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请殿下发誓
迪娜这才拿起那个鲜花织就的花环，缓缓走到肇驹面前，肇驹单膝跪地，迪娜将花环套在他脖子上。
“叼羊比赛的胜利者，大崋九皇子肇驹——”
台下爆出一阵欢呼，刚才肇驹在最后一刻反败为胜，那场面精彩绝伦，没人敢不信服。
朝鲁又凄然一笑，狠狠地一挥手。
“婚礼继续！”
台上鼓乐声又起，只不过这次有些走调，但人群又开始欢呼，似乎尨布被杀，大家更忠心大可汗。
肇驹看着迪娜，迪娜也看着他，迪娜脸上虽然带着轻纱，但肇驹可以感受到她的喜悦之情。
这时一个长老走到迪娜身旁，小心地问：“大可汗，今日婚礼都是尨布长老安排，他死了，谁来主持？”
迪娜环顾台上，目光一下落在朝鲁身上，眼下这局面谁能镇住全场，也只有朝鲁，况且他是自己的人，除了他没有其他人选，她叫了一声：“左贤大王——”
朝鲁走过来行礼。
“尨布酋长破坏本可汗的婚礼，已被诛杀，现在请你来主持我们的婚礼。”
“什么？”
此言一出，朝鲁和肇驹都是大吃一惊。
朝鲁的心今天一直在滴血，心爱的女人要嫁给他人，已经让他痛不欲生，还要让他来主持婚礼？而肇驹却是觉得除了朝鲁谁都行，这家伙一直为难他，刚才叼羊比赛就差点让自己栽跟斗，让他来主持，还不知道会怎样为难自己。
“是，本王遵命——”
朝鲁略一迟疑，还是躬身答应，只要迪娜让他做的事，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都会去做。
直古鲁站在肇驹身后，问：“还有人要害你吗？”
肇驹摇摇头。
“应该没有了，尨布一死，其他反对的人一时也不敢出头。”
“好，那二姥爷去休息了，刚才动手，牵扯内伤，若不去打坐恢复，恐怕要加重。”
肇驹一惊，连忙点头，他让覃不梅扶着直古鲁去休息。
婚礼继续进行。
肇驹觉得高昌人的婚礼和汉人好像也差不多，就是一些细节不同。
到了晚上，婚礼仪式在一顶大帐中进行，这大帐可以容纳一百多人，各部落酋长和城邦的长老聚集在大帐中，共同举杯。
朝鲁果然处处为难肇驹，进大帐的时候他端来一大碗面条，这面条足有平常的两碗那么大，上面还盖了两个鸡蛋，非要肇驹全部吃完才能进去，这一碗面加了不少汤，汤干了面就膨胀，肇驹还没吃完就撑到不行。
迪娜知道让朝鲁来主持婚礼，会让肇驹吃苦头，但如果朝鲁能够因此而放下心中的芥蒂，那反而是一件好事。
好不容易进了大帐，肇驹便被拉着去拜堂，他忽然想到十三公主，自己和十三公主成亲，还未办过婚礼，如果她和自己能这样风光，不知有多高兴。
高昌人的拜堂和大崋有些相似，本来他们要向父母行礼，但肇驹和迪娜都没有父母，朝鲁便带着那些酋长和长老让肇驹向他们行礼，肇驹心里这个气，但他没办法，只能受人摆布。
迪娜站在帐中，头上盖了一条短红纱巾，只遮到双唇，下巴和脖子都露在外面，她的身材修长，脖子上挂着一串明珠，更显得她粉颈婉转，美艳不可方物，而她身上一袭红色长裙委地，让肇驹惊诧的是，迪娜这身打扮，明显是参照了大崋新娘的装束。
鞠大魁将一捧鲜花递给肇驹。
“殿下，请您上去献给新娘吧。”
肇驹嗯了一声，接过鲜花，郑重地走到迪娜面前，按照高昌人的礼节，单膝下跪，将鲜花送上。
迪娜透过纱巾看着肇驹，有些激动，自己喜欢的男子终于要娶她为妻了，哪怕马上死去，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朝鲁站在边上，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九皇子，请您发誓，此生只爱娜塔公主一人，绝不背叛、绝无二心，一生一世只对她好。”
肇驹一怔，他不知道最后时刻还要发这样的誓。
迪娜用手轻轻一推肇驹，用汉语低声道：“殿下，您发什么愣啊，大家都看着呢。”
肇驹哦了一声，迪娜明白他的心情，也知道他心里还有一人，那就是十三公主筱日厝，迪娜这么做，也是一种爱，十三公主爱得炽热，迪娜爱得狂放，这两种爱肇驹都觉得自己无法拒绝。
“好，我肇驹在这里发誓，一生爱公主，一生一世对她好！”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迪娜张开双臂，肇驹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四周是如雷般的欢呼。
艾丁湖畔，一堆堆篝火点亮夜色。
迪娜身上有幽兰的芬芳，肇驹觉得心底有一股烈火在熊熊燃烧，这种烧灼的感觉他无法熄灭。
远处，有埙曲响起。
那是，梅花三弄。
五天之后。
艾丁湖畔的大草滩上，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排列整齐，严阵以待。
肇驹跨着飞骐从阵前走过。
不远处的高台上，迪娜一袭红装站在那里，她的双眼有些红肿，脸上两道泪痕未干，她紧紧咬着双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朝鲁站在迪娜身后，他看到迪娜伤心心里也十分难受。
“九皇子什么时候走？”
“他，他说人马挑选出来，要操练两天队形。”
“这么说，他大后天就走了？”
迪娜点点头。
朝鲁叹了一声。
“唉，其实，您可以将他强行留下的。”
“不，我不想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而且我也不想让他成为一个亡国的皇子。”
“那至少可以多留几天吧？”
“也不行，大崋危在旦夕，他早一天回去，早一天派上用场，我相信他一定会打败大京国的。”
朝鲁迟疑了一下，又问：“万一，万一九皇子打了败仗，回不来了呢？”
迪娜双拳紧握。
“不会的，他不会失败，他一定会胜利。”
“我是说万一。”
“万一败了，我会发举国之兵，为他报仇。”
朝鲁心一颤，再也无语。
迪娜遥望着肇驹的背影，一时痴了。
天上，白云悠悠。
***
七月初七。
午时时分。
大崋，大风城外城。
大京军中军大帐。
帐中站了四五十个将领，他们一个个身子发颤，战战兢兢。
李大昊也站在这些人中，他的心情最是忐忑，万焱阿狮兰答应放他走，本来早就要动身，不知为何一直没放行，现在时间紧急，如果卫牟苫先回到王庭掌控局面，那自己回去也没多大机会，他担心夜长梦多，错过时机。
万焱阿狮兰披挂整齐，坐在虎皮大椅上，他的脸色铁青，双肩微微颤抖，好像马上要吃人。
乌其休现在已是大帐的带刀侍卫，他站在万焱阿狮兰身后，凶悍的眼神扫过所有人，仿佛大郎主一声令下，他就能上去砍人。
这十天中，大崋的内城死活打不下来，城上大崋将士殊死抵抗，他们完全不顾性命，而且大京军现在的伤亡，超过此前所有伤亡的总和，达到五万之多，如果没有万焱琮旺新带来的十万人增援，现在早已捉襟见肘。
万焱阿狮兰看到三王子万焱琮旺低着头从帐外走进来，走到自己身前欲言又止，不由怒气一闪，问：“你做什么去了，干吗鬼鬼祟祟，有什么话快说！”
“是、是，大郎主，刚才儿臣收到蔡州战报。”
“什么战报？”
第555章 大王子阵亡
万焱琮旺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口。
“是不是四郎主还没拿下蔡州，他不是说要将那个虞元翔像蚂蚁一般碾死吗？”
“是、是——”
万焱琮旺还是不敢说。
万焱阿狮兰一下火起，他霍地站起身，一下抽出自己腰间佩剑，指着万焱琮旺。
“到底什么战报，你为何不敢说，是不是四郎主打了大败仗！”
帐下的将士们隐隐不安起来，万焱立成就算打了大败仗，送战报的人也会亲自来报，万焱琮旺不会自己来禀告，一定是出了大事。
万焱琮旺看到父王拿剑指着自己，扑通一下跪倒磕头，忽然痛哭起来。
“父王、父王，大哥、大哥他阵亡了——”
“什么？”
这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万焱阿狮兰身子一晃，手中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他是怎么阵亡的？”
“他、他和虞元翔单挑，被虞元翔挑落马下，践踏而亡。”
万焱阿狮兰一只独眼瞪得老大。
“虞——元——翔——”
万焱琮旺点点头。
“不错，那个大崋的战将就叫虞元翔，大哥上次在黄州跟他有过一战，结果被姓虞的用诡计赢了，大哥不服，说伤好后要报仇，昨天他在蔡州城下列阵，找虞元翔单挑，结果战败阵亡。”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万焱琮玕号称草原上第二勇士，勇冠三军，他居然两次败给同一个人，第一次是受伤，第二次就阵亡。
万焱阿狮兰暴跳如雷。
“哇呀呀，姓虞的南蛮，本郎主一定要亲手将你抓住，撕成碎片、剁成肉泥！”
敦石盏从帐下站出来，问：“二王子，那四郎主呢，他就白白看着大王子被虞元翔杀了？”
万焱琮旺摇摇头。
“这个小王还不清楚，现在那传信的士兵就在帐外，要不要将他叫进来问问？”
敦石盏着急地跺脚。
“那你还不快叫他进来！”
万焱琮旺朝父亲看去，万焱阿狮兰阴郁地点点头。
“好——”
万焱琮旺应了一声，出去叫人，不多时，他从帐外带进一个传信兵，这传信兵缩着脖子，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万焱阿狮兰寒着脸，问道：“大王子阵亡，他的尸身现在何处？”他对万焱琮玕的死十分痛心，但要说到悲痛欲绝倒也没有，毕竟他儿子不少，万焱阿狮兰此刻心底燃烧的怒火是报仇。
那传信兵畏畏缩缩地道：“大、大王子的尸身被挂在蔡州城上了。”
“什么！”
万焱阿狮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气得差点吐血。
“大王子阵亡，四郎主还没来得及抢回尸身，那姓虞的就指挥兵马冲杀过来，我军大败，四郎主退后三十里才稳住阵脚，这一战我军伤亡七八千人，加上前几次交战，四郎主现在只剩一万五千多人了。”
听到万焱立成带了三万人马去，现在只剩一半，所有人又是大惊。
万焱阿狮兰脸上肌肉乱颤。
“四郎主这几战是怎么打的，本郎主不是派了涂单军师去给他当参谋了吗，怎会打成这样？”
那士兵哭丧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大郎主，那虞元翔的人马用的兵器又长又重，专门克制我们的狼牙棒，两边一交手，我们的人就吃大亏，根本不能形成冲击，我们不能冲开他们的阵型，他们就将我们一块块分割消灭。”
“那、那姓虞的损失了多少人马？”
“可、可能有上万吧。”
那传信兵壮着胆子说。
帐下的敦石盏差点叫起来。
“什么，他们也才上万，我们打这些汉人，不是至少一比三吗，怎么现在一比一都不到了？”
万焱阿狮兰十分生气，他啪地一拍椅子，脏话脱口而出。
“放你狗屁，姓虞的一共才带了一万人马来蔡州，他战死上万，那还拿什么跟我们打？”
那传信兵更加惶恐。
“是、是，还有那个姓仲的残部也投靠了虞元翔，所以他现在不止一万了，这姓虞的十分嚣张，他派人在我们军营外挑战，我军都无人敢应战。”
万焱阿狮兰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他没打过这样憋屈的战斗，从来都是自己挑战别人，还没人敢挑衅自己，这次万焱立成带去的都是精锐之师，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胡说，那虞元翔还是个娃娃，他胎毛未退、乳臭未干，怎么可能那么厉害，你分明是大崋的奸细，来这里动摇军心，来人，将他拉出去砍了！”
所有人都吓得一呆，他们知道大郎主这是怒火无处发泄。
那传信兵吓得大叫；“冤枉、冤枉啊，大郎主，小的怎么可能是大崋来的奸细——”但他叫声未完，就被人拖了出去。
片刻后，外面一声惨叫。
万焱阿狮兰血红的眼睛扫过众人，所有人打了个寒噤，他们知道大郎主的火气未消，都低下头去，生怕下一个倒霉鬼是自己。
这时外面有人叫了一声：“报——”
万焱阿狮兰一下又从座位上站起，怒火万丈。
“报什么报，是不是谁又打了败仗！”
万焱琮旺觉得父王又要杀人，不由心惊担颤。
一个传信兵托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到了万焱阿狮兰面前单膝跪地。
“是哪里来的信？”
“草原上送来一个人犯，还有这封信。”
“拿上来！”
“是——”
万焱琮旺拿起信打开，看完之后，在万焱阿狮兰耳边低语了几句。
帐下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上面，这要是个坏消息，不知谁又要遭殃？
只见万焱阿狮兰眉毛挑了挑，忽然间一阵狂笑。
大家莫名其妙，不知草原上出了什么事，送来的犯人到底是谁？
