垫子上面,没有想像当中那么硬实,软乎乎的,很舒服。
然而这样的享受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个“棉垫”会动。
“兄弟,你压着我了。”
“啊?”杨纯吓得不轻,赶紧将身体挪到了边上的空地上,扭头望去,却见他原来坐的位置上躺着一具尸……不,应该是一个快要变成尸体的人。
杨春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就是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把我给拉下来的。
那人伤得不轻,除了一张白净的脸上粘着些许黑泥巴外,上半身就像是在血池里面浸泡过一样。
他的模样长得挺俊郎,看上去比较文气,鼻子下面以及下颚都留着细长的胡须,像是经过刻意的修整,显出几分个性。
看他的年纪,大概也就二十来岁左右,头上扎着一头的辫子,比凡多头上的辫子还要多,像一串串麻花。
老实说,无论是清朝还是匈奴男子的发式都挺让杨纯反感的,他还是比较喜欢汉人的发式。
也不知道这些少数民族的男人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头发非要弄出那么花样做什么?清朝更奇葩,前面看是个秃头,后脑勺却弄个金钱袋鼠辨,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怪不得现实中有那么多人不喜欢那个朝代。
“咳咳——”
男子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杨纯的思绪被打断,忙问:“你要不要紧?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城里找土医给你瞧瞧吧。”
对方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然后非常警惕地看了杨纯一眼,见杨纯无论是发型还是从上到下的衣服都与匈奴当地人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杨纯脚上的那双雪白的并且磨损得很严重的乔丹运动鞋,着实让他感到震惊:“你……你是月氏(zi)人?”
“我是哪里人不重要,问题是你又是什么人,为何会伤成了这样?”杨纯想到南门那边突然增加了那么多兵,不禁疑惑道:“那些兵是在抓你的?”
那人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不仅脸色暗淡下来,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怒气:“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本要进城,不料半路被奸人陷害,手下兄弟为了护我突围全部战死,你说的没错,南门那边的那些兵的确是在找我,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坏人。”
兄弟?
战死?
要这么说的话,这家伙还不是一般的小人物呢,会是谁呢?
难不成又是军臣从漠北或者漠南部调派回来的一员猛将?不对呀,既是单于调回来帮自己的,为何要派兵抓他呢?
看他一身的伤,对手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杨纯不管从哪个角度哪个方面去想,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且先不管这家伙是好是坏,是敌是友,先救人要紧,这么想着,杨纯立即过去检查他的伤口,那人出于防备心里,两只手死死的抱在胸前不敢松开,杨纯苦笑道:“你把我拉下来,不就是想让我救你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帮你。”
那人见他没有恶意,便将手放了下来,杨纯扒开他胸前的衣服,发现他胸前靠近心脏的部位有两道刀疤,从形状和深度来看,应该是被匈奴士兵惯用的弯刀所砍,索性不是特别深,没有伤害到要害。
还有他的后背以及肩膀上有三处箭伤,伤口也不算很深,箭头已经被拔出,只是还在不停地流血,如果再不将血止住,只怕他很难挺到天黑。
“四周都给我找仔细了,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唯——”
杨纯拿出卫子君临走时留给他的那瓶金创药,正准备涂在他的伤口上,一队匈奴士兵已经向这边展开了拉网式搜索。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没离开多久,城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变天也没这么快吧?
那人神色有些紧张,老实说,杨纯心里也挺紧张的,他得先看一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便非常谨慎的踮起脚,抬头向南门那边看去,心说要是带队的是阿玛缇就好了。
那么,他和这位受伤的男子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遗憾的是,领队的是两张陌生的面孔,一路骂骂咧咧地向这边走进来。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单于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了,你确定你没有看走眼?”
“肯定没有,方才我真的看到前面有个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那就奇怪了,大活人还能凭空飞了不成?罢了,附近一带好好找找吧。”
“唯——”
对话声音很大,坑里的男子听得真切,他满脸沮丧地对杨纯说道:“兄弟,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不能将你也卷进来。”
“你觉得我现在现身,他们还能相信我吗?”杨纯一句话顶了回去,那人顿时语塞,吃吃地说:“那,那如何是好?”
杨纯快速将那瓶金创药倒洒在他伤口上,然后便要走出去,那人不解:“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让我出去吗?”杨纯其实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方才他也是紧张过了头,他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一官半职在身呢,虽说只是一个虚职,但好歹也是一个官。
“可是……”
“别可是了,想活命就待着这里别动,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说罢,杨纯用手胡乱扒了泥巴盖在他的身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爬出了泥坑,两名军官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急忙拔刀怒喝一声:“什么人?”
“是我,杨纯。”
杨纯笑嘻嘻地迎面走拉过去,他不认识对方,对方却认识他,赶紧把刀插回刀鞘里面,向他行礼:“见过杨侯。”
“两位这是在找我吗?”
一名军官道:“不,不,我等是奉命捉拿意图混进头曼城的他国奸细,没想到在此处遇到杨侯,对了,杨侯怎么突然从地下面钻出来?”
