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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全文阅读

作者:青罗浅衣     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txt下载     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8.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五)

    连音的问题问的是一时兴起,但问完后也好奇辩机会怎么回答她,就着转身的姿势看着他。

    辩机在回答问题前慎重的想了一想,而后才回答说:“施主与佛有缘,贫僧怎会觉烦?然而,施主如今到底不同,万事还望以谨慎为上,莫要引了旁人的非议。”

    这话里的后半话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是转折,是不希望连音来的勤快,但细听之下却能知道,这完完全全是辩机给予的关切提醒。要是高阳听见了,怕是会嫉恨的银牙尽数咬碎的。

    连音得了辩机的准话后,笑着说了声她心里有数了,便向他告了辞。

    辩机也不远送,到了门边就止住了脚步,接下来的路,便是他看着她背影款步远去。

    连音此行心满意足,但早就等着她回府的萧大娘可不欢喜,好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连音很是安生,萧大娘也乐得轻松不少。

    盛夏三伏天很快就进入了尾期。

    这气温没有下降,反而越发热的过分,整座长安城就跟座大蒸笼似的,任谁都想躲在阴凉处,不愿多在户外走动,特别是那些身子娇娇的宅院女眷们。

    天气越发热,这八卦的心思就相应的跟着淡了起来,前些日子一直传来传去的风言风语,在三伏天的尾期中逐渐销声匿迹。

    另一边,高阳也因为这盛夏的高温恹恹的不得劲,加之屡屡在弘福寺受挫,整个人就更加的精神萎靡不振,干脆也就安生的待在府里避暑,至于辩机那一处,高阳干脆就交给了房遗爱来替她奔走了。

    很早之前她就与房遗爱达成了协议,房遗爱也答应了她,会如她所愿。可那之后,始终也没见房遗爱有任何作为,高阳催促了他许多回,终于是催的房遗爱行动了起来。

    于是在这大热天里,弘福寺多了一个常客。

    正是驸马爷房遗爱。

    在此前,辩机也见过房遗爱几回,但几乎都是擦身而过的关系,唯一一回见的长久的,便是当初连音磕墙那次。那次的事,他对于高阳也罢,房遗爱也好,心里都没什么好感。是以如今房遗爱一改常态,主动亲近起辩机,辩机也始终隔着一道,并不多做回应。

    不过房遗爱到底占了几重身份,不仅是驸马,还是宰相的公子,所以哪怕辩机表现疏淡,并不能将他一拒到底。

    房遗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辩机的殷勤不减。

    虽然房遗爱不曾承袭了他爹房玄龄的文人之气,偏好武学,但也不能他就真的那么不会动脑子。相反的,其实房遗爱并不笨,在人际的建立上,也是有些建树。

    所以在三伏天就要结束的这段时间里,他凭着自己的死缠烂打和人际交往的助攻,倒也与辩机的交往进了一步。虽然达不到朋友的程度,但总算已经到了能向辩机讨盏茶喝,能与他坐下说说佛理的程度。

    而且房遗爱的信心十足,只要再给他几月时间,他定能将辩机引为知己莫逆。

    只不过,他想的再是稳妥,却赶不上高阳耐心丧失的速度。

    当头一场秋雨落下来的时候,高阳给房遗爱下了份通牒,无论用什么法子,将辩机带离弘福寺。

    房遗爱闻言后挑眉:“公主就这般等不及?我原本打算的,是等到冬季时节,请辩机一道去东郊狩猎。”

119.培训?何以辩机(三十六)

    房遗爱向高阳透露自己的打算时,神情里是十足十的自信。按照他的规划,到那时候,辩机已经能与自己称兄道弟。到了那时,自己下帖子去邀辩机,对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高阳听完了房遗爱的话,并不因为如今与他关系有所缓和就对他有好脸色,神情中依旧是嫌弃的紧。

    “东郊狩猎?”高阳哼哧一笑,“你当人人都与你那些狐朋狗友相同,旁的都不爱,就爱那劳什子的狩猎?”

    房遗爱被高阳这么一讥,虽没有旁人在,但到底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可又知道高阳一惯里就是这样的人,再者两人如今关系如此,他就如往日一般又给忍下来了。忍了气,但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高阳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左右一等都等不到他续话,不由得给了他一眼,这才看见他面上几近全部忍下去的情绪。也不用多想,高阳就知道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就要拿话再去怼他。

    不过就在话语蹿到喉咙口的时候,她才想起如今与房遗爱的情况,深怕她图了一时口快,反而弄的房遗爱不再愿意帮她奔走,立马就将那些话全部咽了回去。

    想了想后,高阳重新开口,这一回语意慢慢,是一边想一边说的:“辩机与你不同,他是佛门中人。整日里念的是阿弥陀佛,顾的芸芸众生,你用狩猎去邀他,他定然是不可能答应你的。你总不能让他看你杀生吧?”

    高阳这么一说,房遗爱一下被点过神来,不住的点头,赞同高阳说的话。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房遗爱很积极的承认了错误,随后又问:“那公主这里有高见吗?”

    高阳瞥他一眼,又想生气。不是说好了,都由他来想办法,她只用坐等他将辩机带到她面前吗?怎么就变成了要她来出谋划策。如果是这样,那她要他何用?

    不怎么舒坦的情绪在胸膛里转了几转,就在高阳考虑着是不是要房遗爱滚的时候,她终于是想到了房遗爱还有用的用处。

    她自己是绝对无法见到辩机的,唯一能将辩机带出弘福寺的,还得看房遗爱的。

    也罢,她所需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帮手。

    将房遗爱的定位定妥后,高阳果真动起了脑筋。

    半晌后,她终于拿了个主意,对房遗爱说:“不如这样,你去东郊置办一处草庐,就说你参了佛理,通透了许多事,便在那里建了草庐一座,想小住那里参一参事理。想要请他一起过去坐坐,为你那间草庐开开光。我想他应当不会太过拒绝的才是。”

    房遗爱一听,不由得咋舌:“草庐?东郊我倒是有座狩猎别院,就不能去狩猎别院?”待看到高阳又飞来锋利的眼刀后,他立马改口又问,“那我是还要现建一座草庐?该建成什么模样的?这建草庐可要用些时候啊!”他怕她又等不起,没两天又找他叫唤。

    高阳眉眼一横:“没让你建座大院子,不过一座草庐,能花去你多少时间钱财。”

    房遗爱被她一记呼喝,忙附和“是是是”。

    高阳这才收了眉眼:“等建成后就去请他,你动作可要快些。”

    “这个自然,你放心。”房遗爱向她保证。

    两人这里定妥了方案之后,房遗爱这便去找工匠去了。

    他寻好了人挑了址,立即开工建了起来。

    房遗爱要建草庐的事儿动静闹的并不小,他为了赶工,特特还请了两拨工匠,一拨白日里干活,一拨则专门是晚上干活。而且无论是晴日还是雨天,工程始终没停止过。这怪异的举止让人止不住的好奇,房遗爱到底是要做什么。

    如此,自然又给了长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一桩谈事。

    就在他的草庐快要竣工的时候,这则消息终于是兜兜转转的传进了鲁国公府,也传进了连音的耳朵里。

    若说房遗爱建造的是其他,连音倒也不上心了。可一听说房遗爱在建造的竟然是一座草庐,连音怎么都觉得这个事不对劲。可真要说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也琢磨不出来。

    细究了一番后,她还是想不通透,只能暂且不再想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撺掇着萧大娘帮她盯一盯房遗爱,瞧瞧他到底为何要建造一座草庐。

    萧大娘眼瞧着连音最近实在乖巧安静的不成,天天守着连音也是无事可做,如今得到连音的请托,加之她自己也好奇这档子八卦事情,自然答应的无比爽快,隔三差五就会打听点消息回来说八卦般说给连音听。

    到了第三回萧大娘再来跟连音说道这草庐的事情时,萧大娘还给连音说了另一个事情:“赶巧听说了另一桩事情,这个房二郎近两日打了副牌匾。刻了古古怪怪的‘见性成佛’四个字,听说是要镶在那座快要竣工的草庐上的。”

    萧大娘话音才落,连音脑中立时闪了一道灵光。

    第一时间浮出脑海的,就是辩机两字。

    房遗爱能与佛扯上什么关系,自然是除了辩机了。

    连音越想越坐不住,干脆起身对萧大娘说:“大娘,这外头的天也凉快下来了,我能不能去外头走走?”

    萧大娘以为她说的外头只是在宅子里,根本没有阻拦就说好。等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的外头,是宅子之外。可都已经答应了,萧大娘纵使想拦也拦不住了。

    随着天气有所转凉,弘福寺门前又是恢复了一派车马之势。

    烟火气味就是在寺外也能嗅到不少,更不用提那一声声萦绕不散的梵诵。

    再到弘福寺,连音急匆匆就要往里走,萧大娘眼明手疾连忙将她拦住:“小娘子,你这么急巴巴的做什么?仪态,注意点儿仪态。”

    “小娘子,你说你出来走走,没事走来这和尚寺做什么。”

    “这寺里烟烧火燎的,你可不要呛着了。”

    连音无奈的截断她的话:“大娘,你再这样,我可又要跑了。”

    萧大娘立时想起了上回来寺里的事情,深怕连音真的又一溜烟跑没了影,果然不敢再叨叨,只能闭着声陪着连音进寺。

120.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七)

    有萧大娘亦步亦趋的跟着,连音没法像自己来时那样自如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走的快了要被提点,哪怕她认得该走那条路能找到辩机,可萧大娘也不让她乱走出寺前院的位置,一切都得统统得按照规矩来办。

    萧大娘说:“小娘子不是来寺里走走?那咱们在这一片走走就回去吧。你瞧瞧,这天色也不早了,咱可要早点回去。”

    连音伸手比着食指中指按了按额角,虽天天都听萧大娘唠叨已都快成习惯,可今天心里装着事,就有点听不得萧大娘这么唠叨。

    趁着萧大娘话说到中段,连音立马吩咐萧大娘:“大娘,我既然都到了弘福寺,好歹也该见一见辩机师傅,向他问声好。这也是份礼数,你说是不是?”

