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你的诏书呢？
卫兴瞥了谢才剑一眼，微微一笑。
“阁下是来阻挡本将的吧，嘿嘿，老夫没打算离开。”
谢才剑的意图被一口叫破，有些尴尬，卫兴连问他是谁都没问，自己这个福建路节度使在老将军面前不值一提，其实谢才剑是想给卫兴一个暗示，只要他支持碁王，这大元帅的位置还是留给他，但卫兴根本没有理会。
八爷目光狠狠朝简春烨望去，信王的侍卫，到鄂州后就是自己安排，但这两天简春烨有些不对，他老跟自己套近乎，原来以为这家伙是巴结自己，竟是暗中捣鬼，不用说，侍卫中安插了这家伙的亲信。
简春烨做贼心虚，将头低下。
经历上次诏书被盗之事，肇真对身边的人都有了戒备，福祥和福安已经不能安排他的起居，但没想到简春烨又在侍卫中安插人手。
肇真之所以起用简春烨，是因为此人思虑周全、能做事，加上他胆小，肇真觉得还是可用，谁知他暗中勾结碁王，来帮五哥夺权。
八爷恨恨道：“原来殿下身边的内贼就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
下面的大臣有一大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回味过来，将目光紧紧盯在肇真和肇枢身上，大家知道，接下来的争斗将一触即发。
肇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现在是他和肇枢正面交锋的时候，谁得到大臣们的支持，谁就能占据优势，麻广和曹邦杰这两个没脑子的家伙，他们一定是害怕打了败仗被杀头，才去投靠的碁王，他冲八爷一摆手，抬腿走下来。
肇枢看到肇真走到自己面前停下，不由吃了一惊，才半年不到，肇真的身高就几乎和自己齐平，身材也变得结实，尤其一对大眼炯炯有神，他站在那里，一股气势直压自己。
“五哥，您刚才说我们江南绝不可向江北派兵，此为何？”
肇枢嘿嘿一笑，朝天一抱拳。
“先皇有云，大崋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如今我江南不稳，大京军已长驱直入，他们破润州、常州、无锡，如今进兵杭州，直插我江南腹地，不将他们赶走，我们怎么在长江沿岸筑起防线，到那时，万焱阿狮兰大军渡江，谁能阻挡？”
肇真哼了一声。
“好一个攘外者必先安内，五哥，我大崋京城尚在，皇帝哥哥还在苦守待援，你不思舍身报国，竟企图自立朝廷，你对得起列祖列宗么，作为臣子，你是不忠，作为皇子，你是不孝，作为曾经的碁王，你是不仁，作为哥哥，你今日来此说这话，是不义！”
肇枢没想到肇真的口舌变得这么犀利，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郭子氓和谢才剑有些惊异，他们以为肇真是个少年，应该不难对付，只要大臣们都倒向碁王，就算卫兴、陆佰仟和少数几个站出来反对也没用，到时肇真不交权也要交，谁知信王年纪不大却这么厉害。
肇枢脸上肌肉颤抖了一下。
“十八弟，你此言差矣，京城已破，现在万焱阿狮兰正调集大军挥准备师南下，你若看不清形势，将彻底断送大崋江山！”
“五哥，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京城什么时候被破了？虞元翔将军今天还送信来，说万焱阿狮兰损兵折将，连京城的内城都还没拿下！”
“不对，虞将军是在蔡州，他并不知道京城的消息，况且外城高大坚固，连外城都破了，内城能撑多久？眼下本王要下金牌命虞将军撤回，不然他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下面的大臣议论纷纷，大家的意见分成两派，退守江南的占了绝大多数，主战的只有卫兴、陆佰仟等少数大臣。
肇枢松了口气，他有些得意，毕竟肇真还小，还很稚嫩，大臣们对他还是不太放心。
其实肇真是在心中思考对策，眼下肇枢的人虽然收买了自己身旁的侍卫，但鄂州的军队还在自己手上，大臣们还没全部被收买，如果有人能冲出府衙，到到外面去召集人马，肇枢连跑都没地方跑，但谁能这样做？
肇真看到府衙的大门已被人从外面关上，知道肇枢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他一声冷笑。
“不行，虞将军撤回来做什么？他不能撤，他若撤回江南，那京城就彻底完了。”
“十八弟你醒醒吧，京城已经完了，撤虞将军回来是对付万焱琮甫，这一伙大京军不赶走，我们如鲠在喉！”
肇真瞪了一眼麻广和曹邦杰，就是这两个没用的家伙，他们去打万焱琮甫和蚩陀满，明明人数占了优势，却一败涂地，以至于自己如此被动。
“五哥，您手下不是有邬天荡率领十万大军驻守临江吗，万焱琮甫在杭州只有一万多人马，他在杭州湾被乐将军打得大败，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调虞将军回来。”
肇枢摇摇头。
“麻曹两位将军不是带五万人马都被打败了吗，本王有十万人马也不敢说有必胜把握，所以要想将万焱琮甫赶出江南，唯有我们兄弟合兵一处！”
肇枢其实只有五万多人马，他在这里吹牛有十万，是虚张声势，他这么说，是要肇真和大家知道，现在江南，自己的势力最大，信王交出军权是理所应当，就算肇真有虞元翔和卫兴，也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但这话说出来，麻广和曹邦杰羞得低下头去，自己五万人马被万焱琮甫的骑兵一冲，就阵脚大乱，说起来他们也不是没有战斗经验，只是没有得力的骑兵。
肇真看着对面的肇枢，问：“即使万焱琮甫退回江北，以五哥刚才所言，大京军还是会挥师南下，到那时我们能应付吗，难道你想投降不成？”
“谁说投降，本王可以派人去议和，只要条件合适，大京国一定会接受。”
“哦，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们凭什么去跟万焱阿狮兰议和？”
肇枢扫了一眼周围的大臣，不少人点头赞成，这些大臣中，议和派占了多数。
“哈哈，一是凭长江天险，二是凭我们的水军强于大京国！”
肇真脸色十分坚决。
“不行，要退守江南本王不同意，况且虞将军是本王的人，你虽是我哥哥，也无权调遣！”
肇枢将手里的诏书用双手托起。
“本王奉旨成立江南马步水军招讨司，有诏书为证，你敢违抗圣命吗！”
肇真脸色铁青，他寸步不让。
“本王才是奉旨招募兵马，进京勤王！”
“口说无凭，你的诏书呢？”
“哼，本王的诏书被无耻小人偷走，但那份诏书当时有不少人见证过，绝无虚假！”
“哦，是哪些人见证啊？”
陆佰仟站了出来，朝所有人一抱拳。
“在下亲眼所见，信王殿下奉的是皇上的旨意。”
八爷也站了出来。
“臣也见过那份诏书，而且信王殿下乃是皇上钦赐，不知五皇子的诏书从何而来，而且五皇子碁王的称号早已废除，您是在流放琼州的途中，怎会半路上得到皇上的诏书？”
这话肇枢自然无法回答，他只是不屑地一笑。
“你是谁封的大臣？本王就是奉诏行事！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本王身为五皇子，接管鄂州理所当然，既然本王到了这里，就请十八弟交出权印，不要以下犯上做出的忤逆之事！”
第570章 选边站队
肇枢被流放的原因，玄灵并未向天下人公布，江南的大臣只知他犯了大错，要流放琼州，但皇家这种处罚还有变数，皇上只要反悔，随时可以撤销，所以卫兴和陆佰仟也有些犯难，毕竟碁王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他是什么诏书，哪怕没有诏书或者是假诏书，信王拿不出凭据，就无法和碁王相争。
看到下面的大臣窃窃私语，陆佰仟有些着急，他觉得卫兴怎么袖手旁观，鄂州明明是信王的地盘，怎么一下倒向碁王？他想站出来，卫兴却朝他递了个眼色，好像是让他静观其变。
肇真看着肇枢，一抱拳。
“五哥，要小弟交出招讨使的权印也不是不可，只要您在此发一个誓！”
肇枢心中暗喜，这肇真果然撑不住，他今天是交权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哦，发什么誓？”
“从此刻起，我们江南以驱除胡虏，恢复大崋为号，和大京国死战到底，小弟我愿身当马前卒，为您冲锋陷阵，哪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您若打算向大京国卑躬屈膝求和，那我坚决不会答应！”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肇枢不由呆了一呆。
郭子氓在肇枢身后，低声道：“殿下，您忘了臣跟您说的话了吗？”他在来的路上跟肇枢讲，不论信王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只要拿到大权，最后怎么做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肇枢勉强地点点头。
“这个本王可以答应，我大崋和大京本就势不两立。”
“好，既然这样，就请五哥将这誓言写下来，如有违背，立刻将江南马步水军招讨使之位归还，并诏告天下，到那时，小弟愿意听从五哥号令，上阵杀敌决不退缩！”
“这——”
肇枢一下愣住，要他口头发誓可以，要他写下诏书昭告天下，这可做不到。
肇真一阵冷笑，他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也把肇枢的退路堵死。
卫兴点点头，露出欣慰之色，陆佰仟则松了口气，他知道肇枢没有胆量写下这样的诏书向天下人公布。
“五哥，到了这时，您还犹豫什么？”
肇枢回头望了一眼郭子氓，郭子氓气得脸色发青，他根本没想到信王殿下会这么厉害，这个时刻他再不说话，肇枢肯定顶不住，这时他跨上一步朝肇真行礼。
“殿下，臣乃广南西路节度使郭子氓，臣有一言，不得不吐。”
肇真知道自己想挡也挡不住，便抬抬手。
“郭大人请讲。”
“殿下，眼下局势危机，我江南虽然富庶，但并不擅用兵，我朝这些年的战事，都是防守为主，主动出击鲜有胜绩，我们不能将国家拖上不归之路！”
肇真还没开口，陆佰仟就哈哈大笑。
“郭大人，您此言差矣，我大崋千里江山，今天丢一个幽前十六州，明天丢一个大名府，别人把你京城都占了，您说没事，我还有江南，但江南能撑多久，您步步退，别人就步步进，俗话说，退无可退则无需再退，忍无可忍则何须再忍，一味求和，只会助长大京国嚣张的气焰！”
陆佰仟这番话说得振聋发聩，郭子氓都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但他毕竟老谋深算，当下他也不理陆佰仟，向肇枢和肇真一躬。
“两位殿下，陆大人意气用事不会有结果，大家争论下去也是徒然，不如今日在场的大臣一起表决，看看议和的多还是主战的多，若是主战多，我们就和大京国死战到底，若是议和多，那就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如何？”
肇枢点点头。
“好，本王同意。”
肇真看了一眼周围的大臣，郭子氓能带着肇枢闯进自己府衙，肯定作了精心安排，自己这边简春烨就是个投降派，如果真的大家表决，主战派肯定是少数，但他也不能一口拒绝，于是嘿嘿一笑。
“五哥，您觉得本王会同意吗？”
肇真从肇枢进门后就一直叫他五哥，是因为他的碁王名号已经被废，自己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身份上还略高一筹。
肇枢耸耸肩。
“当然同意，因为这是大家的意见。”
肇真嗤地一笑。
“本王连自己的侍卫都被你们调换了，您觉得这样的表决有任何意义吗？”
肇枢一阵假笑。
“哈哈，十八弟，鄂州是你的地盘，本王虽然强过你，但那是在临江镇和潭州，我来这里还是客，你只要招呼一声，外面的军队杀进来谁拦得住，难道这样的表决会不公平？”
肇真也跟着假笑，笑声比肇枢更大。
“哈哈哈，五哥，你请了个邬天荡挂帅，就敢说强过本王，真是笑死，一个水冦出身的大将也敢和本王相提并论！”
肇真确实有资格说这话，他从汾州一路血战而出，就算不是冲在最前，也是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邬天荡根本没资格跟他比。