万焱阿狮兰笑了良久，才问：“人犯呢？”
“启禀大、大郎主，那人犯就、就在帐外——”
那传信兵十分紧张，刚才进来那个被杀，自己不要也倒霉。
“马上将他带进来——”
“是、是——”
那传信兵急忙跑出去。
不多时，一个驼着背、头发花白蓬乱的老人被人拖着进了大帐，他的身形枯瘦、走路摇摇晃晃，好像病得不轻。
众人纷纷猜测这老人是谁，他从大草原带到这里，身份一定不简单。
万焱阿狮兰朝下大声叫道：“野乐颜汐，你抬起头来！”
这一声一出，所有人立刻恍然，原来眼前这个凄惨的老人，就是昔日大鸟国不可一世的大可汗野乐颜汐，他终于落到大郎主手上。
那凄惨的老人正是野乐颜汐，他被卫牟苫从高昌带到大京，又当作借道之礼献给万焱琮璧，万焱琮璧不等他们到达南津城，便派人马上押着野乐颜汐转道来大崋。
此刻野乐颜汐又累又饿，到了万焱阿狮兰面前，拉他的人手一松，他就跌坐在地上。
众人看到野乐颜汐的琵琶骨被穿了一条锁链，拉他的人就是拉着这条锁链带他进来。
一个侍卫上前又去拉他的锁链。
“死老头子，大郎主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聋！”
野乐颜汐恨恨地抬起头，这时众人才看清他的脸，只见野乐颜汐面容憔悴，一张脸一半黑，一半白，眼神有些呆滞。
其实野乐颜汐脸上黑的地方是干涸的血迹。
万焱阿狮兰不敢相信这就是野乐颜汐，他从虎皮大椅上走下来，走到那野乐颜汐面前。
“你、你是野乐颜汐？”
第556章 大昏公
野乐颜汐身子一震，仰起脸。
“谁，你是谁，你敢叫孤王的名字？”
万焱阿狮兰独眼死死瞪着野乐颜汐，眼前这老人又脏又臭，身上还有苍蝇围着飞舞，哪像个当过一国之主的人？但片刻后他又狂笑起来。
“不错、不错，你就是野乐颜汐，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草原之主！”
野乐颜汐有些醒悟过来。
“你、你是万焱阿狮兰，那个最坏的臭小子！”
万焱阿狮兰本想踩上野乐颜汐一脚，但看他样子，恐怕经不起自己一脚。
“不错，正是本郎主，我就是将你拉下宝座，踩在脚下的臭小子！”
野乐颜汐哦了一声，他的双眼慢慢亮了起来。
“不错，是你，孤王终于落在你手上了。”
“野乐颜汐，你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是啊，实在想不到，不过成王败寇，既然孤王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些日子野乐颜汐吃了不少苦，他虽然想求生，但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
“老家伙，你这么想死？”
“嘿嘿，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反正请大郎主也记住一条，你今日如何待我，别人今后就如何待你！”
万焱阿狮兰大笑。
“哈哈，哈哈，当日你如何待本郎主时，可曾想到今日本郎主会如何待你？”
野乐颜汐眼中光芒为之一黯。
“不错，当日孤王睥睨天下，目空一切，所以才有今日的报应。”
万焱阿狮兰一手托着下巴，戏谑地望着野乐颜汐。
“那你觉得本郎主该如何处置您好呢？”
野乐颜汐一路上饱受凌辱和折磨，要不是从小身体强壮，每年又出去打猎，早就承受不住，此时突然听到这话，不由一怔，听万焱阿狮兰的语气，好像还有可能放自己一马，但又马上觉得不可能，这家伙一定是想先羞辱自己，看到他卑躬屈膝、痛哭流涕再杀他。
“孤王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万焱阿狮兰摇头。
“本郎主不想杀你，不但不会杀你，还会封你一个大大的爵位，帮你治好伤养起来，这个处置如何？”
“不，我、我不信——”
野乐颜汐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涂单在临走前，曾和万焱阿狮兰有过一番谈话，他建议大郎主抓到野乐颜汐先不必杀，因为此人一死，他那些儿子一定有人会跳出来称王，留着野乐颜汐，可以根据局势再定。
万焱阿狮兰点点头，嘿嘿一笑。
“本郎主知道你不信，不过有一个人你要是见了，肯定会相信。”
“谁？”
野乐颜汐搜索枯肠，怎么也想不出这世上会有谁让他相信自己不会被杀。
万焱阿狮兰举起右臂朝空中挥舞了一下。
“带大昏公上来。”
外面传来回应：“带大昏公——”
野乐颜汐一头雾水，这大昏公是谁，为何自己见了他，就会相信？
片刻后，从帐外走进三人，这三人中，两个是大京国的士兵，中间一个黄袍老者，这老者头发胡须花白，但梳理得十分整齐，他身上穿的黄袍，居然是一条龙袍。
来者居然是大崋国太上皇肇玄灵。
玄灵小心地走到万焱阿狮兰面前，扑通一下跪倒，恭恭敬敬磕头行礼。
“大昏公参见大郎主。”
野乐颜汐心里暗骂，这老家伙真是没骨气，别人叫他大昏公已是侮辱，他还这么自称，简直是作贱。
万焱阿狮兰点点头，对玄灵道：“来，起来，大昏公，本郎主给你介绍一个老朋友。”
“哦，请问是哪位老友？”
玄灵这么说着，眼光已瞟向野乐颜汐。
“这位是大鸟国的亡国之君，野乐颜汐，从高昌国不远万里来到此地，这位是大崋的老皇帝肇玄灵，你们可是打了好多年的交道，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哈哈、哈哈。”
野乐颜汐虽然已经猜到玄灵的身份，但被万焱阿狮兰说出来，还是十分动容，这一瞬间他心中转过数个念头，万焱阿狮兰没杀玄灵，是因为大崋还没拿下，如果拿下，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难道这恶贼真会放过自己？
万焱阿狮兰大笑之后，看着玄灵。
玄灵已经变了一个人，他低眉顺眼，十分听话，对野乐颜汐也十分客气，低头弯腰。
“不知野乐公到来，失敬失敬。”
谁也没有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两大帝国的首领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
野乐颜汐点点头。
“你是肇公吗，你什么时候被大郎主抓的？”
“惭愧、惭愧，肇某三月前便被抓了。”
“什么，你那么早被抓，怎么京城还没投降？”
玄灵尴尬地笑了笑。
“孤王离开京城时，已是太上皇了，所以这大崋的天下已不是我的天下，现在承蒙大郎主不杀之恩，封为大昏公，即将启程前往国头城。”
野乐颜汐忽然明白，为何玄灵称他为野乐公，大昏公这样的名号，简直是奇耻大辱，玄灵居然能坦然受之，并且觉得自己也会接受。
国头城西濒牡丹江，东磅倭肯河，乃是万焱阿狮兰起家的地方，他把玄灵关在那里，显然是打算长期幽禁，不给他再有出头之日。
万焱阿狮兰讥讽地望着野乐颜汐。
“野乐颜汐，本郎主这里还有一个爵位，叫二昏公，你要不要领啊？”
野乐颜汐脸色数变，这跟玄灵是一样的侮辱。
“领、领了如何，不领又如何？”
“嘿嘿，野乐大可汗，虽然你已亡国，但本郎主并非赶尽杀绝之人，给你一个机会，只要接受这封号，终生效忠本郎主和大京国，便可在国头城度过晚年，了此余生，不然怎样，你自己去想好了。”
“为什么我是二昏公？”
“怎么，你还想争个大昏公当当？”
野乐颜汐摇摇头，他年龄比玄灵还大几岁，以往玄灵给他写信，都是称他为兄，如果自己接受这个封号，岂不是比玄灵要矮一头？
万焱阿狮兰看着野乐颜汐，眼中尽是嘲讽和奚落之色。
“你到底接不接受？”
“若是接受了，你、你真的不杀我？”
万焱阿狮兰一阵大笑，傲然地点头。
“不错，只要你跪下向本郎主俯首陈臣，本郎主就给你一条生路！”
“这——”
野乐颜汐一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甚至可能死得十分凄惨，万没想到万焱阿狮兰还会留给他一条生路，虽然他也知道大郎主放过自己，是因为他还有几个儿子，如果野乐嘢他们都被抓到，未必还有这个机会。
玄灵看到野乐颜汐的眼珠开始乱转，显然他没有赴死的决心，不禁心中感叹，越是过惯好日子的人，越是怕死。
果然，片刻之后，野乐颜汐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万焱阿狮兰面前。
“臣野乐颜汐向大郎主乞降，真心效忠、绝不背叛。”
“哇，哈哈，哈哈——”
万焱阿狮兰仰天狂笑，声震顶篷。
帐下众将士一起高呼；“大郎主威武、大京国威武——”
玄灵摇摇头，嘴角微微一翘，颇有幸灾乐祸之色，野乐颜汐的决定和自己一样，都是忍辱偷生，他恐怕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李大昊站在帐中，额头有冷汗冒出，他心中思量：“万焱阿狮兰这家伙将大鸟和大崋都收入囊中，西春国只怕也难以幸免，他不会把老子抓起来做三昏公吧？”想到这里脚下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第557章 奇耻大辱
万焱阿狮兰偏偏就看见李大昊。
“来来来，李老哥的你过来——”
李大昊心里叫苦，但还是不得不走出来。
“大郎主，您叫老哥有何吩咐？”
万焱阿狮兰指着野乐颜汐一脸讥讽。
“你看看，当年我们两个去参拜他，冰天雪地站在帐篷外听他召唤，他却连见都不屑见我们，好不容易见了，又百般侮辱，如今为了免死跪在这里摇尾乞怜，本郎主赐给他一个二昏公，他一点也不害臊，你说这种人是什么？”
李大昊连连点头，落井下石这种事，他最拿手。
“是啊、是啊，野乐颜汐，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我以为你还有点骨气，谁知恬不知耻，你还要不要脸？”
野乐颜汐羞愧不已，他已跪下投降，以为万焱阿狮兰封他个二昏公已经足够羞辱，谁知还有更过份的等着他。
玄灵多少有点幸灾乐祸，这几天他所受的羞辱远不止这些，现在野乐颜汐来了，至少可以分担他一半。
万焱阿狮兰看到野乐颜汐在下面瑟瑟发抖，心里十分痛快，多年来的愤懑一扫而空。
李大昊看到玄灵想要缩在一边旁观，忽然指着他也讥讽起来。
“我说肇家老儿，你不是一样吗，你有什么好笑的？”
玄灵气得鼻子一歪，这李大昊投奔自己的时候是条丧家犬，自己给他房子给他钱给他女人，他居然恩将仇报把自己拉出来。
“本、本公没笑。”
“你没笑？你是不是看到自己年年进贡、岁岁称臣的对手如今也是这样的下场，觉得很解气？”
“没，没有。”
玄灵一时不知李大昊要说什么，只能小心地回答。
李大昊一指野乐颜汐。
“怎么可以没有？没有大郎主，你能让野乐颜汐跪在这里看他笑话，难道你这些年你装孙子已经装得很享受了？”
玄灵气得要吐血。
万焱阿狮兰哈哈大笑，他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羞辱玄灵，今天加上野乐颜汐一起羞辱，更加痛快。
李大昊走到万焱阿狮兰跟前，嘿嘿一笑。
“大郎主，老哥有个建议，当年野乐颜汐不是逼您跳舞吗，现在我们也让他跳舞，拿这两人报仇如何？”
万焱阿狮兰连连点头，他回到座位上坐下。
“不错、不错，这就是报仇，好主意！”
李大昊转头看着野乐颜汐和玄灵。
“你们两个听见没有，大郎主叫你们马上跳舞！”
玄灵十分尴尬，当年逼万焱阿狮兰跳舞的是野乐颜汐，又不是自己，凭什么自己要陪着一起跳。
“大郎主，您是不是弄错了，要跳舞的是二昏公。”
万焱阿狮兰右手两人。
“本郎主没弄错，你们听见没有，现在就跳舞，这里的所有人都看着，大家点头才算过，有一个觉得你们跳得不卖力都不行！”
玄灵气得几乎要吐血，李大昊这家伙不是东西，害人不浅。
“大郎主，这、这跳舞老朽实在不会，再说，我们两个糟老头子跳舞有什么好看，您看能不能换点别的，比如我给您写字、画画？”
万焱阿狮兰哼了一声，看向李大昊。
李大昊朝玄灵呸了一声。
“写字画画谁看，大郎主今天就要看跳舞，你不会，你的嫔妃也不会吗，把她拉上来一起跳！”
玄灵又气又急，这些大京国的狗贼平时羞辱自己也还罢了，连他身边的人都一起欺负，偏偏无可奈何。
万焱阿狮兰点点头，他知道大家平时没少侮辱玄灵和他的女人，但还没当面戏弄过，但今天大王子死了，需要宣泄，所以没阻止。
片刻后，有人拖上来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头发散乱，一张脸充满惶恐和绝望，她本有一张白皙清纯的脸，现在却又黄又黑。
“你、你们要做什么？”
那女子无力地叫道。
玄灵忙道：“乐妃，这是大郎主，他要你给大家跳舞。”
那乐妃不是别人，正是郜太尉送给玄灵的宫女楚瓷，她跟玄灵一起逃走，玄灵匆匆忙忙给她封了个乐妃的身份，结果同时被抓。
“我、我不会啊——”