    萧大娘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恰逢路过,可分明她就是奔着这弘福寺来的。萧大娘算是琢磨出来了,连音的目的肯定就是来见那和尚。如今说的这冠冕堂皇的,萧大娘都替连音觉得尴尬。

    连音见萧大娘不动,催促了句:“大娘,还不快去,天色不早了。”

    萧大娘再愣了一下,还想要同连音说一句,但连音先一步瞥了个眼神给她。萧大娘一见连音的眼神,原本要说的话全收了回去,改道:“那小娘子这里等等,我去知会。”

    连音点了个头:“嗯,去吧。”

    萧大娘立马就去了,边走心里边回想连音那眼神,暗叹着小娘子终于有些气势起来了,倒不再像个只会闹腾的小孩儿了。大户人家的千金,特别是程府这样的人家,家里的女儿就该是这样的气势。

    她这心里又是欣慰,又觉得有些别的纷杂情绪。

    连音等了有一会儿才由寺里的知客僧引去见辩机。

    这是自从上回连音走前问辩机介不介意她时常来叨唠后的头一回来。

    辩机得信后,立马就暂停了手中的译经工作,先来见了连音。

    “辩机师傅,许久不见。”两人一碰面,连音率先同他招呼了声。

    辩机随后合掌说了声“阿弥陀佛”,垂眼前抬眼后,两番将连音打量了一通。豆蔻少女长的快,与上回来相比,个头又拔高了些,眉眼间也长开了些许,更有大人模样了。穿着一身艳红如火的衣裳,张扬明媚的很是夺人眼目。

    相对于辩机暗自里的打量,连音在支开了萧大娘,单独面对辩机后,闲话半句不扯,直接单刀直入问他:“辩机师傅,我这几日听闻房驸马在建草庐,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事情?”

    辩机诧异:“施主也听说了这事?”

    下一句,更诧异道:“施主今天特来,就是为这事吗?”

    连音也不隐瞒:“我还听说房驸马制了一牌匾,上书着‘见性成佛’,说是要悬挂在草庐上方的。不知为何,一听了那四字,我就想到了辩机师傅你,所以特地来问你一问,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但看来,辩机师傅似乎是知道这事情的。”说到这里,连音两道柳眉微微拧了起来。

    偏偏辩机不觉得如何,还跟连音说了更令她拧眉的一句话:“房施主刻牌匾前来过寺里,已经与我说过这事了。说他突然于梦中顿悟了佛法,想要在郊外做一做苦行僧,参一参禅。还请托贫僧为那间草庐取个名字。”

    “见性成佛四字,便是贫僧提给房施主的。”他说的不疾不徐,自有一片云淡风轻的架势,也与连音越听越皱眉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音忍不住叫道:“那四字是你提的?”她还以为是房遗爱和高阳想出来的呢,看来是她狭隘的理解那四字了。

    辩机微微一笑,解释说:“清净之性,本来湛然。无有动摇,不属有无、净秽、长短、取舍、体自翛然。如是明见,乃名见性。性即佛,佛即性。故曰见性成佛。”

    连音哑然了片刻,随即摇摇头。她不是来跟他探讨佛理奥义的,只是为了来确认他的安全问题,还有,提点他注意着点。

    想起自己的目的,连音脑中又有念头闪烁而过,静下心抓住了那点疑惑后,她又道:“房驸马事先告知你了?听你语气,倒是与他熟稔的样子。你们……”

    说是熟稔,辩机觉得他很有话说:“房施主近来来寺里很是勤快,总时常与贫僧谈论佛理。”

    “他与你谈佛理?”连音觉得稀奇,“那位高阳公主呢?”

    辩机说:“不曾来过。”

    连音垂着眸一思量,各种关节豁然衔接起来,忙再问:“那房驸马可有邀请你去草庐的打算?”

    “提过,来要了题词时便讲过。”辩机半点不隐瞒。

    这事情都对上号了,连音心里反倒不急了。

    “恕我直言,无论房驸马说什么,请辩机师傅去往草庐做什么,辩机师傅都不可答应了他。”

    辩机抬眼看着她,定定的看了几眼,随后才移开了眼,不过他也没问连音为什么。

    紧跟着一阵沉默之后,辩机才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是答应了连音。

    这回倒换成连音回看他了。

    连音有点儿想问他,为什么不问她这么说的原因,但这想法也只在她心里过了一过,她也没问出来。

    就当做是两人间的默契吧。

    连音来时天色本就不算早,这番来也就没多久留,甚至来盏茶都没喝完。

    起身离开时,连音又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叨扰辩机师傅。”

    辩机起身相送,也跟了轻声一句:“过两天,该不会是要到了明年开春吧?”

    话语说的不响,但连音却听的清楚,不由得一愣。

    随后,连音慢慢的笑了一下:“过两天,就是过两天。”

    辩机自知自己妄言,不再多说,只合掌礼送连音离开。

    连音跨出了门,虚虚的回望了一眼,忍不住闭着眼又一笑,只是觉得有点儿好笑。但具体哪儿好笑,她自己也没多琢磨。

    待离开时,天色正慢慢暮合起来。

    弘福寺座座庙宇的屋顶尖也慢慢浸入明灭深谙的天色里,有别于白日的喧闹,渐渐地静谧。

121.培训?何以辩机(三十八)

    回程府的路上,连音不放心的吩咐萧大娘:“大娘,这两天能劳烦你没事的多打听打听那位房家驸马的事情吗?特别是,他那草庐的事儿。”

    萧大娘惊诧的撇头对向连音,忍不住提着声问:“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萧大娘说:“你最近时常打听这位房家驸马的事情。你莫不要……”她没说下去,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连音。

    “萧大娘,你不要多想了。”连音从萧大娘的眼神里解读出了她的脑洞,顿时无语。

    萧大娘没回答,但眼神仍旧半疑。

    连音也跟着对视她,过了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大娘,你想的完全是错的。所以,你不用多想了。再者,这事,我就交托你了,每日都要打探,不要错漏了。”

    “哎哟,我的小娘子。”萧大娘不禁叫起来,“那你总要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吧?好好的,你要知道那驸马的事做什么?还天天都要知道,你是拿我当无事不晓的神仙了?鲁国公府的人盯梢宰相家的公子、当朝的驸马,这要传出去,能像话吗?”

    完全不像话好吗!

    “就是因为不像话,所以我才交给你去办。”连音慢悠悠的道。

    萧大娘说不出话,这时候小主人相信和夸赞,她都不知道是该觉得欣慰高兴,还是其他。

    只能说,这情形,真正是让她哭笑不得。

    说完这话后,连音也不再同萧大娘说话,垂下眼端坐着沉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光是提点和盯梢,完全不够,还得想些别的防患未然才行。

    不过该如何做才能真正的防患于未然,她还要好好绸缪。

    ……

    连音同辩机说过两天再来找他,而在这两天的时间中,房遗爱则先一步来找辩机。

    房遗爱来找辩机不为他事,正是关于草庐建成后,要悬挂牌匾的事情。

    按照房遗爱的说话,牌匾题字是辩机所书,所以待到草庐建成悬挂牌匾之时,总得让他这题字人亲眼看一看。所以房遗爱打算邀辩机在挂匾那日一道前往东郊。

    辩机平静的听完房遗爱不住撺掇的话语,到了最后只以一个淡淡的笑来回应。

    房遗爱看他笑,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同意了:“我这草庐再五日就差不多好了,我也请风水先生测过,八日后正好是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那天,我便让我府上的人来接辩机师傅,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安排完,房遗爱忍不住哈哈而笑,整个人高兴的不成,似乎已是迫不及待要到八天后了。

    辩机看着房遗爱的目光,一片平静。

    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房遗爱无法再笑出来。

    辩机说:“房施主,怕是要让房施主失望了。贫僧无法前往东郊。”

    “为什么!”房遗爱不敢置信,忍不住冲辩机叫起来。

    相比较房遗爱的突然变脸,辩机仍旧一脸淡然:“寺内事务繁多,还有家师交代的译经一事,都是刻不容缓。怕是要扫了房施主的幸了。”

    房遗爱哑然了一阵,辩机的拒绝或许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拒绝的话却没在房遗爱的考量之内,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冠冕堂皇的事务来拒绝他。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房遗爱立马道:“那也不急在一日里,是不是?辩机师傅天天都待在寺内,被寺里事务所扰,又要译经。所以啊,更该趁此机会出去走走不是?”

    相比起房遗爱的急切,辩机始终表现的平静。

    “房施主无需再言。贫僧习惯了寺里的清净,也不喜外头的喧闹。还望房施主成全。”说着,他合掌一礼,向房遗爱做了一揖。

    房遗爱看他这样坚定,又接不下去话了。

122.培训?何以辩机(三十九)

    房遗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耐心的人,今天能与辩机费上半天口舌,已经是拿出来他全部的看家本事,可结果仍改变不了辩机坚定不移的拒绝。

    耐着满肚子的火气,他又道了句:“那天,房某邀了众多好友一起前往东郊。我也是真将辩机师傅当做至交好友,便想与你同行。辩机师傅莫不是不将房某当做朋友,是以这么推拒?”

    “岂敢。”辩机说:“房施主说笑了,贫僧岂敢担的上房施主的朋友。”

    房遗爱一听这话只觉不对味,再一琢磨,对方这不是等同于告诉自己,他确实不拿自己当朋友?

    他忍不住要炸毛了。

    倒是辩机赶在房遗爱爆发之前先发制人,说:“贫僧还有事要去寻家师,便就不招待房施主了。还请房施主走好。”

    说完这话后,他也没等房遗爱说出告辞的话,而是先一步将房遗爱撂在了这里,自己则离开了去。

    甚至连句客气的招呼都没打。

    房遗爱直到辩机走的人影都没了,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可人都已经离开了,他纵使再想骂人,也没人让他发泄。

    今天他这一趟真正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房遗爱憋着一肚子鸟气离开了弘福寺,等到他回了府见到了高阳后,很干脆的将辩机给的气全数添油加醋的回给了高阳。

    高阳听的美目纠紧,左思右想了好半晌,而后才半疑半惑的问房遗爱:“该不是你提前走漏了风声吧?”

    “怎么可能。”房遗爱叫嚷起来,神态里自信的很,“这事情,我还是有分寸的。谁都不曾说过,他怎可能知道。”

    “是吗?”高阳挑了眉,有些不信的瞟着他,语气也是轻飘飘的。

    房遗爱被她这样一看,更是不服气,那眼神里总像有一道声音配合着在说他无用。他紧了紧牙关,干脆道:“今天这话当我没说,八天后,我一定将那和尚送你面前来!”

