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端妃入主
话音刚落，仁明殿大门打开，皇后带着两个宫女奔了出来，跑到近前她欠身施礼，神情有些慌张。
“岚儿不知母后驾到，有失远迎，请母后恕罪。”
“罢了，哀家过来看看灵儿，他现在如何了？”
皇后看着太后的脸色，小心地道：“今天不太好，陛下目光散乱，神志也很不清醒，刚才还说了不少胡话。”
“哦，是什么胡话？”
“臣妾完全听不清。”
皇后看见玥儿站在太后身旁，有些惊讶。
太后淡淡道：“好，那你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皇上。”
“请母后恕罪，御医说，陛下现在身体孱弱，不宜见客。”
这话一出，太后顿时脸色一变。
“司空文岚，你说谁是客？”
“请母后见谅，岚儿为陛下着想，不让旁人打扰。”
“这么说，哀家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皇后娘娘也是不准了？”
“臣妾不敢，只是这规矩当初是您老人家亲自定下，任何人不得例外，请母后见谅。”
太后上下打量着皇后，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司空文岚，哀家一直觉得你不管事，想要给你压点担子，现在好了，你把全部担子接过去了！”
有太监铺好垫子，皇后急忙跪下，磕头道：“母后息怒，臣妾这是为皇上龙体安康着想，母后若要进去，请再下一道懿旨废除之前旨意。”
太后点点头，对身后一个执笔太监冷冷道：“那好，哀家懿旨，从此刻起，任何人想见皇上，须有哀家同意，皇后也不例外！”
此言一出，皇后身子一抖，太后这道旨意一出，她的权力立刻被收回。
太后哼了一声，道：“现在哀家可以进去了吗？”
“母后，请，请跟臣妾来。”
皇后起身，引着太后走进花园，向楼上走去，太后拉着玥儿，在一群太监宫女簇拥下，跟在皇后身后。
到了仁明楼下，太后朝身后摆摆手，那些侍卫立刻将楼下包围。
太后只带着玥儿和两个太监上楼，来到玄灵的寝殿，一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玥儿不由大吃一惊。
寝殿中挂着一顶白纱帐，纱帐罩着一张大床，里面若隐若现躺着一人，两个御医和两个太监跪在床边，他们身旁放着一个瓷盆，瓷盆里是半盆发乌的鲜血。
太后气得身子发抖，指着那盆鲜血勉强压抑着怒意，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个御医磕头道：“启禀太后，这是放血疗法，陛下体内积毒日深，只能采用此法解毒。”
“胡闹，放血疗法是什么治疗，哀家闻所未闻，司空文岚，你究竟想做什么！”
皇后听到太后直呼自己名字，知道她是动了真怒，急忙跪下。
“臣妾该死，皇上中毒十分奇异，唯有此法才能保持清醒。”
“他清醒吗，能说话吗，你不是说他尽说胡话？”
“是，是，若不以此法治疗，陛下就只能处于昏迷状态。”
“这个办法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是，是两天之前。”
“哼，你要用这个办法，向哀家禀告过吗，这些日子大家来看皇上，你全部拒绝，现在连太子和碁王都看不到，你究竟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皇后连连磕头。
这时地上一个太监躬身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皇后娘娘就是怕放血疗法引起后宫议论，所以才不得已拒绝大家拜见，其实她心中的煎熬和苦痛，比谁都深切！”
太后哼了一声，怒气稍减，挥挥手。
“将纱帐打开，哀家要看看灵儿的样子。”
皇后张了张口，想要阻止，却又不敢。
一个小太监爬起来，将罩着的那顶纱帐撩开挂起。
这一下，玥儿才看清玄灵的样子，只见玄灵容颜枯槁，脸上胡须乱糟糟熬的，身子整整瘦了一圈，他的皮肤蜡黄，眼圈深深凹陷进去，和十天之前判若两人。
太后走到床边坐下，拉起玄灵枯瘦的右手，老泪一下流了下来。
玄灵身子微微一动，他睁开眼，嘴巴微微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司空文岚，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你居然让灵儿这样活着，他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臣妾无能，臣妾该死。”
皇后只有磕头。
太后一瞬间好像又老了十岁，她放下玄灵的手站起来。
“皇上不适合这样治疗了，也不适合再住在这里。”
皇后啊了一声。
“太后，皇上不能动啊，一动说不定就不行了。”
太后盯着皇后，脸上肌肉扭曲，她已经出离愤怒，她手指着殿外。
“不能搬走是吧，好，从现在起，你司空文岚不得踏入仁明殿半步，后宫的一切权力，全部收回慈明殿，此地交给端妃料理，没有哀家的懿旨，任何人不得进入！”
太后这么说，自然不想玄灵的惨相被其他嫔妃看到。
皇后啊了一声，这几乎是废了她在后宫的地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刚刚拿到的大权，转眼溜走。
玥儿心头咚地一跳，自己想要的目的终于达到，只是给皇上治疗，时间上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她跪在地上磕头道：“端妃接太后懿旨，臣妾一定竭尽心力照顾好皇上。”
太后点点头。
“皇后陛下，你现在跟哀家回慈明殿，听候发落！”
皇后吓得六神无主，连连磕头道：“是，是。”
“放血疗法，是谁的主意，为何不向哀家禀告？”
太后去问那两个御医，两个御医身子颤抖，牙关咬得咯咯直响，年纪稍大御医战战兢兢地道：“此事我们向汪大官和皇后都禀告了，而且第一次放血疗法后，皇上清醒过来，还吃了东西，证明此法效很好。”
“那刚才呢？”
两个御医不住磕头。
“此法已经失效，皇上今日粒米未进。”
“为何还不向哀家禀告，难道是想等皇上驾崩了才来告诉哀家？”
“微臣两个向汪大官禀告了。”
两人一指跟进来的一个太监，那太监正是汪畴。
汪畴偷偷看了一眼皇后，见她朝自己点头，显然是让他先承担责罚，于是磕头道：“今天上午御医们在这里会诊，皇后快急疯了，小人也是急得团团转，刚才正要去向慈明殿禀告，您就来了。”
“还敢狡辩，来人，将这逆贼拖出去，乱棍打死！”
汪畴做梦也想不到这件事最先倒霉的是自己。
“冤枉，冤枉啊，太后，皇后，您要救救小人啊！”
皇后想去求情，却见太后眼中满是愤怨，她觉得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保汪畴，不由低下头去。
有侍卫冲进来，拎着汪畴像拖小鸡一样拖出去，不多时，楼下传来啪啪打板子的声音和惨嚎声，那惨嚎叫得十数下便微弱下去。
若是有人看见汪畴死前的表情，一定会奇怪，因为汪畴满脸都是委屈。
殿内两个御医吓得跪在那里不停发抖，但太后并没去看他们，她又回到床边坐下，老泪忍不住地掉下。
玥儿忙走过去，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抓起玄灵一只手，眼泪也流了下来。
“玉儿，本来太子他们说要给皇上换个地方，哀家还觉得小题大做，现在一看，才知自己错得离谱，这里今晚就辛苦你，有什么事，无论何时都可来向哀家禀告。”
“是，玉儿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太后重托。”
第150章 太后的金牌
太后颤巍巍地道：“唉，哀家最近老毛病发作，腰疼得厉害，几乎不能走路，不然早看到灵儿这样，也不会让他如此受罪，太子、碁王说要给皇上换个地方，哀家还以为他们是受制于皇后，发泄不满，原来真是一片孝心，明天开始就让他们好生监国吧，凡事不用向仁明殿请旨了。”
“是——”
站着的那执笔太监飞快地写着。
太后手一指，对那太监道：“黄吉恩，哀家封你为供奉官，你以后就留下来伺候端妃娘娘，她有什么事，你帮她处置！”
“是，是，小人谨遵懿旨。”
那黄吉恩急忙跪下谢恩。
玥儿看了一眼黄吉恩，觉得这太监生得粗壮，比一般的太监要英武些，身上的阴气也没那么重，于是朝他点点头。
太后对玥儿道：“这个黄吉恩人很老实，他从小进宫，以前陪太子写字念书，后来太子大了，进了东宫，他便跟着哀家。”
皇后跪在地上，心中七上八下，想到太后说要带她去慈明殿，看来管教自己一顿的可能性较大，她这时忽然壮起胆子，道：“母后，臣妾以为仁明殿交给端妃妹妹不妥，她年纪小，以前在白妵殿又出过事。”
太后冷冷地看着皇后。
“你说她出事，出过什么事？”
“白妵殿几次失踪宫女，都没查出下落，臣妾怀疑是端妃下手，将她们杀了！”
太后哼了一声。
“证据呢？”
“这，这个臣妾还未找到。”
“哼，最近宫里又失踪好几个宫女，其中两个还是女官，先找到她们再说，你说端妃不合适，还有谁合适？”
“还，还有容妃、淑妃、庄妃和惠妃她们。”
皇后低着头道，她想遍所有嫔妃，才忽然发现，贵妃里居然没一个合适，倒还真的只有端妃在这里，大家都放心，看来让她进仁明殿，未必是端妃自己的主意。
“灵儿在安华殿住了半个月，一直都很好，哀家从未见他那么好过，所以，就这么定了！”
“是，岚儿明白了，多谢太后一片苦心。”
太后朝外面叫了一声。
“余尚宫、周尚功，你们进来！”
“是——”
殿门外传来一声答应，余尚宫和周尚功走了进来，向太后拜倒。
“你们两个听着，仁明殿的人，从今天开始听端妃娘娘差遣，她有什么吩咐，不得违抗，谁敢不听话，要打要杀任由端妃处置，听见没有！”
太后说着取出一块金牌递给玥儿，玥儿伸手接过，发现这块金牌上刻着两小篆——慈明，她心里微微一颤，这是太后可以发放的最高权力金牌，见牌如见太后。
余尚宫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之极，她以前处处刁难玥儿，想不到现在玥儿得势，她有此金牌，对宫里的下人可以随意处置，自己要是不小心，也会受到处罚，周尚功却是脸带微笑，没有什么变化。
玥儿瞥了一眼余尚宫，将金牌收入怀中。
太后吩咐完这些，站起身来，对那两个御医冷冷道：“你们的账先记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一并处置！”
“是，是——”
两个御医诚惶诚恐。
太后这才蹒跚地下楼，她的腰好像伤得很厉害，今天走路都困难，玥儿忙扶着太后，皇后面色苍白地跟在身后。
“你们知道，我们肇家决不能重蹈前朝覆辙，像刘家、李家那样，做出兄弟阋墙、骨肉相残之事，哀家要是知道有谁想在夺嫡之事上搞鬼，不管他是谁，都要废了他！”
玥儿应了一声，她觉得太后这话是说给皇后听。
送到楼下，太后拉着玥儿的手，咬着牙道：“玉儿，你好好看着皇上，他，他要是实在不行，就来告诉哀家，别让他太受苦了。”
玥儿心中一颤，摇头道：“不，不可以，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太后点点头。
“好，哀家是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今天十日之期已过，其实，哀家心里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玥儿只能点头，她不知怎么劝慰，此刻的太后双眼失神、老态龙钟，完全是个耄耋老妪。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皇上这样，团年御宴也办不成，明天哀家请了相国寺的法师来祈愿做道场，希望灵儿能出现奇迹，早日康复。”
“是，太后您不必担心，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转过来的。”
“嗯，希望这样吧。”
等到送走太后一行，玥儿对如冬和兰秋道：“黄大官跟本宫走，你们两个留下吧。”
如冬立刻眉飞色舞，以前仁明殿的人都是翘着鼻孔看人，现在落在自己手上，一定要教她们重新做人。
玥儿看出如冬的心思，立刻制止道：“你可不要闯祸，我们刚进仁明殿，还是处处小心为好。”
如冬不置可否，道：“这些家伙以前欺负我们惯了，娘娘您好不容易今天扬眉吐气，不教训她们一顿，实在心有不甘！”
“不许胡闹，这种事，你今天报了仇，却会结下怨，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罢了！”
如冬不情愿地点点头。
兰秋却是忧虑重重，皇后只是被太后带走，真正追究起来，也未必是什么大罪，太后不可能废她的后位，而皇后回过头一定会狠狠报复端妃，更关键的是，端妃这个时刻来照顾皇上，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她们罪责不小。
上了楼，玥儿来到玄灵床边。
只见玄灵居然睁着眼，嘴巴微微蠕动着，她把耳朵贴在玄灵嘴边，只听他发出嗬嗬声，想到解药用得越早越好，便对屋中众人道：“陛下要安静，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都出了寝殿，只有黄吉恩留下来。
“黄大官，你为何还不走？”
“娘娘，您不能一个人在这里陪着皇上，万一皇上突然驾鹤西去，别人有什么风言风语，对您可是不利。”