肇枢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如果肇真不肯让大臣表决，那自己要怎么扳倒他，难道真要血溅鄂州府，把肇真诛杀在当场？那样的话，鄂州的军队一旦哗变，自己可不好脱身。
郭子氓在肇枢身后一直用眼角余光注视卫兴，他觉得这老将军非常镇定，郭子氓有些害怕，如果杀了肇真，就要把卫兴也一并除掉，因为他是主战派，问题是杀了这两人，简春烨能不能镇得住鄂州的局面？
肇枢见郭子氓没有给他暗示，知道自己还是要威逼肇真交权。
“真儿，兄长好言相劝，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倘若这样，最得意的将是万焱阿狮兰，他一定希望我们兄弟阋墙，互相残杀，本王来这里，就是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肇真点点头。
“不，您不能自称本王。因为您已废了王位，但您还是我的五哥，小弟也真心不希望我们之间先发生内斗，只要您同意我刚才说的条件，小弟可以交出鄂州的指挥权！”
话说到这里，双方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陆佰仟和八爷急得要跳起来。
郭子氓眼中终于浮现出杀机，他朝肇枢点点头。
肇枢得到暗示，将自己手上那份诏书缓缓拉开，向大臣们问道：“诸位大人，本王奉诏在江南成立马步水军招讨司，我们江南不能乱，大家若是支持本王，就请站到本王身后吧，若是支持信王殿下，就请站到他那边！”
谢才剑朝众人大声道：“不错，等下支持哪位殿下的人多，哪位殿下就是真正的江南马步水军招讨使！”
肇真气得发抖，肇枢这是用强，这一刻自己的人到哪里去了，他想阻止肇枢选边，但阻止不了。
那些大臣有些犹豫，现在到了最后时刻，这是选边，选边之后就会有所行动。
陆佰仟一把拉住卫兴的衣袖，就要往肇真身后走，但卫兴却是一挣，朝陆佰仟摇摇头。
“你、你怎么不跟我过去？”
“再看一看。”
“还有什么好看！”
陆佰仟差点急死，卫兴怎么慢吞吞的，这不像他平时的行事风格。
有两个大臣移动脚步，先站到肇枢身后，接着有人跟了过去。
陆佰仟一跺脚，大步走到肇真身后站定。
看到陆佰仟一动，那些大臣们胆子大了起来，开始选边，不少人走到肇枢身后，他们大多是郭子氓前些日子派过来假意听命于肇真的大臣。
第571章 临江大败
本书首发起点，正版用户请稍后更新！有些朋友看各版本觉得有差别，那或是网络版本不同，D版不能更正和刷新所至，所以，正版用户请稍后更新刷新哦。
阿风是编辑、记者，对很多书中表达的世界观不敢苟同，什么用财富让自己成为强者，什么你对我不敬，我灭你一家，你打我族人，我灭你全族……这种阅读感很可怕，在这里吼一声，有正能量就支持阿风吧。
很多女频宫斗类的书籍着重在争宠和斗心机上，但青眉煮酒不是。阿风在写《青眉煮酒》前，有两部作品，《求凤录》、《双天行》，《求》当年被称为最好的武侠，没有推荐，也一直在排行榜前20，惜网站倒闭，第一本书没写完，反省起来，主要还是我的书属于慢热，需要看下去几万字才有感觉。
下面这篇文章是一位朋友写的推文，作者三月半，他是阿风的读者、朋友兼哥们，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也从未谋面，但通过网络已成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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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古龙已经作古，大师当然是没有了，但大师没有，这些年大师级的作品还是有不少，像《英雄志》的悲壮，《昆仑》的磅礴，都让人掩卷叹息。
前段时间，在朋友推荐下，看了一本没完本的《雪中悍刀行》，觉得作者笔力雄浑，伏笔埋得颇深，倒也算得上是一部佳作，只可惜最后挖了个大坑。
网络小说功利性越来越强，导致很多作品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要抗日就一起抗日，要反腐就一起反腐，各种穿越，各种雷，不外是现代人战胜古代人、大仇雪恨等等，仙侠类小说呢，就是打怪升级，从一重天打到另一重天。不过这几年女生频道倒是出了不少佳作，但免不了宫斗、复仇和斗心计，说到斗心计，不得不吐糟一下，在我们这个进步的时代，人们心目中的故事结构好像就是斗心计。
其实真的很喜欢《天龙八部》、《鹿鼎记》那样的作品，一部好的小说，文笔是皮毛，情节是骨架，说实话，古龙虽然也称得上大师，但其距离金先生还是差得太多，因为，金先生的小说中还有一种灵魂的东西存在。
好了，现在我来说说这本网络仙侠小说——《双天行》。
《双天行》为什么在我眼里是一部大师级的小说，这先要从一个明朝书生少年穿越到一个仙侠大陆说起，这位书生少年有个可以忽视的师傅，官位是前吏部员外郎，要知道这本书选择的穿越朝代是在明万历年间，作者一笔带出这个次要人物，显然是影射东林党党魁顾宪成，顾宪成这个人，虽然正史给了他很大的肯定，但在《明朝那些事》里不是个好东西，一个下野的官员，居然可以左右朝政，妄断朝纲，实在有高顶的帽子可以套上，作者很随意的一笔，让人看出作者在人物安排上的独具匠心，果然，看到后面，这位前吏部大官就露出了狰狞之色，虽然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却是做着阴谋之事。
这本书的斗文，斗到王阳明;斗武，斗到南拳十八式。它前面的神奇，是把文化和历史穿插进了仙侠。主角修仙之后，回来居然遇到当世第一才女何芗贰，且看这一桥段的开头描写——
进了讲学堂，里面已经坐满人，坐着的基本是麓风书院的学生，不少被特许来观看的名流、书生和百姓只能站在大殿后面，虽不说是水泄不通，也已拥挤不堪，然而这么多人，却大多只是交头接耳低声私语，没人敢大声喧哗。
讲学堂大殿的中间，有三排位置，中间有张大椅，一人端坐其上。
这人穿一袭红袍，袍上绣着龙纹，面如紫金，五缕长须垂在胸前，显得有些儒雅，他身后站着两个执扇老人，却是面上无须。
吴非暗暗点头，这人必是昌沙王朱由真，他身后服侍的，自然是两位公公。
在昌沙王朱由真的左首，有一排座位，首座空着，后面依次是陈第洲、宗玉琦等四位老者，这几位都是名宿，易华卿等几位年轻的讲书站在他们身后，此时众人额头冒汗，脸色非常难看，却仍旧正襟危坐。
那个易华卿是吴非在麓风书院的死对头，经常没事刁难他。
朱由真右首的一排桌子后面，坐着五位老者，吴非认出其中三人，他们是钱闻照、钟培文、尚元生，也都是名宿，他们几个一脸得色，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此时钱闻照等人前面，一个女子卓然而立，她身穿青色儒装，一只手上拿着一卷书，似在等人回答她什么问题。
这女子穿着男子的儒装，更显得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吴非暗赞一声，原来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竟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妙龄女子，他低声问边上一个书生道:“这位兄台，在下刚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书生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低低道:“怎么才来，那兄台你错过多场好戏了!”
“什么好戏啊?”
“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刚才挑战陈老夫子，问的乃是易经中的问题，连陈老夫子都被她问倒了!”
“哦，这位京城才女这么厉害?”
“是啊，刚才她连胜三场，麓风书院现在都无人应战了!”
好了，这个桥段大家自己去看，后面出场的另一个历史人物是海大人，海大人清官断案已经说得滥了，近年也开始有人反海瑞，说他卖直，不近人情，就是以清官来引起世人关注，这本书竟然让主角挟持海大人去逛赌场，揭露赌徒本性，以及那些诬告之人的嘴脸，至于这位海大人是清官还是昏官，作者没有说，大家自己体会，这个桥段也是精彩得不要不要的，且看这一段描写:
海大人哼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吴非摇头道:“大人错了，请你瞧瞧这些在酒肆中喝酒之人，都是富人么?”
海大人环顾四下，发现附近夜市中喝酒聊天之人，大部分是贩夫走卒，这些人穿着落拓，喝酒却一个个豪情满怀。
吴非见海大人沉吟，指着一块酒肆的纸牌念道:“黄酒两个铜板一壶，白斩鸡五个铜板一碟，猪头肉两个铜板一碗，素鸡香干一个铜板一碟，大人莫非以为嵩江的老百姓连这也吃不起?”
海大人心中暗惊，口中却道:“嵩江府奢靡之风日盛，并非好事，需要大力整治，你瞧那些叫花子，还不是困苦不堪!”
“并非穷的地方有叫花子，有时，越是富的地方，叫花子越多!”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本挂错分类的历史小说，这实实在在是一本真仙侠，在后面，筑基、金丹、元婴这些元素完整地出现。
这本书的情节波谲云诡，常常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它不以好勇斗狠，争得天下第一为主线，也不是复仇、升级打怪，而是一种处事的思考，颇有《射雕》《神雕》中的爱国爱家，侠之大者的风骨，正像作者在简介里写的，少年时，不要问谁是天下第一，你是，我是，我们都是。
很久没有这样的阅读了。
在仙侠的外衣下，透过修炼和杀局，透过仇恨和宽容，我从《双天行》里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能从斗心机的书中摆脱出来，感谢这本《双天行》。
这是当今网络小说界的一部清流，值得且看且珍惜。
第572章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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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暗暗点头，这人必是昌沙王朱由真，他身后服侍的，自然是两位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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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钱闻照等人前面，一个女子卓然而立，她身穿青色儒装，一只手上拿着一卷书，似在等人回答她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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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暗赞一声，原来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竟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妙龄女子，他低声问边上一个书生道:“这位兄台，在下刚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书生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低低道:“怎么才来，那兄台你错过多场好戏了!”
“什么好戏啊?”
“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刚才挑战陈老夫子，问的乃是易经中的问题，连陈老夫子都被她问倒了!”
“哦，这位京城才女这么厉害?”