楚瓷没学过跳舞，这也是强人所难。
李大昊一指玄灵和野乐颜汐，恶狠狠地道：“你要是不跳，就把他们两个剥成光猪，在地上爬，学狗叫！”
万焱阿狮兰赞许地瞥了一眼李大昊，这老家伙羞辱人的本事真是一套一套，也不知哪里学的。
其实李大昊天生无耻，他当年诛杀父王，吓走李大虎，无一不是丧尽天良，以至于后来李天崎有样学样要杀他。在大风城时，李大昊的日子过得奢靡无耻，玄灵对此不闻不问，当初慕容七儿被抓住，就惨遭凌辱，以至于慕容七儿一想起来就痛不欲生。
楚瓷还在迟疑，乌其休一下跳出来，走到玄灵身旁，一把将他按住，嘶啦一声将他龙袍撕下半幅，玄灵身上白生生的肥肉顿时露了出来。
玄灵大急。
“乐妃，你、你救救朕吧。”
他心里怨恨，今天不应该是羞辱野乐颜汐吗，怎么又拿自己开刀？这个李大昊真是白眼狼，他在大风城时自己是怎样照顾他，如今却恩将仇报。
楚瓷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哭泣着站起身，摆动腰肢做出跳舞的样子，她不会跳舞，只会做简单的动作。
李大昊喝道：“你这是糊弄大郎主吗，这有什么好看！”
楚瓷满脸是泪。
“我、我不会跳舞。”
“你穿这么多，怎么跳，还不都脱了！”
“不、不——”
楚瓷双手抱在胸前，连连摇头，她身上只穿了一袭薄衫，本来天热就没穿什么，这要是再脱掉，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万焱阿狮兰帐下那些将士们来了兴趣，一个个大声叫好。
乌其休朝万焱阿狮兰看了一眼，发现大郎主托着下巴，似乎并不介意看好戏，便大步朝楚瓷走过去，楚瓷连连后退。
“不、不，你不要过来——”
乌其休根本不管，走到楚瓷面前就去撕她衣服，楚瓷拼命挣扎，但她手上哪有力气。
玄灵凄然地转过头去，这样的场面，自他被抓后已经历多次，他只能痛苦地承受。
帐中一阵无耻的嬉笑。
玄灵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几乎麻木。
李大昊看到玄灵畏缩地站在那里，手上还抓着撕开的龙袍，便几步走过去。
“喂，你怎么不看看你家爱妃的舞姿，是不给大郎主面子吗？”
玄灵眼含浊泪，望着李大昊。
“王爷，你在大崋时，本公待你不薄吧，你竟这样回报？”
“哼，肇家昏公，老子在大风城，时刻被你监视，做什么都有密探向你禀告，当我不知么？”
玄灵气得嘴唇打哆嗦。
“西、西平王，你这样说对得起自己良心吗？”
“良心，哼，你不就是想借老子的力量制衡我家那个狗崽子么！”
玄灵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派人监视李大昊，但也只是关注他的动向，从没限制过他行动，连李大昊在城里培植党羽杀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要不然皇后和司空满行动时，会找到李大昊帮忙。
万焱琮旺就站在边上，听到这话，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李伯伯，您说的是李天崎吧，他是您家的狗崽，那您岂不成了狗爹？”
李大昊老脸一红，他刚才慌不择言，确实说错了话。
第558章 立国之本
玄灵听到楚瓷在悲惨地叫唤，心在泣血，但他不敢去看，他只是恨恨地望着李大昊。
“王爷，老朽问你一句，一百多年来，你们西春国的立国之本是什么？”
他这话说的是汉语，万焱琮旺没有听懂。
李大昊一愣。
“大昏公，你想说什么？”
玄灵的声音十分嘶哑。
“告诉你，你西春国的立国之本是倚靠大崋，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全都倚靠大崋，大崋亡，西春必亡！”
李大昊一下怔住，西春国穷山恶水，以前就是靠着和大崋做一些边境贸易勉强维持，大崋要和其他人打仗，西春就提供战马，大崋要岩盐，西春就巴巴地送去，作为回报，大崋每年都会给西春一批岁赐。
那些岁赐，其实也可以看作岁贡，但和岁贡不同的是，西春国老老实实不犯事，大崋就定时定量给它粮食、药品和各种器具，它不老实，那就啥都没有，它要么出去抢劫掠夺，要么就饿着。
西春国人口三百万不到，李大昊很明白失去大崋的援助，西春国会沦落到什么地步，那注定只能四处抢劫，全民为盗，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只要夺回帝位，高高在上，其他人忍饥挨饿又有何妨。
玄灵痛恨不已，他总觉得自己执政以来，所作的重大决定没有大错，包括和母后一起废除玄隆的改革，重新起用司空满等一批保守派大臣，自己在位这七八年，边境没发生大战事，国内风调雨顺，但为何转眼就国破家亡？
这时大帐中一声尖叫，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玄灵看到大家惊愕的目光，急忙转过头，就见大帐中，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横卧在地，胸口插着一把短刀，有鲜血正汨汨地流出来。
这女子正是楚瓷，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柄腰刀，这腰刀已经没柄，显然插得极深，而乌其休呆呆地站在边上，有些发愣。
“这、这怎么回事，谁杀了她？”
万焱琮旺摇摇头，他刚才看得清楚，乌其休去撕楚瓷的衣衫，楚瓷死活不肯，最后竟抱住乌其休的胳膊拼命去咬，乌其休拔出刀来想要威胁，谁知楚瓷竟毫不退让，一下扑进乌其休怀中，用力一抱，这一刀透心而过。
玄灵一下跌坐在地，他想痛哭，却哭不出声，此刻他最后悔的是没有听玥儿的话，为何自己不留在京城作抵抗，以至于在此遭受奇耻大辱。
楚瓷被俘以来，被那些禽兽数次糟蹋，她早就萌生死志，只是没找到机会，刚才既然乌其休出刀，她就正好自杀。
看到地上的鲜血，万焱阿狮兰有些兴奋，他舔舔嘴唇，这一刻，他有一种想要亲手杀人的冲动。
“琮旺——”
“儿臣在！”
“你带一万人马去增援四郎主，另外告诉那姓虞的小子，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本郎主要亲自取他首级！”
“是！”
万焱阿狮兰转过头，又看着李大昊，李大昊心里发毛，脸上却做出谄媚的笑容。
“大郎主，您要老哥做什么？”
“不错，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启程回国吧。”
“是、是，多谢大郎主——”
李大昊一揖到地，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回到自己地盘，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
万焱阿狮兰盯着李大昊。
“记得你之前给本郎主立下的凭据！”
李大昊连连点头。
“是、是，老哥记着呢，我西春国以后就是大郎主您麾下的一个部落，您封我个浦辇极烈老哥就满足啦！”
“嘿嘿，西春国那么大，等你带人过来，本郎主就封你一个西春忒母极烈。”
李大昊心里暗骂，你打发叫花子么，西春国是上百万人的大国，就算封我一个孛堇极烈都不稀罕，居然只给一个忒母极烈，当我是几万人的小部落吗！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堆满笑容。
“哈哈，大郎主真爽快，老哥一定竭尽全力，要是我回去能拿下王庭，您要老哥去砍谁就砍谁！”
玄灵离李大昊不远，他脸上的表情看个一清二楚，暗道：“你是不是想当孛堇极烈？万焱阿狮兰没封你个三昏公，你就要谢天谢地了。”
“是么，那本郎主要你砍了自己呢？”
李大昊一怔，随即大笑。
“哈哈、哈哈，大郎主真会开玩笑，您要真的让老哥砍自己，老哥也毫不犹豫，您说，要哪条胳膊还是哪条腿？”
万焱阿狮兰戏谑地笑了一声。
“嘿嘿，是你多出来的那条腿。”
“大郎主，老哥哪有腿多。”
李大昊讪讪地一笑，心里揣测万焱阿狮兰是不是要开始羞辱自己？
万焱阿狮兰戏谑地瞥了一眼李大昊。
“你没有吗，但你儿子多了一条腿，被人砍了。”
李大昊有些害怕，又有些糊涂。
“大郎主，您说的是谁，什么儿子？”
“本郎主说的是西春国皇帝李天崎，他只带了几万人就想把高昌国打下来，结果全军覆没，自己也被高昌公主抓了，手下只有十几个人逃出来。”
李大昊脸上肌肉一阵扭曲，李天崎被抓，他是一点也不痛心，反而很高兴，自己要是现在能回到西春国，一定能抢回皇位。
“大郎主，那个逆子被高昌国的人砍了一条腿吗？”
“是啊，他多了一条腿，被砍掉了，现在变成个阉人！”
万焱阿狮兰说完，哈哈大笑。
帐下的众将士听到，也都跟着一起大笑。
夹谷将军声音最大。
“大郎主，高昌国的公主砍掉李天崎的一条腿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不想他当皇帝了，要留他在身边当个公公吗？”
万焱琮旺对夹谷笑道：“夹谷叔叔，您说错了，不是高昌公主砍的，是大崋的九皇子，现在李天崎是那个九皇子的内官，据说是李天崎求着九皇子砍的，本来高昌公主要杀他，砍完之后，高昌公主都懒得杀他，所以捡了条狗命！”
李大昊这才明白，大郎主说的砍掉自己一条腿是什么意思，他转头狠狠地盯着玄灵。
玄灵嘴角一咧，忽然间觉得十分畅快，李大昊侮辱自己，但自己儿子为他报仇，真是一报还一报。
万焱阿狮兰哦了一声。
“大崋的九皇子就是那个什么驹吧，臭小子还没死吗，他逃到那里去了？”
万焱琮旺刚才看完来信，但还没来得及全部告诉父王。
“大郎主，那臭小子逃到高昌国，帮他们打赢李天崎，还娶了高昌公主为妻，在那里混得风生水起，听说他问高昌国借兵五千，想要为大崋解围，也不知高昌国敢不敢借给他！”
夹谷将军一听，嘭嘭拍了两下胸脯。
“高昌国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要是敢借兵，不用大郎主出马，俺带两万人把高昌国灭了！”
万焱琮旺摇头。
“夹谷叔叔，李天崎带三万人都没灭得了，您带两万人怎么够？”
夹谷将军一拍胸口。
“李天崎那种角色，能跟俺比吗，两万人足够了！”
万焱琮旺撇撇嘴。
“李天崎可是和我们达丹部打了一仗的，温迪翰酋长和他的五个儿子都被杀了，可见此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夹谷将军不以为然。
“达丹部的主力当时被野乐颜汐抽去防御南津城，温迪翰和五个儿子只能带着剩下的老弱残兵迎战，败了并不奇怪。”
第559章 启程西春
野乐颜汐暗暗撇嘴，自己当时是向达丹部下令来驰援，结果温迪翰阳奉阴违，只派了一支老弱残兵来充数，结果南津城一战自己打败，而温迪翰自己也没好下场，被想抢地盘的李天崎杀了。
万焱阿狮兰点点头，他瞥了一眼玄灵。
“大昏公啊，你管国家不行，倒是生了个好儿子，长得俊不说了，还真的有些本事，当初他在本郎主身边，我还想收他做个干儿子来着。”
玄灵不知他是夸奖，还是嘲笑，一时不敢应声。
万焱琮旺拿着信又报：“大鸟国的二王子野乐嘢逃到阿拉木图去了，他被人挑断脚筋，现在成了残废。”
“哈哈，谁挑的？”
万焱琮旺摇摇头。
“不知道。”
野乐颜汐的嘴角微微一扯，他这些儿子中，最有头脑，杀伐最果决的就是二王子野乐嘢，自己对他的期望最大，想不到成了废人，如果二王子不能担负起复国大任，那大鸟国真的没什么希望。
万焱阿狮兰对李大昊还算客气，没继续羞辱他，转头对乌其休道：“你的一百人马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了就即刻陪西春国的太上皇出发吧。”
乌其休身子一正。
“是，属下的一百骑兵随时待命，马上可以启程。”
“那就去吧。”
“是——”
乌其休向万焱阿狮兰行过礼，又朝李大昊一抱拳。
“西春忒母极烈大人，我们走吧？”
“好，那就辛苦将军了。”
李大昊在大京国军营中，最怕的人还不是万焱阿狮兰，而是眼前这个短脖子扫帚眉的家伙，上次他差点把自己打死，有这家伙跟他回国，是个大麻烦，但李大昊心里有计策，等回去拿到权力，一定要整死乌其休。
等到李大昊和乌其休出了大帐，夹谷将军撇撇嘴。
“干吗要将这老家伙放了，这是放虎归山。”
万焱琮旺嘿嘿一笑。
“夹谷叔叔，您这就不知道了吧，西春国现在的皇帝叫卫牟苫，他交出野乐颜汐的条件是向我们借道，四哥答应了，所以他才把野乐颜汐交给我们，如果李大昊不尽快赶回去，说不定西春国的大权就落到那个卫牟苫手上，刚才我跟父王一说，他就决定先放那个老家伙走。”
夹谷将军不以为然。
“卫牟苫是谁，他算什么东西，四王子就不该放他走。”
只听万焱阿狮兰咳嗽一下，叫了声老二。