杨纯早就想好了应对,说道:“这不是听说供应站那边暖气出了点问题吗?我来看看是不是地下的管子破了。”
“原来如此。”
暖气供应站的事情,两个军官是知道的,而且他们家里也都开通了暖气,比以前用炭烤火暖和多了,如今听到供应站出了问题,他们一致表示要帮助杨纯一起检查,杨纯笑笑说不用。
“咳咳——”
三人这边说着话,坑里传来咳嗽的声音,一名军官疑惑地看着杨纯:“杨侯,你还带来帮手过来?”
另一个军官微笑着问:“是蒙哥吧,他就住我隔壁,我去与他打声招呼。”
第一百零五章 左贤王
“不用!”杨纯喊得很大声,那名正要移步的军官吓得停下脚步,另外一名同伴吃惊地看着杨纯。
杨纯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过激了,只得缓和了语气,讪讪一笑:“坑里面光线不好,也很脏,灰尘太多,吸到肚子里对身体不好。”
一名军官无意中发现他袖子上的斑斑血迹,不由得露出一丝惊异,杨纯见他盯着自己的袖子看,便将计就计道:“二位有所不知,坑里都是瘴气,时间待久了就会咳嗽不止,你看我,血都嗑出来了。”
“如此严重?”
“当然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多美的肥差,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苦哦。”
“杨侯您也太辛苦了。”
“是啊,杨侯,这等事情以后还是让下人们去做吧,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呢?”
两个人对杨纯的话深信不疑,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起来。
杨纯走过去,张开双臂,像亲兄弟似的,一手搂着一个,有意无意地将他们的视线给转移开那个泥坑,叹了口气说:“谁叫我命苦呢,要我说,这人吧,有时候就应该糊涂一点为好,像我这样,懂得越多,受累的就越多,哦,对了,家里都通了暖气,感觉怎么样?”
军官甲搓搓手,高兴地说道:“那真是没的说,杨侯您是不知道,我每天换班回去后,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尤其是这夜里,外面的气温实在太低,一家人都不敢出门。”
“谁说不是呢。”军官乙抱怨起来:“哎,还是家里舒服,暖气通着,坐着都暖和,当班就可怜了,手脚冻得冰凉,杨侯,您看。”伸出一双长满冻疮的手。
军官甲也把耳朵凑过去,炫耀似地让杨纯看看自己耳朵上的冻疮。
杨纯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今年的冬天确实比往年要冷出许多,就拿我开的煎饼店来说吧,每天都要和冷水打交道,有多冷你们知道吗?”
两人摇摇头,内心深处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杨纯接着道:“不过你们这些当差的确实比我辛苦多了,看你们的耳朵和手就知道了。”故意把手伸出来给他们两个看。
军官甲看着对方那只白净的手,匪夷所思道:“奇怪,杨侯每天沾冷水,为何您手上的皮肤保护得那么好看?”
就等你这句话了。
“哈哈,我当然有自己的宝贝了。”杨纯见他们眼中充满了好奇和羡慕,爽朗笑道:“你们也别太难过了,这样吧,看在大家都是兄弟的份上,我的店里有两样宝贝,想把它送给你们,保证你们以后的皮肤不会这么难看了。”
“真的吗?”两人眼冒金光,却又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刚好要回去,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店里?”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虽说有点动摇,但想到自己有公务在身,又有些摇摆不定。
杨纯趁热打铁,“嗨,不就是找个人嘛,又不差你们这点人,一会儿我和阿玛缇说一声,让他派些人过来找一找,再说了,假如你们找的人根本不在这儿,你们还不是浪费了力气?听我的没错,赶紧走吧,要不然我可改变主意了。”
两人这回真的动摇了,心想也是,杨侯和左大将以前关系很僵,现在两人的关系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况且他们两个折腾了一整天,早就疲惫不堪,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于是欣然点头同意。
到了店里,杨纯将一只护手霜送给了他们,还有两只护耳朵套和双手套。
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宝贝,杨纯一直珍藏着不舍的拿出来,现如今只能忍痛割爱了。
看着他们两个一脸快活的样子,杨纯心里难受极了,心说杨纯啊杨纯,这就是你多管闲事惹得祸啊。
那两个军官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便买了许多煎饼和一些其它的食物带回去分给手底下的士兵,可算让杨纯的内心深处平衡了许多。
目送他们离开,杨纯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阿狸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由得嫣然一笑,说道:“侯爷,您又做了一件大善事啊。”
“只是件善事倒也罢了,就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哦。”
“哦?”阿狸不解,“侯爷是担心……”
“不说这些,对了,蒙哥和虎子呢?”杨纯回到店里就只看到阿狸一个人在忙碌着,心里有点恼火,店里这么忙,这两小子还跑出去。
“他们去王庭了。”
“去王庭做什么?”杨纯很是吃惊,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不用猜,一定是于单那小子又贪玩了,这小子如今被军臣关在宫里出不来,只能叫人进去陪他玩,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阿狸跑去柜台边上,热了一杯豆浆递给他,说道:“阿狸听凡多说,王子单这一次可不是瞎闹着玩,左贤王回来了,还给他带了好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回来,本来还打算让你也去的,刚好你不在店里。”
杨纯忙将豆浆放到桌子上,“左贤王?伊稚斜?不是说他已经撤兵回漠南部了吗?”
“阿狸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单于召他回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凡多还说,左贤王在路上遇到了杀手,他所带来的五十名亲随都被杀了。”
“这么巧?”