“是啊，刚才她连胜三场，麓风书院现在都无人应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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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大人哼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吴非摇头道:“大人错了，请你瞧瞧这些在酒肆中喝酒之人，都是富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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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从斗心机的书中摆脱出来，感谢这本《双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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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怎么逃出来的？
肇枢还有疑问。
“可是那天晚上，你的脉门不是十分微弱吗，难道这也可以演出来？”
曾璟轻蔑地一笑。
“那天奴家倒下时，是不是趴着？”
“是啊。”
“因为奴家趴在地上，左手按住了右手的上面的脉门，所以才显得心跳微弱，怎样，奴家聪明吧？”
肇枢忍不住感叹。
“不错，璟儿确实机智过人，而且你说你的最后一个心愿，是把你的尸体用茅席包裹起来丢进湘江，这也是计算好的！”
“不错，所以奴家还是要感谢公子，未将我挖坑掩埋，让奴家可以逃出升天，今天能站在您面前！”
“你、你会游泳？”
肇枢亲眼看见手下人用绳子将茅席扎紧，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曾璟笑了出来。
“哈哈，红船上长大的孩子，你说谁不会游泳？”
肇枢一脸沮丧，没想到自己上了当，这件事自己一开始本是身不由己，但后来是真动了杀心。
郭子氓心里后悔，自己既然要弄死这丫头，就应该仔细检查，谁知一个小疏漏铸成大错！他也不想想，曾璟跟了肇枢这么久，还跟着他一起流放，一个女人连这份苦都能吃，最后却背叛，这需要多大的变故才能改变决心。
曾璟走到肇真面前，盈盈拜倒。
“曾璟做错了，求信王殿下责罚。”
肇真微微一笑。
“姑娘，你的真名就叫曾璟吗？”
曾璟摇摇头。
“奴家不知道这是艺名还是真名，从奴家很小的时候开始，大家就叫我璟儿了。”
“那你的卖身契上应该有真名呀？”
“是，但卖身契上就是这个名字，奴家自己已无从分辨。”
肇真知道这些女子的出身十分凄苦，他双手往上一抬。
“姑娘不要难过了，就算你做错，今日也功过相抵，本王何来责罚？”
曾璟抬起泪眼。
“这么说，信王哥哥原谅璟儿了？”
她居然叫肇真为哥哥，这让肇枢气得发抖。
肇真点点头。
“这是当然，不但原谅，还要给你奖赏，你一个人不远数百里，冒险从潭州赶到鄂州，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
“殿下，吃些苦不要紧，但璟儿不要奖赏，只求您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殿下，璟儿知道您是位谦谦君子，您最开始不是答应，留下璟儿做您的侍女吗，现在璟儿回来了，愿意回到殿下身边，这次是真的求您收留——”
“这——”
肇真一下犹豫起来。
曾璟的眼泪说来就来。
“殿下，您若不答应，奴家就真的投湖死掉算了。”
肇真心里嘀咕，上次你假装投湖，还骗我去救你，这次又要投湖，也不知道谁救谁，他看了一眼八爷。
八爷呵呵一笑。
“殿下，这事您自己做主。”
肇真知道曾璟十分黏人，无奈地点点头。
“好吧，你先到下面去休息，别的事等下再说好不好？”
曾璟欢喜地点点头，她回头狠狠地瞥了一眼肇枢，在两个禁军护卫下，从后门走出去。
肇真长出一口气，他将那份失而复得的诏书拿在手中，看向肇枢。
“本王奉诏在江南成立马步水军招讨司，现在诏书失而复得，有谁不信？”
周围的大臣无一人敢提出疑义。
肇真嗯了一声。
“好，既然这样，那请诸位再选一次边，本王想看看，有谁还心存幻想，想去和大京国谈判？”
这话一出，那些大臣纷纷站到肇真身旁。
连简春烨也爬起来，颤巍巍地走到肇真身旁跪下。
肇枢身旁，只剩下郭子氓和谢才剑，郭子氓之前派到鄂州的大臣，现在一个也没留下，郭子氓暗骂这些人见风使舵。
“哼，现在谁还敢不站在你这边，你这是逼迫！”
肇真摇了摇头。
“五哥，你刚才做的何尝不是，先前你胁迫大家，所以站在你身旁的人多，现在形势逆转，所以结局不一样。”
那些后来走到肇真身后的大臣，有一大半人露出羞愧之色。
肇枢愤愤道：“好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是碁王，你们都想废长立幼，那就动手好了！”
肇真哈哈一笑。
“小弟只是出任江南马步水军招讨使，又不是成立小朝廷自己当皇上，这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看来五哥是心存此念，所以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
“好吧，你也不用虚情假意，要杀要剐，明着来好了，这小皇帝也好、招讨使也罢，本王争不过你！”
肇真将脸一沉，目光冷冷看着肇枢。
“五哥，虽然刚才你企图杀了小弟，但小弟不会杀你，你走吧！”
肇枢一愣。
“走，走到哪里去？”
“想去哪里去哪里，您是我哥，小弟不想背上弑兄的恶名，也不想关您，所以您走吧！”
肇枢没想到肇真会放自己走，他抬了抬腿，却并未移动。
“好，十八弟，既然你肯放我，那他们呢？”
肇真知道肇枢指的是郭子氓和谢才剑这些人，他权衡了一下，淡淡道：“不想留下来和大京国死战到底的，本王绝不勉强，你们都可以离开！”
“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卫兴都为之一愣，但他随即明白，肇真这么做，是号召江南的有志之士一起抗京，让那些左右摇摆和意志不坚定的，早点离开。
麻广叫道：“殿下，不能放他们走，您不知道这个姓郭的有多坏，这一切他是主谋！”他跟曹邦杰这一路上看得出，肇枢很听郭子氓的话。
肇真一摆手。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肇枢十分意外。
“你真的放我走，连郭大人他们也放？”
“不错，你带来的人，包括外面那些侍卫，全部可以带走，但必须承认本王是江南马步水军招讨使！”
卫兴明白肇真是收买人心，但郭子氓是福建路节度使，放虎归山终会惹来麻烦。
曹邦杰向肇真行礼。
“殿下，别人可以放走，这姓郭的和姓谢的，他们两个是主谋，决不能放，还有我们的内奸，他暗中勾结您哥哥，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怎么可以放过？”
简春烨知道曹邦杰是说自己，身子不住发抖。
肇真冷冷一笑。
“不，本王就是要天下人知道，我肇真绝无成立江南小朝廷之心，本王要和大京国死战到底，直至最后一息！”
这话说得连肇枢也忍不住点头。
“好，十八弟，你说得真好，希望你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肇真十分坚决。
“本王不会反悔！”
“十八弟，你这么做，还有没有其他意图？”
“恢复大崋，重整河山，有什么意图？”
肇枢冷冷一笑。
“好，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而去，两旁的禁军没有得到肇真的命令，谁也没去拦他。
郭子氓和谢才剑十分意外，两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
肇真厌恶地瞥了两人一眼，转过身去。
郭子氓起身深深一躬。
“多谢信王殿下不杀之恩！”
谢才剑也弯腰行礼。
肇真挥挥手。
“你们走吧。”
两人又拜了一拜，这才转身而去。
肇真看到大臣中有人想走又不敢走，淡淡一笑。
“不愿留下来抗京的，又何必强留？”
有人大着胆子问：“信王殿下，您真的放我们走？”
第574章 挂帅过江
麻广怒道：“信王殿下一言九鼎，只要不想和大京国作战的，都快点滚！”
“是、是，那多谢殿下了。”
有三个郭子氓的亲信跟着跑出府衙。
郭子氓看到自己派到鄂州来那么多大臣，绝大部分都留在鄂州去支持肇真，不由连连叹气，这一趟他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一场空。
肇真看到简春烨还跪在地上，不由叹了口气。
“简大人，他们都走了，既然你赞成议和，又何苦留下？”
简春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殿下、殿下，老臣错了，老臣不想跟他们走，老臣现在才知道，议和是没有出路的，老臣还想跟着殿下您啊！”
肇真走到简春烨面前。
“简大人，您想清楚了？”
简春烨痛哭流涕。
“想清楚了，不管殿下怎样严厉责罚，老臣都接受，只要能陪在殿下身旁，老臣死而无憾！”
肇真叹了口气，拍拍简春烨的肩膀，声音忽然严厉起来。
“简大人愿意留下，本王欢迎，但这样的事只有一次，绝无第二回！”
其实肇真也看得出，刚才简春烨安排的侍卫，根本没有杀自己之心，想杀他的是郭子氓带来的侍卫，但简春烨背叛之举不能原谅，一定要严厉警告他。
简春烨呜咽起来。
“殿下宽容，老臣无地自容、感激涕零。”
众人看到肇真如此胸怀宽广，连简春烨也可以饶恕，纷纷拜倒行礼。
八爷觉得他到鄂州，看到今天大臣们向殿下行礼，是最心悦诚服的一次，玥爷果然没看错人，自己跟着信王，一定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这也不正是柳二爷的心愿？
卫兴也在心中暗赞，信王殿下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份胸怀和魄力，那个废了的碁王是远远不如，不知道其他皇子怎样，他想到自己外甥肇驹，心里又是一阵担心，听说他去了关外，现在还好吗？
这时外面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报——”
那人一直冲到府衙门口才停下，声音十分焦急。
府衙内的大臣都是一愣，看来又有紧急军情。
八爷叫了声进来，外面慌张地跑进一个传令兵。
“启禀殿下，虞、虞元翔将军出事了——”
肇真霍地站起，虞元翔现在是他最大的倚仗。
“虞将军出了什么事？”
“虞将军率军攻打万焱立成的军营，眼看就要获胜，忽然中了一支流矢，现在昏迷不醒，郎中先生说，虞将军伤在要害，恐怕危在旦夕，现在军中一切事务由副将徐之桂指挥，他发来急信，说西军的人镇不住，请殿下指定接替人选！”
肇真啊了一声，他没想到虞元翔会受伤，而且还伤得这么重，他一下朝卫兴看去。
卫兴叹了一声，虞元翔毕竟年轻，不懂得好好保护自己，现在三军无帅，可是危险。
“殿下，臣以为您先下一道命令，让徐将军暂代虞将军指挥，同时命他退守蔡州，暂时按兵不动。”
肇真点点头。
“这只是暂时，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陆佰仟上前对肇真行礼，又朝卫兴鞠躬。
“殿下，一开始我们不是商量，卫老将军带一路大军从舒州杀向京城，现在局势有变，不如让老将军直接去蔡州，以老将军的威望，虞元翔的骑兵和仲修的西军都会听他指挥！”
卫兴有些担忧。
“殿下，本将先前提出分兵三路，我去打舒州，是想配合虞将军，如果合兵一处，就有些顾虑。”
“哦，什么顾虑？”
“本将顾虑的是虞将军麾下的西军，他们是仲修的人马，仲老头子生平最不服的人就是卫某，当年他们西军就是什么都要和我比，现在让本将去接管，他们不闹事才怪，本将过去，等收拾了这些人，怕是战机也要错过！”
这话让肇真有些傻眼。
“仲修仲老将军算起来不是您的师弟吗？”
“是啊，但这老头子的脾气天下最臭，他谁也不服，手下可是有不少能人，闹起来还真不行。”
肇真知道仲修的脾气不好，父皇提起此人也十分头疼。
“若是这样，谁能驾驭得了这支军队？”
简春烨摇摇头，十分无奈。
“殿下，我们这里除了您，怕是无人可以。”
肇真猛地眼前一亮，他伸手卷起袖子，呼地一挥拳头。
“好，那本王就亲自挂帅过江，卫老将军辅佐本王，我和万焱阿狮兰之间必有一场死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只卫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简春烨问：“殿下，您亲自挂帅，那鄂州交给谁，眼下碁王的威胁暂时解除，但真正的大敌还在临江附近，万焱琮甫和蚩陀满要是假意前往润州，实则向我们鄂州长途奔袭，要如何应付？”
肇真冷冷一笑。
“上次鄂州一战，他们一万骑兵全军覆没，万焱琮甫和蚩陀满还有胆来鄂州吗？他们在江南劫掠了一圈，现在是到走的时候了，传令乐忠将军，要他赶快去封锁长江，一旦大京军要渡江，就在江上歼灭他们！”
“是——”
肇真又转向陆佰仟，他的目光十分真诚。
“陆大人，守护鄂州的使命就交给您了，大军的补给只有交给您本王才放心！”
陆佰仟扑通跪倒。
“臣一定不负殿下厚望，誓死完成使命！”
肇真最后看向麻广和曹邦杰。
两人扑通跪下。
“你们两个，可知罪么？”
麻广和曹邦杰急忙磕头。
“是，末将知罪。”
“你们两个，打败仗也就罢了，居然跑到洞庭湖上躲起来，躲起来也就罢了，居然给人引路，差点置本王于死地——”
“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两人心里忐忑，不知肇真会怎么发落自己。
肇真一脸怒容，他手一指。
“你们两个，违反军纪，鲁莽大意，就算砍十次脑袋都不够抵罪——”
“是，是，殿下饶命。”
两人吓得一阵发抖，肇真这是要砍自己脑袋吗？
八爷心里暗笑，信王连简春烨都饶过，这两个没出息的家伙应该不会杀。
果然肇真恨恨地哼了一声。
“念在你们最后时刻，还知道选边，死罪饶过，活罪难逃！”
