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废墟
大臣们分为两派，以窝扩墩为首的则提出为了百姓的长久生计，必须得找专人前来堪察地下的土质问题，前些日子他们挖地道就发现有不少屋子的宅基有下沉的趋势，屋基尚且不稳，怎能不塌。
而另一派则以阿玛缇为首，阿玛虽未做出明确表态，但他身后的那帮臣子们则把所有的罪名都推脱在了杨纯的身上，诬陷杨纯并非天神，而是天妖，专门帮着大汉过来祸害匈奴，前两日出土的大石碑和石人都是最好的证明。
窝扩墩据理力争，例举出了杨纯自入匈奴以来为匈奴贡献的种种事迹，却有大臣趁机联合起来打压他，说他受了杨纯的蛊惑，甚至是拿了不少杨纯的好处，所以才一直帮着他说话，窝扩墩气得差点当庭晕倒。
军臣无奈之下，只得宣布暂时解散庭议，尔后在一队护卫的护送下匆匆来到了事发现场。
当地居民再次被推到警戒线以外。
看着已成废墟的现场，军臣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其实对于前不久发生的巫蛊事件，他根本就不信那玩意儿，可是他也没有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来为杨纯脱罪，加之大阏氏和王子单先后身体感到不适，他只好下令缉捕杨纯，与其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治杨纯的罪，倒不如说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而就在刚刚庭议开始之前，亚当不请自到，并请来了草原的一位名医，轻轻松松便治好了大阏氏和王子当的病，名医得出来的结论是，他们母子二人只是染上了轻微的风寒，只需服上几味药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也就是说他们忽然得病，和所谓的巫蛊事件根本就扯不上任何关系。
军臣不禁释然，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杨纯已经于昨夜葬身在大牢之中。
那个什么纯，是孤对不住你，孤来晚了。
尽管他始终记不住那个“杨”字，可是那小子的本领是他亲眼所见的，他打心底喜欢这家伙，然而谁又会想到，就这么一个机灵的小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军臣再次惋惜长叹。
“军臣，还我夫君！”
卫子君手持一把锋利的菜刀，怒气冲冲地从旁边的废墟后面冲了出来，她的头发有点凌乱，脸上满是灰尘，今早她在做饼的时候方才从一名当地人那里得知杨纯所住的天牢出事，杨纯凶多吉少。
卫子君闻讯后哭得死去活来，双睛都哭肿了，遂抓了一把菜刀跑到现场去找，去挖，哪怕是掘地三尺，她也要找到杨纯的尸体，杨纯是汉人，决不能埋骨异乡。
一番寻觅未果，军臣便来了。
这一切都是这个匈奴单于造成的，要不是他，杨纯怎么会死？
卫子君气急，提刀而上，大不了一死，正好去找那个负心的家伙算帐。
“保护单于。”
护卫们立即冲到军臣跟前，将卫子君挡在十步开外，军臣严令护卫不得伤害她，护卫们只得远远地防守。
卫子君停下脚步，挥刀直指躲在护卫后面的军臣道：“军臣，杨纯何时有负于匈奴，又何曾有负过你，你竟如此对他？你们匈奴人难道就是这么对待帮助过你们的人吗？”
“杨夫人，你误会了，孤真的没想过要那个什么……杨纯的命。”单于解释，言辞既苍白无力，又显得毫无底气。
是啊，明明就是孤下的令，是孤的错？
“杨夫人节哀顺变，孤真不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杨天神是我们匈奴的大恩人，孤又怎么会杀他呢？”
“哼，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当初你们匈奴缺盐，是谁为你们解决了难题，于单已无气息，又是谁把他从鬼门关里救回来，还有如今的什么暖气站，你明知道杨纯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为了帮助你们，他不惜被杀手追杀，差一点就死在他们的刀下，而你呢，你身为一国之主，却听几个小人的谗言欲残害忠良，你就是一个昏君。”
“混帐！”
阿玛缇带着胡拔和盛葵二人，并领着一队巡逻士兵赶到了现场，胡拔接着训斥道:“杨夫人，你家夫君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单于没有像汉帝那样诛他的九族就已经法外开恩了，你也太大胆了。”
“就是，按我说，就应该将这妇人拿下问罪。”盛葵在一旁也不忘记添油加醋。
倒是那个阿玛缇一直沉闷不语，从昨夜到今早他基本上没怎么合眼，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心里不由自主地会浮现出那个火云标记，而且脑海里总会联想到楚霸王在乌江自杀的悲壮画面。
“杨夫人，你夫君遭遇不测，孤真的很痛心，你恨孤，孤可以理解，但孤希望活着的人能好好地活下去，杨纯生前就是很乐观的人，我想他若是在天有灵的话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来人，快扶杨夫人回去休息。”
军臣话落，两个婢女答了声唯后向卫子君走了过去，卫子君挥着手中刀，将那两个婢女拦到几步开外，愤怒地说:“军臣，我的夫君被你们的人污蔑，现如今他人都已经没了，你就真不打算惩治那些小人吗？还是我们这些汉人在您的眼里根本就是低人一等？”
“孤从未这么想过。”军臣转过身看着还在愣神的阿玛缇，没好气地说道:“阿玛缇，你昨夜在哪里？孤不是让你过来保护杨纯的吗？事发之时你可在现场？”
阿玛缇一愣，事实上昨天白天的时候，军臣就跟他交代过，考虑到杨纯上次夜里遇袭，为杜绝类似的事件发生，军臣让他保护杨纯的安全。
最终阿玛缇拗不过胡拔和盛葵的煽风点火，擅自做主来找杨纯的麻烦，还将人家打成了那个样子，好在杨纯的尸首没被找到，否则他这个大将军也甭想干了。
“属，属下……”阿玛缇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以前类似的欺主谎言，他不知道说了有多少，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过，竟然会结巴，会脸红，心跳也在加速。
胡拔忙道:“回大单于，左大将带人去追刺客去了。”
第六十二章 消沉
“你是什么东西？孤问你话了吗？”军臣不太喜欢趋炎附势的人，这个胡拔和盛葵，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阿玛缇，你自己说。”
事已至此，阿玛缇只好顺着胡拔的话往下说道:“属下昨夜发现几个黑衣人就藏匿在大牢附近，待属下待人去追击回来的时候，这里的房子就开始要倒。”
“哼，真是这样的吗？”军臣冷冷地看着他。
“就是这样。”
“好，孤暂且信你一次。”军臣知道自己只是训斥了自己的臣子，必定不会让卫子君满意，于是又道:“你速去查一查，究竟是何人在陷害杨纯？”
“唯——”
阿玛缇退到一旁，将有关于火云标记一事给瞒了下去。
在卫子君看来，匈奴的君臣只不过是表面上做做样子，阿玛缇以前总是和杨纯做对，这次的巫蛊事件肯定也和他有关，军臣居然就这么算了？
她正要质问，亚当突然带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将一名四十多岁胖胖的中年汉子押到军臣跟前。
阿玛缇和胡拔都不解，盛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大单于，不用查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亚当指着那个胖墩墩的家伙说道。
那人事到如今也不敢撒谎，只得如实交代一切:
他姓何，大名何政，外号何胖子，本是汉人，十几年前在汉朝犯了事逃到了匈奴，此后一直在匈奴做点小买卖，然而就在前不久，有人来找他说是要给他指一条富贵之路。
让他制作一个石碑和两个石人，并且来人还带来了图画，必须要和画上之人做得八九不离十，虽说何胖子其貌不扬，人品也不怎么样，但手艺很是不错，事成后，对方也没有失信，给了他一大笔佣金，他高兴坏了，可就在昨夜，有人上门要取他性命。
幸好亚当带人赶到，打跑了那些黑衣蒙面杀手将他救下……
听到这里，军臣气的一脚将那何胖子踹倒在地上，“孤就说嘛，巫蛊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我们匈奴人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里？搞了半天原来是你小子带过来的，你真是该死。”
何胖子慌忙爬起来重新跪好，哭诉道:“大单于，这制碑一事确系小人所为，小人认了，可是这巫蛊事件跟小人真的没有关系啊，还望大单于明查。”
“明查暗查又如何？被你害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你自己看看，这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你一手害死了你们的杨天神，你自己说吧，孤应该怎么处置你？”
“大单于饶命，大单于饶命啊。”
“别和孤说，杨夫人就在那儿，你去和她说。”军臣将所有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
何胖子转身面向卫子君不停地磕头求饶，“杨夫人，小人只是受人之托做了这石碑和石人，小人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拿来还杨天神的。”
“那我问你，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卫子君目光扫视周围，问道:“指使你的人可在这些人当中。”
何胖子有点蒙，不过对方的后半句倒是提醒了他，他这个人缺点不少，但有个很大的长处，那就是过目不忘，记性特别好，就算来人用布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也能猜出剩下的半张轮廓，下次再让他见到，他还能认识。
目光环视周围，如一面明亮的镜子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了盛葵的脸上，盛葵心里一紧张，忙给他递了一个眼色，何胖子憨货一个，根本不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不要乱说话。
何胖子摸摸脸上，傻乎乎地问:“那位大人，小人脸上有东西吗？还是您想告诉小人什么？还有，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抽筋吗？小人倒是有个偏方可以治眼跳，不如让小人给您看看。”
盛葵气的简直要爆炸，却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这要是东窗事发，他就是长了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伙都很惊讶把头转过来，就在盛葵心里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远处突然射来一支利箭，只听啊呀一声惨叫，何胖子的心窝插上了一支利箭，肥胖的身体摇摇晃晃，最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盛葵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众人无不心慌失色，军臣让护卫去追击杀手，阿玛缇也带人去了，然而派出去追击的人皆无功而返，军臣气急败坏，劈头盖脸地对着他们破口大骂了一番，亚当也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但为了军臣的安全，他强烈建议军臣先离开这里。
卫子君也只能暂时先放下仇恨，记得杨纯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冲动是魔鬼，是一切失败的根源，想要报仇需得从长计议，否则所付出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没有了杨纯，便意味着进行到一半的工程没办法继续下去，因为大家都听从杨纯的安排，杨纯说东，没人会往西，如今杨纯不在了，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走，谁也预料不到，朝会的时候，军臣将出谋划策的过担子都推在了所有的王公大臣身上，大家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倒是有不少大臣自告奋勇地为单于分忧，他们举荐了各地的建筑行家，希望能够延续杨纯留下的工程。
军臣没有反对这么做，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做了。
五天过后，各地被官员所推荐的师傅陆陆续抵达王城，然而他们在看过杨纯的设计图和那幢已经竣工的暖气站之后，一致表示无法猜透杨纯的真实用意，甚至其中有人还大放撅词说，杨天神的这种设计与所谓的通送暖气根本毫无作用。
军臣很疑惑，便问他们该如何补救，那些人建议大单于下令彻底整改原有的设计，窝扩墩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认为贸然推翻杨纯的设计，不仅是对杨纯的不信任，更是对逝者的一种诋毁。
正在内宫学习的王子单听闻此事后立即闯入议事厅，将那些否定师父智慧的能工巧匠一顿训斥，军臣很气愤，便让人强行将王子单带走。
最终军臣不顾窝扩墩等人的反对，让那些人负责重修暖气站，谁曾想这些人竟拿着鸡毛当令箭，到了地方后直接下令拆除原有的房子和已经深埋地下的竹管。