万焱琮旺急忙上前抱拳。
“末将在。”
刚才万焱阿狮兰侮辱了玄灵和野乐颜汐，现在他的目光又变得森冷。
“那姓虞的小子太嚣张，你带一万五千骑兵去蔡州驰援四郎主，看看他到底用了什么阵法和兵器，居然能破我们的铁骑！”
“是，末将遵命，末将一定找出他的破绽，将之歼灭！”
万焱阿狮兰哼了一声。
“活捉姓虞的，本郎主要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万焱琮旺领命，敦石盏上前鞠躬。
“大郎主，以末将所知，那虞元翔年纪尚轻，家中定有妻儿老小，现在陀满军师正在江南，您可命他将姓虞的家人拿下，逼他投降，上次军师逼降润州知府刘孟开，就是将她老娘抓住，那些汉人最讲什么忠孝礼义，我们拿住他家人，他一定会乱了方寸！”
玄灵在一旁只有叹气，这些蛮子真是卑鄙无耻，如果虞将军的家人被抓住，他一定会有顾忌。
夹谷将军见万焱阿狮兰沉吟，立刻跳出来。
“敦石盏你个老糊涂，姓虞的杀了大王子，我们跟他仇深似海、势不两立，你逼他投降，难道他投降就放过他？”
敦石盏撇撇嘴。
“放不放过，那是投降以后的事。”
夹谷将军连呸两声。
“你这么做就跟西春国的人一样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难道你要我们大郎主也做这样的人？”
玄灵在一边听到这话，哼了一声，李大昊和李天崎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明白，这两人就是寡廉鲜耻，显然万焱阿狮兰也知道，但他还是放李大昊回去，应该是准备了后手，想到那个带刀侍卫乌其休，玄灵又是一阵痛恨，刚才就是他杀了楚瓷。
敦石盏十分愤怒。
“姓虞的肯不肯投降都难说，你居然担心他投降以后的事，他投降以后要是杀了人，就不应该杀吗！”
夹谷将军瞪起眼睛。
“他干吗没事要杀人？反正他是我们大京国的大仇人，他杀了大王子，就算主动来降，我们都不该接受！”
敦石盏还想反驳，万焱阿狮兰一摆手。
“你们不用争了，夹谷说得对，就算虞元翔来投降，本郎主都不接受！”
夹谷将军十分得意，他瞥了一眼敦石盏，敦石盏有些委屈，他觉得自己出了条好主意，但大郎主没采用。
万焱阿狮兰接着道：“但石盏将军提醒了本郎主，既然虞元翔杀了大王子，那就让陀满军师派人将他的家人全抓起来，让姓虞的分心，等我们打败了他，一并杀掉，好教那些汉人都知道，敢和我们大京国相抗，只有死路一条！”
帐下将士一起叫好。
敦石盏挽回一些颜面，又对夹谷撇撇嘴。
这时万焱阿狮兰的将令已下完，他命人安排祭祀，晚上祭奠大王子。
众将士准备退出大帐，万焱阿狮兰看到站在大帐一边的野乐颜汐和玄灵，忽然手一指。
“来人，给大昏公、二昏公换身衣裳洗刷一下，别弄得这么邋遢，晚上一起去，祭祀大王子的英灵！”
有侍卫答应一声，上前要拉玄灵和野乐颜汐出大帐。
玄灵长长出了口气，他知道今天折磨算是完了。
野乐颜汐忽然叫道：“大郎主，等等——”
“哦，二昏公，你有什么话？”
“大郎主，在下有个请求，您能不能给把我这锁链去掉？我保证不会跑！”
夹谷将军眼光一瞥，哈哈一笑，他也想给大郎主出个主意。
“大郎主，末将有个主意，将这两个昏公串在一起，让他们一起吃、一起睡，看看谁比谁更昏。”
玄灵打了个哆嗦，自己要是被刺穿琵琶骨，那行动起来就不自由了，连如厕都要拉个人一起。
万焱阿狮兰大笑。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
野乐颜汐急忙道：“大郎主，您可不能跟李天崎学，他抓了您狼卫营的术贾将军，就把我们两个串在一起，要不是后来西春国大军被灭，我们还连在一起！”
万焱阿狮兰这才想起，自己是派了术贾去抓野乐颜汐。
“对了，术贾呢，你们都被李天崎抓了，他的人呢？”
野乐颜汐痛恨肇驹，便信口捏造。
“术贾将军被大崋的九皇子杀了，他给高昌公主献殷勤，带人偷袭李天崎的大帐，抓走李天崎不说，术贾将军也被乱军杀死，还有长奴那逆贼也死在那里。”
万焱阿狮兰对野乐长奴的死毫不在意，但术贾是自己的心腹，他死了还是十分痛心。
“这个肇什么驹，真是他做的么？”
野乐颜汐咬牙切齿。
“这个九皇子不是东西，他骗了我女儿，又去娶高昌公主，不知骗了多少女子，简直不是人！”
他说这话，浑忘了是自己先逼十三公主离开肇驹。
玄灵却是心中讥笑，自己儿子连公主都骗得到，那是他本事，而且他娶高昌公主，或许只是为了借兵。
第560章 一百二十个儿子
夹谷将军哇哇大叫。
“大郎主，那小白脸杀了术贾，末将愿带两万人去荡平高昌国，将他活捉过来凌迟处死，为术贾将军报仇！”
万焱阿狮兰摆摆手。
“南津城有琮璧在，草原上千军万马，他一个小小的九皇子能掀起多大风浪，我们还是先打下眼前这座城再说。”
看到夹谷将军的主意被否，敦石盏嗤地一笑。
万焱阿狮兰对身旁的侍卫道：“去，找个郎中来，把二昏公的锁链去掉，上点好药，你们看看，他伤口都化脓了，还有苍蝇叮，要是生病死了，本郎主以后还怎么见他？”
野乐颜汐没想到万焱阿狮兰真的不杀他，还给他治伤。
两个侍卫答应一声，这才推搡着玄灵和野乐颜汐出了大帐。
到了大帐外，几个士兵正在给一具尸体开膛破肚，有人拿火烧那尸体的长发，一股焦臭味传来。
玄灵瞥了一眼，啊地叫了一声，瘫倒在地，这是楚瓷的尸体，这些杀千刀的番兵，竟然要拿她烤来吃。玄灵知道这些日子大京军也缺粮，但这些蛮子居然吃人，他们还说大崋的人细皮嫩肉，烤起来非常好吃。
给万焱阿狮兰出这个主意的正是乌其休，乌其休以前在幹吉部没少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现在军粮紧张，别的没有，周围大崋的百姓却是一抓一大把。
一个侍卫将玄灵拖起来。
玄灵失声痛哭。
“天啊，孤王犯了什么错，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那侍卫骂道：“你嚎什么嚎，再乱叫，就把你也烤来吃了！”
玄灵哭着站稳脚跟，踉跄着向前走，走出去一百多步，一队骑兵从玄灵面前经过，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笑道：“大昏公，您这是往哪去啊？”
玄灵抬起头，看见李大昊骑在马上，乌其休和黑云跟在他身后，原来这队人马是万焱阿狮兰借给李大昊的一百骑兵，他们正要动身前往西春国。
“好，希望您这一路顺风顺水，回去就能夺回皇帝宝座！”
李大昊哈哈一笑。
“大昏公，干吗说话这么咬牙切齿，哪里还有什么西春国皇帝，我现在是西春忒母极烈，说起来，老哥还要感谢陛下这些年在大风城的照顾，让我好吃好喝好玩，您看看，我都不想回去了。”
玄灵本来悲伤不已，这时怒火在心中熊熊燃起，没有这家伙，楚瓷怎么会到大帐跳舞，不跳舞，怎么会死，不死怎么会被剥皮烧烤？
“王爷，您要是真不想回去，那就留下来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反正兔死狗烹，我们都一样。”
其实李大昊比玄灵还大几岁，玄灵这么说，就是嘲讽他投降万焱阿狮兰，不会有好下场。
李大昊朝玄灵拱拱手。
“大昏公，老夫先走了，您好好保重吧，要是有机会，我再到国头城去看您！”
刚才在大帐中，万焱阿狮兰曾说过，要把玄灵和野乐颜汐都关到国头城去。
玄灵惨笑一声。
“好啊，老夫就在国头城等着老哥，您慢点来，别比本公还去得早！”
黑云骑在一匹黄骠马上，他没看主人，也没去看玄灵，自己这一路生生死死，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
出了大风城，走上大道，李大昊又去巴结乌其休，但乌其休对他不理不睬，反而对黑云产生兴趣。
“喂，黑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将军，小人没有名字，因为我长得黑，所以大家都叫我黑云。”
“黑云算什么名字，你是从小跟着你家主人吗？”
“算是吧，小人十岁的时候成了孤儿，那时起就跟着主人了。”
“哦，你跟着主人做些什么？”
黑云看了一眼李大昊。
李大昊故作大方。
“哈哈，乌将军问你，你只管照实说，不必顾忌。”
黑云应了一声。
“是，一开始主人安排小人陪王子殿下，但殿下讨厌读书，他说不想读汉人的书。”
“哦，那个殿下是不是李天崎？”
“正是，殿下大我两三岁吧，他不喜读书，也不喜欢受束缚。”
乌其休瞥了一眼李大昊，嘲讽地问：“你这老爹怎么当的，怎么教儿子读汉人的书？”
李大昊有些挂不住，他西春国又穷又偏僻，哪来自己的书，不过以后国家强大了，倒是可以考虑印一些书出来。
“是，乌将军说的是，汉人传承数千年，他们的书还是可以看一下的，那逆子自小胡闹，不服管教，老朽也是没办法。”
乌其休点点头，问黑云：“你小时候跟王子一起混，那王子的所做所为都了解了？”
黑云苦笑一声。
“乌将军，殿下小时候也就带着小人去掏个鸟窝，欺负一下姑娘媳妇，反正大家都怕他，见到他像见到瘟神。”
乌其休笑容古怪，他转头问李大昊：“王爷，您有几个儿子？”他对李大昊毫不尊重，一会叫他王爷，一会叫他西春忒母极烈，一会又直呼其名。
李大昊咬牙切齿。
“本来有三个，都被李天崎那逆子给杀了，他不但杀了兄弟，还想杀老夫！”
其实李天崎是有样学样，李大昊当年还想杀他弟弟李大虎。
乌其休一阵奸笑，他对黑云笑道：“你知道不，你家殿下现在惨了，他成了个内官，以后想要欺负女人，再没这能力了！”
黑云一愣。
“什么内官？”
“哈哈，就是太监、公公，姓李的，你已经绝后啦！”
李大昊气得要吐血，他知道这个乌其休不是东西，上次把自己打得要死，现在又这样羞辱自己。
“嘿嘿，乌将军，这儿子没了，再生就是。”
乌其休的妻女都被罗萨骑兵杀了，他现在最痛恨人家儿女双全，这李大昊儿子女儿都有，虽然李天崎不孝，但也是他们家之后。
“哼，你生，你都八十岁了，生个儿子没人照顾，还没长大就又会被人杀！”
李大昊其实也就五十多岁，被乌其休这么一说，又气又怒，但他还不敢表现出来。
“乌将军，您、您太会说笑了，汉人有个叫刘胜的，生了一百二十个儿子，要那么多儿子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口，李大昊自己都不信，刘胜是中山靖王，刘备还是中山靖王的后人，谁说会生儿子多没用。
乌其休一脸不屑。
“这么说，王爷您也想生一百二十个？”
李大昊想起李天崎，不由呸了一声。
“若是逆子，不如不生。”
乌其休撇撇嘴，看了一眼黑云。
“本将给你出个主意，不用生儿子也不怕后继无人。”
“哦，将军请说。”
“反正你生儿子也只会生逆子，这个黑云是你从小带大，不如就收个干儿子好了，你看这小子对你多忠心，那天老子要杀你，他还想跟我拼命，你亲生儿子会吗？”
李大昊呵呵一笑。
“黑云跟着老夫，早就不是外人。”
“那你帮他起个好听点的名字，什么黑云，跟黑狗一样，你那逆子叫李天崎，黑云就叫李天黑吧。”
黑云差点一口痰喷出，李天黑这名字还不如黑云。
李大昊大笑。
“乌将军，您真会开玩笑，没人起名叫天黑的，要不就叫李慕黑吧，让别人羡慕他的黑，干儿子也不一定非要起天字辈的名字。”
“李慕黑？哈哈，有点意思，黑云，你以后就叫李慕黑吧。”
第561章 毁了诏书？
黑云觉得李慕黑这个名字倒也好听，反正他无所谓。
“是，多谢主人，多谢乌将军！”
这一瞬，李大昊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他心里暗忖：“姓乌的干吗突然要帮我弄个儿子出来，他是不是想杀我，好把黑云推出来做傀儡？黑云在西春国没有根基，更好摆布，现在李天崎那逆子已经回不去，卫牟苫也可能落在万焱阿狮兰手上，姓乌的这么做，一定有深意！”
乌其休本来是拿李大昊和黑云寻开心，并未往这方面想，但他看到李大昊的表情突然僵硬，便马上猜到他的心思，心中冷笑，暗忖道：“老子要是真把你送到西春国去当皇帝，你不弄死我才怪！”
这两人都是人精，虽然心里各自打算盘，却相对大笑。
黑云有些莫名其妙，以他的心性，根本不明白李大昊和乌其休心里想的是什么。
李大昊想的是自己要尽快逃走，决不能跟乌其休一起回国，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乌其休想的是，自己弄死了李大昊，能不能扶黑云上台，他担心的是黑云没有号召力，西春国的族人不听他的，这黑小子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小时候跟李天崎一起顽皮过，西春国的族人至少认识他。
李大昊想得很深，他心里已在琢磨，如果自己半路逃走，乌其休正好找到杀他的借口，一旦抓住必死无疑，自己要怎样逃才能安全逃走？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踏上西行之路。