“侯爷您说什么?”
“我今天救的那个人,他也是这么说的。”
“您是说在泥坑中发现的那个人吗?不会刺杀左贤王的杀手吧?”
“应该不会吧,你不是说左贤王的亲随都被杀了吗?”
不对,杨纯很快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个病句,他将杀手和亲随混为一谈了。
阿狸倒是没听出什么矛盾,继续往下说:“听说那些亲随为了保护左贤王全部阵亡,杀手对左贤王穷追不舍,幸好遇到了常山侯的救兵。”
我去,怎么又是这个常山?
不知道为什么,杨纯总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假设这个常山侯早就知道左贤王会遇刺,然后带着兵晃晃悠悠地去迎接,伊稚斜必然会对他感恩戴德,只是这件事应该还远不止这么简单。
几个意思?
两人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这个时间段应该一般也没什么人来吃饼了,杨纯让阿狸去关门,阿狸走到门口,刚好赶上凡多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两人差一点撞上,凡多急忙向阿狸赔罪,正要问她杨侯可曾回来,杨纯已经出现在他的跟前。
“杨侯,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杨纯微微一笑:“是不是于单那小子想我这个师父了?”
“是,也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单于召您进宫,左贤王要见您。”
“左贤王要见我?”
杨纯很意外,他从未见过伊稚斜,伊稚斜要见他做什么,而且还是“点名”召见,搞得就像两个人神交已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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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人不见了
既是单于的旨意,杨纯自然是不能违抗的,但在进王庭之前,他和凡多特地去了一趟南门,守门士兵正好换成了阿玛缇的人,放他们两个出城自然是一句话的事儿。
杨纯跳到那个泥坑里面,却发现坑里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心说这小子厉害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跑?
虽说卫子君留下的那瓶金创药效果是挺不错,但也仅限于止血的功效,又不是什么仙丹,那家伙能去哪呢,该不会……被巡逻兵给抓了吧?
凡多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杨纯在做什么,杨纯没敢和他说实情,只是说今天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坑里,身上的钱掉了。
凡多提议去附近借个火把过来,帮他一起寻找,杨纯笑笑说不用,也没多少钱,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随便做做样子寻找了一会儿,便从坑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两人一同进了王庭。
王庭大殿此刻已是灯火阑珊,歌舞升平,酒池肉林,欢声笑语。
军臣召集了所有的王公大臣为伊稚斜接风洗尘。
伊稚斜?哪个是伊稚斜?杨纯刚跨进去便觉得眼花缭乱,他倒是很想见见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左贤王,好像,似乎没有说错吧,历史上的伊稚斜确实比军臣的名气要大许多。
君臣三十多人列席而坐,注意力都放在那些体态风韵,舞姿妖娆的舞女们身上,杨纯和凡多的到来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唯有窝扩墩一个人坐在最靠边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喝着闷酒,杨纯悄悄来到他的身后,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身体微微一震,猛然扭过头,一看是杨纯,顿时喜上眉梢,赶忙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坐在身边的同僚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女们裸露的肚皮,也没有个人陪他说个话,如今杨纯的到来,着实让他感到高兴,这小子,上路。
杨纯问他为什么看上去不高兴,他只是一味地叹气不说话,身后的凡多偷偷告诉杨纯,如今单于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常山,他这个都尉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得到单于的重视。
窝扩墩有些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原来是“吃醋”啊,杨纯安慰窝扩墩说,伴君如伴虎,你和单于走得远未必不是件好事,相反,那些靠投机取巧,溜须拍马博得单于欢心的近臣,因为知道得太多,没准有一天反而会受单到单于的猜忌,轻则贬官,重则掉脑袋。
历史上这种事发生得还少吗?
窝扩墩听他这么一说,心情好了不少,端起酒杯与他敬酒,杨纯喝不惯匈奴的羊奶酒,只是在这种场合,不做个样子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左贤王到!”
随着殿外穿来一声吆喝,军臣挥了挥手,让舞女们先退到边上给左贤王让条通道。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外面望去,杨纯有些激动的摆过头,然而他看到的却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我去,这不是泥坑里的那个家伙吗?
没错,就是他!
满头的辫子,个性胡须,深邃的眼神,挺拔的个子……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身上的衣服换了,整个人收拾的很干净,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那货竟然是伊稚斜,我不是在做梦吧?
杨纯简直难以置信,不禁想到伊稚斜和他说的那番话,有人要害我,我的那些弟兄们都被杀了。
南门那些官兵大肆搜捕的人居然是他,既然是匈奴的左贤王,他为什么要躲着呢?
还有一个细节更让杨纯匪夷所思,话说这货不是伤得很重吗?可是看他脸上一副红光满面、如沐春风的样子,走起来路来步伐沉稳有力,精神焕发,一点也不像是受过重伤的人,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子君给我的那瓶金创药是仙丹做的?
“臣弟拜见大单于!”