……
杨氏煎饼店内的生意也因为杨纯的“去世”而一落千丈，虽说不排除人走茶凉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卫子君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店的上面，她不再起早贪黑，脸上也不曾有过一点笑容，那些经常光顾煎饼店的熟客出于好心都过来安慰她，她却直接对着那些关心她的人横眉怒目，就这样，手头上仅有的那些客源都被她给赶跑了，她便整了点酒，一个人坐在店内借酒消愁，喝了醉，醉了睡，醒了又继续喝，整个人不仅瘦了一圈，还将自己整得跟个疯子一般。
第六十三章 阿玛缇的变化
这天，她坐在店里一个人喝着闷酒，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的相册，看着杨纯和自己的合影，照片上的男人做着鬼脸，女人从表情上看有些不太高兴，她记得很清楚，这张照片正是自己生气的时候，杨纯哄自己开心才故意拍的，自己那时经常动不动冲他发脾气，他一点都不生气，还会想方设法地逗自己开心，他会唱奇怪的歌，会跳奇怪的舞，还会讲奇怪的笑话，他会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每做一件事都会令她出其不意，捧腹大笑……
而今，再也听不到他的笑声和歌声，他那满身痞气的样子永远只能出现在记忆里。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轻轻地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直觉告诉自己，这不是错觉，会是他吗？
“杨纯？”
她一把推开摭住视线的酒坛，她失望了，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张白皙美丽的脸庞。
阿狸心疼地说：“杨夫人，杨天神已经走了，您一定要振作啊，这个店是杨天神的心血，您怎能自暴自弃呢，杨天神在天上看到您这个样子也会很难过的。”
卫子君不理她，继续喝自己的酒，她对眼前这个匈奴姑娘不反感，但她一想到对方也是匈奴人，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匈奴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阿狸见好言相劝不成，只好去抢她手里的酒杯，卫子君甩开了她的手，没好气地说：“走开，都是你们这些匈奴人害死了杨纯，少在这里假惺惺。”
“杨夫人，阿狸知道您因为杨天神的事而记恨我们，阿狸又何尝不恨自己呢，杨天神出事那天晚上，阿狸替您给他送被子，他还交待阿狸去找亚当首领，原来他早已料到陷害他的根源在哪里，就连亚当首领都说杨天神料事如神，有军师之大才呢，可是谁会想到会发生这么突然的事？”阿狸面露悲悯之色，心里却没来由的多了一分愧疚，这份愧疚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卫子君冷冷地说：“能掐会算又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死在你们匈奴人的手里？我当初就和他说过，大汉和匈奴与生俱来就是天敌，让他远离匈奴随我一同回长安，可他偏不听，还说什么汉匈本是一家，说什么用他的行动来证明这一切，可是最后呢，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你们的毒手。”
“杨夫人千万不能这么说，无论是我们匈奴也好，汉人也好，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那样的想法，杨天神自入匈奴以来，为了咱们草原人做了多少好事，我们心里都记着的，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清河草原上的牧民们在得知杨天神出事的消息后，自发地为他举行了送别仪式，我们草原人和汉人不同，你们汉人会为死去的亲属伤心难过，觉得每日消沉才是对亲属最大的悼念，而我们不会，我们会为他跳上一支舞，唱上一支草原的歌，希望他的亡灵在天上不会那么伤心难过。”
“别再说了，阿狸，我知道你和亚当大叔他们是真心待杨纯，方才是我失言了，但我毕竟不是杨纯，恕我无法原谅匈奴对他所做的一切。”卫子君抿了一口酒，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翻江蹈海，一股气流直冲丹田。
阿狸见状，忙去拿了一个垃圾篓递到她的下巴前，卫子君忍不住哇哇吐了起来，阿狸急忙从墙上取来毛巾，接了盆热水给她擦脸，卫子君本能的抬手拒绝，但因为醉得太沉，竟倒在她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阿狸好不容易将她扶到二楼床上，脱去鞋子，盖上厚厚的被子，然后跑去冲泡了杯白糖水，听杨天神说，醉酒的人喝了白糖水会舒服很多，她后来偷偷试过，效果果然不错。
只是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人教她这些奇怪却很管用的偏方了，心中不免惋惜和忧伤。
目光无意中看到卫子君手里的手机，上面的照片显示着笑脸满面的杨纯，他的笑真的很美，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很踏实。
不经意间，眼眶已经湿润，她从床边的桌子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眼泪，静静地走到杨纯经常睡的那个小床，她只知道卫子君经常和杨天神吵架，杨天神生气的时候就喜欢睡在那张小床上，却不知道他们其实是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看着叠得板板正正的被子，还有被刻意垫得很高的枕头，脑海中不禁浮现杨纯喜欢睡觉前靠在床头看书的情景。
触景伤情，再度落泪。
为了控制自己悲伤的情绪，她抽去了床上的床单和被套，还有挂在床头的几件杨纯换洗的衣物，含泪抱着拿到楼下去洗，不管是草原上的规矩，还是中原人的礼仪，死者没找到尸体，只能用其衣物来代替，她要将这些遗物洗干净了，然后再“送”给杨天神，让他干干净净地离开。
“杨纯，杨纯，快跑，快跑。”
卫子君又开始讲梦话了，阿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睡梦中的她，只能任其胡乱的说着胡话。
下楼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柜台前面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布衣打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来者竟然是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总和杨天神过不去的左大将阿玛缇。
阿玛缇听到脚步声后，把脸转了过来，幽幽地说道：“阿狸姑娘，你也在这里啊。”
“大将军，您这是？”阿狸忽然娇躯微微一颤，忙道：“大将军，杨天神都已经离开了，您还不能放过他吗？”
阿玛缇脸色尴尬，忙不迭地摆手解释：“娘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路过，过来看看而已。”
过来看看而已？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左大将吗？
阿狸不置可否：“那大将军是来……”
“杨店主这次出事，我也是难辞其咎，所以我想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啊？”阿狸十分不解。
“对了，杨夫人呢？”
“哦，她已经睡下了，近日心情不佳，每日都饮酒度日，杨天神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很大。”
“是啊，他们夫妻伉俪情深，杨店主这一走，她肯定是伤心极了。”阿玛缇叹息道。
阿狸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又或者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摸摸自己的额头，却又没有发现什么不适。“多谢左大将的关心，左大将是来找杨夫人的吗？不过请恕阿狸冒昧了，即便杨夫人若是醒着，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是左大将您了。”
第六十四章 强者归来
“无防，无防，既是如此，我也该走了，告辞。”
“大将军请留步。”阿狸放下手中的衣物，追上了阿玛缇，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问道：“大将军，阿狸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阿狸姑娘有话尽管问。”
“杨天神出事当夜，您与我父亲是否去过大牢？”
“这……，姑娘为何这么问？”
“请将军坦诚相告。”
“是，我们是去过……”
“还对杨天神动了刑？”
“这个，确实是有，不过……”
“大将军，阿狸说句不该说的话，将军是匈奴的左大将，您和窝扩墩大人掌管着头曼城的城防，您明知杨天神是单于重视的人，却为何还要做出如此越轨之事？单于关押杨天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并未想要杀他，大将军为何如此糊涂？大将军这么做无疑是在自掘坟墓啊。”
“我……”一连串的问题字字珠玑，句句带刺，阿玛缇有些招架不住，他没想到盛葵的女儿居然是这般的伶牙俐齿，不光嘴上不饶人，胆色更是她那个墙头草的父亲不能比的。
阿狸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有些事情还点到为止的好，但愿这个阿玛缇能想明白吧。
阿玛缇也不敢再继续停留下去了，他无法适应这种尴尬的局面，只好借故有事快步撤离。
这一夜倒还算风平浪静，在阿狸的收拾下，不仅店里的卫生收拾得一尘不染，她还亲自动手和面做饼，一大早就在大门口挂起了正常营业的牌子。
卫子君醒来时，脑袋还有点晕，但明显比前几天要舒服了许多，看着床边桌上的那碗还隐隐冒着热气的白开水，她顿时明白了一切，敢情昨夜阿狸一直都在旁边照顾着自己，这姑娘是个热心肠啊，也不知道我昨夜酒后有没有言语伤到了她？
楼下很热闹，还是往日那些熟悉的声音。
“咦，这不是阿狸姑娘吗？好久都没看到你过来了？怎么？现在又回来帮忙了？”
“是啊，阿狸姑娘，你来了就好了，杨店主家的饼味道实在太好了，我们还以为店主这么一走，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饼了。”
“对了，店主夫人呢？”
“少说几句吧，免得人家一会儿又将你扫地出门。”
“怕什么？人家丈夫没有了，还不能发点脾气啊，我们不能和她生气，谁让杨店主家的饼做得那么好吃呢，我就算被打几拳都愿意。”
“嘿，瞧你那点出息，不说了，那个，阿狸姑娘，给我两张手抓饼，两个杂粮煎饼。”
“我要五个，我先来的。”
“嘿，是我先来的好不好？你一边排队去。”
看着大伙依旧像往日那般热情，阿狸很高兴，就算再忙，那也是不亦乐乎，楼上的卫子君看到此情此景，心里特别地欣慰，暗暗地说道：“杨纯，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的店，虽然你走了，但是大家还是很喜欢你，认可你，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将咱们店一直经营下去。”
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泪痕洗去后，卫子君在心底鼓励着自己一定要笑，笑着活下去。
“店主夫人，大家快看，店主夫人下来了。”
不知谁这么喊了一句，所有排队买饼的人都向店内看去，只见卫子君笑容满面地走了出去，正在忙碌中的阿狸赶紧擦了擦手上的面，卫子君知道她是想给自己行匈奴礼，便托着她的胳膊，微笑地摇摇头。
两人一起投入到正常的工作当中。
没过多久，胡拔来了，还带来了一队兵马，和上次一样，还未下马，便下令驱赶店里所有的顾客。
这一次，店里的客人不会上次一样落荒而逃了，他们当中就有人带头站出来，指着胡拔道：“胡拔，你别欺人太甚！”
其它人纷纷指责胡拔等人的不是。
“欺人太甚？你身为一个匈奴人，竟然帮着汉人娘们对付自己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胡拔提起马鞭向那人脸上抽去，鞭子落下之时被阿狸给接到了手里，阿狸道：“胡拔大叔，您为什么要如此咄咄逼人呢？”
卫子君怒不可遏道：“胡拔，你今日敢动一个人试试，我卫子君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杀了你。”
“杀了我？卫子君，你以为你是谁，那个姓杨的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是我对手，你能奈我何！”胡拔不想与他们废话，直接怒喝道：“来呀，给我砸，全部都砸了，把这个汉朝女人给我赶回长安去，谁要是敢阻拦，杀无赦。”
“唯——”士兵们拔刀往里冲，眼看暴力马上就要开始，忽然只听咣的一声，带头冲进去的两个士兵从里面飞了出来，身体直接撞惊了胡拔身下的座骑，硬是将胡拔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所有人大惊失色，胡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道白光从店里如闪电般飞出，一只穿着白色球鞋的大脚踢在他的脑袋上，胡拔只觉眼前火花乱蹦，嘎吱一声，大门牙碎了两颗。