***
酉时时分。
暮色落下。
潭州。
湘江河畔，落日将江水染红。
江中，一个小洲将湘江一分为二。
这是潭州府著名的水陆洲，又叫橘子洲。
江畔有两人望江而立。
那是两个年轻人，他们靠在一起，男子一身锦衣，二十几许，他容貌本来也算清秀，但眼神有些阴鸷，让人惊诧的是，这男子虽然年轻，但两鬓已染上微霜。
那女子是个绿衣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柔美。
如果肇真看到这两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两人一个是被贬的五皇子肇枢，一个是从他身边逃走的曾璟曾小姐。
肇枢望着江中水陆洲，淡淡吟道：“春过潇湘渡，真观八景图。云藏岳麓寺，江入洞庭湖。晴日花争发，丰年酒易酤。长沙十万户，游女似京都。”
潭州就是长沙，这首诗描写的是潭洲景色。
曾璟望着江面有些出神。
“公子，奴家还是蛮喜欢潭洲的景色，就是这里菜式不合口味。”
肇枢呵呵一笑。
“璟儿，你在江浙住久了，口味清淡，潭州这里偏油偏辣，是有些不习惯。”
“嗯，公子，信王接到您的信，他真的不愿来这里向您称臣吗？”
“是啊，他一口拒绝，还要我去鄂州，跟他一起抗京，杀过长江去解京城之围。”
曾璟嗯了一声。
“信王没做错啊，国家危亡之际，做臣子的当然要为君分忧，为国出力。”
“哦，这么说，你对信王很看重？”
“也没有啊，奴家只是一个小女子，哪里懂得国家大事。”
肇枢摆摆手。
“璟儿，国家大事你先不用管，这次立下大功，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曾璟嘻嘻一笑，向江边跑了几步，裙角和鞋子被江水沾湿她也不管，回头妩媚一笑。
“公子，这次您是要好好奖赏奴家。”
肇枢迎上去，难得地露出笑容。
“那是当然，璟儿你跟着本王吃了这么多苦头，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辜负你一片深情。”
曾璟眼中浮上一层雾气。
“公子不要这么说，奴家可是吃不起呢。”
“对了，那份诏书呢，你是交给林霖祖师带回来了？”
曾璟摇摇头，她的眼神掠过一丝不安。
“那份诏书到手以后，林霖那个骗子马上复制了一份，将信王的名字换成公子的名字，为安全起见，我们只带了那份假的回来，真的已经烧掉了，信王休想再得到那份诏书。”
这声音十分软糯，肇枢怜惜地拍拍曾璟的手背。
“干吗叫我公子，你不是一直称本王殿下？”
“是咯，在鄂州那几天，叫公子叫多了呀。”
曾璟的江南口音很重，她觉得自己这么说话特别嗲，碁王喜欢自己就是因为她和别的女人声音不同。
肇枢一下咬牙切齿起来。
“你说，信王那小混蛋是不是欺负你了？”
曾璟幽怨地看着肇枢。
“知道奴家会被人欺负，还叫人家去，侬勿心痛的啊？”
肇枢牙关咬得格格直响，他双拳紧握。
“这小混蛋，本王要杀了他！”
看到肇枢生气的样子，曾璟这才吃吃一笑。
“殿下，侬放心好了，信王弟弟是个谦谦君子来，他连碰都没碰奴家一下，碰一下，就脸红。”
肇枢有些不信。
“不会吧，你送上门去他都没碰？”
曾璟掩嘴一笑，又轻轻捶了肇枢一拳。
“啥叫送上门去，信王殿下年纪不大，但他是真君子呢。”
“既然这样，那你怎么下手拿到的诏书？”
“只能说我们运气好，信王弟弟将那份诏书贴身放在身上，他晚上睡熟了，被奴家一摸就摸到了。”
肇枢脸色又变。
“什么，你、你晚上还陪他睡了？”
“哎呀没有，信王是个小弟弟，他根本不敢跟奴家一起睡，他是自己去隔壁睡的，奴家是半夜跑到他床上悄悄摸到。”
肇枢哼了一声。
“反正这笔账我给他记下，以后再跟他算！”
“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殿下了，信王他还告诉奴家一个秘密。”
“哦，什么秘密？”
“信王殿下心里有喜欢的女人了。”
“什么，他喜欢谁？”
“这个奴家就勿晓得了，只晓得他在京城受到围困，信王殿下好像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救她出来，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女子。”
肇枢眉毛一下立了起来，眼中满是仇恨。
“原来这小子喜欢的是她，哼，肇家的人，没一个有出息！”
“啥呀，殿下您自己不是肇家的人呀？”
“哼，本王以肇家的人为耻！”
曾璟只知道肇枢被太上皇流放，永远不得回京，她还不知道肇枢不是玄灵亲生子。
“哦，那信王弟弟喜欢谁？”
“跟你一样，原来也是江南一个戏班子的，后来成了小花魁，又变成了端妃，将父皇迷得神魂颠倒，我母妃就是被她害死的！”
原来这位曾小姐，竟是戏班的优伶，难怪八爷和肇真身边的人都被她骗过，但假扮她爹爹那人，是真的死了。
曾璟又幽怨地看了一眼肇枢。
“殿下，您是真的愿意收下奴家，让奴家一直追随您吗？”
肇枢嗯了一声，搂了一下曾璟瘦削的肩膀。
“本王落难时，大家都散了，只有你肯留下来陪伴在我身旁，这次又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等到本王有出头之日，一定封你为贵妃。”
肇枢这么说，显然是渴望登上大位。
曾璟将脸贴在肇枢胸口。
“殿下，奴家不在乎什么贵妃，只要能陪在您身旁，就什么都满足了，对了，您说的那个小花魁是什么人，她也是从江南买过去的吗？”
“是啊，这丫头是本王的死敌，如果她落在我手上，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她，以报母妃之仇！”
注：湘江，古称湘水、也叫湘江河，明代以后始称湘江。老长沙方言中，河东、河西、河边头不是指浏阳河，而是指湘江。官方也经常喊出大河西的称呼，本文中用到湘江河，并非错误，而是作者很小就到长沙生活，对此有了解。
第562章 去鄂州
曾璟仰起脸看着肇枢。
“殿下，现在京城被围已超过三月，那丫头马上就会被俘，您呀，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你的亲弟弟吧。”
肇枢点点头，心里并不觉得肇真是他的亲弟弟。
“不错，江南的文臣大部分听从本王调度，毕竟我曾摄政，而且长幼有序，信王想要成为江南之主，大臣们一定会激烈反对，但本王被废的消息还是有人知道，而且有些人是墙头草，鄂州这边，其实那些大臣本王都不在乎，但武将支持信王，这是个麻烦事。”
“殿下，您是说虞元翔和乐忠吗？”
“是啊，但他们两个并不在鄂州，本王还不怕，就是突然冒出个老不死的卫兴，这家伙不知怎么去了鄂州，他要是表态，其他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若是武将都站在信王那边，我们怎么办？”
肇枢一声冷笑。
“谁说我们没有打仗的武将，我们不是有邬天荡将军吗，这个也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会打仗的武将也会越来越多，你知道信王有两个心腹爱将，一个叫麻广一个叫曹邦杰的吗？”
“嗯，听说过，他们打了大败仗，信王很是恼火。”
“是啊，他们带五万人去打大京军，结果被打得大败，五万人马现在剩下不到一万，他们怕回去被杀头，躲进太湖做了水冦，本王已派人去劝他们两个归顺，只要他们肯归顺，对信王就是个沉重打击！”
曾璟禁不住鼓掌。
“好啊、好啊，信王就是个小弟弟，大家哪能听他的呀。”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肇枢轻轻推开曾璟。
来的是福建路节度使谢才剑、广南东路节度使何广飞、广南西路节度使郭子氓，他们的脸色十分凝重，这三人中，郭子氓为首，谢才剑其次，何广飞最末。
那郭子氓个子不高，头上戴了顶灰色幞头，一袭青绸长衫，他的头发胡子不但花白，还稀稀拉拉，尤其是两道眉毛已经掉光，他用墨笔画了两道，看上去有些突兀。
肇枢不敢怠慢，知道三人有重要的情报禀报，便让曾璟先退下，肇枢本来被流放，之所以能成立小朝廷，全赖这三位大臣拥立，尤其是郭子氓，此人足智多谋，精于算计。
谢才剑是个黑瘦老头，他一脸阴霾地取出一封信递给肇枢。
“谁、谁送来的信？”
“是万焱琮甫派人送来的。”
“哦——”
肇枢吃了一惊，拿过信打开，只看了一行字，就脸色陡变。
“万焱琮甫太过狂妄，他居然要我们向他投降，如果不答应，就先打我们，而不是先打信王！”
三个大臣点点头，谢才剑道：“殿下，请您将信看完。”
“好——”
肇枢又接着看信，他越看越气愤。
“万焱琮甫大言不惭，要我们去打鄂州，他们可以考虑配合，等大崋彻底亡国时，给本王留一个位置，不会赶尽杀绝！”
“这、这简直是与虎谋皮，殿下，您觉得他们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肇枢想了想。
“万焱琮甫在鄂州吃了大亏，他想报仇，但又顾忌我们的牵制，写这封信就是威胁，现在邬天荡将军率军已进了临江镇，让他们很难受。”
那何广飞长得矮胖，他脸上的忧虑之色最重。
“殿下，那我们要如何回复？”
肇枢小心地看了郭子氓一眼，这三人中，他最怕这位郭大人，见他没说话，便气呼呼地一哼。
“他这一招肯定是声东击西，不理他们！”
谢才剑摇摇头。
“不理他们也不行。”
郭子氓等人是想和大京国议和，将长江以北让给万焱阿狮兰，自己守住半壁江山，成立小朝廷。
何广飞双手一摊。
“是啊，只能求和，要议和，得有本钱才行！”
谢才剑嘿嘿一笑。
“听说虞元翔和他那个副将熊璋打得不错，让大京国很头疼，如果能以此作为议和的本钱，我想万焱阿狮兰会跟我们谈。”
肇枢有些糊涂。
“虞元翔又不是本王的属下，难道我叫他撤兵，他就会撤吗？”
“殿下，您才是江南马步水军招讨使，虞元翔不听您的，就是违抗王命，不过万焱琮甫这次打进来损失一半，相信他很恼火，眼下还不是求和的时机。”
“那、那我们给万焱琮甫写回信，让他放马过来？”
谢才剑摇摇头。
“殿下，现在我们还不知万焱琮甫的真正用意，他这封信肯定是威胁，威胁我们不能再前进了，据臣所知，那万焱琮甫身旁有个军师十分厉害，此人应该知道殿下和信王在争权，故意写信扰乱我们的心绪。”
“是，本王知道，他叫蚩陀满，我在京城还跟此人打过交道，此人特别会收买奸细。”
何广飞皱着眉问：“那蚩陀满扰乱我们的心绪干吗，难道他有大行动？”
肇枢眉毛一翘。
“蚩陀满的真正目的，是不是要去打信王？他在鄂州吃个大亏，不找回来说不过去，又怕背后有人掣肘，所以写这封信来震慑本王，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等他打败信王，回头再来对付我们！”
何广飞点头，又看向郭子氓，郭子氓却是冷冷一笑。
“殿下，那我们还是不理他么，这不正好中了蚩陀满的奸计？”
谢才剑冷笑一声。
“那你站哪边?”
“当然是殿下这边。”
“殿下站哪边，是跟万焱琮甫去打信王，还是跟信王去打大京军?”
“这一一”
何广飞一下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肇枢看着郭子氓，他知道现在到了决策时刻。
“郭大人，蚩陀满在江南区区一两万人马，就想吞下我们江南，这是痴人做梦，他想本王按兵不动，也做不到，要不我们召集大臣们商议一下？”
郭子氓摇摇头。
“不必了，大臣们现在不在潭州，臣安排他们这几天陆续去了鄂州。”
“什么？”
肇枢大吃一惊，自己的人都跑到鄂州去，他竟然不知道，难怪这两天郭子氓几个没喊自己去商议国事，这岂不是把江南的指挥权全交给信王？
郭子氓冷笑一声。
“卫兴在鄂州，信王又不肯来潭洲，他手下还有个虞元翔，此人英勇善战，已经取得几次胜利，殿下以为我们靠邬天荡将军的几万大军就能占据优势吗？”
“不是十万吗，十万大军还没有优势？”
肇枢不敢相信。
“殿下恕罪，实不相瞒，我们没有十万，也就五万出头，而且邬天荡这人是水冦出身，跟大京国打仗肯定不行，所以臣再三关照他，到了临江镇，只能虚张声势，绝不可贸然出战，一旦和大京国交手，就会露出原形！”
“什么原形？”
“殿下，邬天荡只怕连麻广和曹邦杰都不如。”
“那、那我们干吗要启用邬将军？”
郭子氓又冷冷一笑。
“因为我们无人可用。”
“那、那也不能投降信王吧？”
“难道殿下想去投降万焱琮甫？”
肇枢一下语塞。
谢才剑呵呵一笑。
“郭大人，您就不要吓唬殿下了，还是说说您的神来之计吧。”
肇枢心里十分憋屈，这个郭子氓对他并不尊重，如果自己真正掌权，看怎么收拾这老家伙。
郭子氓这才嘿嘿一笑。
“殿下，大京国这里跟他拖着便是，您明日火速动身去鄂州!”