伊稚斜轻飘飘地来到军臣的坐席前面行了一个大礼。
军臣很高兴,摆手赐坐,伊稚斜鞠首谢恩,然后坐在离军臣最近的座位上。
他刚坐下,大臣们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纷纷离开坐席,来到他跟前,窝扩墩拉着还在发呆的杨纯跟在那些大臣的后面。
“拜见左贤王。”
动作、声音非常整齐。
左贤王表情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露出一张和颜悦色的笑脸:“诸位无需多礼,都归位吧。”
“唯——”
杨纯故意慢了半拍,最后说出那个“唯”字,大臣们或惊讶或嘲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原以为自己的“与众不同”会引起伊稚斜的注意,没想到伊稚斜只是很平淡地冲他微微一笑,笑得很客套,很平常,就像陌生人看到陌生的那种敷衍的笑。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脑袋也受了伤,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
杨纯心下狐疑,不过他也没想太多,人家好歹也是左贤王,匈奴帝国的第二把手,“健忘”也是很正常的,贵人多忘事嘛,更何况作为匈奴的高层领袖,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狼狈样被底下的臣子看到,面子工程还是需要滴。
“伊稚斜,孤和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长命侯,他叫杨纯,是汉人,不过你可别小看了这位长命侯,前段时间用咸土制盐,如今又为咱们头曼城造了暖气站,他的本领大着呢。”
杨纯正准备回到位置上,军臣便向伊稚斜引见了一番,伊稚斜淡淡地点点头,却一句话都没说。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最得意的莫过于以常山为首的那些主战派,一个个发出鄙夷的笑声。
杨纯没有生气,只是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左贤王比他想象当中要深沉许多,记得阿狸以前说过,左贤王并没有像传说中那么阴沉和不可一世,相反,他的性格比较开朗,很随和的一个人。
真是这样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呢?
还是,这个左贤王只对阿狸开朗,对其它人都很冷漠?
带着疑惑,杨纯回到位置上坐好,窝扩墩悄悄用肘部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道:“杨侯不用难过,其实我和你一样,刚遇到他,和他打招呼时,他理都没理我。”
杨纯微微一笑:“哈哈,我可不是难过,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对了,他以前都是这样吗?”
窝扩墩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半晌后才用摇头的方式来否定这个问题,“左贤王礼贤下士,从不会给底下臣子脸色,我也觉得纳闷呢,为何今日见到的左贤王和以前不一样呢?还是因为……”
“因为什么?”
“听说他半路遇刺,幸好被常山侯所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搭理我们。”
“怎么可能,他要记仇也应该是冲着那些杀手才对。”
“也是,但不管怎么样,左贤王曾是我的旧主,当年我也是被他破格提拔起来的,没有他,便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不会怪他。”
“这么想就对了,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才对嘛。”杨纯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窝扩墩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把头凑到杨纯耳朵边,再次将声音压得更低,“杨侯,你今天可是给了两名校尉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杨纯一愣,随即点头:“没错。”
“嘿嘿。”
“你嘿嘿什么?”杨纯微微紧张,笑着道:老窝,你别误会,我可没想过要收买他们俩哦,我只是看他们太辛苦了,所以才给他们那些御寒的东西。”
尼玛,这货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也太会八卦了吧。
“不知道杨侯店里可还有这些御寒的宝贝?可否……”
窝扩墩不好意思直接说“要”,便送给了杨纯一个“你懂的”的眼色。
“……”
无语!泪崩!
这是杨纯纯回赠给他的表情,这个老家伙啊,自己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就罢了,一天到晚总是盯着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你妹的。
他正要说“No”
军臣唤来了舞女,美妙的乐曲随之响起,杨纯假装被深深地吸引,转头,双手托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起了表演,窝扩墩的一张老脸写满了无奈,心说杨侯啊杨侯,你就装傻充愣吧,等晚宴结束后,我定会随你一同去你店里,反正你家那位厉害的夫人已经回了长安的娘家,我才不怕呢。
眼睛盯着舞女,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伊稚斜那边,杨纯无意中发现,这位左贤王和那位常山侯关系走的很近,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一起,推杯换盏,有说有笑。
再看那位军臣单于,脸上也是洋溢着一一脸的幸福喜悦,那种笑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都说他们两兄弟面和心不和,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杨纯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很快,歌舞在满殿的喝彩声中拉下了帷幕,舞女们退出后,现场恢复了片刻的宁静,杨纯忽然觉得有些尿急,刚起身准备去外面解决,却听常山突然兴致勃勃地说道:“单于,下臣听说杨侯不仅智勇双全,还多才多艺,可否让杨侯来为大家献上才艺助助兴?”
军臣见杨纯已经起身,哈哈笑道:“常山侯你这建议不错,你看,咱们的长命侯早就坐立不住了,不知长命侯要向大伙展现什么才艺呢?”
我去,常山,你个龟孙,你可真会挑时间啊。
杨纯憋着一泼尿,实在是难受,正要推诿说自己不懂音律,这时,一直没说上几句话的伊稚斜在常山的怂恿下,淡淡地说道:听说大汉的音律不错,不如就由长命侯给我们大家来一曲吧。”
唱歌?杨纯一愣,他在现代非常喜欢听音乐是真的,至于唱歌,对不起,他天生五音不全,当然,胡乱吼几句哄哄卫子君那丫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就算是“吼”,也不是现在,个人问题不解决,他怕自己这个长命侯要变成短命侯了。
“好,就听左贤王的,长命侯,开始吧。”军臣笑呵呵地道。
在场所有目光都注视在杨纯身上,更有两个积极的大臣直接将他推到了大殿中央。
这次,杨纯想推辞也不行了,只好勉为其难地拱手说道:“行吧,既然大家这么看的起杨纯,那杨纯就献丑了。”
第一百零七章 宴会
唱首什么歌呢?