    高阳高挑的眉并没放下,似乎是在问他当真有这把握。

    房遗爱没说话,只回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心中在想:到那天,就是用绑的,他也会将人弄过去。

    连音并不知道房遗爱此刻的想法,但是他去弘福寺的事情,她却在同一时间得知了。

    是以,如同她离开前答应过辩机的那般,两天后她果真又来了。

    见到辩机后,连音毫不隐瞒她注意着房遗爱的事儿,直接问及房遗爱来寻辩机是所为何事。

    辩机对此也没隐瞒,将房遗爱邀他八天后去东郊,以及他如何拒绝了房遗爱的经过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连音。

    连音皱了皱眉,道:“辩机师傅这么不给面子的拒绝,怕是那位驸马爷不会乐意的。我总觉得,不到那天前,他还会来叨唠师傅你呢。”

    辩机端端的坐着,听后半点不慌不忙,定定的说:“无妨,贫僧不怕叨唠。”

    连音觉得他这话别有内涵,不过也只在心里过了遍,没去接他的。

    坐不多时,因为有萧大娘的催促,连音没再继续久坐,来去皆成了匆匆。

    告别辩机后,连音和萧大娘往寺外走。

    因着时辰尚早,来寺里进香祈愿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一眼望去进进出出的,热闹的不成样子。

    人多,烟火气也就多,萧大娘总有些不喜,便忍不住又要念叨连音两句。

    连音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目光懒散的扫着寺院各种的边边角角,也是在这时候,一道颇为眼熟的小沙弥身影入了她的眼。

    瞧着那熟悉的面貌,连音一下子提了些神,二话不说直奔而去。

    萧大娘见她突然偏离正道,连忙收了念叨亦步亦趋的跟上,深怕她又要耍性子自个儿跑了。

    “小师傅。”连音走到小沙弥跟前后才出声。

    满面丧气的小沙弥瞥眼瞧了瞧连音,双手合掌,干巴巴的念了声“阿弥陀佛”,不带感情的问道:“施主唤小僧何事?”

    连音笑的和善:“想请小师傅帮个忙。”

    “施主有何事?”

    “想请小师傅帮我盯个人。”

    “嗯?”小沙弥终于变了脸色,疑惑的望向连音。

    连音笑意不减:“六七天后,若有人来寺里请辩机师傅出寺,只要辩机师傅离开了寺门,就有劳小师傅走一趟鲁国公府知会一声。可好?”

    “嗯?”小沙弥一副“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傻不愣登的看着连音。

    连音再一笑后就收了笑脸,认认真真的道:“小师傅不要忘记了。”说完后,连音转身往寺门口走去,只留下一脸好奇的小沙弥,定在原地注视着连音,努力的猜测着她到底是干嘛的。

    不说小沙弥没弄懂连音什么意思,就是萧大娘也糊里糊涂的,总觉得她家这小主人要做什么大事,可又实在想不出来这半大不小的娃儿能做些什么大事。

    不过,萧大娘很快就见识了连音要做大事的准备工作,因为当夜连音就找她的爹,如今的鲁国公程知节借了一队人。

    这人,不是旁的人,正是府里的家将。

    马背上过来的人,一路从边将走至今日,鲁国公府里当然少不得养了一批家将。每日在府里操练武艺,日夜守护着府内外的安全,既可上阵随着鲁国公杀敌,也能够为鲁国公府护着一片安全。

    而这些家将又与府里的仆从不同,素来都只听命于程知节。

    如今连音向程知节借人,教人全都好奇不已,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程知节更是直接问连音说:“借人?但凡我儿能说出个缘由来,我便借。”

    连音听得懂程知节话里的意思,他是很愿意借人的,不过就是好奇她好好的要人做什么。连音也不卖关子,很直白的告诉程知节说:“女儿打算带着人出去仗势欺人、作威作福。”

    程知节直接被她这坦率的回答给惊到了。

    原来她女儿是想当二世祖啊!

    可不管连音想当二世祖还是其他,既然她给出了理由,程知节也是二话不说,这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借了。

    得到了“人”,连音便静等着日子的过去。

    直到东郊草庐挂匾的那一天。

123.培训?何以辩机(四十)

    日子很快就到了房遗爱那东郊草庐挂匾的时候。

    这一天,晴了多日的天一早就增添了几丝阴云,尚热的气候里更是增加了一丝躁意,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连音天才亮起时就已经了无睡意,赖在床上躺了片刻后干脆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用了早膳后,连音便点了向程知节借的那队人,让他们随时处于听命状态。

    如此还不放心,又点两了个家仆去弘福寺门外守着,一个守前门,一个守旁门,但凡看到有异样的,就回府里来禀告。

    至于是何种的异样,连音亲自同家仆一一列举了许多。

    两个家仆得了指令,很快就离府赶去了弘福寺。

    而连音在做完以上的事后,又让人搬了张椅子,稳稳地坐在院子里,像是赏景,也像是在等着什么。

    萧大娘看不懂她这阵仗,好奇的问她:“今儿个天不好,小娘子为何坐在这里?不若回屋里坐着吧。”

    连音看也不看萧大娘:“屋里坐不住。”

    萧大娘不解:“若是觉得屋里热,我替小娘子扇扇风就不热了。”

    “不是。是心浮气躁坐不住。”连音两手搭着自己腿上,端端正正的模样可一点不像心浮气躁的模样。

    萧大娘反正是真看不懂她了,想起来她这几天来又是这又是那的,干脆问她说:“小娘子从前几天开始就担心弘福寺那位师傅。那师傅可是有什么不妥的?真要是有不好的,小娘子既然问鲁国公借了人,怎么不将人打发去那师傅周遭?”

    让这个盯梢,又让那个盯梢的,怎么不干脆直接将人看守起来省事?萧大娘搞不懂她这大费周折的做法,是没想到,还是她这小主人当局者迷,没想起来这一茬。

    但连音很快就让萧大娘知道,她不是没想到这一茬,她只是纯粹不想这么做。

    至于原因,连音解释了:“有些事不适宜办的悄无声息。有些事,闹的越严重,越是有利。”

    萧大娘似乎能懂这话里意思,可又好像并不是很懂。不过她却难得收起了往日里的唠叨模样,保持了沉默。

    这一坐就将一整个上午就这么坐了过去。

    萧大娘看看天色,打破沉默道:“小娘子坐了这么久,怕也是累了吧,还是回屋里去吧。”这一个上午,萧大娘也自觉站的有些累。

    连音考虑了下,随后在萧大娘近似于恳求的眼神后点了头。

    萧大娘一得她的首肯,立马扶着她往屋里去。

    连音才刚进到屋里,还没坐下,外头忽然有人来禀,说早上去弘福寺的家仆回来禀话了,她要家仆盯的那位和尚师傅已经离开了弘福寺。

    而且回禀的家仆还说:辩机和尚并不是被人强掳出寺的,而是他自己随人走出弘福寺的。

    连音听后,微一皱眉,但什么都没说,只让人去给那些向程知节借来的家将们传话,让他们整合起来,随她一起出府去。

    萧大娘看连音要出府,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但还没跟出几步,就被连音给拦下了:“大娘,今天你不用跟我出去。”

    “为何?”

    连音平淡的说:“我带人出去是要去仗势欺人的。不是好事儿,若是带你去了,怕以后会怪罪到你头上来。你还是留在府里,免得连累你了。”

    啊?萧大娘愣的很。

    连音再三留住了萧大娘,这才带着人出了府。

124.培训?何以辩机(四十一)

    鲁国公府门口,家将与车马都已经齐备,只等着统领的连音一声令下,便可行今天的仗势欺人之事。

    连音出了府,正要踏上马车,不远处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正步履匆匆、由远及近。

    原本连音是没多在意的,但那身灰扑扑的衣裳实在显眼,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是寺里僧人常穿的,是以停顿了下,冲着灰色身影望了两眼。

    这望去的两眼已够她认出来者,就是她前几天关照过要其注意辩机动态的小沙弥——道定。

    道定步伐急切,明明感觉快跑断气了,可他就是停不下脚步。

    好不容易终于快到鲁国公府的大门口,道定憋着一口气,又提了提速。

    在他越发离鲁国公府大门近的时候,他也瞧见了鲁国公府门口的大阵仗,以及站在马车上面向自己的小姑娘。

    道定一直跑到马车跟前才停下了脚步,边喘着气边瞅着马车上的连音,以眼神示意着连音他有话要说。

    连音也不急着问他话,先由着他喘气休息,一边慢慢又下了马车,踱步到了他跟前。

    等她走到小沙弥道定身旁时,道定狠狠吞了口口水润了喉咙,这才发出声:“辩机大德、辩机大德离开寺了。”

    原本道定对于连音关照他的事很不以为然,可今天眼见着辩机离开了弘福寺,他脑子里总不由自主的回想连音关照的那些话。在自我交战了一番后,他最终还是跑来报信了。

    于是便有了眼下的情景,从弘福寺跑来鲁国公府,可真是要跑断腿了。

    连音听后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下他的光头:“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她也不说已经知道。

    道定对于她拍自己的脑袋有些不满,不过对于辩机的离寺,他有话补充:“辩机大德是自己离开寺的,不过,辩机自入寺以来还从不曾离开。但是大德身旁还跟着两个人,那两人瞧着像是侍卫。”

    连音点点头,很感谢道定带来的消息。

    她说:“小师傅先回寺里吧,我正要去接辩机师傅,过不多时就送他回寺里。”

    道定愣愣的看着她。

    连音让府里的小厮送道定回弘福寺去,她则重新登上了马车,对车夫以及等候多时的家将们道了句:“去东郊。”

    偌大的东郊之地,一面圈了地做猎场,一面靠近曲江池,又很是热闹。

    而在靠近曲江池的热闹地中,房遗爱又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建了座草庐。

    草庐坐落在曲江池衍生而出的一座不具名的小湖畔,四周竹木林立,活脱脱一派悠然静世的模样。

    今天之前,连音早就派人来踩过点,所以一路过来不曾打过绊子。车马在距离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的路,由她与家将们步行靠近。

    这也是连音头一回到这里来,见到那座草庐后,连音不免摇头惋惜:这草庐看来不错,可惜竟是房遗爱造的。

    惋惜完后,连音收了收面上的表情,对身后亦步亦趋的家将们道:“到了门前后冲进去,里头不管有何人,除了光头和尚外,其他人无论男女,照打不误。允许打伤了,但注意别打死了。”

    她身后的家将们跟着鲁国公出生入死,最为讲究的就是听命行事了。而今鲁国公将他们借给了连音,他们自然也如同听鲁国公那样听命于连音,连音既然这么交代了,他们心里自然也有了分寸。