“鬼，鬼啊。”
趴在地上的胡拔抬头的瞬间，却见跟前赫然站着一个短发青年，平头短发，精神抖擞，嘴角还挂着一丝玩味的邪笑，这种不伦不类的形象除了杨纯还有谁？
诈尸？
还是……
厉鬼？
卫子君和阿狸缓过神来时，杨纯已经抡起手中的擀面杖抽打在胡拔的身上。
“啪——，啪——，啪——”
一连抽了十几下，胡拔痛的满地打滚，不住哀嚎求饶，杨纯为了方便教训，一只脚踩在他的肚子上，举起短杖照在后者的浑身上下又是一顿猛揍。
憋了那么多天，为了壮大自己，更为了自保，杨纯不得已拜白猿为师，这些天可谓吃尽了苦头，尝尽了人间冷暖，恨不得一口气将这货给打死。
“我说过，你打我几下，我会加倍讨回来，数过了吗？还要不要？”杨纯收回棍子，一脚踢在胡拔的屁股上，胡拔像个皮球一样飞了出去，撞到对面的墙上又弹了回来。
胡拔带来的那些兵不过是临时拼凑的几个兵油子，此情此景，他们都看傻了眼，谁敢上前帮忙，一遛烟的功夫便跑的无隐无踪。
不管是人是鬼，胡拔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店里的顾客多半都受过他的欺负，一个个卯足了劲头为杨纯鼓掌喝彩。
“杨纯？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卫子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眼的功夫，他就会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第六十五章 正义
阿狸吃惊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从不信所谓的鬼魅邪说，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黝黑的皮肤，健康的肌肉，一双浓眉大眼更是炯炯有神，脸色红润有光泽，呼吸顺畅均匀。
不是说鬼神都是没有一丁点血色的吗？而且还听说走路都是不用脚的，最关键的是，鬼神不能见光，只能晚上出来活动。
反观眼前的这位精神焕发的青年男子，除了方才出场的雷霆速度令人始料未及外，其它特征跟鬼神根本就不沾边。
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人嘛？
她兴奋地热泪盈眶:“夫人，确实是杨天神，杨天神没死，他还活着。”
卫子君激动地走过来，用手摸了摸杨纯的脸颊，发现他的脸上还有正常人的温度，一时间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竟当着众人的面，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淌。
杨纯捋了捋她额前被风拂乱的刘海，微微一笑，调侃道:“怎么这雨越下越大呀？”
卫子君破涕为笑，激动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没错，他确实还活着。
昨日还是以泪洗面，而今故去的人竟然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的跟前，那种惊喜交加的感觉岂是用三言两语就能表达出来的？
杨纯看着二女皆是眼圈红肿，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小店也被经营得有声有色，单看这排起长龙的队伍就可以看出来，他顺手从案板上拿了一个手抓饼咬了一口，不由感叹地笑了起来:“味道不错啊，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的确，如果把古代人和现代人放在一起读书，一起吸收知识的话，肯定是古代人胜出一筹。
老祖宗的智慧不容小觑啊。
胡拔被打的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却还是不甘心就此认输，一只手悄悄地去捡地上的石块准备发起突然袭击。
杨纯突然转身，随手抄起一个拖把向他身上打去，胡拔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就这么死了？不会吧？”
“呸，死了也是活该。”
“没错，这种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别人。”
“是啊，太丢我们草原人的脸了。”
顾客们可谓是墙倒众人推，全都站在了杨纯这边，杨纯抱拳一一向他们致谢，并表示每个人的手抓饼中免费加两个蛋，大伙高兴地欢呼起来。
阿狸笑中带泪，忙不迭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杨纯也过来帮忙，卫子君和阿狸都不让他插手，非得拉着他去楼上休息。
被人宠的感觉就是好啊，尤其是被两个漂亮的女人，不知为何，当看到二女忙碌的身影时，杨天忽然感到鼻头一酸，差一点就流下了眼泪。
离开了没几天，就好像出走了好几年，物还是那个物，人还是那些人，最大的变化还是自己。
和白猿相处的这几天，他不仅学到一些防身的武艺，虽是皮毛，但用来防身以及用来对付阿玛缇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还学会了做人的道理。
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与世无争，可以无欲无求，但绝不能软弱，这个社会无论古今，胜者和强者永远都是王。
你太软弱，别人就欺负你，你没有那个能力反击甚至像只缩头乌龟一样逃避现实，那么遭殃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和那些所有关心你以及被你关心的人。
人类无论进化到什么阶段，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生存法则永远不会变。
“杨天神，这是夫人刚为你打的豆浆，快趁热喝吧。”
一声如黄莺般的声音，打破了杨纯的思绪，杨纯转过头时，阿狸面带微笑地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两个手抓饼、两个煎饼和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这味道很正啊。”杨纯正好有些口渴，端起那杯豆浆，拔掉吸管‘揭掉盖子，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还别说，老婆打的豆浆喝起来味道就是不错，这丫头在厨艺上虽然还差了把火候，但对现代的这些早点小吃却有着一定的造诣，比较适合做现代人。
阿狸莞尔轻笑:“那是自然，夫人的手艺好着呢。”
“确实不错。”喝完了豆浆，杨纯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手抓饼，这几天跟着白猿“修炼”，正是应了那句故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
山中的日子苦啊，虽说顿顿有肉吃，可是那味道实在是不怎么好，他空有一些现代人的手艺，没有佐料没有锅，做出来的东西只能是对付着吃。
真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杨天神，您这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可是吃了很多苦？”阿狸着看杨纯的吃相，想着他这几天一定过得很不好，要不然怎么就和几天没吃饭一样？
“没，没有，好的很，这几天和猿……，和一个老朋友在一起，大鱼大肉，有吃有喝，舒服着呢。”
白猿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尽管杨纯心里还是比较相信眼前这位热心的匈奴姑娘的，但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知道，对于白猿来说便多了一分危险，更何况她的父亲又是那样的人。
“哦。”阿狸心里踏实了许多，她上下仔细打量着杨纯，衣服换了，皮肤黑了，头发也长了不少，整个人比之前清瘦了不少，不过倒是越发的精神了。
话说方才杨纯的那股狠劲着实让她吃惊不小，用中原的那句话说，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以前的杨天神从不这般好勇斗武，尤其是他教训胡拔的样子，简直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杨纯这次回来，一是为了卫子君和这个店，二是为了那个进行到一半的工程，暖气供应站最近频频出事，让他觉得这当中肯定存在了什么问题，难道是设计上出现了纰漏。
图纸放在那件换洗的衣服口袋了，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却发现床头挂着的几件衣服都不见了，被套和床单也好像被人动过。
“杨天神您在找什么？”
“哦，阿狸姑娘，你看见我的那些衣服了吗？”
第六十六章 冤家路窄
“衣服？”阿狸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都在外面晒着呢，我们以为，以为……”
“以为你回不来了，准备给你做衣冠冢呢。”说话的是气汹汹跑上楼来的卫子君，她走过来使劲将杨纯往床上一推，阿狸大吃一惊地捂着嘴巴。
杨纯四脚朝天地躺在那里，嘿嘿笑道:“要推也是我推你呀，啥时候轮到你们女人来反推爷们了？”
两个女人都没听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然不晓得他话中的那些龌蹉的含义，卫子君咬了咬牙，气道:“你这浑人，怎么就没去死啊！”
“这样啊。”杨纯坐了起来，摸了摸鼻子，笑笑说:“其实我和阎王关系还是不错的，我给他做了几道菜，那叫一个美味啊，他都不舍的让我走了，还打算封我做个灶君呢，哎，我这人天生命苦啊，谁让我家里还有一个这么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呢，我怎么能让她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呢，没办法，我只好放弃了那里的荣华富贵回来了呗。”
“嘻嘻，阿狸知道，杨天神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受人欢迎的。”
“偏就你信他的鬼话。”卫子君白了阿狸一眼，阿狸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合适，便笑着说:“杨天神，杨夫人，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阿狸先去楼下招呼着，有什么事尽管就喊阿狸。”
看着那丫头一扭一扭地下了楼，杨纯微笑地摇摇头，心说这丫头怎么会是盛葵那混蛋的女儿呢？可惜了？
因为他的下一步收拾的人就是盛葵。
这次他要新帐旧帐一起算。
“阿狸美吗？”
“美。”
“比我好看吗？”
“好看。”
“想娶她吗？”
“想。”杨纯很老实，有一句答一句，就像犯人在法庭上回答法官的问题。
忽然反应过来，扭过头刚好看见卫子君正用一张爆炸的表情瞪着自己，他忙说道:“阿狸再好看也比不上夫人你啊，在为夫的心中，夫人才是最美的。”
卫子君才不信他的鬼话呢，气汹汹地说:“你们男人都是一个臭德性。”
“夫人冤枉我了，你是不知道我这次有多险，如果不是猿兄，我恐怕真的就回不来了，你知道吗，在山洞的这些天，我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你说什么？你是说是那只臭猴子救了你？”卫子君美丽的瞳孔放大了好几倍，怪不得一向文文弱弱的杨纯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了？合着是去闭关修炼了。
杨纯将自己获救的经过都一一说给她听，最后叹息道:“由于时间仓促，再加上我天生就不是一块学武的料，所以我跟着猿兄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猿兄本来是不肯放我下山的，是我一再和它求情，它才放我走。”
卫子君不禁恍然大悟:“如此说来，那只臭猴子竟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手啊，既然它如此厉害，那为什么上次它自己不亲手杀了那只蛇怪呢？”
“这个我也问过了，这一切都是它在试探我呢。”
“死猴子，臭猴子，他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吗？万一你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它既然敢放手，就一定做好了两手的准备，不说这个了，我走的这几天，王庭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有。”卫子君脸色唰的一下暗淡下来，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军臣找人替换了杨纯，不仅否定了之前的努力，就连原有的设计都全部给推翻的消息告诉他。
见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杨纯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杨纯，我们回长安好吗？”卫子君改变了原来凶巴巴的态度，温和地问。