麻广和曹邦杰一听肇真不杀他们，立刻喜笑颜开，只要留着这颗脑袋，什么罪都可以接受。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两人一起磕头。
“你们两个，每人八十军棍！”
麻广和曹邦杰吓了一跳，四十军棍就会受重伤，八十有可能会死人，这可不是开玩笑，麻广涎着脸问：“殿下，是、是一次打，还是分两次？”
肇真板起脸。
“你们两个违反军纪，本应处死，难道还要分几次，当然是一次打！”
两人哭丧着脸，这一下可要玩完，弄不好把小命丢了。
谁知肇真脸色一转，又道：“不过，你们可以戴罪立功，把这八十军棍记下，先去洞庭湖把残兵败将收拾好，再去临江把邬天荡那个叛国贼找出来，将他脑袋砍下来见我！”
麻广和曹邦杰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信王殿下这分明是放过他们，只要立下功劳，之前的过错一定可以饶恕。
“是、是，末将遵命——”
肇真看到这两个家伙就有气。
“你们还不快走，要赖在这里干吗！”
麻广和曹邦杰一起躬身退出府衙。
第575章 最后通牒
八爷看到肇真处理这些事务赏罚分明、有条不紊，心里十分欣慰，这一路上，他看着信王渐渐成熟，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有担当作为的青年，经历了多少磨难。
而肇真直到这时才松一口气，他让麻广和曹邦杰去杀邬天荡，其实是给两人一个立功的机会，但邬天荡也是非杀不可，此人和大京国串通，决不能饶恕，最主要的是，要削减肇枢的力量，不能让他再兴起风浪。
府衙外。
一轮烈日当空，此时已近午时。
肇枢带着郭子氓、谢才剑等人出了鄂州东门，慌不择路，往南仓皇而去。
他们一口气逃出五六十里，这才勒住马，回头遥望。
肇枢跑得浑身是汗，大口喘气。
谢才剑喘着粗气。
“殿、殿下，看来信王是真的放过我们，没、没派人来追杀啊。”
郭子氓哼了一声。
“肇真那小子收买人心，谢大人这么容易就被他骗了？”
谢才剑刚才确实对肇真生出敬佩之心，但被郭子氓一说，立刻摇头。
“郭大人，您这话说的，那小子收买人心不假，但他真是决心要和万焱阿狮兰死战到底吗？”
郭子氓一阵阴笑。
“嘿嘿，如果那小子真的不想成立小朝廷，那碁王殿下就还有机会！”
肇枢喘过气来，问郭子氓：“郭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临江大败，潭州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谢才剑撇撇嘴。
“何广飞那个胆小鬼，听到临江全军覆没，一定吓破了胆，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不过我们眼下只能先回潭州。”
肇枢看向郭子氓，看他有什么主意。
郭子氓恨恨道：“不行，回潭州那是等死，信王的命令马上就到，现在江南招讨司指挥一切，经此一役，我们即将声名扫地。”
谢才剑有些愤恨。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去临江，找邬天荡那个无用之徒？”
“当然要找，不知邬天荡手下还有多少人。”
肇枢哼了一声。
“找到了也是个废物，本王难道还指望邬天荡这种人给我打仗？”
郭子氓眼珠乱转，忽然双掌一拍，得意地大笑。
“有了，我们先去洞庭湖。”
肇枢有些奇怪。
“去洞庭湖干吗？”
“麻广和曹邦杰不是有一万残兵败将留在那里了吗，我们跑一趟，告诉他们主将已被信王杀了，我们去接手这支队伍，再去临江收拾残部。”
肇枢有些迟疑，那些士兵一旦知道麻广和曹邦杰没死，一定会起来造反，到时自己可不好控制局面。
但谢才剑却已竖起大拇指。
“郭大人，您真是有奇谋，信王想收买人心，我们就教他后悔莫及！”
听谢才剑这么一夸，肇枢又觉得这是妙计，三人略作商议，向洞庭湖飞驰而去。
肇真并不知道郭子氓的计谋，他和肇枢这些人不同的是，肇枢使用阴谋，而肇真是用阳谋，使用阴谋的人，只能在暗中前行，因为他见不得光；而使用阳谋则不同，他得到的信任和认可会越来越多，这是玥儿告诉肇真的为人处世之道。
时间飞快。
转眼七月二十七。
烈日落下，黄昏将近。
大风城内城城头。
天气十分闷热，城头已经破败不堪，好几个地方有崩塌的危险。
这十七天里，万焱阿狮兰每天早晚指挥大京军攻城，内城已岌岌可危。
此刻东城城头上，有个少女在往远处遥望。
“沙沙——”
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光芒，像一条火龙飞过天际，还发出劈啪声。
有人惊呼：“看，火流星！”
“火流星是不祥之兆吗？”
“不知道。”
那少女仰望天空，嘿嘿一笑。
“什么不祥之兆，古人说天之有彗，以除秽也，说明大京国即将被我们打败！”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玥儿。
此刻玥儿一身短打扮，胸口带着护心甲，腰上还别着三把飞刀，因为天热，她汗流浃背，脸上也是一道道汗水，尤其是一对大眼睛布满血丝，此刻她眼窝微陷，神情疲惫，显然这些日子十分操劳。而且她今天这身穿戴，是为了行动方便。
慕容胥、王汝霖和文吉跟在玥儿身后，三人神色都十分憔悴，最憔悴的是慕容胥，他身上的军服已分不清颜色，因为林诚勇昨晚吐血昏迷，现在城上的指挥的压力全压到慕容胥身上。
“都指挥使大人，卑职以为外城不能再守了，应该将将士们都撤到皇城去，我们做最后的抵御！”
慕容胥的声音十分嘶哑，他明白退守意味着什么，内城的百姓不可能全部进皇宫，他们落入万焱阿狮兰之手一定凶多吉少。
玥儿看着大京国的军营，军营中人头攒动，他们正在调集人马，准备开始疯狂夜战。
“再守四天都守不到吗？本指挥使的计划是守到八月。”
玥儿的声音十分干涩。
慕容胥咬牙切齿地摇头。
“内城最多再承受一两次攻击。”
“现在能战斗的人还有多少？”
“包含伤兵一起，五六万的样子，所以还要收缩防线。”
“皇宫能容纳的人，最多二十万，如果退守皇宫，那这一战比太祖皇帝当年还要惨烈！”
“是啊，关键是要守下去。”
玥儿回头问文吉：“文校尉，你有没有办法，把内城坚守到八月？”
文吉也只有苦笑。
“都指挥使大人，末将现在也是黔驴技穷，最多是在大京军攻城的时候拖延一二。”
玥儿眉毛一立。
“怎么拖延？”
“在城上丢些木桩，再浇上油脂燃烧，在大火烧尽前，万焱阿狮兰不可能前进。”
慕容胥决然一笑。
“不，林大人和本将要做的，比这还绝，我们叫人在城下埋了硫磺火药，只要撤退就引爆，炸死那些攻城蛮子！”
文吉叫了声好。
“林大人和慕容将军比卑职想得周到！”
玥儿嗯了一声。
“其实内城能守这么久，已是胜利，万焱阿狮兰连日来心急火燎地攻城，应该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他再打不下京城，粮食就供不上了。”
慕容胥点头。
“是啊，他们现在将人都拿来烤了吃，可见也快撑不住了！”
夕阳如火。
城下大京国军营中，沉闷的牛角号吹了起来。
城上的将士本来或坐或躺在城上，听到号声，一个个抬起头，拄着武器慢慢站起来。
大京军中跑出一匹战马，马上骑士肩上扛着一面残破的大旗，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虞字，旗子一端还挂着个什么东西，看样子像颗人头。
玥儿不禁秀眉一蹙，难道我们又有什么要紧的人物被杀了？
那骑兵跑到城下六七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呔，城上的人听着，这是蔡州大帅虞元翔的首级，你们已经里无粮草、外无救兵，现在开门投降，我家大郎主仁慈，还给你们一条生路，再迟疑不决，城破之时，绝无一人可活，这是最后通牒！”
虞元翔的名字在京城已成传奇，因为他数次战胜大京军，打得万焱立成不敢出战，还杀了大王子万焱琮玕，难道他竟阵亡了？
慕容胥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正射在那骑兵战马前三尺的距离。
“滚回去告诉你们大郎主，要战便战，不战便滚，休要在这里说废话——”
那骑兵明白，对方要取自己性命，这个距离内他是跑不掉的，当下一挥手把旗杆插在地上，拍马而去。
第576章 叫一声爹
城上放下吊桥，慕容胥派人将旗帜和人头拿回来，这已是两国交战的默契，上次仲老将军阵亡，也是被大京国送到城下。
文吉看到那面旗帜就吃了一惊。
“这，这是我们大崋的帅字旗！”
玥儿的心情沉重，帅字旗都丢了，难道是蔡州得而复失，自己刚刚看到的希望又被破灭了吗？
那首级是一颗年轻人的人头，他至死都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城中没人识得虞元翔，没人怀疑真假。
现在大家都觉得，刚才天上出现火流星是不祥之兆，果然虞元翔将军阵亡。
牛角号声中，牛皮鼓也响了起来。
万焱阿狮兰之所以选择早晚攻城，是因为现在是盛夏，白天实在太阳太大，让城上大崋的将士多晒晒太阳，自己以逸待劳，打起来更占优势。
慕容胥对玥儿沉声道：“都指挥使大人，请您马上回去作准备，这一战，我们随时可能撤到宫城去！”
玥儿觉得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她毕竟不是指挥作战的将军，一旦内城失守，要如何指挥调度人马进宫，是件艰巨的事，总不能将城门一关，不顾外面将士的死活。
这时身后传来几声咳嗽，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下令道：“这一战，交给老夫！”
玥儿和慕容胥同时回身，只见林诚勇突然出现在身后。
此时的林诚勇，换了一身白袍，他须发皆张、双目充血，神情有些可怕。
玥儿惊问：“林大人，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吐血昏迷了吗？”
林诚勇一阵大笑。
“谁说本指挥使昏迷了，老夫不过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罢了！”
慕容胥一抱拳。
“好，那卑职就和都指挥使大人一起指挥，我们一定能击退来犯之敌！”
林诚勇一摆手，态度十分绝决。
“慕容将军，本指挥使命你先率五千人去宫城布防，准备接应内城撤下来的军兵，这里老朽一人足矣！”
这话一出，玥儿和慕容胥都大吃一惊。
“什么，林大人您要独自留下来，一个人指挥？”
“哪里是一个人，这城上城下还有数十万军民，本指挥使和将士们同在！”
“可是——”
慕容胥话还没说完，林诚勇一摆手。
“军令如山，慕容胥，你要违抗军令吗！”
慕容胥知道林诚勇抱了必死之心，如果自己和他都在内城这里战斗，宫城上就没人指挥，那时撤退的士兵和冲进来的大京军混在一起，就会乱成一团。
“是，末将遵命——”
慕容胥跪地行礼，他双眼含泪。
林诚勇走过来拍拍慕容胥的肩膀。
“慕容将军，守卫皇宫的重担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坚守下去，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慕容胥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是，请都指挥使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坚守住皇宫，绝不让万焱阿狮兰再前进一步！”
王汝霖忽然带着禁军侍卫朝玥儿跪下行礼。
“都指挥使大人，卑职愿留下来守护林大人，誓与林大人同进退！”
王汝霖带的禁军侍卫都是精锐，他一直渴望一战。
玥儿略一思索，点点头。
“好，王总管，那你就留下，一定要守护林大人的安全！”
“是，卑职遵命！”
林诚勇看向玥儿，眼光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玥儿姑娘，其实老朽每次见你，都好像又见到婷儿，你和她眼神一样，骄傲自信，永不服输。”
婷儿就是林婷婷，也就是林昭仪，玥儿想到林昭仪，心中一颤，原来林诚勇最放不下的，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儿。
“是，那就让我代表婷婷叫您一声爹吧，爹——”
玥儿泪水也淌了下来，当初她认下林夫人为干娘，林夫人对自己百般呵护，还把林婷婷的闺房给她住，私下里玥儿也曾叫过林诚勇干爹，现在这一声，是替林婷婷在喊。
林诚勇老泪夺眶而出，这一刻，玥儿再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太妃，再不是什么都指挥使，而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儿。
玥儿走到林诚勇面前，两人泪眼相望，玥儿仿佛回到童年，她和姐姐一起绕着父亲膝下追逐，父亲看自己的目光也是这样柔和，她禁不住一下扑进林诚勇怀中呜呜哭泣。
林诚勇搂住玥儿肩头，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哽咽道：“婷儿、我的好婷儿，爹爹把京城的防御交给你了，重振大崋的重担也交给你了，我知道，你是爹爹最好的女儿！”
玥儿拼命点头。
“爹，您放心，女儿会守在这里，绝不让大京国的强盗在我们大崋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远处牛角号声越来越响，鼓点也越来越密。
大京军开始列队，他们抬着云梯，推着投石机从军营中鱼贯而出。
林诚勇深吸一口气，他努力想将眼泪吸回去，但是做不到。
“婷儿，你、你再叫一声爹——”
“爹——”
这一刻，两人之间不是君臣，不是同僚，而是一对即将生死离别的父女。
周围的将士无不落泪。
林诚勇一下放开玥儿，走到垛口前。
“传我将令，擂鼓吹号，准备迎战——”
城头响起咚咚的战鼓和呜呜的号声。
这战鼓敲碎晚霞，这号声冲破云霄。
半炷香之后，玥儿和慕容胥带着五千将士来到东华门下。
还未进皇宫，慕容胥就看见里面全变了样，宫内搭起不少棚户，城下放着一捆捆箭矢、一堆堆石块，不少百姓来来回回，有的往里面搬箭矢，有的往城上搬器具，大家忙忙碌碌，有条不紊。
慕容胥十分惊异。
“都指挥使大人，请问是哪位大人在调度宫城的防务？”
听到慕容胥这么问，玥儿严肃的脸上忽然一笑。
“除了梁大人、夏大人，还有一位是将军的晚辈。”
慕容胥有些莫名其妙。