    连音交代完后又等了须臾,而后才抬手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干活。

    家将们得了指令,齐齐冲向了那座刚完工不多久的草庐。

    等他们踹门一窝蜂的进了门后,连音才慢慢踱步向前,这时候,草庐里已经响起了女子的惊声尖叫。

    但听着那尖叫声,便是没瞧见具体的,也能想象得到尖叫的人必定是花容失色。

    连音慢腾腾的走到草庐门口,从门口望进去只瞧见她家一队的家将围成了一个圈,圈子中间隐隐绰绰的露出个人影,看身量是个女的没错。而在包围圈外的另一边,辩机正坐在一旁,身上的僧袍微乱,表情淡淡的看着那包围圈。

    下一眼,似乎是察觉到门边有人,辩机转过头来,将连音看了个正着。

    连音也瞧见了辩机,冲着他扬了一笑。

    辩机的表情似笑非笑。

    鲁国公府的家将们并不认得高阳,所以他们非常认死理的按照连音的指示,将除了光头和尚以外的人一顿狠揍。可高阳毕竟是公主,身娇体弱的,连音怕他们纵是控制了力道也会出差错,就很快让家将们停了手。

    而从小被捧大的高阳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一顿挨打后早就懵的昏了过去。

    看人晕了,连音也不让人扶,只对辩机说:“此地不宜久留,辩机师傅快跑吧。”

    辩机闻言起身,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自己的僧袍,这才附和她的话:“走吧。”

    连音领着人,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草庐的范围,在踏出草庐时,她还不忘让人将草庐上的匾揭了下来,砸成了两半。

    行凶逃跑后,连音按照先头答应过小沙弥道定的那样,先将辩机送回了弘福寺。

    在返程的路上,连音忍不住问了句:“听说,辩机师傅是自愿出来的。我应当说过,辩机师傅不要应邀的话。”

    辩机双手合掌,放在胸前向着连音行了一礼,面上仍旧平淡,但语气里带着点歉然:“是,施主也确实提醒过我。”

    “那你为何?”

    “施主不一直在等着这机会吗?”辩机反问道。

    连音望着他,反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是说,她一直候着机会要揍高阳一顿。

    所以他自愿出寺,给她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

    连音想想,有点儿不敢相信。

    随后,绷不住面上表情,露出了一个笑。

    辩机目光澄澈,但面上也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连音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似乎还有些别的用意,但具体是什么,她不问,他也没说。

    到了寺门前告别时,辩机对连音说:“此时怕是难了,贫僧会与家师商量,施主也多加小心。”

    连音点头:“我知道,我已经都想过了。”这么多天,她当然都想好了。

    辩机不再说什么,合掌行礼后,两人分道扬镳。

125.培训?何以辩机(完)

    连音告知辩机,今天所做之事,她早已经想过了。

    她也确实都已经想好了各种方案。

    是以,一回到鲁国公府,她就马不停歇的去见了程夫人,半点没瞒的将今天做的事情都告诉了程夫人。

    程夫人听后瞪了瞪眼:“我道你今天这样大阵仗,还说是出去仗势欺人。本猜到你做不出好事来,没想到你却做出这样的大事来。”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闺女了。

    打骂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说程夫人随着鲁国公一路而来见惯了各种大场面,就是她心里到底也是护犊子的,怎么可能下的手去。

    最为重要的还是,程夫人心里笃定连音这么做必有她的原则。

    想了一想后,程夫人问连音:“你前些天问你父亲借的人,等了这么些天才做这事,想来你应当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当是应该想好了要怎么交代。”

    既然跟程夫人说话这么不费力,连音也就轻松起来:“是,女儿已经想了一些法子。”

    程夫人抬手制止她说下去:“不用对我说,你父亲的人,你自己同你父亲说。”

    而后,程夫人就唤人去找鲁国公回府。

    等连音见到了鲁国公后,她也不藏掖事情,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鲁国公,随后又将自己想好的退路一并告诉了他。

    鲁国公听完后,久默不语。

    连音看得出他虽一副沉思的模样,但神情里并不急,半点都没有因为她殴打了公主而有诚惶诚恐,生怕累及自己官爵之态。

    静静等了片刻后,鲁国公道:“既然是你借的人,又是因为犯的事,那就全听你想好的法子来吧。”

    “谢谢父亲。”连音在鲁国公府的每一天,都在细细的观察鲁国公夫妻俩,一边观察,一并体会他们对自己这女儿的爱。那是如普通父母一般无二的爱意,更甚者倾尽了所有的爱。

    到了如今的时候,普通人家怕是早就要逮着她这惹祸精往死里打了,可这夫妻俩却是半句没有怪罪的话,不但不怪罪,反而一副没什么了不得的模样,所以也引得连音发自肺腑的向鲁国公道了谢。

    鲁国公先头不怎么样,却对她的谢意有所不满,包覆住嘴唇四周和下巴的络腮胡一抖,便道:“道谢?我是你爹,你还跟我道谢?”

    连音望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眼里却带了点笑意。

    鲁国公状似生气的吹了吹胡子,也望着连音。过了会儿才自言自语似的道:“我追随陛下至今,如今你那些哥哥们大多已能独当一面,我也是该往后退一退了。”每一个大将心里都有一杆旗,除了那些野心不小的之外,剩余人都知道,功劳太大,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该要适时的存有一些错误,才是最平安和最富贵的。

    中午的时候,鲁国公府出了一队人,而后快至傍晚时分,又一队人从鲁国公府里出来,这一队人骑着最好的马,一路向着城外而去,而后再也没见回来。

    鲁国公府的动静不小,自知是躲不过旁人视线的,所以当夜鲁国公便带着程夫人和连音两人一起进了皇宫,一家子在皇帝所住的甘露殿外齐齐跪成了一排,这架势不但吓了甘露殿内外的宫女宦官一大跳,就是得知了消息的太宗皇帝也满是惊诧,很快就唤了这一家子进殿里来问话。

    连音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时候见到这位千古一帝。

    对于这位千古一帝的各式评价颇多,但在见到真人后,连音倒一时记不得到底有哪些具有参考价值的评论了。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位明君眼中自有锋芒。

    鲁国公带着妻女一起来,是特地来请罪的。有些事情主动好过被动,而事实也证明,他们的主动走在了前头,并且走的很好。因为太宗皇帝根本就还不知道,他的爱女在今天被人揍了,而且据说还揍的不轻。

    知道爱女被揍了是一回事,为什么会被揍,他也总要询问原因的。

    这时候,就到了连音讲述缘由的时候。

    她不疾不徐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连成了一个故事,慢慢讲给了太宗皇帝听,太宗才听过半时,眉头就已深深的皱了起来。等他听完连音所有的话后,眉头更是又紧了好几分,不过他倒并没有立马就暴跳如雷,而是沉着气唤身边的亲信即刻出宫,分两路,一路去弘福寺请三藏法师和辩机过来,另一路去高阳府上,就说高阳的母亲身体突感不适,请她进宫来。

    等宦官领旨去后,鲁国公一家子便待在殿里静等着。

    在此期间,皇帝不咸不淡的与鲁国公议论了几句正事,直到出宫的人回来复命。

    这一趟复命,请来的只有三藏法师和辩机两人,至于高阳公主,自然是请不来的。

    三藏法师与辩机两人一派高僧模样,在与太宗皇帝行过礼后便一脸普渡众人的慈悲模样,垂眼站在一旁,与鲁国公一家隔了段距离。连音也始终保持着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从皇帝的角度看去,两边人泾渭分明,一点也不熟稔。

    皇帝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五人,以及没有出现的另一人,心里了然了几分,而接下来,更让他不得不相信的是三藏法师的话。

    三藏法师向着皇帝合掌一礼后便说:“还请陛下降罪,今日贫僧徒弟做了错事,伤及了皇室公主,实乃大逆不道。”

    皇帝也不装糊涂:“既然连法师都已经知晓此事,看来这事也并不能怪到辩机师傅的头上。”

    听着这话,鲁国公立马接话:“请陛下降罪,小女顽劣,犯此大罪,是臣管教无方。臣不敢为小女开脱,也不敢为自己开脱,还请陛下责罚。”他一跪下来,身旁的妻女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

    皇帝看着跪倒在地的鲁国公,还没想好说什么,三藏法师很意外的竟为鲁国公开脱:“陛下,今日这事,贫僧却是要谢过鲁国公,若不是鲁国公府的人救了贫僧徒弟,怕是贫僧徒弟如今也不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一朝修行得以保持,实在感谢鲁国公的恩德。”说罢,还冲着鲁国公合掌作礼。

    鲁国公偏头看了眼三藏法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听三藏法师这样说,皇帝更加不好说什么了,甘露殿由此浸入了沉默里。

    这一夜,甘露殿烛火长明。站在甘露殿里的一行人,则也站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金鸡唱响,天光大亮后,这一行人才从甘露殿出来,面上各带着一点满意之色。

    而此间的事情,正躺在床上一身伤痛的高阳自然一概不知晓。

    等高阳恢复了些精气神,想要着手开始处理竟敢伤她之人时,却有一则消息同时间传来。

    弘福寺里的辩机大德离开了长安城,去向不明。

    那位脚踏莲花,步步生莲的俊美和尚,竟说消失便消失了,哪怕高阳派人一路追出城去寻,也半点都没寻到那人的踪迹。

    没两天后,鲁国公府家的小姐也离开长安城,说是出城探亲,只是后来再也没听说过有关这位小姐的任何消息。

    不过,她的离开并没有辩机的离开那样惹人关注,是以也没掀起多少水花。

    只是,久而久之后,世人只以为鲁国公府家里只有儿子,不曾有过女儿。

126.辩机后续

    高阳觉得她至多不过在床上躺了五六日,可这五天日的时间,外边的世界竟生出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想得到却还没得到的人离开了长安城不知所踪,就是恶意伤她,她想要逮来抽筋扒皮的罪魁祸首也趁着她病中时远离了长安城。

    更甚者,就连她身边伺候惯了的人也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面貌生分的小婢。她的那位驸马,也直到她能下床走动时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而他的到来,不为别的,只告诉了她有关于辩机离去的消息。

    高阳乍听辩机离了长安城,顿时就要气跳起来,不过房遗爱下一句话很快就堵上了她的气。

    房遗爱说:“这几天陛下罚我停职三月,并令我毁去东郊草庐。”看了高阳两眼,又说,“陛下还说,待你好的差不多后,令你去宫里一趟。”

    高阳懵然的看着房遗爱,半晌后才寻到声音说:“父皇,都知道了?”