杨纯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没有这么想过，但自从我们从白猿山下来遇到亚当大叔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回不去了，至少目前我们还没办法回去。”
“那该如何是好？咱们在这里饱受那些匈奴贵族的排挤，你三番四次被人陷害，每一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危及到生命，这次幸亏是臭猴子出手襄救才得以脱险，可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我真担心……”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杨纯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杨纯了，他们要是再敢过来挑衅，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当然了，除了新仇，原来的旧恨也该是时候和他们一起做个了结了。”
“嗯，随你吧，你自己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王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王庭……”卫子君知道他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只好如实与他说明了一切。
“嘭——”
杨纯一掌拍在桌子上，剩下的半杯豆浆洒落了一地，“大单于也太糊涂了，他怎么能这么做呢？他找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暖气供应站的工作原理嘛，劳民伤财不说，而且根本不能起到任何效果，还会适得其反。”
卫子君也不乐意了，道:“你激动什么？你自己不是也说，那个什么球离了谁都能转吗？你真心待人，人家却不领情，就算是劳民伤财，那也是他自找的，与你何干？”
“话是没错啊，可是……，哎，不行，我得进趟宫，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这件事，我不能不管，乱弹琴嘛不是。”
说着杨纯起身就走，卫子君拦也拦不住，杨纯走的很快，阿狸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听见，看到卫子君气汹汹地追下楼来，她以为他们夫妻又吵架了，这种场合吵架可不好，于是赶紧去拉住她，悄声问道:“夫人，杨天神这么着急的是要去哪啊？”
“去送死！”
卫子君恨恨地撅着嘴巴，然后气势汹汹地上了楼……
杨纯没有骑马，一路上连走带跑，快如一阵风，他本来腿力就好，再加上跟着白猿“修炼”的这几天，他的体内拥有了一股强劲的内力，走起路来连大气也不带喘一下。
却在刚一处胡同口撞到了一个人，其实他一路上特别小心，速度虽快，眼睛却亮着呢，基本上不会碰到东西。
“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杨纯做了一个深刻的自我检讨，抬头的一瞬间，他着实惊吓到了。
跟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平日里一直和他作对的阿玛缇。
第六十七章 常山侯
之所以用惊吓这两个字来形容，并非是他怕阿玛缇，而是今天见到的阿玛缇早就没了几天前那威风八面的样子。
犹记得，那天夜里提审到一半的时候，那货突然就像中了邪似的，莫非他真的被鬼附在了身上？
“你，你——”阿玛缇看到杨纯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刚才，胡拔满身是伤地跑去和他告状，说是杨纯不仅没死，如今还变得特别厉害，他当时根本就不相信，能从废墟底下逃生，那不是一个凡人能做到的。
而今杨纯的的确确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跟前，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你果然还活着？”
冷冰冰的“果然”二字让杨纯想到了那个被打的满身是伤最后落荒而逃的胡拔，八成是那货跑去和主子告了状。
狗腿就是狗腿啊，受了委屈总是不会忘记向主人摇尾乞怜。
“还行吧，是不是让将军失望了？”阿玛缇的那笔旧账，以后再找时间和他好好地算算，杨纯现在确实没工夫和他闲扯。“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事，麻烦您让一让。”
“急匆匆地这是要去王庭？”阿玛缇不冷不热地问道。
刚迈出几步的杨纯只好驻足原地，头也不回地答道:“是吧，既然还没死，自然要去和领袖打个招呼嘛。”
“单于不在王庭。”
“你说什么？没骗我吧？”杨纯诧异转过身。
阿玛缇将佩刀抱在怀里，淡淡地说道:“他一早便去了东城那边，那里的工人闹事将派去的几个建筑师傅给打了。”
杨纯错愕不已:“你指的是暖气供应站那边？
“派出去的建筑师不光毁掉了那个房子，还将地下的竹管全部拿出，工人们不高兴，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打了起来，虽有士兵保护着，但工人们实在太多，现场的局面根本就控制不住。”
阿玛缇今天的话有点多啊，印象中他可没那么多话的，至少也不会好声好气地这样说话。
不过他说的打群架的性质有点严重了，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让一向循规蹈矩任劳任怨的工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和ZF军做对，这件事怕是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或者说这货隐瞒什么内情。
杨纯抱拳说了声谢了扭头便走，被阿玛缇突然抬起来的胳膊给拦住了，“单于正在气头上，你这时候去，除了自讨没趣，起不到一点作用。”
“这些都是当地的一些穷苦百姓，他们出来干活也只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饱饭，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殴打那些新派去的建筑师。”
“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只是好言提醒，听不听随便你了。”
阿玛缇冷冷地说，说完后把胳膊放下来，径直往前走去。
这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阿玛缇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杨纯觉得很不适应，总想着这货不会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阳谋吧？
……
东郊空旷的广场上此刻聚集了数千民众，其中那些年轻力壮的大部分都是杨纯一手组建起来的建筑队工人。
工程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进行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工人们卖力地赶着工程，质量上严格自我要求，不敢有一丝的懈怠，眼看再过个半月差不多就可以完工拿钱，不料杨天神突然出事，已经将要竣工的工程被勒令停工，而今大单于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竟然派些对暖气供应站建筑一窍不通的师傅过来。
这些人一到，马上宣布拆除供应站的房子，而且还毁掉了所有之前杨天神留下来的创意。
这也就罢了，反正给谁干活都是干，有钱拿就行，再说这些人毕竟是大单于派来的，用中原的话说，他们可都是钦差大臣呢。（此处勿喷，只是为了便于阅读。）
但就是这些个钦差一上来就下了一道毫无人道的命令，但凡所有返工的工程，一律不给工钱。
谁都知道，返工的活儿比平常干活还要耗时耗力，甚至要花上双倍的精力去做完成，这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师傅实在是太苛刻了，偏就单于还如此相信他们，要是杨天神还活着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这次骚乱闹得比较大，为了以防万一，军臣坐在最后面靠墙的位置，并由百余名金衣铁甲的护卫层层保护起来，墙上还埋伏了许多弓箭手，只待单于一声令下便会瞄准场下的众人扫射。
那些暴民们自是无法靠近，况且带头闹事的蒙哥和哈唯两人均已被抓，两个人就被绑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台上的木桩上面，他们的周围都堆满了柴火，据说一会儿要被活活地烧死。
剩下的人一时间群龙无首，只得老老实实地听着军臣训话。
“儿郎们，如今大汉国对我匈奴屡屡进犯，周边的小国对我匈奴也是虎视眈眈，当在此刻，大家应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而不是为了一点小事而聚众扰事，孤知道，之前那个杨纯定的一些规矩制度比较让大伙满意，但现如今杨纯不幸蒙难，就这么离开了，一句话也未曾留下，倒是给孤留下了这么一个大的难题，这么大的工程已经花费了不少的开支，你们的杨天神是走了，可是剩下的人还得继续生活，孤也不想中途而废，只好从各地请来了几位师傅，他们的想法也许和杨纯有所不同，但都是为了大家，为了我们整个草原的儿郎……”
众人不敢说半个不字，被绑在对面高台上的蒙哥道:“大单于既是担心经费超支，为何还要大动干戈放弃杨天神原有的设计，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谁不知道杨天神的设计虽然让人无法理解，但效果确实很好，城西那几家都已经通了暖气，单于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调查。”
这个事情军臣倒是听说了，当时他也曾动摇过，然而从漠北回来的大臣常山侯则坚持否定杨纯的这种劳民伤财的做法。
常山侯是伊稚斜手下最为得力的干臣，文韬武略不输于王庭任何一个大臣，同样都是伊稚斜手下的人，窝扩墩的能力就比不过他。
常山侯走到台前道:“蒙哥，大单于方才也说了，我们最大的敌对国是大汉，打自中原还是秦国的时候，我们和中原的征战就从未止息，如今的汉朝更是想一举吞并我匈奴，试问汉人又岂会真心实意的替我们做事？我翻过账本，发现那个杨纯为了打造所谓的供应站，花费的经费简直超乎想象，有很多钱的出处居然无从考证，谁又能说明这个杨纯是否怀有其它心思呢？”
第六十八章 射杀
“常山侯言重了吧？”窝扩墩突然不声不响地从单于边上走了过来，他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却没想到单于和常山侯为了自身的信誉居然把所有责任推给了杨纯，好一个死无对证啊。
常山侯回过头，诧异地问:“莫非窝扩墩大人有什么高见？”
“这个工程是杨纯提出来并设计的没错，但这个决定也是经过大家商量，确定无误后方才实施的，况且一直都是由我负责，进出经费也是直接经由我的手，如果说这账目有问题，那不就是说我有问题吗？”
“这……”常山侯刚从漠北回来没几天，对这边情况不太了解，很多事他也是道听途说，他和大都数匈奴贵族一样，骨子里痛恨汉人，对于传说中的杨天神自然是不屑一顾的，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窝扩墩自从和杨纯认识后，整个人都变了。
以前的窝扩墩和他一样不喜欢汉人，而今却为了一个汉人来反驳自己，他实在有些气愤，便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蒙哥和哈唯身上，冲他们俩吼道:“说来说去都是此二人心怀不轨，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窝扩墩大人您也是被他们给蒙蔽了，依我看，他们和那杨纯就是一伙的，若是以后我们草原的儿郎都像他们俩个一样，那还了得，来人，点火。”
士兵们见单于点头默许，便拿来火把准备点那些柴火。
场下顿时一阵骚乱，都想为他们二人求情，可一看到房顶上的那些跃跃欲试的弓箭手和单于身边虎视眈眈的护卫，只好把所有的委屈和怨气积压在心头不敢表露出来。
窝扩墩急忙道:“不可。”说罢赶紧向单于求情道:“大单于，蒙哥和哈唯虽有罪，可是罪不至死啊，还请大单于饶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煽动民变，引发暴乱，死有余辜，窝扩墩，你退下吧，那几个兵，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吧。”军臣抬了一下手，两名士兵答了声“唯”，然后将火把压低。
就在火苗将要贴上柴火的一刹那，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两段木头，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两支火把上，火把脱离了士兵的手，“飞”出柴火堆的外面。
众人无不惊慌失措，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当着大单于的面劫法场，军臣抬手准备下令弓箭手射杀，然而定眼一瞧，只见杨纯身着一身奇装异服大步流星地从台下走了上来。
“哥，是杨天神。”哈唯兴奋地说。
蒙哥吃惊不已:“我看见了。”
“可是不是说杨天神已经……”
“不知道，也许杨天神吉人天相，躲过了那场灾难，但不管怎么说，有杨天神在，事情或许就会有转机。”