“是末将的晚辈？”
“是啊，等下你就知道了。”
玥儿看见门下站着一行人，那是肇安仁押着三个囚犯。
这三人中两个是老人，一个年轻人，他们都戴着枷锁，披头散发，玥儿看到是郜铭父子和舒辛予，这才想起这三个家伙，她准备退守宫城，这三个家伙还没安置。
肇安仁一脸焦急，他看见玥儿，急忙上前施礼。
“都指挥使大人，请问这三个人犯要如何处置？”
文吉看到这两人，哼了一声，京城中有多少饿殍，这三个奸贼要是还养着，宫城里至少要占四个人头，因为还要派一个人看守送饭，真是浪费粮食。
“哦，梁大人他们是什么意见？”
“梁大人和夏大人说不要留，要么杀了，要么就丢在内城，城破了让他们自生自灭。”
玥儿沉吟起来，把他们丢在内城，就是放虎归山，一旦到了万焱阿狮兰手里就是奸细。
郜铭站在不远处，他虽然听不见肇安仁说的是什么，但看他表情就知道对自己不利，连忙伸长脖子打招呼。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
王汝霖不在身边，文吉胆子大了不少。
“都指挥使大人，梁大人他们说得对，这三个奸贼还带进宫城去做什么，不如一刀杀，不能留下来给万焱阿狮兰带路！”
玥儿嗯了一声，她答应过郜铭，城破之前不可杀他。
郜铭叫道：“太妃娘娘，您不能食言，您答应过不杀老朽的，老朽跟您讲一句话，就一句话行不行？”
第577章 来投降的
玥儿叹了口气。
“让他过来吧。”
肇安仁挥挥手，有禁军把郜铭拉到玥儿的面前，郜铭带着枷锁，只能点头行礼。
“太妃娘娘，听罪臣一句话，还是派人跟大京国和谈吧，老朽愿意冒险去见大郎主，就算谈不拢，怎么也要跟他拖延几天吧？”
郜铭虽然被关着，但他知道大风城一直被大京国包围，他推算城里的粮食最多撑三个月，算起来现在正好到极限，他还不知道皇宫地下发现了地宫，地宫中有食物。
玥儿听到拖延时间，眉毛微微一挑。
“怎么拖延？”
“这个老朽去了自有办法。”
肇安仁用力推了郜铭一把。
“你再卖关子，信不信本王现在就一刀砍了你！”
郜铭向前一个趔趄。
“不、不要推，老朽的办法就是去假投降，能打动万焱阿狮兰的只有这个条件！”
玥儿向内城方向遥望一眼，大京军好像还在调动，没有发起攻击，不过看时间应该快了，她嘴角一翘，露出讥讽之色。
“不可能，现在谁去谈都会被杀，万焱阿狮兰唯一的条件就是开门投降，其他免谈。”
“娘娘，那您就派罪臣去试试。”
玥儿摇摇头，郜铭和大京国本就有勾结，当然不能让他去，但她忽然看向舒辛予。
“舒大人，你觉得还有没有必要去试试？”
舒辛予之前是郜太尉的人，郜铭说什么，他当然是支持。
“可以试试，不过如果条件合适，我们还是可以跟大京国和谈的。”
玥儿一笑。
“那好啊，乘着现在万焱阿狮兰还没攻城，就请舒大人和郜衙内去大京国军营走一趟吧。”
舒辛予以为玥儿会答应郜铭的请求，没想到她让自己和郜斌去，一下怔在当场。
玥儿又对肇安仁下令：“将郜铭带进宫，找地方关押起来。”
肇安仁一抱拳。
“遵命——”
郜斌听到要自己去大京国军营，一下干嚎起来。
“爹、爹，您救救孩儿吧，孩儿不要去！”
郜铭呸了一声。
“嚎、嚎你个头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郜铭心里骂儿子没用，留下来是死，还不如赌一把，万焱阿狮兰知道是他的儿子，一定会留他一条命。
郜斌又看向玥儿。
“臭丫头，你想杀老子不用借刀杀人——”
他还想骂玥儿是个青楼的小花魁，话未出口，边上一个禁军一脚将他踢翻，啪啪几鞭将他打得哭爹喊娘。
玥儿还要到城上去布防，可没时间搭理这三个家伙，她一挥手带着慕容胥和他的队伍向宫城内走去。
肇安仁嘿嘿一笑，取出钥匙替舒辛予和郜斌解开枷锁。
“舒大人、郜衙内，辛苦你们走一趟吧？”
舒辛予突然想到自己去大京国军营有可能被杀，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郜铭看到儿子在地上耍赖，不由又呸了他一口。
“你这蠢货，能不能长点出息，你们是去谈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知不知道，你爹想去太妃都不准！”
郜斌听到这话，立刻停止哭喊，他脑子一转，想到老爹给大京国做了那么多事，自己去说不定能谋条活路，这才哼哈着爬起来。
舒辛予咬咬牙，他也决心去赌一把，自己和郜斌见到万焱阿狮兰就马上投降，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好。
“好，那我们去试试！”
此时玥儿和慕容胥已经走上城头，刚走上来慕容胥就是一呆，因为他看到城上一队年轻的禁军整装列队，他们手持兵器昂首挺胸，慕容胥正在奇怪京城哪有这样一支军队，仔细一看，这队禁军居然全是女兵。
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站在队伍前面，那是一个俊美少年，他头上系了条红色巾帼，身上穿月白绣花短衫，没戴饰品，腰间扎了条红色锦带，脚上一双黑色军靴。
慕容胥还以为这是一个少年男子，走到近前才发现是个少女，而且这少女他认识，竟是自己的外甥慕容七儿。
慕容七儿捧着一个卷轴，上前行礼。
“请都指挥使、慕容将军巡查检阅——”
慕容胥这才明白太妃娘娘刚才说自己的晚辈是谁，他抓起慕容七儿手上的卷轴，拉开一看，居然是皇宫的城防图。
半个多月来，慕容胥一直奋战在内城城上，他和林诚勇根本没时间思考宫城的防守，想不到慕容七儿想到这些细节，一时喜出望外，自己看完这张图就可以进行宫城的布防，不需要绕城去走一圈。
慕容七儿低声道：“舅舅，这不是外甥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太妃娘娘和云大人、梁大人他们一起画出来的。”
其实城防图是慕容七儿先提出，玥儿立刻找人来做这件事，慕容胥和林诚勇在城上激战，所有后勤玥儿都要操心。
慕容胥还带了五千人来守城，那些将士见到这队女军，一下燃起斗志，全都挺起胸膛。
“好，很好！”
慕容胥以为自己临时布防会手忙脚乱，想不到慕容七儿已经有了安排，现在他再安排就从容得多。
当下慕容胥按图索骥，将五千禁军分成五队，四队守住四个城门，留一队机动，刚安排妥，就听东边传来轰地一声炮响，内城方向鼓号齐鸣。
东门城外，大京军已经列队完毕，他们先推出一排投石机。
万焱阿狮兰站在中军帐下，一脸阴霾。
攻打大崋京城的战斗从四月初打到七月底，原以为最多三个月就能拿下，谁知打了这么久，自己损兵折将不说，对方硬是死守城防，若再不能攻克，恐怕要退兵了，因为自己的军心开始动摇，而且雪上加霜的是，从南津城传来消息，高昌公主借兵给大崋的九皇子肇驹，这小子突然出现在草原上，多次偷袭各部落，引起动乱。
东门城上忽然垂下两个吊篮，还未落地，有两条人影就从吊篮中摔了出来。
这两人正是舒辛予和郜斌。
郜斌摔得生疼，他发现城下全是尸体，一阵阵恶臭传来，熏得他连连作呕，等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阵仗，一下傻眼，这黑压压推进的队伍，分明是索命的恶鬼。
“舒、舒大人，我们要怎么做？”
舒辛予摔得不轻，他哼哼唧唧爬起来。
“快投降啊，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投降的！”
郜斌声音发抖。
“大、大人，我们不是来和谈的吗？”
舒辛予此时也看清了对面的形势，他立刻被吓破了胆。
“谈、谈个屁，你身上有白布没有？”
郜斌扫视身上，自己一身黑不溜秋，又脏又臭，他吓得屎尿齐出，一下哭了出来。
“没、没有啊，舒大人，我们怎么办？”
舒辛予还算清醒。
“快、快扶我起来，我们站在这里就是等死！”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
对面的大京军发现了两人，暂时停止前进，目光凶狠地射过来。
两边的战鼓和号声暂时停了下来。
舒辛予和郜斌勉强稳住心神，跌跌撞撞向对面走去，郜斌边走朝对面叫道：“不、不要射箭，我们是来投降的！”
对面阵中传出一声冷笑。
“是大崋要投降了吗？”
舒辛予和郜斌蹒跚着向前走。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来向大郎主投降的。”
“那你们为何不打开城门？”
“先、先谈判，再、再投降！我爹爹是郜太尉，一直给你们帮助，大郎主和陀满军师都知道的！”
“谁派你们来的？”
“皇上，当然是皇上，除了皇上还有谁派我们来！”
第578章 大攻城车
本书首发起点，正版用户请稍后更新！有些朋友看各版本觉得有差别，那或是网络版本不同，D版不能更正和刷新所至，所以，正版用户请稍后更新刷新哦。
阿风是编辑、记者，对很多书中表达的世界观不敢苟同，什么用财富让自己成为强者，什么你对我不敬，我灭你一家，你打我族人，我灭你全族……这种阅读感很可怕，在这里吼一声，有正能量就支持阿风吧。
很多女频宫斗类的书籍着重在争宠和斗心机上，但青眉煮酒不是。阿风在写《青眉煮酒》前，有两部作品，《求凤录》、《双天行》，《求》当年被称为最好的武侠，没有推荐，也一直在排行榜前20，惜网站倒闭，第一本书没写完，反省起来，主要还是我的书属于慢热，需要看下去几万字才有感觉。
下面这篇文章是一位朋友写的推文，作者三月半，他是阿风的读者、朋友兼哥们，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也从未谋面，但通过网络已成知己。
好吧，来粘贴一下这篇《推荐一部真网络小说》吧。
金庸古龙已经作古，大师当然是没有了，但大师没有，这些年大师级的作品还是有不少，像《英雄志》的悲壮，《昆仑》的磅礴，都让人掩卷叹息。
前段时间，在朋友推荐下，看了一本没完本的《雪中悍刀行》，觉得作者笔力雄浑，伏笔埋得颇深，倒也算得上是一部佳作，只可惜最后挖了个大坑。
网络小说功利性越来越强，导致很多作品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要抗日就一起抗日，要反腐就一起反腐，各种穿越，各种雷，不外是现代人战胜古代人、大仇雪恨等等，仙侠类小说呢，就是打怪升级，从一重天打到另一重天。不过这几年女生频道倒是出了不少佳作，但免不了宫斗、复仇和斗心计，说到斗心计，不得不吐糟一下，在我们这个进步的时代，人们心目中的故事结构好像就是斗心计。
其实真的很喜欢《天龙八部》、《鹿鼎记》那样的作品，一部好的小说，文笔是皮毛，情节是骨架，说实话，古龙虽然也称得上大师，但其距离金先生还是差得太多，因为，金先生的小说中还有一种灵魂的东西存在。
好了，现在我来说说这本网络仙侠小说——《双天行》。
《双天行》为什么在我眼里是一部大师级的小说，这先要从一个明朝书生少年穿越到一个仙侠大陆说起，这位书生少年有个可以忽视的师傅，官位是前吏部员外郎，要知道这本书选择的穿越朝代是在明万历年间，作者一笔带出这个次要人物，显然是影射东林党党魁顾宪成，顾宪成这个人，虽然正史给了他很大的肯定，但在《明朝那些事》里不是个好东西，一个下野的官员，居然可以左右朝政，妄断朝纲，实在有高顶的帽子可以套上，作者很随意的一笔，让人看出作者在人物安排上的独具匠心，果然，看到后面，这位前吏部大官就露出了狰狞之色，虽然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却是做着阴谋之事。
这本书的斗文，斗到王阳明;斗武，斗到南拳十八式。它前面的神奇，是把文化和历史穿插进了仙侠。主角修仙之后，回来居然遇到当世第一才女何芗贰，且看这一桥段的开头描写——
进了讲学堂，里面已经坐满人，坐着的基本是麓风书院的学生，不少被特许来观看的名流、书生和百姓只能站在大殿后面，虽不说是水泄不通，也已拥挤不堪，然而这么多人，却大多只是交头接耳低声私语，没人敢大声喧哗。
讲学堂大殿的中间，有三排位置，中间有张大椅，一人端坐其上。
这人穿一袭红袍，袍上绣着龙纹，面如紫金，五缕长须垂在胸前，显得有些儒雅，他身后站着两个执扇老人，却是面上无须。
吴非暗暗点头，这人必是昌沙王朱由真，他身后服侍的，自然是两位公公。
在昌沙王朱由真的左首，有一排座位，首座空着，后面依次是陈第洲、宗玉琦等四位老者，这几位都是名宿，易华卿等几位年轻的讲书站在他们身后，此时众人额头冒汗，脸色非常难看，却仍旧正襟危坐。
那个易华卿是吴非在麓风书院的死对头，经常没事刁难他。
朱由真右首的一排桌子后面，坐着五位老者，吴非认出其中三人，他们是钱闻照、钟培文、尚元生，也都是名宿，他们几个一脸得色，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此时钱闻照等人前面，一个女子卓然而立，她身穿青色儒装，一只手上拿着一卷书，似在等人回答她什么问题。
这女子穿着男子的儒装，更显得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吴非暗赞一声，原来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竟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妙龄女子，他低声问边上一个书生道:“这位兄台，在下刚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书生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低低道:“怎么才来，那兄台你错过多场好戏了!”
“什么好戏啊?”
“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刚才挑战陈老夫子，问的乃是易经中的问题，连陈老夫子都被她问倒了!”
“哦，这位京城才女这么厉害?”
“是啊，刚才她连胜三场，麓风书院现在都无人应战了!”
好了，这个桥段大家自己去看，后面出场的另一个历史人物是海大人，海大人清官断案已经说得滥了，近年也开始有人反海瑞，说他卖直，不近人情，就是以清官来引起世人关注，这本书竟然让主角挟持海大人去逛赌场，揭露赌徒本性，以及那些诬告之人的嘴脸，至于这位海大人是清官还是昏官，作者没有说，大家自己体会，这个桥段也是精彩得不要不要的，且看这一段描写:
海大人哼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吴非摇头道:“大人错了，请你瞧瞧这些在酒肆中喝酒之人，都是富人么?”