玥儿点点头，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水，道：“本宫知道，你先出去一下，刚才皇上告诉我，他不喜欢这么多人在殿里吵，你就在门口等着吧。”
黄吉恩这才点点头，走出门去，玥儿用这个理由他没法拒绝。
玥儿飞快地取出一枚解药，她怕药丸太大玄灵吞不下去，于是捏成四粒小药丸，给玄灵灌下去，又取出一枚解药捏碎，敷在他右臂中毒发黑的位置，叹了一声，暗忖：“现在时间已过了十日，不知陛下还有没有救。”
做完这一切，玥儿对外面叫了一声进来。
殿门被轻轻推开，黄吉恩小心地走进来，对玥儿弯腰道：“娘娘。”
玥儿淡淡道：“宾良和季红来了吗，来了就叫他们进来，今晚让他们伺候皇上吧。”
季红和兰秋以前是跟静贵仪，玥儿知道他们不是皇后的人，而宾良小心谨慎，她基本放心。
黄吉恩翻着一个簿子递过来，这是刚才一位御医交给他的值守表。
“除了晚上伺候皇上的人选，今晚值守安排哪位御医？”
玥儿接过簿子，第一页写了十个人的名字，她一个都不认识，翻到第二页，第一个名字就映入眼帘。
“邹孝元，就要他吧！”
黄吉恩有些奇怪。
“娘娘，邹老御医已年逾古稀，熬夜值守是否经得住？”
玥儿记得这位邹孝元是父亲的同僚，父亲对这位前辈最为推崇，几乎每天都挂在口上，经常去上门去讨教，而邹御医也到冉家来指点过几次，两人关系是亦师亦友，在玥儿印象中，这位邹御医最擅长的是解毒剂，为何皇后不请他来照顾？
“御医是年纪越大越高明，就要他吧。”
“是。”
黄吉恩答应一声退出去。
第151章 御医邹孝元
夜幕已落下。
而风雪未止。
并州。
并州在大风城西北约九百里，领雁门、西河、上党等七郡，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幽前十六州被大鸟国占据，并州几乎成了大崋的最前边关。
当肇驹带着三百人马赶到并州时，又是深夜。
这一路他们几乎没有停歇，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他们轮番换马，才堪堪在亥时之前到达仝公公的并州军营。
这军营不大，只有百来顶帐篷。
一队人马迎出来。
当先一人骑在马上，他披了一件大红战袍，威风凛凛。
肇驹翻身下马。
“穅王肇驹拜见仝大帅。”
仝公公也翻身下马，扶起身子颤抖的肇驹，仝公公身旁，站着一个侍卫打扮女子，她身姿挺拔、眼神犀利，正是仙玉真人。
因为肇驹有辛将军护卫，所以仙玉真人先于肇驹出发，来到并州和仝公公见面，同时也向他传达肇驹的意思。
“殿下辛苦，本帅还担心殿下赶不来。”
肇驹冻得嘴唇都直达哆嗦，但思绪还十分清晰。
“前两日有些拖延，所幸今日赶到，大鸟国的战事如何了？”
仝公公拉着肇驹朝城里走去。
“前方斥候传来消息，大鸟国最近几战全败，大京国的万炎阿狮兰势不可挡，现在野乐颜汐死守南津城，调集所有部落去救援，如果南津失守，那幽前十六州马上会落入大京手中，到时我们就再没机会了！”
肇驹看了一眼身后，只见他带出来的三百士兵人人脸上露出疲惫之色，郜太尉更是被人从马上抬下，他已经虚脱。
“好，那我们赶快吃东西休息，明天一早就准备行动！”
三人走进仝公公的大帐，跟着有人把郜太尉也抬了进来，毕竟他是和亲大使，身份地位在这里。
仙玉真人站在肇驹身后替他按摩，肇驹觉得一股暖意传遍经脉，身上顿时舒畅了许多，他取出一封信，道：“这是两位监国给大帅的密令。”
仝公公双手接过信，展开一看，眉毛挑了挑，点点头，将信收入怀中。
“两位哥哥的密令是什么？”
“殿下您知道吧，是偷袭幽州。”
“大帅以为成功几率如何？”
仝公公摇摇头。
“本帅不清楚，大鸟人好像有觉察，我们在幽州的暗桩一个个被拔，从之前发回的消息看，他们城防应该十分空虚，但最后一个消息却说，最近几天他们防御加强。”
“有没有劝降的可能？”
“只怕很难，除非我们先拿下幽州，才有谈判资本。”
肇驹双眉皱在一起。
“这么说，两位哥哥的想法太单纯了？”
仝公公点点头，问道：“对了，陛下身体如何了？”
“父皇他中毒未解，只怕很为难。”
“唉，怎会这样，本帅一出大风城，陛下就出事！”
“是啊，大帅，并州有多少兵马，大军现在何处？”
“并州有四千守军，大军现在离并州一百里的距离，老臣第一次接到宫里的飞鸽传书，是皇后命大军原地待命，但第二次是前两天，太子和碁王传来密令，让老臣配合殿下偷袭幽州，所以我先带了一千人过来。”
“幽州城的守军有多少？”
“前几天暗桩发回最后一次消息，说之前是一千不到，那本是个大好机会，但现在好像错过了。”
肇驹搓着双手，大叫可惜，如果之前不是皇后下旨，命大军原地驻扎，说不定已经拿下幽州城，自己根本不用假冒驸马去冒险。
“现在怎么又错过了？”
“因为野乐颜汐前几天派来四王子野乐津察驻守幽州，此人一到就整肃军纪、招兵买马，只短短几天，他又凑起一支两千人的队伍，说是大京国如果打到幽州，就和他们拼命！”
肇驹哼了一声。
“两千也不算什么，乌合之众加上狂妄之徒，这位四王子本王见过，我和他在大风城打过交道！”
“殿下不可小觑大鸟人的战斗力，他们拿起武器，人人都能上战场！”
“真要那样，他们就不会被万炎阿狮兰打得落花流水了。”
“殿下所言有理，但还是小心为上。”
“好，大帅，本王觉得我们应该兵贵神速，立即调动并州的四千兵马，加上您这一千，明日一早我去骗开幽州城门，您实施偷袭，现在我们就传令安排！”
听到这里，郜太尉终于忍不住，他有气无力开口。
“不行啊，殿下，您不能这么鲁莽，幽州城的虚实我们并非亲见，偷袭只有一次机会，如不成功，那就难了！”
肇驹被郜太尉这么一说，有些犹豫。
郜太尉道：“我们的大军还在一百里外，百里的路程，一天内能不能赶到并州还未可知，若我们明天能打下幽州还好，打不下可是遭殃。”
“那就干等着大京国来拿幽前十六州？”
“殿下，老臣觉得眼下还没有火烧眉毛，要不大鸟国也不会在这时提出与我们和亲。”
“他们发出和亲的请求，是想拖延时间，但局势瞬息万变。”
“那太子和碁王还让您冒险？”
“这不是冒险，和亲只是幌子，本王忽然想到，既然你们觉得不能马上偷袭，但我现在可以去劝降幽州！”
郜太尉和仝公公都吃了一惊。
“这，这是太子和碁王的第二个主意？”
肇驹摇摇头。
“不，这是本王灵光一现想到的应对之策，大鸟国若是灭亡，投降是唯一出路，幽前十六州与其白送大京，不如归还大崋，所以本王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仙玉真人眼中带着雾气，她眼中的肇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而是一个长大成熟的年轻人。
郜太尉和仝公公对望一眼，终于点点头。
大风城。
皇城，仁明殿，仁明楼。
玥儿端来一盆清水，替玄灵轻轻擦拭，宾良和季红在边上帮手。
玄灵双眼眯着，似乎睡着，又似乎没睡，但神色十分安详。
楼下响起脚步声。
接着有敲门声，黄吉恩的声音道：“娘娘，邹御医到了。”
“好，请先他来替皇上把脉吧！”
“是——”
黄吉恩应了一声。
玥儿将毛巾交给宾良，道：“你们在这里照看陛下，有什么不对，就到隔壁书房来喊我。”
“是，娘娘。”
宾良和季红一起答应。
玥儿走出门，还没进书房，就看见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站在那里，这老者身高六尺上下，身形不胖不瘦，他头上戴着璞头，手上拎着药箱，一张脸四四方方，两道卧蚕眉，脸色红润，穿的是一身玄色官袍，腰间系着玉带。
“太医院一品御医邹孝元拜见端妃娘娘！”
邹孝元一见玥儿就行礼。
玥儿小时候曾见过这人，但印象极为模糊，此刻看这位老御医，觉得他深沉内敛，是个稳重之人。
“邹老先生不必多礼，您先替皇上把下脉，我在隔壁书房等你，有些话要跟你单独说。”
“是，谢娘娘！”
邹孝元进去把脉，玥儿来到书房，片刻后邹孝元敲门进来，一进来，他脸上就带着惊讶之色。
“娘娘，陛下有好转之色！”
“哦，哪里好转了？”
“皇上的脉象已经平稳，有解毒的迹象。”
“好，太好了，先生真是吉星高照，您一来皇上有转机。”
“谢娘娘夸赞。”
第152章 幽州城下
邹孝元有些糊涂，不知玥儿找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陛下身上的病毒，邹老先生可曾了解？”
“是，陛下中毒，最开始是太医院全体一品御医会诊，老臣也参与了。”
“好，您是御医中年纪最长的前辈吧？”
“是啊，说来老臣已经三朝御医了。”
“关于放血疗法，先生知道吗，您怎么看？”
“是，老臣知道，但老臣持反对意见，而且并不建议用此法。”
“先生，如果本宫没记错，您最擅长的就是炼制解毒剂，为何皇上中毒，不由您牵头来诊断？”
邹孝元惊异之色一闪，随即无奈地一笑。
“炼制解毒剂和解毒是两个范畴，若是老臣知道毒药的成分，自然可以想办法，但皇上已经中毒，乱用解毒剂可能会致命！”
玥儿哦了一声，点点头，她并不想跟邹孝元讨论玄灵的病情，毕竟玄灵已经用过解药，现在状态有好转，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当初冉家的冤案，这位邹大御医了解多少。
“邹老先生三朝为医，想来经验丰富吧？”
邹孝元看到玥儿似乎要跟他拉家常，有些摸不着头脑。
“惭愧，惭愧，只能说勉强过得去吧。”
“您觉得三朝御医中，谁最为推崇您？”
邹孝元一怔，这个问题好像从没人问过，他想了想，道：“老臣也没什么值得推崇的地方，年轻一辈好学，指点探讨还是有的，说不上谁推崇谁。”
“一个都没有吗？”
“不不不，是太多，老臣有些记不清了。”
玥儿暗道：“这老先生跟我打官腔，看来不点他一下，还会跟我绕弯子。”于是道：“本宫听说前朝有一位御医，你们之间亦师亦友，他十分推崇先生，先生不记得了？”
邹孝元一愣。
“娘娘听谁说的，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哦，是皇上无意间跟本宫说起，所以想知道。”
玥儿盯着对方，邹孝元点点头。
“不错，娘娘这么一说，老臣是记起曾有一位同僚，他和老臣走得很近，只可惜后来犯下不可饶恕之罪，遭到灭门之灾。”
玥儿心中悲痛，但还是克制着情绪。
“哦，那位御医是谁，先生如何看他，您以为他所犯之罪，真是罪不可恕吗？”
邹孝元小心地看了一眼外面。
“娘娘，此事已过去多年，案子也已了结，现在朝中无人议论，不知您突然提起那人，所为何来？”
玥儿淡淡道：“因为宫里最近出事，皇上跟臣妾提过几件旧案，所以随口问问。”
邹孝元摇摇头，不太相信。
“皇上怎么可能提起此事，不应该啊，不过既然娘娘这么问了，老臣也知无不言，那位御医，名叫冉庆玖，是一位博学好问的年轻人，如果不牵连此案，成就应远在老臣之上！”
听到邹孝元这么说，玥儿差点流下泪来。
“那先生以为，冉御医是否真是通敌叛国之人？”
邹孝元沉吟起来，半晌才看着玥儿道：“若是陛下亲口问老臣，老臣一定会说不信，但娘娘问起，老臣只好无奈何地说信！”他这话就是表明立场，他没能力给冉家翻案，只有皇上问起，才肯据实回答。
玥儿转过身，眼泪扑簌簌落下，熟悉父亲的老臣怎可能相信他会叛国，这绝对是个大冤案！
邹孝元有些狐疑，不知娘娘情绪为何变化这么大。
“您，您出去吧，再去看看皇上。”
“是——”
邹孝元退出书房，等到房门关上，玥儿趴在桌上痛哭失声。
这一夜，是一个煎熬的夜。
第二天，清晨。
大雪已停。
红日高升。
一支三百余人的队伍拉着大箱小箱出现在通往幽州的小道上。
幽州自古为大崋国土，千百年来为汉家屏障，因其地势险峻而易守难攻，是汉人防御北方部族的屏障，但两百多年前出了个大败类，拱手将幽前十六州让给大鸟国，自己做起儿皇帝，从此汉人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而大鸟国经常从幽州出兵，入境后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成为大崋历代帝王心头之刺。
这支队伍最前一人，便是骑在一匹白色战马上的穅王肇驹。
今日肇驹银盔银甲一身戎装，十分威武，他肩上还披了一条白色大氅，威武中又透出三分儒雅。
他们队伍中的那些箱子，都是仝公公在并州准备好的，在箱子下面暗藏着兵器。
幽州已近在眼前，肇驹的心情变得有些紧张，仙玉真人对肇驹微微一笑。
“和亲文书已送进去了吗？”
辛将军问身旁的一个侍卫。
一个侍卫长抱拳道：“启禀将军，今日一早便送进去了。”
“怎么幽州城一点动静也没有，怎么也应该列队出来迎接吧？”
肇驹哼了声，道：“不管，我们先到城下再说！”说完，他纵马而出。
辛将军一挥手，三百人跟在身后向前行去。
幽州城下是一道高高的上坡，四周一片荒芜，肇驹暗暗心惊，果然此地易守难攻。
城上有人看见肇驹这支队伍，远远地开始喊话，示意他们停下，肇驹举起一只手让队伍停下，自己纵马来到城下，仙玉真人和辛将军不敢怠慢，一左一右跟在肇驹身旁。
仙玉真人今日打扮成一个英俊的侍卫。
城上有人高喊。
“喂，下面什么人，来此做甚！”
辛将军拍马上前，叫道：“呔，快去通禀你家将军，大崋国九皇子穅王殿下驾到，快快开门接驾！”
楼上传来一阵嬉笑，不少士兵涌上城头。
“哎呀，大崋国送驸马爷来了，十三公主看上的驸马爷来了，大家快来看啊！”
“唉，我看看，是不是生得很俊？”
“看什么看，快去通禀四殿下！”
城墙上七嘴八舌，对肇驹一点也不尊重。
肇驹心中恼怒，大鸟国嫁公主，居然一点诚意也没有。
仙玉真人微微一笑，对肇驹道：“殿下不必跟这些人生气。”