第563章 有人偷听
“什么？”
肇枢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郭子氓让自己也去鄂州。
郭子氓捋着胡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殿下，信王不敢来潭州，是因为他丢了诏书，您完全压他一头，所以您没必要怕他，您悄悄去鄂州，在他上朝的时候突然出现，逼他交出指挥使大权，那时我们之前去的大臣也会站出来拥护您，到时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交权！”
“可是鄂州是信王的地盘，我们到了鄂州，信王会不知道？”
“殿下，鄂州有老臣的一位亲家，臣已写信进行劝说，他答应助殿下一臂之力。”
“哦，郭大人这位亲家是谁？”
郭子氓悄悄靠近肇枢的耳朵。
“原两浙节度使简春烨，他现在负责信王殿下的杂务安排，有他在，我们此行一定马到成功！”
肇枢哦了一声，连连点头，这是一条冒险之计，但确实是奇谋，他是想不到这样的计策。
“郭大人，那您觉得要信王答应向大京国求和，把握大不大？”
“嘿嘿，信王殿下重用卫兴和陆佰仟，还派出虞元翔率兵过江，他是一心为京城解围，臣以为要信王殿下求和绝无可能。”
何广飞虽然刚刚知道郭子氓的计划，还是有些疑惑。
“郭大人，就我们这几天派去的大臣，刚到鄂州还立足未稳，能做好这件事吗，万一我们没夺到信王的权，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郭子氓嘿嘿一笑，捋了捋稀稀拉拉的胡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件事确实有风险，但什么事情有十足把握？”
听到这话，何广飞也只有认同。
“郭大人，您说信王不敢来潭州，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郭子氓哼了一声。
“殿下，您想这么复杂做什么，不管什么原因，信王不来是怕了我们，你才更要冒险往鄂州去，信王那小子不是没有诏书了吗，殿下正好有一份！”
肇枢刚才听曾璟说了，那个林霖祖师伪造了一份假诏书，此刻那份假诏书一定拿在郭大人手上，因为那个骗子林霖祖师就是郭子氓收罗的江湖异人。
何广飞问：“万一信王那小子是个愣头青，他二话不说，直接叫侍卫将殿下杀了怎么办？”
郭子氓斜了何广飞一眼，其实他跟简春烨已经暗中沟通好，鄂州府的侍卫，到那天全部换人。
谢才剑责怪一声。
“何大人，您实在不是老糊涂，这种细节都想不到，难道郭大人真的叫殿下去送死啊？”
何广飞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我就是问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条计策虽然冒险，但绝对是惊天妙计，既然殿下去了鄂州，潭州谁来坐镇？”
谢才剑向郭子氓欠欠身。
“郭大人，您要不要留下来，有您在这里，万焱琮甫有什么异动，自可应付过来。”
郭子氓摇摇头。
“不行，此去鄂州十分关键，不能有半点闪失，老臣一定要跟殿下一起去，何大人您就费心留在潭州吧。”
何广飞有些意外。
“本官留在潭州，万一万焱琮甫又来威胁怎么办？”
“你跟他拖着。”
何广飞也十分忌惮郭子氓，对他的安排不敢不遵。
“是、是，那何某就留在潭州了。”
郭子氓又对谢才剑道：“谢大人，你辛苦去一趟洞庭湖，无论如何要说动那两人，我们这次的行动的关键，就是他们。”
谢才剑明白郭子氓说的是谁，他点点头。
“好，那两人已经被我们说动，那本官今晚就动身？”
“这也不用，明天我们一起动身，你先走一步，在前面路上等殿下和老臣就是。”
“好，本官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准备吧？”
郭子氓微微颔首，四人准备离开。
何广飞笑道：“郭大人，您说那万焱琮甫会不会也给信王写信，劝他投降？”
谢才剑嗤地一笑。
“万焱琮甫刚在鄂州吃了个大败仗，一万人被全歼，他脑子坏了才会去劝信王投降！”
“也是，哈哈。”
何广飞是开玩笑，但郭子氓觉得这也是一种可能，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谢才剑还在想刚才的事，他对肇枢道：“殿下，如果万焱琮甫和信王打起来，信王赢了，他的名声和威望就会变得越来越大，万焱琮甫信里说，他们大郎主已经拿下京城，稍作休整后，就将挥师江南，那时我们还控制不住局面，就只能掉头跑了。”
何广飞竖起大拇指。
“所以还是郭大人的计策好。”
郭子氓还在想心事，他摆摆手。
“不、不，你们弄错了，这是殿下英明，没有殿下，我们什么都没有。”
肇枢觉得郭子氓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心里暗骂，这老家伙是小看自己，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最后时刻，计策已经定下，终于轮到肇枢说话。
“三位大人，京城虽然摇摇欲坠，但还未沦陷，上一道消息不是说京城的外城被破，现在内城还在拼死防御吗，万焱阿狮兰的伤亡很大，而且我们还收到京城里用孔明灯传出的消息。”
谢才剑嗯了一声。
“不错，京城放出的孔明灯，居然特意号召天下人支持信王抗京，幸亏我们也放出孔明灯，要天下英雄听从碁王的号令，不然还真被动。”
玥儿想不到肇枢会有样学样，也放出孔明灯，她有心帮肇真，却没起到作用。
这时站在一旁郭子氓忽然一拍脑袋。
“不好，刚才何大人开玩笑，说万焱琮甫会不会给信王写信，臣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三人一起看着郭子氓，郭子氓的神情十分严肃。
“万焱琮甫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们写信，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什么阴谋？”
“大家想想，万焱琮甫现在已经打到杭州，他这个时候几乎不可能再回过头去打鄂州。”
肇枢一怔。
“不错，郭大人，那您说万焱琮甫这是什么意思？”
“臣刚才突然想到，万焱琮甫真正想打的人，可能是我们！”
“什么？”
三人都吃了一惊，郭子氓这个想法又是异想天开，临江镇有五万多兵马，他们现在建起城防，万焱琮甫怎么打？他在信王手上吃了大亏，现在剩下的人不到两万，他还想攻城吗？
郭子氓又道：“麻广和曹邦杰率五万兵马都打不过这支大京军，证明他们的战力很强，虽然万焱琮甫这支骑兵两万人都不到，但我们未必是其敌手，邬将军刚到临江镇，城防还没布置好，一旦万焱琮甫率军偷袭，可能一击即溃。”
谢才剑马上点头，邬天荡是水冦出身，他懂什么叫城防？
“是啊，郭大人言之有理，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马上派人去临江，告诉邬将军要小心行事，谨防大京军偷袭。”
肇枢觉得郭子氓这个提醒很重要。
“不错，三位大人，那我们马上回去吧。”
三个大臣一起点头
江面一阵凉风刮过。
忽然有人阿欠一声，打了个喷嚏。
“谁——”
四人骤然一惊，肇枢到这里，郭子氓帮他安排了五百禁军，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谁会藏在边上偷听？
只见一块大石后走出一个女子，肇枢看见她，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第564章 送的什么礼？
“璟儿，本王不是叫你先退下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人正是曾璟。
曾璟害怕中又带着娇嗔之色。
“殿下，您刚才叫奴家退下，可是奴家不知要退到哪里去，只好找个地方等一等，想等您商议完了再跟您一起回去。”
肇枢有些生气。
“胡闹，我们商谈的可是军国大事，你听这些干吗，万一不小心说出去怎么办？”
郭子氓、谢才剑和何广飞都面色不善，谢才剑对曾璟问：“刚才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曾璟摇摇头。
“哪能够全听到的呀，也就听见几句而已。”
“什么，你竟敢偷听机密，这可是死罪！”
肇枢连忙摇手。
“曾姑娘帮本王偷到信王的诏书，就不要责怪她了。”
曾璟一下撅起嘴，像要哭出来。
“殿下，奴家立了这么大的功，您不奖赏奴家，还让他们对我这么凶！”
肇枢叹了一声，自己现在有名无实，真正在潭州调度指挥的是郭子氓。
“璟儿，你先回驿馆去休息吧，这次不要再留下来了。”
“是，殿下。”
曾璟欠身一揖，这才离去。
郭子氓叫出两个侍卫，跟着曾璟，送她回驿馆。
看到曾璟走远，郭子氓向肇枢施礼。
“殿下，我们此去鄂州，十分机密，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不错，但曾姑娘不会走漏的。”
“殿下，曾姑娘的来龙去脉，您真的清楚吗，她来自江湖，谁将她养大，谁将她带到您身边，您知道她背后没有其他势力介入？”
“但她已经跟了本王半年多了，若是有什么图谋，早该显露了呀？”
“殿下，老臣想问您一个私密的问题。”
“好，您请问。”
“曾姑娘已经是殿下的人了吗？”
这话让肇枢脸上一红，曾璟虽然表示跟定自己，但两人之间始终没机会越过那道红线，在王府时，两人不好逾矩，后来被流放，路上又有官差跟着，到福建时，又有郭子氓等人的严密监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很少。
“郭大人，本王和曾姑娘没有越矩之事，她还是处子之身，若是有机会，本王要给她一个名份。”
“殿下，您这就大错特错了，既然曾姑娘跟了您这么久，为何还不是您的人，这里面一定有缘由，您不得不防啊。”
肇枢一怔，他觉得自己跟曾姑娘是没有机会，如果真有机会，一定可以水到渠成，他还是不信曾璟会出卖自己。
“哦，郭大人您放心，璟儿一直跟着本王，她不会说出去的。”
郭子氓劝解肇枢。
“殿下，臣以为此女身上可疑之处颇多，不可留。”
肇枢一惊。
“什么可疑，您要杀了她不成？”
郭子氓转头问：“谢大人、何大人，你们说呢？”
谢才剑点点头。
“不错，这件事关系到殿下的未来，还有我们此行的安危，必须杜绝一切意外。”
肇枢有些生气。
“不行，这么做本王不同意，曾姑娘这半年多来一直跟着本王，从京城到这里，还立下大功，怎能因这点过失就杀她？”
郭子氓并不同意。
“殿下，林霖祖师向本官禀告，曾姑娘拿到诏书以后，一直贴身保存，后来说要复制，她才肯交出来，可是复制完之后，她居然马上把真本烧了，这件事她擅作主张，就应该责罚！”
肇枢还是替曾璟解释。
“烧了不是也好，没有真本，复制的这份就是真的了。”
“不，曾姑娘来路可疑，万一她既帮殿下做事，又帮别人做事，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她能帮谁做事？”
“这可不一定，曾姑娘在鄂州办事这么顺利，谁知道有没有被信王收买？”
“这、这怎么可能，您不是说，简大人暗中出了力吗？”
“不，盗取诏书这件事简大人完全不知情，他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肇枢还是不舍得曾璟。
“没有别的处置办法了吗？”
郭子氓叹了口气。
“殿下，老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曾姑娘是立了功，但她身上有可疑之处，今天我们的对话这么机密，她为何要偷听，而且曾姑娘在您身边是羁绊，您看她一回来，您就有点走神，是不是？”
肇枢有些着急。
“本王哪有走神，如果怕曾姑娘走漏消息，将她关起来即可，何必取她性命？”
郭子氓点点头，走到江边，弯腰伸手在水中一抓。
肇枢有些不明白。
“郭大人这是何意？”
谢才剑道：“殿下，郭大人的意思是，很多我们觉得可以抓住的东西，其实都会漏掉。”
肇枢脸色难看，自己刚才还答应曾璟，有朝一日自己登上大位，就封她为贵妃，但现在郭子氓逼他将曾璟除去，这让肇枢很为难。
何广飞这时也道：“殿下仁慈，不过做大事的人都要杀伐果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肇枢无语，这三个大臣竟因猜测逼自己杀曾姑娘。
郭子氓走到近前，递给肇枢一个白色瓷瓶。
“殿下，这件事要怎么做，请您自己做决断。”
肇枢明白这是毒药，郭子氓就是让他回去毒死曾璟，他愣愣地接过，心情十分沉重。
“殿下，明天我们要启程去鄂州，请您务必下定决心，最好在二更前处置好此事。”
肇枢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郭子氓在找借口除掉曾璟，曾璟现在是他的人，她一死，身边再无说话交心之人，肇枢有些愤怒，这个郭子氓做事太霸道，难道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其实郭子氓倒不是想做曹操，他是拿曾璟来试探，如果肇枢坚决抗拒，那他会退一步，如果肇枢服软，那他就得寸进尺。
肇枢虽然摄过政，却还不会玩弄权术，他没体会到君强则臣弱、君弱则臣强，只要一步退，便只能步步退。
此时江边暮色已重，三个大臣一起躬身告辞。
肇枢呆立良久，直到禁军前来催促，才离开江边。
江岸宁静。
远处有渔火点亮。
夜慢慢深下来。
五百里外。
临江镇。
这临江镇虽然是镇，但地方不小，这里又称石龙城，唐武德八年建镇，为驻兵屯粮要地，一旦发生战事，此地便是兵家必争，但大崋建国以来，战事大多发生在西北，临江镇的防御早已荒废，现在号称是舟车孔道，四达之地。
此刻，肇枢的大军就驻扎在临江镇，领兵之将，正是雷州的水军统制邬天荡，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江南马步水军大元帅。
邬天荡坐在大帐中。
这邬天荡四十出头，一脸络腮胡子，但却剃了个光头，两只眼睛像铜铃一样，一看就是个凶悍之辈，他的对面，站着一个鹰钩鼻老者，这老者一对三角眼不停转动，显然是个极为精明之人。
“你是万焱琮甫派来的使者？”