    房遗爱不语,但以一记苦笑回应了她。

    高阳终于露出惊惧的表情。

    她也终是反应过来辩机的突然离开是为何了。

    但她仍抱有几分期望,或许是房遗爱在诓骗她也不定,遂问房遗爱:“父皇又是如何会知道这事的?”

    房遗爱实在太懂她的表情是何意义了。满满都是猜疑和不相信。可由得她不信吗?要知道她卧床这几日倒是清闲,无人会来打搅她。可他却不同,上至皇帝下至父亲母亲,他这几日可被骂的狗血淋头。

    他也不予高阳多说,只道:“公主若是不信,改天去一趟宫里便是了。”

    高阳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随后第二天,她果真拖着还没好透的病体进了宫里。只不过,今次等她出宫后,已经能走的她一回府里重又卧床了几日,更是惊动了御医出诊。

    这一番,等她病体有起色时,都已是月余之后的事了。

    缠绵病榻的这月余,曾经骄傲的枝头金凤已不见,剩下的只是个每日时不时啜泣,又时不时癫狂痛骂的状似疯癫之人。

    每当这时,伺候在旁的婢女们总会退个干净,只留她一个人在屋里发疯。

    是以也没人知道,她时常会骂着骂着便哭起来。哭,是因为得不到的不甘心,也有被她父皇严厉警告后的委屈。身为一向被捧惯了的天之骄女,经过此事后,她也是第一回清楚了解到,最是无情帝王家,究竟是何意。

    月余后,已经哭的泪干,五味沉淀在心发酵成一片难填的深壑的高阳终于枉顾她父皇的警告,开始着人去寻辩机。

    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然而纵是高阳用尽了手段和人力,都找不着辩机的去向。便是她后来再去弘福寺找三藏法师逼问,也是半点收获也无。

    而皇帝在知道高阳枉顾自己的话语后,对高阳也是失望至极。

    高阳却不顾也不管,全身心只用在探寻辩机下落的事上。

    只是高阳不知道的是,只要皇帝还在一天,便不会有人真正帮她去寻人。可惜这一情况一直到皇帝驾崩之后,她才辗转得知。

    然,那已是多年之后的事情。

    而早在她着手开始寻人的最初时段中,大唐疆土最西的玉门关迎来了一队由鲁国公府将护送的车驾。

    车驾之上坐了两人。

    一人是高阳正着人满天下寻的辩机。

    另一人,则是后出发几日,却意外在途中遇见辩机的连音。

    两人一路同行至此,却大多时候默然望着对方,甚少交谈。

    只因为彼此之间有了一些小心结。

    不为别的,全赖彼此之间都用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蒙骗对方。

    辩机是高僧,可也不过只是个和尚。高阳对他心猿意马,为他闹出事来,如此有辱皇室的事,皇帝怎可能答应。而连音纵人伤了高阳,好歹也贵为一国公主,更是皇帝的爱女,虽然皇帝明面上不说什么,可这口气到底横亘在心头难咽。

    是以,这两人到底不能留在长安城中,免得哪一天被皇帝惦念起来。

    辩机离开长安城的前一天特地见了连音一面,一则向她道谢搭救之事,二则辞行。彼时连音问他去哪儿,辩机答说要去嵩山少林寺。

    可结果,他要去的并非是少林寺,而是要顺着他师父的步伐,再行西域行,前往那烂陀寺。而且这一去,怕是不会再踏回中原故土了。因为,皇帝也不许他再回来。

    对于欺瞒连音这事,辩机心虚有之,但表现出来的仍是一派淡定的平和模样。

    至于连音对辩机撒的善意谎言,则是辩机离去前问过她经此一事后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连音信誓旦旦的告诉辩机,万事都在掌握中,并不会有任何磨难。

    她说的圆满,可结果还是得跑到最偏远的玉门关规避随时可能发作的天子之怒。

    两人间若有似无的尴尬气氛一直维持到踏入了玉门关城,也到了两人要分别的时候,接下来辩机将要趁着时日尚早出关,而连音得去驻军中寻她的兄长。

    听着马车外市集的叫卖热闹,辩机等了又等,终是向连音行礼告辞:“施主,贫僧便在此下车。多谢施主为贫僧行的方便。”行的方便是指她邀他同乘一车,大大加快了他出关所需的时间。

    连音点点头,却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外头车夫停了车。

    辩机再郑重而缓慢的向连音合掌一礼,而后才下了车架。

    等人下了车架,连音才挑开一旁的车帘子,望着辩机往城关的一方步行离去。

    辩机作为三藏法师西域一记的撰笔者,自然比旁人知道更多的事情。他告辞了连音后并未立马出关,而是在城关里准备了一番,置办了些干粮等物品才真正出关离去。

    玉门关这一方的天空蓝的格外出奇,而一旦踏出关去,迎面而来的便是黄土黄沙漫天。

    辩机驻足,抬头眺望了一番远处的景色,目光从正前方一路转到身后的玉门关,他垂眉悄然一叹,这才转身往前而去。

    才走出了一小段距离,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个晃眼,一匹高头大马阻在他面前。

    马背上,是换了身窄袖胡服的小姑娘。

    对方冲他扬了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缰绳抛了出来:“我想和你一起去见识见识西域。”

127.谋师?天生病号(一)

    戈壁的漫漫黄沙掩盖了西行足下的步伐,缓慢流淌的恒河水在孕育着恒河文明的同时,也印证下了两抹西行的踪迹。

    不可否认,在玉门关时偷偷跟在辩机身后出关,连音是带有私心的。这私心中,有一半是不愿单纯的做一个鲁国公千金,剩下的年岁被束缚在固定的角色里。而另有一半,则是不放心辩机一个人前去。

    既然没让他因儿女风月枉送性命,她也希望他能继续安然走完这一条长长的西行线路。她虽不能说有大本事,但脑中好歹也装了些后世的野外求生知识,或许能扶持他一把。

    这一路西行,两人相伴相行、相依相偎,风沙烈日的艰苦也好,异域的未知险境也罢,连音始终觉得,与辩机一同西行这一遭,乐大于苦,也是她生命中最为圆满的事情,更令她的眼界打开至另一个高度。

    宏伟如方城的那烂陀寺是两人最后的栖息所,之后的年岁,一个寺内求学,求的是无上奥义;一个寺外生活,汲取的是古灿烂文明。

    虽然一个里一个外,是两种不同的生活。但也并没有伤春悲秋诗词所提的那般“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那烂陀寺每天都有大约一百多个讲坛,对两人来说,见面分毫没有受任何影响。更有不时从中原来的求学僧人,为两人带来故土的世事,倒也令两人的消息丝毫不显闭塞。

    每回待到自中原来的求学僧返程时,两人都会交上一封手书,请托求学僧带回故土,一封呈于三藏,一份递往鲁国公府。

    辩机最后迎来的来自中原的求学僧是一名法号义净的和尚,义净和尚少时即慕三藏西游,而今终于追着法师的足迹来到那烂陀寺求学,在这座圣寺中见到辩机时,义净和尚又是惊讶,又有遇见偶像的那种欣喜。

    彼时的中原故土,虽已经历帝王更替,但从太宗在时,对这位三藏法师的高足早已是三缄其口,民间有传言纷纷,但从未有人说的出个一二三。义净和尚曾也有疑惑,但始终没有亲眼所见真人后来的震撼。

    不过同时,他也为辩机带来了故土的最新消息:三藏法师早已逝去多年。

    辩机听后,抬头仰望着古寺上空的蓝天白云,久久之后才合掌轻声长诵了声“阿弥陀佛”。

    义净和尚求学那烂陀寺十载后,辩机送别了满载而归的他。

    送行后,辩机问连音:“你可曾后悔?”可曾后悔离别熟悉的故土,隅居在陌生的异域。

    这也是他到那烂陀求学多年后头一次问这个问题。

    连音灿桀一笑:“我不觉得后悔!”眉眼全数弯起。

    半分,一点儿,都不曾有觉得后悔过。

    ……

    荧光灯的光芒亮的刺眼,连音反复闭眼睁眼了五六次才终于适应了周遭的环境。

    才刚适应过来,空间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如释重负的说:“好极,终于回来了。”

    连音再躺了四五秒才撑着身坐起来,一眼瞧见的就是短发利落,面颊带笑的上司乔岩。

    乔岩在看见连音后,面上笑意加深了几分。

    只重结果,不重过程的他第一时间向连音宣布:“合格!通过了。小姑娘干的不错。”

    乔岩身旁站的正好是上回帮他作弊的科研人员,闻言暗自瞥了乔岩一眼,表情里跟着扭曲了一下。

    连音听着倒没觉得有让她兴奋和高兴的点,相反的,她的脑袋和思绪还处在遥远的恒河旁,而且见到乔岩后,也有点儿心虚,悠悠然的就想起了乔岩要她老实安分过生活的话。

    可结果,她到底也没安分。

    不过好在乔岩不会知道培训世界所发生的任何事,他所关心和在意的只有连音正式通过和结束培训了,而他的绩效奖金完全保住,同时还有额外的带新人奖奖金,都会在本月的工资里体现。

    由连音再坐着歇了歇后,乔岩主动扶她出了传送舱,好言好语的关照了一番后,就开了假单让她回家去休息了。

    连音谢了乔岩便告辞回家。

    躺回家中的床榻,柔和的质感与她睡了几十年的木板床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躺在这样软和的床垫里,她却反而觉得没有那烂陀寺外的小屋床榻真实,甚至还失眠了许久。一直到她实在倦极困极,这才跌入了梦乡里。

    梦里朦胧的全是上个世界的一生概括,像是戈壁滩的风沙,随手扬了一抔沙,一辈子的记忆就这么随风扬去了。

    待到日夜交替后,她整个人才真正回归入真实里。

    惯例在家休息了三天后,连音便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里。

    不同于前两次回公司还能坐上几天办公室适应一下,这趟一进公司还没捂热办公椅就立马被通知要干活了。

    通过了培训的员工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新人了,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也会得到逐步的提升。

    最为明显不同的地方就是,任务时间可长可短,再也不是前几个世界那样单一的讲求一生了。具体如何操作这任务时间,乔岩没有透露太多,只说她可以具体咨询任务世界的系统,和系统去磋商就成。

    不过任务时间的长短影响着奖金的厚薄,端看她自己的想法了。

    讲完这些进一步的内容后,连音便进入了她的第三个任务世界。

    连音在任务世界中醒来时,完全是被冻醒的。

    一睁开眼,所望见的是阴霾的天空,斜刺里还横出了几根枝丫,黑漆暗哑并光秃秃。

    冷风呼啸而至,枝丫颤了几分,连带着也让连音跟着瑟缩一下。

    这时,接应她的系统发出了声音。

    系统询问:“你醒了?”不同于上两个任务世界的系统声音,如今的这道声音温柔的像是能够掐出水来。

    连音算不得声控,但听着这样的声音,心里总是软和而舒服的。

    她向系统道了声你好:“我醒了。”

    系统说:“你好,欢迎进入任务世界。系统编号陆七八,很高兴为你服务。”

128.谋师?天生病号(二)

    连音奇道:“编号陆七八?”