“是啊，单于一直都很器重杨天神，杨天神能重新活过来实在是太好了。”
兄弟二人的对话声音挺大，杨纯听到后，顿感心中压力倍增，阿玛缇说的没错，军臣这次确实是真的动了杀气了，说实话，他完全没把握让军臣回心转意，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杨……纯？”
军臣心里咯噔一跳，第一眼望去还以为大白天见到了鬼，直到对方神采奕奕被挡在自己的护卫前面，他才知道来者不是的的确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你真的没死？你还活着？”
台下民众一片哗然。
窝扩墩不可思议地从台前跑了过来，杨纯右手心贴在左肩，道:“小人杨纯见过大单于。”
低头的时候悄悄地向一旁满脸对笑的窝扩墩眨了眨眼睛，算是与他打了一个招呼。
上台之前，杨纯就一直躲在角落里，他需要大致了解一下事件的起因是什么，在此期间，那个叫什么侯的大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着都觉得来气，还有大单于，他和那个什么侯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把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
领袖永远都是对的吧。
杨纯觉得很无语，不过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窝扩墩的立场非常坚定，刚来匈奴的时候，这家伙都不拿正眼瞧自己，字里行间都带着几分鄙夷，而今却和自己站在了同一个战壕里面，这说明世间的很多事没有那么绝对，敌和友往往只隔了一步的距离。
“你就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杨纯？”说话的是那个头上编着许多辫子，耳朵上挂着一对大耳坠的中年人，国字脸，尖下巴，八字须，虽谈不上贼眉鼠眼，但眉目间总是透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诡异。
窝扩墩要为杨纯引见，谁知杨纯已经自告奋勇:“杨纯见过常山侯。”
常山侯似笑非笑地道:“本侯在漠北就听说了你的事迹，你可是匈奴儿郎们心目中的神啊，不过，对你的事情，大家也是褒贬不一，只是本侯刚回来就听见了你的噩耗，却没想到还能在此再见到你。”
“常山侯过奖了，杨纯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是什么神，杨纯所做的一切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地，要说阳分阴违，溜须拍马那一套，杨纯不会，也做不到，杨纯虽没做过官，但杨纯知道，当官的心中要永远装着百姓才是一名称职的好官。”
“好，杨天神说得太好了。”
哈唯激动地喊了起来，他这么一喊，立即引起底下民众的共鸣，大伙儿卯足了劲头为自己讨回一个说法。
就在这时，台上飞来一支箭射在哈唯的心脏上面，哈唯脑袋往下一耷拉，瞬间停止了呼吸。
“哈唯，哈唯——”看着自己唯一一个弟弟被人射杀，蒙哥痛不欲生，双目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军臣。
杨纯也不置可否地看着军臣，军臣却很淡定地将手里的弓弩交给一旁的护卫，轻轻地拍了拍手，淡淡地道:“孤不喜欢吵，尤其不喜欢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就是奴隶社会啊，除了奴隶主就是奴隶，奴隶主杀死一个奴隶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杨纯算是看透了这一切，他心里纳闷的是，为什么这年头会那么多人想着穿越时空到古代呢？这样的生存环境真的好吗？
第六十九章 退原还林
郁闷之余，更为自己刚才的那番义正言辞感到自责。
对于军臣刚刚射出的那一箭，常山侯相当满意，在他看来，草原的雄主就应该杀伐果断，才能威震八方。
窝扩墩见杨纯双目死死地盯着大单于，害怕他会做出鲁莽冲动的事情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杨纯知道他的好意，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工人被屠戮。
军臣可以杀死一个匈奴百姓，不会在乎射杀所有的民工。
于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面向军臣打了一个揖，说道:“单于，这些工人都是小人招的，他们犯了错，我这个做监工也有责任。”
常山冷嘲热讽道:“你做监工？我怎么听说是窝扩墩大人在打理着这里所有的事务，杨纯，现在可不是你出风头的时候，别忘了，这里是匈奴，可不是你们的大汉。”
杨纯暼了他一眼，淡然一笑:“常山大人，可以让杨纯把话说完吗？”
“说下去。”若在平时，军臣倒是很有兴趣听听他们两个的舌战，一个是伊稚斜手下号称毒舌的能臣，一个是巧舌如簧的汉人小子，两个人嘴上的功夫应该难分秋色，只是现在这种场合不太合适，便让常山侯暂且不要插话。
“暖气供应利国利民，平民受益只是其次，最大的受益是整个匈奴王国，所以，单于倒是不用为国家财政支出所担忧，因为……”
“说的轻巧，你知道按你的设计会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吗？”
“常山大人，拜托你等我把话说完再插嘴，可以吗？Understood？”
“你——”
“常山，你且先听他说下去。”
“唯——”
“匈奴由于常年战争，确实耗费了大量的国力物力和财力，加上匈奴历来以放牧为生，兽皮兽牙虽然价格不菲，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草原上的草有限，这就导致了历代单于都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对外扩张，获得更多的资源同时拥有了庞大的国土，凡事有利有弊，小人觉得无休止的发动战争和对外扩张不仅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反而适得其反……”
“口出狂言！”常山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个汉人太放肆了，他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劝单于放弃攻汉吗？他根本就是汉朝皇帝派来的说客，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来人，来……”
“来你个鬼啊。”杨纯最反感这种把自己装的一副自命不凡的家伙，尤其还喜欢打断别人的话，“单于，中原有句话叫，两相皆害取其轻，与其无谓地耗损国家的开支，倒不如提高国力和百姓的生计。”
“有意思，那个什么纯，你继续往下说。”军臣能坐上这个位置，思想上自然不会像一般人那般肤浅，杨纯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匈奴存在的问题和隐患，就凭这一点，他打心底佩服，他和上几代君王不一样，他讨厌战争，讨厌每日听到前方战事吃紧的战报。
可是除了战争能为整个匈奴带来利益，还能做什么呢？难道就光凭那些兽皮坐吃山空？
常山不敢再打岔，因为他知道单于已经动摇了，再说下去，怕是真的会激怒于他。
杨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人先前提出的暖气供应站，取暖便民只是其一……”
军臣迫不及待道:“那其二其三呢？快快说来，哦，那个，来人，搬张凳子过来给杨天神，坐下慢慢说。”
士兵搬来一张凳子放到杨纯身后，杨纯婉言谢绝了单于的好意，他还真不习惯坐在军臣对面，感觉就像被提审的犯人一样，“其二:暖气供应需要大量的木头，众所周知，燃烧后的木头会产生大量的煤炭，这些炭按照燃烧程度可以分为生炭和熟炭，无论哪一种，在市场上的价格都不菲。”
“不错，近年来煤炭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窝扩墩说道。
军臣满意地点点头，“那么其三呢？”
“木材燃烧还会有许多木灰，单于可别小瞧了这些木灰，它们的养分很高。”说到这里，杨纯转身面向台下那一双双羡慕的目光，问道:“不知道有没人曾试着烧掉冬季的枯草？”
众人纷纷举手抢答，杨纯随便点了一个中年大叔，“这位大叔不知道有没有发现，燃烧后的草，来年开春它们会长得更兴旺？”
大叔不住地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们草原上的人经常这样干，那是因为烧掉干死的草根，给新草挪了位置，来年的新草才会长得更茂密。”
杨纯笑着摇摇头，说:“并非如此，那是因为枯草燃烧后的灰滋补了草根。”
“啊？”
大叔愣住了，所有人也都觉得匪夷所思，一个个不由得在那里交头接耳，常山却暗自嘀咕了一句，简直是一派胡言。
军臣看了看旁边的窝扩墩，又看了看面色难看的常山，目光最终落在了杨纯的身上，微微一笑:“那依你之见，工程还要继续？”
“是的，大单于。”杨纯答道。
常山侯想要出面阻挠，窝扩墩抢在他前头说道:“大单于，臣倒是觉得杨店主的话说得句句在理，木炭如今价格相当可观，我们可以将它卖往各国，必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木灰洒在草原上，会使草变得更加旺盛，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满足牧民们的需要，但的确缓解了草原牧民的压力。”
军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想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而已，可是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难题，便看着杨纯问道:“暖气供应需要投入大批的木材，你应该知道，我们草原上的木头稀少，只怕是供不应求啊。”
“单于可是舍不得前期的投入？”杨纯语重心长地说:“说句不好听的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小人开店也是一样的道理，所有的设备，所有的开支都是必不可少的，当然，为了节省一笔开支，很多东西我们不一定要用钱去买。”
“不用钱买？莫非是去抢？”军臣心里头着实有些急不可耐，这杨纯一直在卖着关子说不到重点，他到底在干什么呀？该死的天又那么冷，孤的两条腿都麻了，这小子再故弄玄虚，孤非得杀了他不可。
第七十章 包工
“以物换物。”杨纯非常淡定地说出这四个字。
“以物换物？”
“是的，草原上一年盛产不少兽皮兽毛，我们可以拿这些东西去周边的一些盛产木材的小国去换。”
“对呀，孤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军臣一拍大腿，便将这件事交给了窝扩墩，窝扩墩高兴地答了声唯。
“还有，以物换物只能暂时缓解问题，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那些小国也会派人来打听，当他们知道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后，要么放弃和我们合作，要么就会寻求各种理由太高木材的价格。”杨纯不想说话留半句，既然说了，那就一次性说完吧，“单于也不用生气，人性都是贪婪的，换做是谁，在利益面前都会低头。”
常山侯不厌其烦地冷哼一声:“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退原还林。”杨纯说道。
“退原还林？”常山越来越糊涂了，从漠北回来的路上他就听说头曼城来了一个奇人，这个“奇”指的不仅仅是言辞举止，还有他那天马行空的脑子。
而今听到对方的一番后，他心中的怀疑更甚，这个汉人小子真的是从汉朝来的吗？为何他说话和中原人完全不一样呢？
军臣听懂了杨纯的意思:“你是说让孤在草原上种树？”
“可以这么理解。”
“可这么一来，那些世代以放牧为生的牧民们怎么办？”
场下民众再度哗然，对于杨纯提出的“退原还林”褒贬不一，有些人认为如果将来木材价格超过了放牧的收入，那么他们不介意这么做，在他们看来，只要是日子能比以前过得好，不管做什么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但还是有更多的人以为放弃牧业就等于放弃了祖宗的遗产，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妥。
“并非是不要草原，而是在那些寸草不生的地方开始大面积种植，小人刚来的时候在清河草原待过一段时间，发现那里有很多草原是连不起来的。”
“你说到这个，倒让孤想起了你用来制盐的咸土，孤打算将清河草原打造一个空前绝后的制盐基地……”
“不可，咸土可遇不可求，而且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小人当时制盐用了黑土，多半也是侥幸心理，其实制盐最好的原料是海水。”
军臣哈哈笑了起来:“海水？哈哈，匈奴到处都是草地，连山都很少，哪来的海水，哦，对了，南越那边倒是贴着海，你不是想让孤带着草原所有儿郎吗去那个地方吧？我们匈奴人马上功夫可以，这水下的功夫就不行了，再说这南越和我们匈奴天隔一边，可以说是进水不犯河水，只要他不帮着汉朝来打我们，我们也不会主动侵犯他们。”
杨纯不想被转移了话题，要按照这家伙说话的这种套路，那他真的搬张大床放到这里了，说他个三天三夜。
于是说道:“种木一事刻不容缓，就算为了造福匈奴的子孙后代，还请大单于三思。”