片刻后，一个金甲将军走上城头，这人髡顶虬髯，高大魁梧，左耳上挂着一个碗口大的银质耳环，跨着一柄大刀，样子十分凶悍，他正是大鸟国四王子野乐津察。
野乐津察看到肇驹，双拳抱在胸前，哈哈一笑。
“原来真的是九殿下亲至，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肇驹没好气地回道：“难不成和亲还要假冒？”
野乐津察道：“本王子以为你不会来，你不是喜欢那个小花魁吗，现在她人呢？”
肇驹一愣，没想到野乐津察在此时问这个问题。
“什么小花魁，请四王子打开城门，迎接我们进去。”
“哈哈，大崋九殿下，我家公主说了，她要考你一关，你若真心来娶她，就把那个小花魁杀了，将她的人头献上来，本王子就开城迎驾！”
肇驹一愣，随即有些愤怒。
“这是什么条件，就算我答应你，这大风城远在数百里之外，一去一回，岂是马上能做到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没想到大鸟国出这样的刁难，肇驹愤愤地一甩袖子。
“既然她不想嫁，那本王还不想娶了，这亲不和也罢，我们走！”
肇驹拨转马头正要离开，城头忽然传来一声娇叱。
“给我站住——”
所有人一怔。
只见城头上忽然跳出一个红衣少女，这少女头戴燕翎帽，身形窈窕，一双蓝盈盈的眼睛，幽怨地望着下面，这少女不是十三公主筱日厝是谁！
第153章 带你去科布多
肇驹做梦也想不到十三公主竟会在幽州城等着他，一时呆若木鸡。
十三公主看着肇驹，十分生气。
“人家只是试探一下你的真心，你，你竟然转身就走，难道你心里，完全就没有奴家！”
肇驹抱拳道：“不知公主在此，小王失礼，但四王子开口要在下杀人，在下做不到。”
十三公主幽幽地道：“其实，殿下只要表个态，我哥哥就会放你进城，可是你，你竟然转身要走！”
“本王不想骗人，况且小花魁也没犯错，岂能无缘无故杀人！”
“好，那本公主要问驸马爷，您是不是真心来和亲的？”
肇驹硬着头皮道：“不错，我是真心的，我还带着礼物来了。”他心里想道：“我的真心，只有玥儿姑娘，其他女子都不会心动！”但想到玥儿曾和父皇睡在一起，心里又隐隐作痛。
十三公主对野乐津察道：“哥哥，他说他是真心，开门放他进来吧。”
野乐津察眼中带了戏谑之色。
“妹妹，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你就信了？”
“信，就算他说的都是假的，我也愿意信！”
野乐津察摇摇头，叹了一声，对着城墙下喊道：“驸马爷，我放你进城，但你知道，现在局势有点乱，你的手下不能进来，你跟和亲大使只能带十个亲兵侍卫进来，而且，不许带兵器！”
此言一出，肇驹立刻就有些犯傻。
辛将军朝城头叫道：“王子殿下，我们这么多聘礼，几个亲兵侍卫怎么搬得动，而且我们本来就没带兵器，就是随身的短刀佩剑，如果这也不能带，那你们也太没诚意了！”
野乐津察想了想，道：“好吧，短刀佩剑可以带，聘礼放在门口，本王子会派人来抬！”
仙玉真人低声道：“他们没有诚意，走，我们回去！”
辛将军摇摇头。
“不行，我们要是回去，他们就知有诈，立刻会来追杀，被抓会更惨！”
肇驹心里快速做了决断。
“不用争了，答应他们，就带十个亲兵护卫进去。”
辛将军和仙玉真人对望一眼，眼下似乎只有这个办法。
肇驹对着城头叫道：“好，本王答应你！”
十三公主拉起耶律津察的胳膊笑道：“哥哥，你看他是真的！”
耶律津察撇撇嘴。
肇驹对辛将军道：“辛将军，你留下指挥这三百人，在外面等我消息，仙玉真人跟我进去！”
“不，末将要贴身保护殿下！”
“你放心，就算我被抓，他们也不至于杀我，只是偷袭的任务做不到了，我去试试劝降！”
辛将军还想说什么，肇驹一摆手。
“就这么定了，我意已决，毋须多言！”
辛将军对仙玉真人一拱手，拨转马头回到军中点出九个侍卫，道：“你们要听从殿下指挥，哪怕死也要保护好殿下！”
那九个士兵一起应道：“是——”
辛将军又对郜太尉一拱手。
“太尉大人，现在轮到你出场了！”
郜太尉脸色苍白地点点头，这两天赶路将他累得够呛，要是再这么搞两天，这条老命非丢下不可。
看到城下肇驹已经点出侍卫，城上的吊桥才徐徐放下。
肇驹一马当先踏上吊桥。
一进城门，就看见野乐津察和十三公主带着一队士兵站在那里。
十三公主今日精心打扮，有些女子是不能打扮，一打扮就失去颜色，但十三公主是越打扮，越漂亮，她此刻笑靥如花，分外娇艳。
仙玉真人不由暗赞，这位公主也算得上美貌绝伦，要不是碰上气质脱俗的小花魁，还真难挑出一个比她强的。
十三公主第一个迎上来。
“驸马哥哥，可等到你了，我知道你们大崋人规矩多，这个不准，那个不许，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婚前不可见面，但这里是我们大鸟国，我们喜欢了就喜欢，你既然答应做我的驸马，就一定要对我好，不许欺骗、欺负我！”
肇驹被这一声驸马哥哥叫得一颤，他心里不愿，此时只是敷衍着点头，看到没人理会郜太尉，便对野乐津察道：“这位是郜大人，他是我们和亲使团的和亲大使。”
四王子一直在注意肇驹身旁的仙玉真人，这侍卫似曾相识，不知哪里打过交道，听到肇驹的介绍这才看到郜太尉，拱拱手，忽然想到什么，有些惊异地道：“郜大人，莫不是三座山头的郜太尉？”
郜太尉脸色十分难看，和亲使团的名单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位四王子居然根本没看，而且他居然说出三座山头这样的绰号，实在无礼之极，这时他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得咳嗽几声算是遮掩。
十三公主和野乐津察带着肇驹一行往前走去。
幽州城内十分开阔，建筑和大崋相像，有砖瓦的屋舍，也有木制的阁楼，有些街角还搭着帐篷，但三三两两，显得有些萧条，街上也没多少行人。
肇驹看到街上有几处挂着灯笼，远远地有零星鞭炮声响起，这才想起今晚就是除夕，这几天他一路奔波，时间都有些忘记了。
“怎么样，幽州城不错吧？”
十三公主十分高兴。
“嗯，是不错，但幽州城的人怎么这么少？”
“不少啊，今天过年，都在家里准备年夜饭吧。”
说话间一群小孩嬉闹着跑了出来，他们有的穿着汉服，有的是大鸟国装束，他们手里拿着鞭炮点燃，到处乱丢。
“是，公主殿下，我记得我们的婚事是正月初七吧，我们什么时候去南津城见您父皇？”
十三公主恨恨道：“正月初七办不了了，那个大京国万焱阿狮兰真是个疯子，他和我们大鸟国打仗，一直用卑鄙手段，刚开始的时候人少，他们要么偷袭、要么暗算，后来人多了，就围攻我们！”
“是，那个万焱阿狮兰，现在是不是在围攻南津城，他不是个小部落吗，哪来那么多人？”
“还不是有些部落，比如巫人族和兮人族，他们投降大京后，反过来杀自己人，还有长奴叔叔，他好端端地忽然闹独立，自称大可汗！”
野乐津察咳嗽一声，示意妹妹少说两句，不要口没遮拦。
肇驹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的婚事正月初七不是办不成了吗？”
十三公主娇嗔地道：“又不是非要在南津城办，父皇说了，我想在哪里办就在哪里办，总要挑一个好点的地方办我们的婚事，要不我带你去科布多吧，那里山川秀丽，景色宜人，大京国的军队就算全是骑兵，过去也要花个把月。”
肇驹吓了一跳。
“骑兵过去都要个把月，那我们过去要多久？”
“嗯，也要个把月。”
“那正月初七怎么办婚礼？”
十三公主一脸憧憬。
“如果我们去科布多，那正月初七一定是在路上，我们找一个开满鲜花的山谷，在小湖边，让一群牛羊围着我们跳舞，这样的婚礼，是我们大鸟人最美好的婚礼，你不盼望吗？”
科布多在大鸟国西边，离幽州有数千里之遥，肇驹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野乐津察哈哈一笑。
“妹妹，你打算带多少人去科布多啊？”
“就我和驸马哥哥两个人，我相信天下最完美的爱情，就是两个人相依相靠，没有任何打扰。”
肇驹一时无语，野乐津察撇撇嘴。
第154章 杀之不足惜
“科布多虽是我大鸟国的藩地，但那里的部落异常凶悍，你们两个孤身前往，怕是有去无回！”
十三公主俏皮地一笑。
“那本公主就带一百侍卫过去，谁敢不听话，我就砍掉他脑袋！”
“一百怎么够，起码两千。”
十三公主这才发现自己被四哥调侃，不由气得粉拳挥舞。
“那你把幽州的军队全给我！”
“全给你，你带得动吗？”
“小看我，哼，你迟早后悔！”
肇驹心中一动，难道幽州城此刻只有两千士兵？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一间大院前。
野乐津察道：“驸马爷，这是临时的驿馆，你们就先在这里休息吧，等安排好行程再行通知。”
肇驹忍不住，问道：“王子殿下，请问我们在这里要待多久？”
野乐津察双手一摊。
“这个，还不不确定。”
郜太尉松了口气，只要停下来，自己这条老命还有救。
肇驹想到，自己只要留在幽州城就有机会，说不定晚上可以偷偷打开城门，放辛将军他们进来。
十三公主带头要往里走，野乐津察一把拉住她。
“疯丫头，你们还没举行婚礼，不能住在一起！”
十三公主毕竟是个姑娘，闻言大羞。
“哥，哥，你胡说什么，谁说要跟他住在一起了，我只是带人帮驸马爷收拾一下驿馆，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是公主，可不是服侍人的奴隶！”
十三公主被拦，进不去馆驿，急得直跺脚，肇驹却是松了口气，这十三公主一直缠着自己，不知道怎么摆脱。
“驸马哥哥，按照你们大崋人的习俗，今晚就是年三十，晚上我来陪你喝酒庆祝，好不好？”
肇驹讪讪地点头。
十三公主嘻嘻一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郜太尉心中狐疑。
“我们和亲使团来到这里，难道今晚没有宴会吗？”
进了馆驿，是个大院，院子左边是一排马厩，马厩前有拴马桩和水槽，发出一股骚臭味，院子中间有一口水井，和马厩连在一起的是右边的三间客房。
大家第一感觉是觉得这馆驿十分简陋，客房和马厩居然连在一起。
等众人走过去，才一个个目瞪口呆。
最右边是一间大房，地上倒是铺着地毯，但那地毯十分肮脏，上面一股酸臭之味，屋中连张桌子和椅子都没有。
大房隔壁一间，除了一土炕，连地毯家具都没有，像个关押囚犯的囚笼。
连着马厩那间房更糟，若前两间房是凄惨，这间则是惨不忍睹，这屋子四处漏风，地上铺的是茅草，像喂马的干饲料。
一个侍卫恨恨道：“大鸟国根本不是诚心跟我们和亲。”
郜太尉十分生气，他这样的身份，大鸟国居然没派出身份相当的大臣来迎接，不但如此，住的地方安排得如此简陋，这分明是没有诚意。
仙玉真人却是呵呵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看看大鸟国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肇驹心中想道：“幽州城最大的守将，就是四王子野乐津察，劝降他几乎不可能，因为他是野乐颜汐之子，野乐颜汐是大鸟国的大可汗，但别人谁能合适？”他抬头望天，只见天边一道黑沉沉的大云正缓缓压来。
寒风萧瑟。
千里之外，大风城。
皇宫内城，慈明楼。
一群僧侣盘坐在刚刚搭建好的木台上垂眉念经，他们的衣衫略显单薄，但神情极为肃穆。
这些人便是太后请来的相国寺法师，他们正在为皇上做法事。
慈明楼上，太后刘阿拿着一卷佛经坐在窗台前垂眉念经，她的身后跪着一个宫装妇人，正是皇后司空文岚。
皇后一脸幽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炷香尽。
太后双眼微睁，叫道：“含烟。”
皇后急忙起身。
“母后，您有什么吩咐？”
太后哼了一声，并不理会皇后，又喊了一声含烟。
含烟在外面应了一声，推门进来。
“扶我起来——”
“是，太后。”
含烟走过去扶起太后，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皇后吓得又跪下来。
太后叹了一声，道：“你不用跟在哀家后面，你这次犯的错，哀家是不会原谅的！”
皇后有些惊慌。
“母后，母后，您要如何责罚臣妾，臣妾都接受，只求您不要气坏自己的身子。”
太后鼻子里发出轻蔑地一笑。
“岚儿，你这一套哀家现在是看透了，我今天下午唤了你爹爹、林诚勇和东平亲王进宫，商量监国的人选改为太子一人监国，碁王辅佐。”
皇后一惊。
“母后，太子现在还在禁足期，让他独自监国，是否妥当？”
“这些日子，哀家身子不适，将宫内对事务交由你处置，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是，是，臣妾知罪，请母后责罚。”
“哦，那你觉得哀家该如何责罚你？”
“母后要打要罚，臣妾什么都认。”
“好啊，那哀家将你废了，你可接受？”
皇后脸色变得苍白，她没想到太后说出这么重的话。
“是，是，臣妾该死，臣妾对皇上照顾不周，罪该万死！”
皇后嘴里答应着，心里却舒了一口气，她以为太后骂自己骂得越凶，就越是能原谅她。
但太后忽然话锋一转。
“你知道哀家最不能容忍你的是什么？”
“是，是对皇上用了不妥的治疗之法。”
“哼，看来你到现在还想糊弄哀家，你一掌权，就针对太子、碁王，表面上是扶他们监国，却暗中跳起他们争斗，你之前暗中还用了些什么手段，自己说说吧！”
皇后惶恐万状。
“母后，这，这从何说起？”