海大人环顾四下，发现附近夜市中喝酒聊天之人，大部分是贩夫走卒，这些人穿着落拓，喝酒却一个个豪情满怀。
吴非见海大人沉吟，指着一块酒肆的纸牌念道:“黄酒两个铜板一壶，白斩鸡五个铜板一碟，猪头肉两个铜板一碗，素鸡香干一个铜板一碟，大人莫非以为嵩江的老百姓连这也吃不起?”
海大人心中暗惊，口中却道:“嵩江府奢靡之风日盛，并非好事，需要大力整治，你瞧那些叫花子，还不是困苦不堪!”
“并非穷的地方有叫花子，有时，越是富的地方，叫花子越多!”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本挂错分类的历史小说，这实实在在是一本真仙侠，在后面，筑基、金丹、元婴这些元素完整地出现。
这本书的情节波谲云诡，常常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它不以好勇斗狠，争得天下第一为主线，也不是复仇、升级打怪，而是一种处事的思考，颇有《射雕》《神雕》中的爱国爱家，侠之大者的风骨，正像作者在简介里写的，少年时，不要问谁是天下第一，你是，我是，我们都是。
很久没有这样的阅读了。
在仙侠的外衣下，透过修炼和杀局，透过仇恨和宽容，我从《双天行》里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能从斗心机的书中摆脱出来，感谢这本《双天行》。
这是当今网络小说界的一部清流，值得且看且珍惜。
第579章 退守宫城
攻城车已经推到城下五十步的距离，城上的火箭虽然将这大桩子点燃，但并不能阻挡它前进。
林诚勇和王汝霖眼睁睁看着这攻城车一步步靠近，最后轰隆一声撞在城上。
内城的城墙一下就被撞断，哗啦啦垮塌一截。
大京国的士兵们欢呼着冲杀上来。
片刻之后，不少大京军就从缺口翻进城墙，更多的敌军是爬上城头，和城上的守军厮杀在一起。
林诚勇眼神灰暗下来，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王汝霖急忙扶住林诚勇，但林诚勇用力一挥手。
“点火——”
“是！”
传令兵立刻传令。
内城城下埋了火药，现在林诚勇下令，那就是放弃内城，要和来犯之敌玉石俱焚。
王汝霖听到地上引线被点燃发出的丝丝声，心中无比悲壮。
林诚勇十分镇定，他下达了自己的最后一道军令。
“放炮，全军撤，退守宫城！”
轰轰两声号炮响起，空中出现两道彩虹。
这是撤退的号炮，接着城上旗帜变幻，鸣金的号角吹了起来，不少将士一下愣住。
城外的大京军顿时狂喜，他们疯狂呐喊着往城上爬。
林诚勇刷地拔出佩剑，对指挥台上的王汝霖一挥。
“所有人撤回宫城，本指挥使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王汝霖大急。
“林大人，您为何不走？我们留下就是保护您撤离！”
林诚勇喷出一口鲜血，手中佩剑一下拄在地上，他的脸色在瞬间灰暗下来。
“请、请让我留在这里，你们去告诉皇上和太妃，老、老臣，先走一步——”
这话说完，林诚勇站在那里再也不动，只是一双目朝前方怒目而视。
王汝霖一搭林诚勇的脉门，啊地叫了一声。
“林大人，他、他走了——”
指挥台上的禁军全都留下眼泪。
“总管大人，我们将林大人的尸体带走吧？”
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禁军，此人叫刘俊，本是东平亲王手下，一直在宗正府当差，肇东平死后他就听命于肇安仁，后来玥儿听到此人说话声音洪亮，很有气势，就拉到禁军安排他当了一个校尉。
“好，刘俊，林大人交给你了，快走，埋在城下的火药马上要爆了！”
“是！”
刘俊上前一把将林诚勇的尸体扛在肩上，王汝霖带头往下冲，但一群大京军已爬上城头，他们看到城上的士兵要撤，立刻包抄过来。
王汝霖想撤，却被这队大京军缠上，双方厮杀在一起。
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接着轰轰之声不断，王汝霖一转头，就见南门方向一连串爆炸传来。
“我们走——”
趁着大京军发呆的一瞬，王汝霖带着这队禁军从指挥台一侧的滑竿上滑下，向城里狂奔，才跑出去数十丈，轰隆声就响到东门，东门城头被炸得崩塌下来，硝烟弥漫，那些在城上张牙舞爪的大京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乱石埋葬。
宫城。
东华门。
一行人站在城头遥望内城。
他们是玥儿、慕容胥、梁俭余、云琚、夏子溪、慕容七儿，还有黄吉恩。
黄吉恩现在十分羸弱，站在那里身子不住颤抖，他的伤还没好，十分虚弱，但还是来到城头看战况。
玥儿和慕容胥遥望内城，一脸焦虑。
“慕容将军——”
“末将在！”
“你说，内城还守得住么？”
慕容胥一时无语，玥儿看他黯淡的眼神，便知内城很难熬过今晚。
喊杀声一阵阵传来，十分激烈，期间还传来一声声轰鸣。
“什么声音？”
“这是大物件撞破城墙的声音。”
慕容胥的双拳握紧，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攻城车。
喊杀声一阵强似一阵，似乎已经发生在城中，城上的士兵紧张起来，难道大京军已经杀进内城？
慕容七儿秀眉一蹙。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关闭宫城的城门？”
慕容胥一瞪眼。
“我们的人还没退回来，怎么关门！”
其实慕容七儿就是问一声怎么准备。
天色昏暗下来，暮色已浓。
忽然间嘭嘭两声，空中出现两道彩色光芒。
“撤了？”
玥儿无力地问。
“撤了！”
这一刻，城上所有人都无比悲愤，大家明白，京城从现在起，只剩最后一道防线！
喊杀声更加激烈，远处人头攒动，似乎内城开始激战。
慕容胥一颗心拎了起来，为何埋在城下的火药还没炸，这是阻止大京军追击，让城上的将士撤回宫城的办法，难道林大人没来得及点火？
轰地一声巨响响起，大地动摇，远处腾起一层黑烟，接着，一连串的爆炸，喊杀声一下被淹没。
慕容胥虎目含泪，他明白这巨响意味着什么。
玥儿喃喃道：“内城、内城不在了——”
慕容胥用力点点头，内城已不在，下达炸城命令的人，他还在不在？
刚才林诚勇命慕容胥先撤时，他就抱了必死之心。
城下传来一阵喧嚣，慕容胥估计那是从内城撤下来的士卒。
那些撤下来的将士有不少退到宫城门口，场面有些混乱，因为内城中刚才也放进一些大京军，他们正在尾随追杀。
但真正乱的不是这些，而是在内城的百姓，他们并没得到撤退的通知，现在看到内城已毁，便都涌向宫城。
东华门外是宗正府，宗正府现在已变成一个仓库，因为内城防御的很多东西都放在那里，所以有不少人是从那里搬东西进城，此刻大门被堵，东西也搬不进来。
慕容胥站在城头，发现下面一片混乱，外面的人都挤在一起，他脸色阴沉下来，点了一队禁军朝城下走去。
夏子溪问：“慕容将军，林大人将宫城交给你，你要去做什么？”
“下面太乱，本将要亲自指挥，不然将士们没法好好撤进来。”
“不，你不可以亲自去！”
慕容胥并没回头。
“大人不用担心，本将去去便回！”
玥儿明白，这些百姓不能全放进皇宫，宫城能撑二十万人就是极限，但留下就意味着死亡，慕容胥下去，肯定是阻止百姓进城，但自己能怎么做？
慕容七儿走到玥儿身旁，握住她的手，觉得玥儿的小手冰凉。
不多时，城下传来一片哭喊声和凄厉的叫声，但刚才堵塞的城门慢慢疏通，将士们开始加快进城。
玥儿看到下面不再有人往里面搬东西，后面那些百姓被一阵箭雨射得四处逃窜，她知道慕容胥一定下了极狠的命令，不禁心如刀割。
但慕容胥下的命令没这么简单，他命人停止从宗正府往宫城搬东西，并在宗正府点起一把火，那些搬不走的就算烧掉，也不能留给大京军，他还下令谁阻挡进城，就杀无赦。
慕容七儿站在玥儿身旁，缓缓摇头道：“小时候，爹爹跟我说，如果我是男孩，我上了战场，就要心肠坚硬，因为战场上容不得心慈手软，只有坚强坚硬的人，才能坚持到最后、舅舅这么做不是心狠，是迫不得已。”
玥儿点点头。
“我没怪他，相反，我很敬重慕容将军，若是没有信王殿下将他从汾州带来，说不定京城早垮了。”
说到信王肇真，玥儿心里又是一阵担忧，她不知道肇真肩上压着那么大的担子，他能不能扛起来，现在京城的防御可是到了最后时刻。
第580章 让大家进城
云琚捋着胡须发出感叹。
“太祖皇帝当年那一战，一定不如眼下这么艰巨。”
夏子溪也承认。
“是啊，当年太祖皇帝手下，可没郜铭、柳开俊这样的奸臣，他们欺上瞒下，谎报军情，还里通外国，以至于我们如此被动。”
黄吉恩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靠近玥儿低声道：“太妃娘娘，皇上他，他好像不行了。”
这话一出，玥儿吃了一惊。
“皇上怎么了？”
“御医说，皇上现在无药可用，他一会清醒，一会昏迷，恐怕去日不多了。”
玥儿嗯了一声，如果肇恒驾崩，剩下的那些皇子，谁能扶得起来，难道又要把肇恺拉出来推上位吗？
黄吉恩似乎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信王殿下在江南应该站稳脚跟了吧？”
玥儿眼前一亮，京城被围，所有皇子都出不去，现在外面的只有穅王肇驹和信王肇真，穅王殿下袅无音讯，如果留下密诏传位给肇真，他就可以接过大崋的战旗，继续战斗。
一想到肇驹，玥儿心里又起了一阵波澜，自己现在容颜被毁，他回来看见，还会喜欢吗？
远处的喊杀声又起。
玥儿一下惊醒过来，刚才火药将内城炸毁，虽然阻隔了片刻，但大京军一定杀进来了，她一看城下，还有不少将士没撤进宫城，他们拥挤在百姓中，缓缓向前。
云琚皱着眉头问：“慕容将军呢？”
一个传令兵上前禀报：“慕容将军往北门去了，现在四门都拥堵，他说先去北门，再去西门疏通。”
“那南门呢，他一个人怎么来得及疏通四门？”
那传令兵摇摇头。
“慕容将军已经下令，如果大京军杀到门前，不管有多少人没进来，也要关上城门。”
听到这话，玥儿对身后三个禁军一挥手，她没有下城，直接转身朝南门奔去。
夏子溪急得大叫：“哎，娘娘，您去哪里？”
“我去南门！”
“您走了，这里交给谁啊？”
“你们三位大人——”
玥儿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经奔得远了。
云琚急得直跺脚。
“这个太妃娘娘，她是都指挥使的身份，怎么跟慕容将军一样，说走就走！”
梁俭余话不多，他这时站了出来。
“既然都指挥使要我们三个负责，那大家就一起承担责任，守好宫城！”
“好！”
慕容七儿一直关注着城下，这时她朝身后一挥手，对着城上下令。
“听本将命令，弓箭手，准备——”
城上的士卒呼啦啦举起弓。
梁俭余三人对望一眼，都有些惊疑，难道宫城的守卫，现在要交给一个女子？
“向后面，放箭！”
城上嗖嗖之声响起，城外响起一片痛哭呼喊。
慕容七儿明白，现在要挤进宫城的将士有上十万人，如果不把那些围拢来的百姓驱散，将士们很难顺利进来，大家都堵在宫城门口，等下大京军杀来，谁也活不成。
此时清风掠地，黄昏尽。
天上一弯新月升起。
内城外。
万焱阿狮兰骑在战马上，双眼喷火。
刚才一连串的爆炸，内城的城墙几乎夷为平地，他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攻城车，因为撞进城墙里被炸成两截，已不能再用，最让他狂躁的是，被那些爬在城上的士兵全都不见，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活埋。
此刻硝烟已经散开。
万焱阿狮兰举起狼牙棒，指着城里，咬牙切齿。