邬天荡眼中凶光闪烁，语气十分不善。
那三角眼老者欠身行礼。
“不错，在下乃是我家三王子侍从，前来给大帅送礼。”
邬天荡他心里有些奇怪，但脸上十分冷漠。
“你既然是使者，不是来送信的吗，送礼，送什么礼？”
三角眼老者嘿嘿一笑。
“是三个大箱子，就在帐外，大帅叫人去抬进来便知。”
邬天荡哼了一声。
“想收买本帅，你们做梦！”
第565章 三箱黄金
三角眼老者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
“大帅高风亮节岂能收买，这只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邬天荡眉毛一翘，朝身后的两个护卫道：“去，抬进来，老子看看！”
“是——”
那两个侍卫一起出去，不多时，三个箱子抬了进来，这三个箱子十分沉重，两个人抬十分费力。
邬天荡眯起眼，上下打量那老者，他挥挥手，大帐里的侍卫退出去一半，只留下三个满脸横肉的老侍卫，这三人是当年邬天荡当水冦时的亲信，这次肇枢重用他，又将三人召回来。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黄金而已。”
三角眼老者说得轻描淡写。
邬天荡身子一震，这么大的箱子，如果里面装的都是黄金，那不有五六千两以上？他身后的三个老侍卫要上前去打开箱子，邬天荡伸手一拦。
“娘的，你这老家伙是谁，老子看你一副笃定的样子，不是一般人吧？”
三角眼老者哈哈一笑。
“大帅慧眼如炬，实不相瞒，老朽乃是三王子帐下军师，我叫蚩陀满。”
“什么，你就是蚩陀满？”
邬天荡霍地站起，死死瞪着对面，他不相信大京国大名鼎鼎的军师蚩陀满会站在自己眼前。
三个老侍卫更是刷地一声，拔出腰刀。
那三角眼老者正是万焱琮甫的军师蚩陀满。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邬天荡啪地一拍桌子。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姓蚩的，你好大胆，从你过江以来，死在你手上的人命有多少，今天竟敢送上门来，当本帅不敢杀你吗！”
蚩陀满毫不惊慌，他欠身一揖。
“邬大帅，我家王子久仰大名，特遣小老儿前来拜见，况且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在下是光明正大而来，不想瞒任何人，如果你家殿下愿意，小老儿愿意去潭州拜见他。”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这送礼到底是送给本帅，还是给碁王殿下？”
“哈哈，这礼物当然是给大帅的，小老儿在京城曾见过碁王殿下，很想跟他再叙叙旧。”
邬天荡摆摆手。
“姓蚩的，别说废话了，老子就喜欢开门见山，说吧，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好，大帅一看就是痛快人，你们汉人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前形势，我大京国占了绝对优势，江南之地，大多是商贾和农夫，这样的人组成军队，能阻挡我大草原上铁骑么——”
这话还未说完，邬天荡啪地一拍桌子。
“住口，你要是来议和，还可一说，想威逼本帅投降，做梦！”
蚩陀满看到邬天荡眼珠一直在三个箱子上打转，心里暗笑。
“非也，我家王子久仰大帅威名，特遣小老儿前来献上一份薄礼，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邬天荡呸了一声。
“娘的，这是你们从润州到常熟再到无锡杭州，一路上劫掠来的财宝，本帅可不敢收！”
“哈哈，大帅，大崋现在的局势危如累卵，您在这时领兵和我们为敌，实为不智。”
邬天荡一阵冷笑，不过笑得并没多少底气。
“你家王子从润州上岸，一路上损兵则将，现在还有没有两万人，这点人马就想荡平我江南？”
“两万人当然不行，但我家大郎主已经打下你们京城，不日就将挥师南下，到时百万大军过江，大帅何以抵抗？”
“哼，你们哪有百万大军，况且就算打不过，老子落草为寇，去洞庭湖当个土皇帝，你奈我何？”
蚩陀满连连点头，他知道这个邬天荡就是水贼出身，当年迫不得已投降朝廷，这种人毫无操守可言，如果不惜重金，一定可以收买，所以他才亲自前来见邬天荡，要说动对方，果然几句话对方就露出贪婪本色。
“哈哈，大帅说得好，不过眼下洞庭湖好像已经有水冦了吧？”
邬天荡把眼一瞪。
“谁？”
“有两个不长眼的家伙，一个叫麻广，一个叫曹邦杰。”
“我呸，他们是信王的人，打了败仗占老子以前的地盘！”
“是啊大帅，落草为寇当个土皇帝确实潇洒，但如果两手空空，那也没啥趣味。”
蚩陀满走到三个箱子边上，伸手便打开一个。
箱子一打开，就露出里面黄灿灿的金条，竟是满满一箱。
邬天荡眼皮跳了跳，他身后的三个老侍卫都贪婪地咽了一口口水，蚩陀满心里暗笑，姓邬的隐藏得再好也没用，有什么样的下属，就有什么样的将军。
“嘿嘿，蚩先生，你拿区区几箱金子就想收买本帅，也太小看人了吧？”
蚩陀满听邬天荡改口叫自己先生，不禁暗笑。
“不敢，不敢，老朽不是要收买大帅。”
“那你想做什么？”
“哈哈，我家王子是想和大帅交个朋友，并无他意。”
“不可能，难道你家王子脑子有病，想跟敌人交朋友，这种话骗鬼都不信！”
蚩陀满竖起大拇指。
“大帅果然高明，那老朽就实话实说了。”
“说吧。”
“我家王子希望大帅在临江镇按兵不动，等下个月我家大郎主挥师渡江，一定会记您一大功。”
邬天荡眼珠一转，摸了一把胡子，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到了临江镇按兵不动，自己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远远观察大京军的动向，建好防御，对其形成钳制，肇枢和谢才剑等人估计，邬天荡这里有五万大军，万焱琮甫只有一万多人，一定不敢冒险出击。
“嘿嘿，你们只要本帅按兵不动？”
蚩陀满微微一笑。
“这一趟我们打下润州，一路杀到杭州，收获颇丰，三王子想从杭州湾坐船去江北，希望大帅不要追击拦截。”
邬天荡哦了一声，暗忖道：“难道万焱琮甫这小子占了便宜想开溜？但是不对，姓蚩的既然说出来，他们真正的目的肯定不是这个。”他还不知道，今天在杭州湾发生一场大战，乐忠将军的水军突然出现在杭州湾，将万焱琮甫打得大败，他只能仓惶上岸。
蚩陀满摆摆手。
“大帅您不要想多了，我们大军绝不是要往鄂州去。”
邬天荡心中冷笑，你们越说不想去的地方，肯定越想去。
“哦，你们去鄂州干吗？”
蚩陀满的表情有些古怪。
“去鄂州当然打信王肇真了，但我们不去，大帅不必担心。”
邬天荡心领神会，心里暗骂蚩陀满这家伙狡猾，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去打鄂州，但又害怕自己在后面尾随夹击，既然他跟自己打哑谜，那自己就陪他玩玩。
“哈哈，好，既然你们要从杭州湾退走，本帅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蚩陀满点点头。
“我家王子之前是小看了信王那小子，以为刚刚消灭他五万人马，拿下鄂州不费吹灰之力，谁知中了埋伏，这次我们从杭州湾退走，只要大帅按兵不动，我家王子事后还有重谢。”
邬天荡哼了一声。
“本帅听命于朝廷，绝不会私下和你们有交易。”
蚩陀满连连点头。
“大帅不要误会，这不是交易，只是一个约定。”
“嗯，这样就对了，不过你家王子打算怎么个重谢法？”
蚩陀满暗骂邬天荡不要脸，这家伙真是盗匪出身，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脸上却是一笑，他一指地上道：“这样的箱子，我家王子一共准备了十个，约定完成后，就给大帅送来。”
第566章 不能跟你走
邬天荡大笑。
“好，那就这样定了，蚩先生远来是客，就在我们军营多住几天吧，有什么消息让随从回去禀告好了。”
蚩陀满点点头，拱手一揖。
“那就打扰大帅啦。”
他心里暗骂，邬天荡这家伙扣住自己做人质，一点都不掩饰。
邬天荡朝外叫了一声：“来人，带蚩先生去休息。”
“是——”
蚩陀满被带到帐外，他带来的随从走上前来。
一个老侍卫拦住蚩陀满的随从。
“你们回去吧，告诉你家主人，蚩先生在这里住几天，如果你家主人遵守约定，到时自然会放人。”
那些随从没想到蚩陀满会被扣下，都有些惊愕。
蚩陀满哈哈一笑，挥挥手。
“你们回去吧，我和邬大帅已经约定好，一切照计划行事就是。”
“是。”
那些随从虽然不愿，还是遵命。
夜色越来越深，有更鼓声响起，此时已一更。
郭子氓最开始的计划，是将大军驻扎在临江镇，碁王坐镇潭州，如果信王肯交出大权，那他们就指挥鄂州和临江的人马夹击万焱琮甫，将他赶回江北，如果信王不肯，那自己就按兵不动，但今天林霖祖师跟曾璟一起回来，给他一份伪造的诏书，让他想到一条妙计，那就是让碁王亲自去鄂州夺权，这样才能争取主动，不然万焱阿狮兰真的挥师南下，那他们就很难再有机会。
潭州。
驿馆。
肇枢站在一道客房门前，呆呆地出神，屋里还亮着灯，窗户上映着一个女子俏丽的剪影，她正托腮凝思，一阵清风掠过，肇枢忽然一醒，抬手去拍门。
屋内传来曾璟的声音。
“谁？”
“是我。”
曾璟啊了一声，急忙下来开门。
“殿下，您、您来了？”
“嗯，是我。”
屋门打开，曾璟俏生生站在那里，她身上衣衫有些单薄，一脸娇羞。
“你、你还未睡？”
“是，殿下，璟儿知道您会来的。”
肇枢苦笑一声进了屋。
这是驿馆的客房，屋内有床有桌有椅，但摆设十分简单，桌上一盏油灯幽幽亮着。
“你怎么知道本王要来？”
曾璟看着肇枢，一脸深情。
“殿下，您先前不是说过，要奴家回来等着，所以我一直等到现在。”
肇枢点点头，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瓷瓶。
“哦，是啊，本王一时忘了。”
“殿下，奴家给您烧水去。”
曾璟说着要去烧水，肇枢一把拉住她衣袖。
“不用了，你坐下吧，我们说会话，好不好？”
曾璟觉得肇枢的声音有异。
“殿下，您怎么了，刚才郭大人他们为难您了吗？”
肇枢忽然一把将曾璟搂进怀里。
“璟儿，你一直跟着本王，受委屈了。”
曾璟十分感动。
“殿下您怎么了？”
肇枢的手开始在曾璟身上摸索，曾璟身子一颤。
“殿下，您、您要做什么？”
肇枢将脸贴上来，曾璟一颗心咚咚直跳。
“璟儿，你是本王的人，是不是？”
曾璟觉得双唇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下慌了，她猛地一咬，伸手推开肇枢。
“殿下，现在不行，您身负重任，明天就要去办大事，而且，而且奴家还没准备好——”
说到这里，曾璟一张脸通红。
肇枢嘴唇被咬出血，他有些生气。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本王的？”
曾璟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
“没、没有，殿下，奴家有件事要跟您说。”
肇枢觉得曾璟是故意和他拖延，于是又去搂她，还想去撕她衣衫。
曾璟又惊又急。
“殿下，您不是说要给奴家一个名份吗？”
肇枢露出不耐之色。
“怎么，你要本王先给你名份？”
曾璟低下头。
“不、不是，奴家今天还不行。”
“为何今天不行，那哪天行？”
“奴家今天、今天身上不方便，等您此行顺利结束，应该是可以了。”
曾璟的声音细如蚊蚋，一脸羞红。
肇枢看到曾璟拒绝跟他再进一步，恨恨地退了两步。
“郭大人说得没错，你果然心里有想法，为何你去见信王殿下，什么都能放得开，如果信王他真的欺负你，你怎么办？”
曾璟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为了殿下，奴家可以献出生命，但信王是正人君子，奴家知道他不会乘人之危，若是他真的欺负奴家，奴家一定会誓死抗拒——”
肇枢冷笑一声。
“你知道郭大人他们要本王做什么？”
曾璟看着肇枢的神色，忽然身子一颤，花容失色。
“他、他们是不是要您杀了奴家？”
肇枢没有说话，他看着曾璟，点点头，脸色渐渐陌生。
“为什么？”
曾璟双拳紧握，她没有害怕，只是愤恨。
“你说呢？”
“因为，他们想架空殿下？”
肇枢揶揄地瞟了一眼曾璟，又叹息一声。
“不错，你很聪明，但还不是最聪明，本王无法抗拒也是不得已。”
曾璟看着肇枢，脸上怔怔地流下两行泪。
“为、为啥不能抗拒，为啥不得已？”
肇枢拿出那个瓷瓶放在桌上。
“你说本王身不由己也好，绝情寡义也罢，刚才本王最后想试探一下，谁知姑娘太令我失望了。”
曾璟看到那个瓷瓶，明白这是什么，她的泪如断线的珍珠。
“殿下，您误会了，奴家不能给您，是因为不方便，您知道我们女子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倘若您一定要，那就拿去吧——”
曾璟解开脖子上第一个扣子，张开了双臂。
肇枢冷笑。
“可惜，晚了。”
“殿下，您、您这是误会奴家了，您还记得对奴家许诺吗？”
“记得，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能登上大位，一定要升你当贵妃，有机会再升你当皇后。”
曾璟呜咽着。
“殿下，那您知道奴家想要的是什么？”
“你说，你不要大富大贵，只要能跟本王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
曾璟扑在肇枢怀里，泣不成声。
“呜呜，殿下，那、那您带奴家逃走好不好？”
肇枢拍着曾璟瘦削的双肩，眼中满是冷漠之色。
“对不起，即使本王想这么做，也已晚了。”
曾璟仰起脸，痴痴望着肇枢。
“殿下，您不要留在这里当碁王了，那个郭大人、谢大人、何大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就想操纵您，将您当傀儡，现在大京国马上要渡江，国家危在旦夕，凭您一己之力怎能扭转，您弟弟信王是个好人，鄂州上下一心抗敌，您就去投奔他吧，好不好？”
肇枢生气起来，一下推开曾璟。
“你说什么，要我去投奔我弟弟？”
“不、不是，奴家说错了，奴家的意思，是你们兄弟可以联手。”