“告诉你，宗正府早就查清了陈婕妤、褚美人她们状告太子的前因后果，这件事是哀家帮你压着，希望你可以悬崖勒马，但你变本加厉，越来越放肆！”
“陈婕妤和褚美人，母后您是说我指使她们状告太子？”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臣妾不知宗正府怎会有这样的结论，若是有，臣妾愿意和她们当面对质！”
“你当然不用亲自出面，只消将消息传递给她们的宫女即可！”
“太后，您不可以冤枉臣妾，您这样说，臣妾百口莫辩！”
太后冷冷一笑。
“你当你做的事都没有破绽？”
“什么破绽，请太后明示？”
“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哀家告诉你，你所做的事，你贴身的太监汪畴前两天已向哀家报告了！”
皇后大吃一惊。
“什么，汪畴？”
“不错，正是他出卖了你，你还没有觉察到吧？”
“那，那太后您昨日为何下令将他乱棒打死？”
“哼，卖主求荣之徒，今日可以出卖你，明日也可以出卖哀家，所以这种人哀家杀之毫不足惜！”
含烟站在一边瑟瑟发抖，她今天在一边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话。
“汪畴说了，你安排太子和碁王监国，就是想找借口将他们两个都扳倒，因为你担心太子或碁王上位，舒妃、元妃的地位会超越你，而且你到处安排眼线，这些事连你爹爹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你是个听话乖巧的女儿！”
“没，没有。”
“不知道哀家身边，你是不是也安排了眼线？”
太后说这话时，目光锐利地看向含烟。
含烟急忙低下头去。
皇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臣妾糊涂，臣妾该死，岚儿只想自保，绝不敢在太后身旁安插眼线。”
“哼，谅你不敢！”
第155章 你不仁我就不义
太后说到这里，忽然双眉紧皱，神色痛苦，她双手按在腰后，对含烟道：“帮我按按这里，哀家又，又不能动了。”
含烟急忙上前按摩。
皇后不停地磕头，连额头都磕出血来。
“岚儿错了，岚儿错了，请母后饶命！”
“你知道么，你做任何事，哀家都可以原谅，唯独一件，决不饶恕，那就是动摇国本，你敢算计太子，哀家决不能轻饶！”
“是，是——”
“唉，哀家思索良久，觉得要废去你后位实在太难，况且你爹爹的身份面子在这里，也不容许哀家这么做！”
太后说着，将一个绿色瓷瓶丢在皇后面前。
皇后蓦地花容惨变。
“什么，母后您，您竟要赐死臣妾？”
太后走到窗前，并不去看皇后。
“这不是毒药，但吃下后会心力衰竭而亡，所以你不是服毒自尽，而是最近操劳过度猝死，这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臣妾，臣妾一定要死么？”
皇后的眼中满是愤恨，太后点点头。
“不错，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了结，你死了，第一，司空家名誉无损，第二，你父亲不会受到任何牵连，第三，你弟弟司空复将入朝为官，哀家会委以重任，第四，你会得到皇后的礼仪厚葬！”
皇后眼中露出一抹恶毒之色，她忽然腰板一挺，咬牙站起来。
“是，臣妾是做过一些事，但这七年来，太后您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数么，其实臣妾这些都是跟您学的，当年仁妃无意间知道您在川都府的一段经历，您就将她逼死，还把她父亲从川都节度使贬去永州幽禁，您以为天下没人知道吗！”
太后一愣，霍地转身。
“什么，我在川都府的什么经历？”
“您当年在川都府，曾经嫁过人，还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后来夭折了，您以为这段经历只有仁妃知道吗，臣妾也知道！”
太后身子颤抖。
“你，你还知道什么？”
皇后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
“我怎么不知道，我比仁妃知道得更多，我还知道那个人没有死，他逃去大鸟国隐姓埋名，就是怕你找人杀他，但他到现在还活着！”
“不，不可能，他要是活着，现在接近八十了！”
“是啊，我可以告诉您，您的第一位丈夫，现在成了一位大夫，如今据说隐居在涿州，您想不想派人去找他杀掉？”
太后怒视皇后。
“不可能，那个人早就死了！”
“臣妾已经派人去大鸟国找他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好，司空文岚，你果然心机深沉，连这些隐秘都被你打探到，但你现在要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皇后摇摇头。
“不，太后，您不应该对臣妾往死路上逼，如果这样，那臣妾不得不作出反击！”
太后身子一颤，对着外面叫道：“来人，来人！”
皇后嘴角一翘，满脸讥讽之色。
太后又叫道：“麦骥、麦骥！”
麦骥是今日的侍卫长，负责慈明殿护卫，但太后叫了几声，还是无人应声。
皇后连连冷笑。
“太后，今天臣妾真是有预感，所以下面的侍卫，全部换班了，没有臣妾的命令，不会进来，刚才您说对了，含烟一直就是臣妾安插在您身旁的眼线，只不过您并不信任她，汪畴来找过您，臣妾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太后觉得腰上猛地一酸，含烟替她按摩，忽然变成下黑手，她大叫一声，道：“司空文岚，你，你想做什么？”
“您不仁我就不义，太后想对岚儿做什么，那岚儿也只好对您做什么！”
“不，不可以，你想弑母吗！”
“哼，那您要逼臣妾服毒呢，岚儿本来不想和您翻脸，但您将我往死路上逼，再告诉您一件事，林昭仪对端妃下手，也是臣妾暗中挑拨，嘿嘿，她就是一个无脑的蠢人！”
这话如果让玥儿听见，一定会吃惊不小，因为杞花宫宫主也说过，是她挑拨的林昭仪，而实际上，两人都在暗中煽风点火，林昭仪实在是一枚大家都能利用的棋子。
“你，你这歹毒的女人！”
太后恨恨不已。
含烟这时插嘴道：“皇后娘娘，太后其实知道有人唆使林昭仪，所以开始才想放她一马。”
“哼，但你不知道后来太后为何要让端妃去杀林昭仪吧？”
含烟摇摇头。
太后恨恨道：“因为就是皇后想她死，她怕得罪林诚勇，又怕自己叫人唆使林昭仪的事情败露，所以怂恿哀家派端妃去，你以为我不知道！”
皇后得意地道：“您知道又如何，本宫最后再告诉您一件事，别以为我做这些我爹爹置身事外，他老人家替您做了多少年，还不知道您的手段？没有他老人家支持，我怎会做得这么好，汪畴这个奴才，死得好，死得好啊！”
太后气得一口鲜血喷出，但她腰痛难忍，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摔倒，一转头，发现身后就是窗台，而含烟正推开窗户。
“你，你敢——”
“为何不敢？”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窗户推开，外面传来一阵诵经之声。
天已正午。
玥儿今天一直服侍在玄灵床边，心中默默祈祷，蓦地，她眼皮跳了一跳。
“皇上，今天是大年三十，但今天晚上的团年御宴取消了，因为您的身体没好，所以大家都没心情过年，太后为您请了相国寺的法师来做道场，您一定要好起来！”
玄灵的眼皮动了动，似有感觉。
玥儿忙贴近玄灵耳朵。
“陛下，您是不是有感觉了，有感觉的话，能不能眼皮再动一动？”
玄灵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玥儿大喜，看来解药发生了作用，照这样看，等用了第二次药后，玄灵的身体就会好转，所谓十日之期并不准确。
其实玄灵能好转，主要是之前两个御医的放血疗法起了作用，放血疗法虽令玄灵更加虚弱，但对毒素的排解还是有作用，至少延缓了毒发时间，这些玥儿并不知道。
外面有人急促地叫门，玥儿听出是如冬的声音，便叫了声进来，如冬慌慌张张推门而入。
“怎么了？”
“娘娘，宫里出事了，现在只进不出，所有人要呆在原地不得随意进出！”
“哦，谁下的命令？”
“是慈明殿！”
“咦，慈明殿不是请了相国寺的法师在做道场吗？”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骚乱声，玥儿有些警觉，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宫女才这么慌乱。
殿门又被人慌张地推开，黄吉恩满脸惊慌地跑进来。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后她，她驾崩了！”
玥儿啊了一声，太后昨天只是腰不好，走路有些困难，今天怎么突然会驾崩？
“你说清楚，太后怎么了？”
“太后今天布置做道场，刚才在慈明楼诵经，突然从楼上失足摔下，御医赶到时，她，她老人家已气绝身亡了！”
这消息犹如一个霹雳，玥儿只觉手脚冰凉，太后一死，皇后必会找她算账，现在玄灵未醒，在宫里没人会保护她，最关键的是，玄灵中的毒还需要用一次药，第二次要在初二那天用才行，如果皇后将她赶走，那玄灵可能再也解不了毒。
玥儿想到一点，着急地问：“太后驾崩，太子和碁王知道么？”
第156章 执法的人呢？
黄吉恩道：“不知道，皇后已经下令，暂时严密封锁消息，太子和碁王如果不进宫，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那现在宫里谁说了算？”
“当然是皇后，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楼梯上忽然响起脚步声。
如冬的声音响起。
“尚宫大人，任何人要见皇上，都要太后和娘娘的批准。”
只听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接着传来如冬一声惊呼。
“太后已经不在了，现在宫里的一切命令，皆由皇后娘娘说了算！”
玥儿知道情况不妙，急忙起身走出寝殿，刚到门口，就看见余尚宫带着几个宫女气势汹汹走到楼上。
“皇后懿旨到，请端妃接旨。”
“是，臣妾接旨。”
玥儿只得跪下接旨。
“皇后懿旨，端妃自进宫以来，行事诡秘，不思本分，且与几位皇子有私下来往，常常挑拨嫔妃是非，又恃宠而骄，着立刻交出慈明金牌，去坤西殿闭门思过，听候发落！”
坤西殿本就是冷宫，自百里妃死后，更加荒废，皇后这是一朝得势，马上报复。
玥儿一怔，随即怒火万丈。
“我要见皇后，不知臣妾哪里不思本分，和几位皇子的来往正大光明，又不是见不得人，而且，本宫哪里挑拨嫔妃间是非了？”
“哼，你要凭据是吗，是不是要宗正府的人给你彻底查一查，到时对你的处置，就不是闭门思过这么简单了！”
玥儿气得身子颤抖，她知道皇后生气，是因为昨天太后责罚了她，玥儿强忍下怒火，道：“臣妾走了，但不知陛下要交给谁来照顾？”
“这里交给谁，已经轮不到娘娘操心，现在您还是交出金牌，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你的人去坤西殿待着吧！”
玥儿心中愤恨，她知道自己只要交出金牌，就再没翻身机会，皇上的毒也没法去解，只是当下她没法抗争。
“这是太后亲手赐予的慈明金牌，你算什么，去告诉皇后，我不会给别人，她若需要，请亲自来拿！”
余尚宫气得身子乱颤，叫道：“端玉，你，你好大胆，竟敢以下犯上，给你点颜色，还想开染坊不成，好，你等着！”她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
玥儿厉喝一声，她取出太后的慈明金牌托在手中。
余尚宫被玥儿的气势吓了一跳，惊得连退几步。
“你，你要做什么？”
“本宫还未被废，你一个宫里的女官，过来传个话，竟敢直呼本宫姓名，还敢出言威胁，你是狂妄还是不懂规矩，还不给本宫跪下？”
“哼，端妃，你马上就什么都不是了，还想狐假虎威吓唬谁？”
玥儿举起慈明牌，余尚宫终于不情愿地跪下来，跟她一起来的两个宫女也满脸土色，不知所措。
“来人，给余尚宫掌嘴二十！”
余尚宫身子哆嗦了一下，随即哼了声，目光扫过周围众人，除了如冬，都瑟瑟地低下头去。
玥儿冷冷问道：“行刑的人呢？”
只听啪地一声响，一个小太监慌张退后，却把怀中抱着的一把木尺掉下来，他本就是仁明殿的执法内监，这把木尺一直抱着。
玥儿转头一看，嘿嘿一笑，走过去捡起，又站到余尚宫面前。
“太后赐本宫这块金牌，已下令仁明殿的人归我处置，你是什么时候溜出去，替皇后做事的，皇后可有懿旨将你调回？”
“这个——”
余尚宫一时语塞，这件事太过匆促，自己现在确实还算是仁明殿的人，但她咬咬牙，恨恨道：“你，你要是真的打我，皇后绝不会轻饶，你，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到这个时刻，你还敢出言不逊！”
玥儿冷冷一笑，一挥手，啪地一声爆响，这一尺结结实实抽在余尚宫脸上。
这下打得结实，余尚宫一声惨叫，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血中还带着半颗牙齿。
玥儿左右开弓，啪啪又是两尺抽下，余尚宫脸上顿时被打得鼻血四溅，断牙碎落，但她不敢躲闪，因为玥儿手上还举着慈明牌。
“你认不认罪？”
“不，不——”
余尚宫还自强硬。