军臣沉吟不语，犹豫了片刻才道:“既然你对清河草原比较熟悉，那孤就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吧，还有，暖气站这边还是照着你原来的设计去做，窝扩墩，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负责吧，以前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唯——”窝扩墩领命。
杨纯欣喜若狂，话说打铁得趁热，他忙道:“单于，这些工人的工钱都是他们的劳动所得……”
“这个工钱嘛，自然是照旧给的，不过，那个什么……，杨纯，你之前说的加班工资是什么意思，孤不太明白，工人多做些事也是应该的，为何还要额外收取工钱呢？”
“自然是应该，其实小人这么做只是为了提高工人的积极性，一天按照八小时，哦，也就是四个时辰，工人按时间算钱，超出这个时间收取工钱也是合情合理……”
“原来是这样。”军臣点了点头，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接下来这个问题，他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便让那些工人先解散，屏退左右，然后将杨纯叫到他的身边，小声问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么一来，那些工人如果是拖拖拉拉，故意拖延时间该怎么办？”
“单于是担心他们出工不出力吧？”
“就是这个意思。”
杨纯笑着说:“小人倒是有第二套方案。”
“哦？快说。”
“我们可以直接将所有工程交给工人，规定他们在多长时间内完成，等工程一结束，马上发放所有的工钱。”后世的工地就喜欢这样干，一来老板不需要担心工人偷懒，二来也省去了监工的开支，只要工程完工，验收无误后，把钱全部给他们。
“这个法子好，行，就这么办。”军臣高兴坏了，心说这小子就是鬼点子多。
说完了工程上的事，他便和杨纯话起了家常，不过他对杨纯这次的死里逃生比较感兴趣，杨纯不能告诉他自己事背白猿所救，便谎称自己当天晚上见情况不对跳窗逃跑，在逃跑过程中摔到磕脑袋，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民宅内……
他也是临场发挥才编了这个谎言，军臣可不傻，你说你被当地人救了，那人叫什么你又不知道，而且你这次回来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骗鬼啊。
念在这小子又为他解决了一个打难题，他也懒得去追究。
……
从东郊回来，杨纯一路上思绪万千，暗说这才相隔了几天啊，阿玛缇怎么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以前见到自己可不是这种态度啊。
还有这个常山侯，这货官职虽然不高，不过是一个侯爷，但军臣似乎非常器重他，此人和窝扩墩一样，原先都是左贤王伊稚斜的手下能臣，如今也是军臣点名向伊稚斜要过来的，敢情漠北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啊。
那个一直未露面的伊稚斜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历史上的伊稚斜是个能干的家伙，夺位、和亲、打仗……，一生留在历史的足迹不少。
军臣几次三番地抽走伊稚斜的人，难道说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慢慢地削弱他的力量，继而为儿子于单清除一切不利的隐患。
倘若事实真是这样的话，说明这个军臣还是有些手腕的，只是这样明目张胆地防范自己的亲弟弟，有时候往往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虽说这段历史和度娘上记载的历史，很多方面都有些出入，但除了时间和人文地理以及货币习俗上，大致方向没有怎么变化，不管怎么样，我以后还是多留点心吧，别稀里糊涂地把自己也给搅进去喽。
“杨店主，杨店主，慢些走。”
第七十一章 地震
就在杨纯规划着未来的人生的时候，窝扩墩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追了上来。
这么冷的天，这货还出那么多汗，刚刚是去做贼了吗？
杨纯停下脚步，右手托于左肩道:“杨纯见过窝大人。”
“哈哈，都是自己人，何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窝扩墩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然后用一种动物园欣赏大熊猫的眼神打量着杨纯，杨纯有点不适应，嘿嘿一笑:“莫非窝大人也觉得杨纯比以前更帅了，哎呀，这么秘密的事情就不用这么不秘密的眼神表露出来嘛。”
噗，窝扩墩心里那个喷啊，这小子，皮够厚！
“杨店主方才向单于提出的用木炭和木灰增加国库收入，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实在是让人佩服，中原人常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杨店主的深谋远虑着实让窝扩墩自惭形秽。”
“窝大人也别刮眼睛，别形秽了，话说您来找杨纯一定有什么别的事吧？”
窝扩墩就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每次见面都会有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杨纯也早就习惯了。
“这个，这个……”窝扩墩被他一语道破，就感觉自己被人赤裸裸地扒光了衣服，只好用咳嗽的方式来掩盖内心的尴尬，他瞅了瞅四周，非常谨慎地从袖口里拿出杨纯送给他的手电筒，“不知为何，此宝物竟然不亮了，本来想拿到你的店里让尊夫人给充那个什么，可是尊夫人那几日因为你的事正伤心着呢，所以，所以……”
见他腼腆的像个羞怯的小姑娘，杨纯哈哈笑了起来:“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没电了是吧？要不这样，你随我一同去店里充点电吧，很快的，一个时辰就够了。”
“那，那不妥吧？”
“妥，妥得很呢，走吧，老窝！”杨纯一把搂着他的肩膀就要往前走，窝扩墩有点吃惊，杨纯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随便了，停住脚步，把手放了下来，惬意地笑笑，窝扩墩也笑了，“老窝？这个称谓倒是挺有意思，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么叫吧。”
“也行，我也不让你吃亏，你就叫我老杨吧。”
“哈哈，老杨就是风趣之人啊。”
“那是，高兴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惆怅呢？”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躲在角落的常山侯和盛葵这才放心地走了出来，常山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淡淡地哼了一声:“此人笼络人心的手段不容小觑啊。”
盛葵道:“谁说不是呢，才来没多久，这小子就让亚当首领，王子单，凡多，单于，窝扩墩他们服服帖帖的，现在就连左大将都改变了往日敌对的态度？”
常山惊了一下，“哦？阿玛缇的兄长萨哈尔不是死在这小子手里吗？他怎么会……”
“不知道，侯爷您说这小子会不会真的是天神下凡？上次牢房都塌了，那小子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单于庭的牢房这么牢固，怎么会突然倒塌呢？”常山眉头紧锁，这个事情他回来的时候就听人说起，除了牢房倒塌，城里还有几家民宅也在一夜之间出了状况，整个头曼城都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单于抓了杨纯，得罪了天神，上天要惩罚匈奴子民。
还有人说，因为杨天神的事，地府的阴判不高兴了，所以才略施惩戒。
这些神神鬼鬼的迷信传言，常山自然不会当真，但是他觉得这个事情很不对劲，单于庭的牢房满打满算也有小一百年的历史了，那时候还是冒顿单于特地命人建造的，后来在老上单于手上又重新翻修加固了一下，按说是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按我说，那杨纯根本就是一个妖人，什么狗屁天神，不会是会点巫术罢了，偏就单于这么相信他。”
对于盛葵的话，常山只当是牢骚听听，并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这个杨纯绝对不是一般人，他的智慧和应变能力完全不在自己之下，以后得好好提防才是。
……
杨纯将窝扩墩带来的手电筒插在备用电源的插头上，如今整个店的所有设备都靠着备用电源来运行，任何东西都是有一定的寿命的，至于这个电源还有多少备用的电，能用到什么时候，他现在心里也没底。
窝扩墩难得来一趟，自然不会错过一一观摩欣赏店中的宝物的机会，他发现除了手电筒这种奇特能发光的宝贝外，店里还有好多神奇的宝贝。
哎，要是我也有家这样的店该多好啊。
卫子君看着他副贪婪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喜，虽然窝扩墩没少照顾杨纯，可她还是觉得不踏实，别的事或许不知道，但她能看出一点，这家伙接近杨纯乃至接近这个店，是有企图的。
杨纯亲手给窝扩墩做了一个杂粮煎饼，窝扩墩吃的津津有味，直夸杨店主的手艺好，以后有空必定会经常光顾这里。
手电筒很快充满了电，但窝扩墩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直待到了傍晚，眼看晚饭的时间就要到了，不管怎么说，来者都是客，杨纯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酒菜，卫子君虽然心里不舒坦，表面上还得卖杨纯的面子，不与那窝扩墩撕破脸。
她和阿狸吃好饭后就上了楼，女人之间总有自己的私密空间，更何况两人相处了几天也处出了感情来，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再说，人家两个大男人谈话，她们也插不上话。
两个男人则边喝边聊，窝扩墩不喝酒倒还算正经，两杯酒过后就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话痨，从夏商周史到春秋战国，从天文地理到人间百态，从国事家事到军政大事，从银河星系到山川河流……，最后竟将话题引向了那天晚上楼房轰然倒塌的事情上。
“地震？杨店主所说的地震是何意？”
“地震的意思就是地壳板块在地壳内岩浆运动的推动下移动产生的板块间的碰撞、挤压所产生的震动。”
窝扩墩醉眼朦胧地看着他，打了个饱嗝，摇了摇头:“这个……，不太明白，杨店主可否说的详细一点？”
“打个比方说，你在码头上看到挤在一起的船只在海浪的推动下，船和船之间产生的碰撞，地震也就是这个原理。”
第七十二章 妓馆铭轩
在没被白猿救出去之前，杨纯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地震，直到白猿抱着他从地道逃走，他才知道，所谓的地震其实是人为的，确切地说是猿为的。
白猿是只神猴，不仅武功好，而且还会挖地道，这种本事怕是封神里的土行孙都不是他的对手吧。
但事，白猿的事情他必须得瞒着任何人，除了卫子君，他谁也没敢告诉，要不然以野蛮人的脾气，一定会大肆搜捕白猿。
“原来如此。”这个答案窝扩墩还是比较满意的。
“对了，老窝，那个常山侯是个什么来头？看他的架势来者不善啊。”
听到杨纯这么一问，窝扩墩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换而代之的却是一脸地惋惜，甚至还有几分嫉妒，他叹了口气道:“这个常山军职虽然不高，但他在漠北王庭很受左贤王的器重，这次单于将他抽调回来，左贤王还不太乐意呢，但是没办法，谁让整个匈奴还是单于说了算呢，你们中原有句话说的好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他军臣的，他的话就是圣旨。”
窝扩墩应该是喝醉了，杨纯从他的言语间听出了对君臣的强烈不满，也许他们这些从漠北“干部培养学院”出来的文臣武将都会认为到了头曼城，便等于是大材小用，从此埋没了吧。
虽然杨纯现在还没有机会见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左贤王，也就是未来的匈奴一把手伊稚斜，但通过从漠北回来的那些大臣的表现来看，这个伊稚斜的确是个当代的伯乐，要知道人家左谷王窝扩墩以前就是一个摆摊卖琉璃瓦罐的，而常山则是乌孙国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兵，偏偏都被伊稚给挖掘了。
言归正传，人窝扩墩已经醉成了这个样子，再喝下去肯定得睡到桌子底下，所以这酒是不能再喝了，外面的天越来越黑，杨纯便拿上手电筒送他回府，两人刚出门就遇到了一直在店门口徘徊不敢进屋的蒙哥。
杨纯认出了他，却不知这小子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可？莫不是工程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白天的时候，他向军臣求了情，让蒙哥继续回到工地上戴罪立功，军臣正在兴头上，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蒙哥，你是来找窝大人的？”杨纯诧异地问。
蒙哥摇摇头:“不，我是来找杨天神您的。”
“是不是工地上出了什么事？”