    系统回:“是。怎么了?”语气里似乎有点笑意。

    “不,没怎么。”连音很快接了句,而后则在心里腹诽:原来系统也是有编号的吗?之前的两个世界,并没有系统自报过编号。

    系统忽然轻笑了一声,主动问连音说:“是不是之前都没听过有系统自报编号?”

    连音惊讶,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将腹诽的内容都传声给了这个编号叫陆七八的系统。

    系统说:“每个系统都有编号。你之前遇见的系统只是故意不告诉你。”

    连音觉得惊奇,不禁接问道:“为什么故意不告诉我?”

    系统的话音里带着笑意,非常良善的向她解密道:“员工不满任务世界中的合作系统,在任务结束后是可以向上投诉的。投诉一经核实无误,系统将会接受惩罚。而不告诉员工相应的编号,也就杜绝了员工的投诉。”

    “不过这只能对新进员工适用,混的久的老员工们都知道,瞒不过。”

    真相原来竟是这样!连音头一回耳闻,竟觉得这些系统倒是聪明的很,但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系统解答了这一秘密后,过了两秒即转入正题:“是否开始接收本次任务的内容?”

    连音暂时压下刚才的话题,一并跟着进入工作状态:“接收。”

    本次的任务世界是古代背景,更是烽烟四起的乱世。

    目标对象名唤云沿,是个谋士。

    在纷乱频生的乱世之中,谋士可谓是一门很兴旺的职业,地位也是出奇的高。

    不过谋士虽多,能真正算无遗策、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却没几个。

    云沿只能算是其中的半个。

    至于为何说是半个,只能感慨苍天弄人,既给了云沿谋天下之能,却没有给他足够的生命来完成和实现他的抱负。

    他自身有能耐,又择了一位能够真正主宰天下的明主,眼见霸业将成之时,他却一命呜呼。待到后来的王师平定中原日,后生晚辈每每谈及云沿,只得摇头感叹一句“可悲可怜”。

    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如果他是死于敌军之手,死在战场之上,或许人们谈及他时用的词会是“可惜可敬”,然而讽刺的是,他却是死在了“情”之一事上,还是为着一个本就不是他的姑娘。

    归结而来就是:他有赢天下的谋略,却谋不赢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的心。

    总之,那是一笔稍觉狗血的烂账。

    连音接收完全部情况后,将适才吸入的冷空气转化为一股温热的浊气,轻轻的叹了出来。

    又是这样一个人物!

    “师父,这人还活着。”

    耳畔乍然响起声音,连音惊的眼皮一跳,睁开了刚才接收剧情时闭起来的眼。

    蓦一睁开眼睛,视野上方正杵着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少年人,略显清瘦的脸廓上嵌着一对浓眉大眼,皮肤白净的带着几分病中的苍白,可那双眼却格外的清澈有神,好似藏着山河日月。

    少年见连音睁开了眼,慢慢的蹲下了身,问道:“你还好吗?”声音里也带着几丝不容忽视的病气。

    被这么一问,连音才恍然觉得自己很饿,那种饥饿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好似前腹已经贴到了后背,全身都使不出一点力气。

    而随着她体会到这一点后,她更是觉得胃部一阵痉挛,整个人更加难受到不行。

    系统陆七八好心的告诉连音:“根据设定的初始情况,眼下你已经饿了七八天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但连音细细一品味,又觉得这情况不对。不过还不等她转过弯来,头顶上方的少年后又探出一颗脑袋来。

    这第二颗脑袋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男人看了连音一眼,随即伸手抚了抚面上的山羊须,望向别处叹息了一句:“今年这冬天,不好过啊。”

    少年很快转回头去看了男人一眼,又转回头,微拧着眉又细细瞧了连音两眼,侧着头从身侧取了个巴掌大的袋子出来,从中取了块小小巧巧的糕点,递到她眼前。

    一瞧见那淡黄色泽的糕点,连音虽还不到两眼冒光的程度,但食物的诱惑好歹也让她生出了些起身的力气。心里也好奇,这少年是怎么知道她饿惨了的,难道饿过头的这样明显?

    强撑起身后,连音也不同他客气,顺势接过他手中的糕点,放到唇边轻摇了一小口。

    糕点细细腻腻的,入口即化,化在唇齿间的同时还带出了点绿豆的清香甘甜。

    少年本以为会见识到一副饿狼吞食的狼狈模样,更是做好了等连音一口吞吃后再给她一块的打算,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哪怕是饿惨了还能兼顾文雅的吃相,一时好奇的挪不开眼。

    但到底也没将连音的吃相瞧完,他猛然又撇过头去,一手握拳抵着唇畔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连音看他咳的面色绯红,似乎再咳一会儿就该要晕厥过去了。

    倒是少年身后的男人递来了只水袋,喂了他两口水,他这才停止了咳嗽。终于气顺的他原本苍白的面颊因为咳嗽已经浮起了一片红,看起来倒比刚才气色好了许多。

    恰在这时候,系统又出声对连音说:“他就是云沿。”

    连音第一眼看的就是才刚将气理顺的少年,凝视的同时,连音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至于为什么不认为是少年身后那男人,只因为云沿死时不过才三十多的年岁。

    少年云沿见连音看自己看的认真,只当是他刚才那通咳嗽惹了她的注意,嘴角带起了点笑。笑过后又问她:“你的家人呢?”

    家人?连音道:“没了。”

    少年云沿又问她:“你是这处人?”

    这处是哪处?连音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下,除了萧条的树景外就没一处房屋,根本不知道她如今身处在哪儿。

    她本想等系统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系统这会儿倒是沉默不语。她等了会儿,始终听不到系统出声,只能向少年云沿摇摇头:“我不知道。”

    听了这回答,少年云沿顿了下,偏头思忖了一下,而后又看向那半百的男人。

    男人显然很明白云沿为什么要看他,已然叹气起来:“既然能叫我们遇上,也是与你我有缘,你若要救,那便救吧。”

    云沿闻言露出了笑:“多谢师父。”

    被唤师父的男人摇了摇头,又添了句:“带回去喂饱了,倒也能顶个照顾伺候你的人。”

    连音对他们俩的对话则是茫然的。

129.谋师?天生病号(三)

    饥饿使人大脑迟钝,连音终于也深有体会了一把。

    继云沿给了她一块糕点后,她又吃掉了他两块糕点,这才有了些许走动的力气。

    而后,她便跟着云沿师徒俩走了。

    云沿的师父说,将她带回去,是要让她给云沿当丫头使的。

    连音一开始没在意这话,等随着他们俩回到了山里的居所后,连音才反应过来,云沿的师父说的是真的,她竟然因为三块糕点就把自己给卖了。

    而那只叫陆七八的系统,则是帮凶。自从告诉她,给她糕吃的小少年后,那只系统便再没出过声了。

    彼时,云沿的师父将她带到了灶房,指着灶房里的一应物件对她说:“以后家里的饭菜就由你来打点了。”这么肯定的说完后,又后知后觉的补问了一句,“哦,忘了问,会做饭吧?”

    连音看着灶房那一口土灶,被动的点点头:“会。”

    云沿的师父这才满意的“嗯”了声:“那就好。”

    又说:“家里多添一张口,不只是多费一些米的事情,你如今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但我们也不能白养活了你。今后除了洗衣做饭之外,你就给云沿当个使唤丫头吧。他身子骨弱,需要有人看顾着,你且跟在他身旁,明白否?”话间斤斤计较而又市侩的很。

    连音这回没回话,心里茫茫然的想着:是不是她比较贴合丫鬟的属性,为什么几个世界都脱离不了丫鬟老妈子的范畴。

    云沿的师父也不在意连音是否应话,他说的便就算是定了下来的,再同连音交代了一些事项后,他挥挥手便要连音去张罗今天的晚饭。

    灶房里很快就剩下了连音一人,她将小小的灶房瞧了又瞧,等差不多将灶房里有些什么都记下后,她这才开始动手刷锅煮饭。

    连音对于土灶的运用全是在第一个世界时,从她那从小就会做饭的徒弟那里学来的,手艺比起徒弟来肯定还是差的远,不过倒是再不会像头一次用土灶那样洋相出尽。

    一口锅煮饭,一口锅做饭,她虽很久没用过土灶,但好歹也没见生疏到哪儿去。

    灶房里食材并不多,加之如今又是冬季,能吃的就更少了,不过霜打的青菜倒是不错,连音便炒了一盘。

    “盐巴不用放这么多。”系统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响在连音的脑海里,也叫连音顿住了就要撒盐的手势。

    系统说:“云沿从小身体不好,饮食方面宜淡不宜咸,少放些盐。”

    连音看了看锅中色泽青嫩的青菜,默默的去了手中一半的盐。

    “再去四分之一。”系统又说。

    连音没说话,但依言照做。将最后剩余的四分之三盐巴投入了锅中,又翻炒了几下,而后才夹了片菜叶尝尝味。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连音头一回觉得原来自己的厨艺还可以,不过当然了,调料的准确是这道菜的最大功臣。

    她也打破了哑巴的状态,对系统道了句“谢谢”。

    系统轻声笑出:“不用客气。”

    “我经过反复的推测和演算,最后得出结论,生活在云沿的身边,是最有利于你完成任务的。所以特地让你饿了七八天,再让你出现在云沿和他师父返家的必经之路上。云沿师徒俩经过,看见这样的你,会收留你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五。现在事实也证明了,我的推算没有错误。”系统娓娓道来,将连音想知道的全都主动交代出来。

    连音听着系统的话,原本不明白的地方这会儿全都明白了,而且这只系统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实在温柔至极,让人便是真想怪罪,还没法怪罪的起来。

    她一边将锅里的青菜装盘,一边对系统轻应了声:“知道了。”

    盛了菜,她将锅子刷了,又回是烧汤。大冬天里,热饭热汤才是最舒坦的吃法。

    做着汤的功夫,连音想起来系统刚说云沿的身体不好,但她在接收这个世界的情况,以及云沿一生的时候却没接收到这一点,不免就问系统:“你刚才说云沿打小身体便不好?”