玥儿手上加力，用力抽下，她手上劲道本就大，这一顿抽将余尚宫满口牙齿几乎全部打脱，她终于抵受不住，含糊地叫道：“认，本宫认罪，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玥儿又狠狠抽了一尺，恨恨地呸了一声，嘴里吐出一个字。
“滚——”
“是，是——”
余尚宫捂着嘴，连滚带爬，狼狈逃窜，她带来的两个宫女也慌张逃窜。
黄吉恩惊得合不拢嘴。
兰秋和季红已经吓呆，她们不明白端妃为什么要对抗皇后，她只有一块慈明牌，真的侍卫来了，他们不会奉命的，而皇后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
“娘娘，您到底愿不愿意交出那块金牌？”
“如果不得不交出去，我不想交余尚宫手里，况且昨天太后也下了懿旨，仁明殿的一切行为，由本宫负责！”
“可是娘娘，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太后不在皇后为大，您若直接跟皇后说还好，得罪余尚宫实在没必要，她这人睚眦必报，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玥儿丢掉手上的木尺，撇撇嘴。
“反正我交出慈明牌，她也不会放过本宫，何必逆来顺受！”
“是，是。”
黄吉恩有些心悸，他不知皇后会怎样为余尚宫出头，而自己也到了抉择的时候。
玥儿忽然想到要马上通知太子和碁王，只要他们即刻进宫确定权力归属，皇后就不能翻云覆雨，何况玄灵还没死，自己再熬两天，替皇上解了毒，玄灵醒来一切就会改变。
当下玥儿叫过如冬，低声道：“我前几天给你的东西呢，那对鸽子你养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要用！”
如冬啊了一声。
“那对鸽子，我，我交给绿瑶去养了。”
“你，你——”
玥儿气得差点吐血，如冬这丫头真是偷懒到极致，这种信鸽极为机密，她居然交给别人去养。
“绿瑶呢？”
“刚才在花园。”
“走，去找她！”
玥儿带着如冬匆匆来到仁明殿的花园。
刚走进花园，三人便听到几声凄厉的鸟鸣，玥儿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绿瑶站在一棵树下，一只鸟笼丢在地上已经踩扁。
玥儿快步走过去，这次看见笼子里两只鸽子血肉模糊。
绿瑶的脸色十分冷漠，似乎杀死这两只鸽子与她毫不相干。
玥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她突然明白，绿瑶手上虽然没有刺上红花，不是杞花宫的人，但她却是皇后的人，显然，玥儿和太子私下密谈之事，皇后早已知道，现在这两只鸽子死了，她根本没办法通知太子肇恒，等皇后掌控大局，大家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绿瑶，你，你做什么！”
如冬叫了起来。
“我做了我该做的。”
绿瑶神色平静，哪里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玥儿有些心痛，在大风城，第一个出卖了她的是绿萝，现在这个贴身宫女又在关键时刻出卖她。
“你是皇后的人？”
绿瑶点点头。
“你知道些什么？”
“您做过什么？”
玥儿心中发寒，看来她私见肇驹、肇真、静贵仪、元妃，这些皇后都知道，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严密监视，皇后的手段可比林昭仪要厉害百倍。
如冬还没从震惊中清醒，叫道：“你，你是谁的人，你出卖端妃娘娘！”
玥儿无力地对绿瑶挥挥手。
“你去吧，我知道你不是出卖，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我的人！”
绿瑶鞠了一躬，退后离去。
如冬气得一脚将鸟笼踢飞。
第157章 演一出戏
未时时分，千里之外。
幽州城。
将军府。
一张大桌前围坐三人，这三人是野乐津察、肇驹和郜太尉，肇驹身后站着仙玉真人，野乐津察身后则有两个亲兵。
桌上只有三杯茶，三盘点心，点心的份量十足，堆得老高。
肇驹只是看着野乐津察，面色十分平静。
“四王子这么快叫我们来，有何吩咐？”
野乐津察咳嗽一声。
“哈，今天是你们汉人过年，本王子没什么准备，还请驸马爷海涵。”
肇驹没看到十三公主，松了口气，想到十三公主说晚上要来跟他喝酒，又有些头疼。
郜太尉嘿嘿一笑，道：“四王子客气了。”
野乐津察点点头，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随后一撸袖子，露出半截粗壮的手臂。
“本王子是个鲁莽之人，喜欢直来直去，我这就开门见山了！”
“哦，四王子请说。”
“眼下我大鸟和大京战事吃紧，这是我父汗写给大崋皇帝的信。”
肇驹朝郜太尉点点头，郜太尉伸手去拿信。
野乐津察尴尬地一笑。
“这封信是抄本，原件已送达贵国，父汗的意思，是向大崋借两万骑兵！”
肇驹没想到野乐津察这么直接，连起码的客套都没有。
大崋以步兵为主，仝公公这次领并州兵马大元帅，加上周、王、陈三位节度使，骑兵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如果借给野乐津察，那家底就掏空就了。
“这个，就算本王答应，也做不得主啊——”
野乐津察重重地叹了一声。
“是啊，现在万炎老贼纠集十万铁骑围攻南津，我大鸟虽幅员辽阔，但各部族间一时难以汇成大军，大崋若肯借兵，解我燃眉之急，父汗事后必有厚报！”
肇驹抱拳一礼。
“四王子，既然您喜欢直来直去，那本王也开诚布公，在草原上，大鸟国尚且抵挡不住大京铁骑，我大崋步战之师如何能与之抗衡，四王子向我们借兵，岂不是白白送死？”
“本王子知道贵国很难答应此事，不过，我请驸马爷来，只是告知，并不是跟您借兵！”
野乐津察目光灼灼盯着肇驹。
肇驹心里冷笑，这四王子肯定是肚子里有鬼主意。
“王子到底是何求，不妨直说！”
“好，驸马爷痛快，那本王子就直说了，明日我幽州、蓟州的一万骑兵将直接开赴南津，解我父汗的危机，小王恳请驸马爷和我一起演一出戏。”
“什么戏？”
肇驹听到幽、蓟两州的军队有一万人，眉头暗皱，又听到他们要驰援南津，心里又暗喜，幽州只要城防空虚，那仝公公就可以乘虚而入，一举恢复疆土，但听到自己要演戏，又有些不安。
“明日驸马爷代表大崋，向幽、蓟两州宣布，大崋将借兵，并驰援南津，以鼓我军士气！”
这话一出，肇驹霍地站起。
“不行，这个本王做不到！”
野乐津察脸色一沉。
“两军对垒，最重要的就是士气，驸马爷只是帮本王子演戏，这都做不到？”
“演戏可以，但大崋借兵驰援一事，没有朝廷旨意，恕我不能胡乱宣布！”
野乐津察脸上肌肉扭曲两下，啪地一拍桌子，郜太尉吓得身子一软，差点摔到坐位下。
这一声响，门外立刻涌进了七八个亲兵，他们手里按着腰刀，只要野乐津察一声令下，就将肇驹三人剁成肉泥，仙玉真人挡在肇驹身前，也按着佩剑。
野乐津察冷笑一声。
“这件事，驸马爷您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肇驹正要再说，郜太尉爬起来一把拉住他，
“殿下、殿下，反正是演戏，我们再考虑一下！”
野乐津察对那些亲兵下令。
“送驸马爷回驿馆休息！”
“是——”
肇驹气得身子发抖，野乐津察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什么驸马爷，就是一个名头，他的打算是来劝降，但野乐津察岂是能劝之人，况且现在时机也不对，所以肇驹没提出来。
郜太尉留在最后，不住地跟野乐津察道歉。
等回到驿馆，肇驹气呼呼地道：“你刚才跟四王子道什么歉，完全没必要说废话，这事我不能答应！”
郜太尉连连摇头。
“殿下，您忘了么，您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是夺取幽前十六州。”
“那不成了，殿下您和他虚与委蛇，只要幽、蓟两州成了空城，仝大帅大军一到，还不唾手可得！”
肇驹一时沉吟，郜太尉又道：“殿下，兵法有云，兵道，诡道也，野乐津察此举无非是鼓舞军心，我们骗他一把又如何？”
仙玉真人脸有忧色。
“是我们骗他，还是他骗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我现在担心，野乐津察鼓舞完士气后，会如何处置我们，是带殿下去南津城，还是囚禁在幽州？”
“嗯，若能囚禁在幽州倒是件好事，仝大帅兵马收复幽州，我们便解困了，就怕他要以本王为人质，带我去南津，那就麻烦。”
郜太尉道：“是啊，这件事太子和碁王想得太简单了！”
黄昏。
夕阳落下。
大风城。
皇宫，仁明殿。
黄吉恩站在花园门口，见到玥儿珊珊地走出来，忙上前躬身。
“皇后娘娘来了吗？”
“还，还没。”
“好，那本宫去楼上等她。”
“是。”
两人进了寝殿，玥儿看到玄灵还在沉睡，便挥挥手，示意殿里的御医和太监先出去。
黄吉恩关上门，垂手站在一旁。
“黄大官，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小人没有。”
“嗯，你觉得太后驾崩，皇后会不会第一时间在春暖阁召见重要大臣，安排治丧事宜，现在未必有时间来仁明殿处置本宫？”
“这个，这个小人还真不知，不敢妄加揣测。”
玥儿坐在床边，活动了一下手脚。
“黄大官，你知道吗，我的贴身宫女绿瑶，她是皇后的人。”
黄吉恩嗯了一声。
玥儿目光一转，忽然紧紧盯着黄吉恩。
“既然绿瑶是皇后的人，那黄大官你呢，你是不是也是皇后的人？”
黄吉恩没想到玥儿单刀直入，突然发问，不禁微微一怔，随即躬身道：“小人听命于太后，太后要小人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那昨日太后提拔你当供奉使，以后听命于本宫，你怎么认为？”
“这个——”
黄吉恩有些犹豫，太后一死，皇后肯定要对付端妃，他还死守在端妃身旁，下场可想而知，只能去抱皇后大腿。
玥儿自然明白黄吉恩的心意，就算他不是皇后的人，这个时候想要让他跟着自己，也几乎不可能。
“你去把如冬、宾良、绿瑶、兰秋和季红叫进来，本宫有话要对她们讲。”
“是。”
片刻后，如冬五人走进寝殿跪下，黄吉恩退了出去，从外面带上门。
玥儿淡淡一笑，开口道：“宫里形势变化，大家主仆一场，今日说不得要分开了，若是本宫去坤西殿，你们谁愿意跟我回去？”
如冬毫不犹豫站起来。
“娘娘有情有义，如冬愿意跟随左右，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宾良有些犹豫。
兰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娘娘要是去坤西殿，想来也用不上那么多人伺候，秋儿还是回敬事房等候新的安排好了。”
“季红也是。”
宾良显然并不愿意去，但他没说出来。
第158章 咄咄逼人
绿瑶没有做声，她低头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玥儿摆摆手。
“好了，大家不用纠结，我现在叫你们来，算是告别，如冬，你等下也跟兰秋她们去敬事房报到吧，跟着本宫，已无前途。”
“为什么，如冬一直伺候娘娘，我走了，谁照顾您？”
“如冬，你过来。”
如冬不情愿地走到玥儿身边。
玥儿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道：“这是本宫这两个月宫分和一些赏赐，加起来有六百多两，你们几个就平分了吧，也算我们相聚一场的情分。”
兰秋几人有些吃惊。
如冬道：“不，我不要，我只要跟着娘娘。”
玥儿抓住如冬的手用力一捏，如冬啊地叫了一声，她忽然明白玥儿赶她们走另有深意，只是现在自己还不知道。
“好了，你们走吧。”
如冬恨恨地转过身，指着绿瑶道：“娘娘，她出卖了您，您干吗要这样对她？”
“唉，在宫里，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绿瑶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听到这话，绿瑶抬起头来，她双唇紧咬，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
玥儿抓起玄灵一只手，哀怜地看着他。
“你们都走吧，让本宫在这里最后安静一会。”
如冬看着玥儿，眼神有些迷茫，她以为玥儿的真正身份是宫女素心，现在她赶大家走，难道是心存死志？想到这里，如冬更不愿离去，但看到玥儿凌厉的眼神，只得摇摇头走了出去。
黄吉恩走进来，默默站在玥儿身旁。
玄灵的身子轻轻一动，他抓着玥儿的手忽然微微一紧，玥儿看到玄灵的喉结动了动。
“对了，陛下还未进食吧？”
“是，皇上早上就喝了娘娘喂的绿豆稀，中午其他人喂，他就是不喝。”
“快，去叫人端稀饭来。”
“是——”
玥儿拿个大枕头垫在玄灵背后，将他身子支起，在他脖子上围了条毛巾。
两个小太监端来稀饭，玥儿让他们扶好玄灵，自己端起碗先尝了一口，觉得入口微凉，不过并不冷，便喂到玄灵口边，同时对黄吉恩道：“你去叫御膳房的人熬些红糖粥，不要放其他东西。”
黄吉恩应了一声，出去吩咐。
玥儿的勺子碰到玄灵嘴唇，玄灵居然半张开口，将一勺稀饭咽了下去，玥儿大喜，又是一勺稀饭喂去。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皇上最难的就是喂食，中午他们给皇上喂粥，他连碰都不碰，怎么端妃一出手，就喝下去了，而且他连眼睛都没睁开。