“不，不是的，我……”
“哇，哇——”
窝扩墩突然开始哇哇吐了起来，幸亏杨纯反应快，将他扶到墙边靠着墙，要不然自己这一身就要遭殃了。
蒙哥只得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帮着杨纯一起将窝扩墩送回了家。
出了窝扩墩的住宅，走在回去的路上，杨纯刚要张口问，蒙哥突然跪在地上向他磕了三个响头，一个比一个响，简直就是在跟地面过不去嘛，杨纯吓了一大跳，匈奴人可没有这么大的礼节啊。
“蒙哥这条命是杨天神救地，从今往后，蒙哥愿终身追随您的左右，永不背叛。”
后面四个字，杨纯信，白天他注意到了对方，这个蒙哥的年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个一两岁，长相也比较帅气，尤其是一脸的正气，他还是比较中意。
只是对方说要终身跟随自己左右，杨纯犹豫了，不是他不愿意接受，身边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心腹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哪天就要被风给吹走了。
这里的一切估计他都带不走。
“杨天神莫不是看上蒙哥？蒙哥虽然没有您的智慧和胆识，但蒙哥自问还会一点拳脚和跑腿的功夫，此生任凭天神差遣。”说着又要和地“过不去”了。
杨纯真担心他真把地面砸个窟窿出来，只好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笑叹道:“行吧，不过你可想好了，跟在身边随时都会有危险哦。”
“就算是刀山火海，蒙哥也义不容辞。”
“嗯，好的。”杨纯想到他的弟弟被军臣亲手所杀，不管他会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提前打个预防针还是有必要的，于是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更应该要沉稳、理性，不异想天开，不做以卵击石的事。”
“杨天神的话，蒙哥记下了，您放心，蒙哥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傻事来。”
“那就好。”
杨纯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走吧，今晚你来当回导游，带我去头曼城转转，来了那么久，晚上还没出来玩过了，对了，头曼城有夜市吗？”
蒙哥笑呵呵地说:“夜市倒是没有，不过南城那边倒是挺热闹的。”
“南城？那行，前面带路。”
“唯——”
头曼城有四个门，杨纯的煎饼店和单于庭都在西门这边，所以称之为西城，南城便是南门一带的集市，上次杨纯和窝扩墩白天的时候来过一次，不过那会儿他只是大致看看头曼城城的房子和地形，没有过多的注意。
蒙哥说，头曼城的四个城里面，就数南城最热闹，白天车水马龙，晚上灯红酒绿，歌舞杂技，各类小吃摆成一条街，堪比后世的美食街。
两人路过一家酒馆，旁边的小店突然跑出了几个性感妖艳的女子，匈奴人的妖艳和现代大同小异，女人喜欢露大腿，露半球。
这里的女人时不时往男人身上粘，两只葱白的手还会在你身上乱摸乱捏，她们的容貌和身材都还不错，一般人难以坐怀不乱，很遗憾，杨纯就不是这一般人。
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两个身上涂满奇香怪味的女人，香水味十足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在后世的时候，杨纯心中对于女人有一个大致的衡量尺度，当然也只是他的一人之见，一般来说，那些身上香水味很浓很冲的女人，性格一般都比较外放，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骚。
反之，那些身上只是喷洒着淡淡的香水味的人倒是有几分内涵，要么就是海归，要么就是商场的女强人，当然，这种分界只是相对而言，不是绝对的。
你想啊，现在的男人都开始用香水了，这世道不是已经翻天覆地了吗？
抬头看着那块牌匾，杨纯无语地笑笑，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铭轩？”蒙哥念出了那两个字，笑着说:“这儿可是咱们头曼城最大的妓馆了。”
第七十三章 打的就是你
“呵，浪费了一个好名字啊。”杨纯早就猜到了，却不知道一个妓院居然取上这么雅致的名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诗社呢。
见蒙哥探着头往里头瞅着，杨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果然是男人都好一口啊，他拿出几块刀币递了过去，“我在外面等你，别让我等太久哦。”
蒙哥满脸通红，忙摆手解释:“不是的，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也不奇怪，男人嘛，天懂地懂你懂我懂。”
“不，不是……”
蒙哥结结巴巴，仿佛看到了一具僵尸，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被人从里面被踢了出来，那孩子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的衣服像是汉朝的对襟布衣，但是衣服破破烂烂，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脚上的布鞋也全是破洞，嘴角流着血，趴在地上，整个一副病殃殃的姿态。
蒙哥出于本能去扶他，却被突然从里面冲出来的肥头大耳的家伙给推到了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了一句:“多管闲事。”
不用猜，小孩的嘴角就是被这个大胖子给揍的。
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杨纯在古装剧中没少看到，然后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就会出来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为受害者打抱不平。
只是眼看那大胖子就要再次行凶，大侠还没出现，奇怪了，电视剧的套路不都是这样放的吗？
思绪回到了现实，杨纯不由得恍然大悟，我不就是那个程咬金吗？他没想到自己有幸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侠，抬起一脚踢在那人正要行凶的膝盖上，后者当即跪在了地上。
妓馆立马冲出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彪头大汗，清一色的衣冠不整。
这些人很快将杨纯三人团团围住，杨纯示意蒙哥去将那少年扶起来，然后突然发出李小龙的嗷嗷叫声，可把那些人吓了一跳。
大胖子被手下从地上扶起来时，发现膝盖还很疼，这一跤甩得不轻啊，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他娘的狼狈了，他气的咬牙切齿，指着杨纯吐沫直飞的说:“你这混账竟敢踢你爷爷，你不想活了是吧？”
杨纯擦了把脸上的口水，苦笑道:“哥们儿，下次出来嫖的时候千万要记得刷牙，要不然人家姑娘要长口疮的。”
“臭小子，爷爷看你真是活腻了。”胖子挥拳劈了过来，杨纯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只听啪啪两声，胖子的脸上多了两排手掌印。
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没看清。
蒙哥看的直想笑，内心深处瞬间涌起无限的崇拜和敬意，杨天神实在是太厉害了，哈唯，哥哥跟着杨天神算是跟对了人，你放心，哥哥绝对不会让你白死的。
“喔——，阿，打——”
大胖子还没缓过神，可怕的鬼叫声再次响起，这次遭殃的不是脸，或者说是长在后面那张大脸。
一坨重达两百斤的肥肉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胖子嘴里哎呦哎呦地直喊疼，像狗吃屎一样趴在地上，哪里还起的来，最后还是四个“战友”将他连抬带拉地弄起来。
杨纯甩了甩手上的油，顿时一脸的厌恶，尼玛，这货的脸上那么多油，下次记得带把刀来在他身上割点肉拿回去熬油。
回过头刚好正对着少年的那双感激的眼神，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不住地打颤，这样的装扮不冷才怪呢，衣服单薄不说，而且还都是破的，里面的肉都若隐若现地露出来。
杨纯脱下自己的外套穿在他身上，弯下腰要去背他回去，少年害怕地往边上躲了一下，蒙哥笑着对杨纯说:“这孩子我认识，叫虎子，以前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我和哈维出事后，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他已经离开头曼城了，没想到来到了这里。”
接着回过头对着叫虎子的孩子说道:“虎子，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杨天神，杨天神是好人，你不用害怕。”
虎子轻轻点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蒙哥随后背起了他。
“杨天神？你就是那个汉人杨纯？”大胖子面带震惊地盯着杨纯。
杨纯爽朗点头一笑:“呵，你认识我？”
“化成灰我都认得。”胖子咬牙道。
“我去，那你刚才怎么没认出来呢？”杨纯不与这种人啰嗦，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去，胖子打了一个手势，几个喽啰立即压缩了包围圈，就差一点挨到了杨纯的身体，杨纯冷笑道:“要比身高吗？不就是欺负爷身上没你们那么多的脂肪吗？其实吧，脂肪多了容易引发三高，很危险的哦，看在相识一场，爷帮帮你们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伙还在努力地开动脑子来思考杨纯说的那番话的时候，拳头如密集的雨点砸在他们的脑袋、脖子、肩膀、前胸、后背……
眨眼的功夫，所有人包括胖子在内全被撂倒在地，一个个在那里哭爹喊娘。
“打架？你们不行，以后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为非作歹，我保证下场比这次还要惨十倍，都听见了吗？”
没人说话。
“都聋了？”
“唯——”
“唯——”
“听不见，喂蚊子呢？”
“唯——”
以胖子为首的那些小市井异口同声地大声喊着，比现代部队喊口号还要整齐。
楼上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忍不住在那里抿嘴偷着乐，一个劲地向杨纯招手呐喊，然后卖弄着自己的柳腰丰臀。
杨纯向来对烟花风月场所的女人不感冒，双手往后一背，昂首挺胸，领着蒙哥和虎子兀自向前走去。
“杨天神好大的威风啊。”
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浑厚的嗓门，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杨纯驻足，回头。
常山似笑非笑地站在那儿，身后还跟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咳咳，确切地说，只能算是一条狗腿吧。
“叔父，您可算来了，您瞧，这里，这里，都是让这家伙给打的，弟兄们都受了伤，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胖子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会错过打击报复杨纯的机会，他的那些弟兄们也都纷纷指责杨纯的暴力。
“原来是常大人啊，你好，你好。”
杨纯双手抱拳，笑嘻嘻地说。
第七十四章 商量
胖子倒是个实诚人，一会儿拉开袖子，一会儿撩开上衣和裤腿向常山展示着身上的伤痕，害得常山都没机会和杨纯说话，他气得给了胖子一记耳光，破口大骂道：“死性不改，都给我滚。”
“叔父……”
“快滚！”
“唯”胖子只得带着手下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楼上莺莺燕燕的声音此起彼伏，大都是对胖子他们的一些冷嘲热讽，常山抬头狠狠瞪了她们一眼：“生意还要做吗？要不要本候喊人过来关停这里？”
女人们吓得赶紧回到屋子里。
常山这才回过头，冷冷地注视着杨纯道：“杨纯，你仗着单于对你的信任，当街殴打他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常大人说笑了，杨纯可是一介良民，从不干那歁凌弱小的事，而且在杨纯的眼皮子底下也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纯，侯爷面前还由不得你放肆！”盛葵的狐假虎威，杨纯早就见怪不怪，哼哼一笑:“盛大叔这时候不应该在清河草原上吗？亚当大叔可是到处在找你呢，哦，对了，胡拔大叔和我说，他还是觉得草原上的日子比较好，所以他决定回去了。”
盛葵气得脸上的青筋一下子冒了出来，挑衅，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这小子实在是太猖狂了，他的意思不就是说，我如果不回清河草原，下场就会和胡拔一样吗？“你——”