情情爱爱的歌肯定不行,常山那家伙肯定会借题发挥,说我唱淫词艳曲祸乱王庭。
若是歌唱祖国大好河山,他又会说我心思大汉,包藏祸心。
军歌倒是会几首,可是人家到时又有话说了,说我是含沙射影,别有居心。
尼玛,合着我唱什么,这鸟人都会倒打一耙。
苦恼之际,杨纯想到了一首最近现代很流行一首网络快歌《沙漠骆驼》,这首歌可以一半靠唱,一半靠吼,他们根本就听不懂歌词里面的内容。
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唱了起来:
我要穿越这片沙漠,找寻真的自我
身边只有,一匹骆驼陪我
这片风儿吹过,那片云儿飘过
突然之间,出现爱的小河
我跨上沙漠之舟,背上烟斗和沙漏
手里还握着一壶烈酒,漫长古道悠悠
说不尽喜怒哀愁,只有那骆驼
奔忙依旧,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只有那鹭鹰
在幽幽的高歌,漫天黄沙掠过
走遍每个角落,行走在无尽的
苍茫星河,白天黑夜交错
如此妖娆婀娜,蹉跎着岁月
又蹉跎了自我,前方迷途太多
坚持才能洒脱,走出黑暗就能
逍遥又快活,我寻找沙漠绿洲
出现海市蜃楼,我仿佛看到
她在那里等候,想起了她的温柔
滚烫着我的胸口,迷失在昨夜的
那壶老酒,我穿上大头皮鞋
跨过凛冽荒野,我仿佛穿越到
另一个世界,阿拉丁神灯要倾斜
天堂地狱已然重叠,突然之间
飞来一只蝴蝶,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只有那鹭鹰
在幽幽的高歌,漫天黄沙掠过
走遍每个角落,行走在无尽的
苍茫星河,白天黑夜交错
如此妖娆婀娜,蹉跎着岁月
又蹉跎了自我,前方迷途太多
坚持才能洒脱,走出黑暗就能
逍遥又快活,我已坠入在
这神奇的国度,驼铃相伴……
听着如此快节奏的歌曲,在场众人的态度变化很大,他们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目瞪口呆,再由吃惊到赞美,最后竟然情不自禁地随着杨纯的节奏而翩翩起舞,窝扩墩干脆端起酒杯跑到大殿中央,跟着杨纯一起瞎吆喝起来,其它大臣纷纷效仿,整个大殿的气氛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军臣也被这首《沙漠骆驼》给深深地吸引住了,直到杨纯唱完,他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只是让他感到纳闷的是,听这首歌的旋律并不像是中原的曲子,倒是有点大漠的味道,杨纯怎么会唱大漠的歌呢?
和军臣一样,那些大臣没有人能听懂杨纯唱的内容是什么,但是这首歌节奏轻快,旋律优美,他们非常喜欢,却有一人抱有成见,突然暴怒起来:“杨侯,你明知匈奴和月氏向来敌对,居然还敢唱敌国的曲子,你到底是何居心?你眼里还有匈奴,还有单于吗?”
泥马勒戈壁,这货居然还有屁放!
杨纯想反驳,伊稚斜也没好气地瞪着他,怒意更甚:“长命侯,你是汉人,如何会通晓小小儿郎国的曲子,你不会是月氏潜入我匈奴的奸细吧?”
你妹!
叫老子唱歌的是你们,如今鸡蛋里挑骨头的还是你们,拿老子开涮呢!
杨纯压住心中的怒火,未等军臣表态,他微微鞠躬,解释道:“单于容禀,慢说下臣唱的并非月氏国的曲子,就算是,也不能说明下臣有不忠之心,方才左贤王和常山都说让下臣献上一首大汉的乐曲,那么,下臣就想问了,如果下臣唱上一首歌颂大汉的乐曲,是不是说下臣有反叛的嫌疑呢?”
常山冷哼一声:“那是自然。”
“自然你……”杨纯收回了那个“妹”字,当着满殿文武,还是少说脏话为好,要不然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当即扑通跪在地上,面向军臣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如果单于也认为下臣唱得有损匈奴国威的话,那么,请批准下臣辞官带着家眷回乡。”
尼玛,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平心而论,杨纯根本就不在乎当什么长命侯,无兵无权,还要每天听这些阴阳怪气的腔调。
玩弄权术,阿谀奉承,他比不上常山。
装疯卖傻,左右逢源,他比不过老窝。
笑里藏刀,处心积虑,他更不是军臣的对手。
如今又来了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伊稚斜,原以为这货会念在救命之恩站在自己这一边,没想到他和常山穿了一条裤子。
这个官,不做也罢。
他这一跪,令所有大臣感到震惊,不少人因为他的那一曲“天籁之音”都对他抱有同情之心,其中就有两个都尉和几个小校当面反驳常山,大概的意思就是,文化风俗没有敌我之分,不过是一首曲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说,一首曲子就能策反匈奴的百万雄师,一首曲子就能撼动整个匈奴?