一碗绿豆稀很快喝完，玥儿又喂了一碗，玄灵的衣衫上沾满粥汤。
这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黄吉恩推门而入。
“娘娘，皇后驾到。”
玥儿放下碗，用毛巾替玄灵擦了擦嘴角，淡淡道：“请她进来。”
“是——”
寝殿的门打开，皇后出现在门口。
只见司空文岚已换上一身孝服，头上的龙凤翠珠冠上还缀着白花，她今天的气势更盛，咄咄逼人之势一览无余。
玥儿起身行礼，寝殿里的太监和御医急忙告退。
司空文岚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带刀侍卫，这侍卫脸色铁青，像个瘟神。
寝殿里只剩下玥儿、皇后和那青脸侍卫，还有躺着的玄灵。
“你要见我？”
玥儿点点头，取出慈明金牌捧在手上。
“臣妾求见皇后，希望皇后看在上次妹妹帮过您的情分上，答应我一个请求。”
上次皇后要见玄灵，正是玥儿说情。
“说——”
“皇上神志不清，妹妹恳请陪在皇上身边，继续照顾他。”
皇后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玄灵，看到他脖子上围的毛巾沾满粥汤，皱了皱眉。
“哦，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皇后讥讽地道：“真是好笑，你和陛下在一起，他的腰好了么，你们什么都没做，这就有情有义了？”
玥儿咬了咬嘴唇，点点头，她不得与玄灵有肌肤之亲，是余尚宫替皇后下的命令。
“陛下赐予安华殿，还教妹妹写字画画，这份情义，铭刻于心。”
皇后挥挥手。
“这些本宫不信，你有何目的，不妨直说！”
“妹妹真的没有目的。”
“好，那本宫问你，你和信王是什么关系，他为何几次进宫都来找你？”
玥儿想了想，道：“信王那时思念母妃，但陛下未准，所以他请妹妹从中调合，让他们母子得以相见，以解思念之情。”
“好，那后来百里妃死了，信王来找你，你们关起门来说了什么？”
“妹妹只是跟他解释，但他不听解释，生气地摔门走了，后来再也没来过安华殿。”
皇后点点头，忽然眼珠一转。
“那穅王殿下呢，他怎么也几次到你殿里去？”
“穅王殿下，他说不想去大鸟国做驸马，求妹妹帮他在皇上面前说情。”
皇后盯着玥儿的双眸，看她有没有说谎。
“既然这样，你和穅王殿下拉拉扯扯干吗？”
玥儿早知皇后会有此一问，但她心头还是怦地一跳。
“妹妹劝穅王殿下不要痴迷小花魁，可能期间说了几句小花魁的不是，结果穅王殿下很生气，过来推我，没有拉拉扯扯。”
皇后没看到玥儿脸色变化，也没看到她眼神波动，不禁怀疑起来，绿瑶说的是否真实，其实玥儿的面具遮挡了表情，而她的眼神又异常坚定。
“好，这些本宫都可以不追究，但百里妃几次找你，你们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对你下杀手？”
玥儿迟疑起来，现在她要不要说出杞花宫的秘密，如果说出，对自己是否有利，如果不说，有什么不利？
看到玥儿的迟疑，皇后冷笑道：“怎么了，不好说了？”
“非也，百里妃对我一直照顾有加，妹妹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下手，所以才困惑，之前更有林昭仪要害我，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们。”
皇后盯着玥儿，眼光越来越冰冷。
“好，就算百里妃的动机不明，那太子呢，太子和那个阿昌一起来找你，是什么目的，你们密谋了什么，是不是要对付本宫！”
玥儿惊得退了一步，阿昌先生假冒太监进宫，居然也被人认出，看来宫里到处是皇后的眼线，不止绿瑶一个。
“娘娘何出此言，太子殿下是求见过妹妹，但他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说要对付您？”
“那你刚才放飞信鸽干吗，难道不是给太子传讯？”
玥儿坦然地点点头。
“不错，妹妹一开始是有这个想法。”
“你传讯给太子做什么，你们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本宫？”
皇后声色俱厉，但玥儿依旧平静。
“没有手段，只是传个讯，皇上若是不测，妹妹在宫里无依无靠，总要找个靠山吧，我只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殉葬。”
“所以你投靠了太子？”
“可以这么说吧。”
玥儿眼中露出悲哀之色。
“那你们说了什么？”
皇后觉得，太子要对付的人，不光是自己，还有碁王、鲁王和敬王。
“太子殿下觉得妹妹还略有些见识，所以想听听我对偷袭幽前十六州的判断。”
“哦，你有什么判断？”
“妹妹觉得，大京国比大鸟国凶悍百倍，所以，我们应该在并州一线布置防御，不要幽前十六州没拿到，而失去最后的屏障。”
第159章 又一个玄武门
皇后哼了一声。
“这就是你的见识，真是可笑！”
“是，妹妹目光短浅，也被阿昌先生笑话了。”
皇后看着玥儿，道：“本宫可以考虑给你一条生路，不过你要帮本宫做一件事。”
“若皇后娘娘要臣妾去对付太子和碁王，那此事恕难从命！”
玥儿一口拒绝，皇后的双眼立刻眯了起来。
“哦，你敢拒绝？”
“臣妾不敢，但皇后若是苦苦相逼，那我唯有一死。”
“你死都不肯听本宫的话，帮我做事？”
皇后露出吃惊的表情。
“若是太子和碁王要臣妾做这样的事情，我也一样拒绝，您忘了吗，太后昨天才讲过，我们大崋决不能像前朝的刘家、李家那样，做出兄弟阋墙、骨肉相残之事，况且皇上也常常教育臣妾！”
皇后诧异地瞪着玥儿，想不到她说出这番话，心中又惊又怒。
玥儿把慈明金牌双手奉上，朝皇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皇后拿过那枚慈明金牌，眼中有疯狂之色闪烁。
“你以为你不肯做，就没人做了吗，告诉你，你不过是这里的一只蝼蚁，本宫想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
“难、难道，太后是你——”
玥儿啊了一声，她不敢想像太后之死和皇后有关。
“你知道什么是天下大势浩浩荡荡，你知道什么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既然你想死，那本宫成全你！”
皇后看到玥儿退缩的样子，得意地冷笑起来，她一挥手，叫道：“进来！”
殿门推开，从外面走进五人，这五人是黄吉恩、余尚宫、含烟、绿瑶和肇真。
黄吉恩抱上皇后大腿，玥儿并不奇怪，只是奇怪他怎么抱得这么快，而含烟让她有些吃惊，想不到太后的贴身宫女也是皇后眼线，至于余尚宫，她的脸肿得像个猪头，就算是熟悉她的人，也要辨认好一会，当玥儿看到肇真时，眼睛睁得老大。
但肇真的眼神清澈，他看着玥儿，微微点点头。
这是眼神的交流，玥儿忽然明白肇真的心志，他没有屈服皇后，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玥儿最后看到绿瑶，又吃了一惊，因为她手里拎着一个鸟笼，里面有两只鸽子，刚才她明明已经踩死了太子给她的信鸽，怎么还有两只？
“绿瑶——”
皇后叫了一声。
“小人在。”
“你去把信鸽放了。”
“是——”
绿瑶拎着笼子走出寝殿，将两只信鸽放飞出去。
皇后看着玥儿，有些得意地笑道：“你不是想传讯给太子吗，本宫帮你做了，这两只鸽子的脚上都绑着条子，太子马上就会知道太后驾崩的消息！”
玥儿露出惊异之色，皇后不是要封锁消息吗，干吗又传讯给太子。
皇后扫了一眼众人。
“含烟，你去一趟甘露殿，悄悄告诉元妃，太子马上就会带人进宫抢班夺权，他们会从西门进宫！”
含烟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皇后冷冷一笑。
“以元妃妹妹的手段，想来碁王应该即刻能得到宫里的消息！”
元妃是杞花宫宫主，势力非同小可，显然皇后也早有觉察。
玥儿大惊，她在百花班，曾排演过秦王的大戏，这分明就是玄武门之变的重演。
皇后又将手里的金牌递给黄吉恩。
“黄大官，你拿着这枚慈明金牌亲自跑一趟东宫，就说宫里出了变故，你奉端妃之命，请他即刻从西门进宫议事，想来他接到飞鸽传书，已经心急如焚、疑窦丛生了！”
黄吉恩躬身道：“是——”
看到黄吉恩出了殿门，皇后又对余尚宫道：“你去通知鲁王和敬王，告诉他们宫里的变故。”
余尚宫也应了一声，走出寝殿。
玥儿没想到皇后竟然在下这么大一盘棋，简直不可置信，皇后不但让太子和碁王自相残杀，还将鲁王和敬王牵扯进来，这是要一网打尽么？但玥儿跟肇恒曾有约定，身边的人只有如冬可信，她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太子不要上当。
现在寝殿里只剩下肇真没安排任务，他显得有些紧张。
皇后看着肇真，柔声道：“殿下，现在本宫给你一个替母妃报仇的机会，端妃便交给你了。”
一直没有做声的青脸侍卫咔地一下按住刀柄，只要肇真一声令下，他就上前对玥儿下手。
玥儿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势，她以为皇后最多把自己关起来，还不会急着下杀手，没想到这女人蛇蝎心肠，逼着肇真对她下手。
肇真看了一眼玥儿，躬身道：“启禀皇后，儿臣不想端妃这么便宜就死了，她逼死母妃，儿臣请求将她打入冷宫，断却水和食物，将其活活饿死！”他的话虽然说得凶狠，但并不是马上动手，还留有时间。
“哼，殿下太过仁慈，居然给这种女人苟延残喘的机会，既然这是你第一次请求，本宫答应你！”
玥儿知道皇后不会放过自己，其实她之前将慈明金牌交给余尚宫也是一样的结局，这时玥儿走到床头向躺着的玄灵拜了两拜，坦然向门口走去。
经过肇真身旁，玥儿脚下一顿，故意提高声音道：“信王殿下，您母妃不是我逼死的！”
肇真低下头。
“娘娘，小王始终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错，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玥儿说完这句话，手上一动，悄悄将一个瓶子塞进肇真手中，肇真愕然抬头。
这瓶中装的是玄灵的解药，玥儿知道自己进了坤西殿，将再也无法接近玄灵，所以她将最后的机会托付给他，这是玥儿的希望，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肇真紧紧握住药瓶，身子微微颤抖。
等到玥儿走出仁明殿，立刻有侍卫押着她上了一驾御辇。
皇后走到床边，冷冷地盯着玄灵。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报，千里急报——”
一个侍卫手上托着一个纸卷，飞快地奔进仁明殿，直奔楼上。
皇后转过身，只见一个青衣侍卫跑进寝殿，单膝跪地呈上纸卷。
那青脸侍卫拿起纸卷打开。
“什么消息？”
皇后问道。
“启禀娘娘，这是大京国的来函，大京国可汗万焱阿狮兰亲自应允了陛下的结盟请求！”
“嗯，很好，太子和碁王想要什么，本宫偏不让他们达成！”
肇真在边上听到，蓦地心头一紧，他没想到皇后向大京国提出结盟请求，现在穅王哥哥去做驸马岂不危险？肇真还不知道肇驹此去是偷袭幽州。
皇后走出寝殿，倚着栏杆对那青脸侍卫淡淡道：“麦骥，等端妃进去，就将她锁在寝殿内，将门窗全部钉死，守满十五天后进去收尸！”
“是！”
那叫麦骥的青脸侍卫应了一声，飞快地下楼而去。
门外跪着如冬、兰秋、季红和宾良，他们听到皇后的命令，几乎一个个身子筛糠，只有如冬心如刀绞，她终于知道玥儿为何不让自己跟着，如果她不听玥儿的话，此刻就是死路一条。
一弯新月挂在天边，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弯刀。
大年初一。
幽州。
卯时刚到，一声沉闷的牛角号便被吹响。
这号角声带着苍凉和肃杀。
带着杀机和陷阱。
第160章 情势有变
肇驹一下从床上坐起，这一夜他和衣而眠，几乎没有入睡。
屋外传来仙玉真人的声音。
“殿下，殿下，您醒了么？”
“我起来了。”
肇驹打开门，仙玉真人和其他几个侍卫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口。
“殿下，外面人马正在集结，估计今天真的会去南津给野乐颜汐解围。”
一个侍卫从驿官的墙上落下，跑来向肇驹禀告。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向仝大帅传讯，那边如果出兵早了，偷袭恐怕不会成功！”
这时另一间屋子的门也被打开，郜太尉在两个侍卫的护卫下走出来，他昨晚也没睡好。
肇驹望着天边，天色刚刚发白，太阳还没有升起，但空中却有飞鸟掠过，他沉吟了片刻，问：“我们在幽州城的暗桩联络上没有？”
“是，已经联络上了，他说组织了一百多人，如果仝大帅带的人到，马上打开南门，放他们进来！”
“好，太好了！”
这时一只飞鸽落在院中，咕咕叫了几声，一个侍卫忙上前从它脚上取下一个纸卷。
“殿下，昨晚给仝大帅传讯的鸽子飞回来了！”
“快说，仝大帅写了什么？”
“仝大帅说，他带并州的五千精骑倾巢而出，趁着夜色已潜伏到幽州城外二十余里处，只要幽州城一空，我们发出信号，他就马上偷袭！”