“杨纯，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凡事不能做的太过，要给自己留点余地，要不然总有你后悔的一天。”一想到亲侄克善被打成那样，常山就气的不打一处来，克善那小子不争气，老给他这个叔叔惹祸不假，但也轮到一个汉人的黄毛小子来教训啊，说完狠狠瞪了杨纯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起袖子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杨天神，常山侯可是左贤王最倚重的大臣，您今日得罪了他，怕是以后他会经常找你的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杨纯无所谓地笑笑，然后问道:“对了，刚才那个死胖子是谁呀？我听他喊常山叫叔，是亲的吗？”
“他叫克善。”虎子带着略显青涩的声音回答道，着实让杨纯和蒙哥大吃一惊，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店里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卫子君和阿狸倒是轻松了许多，那个叫虎子的孩子特别招人喜欢，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干起活来特别卖力，杨纯让阿狸从附近集市上给他买了两套衣服，穿在身上刚好合身，顿时神采奕奕，精神面貌环绕一新。
“虎子，收钱。”
“好嘞。”
“虎子，去拿个杯子过来。”
“马上。”
“虎子，烧点水。”
“唯——”
“虎子，来帮这几个饼给那几个客人送去。”
“来了——”
“……”
看着虎子忙得不亦乐乎的身形，蒙哥笑着对杨纯说，这孩子平时就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但自从来到这里后，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杨纯欣慰地点了点头，一个十岁大的孩子一路从长安讨饭到这里，这期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谁又知道呢，离开亲人的呵护，性格能不孤僻吗？难得子君和阿狸对他那么好，他心里一直封闭着的那扇窗户总算是被打开了。
店里的事情就交给子君她们了，杨纯还得去趟清河草原，蒙哥去集市上买了两匹马，两人快马加鞭赶去清河草原。
难得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亚当大叔带着大家伙骑着马去附近的草原巡视了一圈，发现方圆十几里地的绿草大都只剩贴着地皮的草根。
是啊，草原上的几千头羊就靠这里的草是不行的，看来很快就要向漠南推进了。
“首领，你看，是杨天神。”
亚当身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指着远处的山丘下，亚当抬眼看去，只是他这个年纪，眼神越发的不好使了，只能大概地看到两匹马向这边靠近。
“亚当大叔。”
杨纯老远就向这边打招呼，亚当听后不禁喜出望外:“是，是杨兄弟。”
杨纯和蒙哥很快赶到了这里，双双勒紧缰绳下马，亚当和其它几个牧民也纷纷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蒙哥向亚当施礼，亚当看到杨纯身边有人保护着，心里头踏实了许多，但是眼神中还是难掩一丝忧虑。
杨纯不解，微微摆过头，看到几个牧民指着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虽然他没怎么听明白，不过还是猜到了一个大概，便问道:“亚当大叔准备什么时候走？”
亚当蒙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悠悠地背过身去瞭望着那辽阔的草原，叹了口气说:“是啊，你看这大片的草地，马上就要变成不毛之地了，就算我们可以耗下去，那些牛羊也不能这么一直等着，它们可都是牧民的希望啊。”
自我感慨一番，忽然想起起了什么，回过头看着杨纯，微微一笑:“杨兄弟今天可是来送煎饼的？”
“不，不是的，店里最近生意有点忙，等抽出空了再给你弄点过来。”
“哈哈，那倒不用，生意好是好事，哦，对了，人手够不够？听说你现在在雇人，怎么样，有人去吗？”
“差不多了，有阿狸帮忙，还有，昨天来了一个小鬼，挺机灵的，一学就会，就是不太爱说话。”
“那就好，那就好。”
“亚当大叔，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和您商量一下。”
“有事直接说好了，干嘛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杨天神的性格啊，哈哈……”
“亚当大叔就别取笑我了，是这样的……”杨纯将退原还林一事告诉了他。
亚当非常吃惊地盯着他，杨纯心里有些打鼓，虽说整个草原都是军臣说了算，可亚当毕竟是草原牧民的首领，直接管辖着整片草原和所有的牧民，对于这种耕种的大事，自然也要知会他一声的，倘若他持反对意见，那么军臣也会尊重他的意见。
“抱歉，是杨纯唐突了，既然您不同意，这个计划还是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以后再说？”亚当出人意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杨纯傻眼，“您不是……”
第七十五章 羊肉串
“哈哈，我只是很好奇，你这脑子里都装了多少奇怪的想法？每次冒出来的主意都让人吓一跳。”
“那，您是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我若是反对，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哈哈……”亚当笑得合不拢嘴，他特别欣赏杨纯的智慧和胆识。
且不说整个匈奴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大胆的想法，就算有人动了这个脑子，那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单于提出来，军臣那个人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其实猜忌特别重，随时都会因为下面人的一句话而要了他的小命。
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比任何人都想得长远，假以时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您同意了？那太好了，那这样，我一会儿就回去禀告单于，让他派人去采购一些树苗过来。”
“不急，不急。”亚当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今天草原上要宰两头羊，你等会儿带点肉回去。”
“不用，不用。”杨纯想吃羊肉来着，他还想着摆个烧烤摊烤羊肉串拿来卖呢，地方都想好了，就挨着煎饼店旁边那家空着的小隔间，找时间花点钱给它盘下来，既然已经干了，那就搞得大一点嘛。
可是就两头羊，草原上有几百号牧民呢，每个人都分不到半斤肉，以亚当大叔的气度，最少会给自己分一条腿，那些牧民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初来乍到，尽量和这里的每个人都保持良好的关系，做生意嘛，和气生财。
亚当看出他心中的顾忌，哈哈笑了起来，眉开眼笑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呢，每次从你那儿白吃白喝，我们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的不用。”杨纯心里清楚，亚当是个认死理的人，说到必定会做到，他想了想，便道:“这样吧，中午我就不走了，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吃羊肉，而且我这次过来把调料都带过来了，我们用羊肉串下酒怎么样？”
亚当是见识过杨纯的手艺的，自然是求之不得，“好，就听你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羊肉就已经准备好了，杨纯临时搭建起了最简易的烤炉，几个牧民则用小刀削牙签，蒙哥按照杨纯的要求将羊肉切成大小均匀的肉丝，并穿在削好的牙签上。
亚当抱着一包木炭过来便开始生火，分工明确，谁也没落下。
牧民们早就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圈，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曾吃过杨纯做的煎饼，那味道堪称一个绝啊，在所有人满怀期待的眼神中，一股诱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当中，肉香、孜然和十三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完全覆盖住了羊肉自带的臊气。
大伙看着都眼馋，闻着直咽口水。
五百串羊肉串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杨纯以前只是看着别人做，今天还是头一次亲自动手，速度和那些大师傅自然是没法子比的，而且手艺这种东西并不是手脚快就行，还是靠练，有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
首先火候必须掌握好，确保烤出来的肉不能生、不能焦，要不停地翻面，不停地煽风，避免羊肉熏到炭火的烟气。
其次，配料要讲究，除了孜然、十三香，还可以加入五香粉、草果粉、胡椒粉、辣椒粉等等，不过杨纯今天就带来了最常见的两种，十三香和孜然，这两种味道在调料是最比较常见的。
香喷喷的羊肉串烤好了，每个人分到了两到三串，男女老少都有。
大伙吃得津津有味，草原上的人平时没少吃烤肉，他们的做法很简单，都是将整只羊扒皮洗净，有盐就抹点盐，没盐就直接将整只放在火堆上烤，这么做倒是省时省力，但用明火烤出来的肉，香味是有的，口感却不是特别好，时间短了容易导致外面熟里面生，一口咬下去还能看到里面的血丝，而且还有一股烟熏的味道。
烤肉串就不一样了，因为切得比较小，自然就容易烤熟，关键是还有那些花钱也买不到的调料洒在上面，更是美味绝伦，如此的美味，只怕放到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比较受人欢迎吧。
“杨天神，给。”那些牧民们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眼睛还贪婪地盯着烤炉上的肉串，蒙哥生怕一会儿都被抢了去，赶紧抓了一把递给杨纯。
杨纯笑着摇摇头:“没事，我以前常吃，还是分给大家吧。”
“唯——”蒙哥不好说什么，只好将剩下的都分给了他们，自己只留了两串，说实在的，羊肉串的味道太好，他也想多吃，可是杨天神忙活了半天都没吃上一口，他哪里好意思伸那个手。
还剩下大半头羊，杨纯的建议是将它们做成羊肉卷、羊肉羹以及羊肉泡馍等等，羊肉的做法有很多，因为羊肉本身带有一股味道，直接烹煮的味道并不乐观。
亚当对他的建议从来就没有反对过，便喊来了几个机灵的姑娘跟着杨纯学做这些东西。
姑娘们一窝蜂地跑过去将杨纯团团围住，而草原上的女子性格大都比较外向，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像一群蜜蜂，一下子被那么多妙龄女孩包围着，要说一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杨纯将那几道制作工序一五一十地教给她们，一遍不行就两遍，直到她们完全领悟为止。
姑娘们对这位来自汉朝的杨天神崇拜不已，学完了手艺之后还是迟迟不肯离开，总会找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调侃杨纯，杨纯都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用苛求的目光求助于一旁看热闹的蒙哥，那货却无动于衷地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发呆。
他心里那个气啊。
这样的场面，蒙哥可不敢靠太近，他生怕自己也被这么多只蜜蜂给蛰了，不过他还是很羡慕杨天神的本事，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招来一群蜜蜂和蝴蝶。
亚当看到杨纯被姑娘们围着出不来，那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顿时忍俊不禁，便走过来说道:“杨天神累了，你们就不要再为难人家了，都各自去忙吧。”
“唯——”众女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杨纯深深地松了口气，无奈一笑:“亚当大叔，还好你来了，话说你们草原上的女子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是有些扛不住了。”
“哈哈……”亚当哈哈大笑，“情理之中的事，谁让你杨天神那么有本事呢，换做我是姑娘，说不定我也会缠着你。”
蒙哥噗呲一笑，杨纯冲他笑骂:“你这家伙就知道在边上看热闹。”
“杨天神，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我，我也害怕她们哪。”蒙哥挠了挠后脑勺，惭愧地低着头，突然又把头抬起来，富有正义感地说:“不过我觉得挺好啊，她们喜欢杨天神，以后咱店要是扩大了，让她们过来帮忙不是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