窝扩墩也急忙走出来为杨纯说情,一方面他是不想匈奴失去一个足智多谋的大臣,二来,他希望杨纯能看在他帮他说情的份上,能将护手霜那么好的东西给送给他一些,当然了,只要是杨纯店里的东西,除了人,他什么都想要。
常山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一张老脸挂不住,他身边的伊稚斜也支支吾吾蹦不出一个字来,倒是那军臣,居然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杨侯,你言重了,孤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孤很喜欢你刚刚的那首曲子,你要辞官?不妥不妥,孤是不会同意的,你以后切不可再抱有什么辞官返乡的念头。”
“唯——”
杨纯没办法说不,如果他当众拒绝,不仅正中常山的下怀,还会破坏了宴会的气氛,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辞不辞官,以后再说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肿涨的膀胱给彻底格式化一遍。
匆匆出了大殿,杨纯实在是憋不住,就想在院墙边上搞定,无奈婢女、武士来回走动,左一句杨侯,右一句杨侯,他只好老老实实地来到茅厕。
卸掉沉重的“包袱”后,杨纯没有直接会大殿,而是转向了于单的住处。
“哈哈,怎么样,本王子厉害吧,十投十中,你们三个输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于单兴高采烈的笑声,只见房间的空地上摆着一个口小体“胖”的瓷壶,里面插着十支木箭,原来他们在玩投壶的游戏。
杨纯心说这几个小子倒是会玩,早知道宴会那么无聊,他也来这里坐坐了。
他没有进去,而是背靠着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凡多、蒙哥以及虎子三人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于单坐在凳子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摆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监督着三人。
俯卧撑这项运动还是杨纯当时用来惩罚不听话的于单的,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用在他们两个身上。
“屁股不要撑起来,要与身体平齐,还有,蒙哥,你的腿不要贴在地上,虎子,你的胳膊再下去一点,凡多,你别偷懒,本王子看着呢。”
于单就像一个军训的教官,指挥着三人的每一个动作,杨纯忍不住想笑。
“王子,我,我实在没力气了,我可不可以少做几个啊。”虎子身子骨还是一如既往的弱,没做几个就累的满头大汗,杨纯都为他着急,心说这还是历史上那个纵横大漠,虎啸千里的霍去病吗?这体格差得可不仅仅是一把火啊。
“不行,区区十个俯卧撑就把你难倒了,怪不得你的身子骨那么弱呢,继续,继续,别停。”
“唯——”
“差不多就可以了,你要是把他累垮了,谁给我摊煎饼啊?”
杨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地上的三人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向杨纯行礼,凡多、蒙哥满脸通红,虎子仍是一副呆头呆脑的表情,怯怯地说:“小,小姨父。”
“师父,您来的正好,于单正愁找不到对手呢,师父可愿意接受于单的挑战?”于单跑到杨纯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杨纯用手指顶了顶他的小脑袋瓜,笑骂道:“学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卖力。”
于单撒娇地摇了摇他的胳膊,“师父,您就跟我玩一局吧,今天的功课我已经做好了,不信你问凡多,凡多,你告诉师父,师父平日最相信你的话了,不准撒谎哦。”悄悄向凡多眨了眨眼睛。
杨纯岂能不知他们主仆两个,一个撒谎,一个圆谎,堪称一对双簧,便道:“罢了,既然如此,师父就陪你玩一局,不过师父要是输了,你可别笑师父哦,还有你们三个,千万不准在外人面前揭我的短,都听到了吗?”
“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相视一笑。
投壶这种游戏,杨纯真的还是第一次接触,因为这种东西只能在电视剧中看到,在他那个年代,只有一种游戏和这个接近,那就套圈,前面空地上摆着许多小玩具,套到什么拿什么。
不过似乎这种投壶的难度要高出很多。
有把握?
自然是没有。
但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深吸一口气,从蒙哥手里接过十支箭,按照于单的说法,除非他十支全投中,要不然就是输。
第一百零八章 投壶
杨纯将手里的一把木箭一分为二,双手各执一半,于单傻眼:“师父,您不是五支一起投吧?”
杨纯冲他微微一笑:“怎么?不可以吗?”
“可,可以,当然可以了。”于单不置可否地挠挠头,“可是,这样如何能投中呢?”
蒙哥嘿嘿一笑:“王子,杨侯的本事大着呢。”
杨纯没好气地冲他翻翻白眼,“这么秘密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嘛,我是很容易骄傲滴,万一投不中,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哦。”
“嘻嘻。”虎子傻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杨纯忍不住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大伙的目光只注意到他的这只手,却不知他另一只手突然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速度快如闪电,众人反应过来时,只听到哐当一声脆响。
杨纯手中的五支箭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了那个壶中。
大伙惊呆了,于单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肉疼的感觉让他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不禁发出哗的一声感叹,“师……父,你,你太厉害了,你是如何做到的?”