肇驹一惊。
“仝大官是大帅，怎么可以亲自来偷袭，你快告诉他，让他绝不可以孤身犯险！”
“是——”
放飞了信鸽后，肇驹叫过众人，神情严肃地道：“今日我们的行动可能十分凶险，大家一定要听从命令！”
九个侍卫一起答应。
肇驹对仙玉真人道：“若真发生意外，你一定要记住，大局为重。”
“殿下放心，我们会誓死保护您，绝不放弃！”
“不，今天你们要发誓，听从本王的一切命令，绝不违抗！”
在肇驹的逼视下，仙玉真人无奈，只得和所有侍卫一起发誓。
这时驿馆外传来呼喝声，有人在门口大声喊道：“野乐津察将军、筱日厝公主到！”
肇驹带着人来到门口，大门已被推开，只见一队骑兵纵马奔来，当先两骑白马齐头并进，正是野乐津察和筱日厝，他们两个今日都是银盔银甲，野乐津察狂放勇武，而十三公主英姿飒爽。
两匹骏马飞奔进大门，稀溜溜地一声嘶鸣，各自人立而起。
野乐津察一声狂笑，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在肇驹面前，他马鞭直指肇驹面门。
郜太尉吓得退后两步，而肇驹脸色变了变，还是屹立不动。
“驸马爷，昨天本王子和您商议之事，您考虑得如何了？”
肇驹拱拱手。
“本王可以配合王子演戏，鼓舞士气！”
“哈哈，好，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十三公主也下了马，她今天除了银盔银甲，还穿了一双及膝的马靴，更衬得身材挺拔，她牵着马带着歉意走到肇驹面前。
“对不起，昨天哥哥对晚上幽州城宵禁，我想陪你喝酒，但是出不来！”
今天的十三公主特别娇羞，她看到肇驹居然脸上一红。
肇驹闻到十三公主身上有一道淡淡的酒气，不由暗笑：“这丫头昨晚是不是一个人去喝酒去了，幸亏不是跟我！”
十三公主的那匹白马体型健硕、毛色精纯，肇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白马，不由多看一眼。
“它叫飞骐，是父汗在我生日那天送我的宝马，在我们大草原，没有一匹马跑得比它快！”
肇驹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匹飞骐，谁知飞骐打了响鼻，吓得他连忙抽手。
十三公主哈哈大笑，伸手拍拍飞骐的脖子，道：“飞骐飞骐，我是你女主人，他以后可是我的驸马哥哥，不许欺负他！”
看到十三公主俏皮天真的模样，肇驹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歉意，看来这位公主是真的喜欢自己，但大鸟和大崋为世仇，他怎么也不能爱上一个世仇之女。
野乐津察皱了皱眉。
“好，我们走吧，大军已经集结，我们现在去阅兵动员，然后出发！”
有亲兵牵来两匹战马，肇驹这几天一直骑马，但给他的这匹马实在太高大，他双手抓住缰绳，一只脚踏上马镫，猛一用力，虽然跨上战马，却身子用力过猛，差点从另一边栽下，仙玉真人急忙在下面拉了他一把。
十三公主捂着嘴嘻嘻一笑。
野乐津察跨上战马，对郜太尉道：“郜大使，我们走吧！”
十三公主飞身上马，她对着肇驹笑道：“驸马哥哥，跟我来！”
侍卫们把郜太尉手忙脚乱抬上马，野乐津察拨转马头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和郜太尉一起并排出了馆驿。
仙玉真人牵着肇驹的战马跟在十三公主马后。
幽州城的士兵此刻正往南城门集结。
野乐津察和郜太尉走在最前，有亲兵负责开道，十三公主带着肇驹从集结的士兵丛中穿过，那些士兵说是士兵，其实更像农民和猎户，他们扛着各色兵器，骑的马也有大有小、有黑有黄，看到十三公主，他们稍稍退让，居然有人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肇驹觉得城下集结的这些人完全没有素质，根本不像一支军队。
仙玉真人对肇驹悄悄道：“殿下，我刚才看到郜太尉的神色有些诡异，您要提防一下！”
肇驹摇摇头，郜太尉现在已无足轻重，他只是怕死。
周围的目光并不友善，肇驹注意到他们穿戴虽不整齐，身体却一个个强壮，尤其眼神犀利，最显眼的是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弓和羽箭。
辛将军挑出的这九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厉害，他们的侍卫队长叫张能，他取出一卷饼子递给一个身材高大的猎户，跟他边走边聊起来。
“大哥，听您口音不是幽州的吧？”
“是啊，俺是瀛州来的。”
“您这几位都是瀛洲来的？”
“不是，他是涿州、他是檀州的。”
“你们来幽州多久了啊？”
那猎户摸摸马鬃，心疼地道：“我们刚到呢，才聚到一起，昨天赶了一夜的路，差点耽误了行程。”
张能骤然一惊，这些人今天才赶到幽州，这么说，此地昨晚城防十分空虚，那野乐津察找殿下说什么借兵，就是故布迷阵，如果仝大帅昨晚发动偷袭，说不定已经攻克幽州。
涿州和檀洲离南津城更近，野乐津察要去解南津之围，没必要将人拉到幽州又去走回头路，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往南津城发兵，肯定出北门，现在大家都到南门来有什么目的，仝大帅可是在南门外二十里的地方潜伏的！
想到这里，张能惊出一身冷汗。
肇驹没意识到局面变化，直到这时他心中还在冷笑：“这些人再厉害也是乌合之众，他们去救援南津，肯定会一败涂地！”
张能靠近仙玉真人，说出自己的发现，仙玉真人脸色大变，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我们要马上告诉殿下，想想是什么圈套，如何破解！”
仙玉真人看了一眼四周，只见身前身后都有士兵盯着肇驹，他们手里拿着刀，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不由摇摇头。
“不，现在跟殿下说已经来不及了，徒增慌乱，我们小心戒备吧，一旦发现不对，抵死保护殿下！”
“是——”
第161章 为谁设祭
此时十三公主放缓马步，和肇驹并辔而行。
“公主殿下，是不是今天早上誓完师，大军即刻出发？”
十三公主兴高采烈地点点头。
“那当然，父汗说了，只要南津城的围困一解，第一件事就给我们办婚事！”
“哦，那幽州城谁来留守，留多少人？”
十三公主一脸天真地道：“我不知道，反正四哥安排好了，我们不用操心。”
肇驹还在琢磨，等下幽州的大军开拔，野乐津察一定会带他一起走，自己要怎样找个借口悄悄溜走？
来到城下，只见楼上飘摇着两面大鸟国战旗，一面是大鸟旗，一面是日月旗，那大鸟旗上的大鸟是一只张开双翼的雄鹰。
众人下马，城头有鼓点敲响。
鼓点声中，野乐津察拉起肇驹衣袖，道：“驸马爷，随本王子上楼吧！”
肇驹一甩袖子。
“多谢四王子，在下自己会走。”
野乐津察冷笑一声，大步朝台阶上走去。
十三公主嘻嘻一笑，笑靥如花，她拉起肇驹袖子。
“驸马哥哥，你凶巴巴的样子，也是很凶呢，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肇驹苦笑一声，这位十三公主，还真难缠，但此时他不好拒绝，只得任由十三公主牵着，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走了数步，肇驹回头一看，发现除了郜太尉，仙玉真人和九个侍卫被一群士兵挡住去路，他停下脚步想要下去，十三公主使劲拉着他衣袖笑道：“让他们等在这里好了，今日在上面阅兵，可不是谁都能上去的！”
肇驹只得朝下面挥挥手，示意仙玉真人他们原地等候。
等踏上城头，肇驹才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城头正中，搭着一个竹台，台上放着一架金光灿灿的大铡，大铡两边，站着两个上身赤裸的彪形大汉，这么冷的天，他们光着膀子并不发抖。
城头战旗下，一队盔甲鲜亮的将士肃然而立，他们腰里挎着腰刀，背上背着长弓，一个个硕壮魁梧。
“嗖、嗖嗖——”
有士兵点燃三枝烟花，这是肇驹他们和仝大帅联系的信号，这信号发出，就示意幽州城此刻已经空虚。
肇驹身子一晃，差点栽倒，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图谋已经败露。
十三公主惊问道：“四哥，我们这是做什么？”
“哈哈，这是祭台，大军征战前必须开祭！”
“开祭也用不上金狗铡吧，这，这可是杀最高级别犯人的，你要杀谁？”
大旗下，一个金甲将军手按腰刀昂然站立，肇驹一看清那将军的面目，差点惊呼出声。
这金甲将军身材比野乐津察还高半个头，他一脸胡须，头上的金盔上插着七根金黄的羽毛，他不是别人，正是大鸟国二王子野乐嘢。
这一瞬间，肇驹忽然明白，真正坐镇幽州的主将不是野乐津察，而是野乐嘢，之前这里的暗桩都没打听到真相！
十三公主惊道：“二哥，您，您怎么也在这里？”
野乐嘢招招手，十三公主跑过去，野乐嘢爱怜地看了眼十三公主，神色一下严肃起来。
“妹妹，二哥一直都在，只是不能告诉你而已。”
肇驹向城内望去，只见下面黑压压一片，南门附近已经聚集起四五千人马，他心中惊骇，不是说幽州城加起来只有两千人左右，那仝大帅带五千人来偷袭，岂不是占不到任何便宜？
鼓点声变。
城下的士兵开始列队。
有士兵推着肇驹走到野乐嘢面前。
肇驹此刻反而镇定下来，他淡淡问道：“二王子，请问今天到底要演什么戏？”
野乐嘢哼了一声，手指肇驹厉声道：“九皇子殿下，你到这时还装，大崋乘人之危，勾结大京，企图联手灭亡我国，你们的阴谋诡计本王早就识破！”
肇驹一愣，十三公主顿时花容失色。
“二哥，你说什么，驸马哥哥什么时候勾结大京了？”
野乐嘢丢下一张黄纸，恶狠狠地道：“这是大京国昨天印发的檄文，上面写明，大京联合大崋、西春，征讨我大鸟国，上面有三国的印章！”
十三公主捡起那张黄纸，怎么也不敢相信。
肇驹有些发蒙，宫里到底是谁在主事，是太子和碁王，还是皇后，他们为何在关键是时刻背后捅自己一刀？
野乐津察得意地笑道：“二哥高明之极，大崋的十万大军屯兵并州，离幽州仅百里之遥，当我们是聋子、瞎子么，要不是您想到用和亲之计迷惑他们，怎么可以拖延这么久！”
十三公主啊了一声。
“哥，你们说什么，什么是和亲之计？”
野乐津察对十三公主歉然道：“对不起，妹妹，和亲之计就是缓兵之计，我们大鸟国正腹背受敌，只有缓过劲来，才能反戈一击！”
“这，这么说，和亲是假的了？”
“不错，妹妹，这个九皇子也不是真心来娶你的，现在他们并州的数千骑兵，就在我们二十里之外伺机而动！”
肇驹有些动容，想不到大鸟国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难道己方出了叛徒？
“这么说，四王子昨日向本王提出借兵、鼓舞士气，都是假的了？”
“当然是假的，因为昨晚如果你们发动偷袭，幽州城的守军不过几百，根本守不住，我的目的就是要稳住你！”
肇驹吃了一惊。
“幽州城的守军不是有两千吗，你们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招兵买马，怎么昨晚只有几百？”
野乐津察仰天大笑。
“整个幽州，昨天还只剩下年老体弱和妇孺幼儿，现在你看到的这些，是我们连夜从蓟州、檀州这些地方征来的新兵！”
听到这话，十三公主也震惊不已，她想不到南津城之战，已将大鸟国消耗到如此之巨。
肇驹连连摇头，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幽州城如此空虚，他们在这里的暗桩怎么连这样的消息都得不到？
看到肇驹的疑惑，野乐津察得意地道：“你们在幽州的暗桩，早已被我们连根拔起，你们大帅收到的消息，都是我们编排好的！”
“不，不可能！”
肇驹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对方眼里。
十三公主一下拦在肇驹身前，她一脸怒意，对两个哥哥叫道：“二哥、四哥，你们今天是要拿驸马哥哥祭旗吗，不，我决不允许！”
野乐嘢一挥手。
“妹妹，你再胡闹，哥哥对你不客气了！”
“二哥，你告诉我，你们不是要杀驸马，对不对？”
“他根本不是驸马，他就是来夺我们幽州城的！”
肇驹冷笑道：“幽前十六州，自古都是大崋汉人的土地，你们侵占了百多年，也该归还了！”
野乐津察立刻反唇相讥。
“笑话，你们汉人不是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请问你们大鸟国何德何能，现在大京国杀到南津，即将倾覆，还不如归还大崋幽前十六州！”
野乐津察大怒，刷地一下拔出腰刀。
十三公主挡在肇驹身前，连连摇头，她哭道：“不，不可以，就算他不是驸马，也不要杀他！”
肇驹这时冷冷地看向站在一边的郜太尉。
“太尉大人，这一切，都是您在背后搞鬼，出卖了大家，是不是？”
郜太尉低下头去，怯怯地不敢看肇驹。
第162章 城头乱
肇驹呸了一口，从怀中取出一个簿子。
“太尉大人，您是不是想拿到这个，这上面有您在邢州的签字招供，让您寝食难安？”
郜太尉抬起头来瞄了一眼，没有吱声。
肇驹刷刷将那簿子撕得粉碎，骂道：“原来你才是卑鄙下流、无耻龌龊，暗中出卖大崋的罪人，我肇驹今日若不死，他日回国，必揭露真相，将你绳之以法、挫骨扬灰！”
郜太尉一脸羞愧，无言以对。
野乐津察哼了一声，鄙夷地道：“原来大使要九皇子死，是因为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肇驹朝郜太尉恨恨地又吐了一口。