“杀，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战鼓响起，万焱阿狮兰一马当先冲出，一个猛安极烈急忙拍马跟上，其余大京军呆了一呆，才策马而跟上，踏着硝烟朝城中冲去。
玥儿带着三个禁军跑到南门，南门是宣德门，这是皇宫最大的一个门，慕容胥以为这个门最大，将士们撤退进来应该没有其他三门拥堵，谁知这里也很乱，城外堵了数千人，进城的人卡在门口，十分缓慢。
“下、下面什么情况？”
玥儿喘息着问守门的校尉。
“启禀都指挥使大人，下面甄别身份有点慢，因为有百姓们夹在将士们中间。”
“这个时刻，还甄别身份干吗，宣德门全部打开没有？”
“开、开了一半。”
“糊涂啊，你亲自下去，命城门全部打开，无需甄别身份，能放多少进来就放多少！”
那校尉不敢迟疑，立刻下去下令，但此刻为时已晚，虽然城门打开，但进来的人还是十分缓慢，好不容易门口通畅，后面又一阵大乱。
玥儿朝城外看去，只见暮色中，有一队大京军追了过来，他们在人群后面挥舞狼牙棒，将后面的人一个个砸倒，而那些退下来的士卒只顾拼命朝城门挤，根本没想到要组织起抵抗，结果城门口一乱，进城的速度又放慢下来。
这队大京军是在火药引爆前就进入内城，他们虽然没有骑马，但还是十分猖狂，一路上肆意杀戮，见到宣德门这里人多，毫不害怕，直接冲杀过来。
玥儿冲着城下大叫，她想要下面的士兵组织起抵抗，将这一队大京军歼灭，但下面的人只顾逃进宫城，谁都没注意到城上有人在给他们下命令。
这时北边又有一队大京军杀过来，他们十分猖狂，在队伍后面来回冲杀，狼牙棒的杀伤力十分恐怖，后面百姓和士兵，基本沾上就重伤。
玥儿再也看不下去，她看到城上有吊篮，抓起吊篮丢下城去，随后身子一跃，跳到垛口上，抓住吊篮的绳索就要往下滑。
城上的禁军一下懵了，他们中有一半是慕容七儿训练的女兵。
跟着玥儿的那三个禁军大惊。
“都指挥使大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杀了这些蛮子，好让大家进城！”
玥儿说完，身子一跃，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那吊篮并未垂到地上，离地面还有一截，玥儿顾不得太多，身子一纵跳了下来。
下面十分混乱，玥儿想去阻止那些士卒，但他们慌乱过头，没一个听到玥儿的叫唤。
玥儿急忙拉住一个慌张的小兵，叫道：“慌什么慌，跟我杀回去！”
昏暗中，那小兵觉得自己被一个女子抓住，他没看清玥儿是谁，其实他就算看清也想不到这是京城的都指挥使大人。
“杀、杀谁啊？”
“跟我来！”
玥儿今天腰上挂了三把飞刀，此时她抓了一把在手上，朝最混乱处跑去，那小兵跟着玥儿跑了两步，猛地站住，他十分疑惑，这身材纤弱的小女子，也能阻挡住这些蛮子？
不远处，一个番将双手挥舞着狼牙棒冲杀过来，将人群打得四下乱逃。
这番将三十上下，生得十分高大，手里的狼牙棒比一般人的要粗大。
玥儿知道这人是这队番军的首领，看他头上只插了一根羽毛，应该是个浦辇极烈。
“呔，你这番将休要猖狂，本宫来也！”
那番将听到叫声不由一怔，一转脸发现一个小姑娘正朝他奔来，不由哈哈一笑，他不再追赶其他人，转身杀向玥儿。
玥儿没有停下，飞快地向前冲，就在两人相距一丈的距离，她手一挥，手里的飞刀射了出去，那番将已举起狼牙棒准备砸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喉咙口蓦地一凉，身上突然失去力气，嘭的一声栽倒在地。
第581章 为何不能杀？
那番将身后跟着几个番兵，他们见到带队的队长突然栽倒，都是大吃一惊，脚下也停止了脚步。
玥儿大叫一声：“杀了这几个蛮子再进城！”
这一声十分响亮，周围的士卒突然醒悟，他们转过身，举起手里的兵器和大京军杀在一起。
其他士卒虽然奇怪什么人在指挥，但听到命令，还是有人转回身来杀敌。
宣德门下，退下来的士卒有数千，有一百多人转身，那两队大京军便吃不消，但他们十分凶悍，背靠背围成一圈，挥舞狼牙棒负隅顽抗。
远处的呼喝声越来越近，玥儿知道大京军已经进城，现在时间紧急，她指挥士兵们奋力将眼前的敌人杀死。
刚解决掉最后一个大京军，远处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玥儿一惊，看来大京国的骑兵进城了，她一回头，发现宣德门外还堵着上千人没进城，不由心中着急。
先前跟着玥儿的小兵问道：“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玥儿回头看了一眼，一挥手，叫道：“长枪手列队，阻挡骑兵冲击！”
其实这些退下来的士卒对防守列阵十分熟悉，有人指挥便列出一排队形。
那第一个跟着玥儿的小兵十分疑惑。
“姑娘，你、你是何人？”
玥儿嘿嘿一笑。
“怎么，本都指挥使都不认识吗？”
“什么，您、您是都指挥使大人？”
玥儿今天穿的是劲装，腰间还挂了条飞爪，这是她熟悉的装备，这么穿戴就是为了行动方便。
周围的士兵一听，顿时精神百倍，他们知道都指挥使有两位，一位是林大人，还有一位是宫里的小花魁娘娘，难怪这姑娘这么厉害，一来就杀了一个浦辇极烈，竟是大风城的传奇女子，大家都想不到她不在宫里，居然跑出来指挥大家御敌。
一个校尉站了出来。
“都指挥使大人，您、您责任重大，赶快进城，这里交给小人来指挥！”
玥儿点点头。
“好，这里就交给你们断后！”
“是，小人誓死完成任务！”
玥儿朝城门跑去，她发现此时城墙上看不到吊篮的位置，自己要爬绳回去已经不行，但大门口还堵着不少人。
身后马蹄声来得极快，那队骑兵转眼就到，他们看到眼前出现一队长枪手想要阻挡，发出一阵狂笑，脚下丝毫没停留。
地上列队的长枪手一起将枪尖朝上，枪尾拄在地上，这是阻挡骑兵冲击的有效办法。
但骑兵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这些长枪手只站了两排，哪里能阻挡得住，他们一下便冲了进来，将长枪队冲散。
玥儿正往前跑，忽然听到身后呼地一声，有东西朝自己砸来，她身子一矮，就地一滚闪在一边。
一匹黑马擦身而过。
玥儿抬头，就见城上有人指挥，将吊桥徐徐拉上，此时城外还有不少人没进城，城门一关，就等于判了外面的人死刑。
这一队大京国骑兵有上千人，他们在宣德门外来回纵横，把那些留在外面企图抵抗的大崋士兵被杀得四下逃窜，不少人朝对面的宅院跑去，想钻进街巷躲起来，但那些骑兵箭术高超，他们追上去一排羽箭射出，将不少人射杀在地。
玥儿一颗心沉到谷底，自己一时冒失置于险地，这下好了，连皇宫也回不去。
这时一匹战马跑到玥儿面前，马上是个身材魁梧的番将，这番将高高举起狼牙棒正要落下，忽然狼牙棒停在空中。
“你、你是谁，本将在哪里见过你？”
这番将的汉语说得十分蹩脚，但玥儿还是听懂，她手上扣着一把飞刀，双眼环顾四周，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逃走。
“哈哈，你想起来吗，我就是你们大郎主想要的人！”
宣德门对面的大院子是东平亲王的王府，玥儿忽然一转身，朝对面冲去。
一个骑兵抬起弓箭就要射，那番将一声大喝：“住手，不许放箭！”
玥儿拼命朝对面跑去，有几个骑兵想朝她射箭，但玥儿身形飘忽，不好瞄准，加上那番将又追加命令，不许手下人射她，所以玥儿一口气跑到对面，她看到王府的大门虚掩着，想也不想，一头冲了进去。
看到玥儿逃走，那队骑兵都有些莫名其妙，有人要去追，也被那番将拦住。
“将军，为何不许杀她，大郎主不是下令，一个不留吗？”
“等等，老子要想想，为何不能杀这个女人！”
“将军，您别发愣啊，不能杀这女人，但要抓住她呀？”
那些骑兵都觉得奇怪，难道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被将军看上了？
那番将使劲回想，忽然一拍额头。
“哈哈，老子想起来了，这就是跟我们大郎主谈判，放回去的那丫头，大郎主要娶她为妃，她死活不肯，你们快去抓住她，抓住她大郎主重重有赏，记住，一定要抓活的！”
“是——”
那些骑兵一边暗笑队长反应迟钝，一边拍马追了过去。
玥儿去过东平王府，她一冲进大门，身后就发出哐当一声，大门骤然关上，她猛地一惊，回头看见王府中站了不少人，他们拿着各种兵器，有人正从门缝中朝外张望。
“喂，你是谁，要去哪？”
有人问道。
玥儿一愣，反问：“你们是谁？”
一个瘸腿的校尉站出来，他看到玥儿立刻一愣，不敢相信都指挥使大人会在外面逃亡。
“我等来不及撤进宫城了，打算在王府做垂死抵抗，大不了和这些番军同归于尽！”
原来这些人是内城退下来的一些士兵和百姓，他们眼看进不了宫城，就打算坚守王府，撑多久算多久，之所以大门虚掩着，是因为街上还有逃窜的人，他们要是跑到王府就放进来，刚才玥儿一进门，后面就跟来大京国的骑兵，所以他们马上关门。
这时外面咚咚两声，有人在外面撞门。
玥儿知道王府守不住，她来不及跟那校尉确认身份，便向后面跑去。
“好，我们绝不投降，死战到底！”
看到玥儿向后院跑去，有士兵禁不住问：“将军，这姑娘是谁？”
那瘸腿校尉一巴掌拍在士兵脑门上。
“什么姑娘，这是都指挥使，太妃娘娘！”
“啊——”
周围的士兵全都大吃一惊。
玥儿不敢停留，这东平王府太大，以王府里现有的士兵很难守住，她知道后面通往西门大街，所以跑到后院翻墙而出。
出了东平王府，玥儿在小巷中飞奔，她要逃到西门去，霜叶馆中可能还有一个隐秘的藏身之处。
从王府到西门还有一段距离，玥儿跑到街上，发现一片混乱，到处是被追杀的士兵和百姓，他们乱成一团，玥儿遇到两队大京国的骑兵，都小心地避开。
好不容易跑到霜叶馆，馆外一片狼藉，门口地上躺了不少尸体，连外墙也被撞塌了一块，玥儿心惊不已，难道霜叶馆已有大京军进去了，现在里面有没有人？
四下一片喊杀声，玥儿顾不得太多，一头冲进馆内。
馆内果然有喊杀声，霜叶楼和漪月楼都被人点着，楼里冒出火光。
地上倒着不少尸体，玥儿不敢多看，生怕看到西门的兄弟而伤心难过，她抄小路直奔后院，此时只希望后院的枯井还能再救自己一次。
第582章 一起烧了
后院还是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玥儿一进后院，就叫了一声苦也，原来枯井的位置已被推倒，哪还有什么井，她记得之前吩咐胡三和八爷把井填平，现在想跳进去，只怕难了。
这时前院传来脚步声，显然是那些在馆里杀戮的大京军，正四下搜寻还有没有人活着。
玥儿跑到枯井的位置，发现这里塌陷下去一块，变成个大坑，里面丢着砖头石块，还有不少树叶和垃圾，因为现在是夏季最热的时候，一股恶臭之味扑面而来，玥儿急得没法，她扑通一下跳进大坑，打算钻进树叶堆里，看看能不能躲过一劫。
这大坑下面是砖头和泥巴，玥儿扒了两下，发现人根本钻不进去。
玥儿大急，她再想跳出去，却看见几条人影已经拎着狼牙棒进了后院，正呼喝着跑到那几间杂屋去搜寻，她不禁暗叹，难道自己今天要命丧于此吗？
杂屋中发出几声惨叫，显然里面藏了人，但此刻他们被大京军找到杀害。
玥儿有些绝望，难道自己今天要命丧于此？忽然间，她脚踝一紧，不知地底哪个角落冒出一双手，正把她往一侧拖，不禁惊呼一声。
“嘘——”
有人低低嘘了一声。
玥儿一惊，随即大喜，想不到这枯井里还有藏身之处。
这时上面的杂屋里有人跑了出来。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这里有女人，刚才老子听到叫声了！”
另一个声音笑道：“老四，你是不是听错了，这里空空荡荡哪有女人？”
“不可能，老子真的听到有女人啊的一声，那女人应该不满十八岁，是个鲜嫩的小姑娘！”
边上人大笑。
“老四，你听声音就能听出人家几岁，也太厉害了吧？”
又有人调侃道：“你们别不信老四，上次列队的时候谁放了个屁，老四不是将他揪出来痛打一顿了吗！”
“哈哈，是啊，老四感觉灵敏，很是威武！”