蒙哥咯咯笑了起来,“王子,我说的没错吧,杨侯的本事岂是我等所能想象得到的。”
凡多对杨纯的崇拜倍增,“凡多算是领教了,杨侯,你真厉害。”
杨纯被他们几个这么一夸,顿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心道,怪不得这年头拍马屁的人这么多,谁不想听好话哦。
见大家都对杨纯赞不绝口,虎子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他实在找不到赞美之词,他是一个朴实内向的孩子,虽然他打心底对杨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将心里所想给表达出来。
杨纯将剩下的五支箭一并交到他手里,微笑地说:“你帮我投吧。”
“啊?”虎子一时慌了神,忙推说自己不行。
另外三人也觉得杨纯太抬举虎子了,这小子笨手笨脚的,跑跑腿做做体力活倒是可以,让他投壶,那还是算了吧。
“我说你行,你肯定行,你要相信你自己,知道吗?”子君回长安了,如今杨纯是虎子身边唯一的亲人,在他看来,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内向,通常内向的人大都缺乏自信,所以他有事没事就给他打打气加加油。
“小姨父,我……”虎子满脸通红,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中,他只得勉为其难地接过杨纯手里的五支箭,杨纯从身后拿着他的手,教他如何闭眼瞄准,如何发力等等。
虎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鼓作气,甩出手里的那支箭,不偏不倚,正中瓷壶的瓶口。
大伙儿都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杨纯又教了他两次,加刚才那一次,抛出去的三两支箭都稳稳的嵌入壶中。
在投最后这两支箭的时候,杨纯离开了他的身体,让他一个人独立操作,他伸长脖子看了看那个壶,再看看手里的箭,强烈的自卑心理促使着他不敢出手。
想要放弃时,刚好撞见杨纯以及所有人满怀期待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咽了咽口水,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杨纯教他的投壶基本要领。
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瞄准壶口投出一箭。
“中了?”于单兴奋地为虎子鼓掌喝彩,凡多和蒙哥也不由得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虎子重拾了自信,将剩下的那支箭也投进了壶口里,而且所表现出来的是那么的宠辱不惊。
于单表示他可以认输,但要杨纯答应教他五箭同进的秘诀,否则理当判他赢,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一个人,而杨纯找来了虎子做帮手,两对一,理论上本来就不公平。
这孩子耍赖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简单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杨纯自问从来就没教过他这些,便笑笑说哪有什么秘诀,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这功夫没有个十年是练不出来滴,于单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过去了两个影子,大伙都没看注意到外面,于单兴奋地喊了声叔父,并眉飞色舞地跑了出去,拉着伊稚斜进来。
和伊稚斜一起进来的还有那个跟屁虫常山,屋子里除了于单,其它人都不太喜欢他们两个,尤其是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常山侯。
“呵呵,王子好雅兴啊。”常山眼神只专注在于单身上,对于其它人,根本就视而不见。
于单拉着杨纯的胳膊,对伊稚斜炫耀地说道:“叔父,这是于单的汉人师父,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吧?”
伊稚斜冷漠地点点头,常山却是不屑一顾,这两个人现在是一个鼻孔出气,杨纯觉得没必要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向伊稚斜打了一个礼后便要离开。
伊稚斜在常山的“授意”下,冷冷地冲着杨纯的背影说道:“怎么?杨纯似乎对本王很有成见啊,莫不是还在因为刚刚那首儿郎国的曲子与本王置气?”
和你生气?
犯不着。
既然大家话不投机,何必自找不快呢?杨纯心里这么想着,转过身毕恭毕敬地说:“下臣不敢,下臣只是赶着回去打理店里的一些事务。”
常山鄙夷地笑了起来,“杨侯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了,我看你分明是在躲在我们吧。”
于单听不出来他们之间在暗中较劲,便拉着伊稚斜的手,嚷着要他给大伙儿露两手。
匈奴人善于骑射,投壶这种游戏对大部分人而言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何况是能征善战的左贤王。
不过,杨纯还是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左贤王的本领。
凡多等人也是翘首以盼。
然而,伊稚斜的表现让大家大跌眼镜,他借口说自己舟车劳顿,眼神也大不如前,所以这种投壶的游戏,他还是改日得空再玩。
常山也帮着圆场说左贤王需要休息,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别,那便是口齿含糊,眼神闪躲,就像是投壶会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两人说着就要出门,于单哪能甘心放他们离开,他印象中的伊稚斜是个勇士,草原上的雄鹰,而且特别宠爱自己这个侄儿,怎么会因为所谓的“舟车劳顿”而拒绝和自己玩呢?
伊稚斜终究拗不过他,极不情愿地接过他手里的箭,细心的杨纯无意中发现,伊稚斜的脸上露出几分畏惧之色,拿箭的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去,这还是那个伊稚斜吗?