“哼，一山不容二虎，江南只能有一个招讨使，倘若我去投奔，不是被幽禁，就是被他杀死。”
“那、那就让他去抗京，我们逃去山里隐居起来，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好不好？”
肇枢摇头。
“不，我不可以逃走，而且我们怎么可能逃走？”
“当然可以，这驿馆后面就是湘江河，只要殿下想逃，我们翻墙下去，不多远就是河边，我们在河边找条船，乘着夜色就能逃走，就算郭大人他们发现了来追，也来不及的。”
曾璟从小在戏班子长大，她跟玥儿一样，戏班子有一条红船，虽然曾璟外表柔弱，但骨子里能吃苦，她不想认命。
“璟儿，难道你不明白，我是不能跟你走的。”
第567章 有脸回来
本书首发起点，正版用户请稍后更新！有些朋友看各版本觉得有差别，那或是网络版本不同，D版不能更正和刷新所至，所以，正版用户请稍后更新刷新哦。
阿风是编辑、记者，对很多书中表达的世界观不敢苟同，什么用财富让自己成为强者，什么你对我不敬，我灭你一家，你打我族人，我灭你全族……这种阅读感很可怕，在这里吼一声，有正能量就支持阿风吧。
很多女频宫斗类的书籍着重在争宠和斗心机上，但青眉煮酒不是。阿风在写《青眉煮酒》前，有两部作品，《求凤录》、《双天行》，《求》当年被称为最好的武侠，没有推荐，也一直在排行榜前20，惜网站倒闭，第一本书没写完，反省起来，主要还是我的书属于慢热，需要看下去几万字才有感觉。
下面这篇文章是一位朋友写的推文，作者三月半，他是阿风的读者、朋友兼哥们，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也从未谋面，但通过网络已成知己。
好吧，来粘贴一下这篇《推荐一部真网络小说》吧。
金庸古龙已经作古，大师当然是没有了，但大师没有，这些年大师级的作品还是有不少，像《英雄志》的悲壮，《昆仑》的磅礴，都让人掩卷叹息。
前段时间，在朋友推荐下，看了一本没完本的《雪中悍刀行》，觉得作者笔力雄浑，伏笔埋得颇深，倒也算得上是一部佳作，只可惜最后挖了个大坑。
网络小说功利性越来越强，导致很多作品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要抗日就一起抗日，要反腐就一起反腐，各种穿越，各种雷，不外是现代人战胜古代人、大仇雪恨等等，仙侠类小说呢，就是打怪升级，从一重天打到另一重天。不过这几年女生频道倒是出了不少佳作，但免不了宫斗、复仇和斗心计，说到斗心计，不得不吐糟一下，在我们这个进步的时代，人们心目中的故事结构好像就是斗心计。
其实真的很喜欢《天龙八部》、《鹿鼎记》那样的作品，一部好的小说，文笔是皮毛，情节是骨架，说实话，古龙虽然也称得上大师，但其距离金先生还是差得太多，因为，金先生的小说中还有一种灵魂的东西存在。
好了，现在我来说说这本网络仙侠小说——《双天行》。
《双天行》为什么在我眼里是一部大师级的小说，这先要从一个明朝书生少年穿越到一个仙侠大陆说起，这位书生少年有个可以忽视的师傅，官位是前吏部员外郎，要知道这本书选择的穿越朝代是在明万历年间，作者一笔带出这个次要人物，显然是影射东林党党魁顾宪成，顾宪成这个人，虽然正史给了他很大的肯定，但在《明朝那些事》里不是个好东西，一个下野的官员，居然可以左右朝政，妄断朝纲，实在有高顶的帽子可以套上，作者很随意的一笔，让人看出作者在人物安排上的独具匠心，果然，看到后面，这位前吏部大官就露出了狰狞之色，虽然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却是做着阴谋之事。
这本书的斗文，斗到王阳明;斗武，斗到南拳十八式。它前面的神奇，是把文化和历史穿插进了仙侠。主角修仙之后，回来居然遇到当世第一才女何芗贰，且看这一桥段的开头描写——
进了讲学堂，里面已经坐满人，坐着的基本是麓风书院的学生，不少被特许来观看的名流、书生和百姓只能站在大殿后面，虽不说是水泄不通，也已拥挤不堪，然而这么多人，却大多只是交头接耳低声私语，没人敢大声喧哗。
讲学堂大殿的中间，有三排位置，中间有张大椅，一人端坐其上。
这人穿一袭红袍，袍上绣着龙纹，面如紫金，五缕长须垂在胸前，显得有些儒雅，他身后站着两个执扇老人，却是面上无须。
吴非暗暗点头，这人必是昌沙王朱由真，他身后服侍的，自然是两位公公。
在昌沙王朱由真的左首，有一排座位，首座空着，后面依次是陈第洲、宗玉琦等四位老者，这几位都是名宿，易华卿等几位年轻的讲书站在他们身后，此时众人额头冒汗，脸色非常难看，却仍旧正襟危坐。
那个易华卿是吴非在麓风书院的死对头，经常没事刁难他。
朱由真右首的一排桌子后面，坐着五位老者，吴非认出其中三人，他们是钱闻照、钟培文、尚元生，也都是名宿，他们几个一脸得色，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此时钱闻照等人前面，一个女子卓然而立，她身穿青色儒装，一只手上拿着一卷书，似在等人回答她什么问题。
这女子穿着男子的儒装，更显得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吴非暗赞一声，原来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竟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妙龄女子，他低声问边上一个书生道:“这位兄台，在下刚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书生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低低道:“怎么才来，那兄台你错过多场好戏了!”
“什么好戏啊?”
“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刚才挑战陈老夫子，问的乃是易经中的问题，连陈老夫子都被她问倒了!”
“哦，这位京城才女这么厉害?”
“是啊，刚才她连胜三场，麓风书院现在都无人应战了!”
好了，这个桥段大家自己去看，后面出场的另一个历史人物是海大人，海大人清官断案已经说得滥了，近年也开始有人反海瑞，说他卖直，不近人情，就是以清官来引起世人关注，这本书竟然让主角挟持海大人去逛赌场，揭露赌徒本性，以及那些诬告之人的嘴脸，至于这位海大人是清官还是昏官，作者没有说，大家自己体会，这个桥段也是精彩得不要不要的，且看这一段描写:
海大人哼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吴非摇头道:“大人错了，请你瞧瞧这些在酒肆中喝酒之人，都是富人么?”
海大人环顾四下，发现附近夜市中喝酒聊天之人，大部分是贩夫走卒，这些人穿着落拓，喝酒却一个个豪情满怀。
吴非见海大人沉吟，指着一块酒肆的纸牌念道:“黄酒两个铜板一壶，白斩鸡五个铜板一碟，猪头肉两个铜板一碗，素鸡香干一个铜板一碟，大人莫非以为嵩江的老百姓连这也吃不起?”
海大人心中暗惊，口中却道:“嵩江府奢靡之风日盛，并非好事，需要大力整治，你瞧那些叫花子，还不是困苦不堪!”
“并非穷的地方有叫花子，有时，越是富的地方，叫花子越多!”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本挂错分类的历史小说，这实实在在是一本真仙侠，在后面，筑基、金丹、元婴这些元素完整地出现。
这本书的情节波谲云诡，常常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它不以好勇斗狠，争得天下第一为主线，也不是复仇、升级打怪，而是一种处事的思考，颇有《射雕》《神雕》中的爱国爱家，侠之大者的风骨，正像作者在简介里写的，少年时，不要问谁是天下第一，你是，我是，我们都是。
很久没有这样的阅读了。
在仙侠的外衣下，透过修炼和杀局，透过仇恨和宽容，我从《双天行》里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能从斗心机的书中摆脱出来，感谢这本《双天行》。
这是当今网络小说界的一部清流，值得且看且珍惜。
第568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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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的很喜欢《天龙八部》、《鹿鼎记》那样的作品，一部好的小说，文笔是皮毛，情节是骨架，说实话，古龙虽然也称得上大师，但其距离金先生还是差得太多，因为，金先生的小说中还有一种灵魂的东西存在。
好了，现在我来说说这本网络仙侠小说——《双天行》。
《双天行》为什么在我眼里是一部大师级的小说，这先要从一个明朝书生少年穿越到一个仙侠大陆说起，这位书生少年有个可以忽视的师傅，官位是前吏部员外郎，要知道这本书选择的穿越朝代是在明万历年间，作者一笔带出这个次要人物，显然是影射东林党党魁顾宪成，顾宪成这个人，虽然正史给了他很大的肯定，但在《明朝那些事》里不是个好东西，一个下野的官员，居然可以左右朝政，妄断朝纲，实在有高顶的帽子可以套上，作者很随意的一笔，让人看出作者在人物安排上的独具匠心，果然，看到后面，这位前吏部大官就露出了狰狞之色，虽然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却是做着阴谋之事。
这本书的斗文，斗到王阳明;斗武，斗到南拳十八式。它前面的神奇，是把文化和历史穿插进了仙侠。主角修仙之后，回来居然遇到当世第一才女何芗贰，且看这一桥段的开头描写——
进了讲学堂，里面已经坐满人，坐着的基本是麓风书院的学生，不少被特许来观看的名流、书生和百姓只能站在大殿后面，虽不说是水泄不通，也已拥挤不堪，然而这么多人，却大多只是交头接耳低声私语，没人敢大声喧哗。
讲学堂大殿的中间，有三排位置，中间有张大椅，一人端坐其上。
这人穿一袭红袍，袍上绣着龙纹，面如紫金，五缕长须垂在胸前，显得有些儒雅，他身后站着两个执扇老人，却是面上无须。
吴非暗暗点头，这人必是昌沙王朱由真，他身后服侍的，自然是两位公公。
在昌沙王朱由真的左首，有一排座位，首座空着，后面依次是陈第洲、宗玉琦等四位老者，这几位都是名宿，易华卿等几位年轻的讲书站在他们身后，此时众人额头冒汗，脸色非常难看，却仍旧正襟危坐。
那个易华卿是吴非在麓风书院的死对头，经常没事刁难他。
朱由真右首的一排桌子后面，坐着五位老者，吴非认出其中三人，他们是钱闻照、钟培文、尚元生，也都是名宿，他们几个一脸得色，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此时钱闻照等人前面，一个女子卓然而立，她身穿青色儒装，一只手上拿着一卷书，似在等人回答她什么问题。
这女子穿着男子的儒装，更显得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吴非暗赞一声，原来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竟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妙龄女子，他低声问边上一个书生道:“这位兄台，在下刚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书生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低低道:“怎么才来，那兄台你错过多场好戏了!”
“什么好戏啊?”
“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何芗贰，刚才挑战陈老夫子，问的乃是易经中的问题，连陈老夫子都被她问倒了!”
“哦，这位京城才女这么厉害?”
“是啊，刚才她连胜三场，麓风书院现在都无人应战了!”
好了，这个桥段大家自己去看，后面出场的另一个历史人物是海大人，海大人清官断案已经说得滥了，近年也开始有人反海瑞，说他卖直，不近人情，就是以清官来引起世人关注，这本书竟然让主角挟持海大人去逛赌场，揭露赌徒本性，以及那些诬告之人的嘴脸，至于这位海大人是清官还是昏官，作者没有说，大家自己体会，这个桥段也是精彩得不要不要的，且看这一段描写:
海大人哼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吴非摇头道:“大人错了，请你瞧瞧这些在酒肆中喝酒之人，都是富人么?”
海大人环顾四下，发现附近夜市中喝酒聊天之人，大部分是贩夫走卒，这些人穿着落拓，喝酒却一个个豪情满怀。
吴非见海大人沉吟，指着一块酒肆的纸牌念道:“黄酒两个铜板一壶，白斩鸡五个铜板一碟，猪头肉两个铜板一碗，素鸡香干一个铜板一碟，大人莫非以为嵩江的老百姓连这也吃不起?”
海大人心中暗惊，口中却道:“嵩江府奢靡之风日盛，并非好事，需要大力整治，你瞧那些叫花子，还不是困苦不堪!”
“并非穷的地方有叫花子，有时，越是富的地方，叫花子越多!”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本挂错分类的历史小说，这实实在在是一本真仙侠，在后面，筑基、金丹、元婴这些元素完整地出现。
这本书的情节波谲云诡，常常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它不以好勇斗狠，争得天下第一为主线，也不是复仇、升级打怪，而是一种处事的思考，颇有《射雕》《神雕》中的爱国爱家，侠之大者的风骨，正像作者在简介里写的，少年时，不要问谁是天下第一，你是，我是，我们都是。
很久没有这样的阅读了。
在仙侠的外衣下，透过修炼和杀局，透过仇恨和宽容，我从《双天行》里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能从斗心机的书中摆脱出来，感谢这本《双天行》。
这是当今网络小说界的一部清流，值得且看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