“不，不止于此，他这种人贪生怕死，唯一的目的就是苟活，这次计划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凶险万分，只有出卖自己人才可能活命，是不是？”
郜太尉头埋得更深，肇驹抬起脚狠狠踹去，但郜太尉被野乐津察的两个亲兵拉开。
十三公主泪流满面。
“驸马哥哥，你，你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你的偷袭？”
肇驹点点头。
“对不起，公主殿下。”
“你，你真的喜欢那个小花魁吗？”
“不错。”
“你告诉我，是不是一丁点，一丁点也没有喜欢过我？”
肇驹看着十三公主泪光盈盈的眸子，心中一酸，这位公主率真憨直，又敢爱敢恨，要说一丁点都不喜欢，那也是假话。
野乐嘢看了看天色，道：“好，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肇驹又是一惊。
“什么时间差不多？”
“演戏呀！”
野乐嘢走到城头，拔出腰刀高高举起，朝城内的士兵使劲挥舞。
城下发出一片高呼。
这时趴在墙头另一边瞭望的士兵跑了过来，朝野乐嘢打手势。
只见城外远远地出现一支队伍，不用说，这是接到烟花传讯的仝大帅，带着并州的五千精骑前来奔袭，他以为幽州城空了。
肇驹大叫一声，转身向城头冲去，他要高声呼叫，让城下安营的辛将军听到，辛将军带着三百人就在不远，但两个士兵一下将肇驹抓住，扭转了他的双臂。
台阶下的仙玉真人听见叫声，一挥手拔出佩剑，带头向城上冲来，一个阻拦的士兵挥刀去砍，但仙玉真人身形如电，她长剑一点，那人喉咙上顿时多出个血洞，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仙玉真人一动，其余九个侍卫也拔出腰刀佩剑，一起往城上冲。
野乐嘢一挥手，他身后那排士兵从背上摘下长弓，搭弓拉箭对准冲上来的仙玉真人一行。
“放——”
只听一声令下，数十枝羽箭齐发，仙玉真人挥剑去挡，啪啪数声，饶是她内外兼修、武功卓绝，也只挡开数箭，左肩还是中了一箭，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而仙玉真人身后的九个侍卫没那么强，纷纷中箭。
肇驹看到那些侍卫瞬间全部受伤，有两人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不由睚眦欲裂，他挣扎着叫道：“不要管我，快去给辛将军送信，告诉他城里有埋伏，马上通知仝大帅！”他开口一叫，一个士兵抡起拳头就是一拳，啪的一声，直接将肇驹打翻在地。
郜太尉吓得趴在地上，连连发抖。
仙玉真人奋勇前冲，野乐津察挥刀迎上。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两条人影乍合即分。
仙玉真人只觉一股大力撞来，将她身子推得斜飞出去，而野乐津察则觉得一股寒意掠过脸庞，一摸脸上，半边胡须已被削去。
两人都是一惊。
仙玉真人觉得野乐津察力大，而野乐津察觉得仙玉真人剑快。
野乐嘢皱了皱眉，他是个高手，这一剑如果不是仙玉真人受伤在先，出手稍有延迟，野乐津察此刻已经没命，所以他毫不犹豫朝仙玉真人冲来，人未到，手中弯刀已经力劈华山。
仙玉真人正要对野乐津察发出第二剑，身侧一道劲风劈来，她不敢怠慢，身子一闪，让在一边。
野乐津察见仙玉真人露出破绽，一刀搂头便砍，仙玉真人受到夹击，身子一矮，向边上掠去。
只听啪的一下，仙玉真人的侍卫帽被劈飞，一头秀发落下，但她身子一停，反手就是一剑刺出，这一剑带着剑光。
野乐嘢猛地想起在大风城三生阁见过的那个道姑，不由叫道：“小心，她就是小花魁比武会上的那个高手！”
野乐津察一刀落空正在惋惜，他以为和仙玉真人有七尺的距离，这一剑不会有威胁，谁知剑光一闪就到眼前，他来不及抵挡，身子一翻向后倒去。
可惜仙玉真人来不及乘势追击，野乐嘢又是一刀从身旁追到。
野乐津察惊出一身冷汗，他再也不敢托大，和二哥一左一右，跟仙玉真人战在一起。
这三人动上手，兔起鹘落，动作极快，边上的士兵虽然拔出刀来，却根本插不手。
野乐嘢暗暗吃惊，当日在大崋皇宫，如果遇到这个女人，他们兄弟俩都不是对手。
但仙玉真人毕竟肩上中箭，腾挪间有些吃亏，论力量，她远远不是兄弟俩的对手，数合之后，被逼得连连后退。
肇驹虽被按在地上，仍看出仙玉真人十分吃力，担心之下叫道：“你走，你发过誓，我命令你立刻走！”
按住肇驹的那两个士兵一用劲，又把他按在地上，连脸都埋在土砖上。
仙玉真人还在犹豫，肇驹却奋力抬头，叫道：“仝大帅的安危系在你手上，你要抗命么！”仙玉真人稍一分神，当地一声，佩剑被野乐嘢击飞，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能送死，况且肇驹要她走是通知仝公公，终于一咬牙，身子一闪扑倒墙头，一个鹞子翻身朝城下翻去。
野乐嘢冲到墙头，只见仙玉真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正一瘸一拐朝前冲去，她从这么高的城头跳下去，居然没死，忙叫道：“拿弓箭来！”
有士兵递上弓箭，此时不远处的帐篷中有人钻了出来，正是辛将军和他的三百护亲军。
其实辛将军早已接到传讯，做好了突袭准备，他知道仝大帅的五千精骑马上就到，但城里到底发生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野乐嘢嘴角挂着狞笑，弯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仙玉真人身子一顿，栽倒在地，她的右腿上，赫然插了一枝羽箭。
野乐嘢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站起来，站起来让我再射你左腿一箭！”
仙玉真人勉力支起半个身子，抓住腿上那支羽箭用力一扯，刷地一下鲜血四溅，她竟然生生拔出那支箭，奋力站起。
野乐嘢嗖地一声，第二箭朝仙玉真人左腿射去。
仙玉真人拿着拔出来的箭一挥，啪的一声，将野乐嘢的第二支箭击飞，击飞之后，她转身便跑。
野乐嘢抽出第三支箭，撘弓拉箭对准仙玉真人后心。
忽然哇地一声大叫，倒在地上的侍卫中跳起一人，他身中数箭，但依然手一挥，一道光芒直射野乐嘢后心。
这是侍卫张能，刚才他中了数箭，却护住心口，此时将佩剑当作飞刀，朝野乐嘢掷去。
这一箭野乐嘢来不及射出，他身子一矮避开飞剑，有士兵冲上去，挥刀便砍，可怜张能在乱刀下鲜血四溅、身首分离。
第163章 云中书来失南津
野乐嘢再次站起，就看见仙玉真人已被辛将军的人拉走，几个士兵举着盾牌挡在前面，顿时后悔不迭，早知道刚才第一箭直接射穿那女人心口，何必这么费事。
野乐津察在一边气得哇呀暴叫。
野乐嘢下令道：“老四，大崋那边马上就会得到消息，打开城门诱歼之计已失效，你带所有人立刻冲下去，务必将他们一举击溃，那个女高手，一定砍下她首级来见我！”
“得令——”
野乐津察应了一声，飞快下城。
野乐嘢朝身后一挥手，对肇驹喝道：“把这个假驸马爷拖上来，教他看看我们大鸟国战士有多勇敢！”
战鼓响起，肇驹被拖上城头。
十三公主也趴在城头朝下看。
吊桥落下，野乐津察当先一骑飞马而出，身后大军紧随其后。
辛将军没想到城里突然杀出骑兵，急忙组织防御，但他们所带武器极少，尤其没带弓箭，本来这三百人平时训练有素，但地形极为不利，被野乐津察居高临下一冲，顿时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肇驹看到三百人的防御转眼被击溃，只有数骑战马从缝隙中冲出，不由心中忐忑，不知仙玉真人有没有逃走。
此刻仝公公带领的五千精骑已离幽州城不足五里，前方变化已能看清，突然见到大鸟国的骑兵潮水般冲来，顿时大吃一惊，不用说，幽州城出现了变故！
“大帅，我们怎么办？”
一员偏将问道。
现在列阵射箭已来不及，仝公公当机立断，举起令旗叫道：“冲，和他们拼一场！”
肇驹在城头听到一阵急促的战鼓，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四五里的马程并不长，转眼冲到，两支队伍立刻冲杀在一起。
肇驹本以为野乐津察带的这些战士是临时召集，战斗力肯定不强，谁知大鸟军个个骑术精良，双方对冲，他们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很快将仝公公的并州骑兵冲断、冲散。
野乐嘢狂笑起来。
“大崋的军队，全是无能之徒，和我大鸟国交战，都是找死！”
肇驹心在滴血，并州骑兵人数不占优势，地形更吃亏，这一战，转眼就成败局！
一炷香的时间，战事便结束。
肇驹看到远处战场上日月旗和大鸟旗飘扬，脸上一片死灰，这一战，己方犯的错太多，太子和碁王的偷袭计策破绽百出，朝廷和大京国结盟更是背后捅刀，但最关键是郜太尉叛国投敌，让自己错失良机，也让大鸟国在垂死之际，反咬了大崋一口。
野乐津察带兵敲着得胜鼓而归，野乐嘢拍着郜太尉的肩膀，嘿嘿笑道：“大使大人，这件首功要记到你的名下！”
郜太尉讪讪道：“殿下英明果敢、勇武过人，老朽佩服，佩服！”
这时大鸟国的士兵回到城下，野乐津察拎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回到城头。
“二哥，大崋的并州军被我们全歼，你看我砍了谁的脑袋？”
“谁？”
“哈哈，是并州兵马大元帅啊！”
肇驹看清那颗人头的面目，哀恸不已，这颗首级，正是仝公公，仝公公一死，并州大军无人统辖，要收复幽前十六州，还有谁能？
“很好，那个女人呢？”
野乐嘢追问道。
“肯定是死了，但还没找到，还有战士在清理战场。”
这时远处空中传来一声苍凉的鸣唳，接着又是一声，所有人都抬头仰望，到第三声鸣唳响起时，已在众人头顶，那鸣唳声冲九霄，惊空遏云。
野乐嘢将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只见空中一道黑影飞速下滑。
那是一只黑鹰！
黑鹰在空中盘旋，最后落在野乐嘢肩上。
野乐嘢从黑鹰脚上取下一个羊皮卷，脸色瞬间变了。
“是前方的战报吗？”
野乐津察问。
野乐嘢点点头，对着城下哭着喊道：“南津失守，南津失守了！”
城下一片悲戚，有人跪在地上，以刀拄地。
十三公主使劲摇头，她不敢相信南津会失守，父汗跟她说过，南津是最后一道屏障，守住南津，漠北的援军会源源不断来援，他就可以扭转战局，怎么就失守了？
“大可汗呢，他被杀了吗？”
有人哭着问道。
野乐嘢道：“没有，他老人家还没死，他率残部往黑汗的阿拉湖去了，他要去那里秣马厉兵，再杀回来和万焱阿狮兰决战！”
“这，这是逃跑啊，大可汗干吗放弃南津，他，他不要我们了！”
“他，他去那么远，我们怎么办？”
野乐嘢回过头，对野乐津察道：“父汗说，让我们去阿拉湖与他汇合。”
“他老糊涂了吧，那这里怎么办，这些大鸟的战士怎么办？”
“他说放手，大京和大崋，谁要谁拿去！”
“不，二哥，我们可以立足幽州，和大京国拼命！”
“你不怕这里腹背受敌？”
野乐津察跺着脚道：“难道你去阿拉湖？”
“不，我不会去阿拉湖那种鬼地方！”
“我也不去。”
十三公主跳着脚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不去，我去，我去阿拉湖！”
野乐嘢露出决绝的神情，他根本不理会十三公主，狠狠一挥手。
“既然这样，我们就死守幽州，同时派人去找长奴叔叔，如果他和大京国对着干，我们就投靠他！”
十三公主怒道：“你疯了，要不是野乐长奴造反，父汗怎么会被大京打得这样狼狈，你们居然认贼作父，去投靠他！”
野乐嘢哼了一声。
“父汗在上津被长奴叔叔打败，才逃到南津，现在又放弃南津，他根本就是个逃跑大汗，如果长奴叔叔跟大京死战，我们投靠他有什么不对，况且这是为大鸟国效力，决不能让大鸟国毁在一个人的手上！”
十三公主转头问野乐津察：“四哥你呢，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想法？”
野乐津察缓缓点头，问：“二哥，你知道长奴叔叔现在手里有多少军队？”
“他打上津的时候号称十万，实则只有三四万，我们幽前十六州大概能凑一两万，加在一起有五万多，怎么样，你是跟我一起，还是自己一个人干？”
“我跟二哥干！”
十三公主双手握拳，愤恨不已。
“我要去阿拉湖找父汗！”
“你去就是，顺便告诉父汗，我们不像他，要和大京国死战到底！”
肇驹听得目瞪口呆，郜太尉则是低头不语，他在合计自己怎样才能活下去。
野乐嘢拔起日月和大鸟旗，一下跳到城头垛口上，他挥舞着大旗对着城下高呼：“和大京国死战到底，绝不投降！”
城下的士兵抬起头，眼中的绝望顿时化作煞气，野乐嘢又高呼一遍，下面立即爆发出呼应：“死战到底，绝不投降，死战到底，绝不投降！”
野乐嘢从城垛上跳下，郜太尉点头哈腰地道：“殿下，您，您还要不要祭旗？”
经郜太尉这一提醒，野乐嘢和野乐津察的目光又射向肇驹。
肇驹知道，郜太尉这是要弄死自己，自己活着，对他就是一个威胁。
野乐嘢对着城下高喊道：“大家听着，这个背信弃义的大崋假驸马，要如何处置？”
下面的人异口同声喊道：“杀——”
“好，那我们就诛杀此贼，以示决心，死战到底，决不投降！”
下面又是一阵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