    系统说:“是啊。打娘胎出来的先天不足,所以才被他父母遗弃了,由计无咎捡着养了起来。”计无咎就是云沿的师父。

    云沿在襁褓时便被计无咎捡回了家,一手带大,悉心教导。是以两人虽为师徒,但更似父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云沿要收留连音,计无咎轻轻松松就同意了,还要连音给云沿当丫头的原因。

    计无咎很是看重云沿。

    连音想了想后对系统说:“谋士多需殚精竭虑,最是费神不过了。如今他不过一届少年,身体也没见多硬朗,那等他长大后,身体就好了?”

    系统笑了:“当然是没好,不然你以为他怎么死的?”

    连音倒是糊涂了。

    思量了有一会儿,她才琢磨出一些情况,便问系统说:“被情伤,为情抑郁,只是诱因?天生不足,又耗费心力,才是根本之源?”

    系统给予了她肯定:“是这样的。所以才更需要你待在他身边。”

    听起来,这个系统似乎已经为她规划好了所有任务路线和进程。

    于是连音不禁要问了:“我能做什么?”

    系统说:“他的身体需要精细的照料,你如今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照料,慢慢的调理他的身体。”

    然后连音就不动声色的继续问系统,她要如何调理云沿的身体,毕竟她可不是什么护理专业的学生。

    系统则告诉她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尽所能的帮助她。药补不如食疗,他可以提供所有的食疗方子,连音只用当个操作者就可以了。

    连音静静的听完了系统说的话,而后才问了系统一个进入任务世界至今还没问的问题:“本次任务的完成目标,到底是什么?”

    系统说:“普通目标,让云沿不为情所困。完美目标,保云沿活到天下大定之时。”

    “看来,你已经为我选定了目标。”这个叫陆七八的系统和前两个系统全然不一样,连音想。

130.谋师?天生病号(四)

    连音张罗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两个菜一个汤,食料怎么简单怎么来,除了那道炒青菜她自己觉得甚满意之外,其他只能说可以一尝之,并没有太出彩的。

    但没想到,对连音来说只能算过的去的饭菜在计无咎和云岩的口中却是满满好评。

    连音都不禁想,这对师徒俩平时吃的是有差劲才能觉得她做的很好吃。

    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么些年的饭菜都是计无咎在张罗的。而计无咎做的饭菜,真的谈不上美味,比连音做的还不如。

    但碍于家里唯一一个能做饭的只有计无咎,两人吃着倒也习惯。可一旦有了明显的对比后,这倒戈起来自然也快的很。

    毕竟两人的五感都很正常,怎么可能尝不出好赖来。

    大约是吃人的嘴软,吃完这一餐后,计无咎再面对连音时,倒也和颜悦色起来。

    晚间时还给连音安排了住的地方。

    连音就住在云沿的对屋里,对屋之间是堂屋,左右只用两片蓝布帘子充作房门,隔绝着外间的目光。

    计无咎则住在另一间屋子里。那边屋子还有间书房,是师徒俩平时待最久的地方。

    连音住的这间屋子里一应物件简单到近乎简陋,但好歹有床,也有被褥,这在大冬天里是最好的配备了。

    连音就这么安然的住了下来。

    住在云沿对屋的头一晚,连音睡到半夜便被对屋隐隐透出的咳嗽声给吵醒了。

    系统知道连音醒了。出声问她:“过去看看吗?”

    连音静心听了几耳朵,在确定那隐忍不住的咳嗽声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止后,她起身披衣。

    山里的气候要比其他地方冷上几分,白天或许不觉得,但到了半夜里,这气温差就出来了。

    连音从小不喜冷,这会儿起床后,她也难免哆嗦了下,但还是强忍下寒意掀帘去了对屋。

    外头清冷的月色充作几分照明,连音瞧见靠墙的拔步床上,云沿背对她躺着,每当他抑制不住咳嗽时,肩膀便会颤上一颤。

    连音看在眼里,转身重回自己那间倒了碗水,这才又去到云沿的屋子,走近床榻,轻声说道:“咳的这样厉害,喝点水润润吧。”

    云沿止住了咳嗽,顿了会儿才慢慢翻过身来。瞧着站在黑暗里的连音轮廓,顺了顺气说:“吵醒你了。”

    连音没接这话,将手中捧着的碗往他方向推送,说:“喝些热水。”

    云沿撑坐起身,接过她递过来的碗,水温刚好,他喝了两口便觉得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将碗递还过去,云沿向连音道了声谢:“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连音没走的意思,反而询问他:“你一直这么咳吗?”

    云沿说:“山里天凉,一不小心就染了风寒,无妨的。每年都这样,等天暖和就好了。”

    连音感受着一室的清冷,心想屋子里连盆取暖的碳火都没有,能不每年感染风寒吗?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悄悄碰了碰他的被褥。被褥厚实是挺厚实的,不过并不松软,盖着这样的被褥,冻是冻不着了,可也不见得舒服。

    有了这一番的体悟后,连音算是明白了,计无咎虽对云沿重视,又一手带大他,可计无咎真的算不上什么合格的家长,生活方面马虎的很。

    而云沿的身体状况该是需要精细的伺候,也或许计无咎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同意将连音带回来的。

    算来也是计无咎选对了人,恰好选中了连音这么个奔着云沿而来的任务者。

    云沿见她没走,又催促她回去休息。

    连音再站了会儿,这才听话的转身回自己屋。不过回去也不是去休息,而是抱着自己的那床被褥重返了云沿的屋子。

    云沿还靠坐着没躺下,见连音去而复返,不由得惊讶极了。

    “你这是做什么?”感受着又一床被褥压在自己原本的被褥上,云沿忙问连音。

    连音说:“盖暖和些,对你这咳嗽应该会好许多。”

    云沿不禁问道:“那你呢?”

    连音将被褥铺完,就着他床榻旁的一只杌凳一坐,就说:“我在这里守着。”

    云沿微张着口,愣了愣后才说:“你不用如此。”与计无咎相依为命这些年来,除计无咎外,他还不曾被人这么照料过,这有些吓着他了。

    连音微微一笑,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满面诚恳的说:“你救了我一命,让我不至于饿死,你的师父还将我领了回来,言明就是要照顾你的。”

    云沿说:“师父不过一句玩笑话,我不用人照顾。将你带回来也不过举手之手。”随后语气低了下来,“人命总不是草芥,既然都已经施了手,总不能再将你留在那里。”

    云沿那句人命不是草芥说进了连音心里,身在乱世,又将是成为谋士的人,一计之下便能浮尸千里的人,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挺叫人意外。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大过天的救命之恩。你救了我,我自然也是要倾尽己力报答你的。”

    连音说完半靠着他的床榻旁,说:“早点休息吧,我就守你一夜,明天我会想法子的。”

    她的话让云沿好奇,不知道她说的想法子是要想什么法子。

    屋里没人说话后一派沉静,云沿靠着想了会儿连音说的话,一双蕴了光的眼往床榻边看了过去,但只瞧见依靠着床榻的一半身影轮廓。

    过了良久,云沿忽然开口道:“没想我疏忽至此,一直都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连音。”连音闭着眼,轻声细语的回了他。

    “连音。”云沿咀嚼着这个名字,不是乡野农户惯取的名字,反而是个蕴了意的名字,着实有两分意外。

    其实哪里是疏忽的忘了问名字,不过是没想问而已。因为不觉得有问的必要,所以哪怕一直不问也没什么。

    而他此时突然想问了,则是连音这会儿的表现叫他好奇了。

    连音很清楚这点,所以回了他名字后,不再开口,闭着眼积攒困意。

    云沿咀嚼过连音的名字后也没再问她问题,又过了片刻后,床榻里才传来躺下和翻身的动静。

131.谋师?天生病号(五)

    到底盖了两床被子,云沿后半夜睡的挺好,也没再咳嗽,一直睡到了天亮才因为嗓子干哑才咳醒过来。

    而等他咳醒时,连音早不在他屋子里。

    若不是他身上盖着两床被褥,他都以为昨晚上连音过来看顾他是他做的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呢。

    不过好心施以援手却带回来一个知恩图报的,这让他怎么都有点儿高兴。觉得自己施以援手的做法,没有白做。

    正想着,他屋子的布帘子被掀了开,连音从外间走进来,对他说:“听见你咳嗽声了,便知道你醒了。现在起身吗?我熬了些地瓜粥,你师父已经在用了。”

    “嗯。”听见计无咎都已经起了,云沿也不耽搁,忙是起身。

    连音见状,忙给他倒了些热水,洗漱用的,还有喝的。

    云沿素来都是冷水洗漱,今天忽然换了热水,自然又令他迟疑了下。

    连音说:“你都受了风寒,再用冷水不好,以后我都给你准备热水。”

    “不用这般麻烦的。”云沿忙是拒绝,他师父一贯对他说要吃得苦中苦,方能成大器。

    连音根本不理他的拒绝,等他梳洗后将喝的热水递给他,说:“先暖暖身子。”

    睡醒后干哑的嗓子得了热水的滋润,一下子舒坦了很多,再不似往日那样先要咳上一阵的难受。

    云沿不得不向连音道了声谢。

    连音笑笑,让他去吃早膳。

    云沿坐到桌边时,计无咎正有滋有味的将一碗地瓜粥吃完,见连音来了就问她:“还有多的吗?”

    “有。”连音主动接了他的碗,又去灶房给他盛了大半碗。

    计无咎很欢畅的又将那大半碗全喝了,这才觉得饱,而且全身暖烘烘的,很是舒坦。

    云沿的吃相相比起计无咎斯文秀气,瞧起来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连音的吃相无疑与云沿很相像。

    计无咎昨晚时候就注意到了,今晨再看一回,心里揣着疑问,但没说出来。

    等云沿也吃完后,计无咎带着他去书房开始每日的授课,连音则将碗盘都清洗了一遍。

    等做完这些,太阳已经升上东边的山峰,有阳光的地方一片暖意。连音看见院子里有晾衣服的竹架子,大小也正合适,便去将云沿屋子里的被褥全数抱出来晒了。

    竹架子不够,她干脆张罗了几张凳子来摊放。

    刚捣鼓完这些,计无咎正好走出屋来,瞧见满院子的被褥,对连音说:“晒被子啊?我屋里的也抱出来晒晒。”

    连音看向他:“院子里放满了,没法再晒了。要不明天再晒师父你的吧?”