第一百零九章 老窝的本性
杨纯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许多问号,他真的蒙了,但反过来想想,也许历史上的伊稚斜就是这副德行吧,他这次穿越时之旅遇到了太多的不合理,相比之下,这一点倒也不算什么。
双手抱于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伊稚斜非常消极地去投壶,自然没有一次是投进的,面对于单等人那一双双失望的眼神,他有点紧张,常山比他还要紧张,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于单的房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于单曾经向他们炫耀自己的叔父多么多么地厉害,又是勇士又是雄鹰,而今眼见为实,他之前的豪言壮语瞬间变成了吹嘘的大话。
从王庭回来已经是亥时,相当于现代的十点左右,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星光灿烂,璀璨无限。
杨纯一行三人生怕店里的阿狸等的太着急,所以一路上走得很快,没多久便到了岔路口,蒙哥和虎子他们两个现在还住在蒙哥家里,杨纯让他们不用到店里,直接回去,蒙哥担心他的安危,坚持要先护送他回店里,然后再回去,杨纯好说歹说,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分道扬镳。
黑暗中,杨纯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声音越来越近,杨纯从那脚步声中已经猜到对方是谁,所以当窝扩墩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的跟前时,他一点也不一意外。
“杨侯啊杨侯,你走的时候为何也不知会我一声呢?”窝扩墩用袖子擦了把汗,埋怨道。
杨纯打了个哈哈,假装意外道:“呀,老窝你还没走呢,我听王庭的护卫说,你早就先行离开了。”
窝扩墩嘴巴一撇,愤愤不平道:“哪个不长眼的说的,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明天去收拾他。”
看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杨纯心里咯咯咯地乐了起来,表面上却是很随和地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出门打工都不容易,何必为这点事打了别人的饭碗呢,兴许他也是看错了吧,毕竟进进出出的有那么多位大人。”
窝扩墩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直奔主题道:“那个,杨侯,你那擦手的什么霜还有吗?”
“护手霜吗?好像,好像还有吧,我得回去找找才知道,不过今夜天色已晚,明天再说吧。”
杨纯有意回避,不是他抠门,而是老窝这个家伙有点过于贪得无厌了,今天你给了他护手霜,明天说不定就和你要牙膏、洗发水,你给了他洗发水,他就跟你要洗面奶……
长此以往,他店里的那些从现代带来的“稀罕”玩意儿都成这家伙的了,要知道这些东西在现代不值几个钱,放到这个时代那就是无价之宝啊。
而且这些日用品用掉一样就会少一样,又不会凭空再长出来。
窝扩墩着急了,忙道:“不用等到明日,我随你一同去店里吧,刚好顺路。”
顺路?
骗鬼吧?
杨纯暗自苦笑,窝扩墩的家和他的店完全是两个方向,看来这个老窝今晚不得到他想要的,撵都撵不走了。
无奈之下,杨纯只好答应与他同行,窝扩墩高兴地咧着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释放出一股浓浓的酒味。
在别人乃至军臣那里,窝扩墩的话并不多,但每次和杨纯在一块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话痨,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杨纯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煎饼店里的电灯灭了,两边的墙上各插着两个火把,熊熊的火光将整个客厅照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阿狸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多时辰,看到杨纯和窝扩墩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她赶紧拿起椅背上的那件军大衣跑过去披在杨纯身上。
杨纯冲她感激一笑,在火光的映衬之下,阿狸的脸被照得通红,却也无法掩盖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
下意识地去摸了一下她的手,发现她的两只手冰凉,杨纯忙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裹在她身上,并埋怨她不懂事,千不该万不该坐在外面吹风,就算要等他回来,也应该坐在屋子里等。
阿狸被他的一番话感动得眼圈泛红,忙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子。
窝扩墩笑着调侃说,杨侯就是好福气,送走了一个贤内助,如今又多了一个红颜知己,真是羡煞旁人啊。
杨纯笑着说,阿狸可不是什么红颜知己,她就是我的女人,和子君一样,都是这个店的女主人。
一席话说的阿狸娇羞不已,恨不得在墙上找个缝钻进去。
杨纯问她为什么不点灯,阿狸说怕浪费电,因为之前杨纯和她讲过,店里所有的设备都是靠那块备用电源带动的,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里面储存的电量能用到什么时候,所以阿狸觉得还是省一点为好。
杨纯被她彻底给感动到了,要不是窝扩墩在边上,他一定抱着这丫头好好亲上一口。
拿到了护手霜后,窝扩墩高兴地合不拢嘴,最气人的是,他竟然说了一句,千恩万谢不足以表达他对杨纯的感激之情,今后他一定会多光顾杨氏煎饼额店的生意。
杨纯心说,你还是算了吧,哪一次你过来不是白吃白喝,还顺带顺手牵羊,你来的次数越多,我就亏得越多。
窝扩墩走后,杨纯将最后一支护手霜送给了阿狸,并教她怎么使用,阿狸很高兴。
好好的洗个澡,美美地睡个觉,这才是杨纯现在最想做的事。
顺便……嘿嘿,和那香气怡人的丫头做点什么呢?
杨纯心里狠狠邪恶了一把,老实说,他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很邪恶,男女之间,不就是讲究个你情我愿吗?就连孔夫子都说过,食色性也。
我对阿狸有情,她对我有意。
彼此享受这鱼水人伦之欢又有什么不对呢?
“阿狸。”
“嗯?”
“你,有想过给我生一堆小杨纯或者小阿狸吗?”
“想……想过。”
“那,你先脱吧。”
“还是,还是您先脱吧。”
“还是你先吧,女士优先。”
“我……我想让您……”
“咱们就不要这样推来推去了,时候也不早了,这样吧,我帮你。”
两人洗好澡后坐在了一张床上,阿狸面色红润,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妩媚动人,湿湿长发自然散落于柔滑的肩膀上,美貌中平添了一分娇艳,发梢散发出来的丝丝香气沁人心脾。
杨纯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将自己的咸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缓缓的移到她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