玥儿钻进黑洞，发现里面还蹲了两人，黑不溜秋也不知道是谁，其实这两人正是老钱和二胖，王汝霖安排他们去刺杀制造投石机的工匠。
这枯井本来被人填平，因为下面有条通道，所以有了间隙，慢慢又塌陷下来，老钱当初跟胡三几个一起填过井，后来发现下面有黑洞，本打算再找些砖瓦泥土填上，但外面打仗就没顾及，想不到今天成了藏身之所。
这黑洞有点逼仄，三个人勉强挤在里面，玥儿觉得脚下有一块比较松软，想来再用点力，可能会塌陷更多。
老钱抱起一堆树枝垃圾将黑洞从里面堵上。
这时上面的人走到大坑边上，他们看了一眼下面有些失望。
“老四，你说有鲜嫩的姑娘藏在这里？”
“妈的，这垃圾坑里能藏人吗！”
“不知道，你跳下去看看！”
扑通一下，有人被同伴一脚踹了下来，那人大骂。
“老四，你个杀千刀的，自己不下来，要老子下来！”
“嘿嘿，你下去就下去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姑娘。”
“有个屁！”
下面那人骂归骂，还是用狼牙棒在坑底戳了两下，他受不了垃圾坑里的味道，又连忙爬了上去。
玥儿三人三颗心咚咚直跳，幸好那人没拿狼牙棒围着坑底捅一圈。
“喂，姑娘呢？”
“在下面，你自己下去瞧！”
那些大京军爆着粗口，忽然一起拉开裤头朝下面撒起尿来。
这时一阵哭声传来，有人被赶进后院，赶到大坑边上。
“军爷，求求您，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玥儿从黑洞的缝隙往上看，发现上面有一群妇孺，不知多少人。
有人叫道：“下坑，都给我跳下去！”
玥儿一惊，这些大京军是要把上面这群人全推到坑里活埋吗，那他们三人躲在这里也不能幸免，老钱和二胖也是面色陡变。
上面有女子苦苦哀求，但那些大京军丝毫不让，继续威逼她们跳下坑。
“嘿嘿，大郎主说了，给你们机会不投降，现在无论男女，城破之时全部杀光，一个都不留！”
那老四的声音有些惋惜。
“将军，年轻漂亮的还是留下吧，按惯例，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啊。”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响起。
“大郎主的命令你敢不听！”
“是，是。”
老四挨了一个巴掌，讪讪地退开。
上面忽然有个女子尖叫道：“我跟你拼了！”
接着一声惨呼，有人痛呼：“你这娘们敢咬我！”
“反正是死，大家都拼啦！”
上面噼啪和惨叫之声不绝，玥儿紧紧咬着嘴唇，她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无力阻挡。
不一会，上面安静下来。
那将军的声音恨恨地呸了一声。
“这些娘们真不知好歹，本想给她们留个全尸，现在好了，全死得稀巴烂！”
有人抬腿把一具尸体踢进坑里，接着扑扑之声不绝，十几具尸体被踹进坑中。
借着月光，玥儿三人可以看到这些尸体身上还在冒血，她们有的头颅被砸烂，有的肢体被砍断，其状惨不忍睹。
玥儿身子颤抖，她感觉到身上的热血在流淌，万焱阿狮兰简直是个畜生，他答应过自己不再屠城，如今却一个都不放过！
那些大京军杀完人，为首的队长吩咐道：“老四、赤南，你们两个留下，将这院子的尸体都搬到一起烧了，天气热，别引发瘟疫！”
那老四两人虽然不情愿，也只得答应，他们在霜叶馆杀了这么多人，才留下两个人处理后事，实在是一件苦差事。
等到其他人走了，那老四狠狠地呸了一声。
“妈的，每次都安排我们两个擦屁股，好事都他们享受！”
“别发牢骚了，去搬尸体吧，这个大坑不错，都丢到这里，再一把火烧了。”
这时上面不知谁呻吟了一声，接着嚓地一响。
那老四咒骂道：“妈的，还有没死干净的，走，我们到前面去瞧瞧，有漏网之鱼再补上一刀！”
等到上面的脚步声离去，玥儿身子一动想要爬出去。
老钱还不知道玥儿是谁，他低声道：“姑娘，你先留在这里，千万别出声，上面那两个番兵还会搬尸体过来，我们要上去伏击！”
玥儿哦了一声。
老钱和二胖推开尸体，从黑洞里爬了上去，玥儿没有听老钱的话，她也跟着钻出来，趴在坑边，手里摸出一把飞刀。
就见老钱和二胖爬出坑，猫着腰跑到后院一棵大树后面，他们准备等老四和赤南抬尸体进来，从背后下杀手。
片刻之后，有人拖着尸体过来，玥儿看到进来的有四条人影，不禁吃了一惊，去搬尸体的不是只有老四和赤南吗，怎么多出两人？
原来刚才那队大京军出去，带队的队长发现院子里尸体太多，便又留下两人。
老钱和二胖躲在树后，看到进来四个人拖着尸体进来，一时不敢出手。
玥儿急忙在尸堆中躺下，她长这么大，虽然是第一次躺在死人堆里，但她丝毫没有害怕。
那四人骂骂咧咧，他们每人拖了两条尸体，来到坑边一脚踢下。
等到四人转身出去，老钱对二胖吩咐：“这次他们进来，我们就出手，他们拖着尸体手里没拿武器，等发现了去拔刀就慢了，我们一定要一击而杀后面两个，再去杀前面两个！”
第583章 我是当家的
二胖有些担心。
“他们要是喊起来怎么办，外面可都是他们的人啊！”
老钱摇摇头。
“顾不得这些了，必须冒险！”
“好，那我对付最后一个，老钱你厉害，对付第三个！”
“好，就这么办！”
但出乎老钱和二胖预料的是，这次进来的是两个人，等这两人丢完尸体转身，另外两人才拖着尸体进来。
老钱和二胖有些发懵，这四个家伙打乱次序，他们就不好出手了，所以只能等待时机。
等到这四人第三趟进来，他们又打乱了次序，先进来三个，最后进来一个。
老钱和二胖没等到时机还是不敢出手。
这四个大京军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把那个大坑都快要填平。
玥儿有些着急，老钱他们再不出手，自己就要暴露了，总不能让这几个大京军把自己压在尸体下点火烧了吧？
但老钱和二胖现在等的就是这四个家伙点火，只要他们点火，就会背对自己，到那时机会一定会出现。
又搬了七八趟，坑里的尸体已经堆积起来，变成一座小山，玥儿滚到最外面，她真的很担心自己被看出来。
那四人拖尸体拖得汗流浃背，听到外面喊杀声一波接着一波，不禁有些手痒，老四嚷着要休息一下，便坐到一棵大树下用衣服扇起风来。
老钱和二胖就躲在这棵树后，两人十分紧张，因为那老四离他们太近，随时可能发现。
那老四扇了几下风，忽又站起来扯开裤头撒尿。
另外三人又拖了一趟尸体，赤南骂道：“老四，你又偷懒，这些尸体今天处理不完，你就等着挨鞭子吧！”
老四撇撇嘴。
“要挨一起挨，俺是你们的头儿，你们不许偷懒，快点搬！”
“呸，你算什么头！”
老四扶了扶脑袋，他头上带了顶牛角帽，帽上虽然一根羽毛也没有，但他觉得自己厉害，总有一天会当上浦辇极烈、谋克极烈之类的将军，他脑袋这么一摇，忽然身子一颤，因为他看见树后有两道反光，那是老钱和二胖手里握着的刀。
“有刺客——”
老四大叫一声，伸手就去拔刀，但他刀只拔出一半，对面一条人影就冲了出来，一道白光迎面劈到。
情急之下，老四连刀带鞘去挡，啪的一声，这一刀竟被他生生挡住。
冲出来的是老钱，他一被发现就立刻出手，但没想到对方一个小兵也这么厉害，居然可以接住他一刀。
老四急忙后退，但他忘记自己裤子松了，不退还罢，一退就摔了一跤。
这个机会老钱怎会错过，他上前一步一刀砍下。
那老四啊了一声，这次他终于没避开，脖子上鲜血狂喷，眼见不活。
二胖刚才愣了一下，这时也冲出来。
那三个番兵从震惊中醒来，刷地拔刀出鞘，三对二，他们有足够的把握将这两人杀掉!
“老钱，怎么办，要不要逃出去？”
“外面全是大京军，出去是找死，跟他们拼了！”
双方慢慢接近，现在彼此都能看清对方。
老钱和二胖都弄散了头发，用一根红色的缎带系着，他们要假扮大京军，自然要模仿，现在只是少了一身大京军的军服，而那三个大京军头上扎头发的缎带是绿色，他们一脸横肉，长相凶悍丑陋。
蓦地，老钱和二胖瞳孔一缩，露出惊异之色，因为三个番兵身后缓缓站起一条人影。
那人影正是玥儿。
玥儿知道眼前是个机会，老钱两个未必是这三个大京军的对手，所以自己必须出手。
那三个番兵嘴角浮起讥讽之色，就算他们手上的兵器不是狼牙棒，杀两个大崋的逃兵还是不在话下，但他们的讥笑还未落下，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叱。
“呔，你们三个，拿命来！”
玥儿清叱一声，飞身而上。
那三个番兵听到身后的叫声，都吓了一跳，三人一回身，就发现身后一个浑身血污的女子朝他们冲来。
两边相距本来就近，玥儿看到三人同时回身，手中两把飞刀就发了出去，她不想背后偷袭，这个距离，她对自己有信心。
扑扑两下，左右两人都是喉咙一凉，他们连惨呼声都没发出，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中间剩下的那人是赤南，他呆了一呆，这女人是谁，竟这么厉害？
但赤南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反应极快，他知道身后有老钱和二胖，自己回身迎战已经来不及，所以拔脚就朝玥儿冲来，口中还大叫一声。
玥儿今天出来，身上只带了三把飞刀，她在宣德门下用掉一把，刚才又用掉两把，现在手上空空，眼见赤南朝她扑来，身子一转闪到一边。
赤南一刀落空，并没继续追杀玥儿，而是大叫着绕过尸堆向墙角跑去，他现在来不及转身，只能跑到墙边再回身抵抗，避免腹背受敌。
老钱和二胖追上去，但赤南跑得极快，几下就来到墙边，他对着墙外大叫：“来人，来人，这里有南蛮！”
玥儿大急，这要是被外面的大京军听见，他们几个谁也活不了，情急之下，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扬手甩了出去。
老钱和二胖追到墙边，赤南已经回身，他横着大刀正双眼喷火，忽然啪的一声，额头被玥儿丢出的石头砸中。
这个机会怎能错过，老钱一刀砍在赤南的脖子上，而二胖则一刀捅进赤南的肚子。
赤南双眼凸出，身子顺着墙根慢慢坐下，他不相信自己是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后院的大树边上，那老四的双眼还睁着，他看见玥儿出手，嘴唇微微一动，其实他此刻想说：“你们看，我说听到女人的声音了吧？”
看到赤南倒下，老钱才长出一口气，他朝玥儿拱手。
“姑娘厉害，好身手！”
玥儿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老钱，是我，当家的！”
“啊，玥爷，是您！”
老钱万没想到玥儿不在宫中，难怪这女子身手这么了得，整个京城除了玥爷，绝无第二人选。
二胖也没想到来的是都指挥使大人。
“你们两个不是跟着王总管保护林大人吗，他人呢？”
“不是，刚才攻城，大京国用了攻城车和投石机，尤其是投石机比昨天增加了数倍，王总管要我们潜伏下来，想办法解决那些给大京国做事的工匠，不然再造出器械来，宫城是守不下去的！”
玥儿哦了一声，又有些疑问。
“他派你们两个怎么够，那些工匠起码有几百上千，你们怎么解决，？”
老钱摇摇头，这个他还真没想好，难道自己两个人，能杀光那么多匠人吗？不过王汝霖和林大人都没说办法，自己只能见机行事了。
其实林诚勇也没想到办法，大京国的那些投石机，毁了一批又造一批，实在很难应付。
玥儿想了想，立刻有了主意。
“我想到个办法，你们潜入大京国的器械营，组织那些匠人制造暴乱，想办法抢了战马就逃，能逃出去就逃出去，情愿死也不能留下来！”
老钱立刻竖起大拇指。
“是，属下明白怎么做了，今夜内城被破，他们的器械营一定会有松懈，这是个好机会！”
二胖钦佩不已。
“果然还是都指挥使大人厉害，您这一说，我们立刻知道要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