    计无咎一脸讶异,很快又瞪起眼来,不敢置信的重复一遍:“明天晒?”

    “嗯。”连音指了指何处,“没地方了,明天再晒吧。”

    计无咎还是保持着瞪眼的动作,实在没想到会被拒绝的这样干脆,再看院子里晒的被褥,不禁就问:“你晒的这许多,都是云沿的?”

    连音说是,都是他盖的。

    计无咎这便没话说了,毕竟是云沿的,他也就没异议了。不过临走前他冲着连音哼了声:“谁让你唤我师父的,我可不曾收过你这徒弟。”

    连音按捺着好笑,问他:“那我该如何唤你?”

    计无咎说:“唤我计先生。”

    “哦。”连音说,“计先生。我叫连音。”

    计无咎眉头一挑,停了下才说:“我何时问你名字了?”没好气的瞥了连音眼后,计无咎又重新走回了书房。

    云沿正在书房中写字,见到自家师父回来,停下手中的动作说:“师父,她叫连音。”

    计无咎看向云沿:“你都听到了?”

    云沿说:“昨夜问的。”师父和连音对话的内容他也确实都听见了。

    “嗯。”计无咎应了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才说:“你这头一回施人恩惠就遇上了个懂回报,是好事。但也算不得好事。”

    云沿干脆放下手中笔,正经跪坐着听计无咎说话。

    计无咎说:“谋人之前要先学会参人,可这参人,可不是单单只看一两个人就能悟透的。世间人有千百样,若能先吃上几亏,倒不怕往后了。”

    “我明白了,师父。”云沿一脸虚心受教。

    “嗯……”计无咎摸着他的山羊胡,继续说起他之前在说的内容。

    书房里师徒俩重新进入授课,院子里连音闲坐下来,晒着太阳主动唤起系统。

    唤了两声后,系统说:“你可以叫我陆七八。陆七八是我的编号,也是我的名字。”

    连音跟着改口:“陆七八,能问你点事吗?”

    陆七八说:“请说。”

    连音说:“我想给云沿的屋子里架两个火盆,你给我算算放置在哪儿最妥帖安全?”

    这问题要是问上两个世界的系统,怕是他们一定很无语,然后控诉连音这是奴役系统,这是故意整蛊他们。

    当然,若是上两个世界的系统,连音也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不过如今这个叫陆七八的系统既然已经先一步替连音张罗了许多,连音自然也就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陆七八沉默了几秒,随后果然一来口就给连音指明了方向和距离,还是经过他的演算的。

    连音听后就按照陆七八说的去置办了。

    弄完这些,出来将被褥翻了个身,连音又将陆七八唤出来,问他说:“你知道这片山里有些什么吗?”

    陆七八问:“你想知道什么?”

    连音说:“想去山里转转,这家里吃的食材不多。你不是说药补不如食补吗?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能做膳食的东西。”像野菌菇之类的就很不错,营养价值也高。

    陆七八听后轻笑出声,也不正面回答连音的话,只说:“你想出去转转的话,便去吧。我会给你开金手指的。”

    “金手指?”连音好奇,听过,但不曾体会过。

    陆七八话里带着满满笑意:“你出去后就知道了。”

    连音莫名的很信任陆七八这话,中午时候她给云沿师徒俩张罗了点吃的后,便趁机说:“下午我可以在周围转转,捡些柴回来吗?”

    云沿看向她没说话,计无咎却二话不说同意了,让她自便。

    得了计无咎这话,连音也就大胆的出去了。

132.谋师?天生病号(六)

    冬季时节,万物萧条,再显热闹的城镇都披了层萧索的外衣,总不如其他三个季节来的有生气。

    不过好在山野里不同于山外边儿,哪边是隆冬,山里也有不谢落的绿意,以及许多的野果子和山味。

    陆七八说会为连音开金手指,连音抱着这份好奇,干脆毫无顾忌的走进了山林里,想看看陆七八的金手指到底会是什么样。

    而后,她就见识到了陆七八的金手指。

    一趟山林之行,她收获了一堆可入菜的菌菇类植物,还捡到了一只冻的半死不活的山鸡,更是在林里深处发现了一棵野生的山梨树。

    树上恰好还结着一些未掉落的山梨。

    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梨最是清肺解热,特别针对感冒咳嗽的人群最是滋补了。

    能在山野里寻到纯野生的山梨树并不稀奇,但是这样的大冬天还能寻到果实没有完全掉光的山梨树,连音对陆七八的“金手指”已然佩服了。

    陆七八的心情似乎不错,同连音说话时,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点小嘚瑟,他说:“下回你可以准备些布袋子出门,或许能收获更多的东西。”今天的一番收获就已经让连音两手拿不住,改而提起了长裙充作盛山梨和菌菇的口袋。

    连音一边循着原路返回云沿他们住的山居,一边回陆七八说好。

    一人一系统相处的第二天,彼此间的关系达到了空前的和谐。

    等到满载而归的连音回去后,计无咎和云沿全都掩饰不住吃惊的表情,目光齐齐聚在她带回来的各种东西上。

    她上哪儿去打来的山鸡?

    她又是上哪儿去摘来的山梨?

    连音先解释山鸡的问题,说道:“正好在一块石头后见到的,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模样,应该是只恰巧快要冻死的山鸡,所以我捡回来了。晚上我煨锅汤,明天喝正好。”

    又解释山梨的事,说:“捡完了山鸡,我瞧见山林里有些野菌菇,便摘了些,没想到摘到后来恰巧就发现了一颗野梨树。树上还有些未掉的梨子。如今天冷,这梨子都成了冻梨了,正好也保了新鲜。我便都摘了回来,对风寒咳嗽最是有益了。”

    那对师徒全数哑口无言。

    他们师徒俩在这山间里住,虽入山的次数并不勤快,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好事,她不过是头一回进山里就能这样满载而归。要说运气太好,倒不如说她太迷幻了。

    莫不是他们撞了大运,收留了一位田螺姑娘吧?

    这么想着,计无咎再看连音时,眼里的审视和探究更浓了起来。

    连音倒是对他的视线并没有多在意,她如今想的都是晚上该烹饪些什么。

    趁着日头没落,山风也没起前,连音先将晒着的被褥尽数抱回了屋子,将云沿的床铺完又马不停蹄的去灶房做晚饭。

    山野菌菇的鲜美不下鱼肉的滋味,晚间,她用采摘回来的菌菇熬了一小锅蔬菜汤,都不用特地放什么食料已经是喷香扑鼻,喝起来滋味满满。

    想当然的,今晚师徒俩又对连音的烹饪手艺赞不绝口。

    吃饱喝足的计无咎甚至想,不管这捡回来的连音是报恩的田螺姑娘,还是哪路的不明妖精,只要她能天天做出可口的美味,他便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想归想,他在同连音说话时,却半点都没展露出善意,还揪着白天晒被子的事情不放,要连音明天将他的被褥也抱出来全数晒了。家里没有个操持琐事的女人,许多事他都是要等记起来了才能去做,这被子自然晒的很不勤快。

    连音没拒绝的说了好。

    晚膳过后,连音又给云沿熬煮了梨汁水。家里寻不到川贝、冰糖这类的物什,她只能换了个法子。

    熬煮了一小碗的梨汁水,看顾着云沿尽数喝尽,再给他倒了盆洗漱的热水,看着他热水洗脸洗脚,躺上床去,连音总算是忙完了所有该忙的工作,也到了可以休息的时间。

    夜里躺进晒过的被褥里,连音什么想法都没了,几乎是沾了枕头便睡。

    今天这一天过的,简直比她前几个世界加起来的都累。

    而在对面屋里,云沿躺在松软的被褥中,呼吸间全是阳光的暖意滋味。更不提床榻不远处还置办着两盆火堆,从来都是冷清的屋子一下子少了寒冷,变得暖意融融起来。一时间倒让他舒服和不习惯的睡不着觉了。

    另有夜里喝过了梨汁的缘故,他这会儿也没有想要咳嗽的感觉。真正是难得的觉得舒坦、惬意。

    不过想到一手张罗这一切,并将所有家务都操持的井井有条的连音,云沿倒有点儿糊涂了,他真的不过只是举手之劳搭救她一把,可这两天这样让那姑娘操持,这样真的好吗?

    而且,除了对方的名字之外,他甚至都没问过她的年纪,也没问过她是否还有其他家人亲戚,更没问她是否真的无处可去。

    有太多的问题没有事先问清楚,他就这样安然的接受了她的照顾,让她团团忙碌。是不是太不妥当了?

    越想,云沿越发觉得这情况存有太多的不应该,也更是觉得自己有错。

    想到后来,他甚至有冲动想要立刻起床过去对面屋,将他罗列好的问题问一问连音,不过他刚起身,还没掀被,又顿住了。

    又想了一想,他最终决定还是暂且搁下,等到明天再问也不迟。

    不过他这所谓的明天,却一连拖了好几个“明天的明天”才真正向连音提出问题,而且还是然并卵的结果,再多的提问也阻挡不了连音与他们师徒俩一起生活,以及一起生活下去的结果。

    和云沿师徒俩生活的日子,连音彻底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丫鬟+老妈子+厨娘的综合体。

    不但张罗料理三餐,不时打扫无内外,偶尔进山去捡点野味回来加餐外,她还开始在云沿读书写字时,伺候在一旁,像个伴读的丫鬟似的。

    当伴读丫鬟的唯一好处是,连音也跟着云沿一起听计无咎上课,意外的也跟着学了些真知识。

    计无咎腹中的知识容量,倒真不像他日常里表现出的那副斤斤计较的嘴脸一样狭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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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338/ 第一时间欣赏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最新章节! 作者:青罗浅衣所写的《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为转载作品,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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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介绍:
喜欢就看,不喜欢就点叉。别难为自己,也难为作者,谢谢!
连音的任务从来都是护住那些不服气的任务目标,没限手段方式,也不讲应不应该。
从以和为贵、五美四讲三热爱的进步青年到“社会我连姐、人美路子野”,好像也不是一条太长的路嘛。
部分故事线会与《来自快穿的你》交叠。
男主未定,候选人很多。最后的选择?看心情吧。
作者有群:123018364(敲门请写书名)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之专治各种不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