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只属于一个人的“战神”
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陆铭思考太多。
他迅速将自己的精神力从飞行器的操作台上抽离，全力放开至最大距离，飞快地将方圆20米来回扫过三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按照羽堂堂悉心教导的精神力初级课程第9节课的内容来判断，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敌人或是危险，那还是老老实实认了吧……
因为挣扎，多半也是白费力气！
陆铭谨记羽堂堂的教诲，毫不犹豫地打开飞行器的舱门，顿时巨大的水压如泰山压顶一般朝他涌来。
陆铭顿时感到一阵胸闷，随即血管便迅速扩张，精神力下意识地将他的周身包裹起来，随即，呼吸便轻松了不少。
他心中却不由沉了一沉，难怪堂堂再三嘱咐他，一旦飞行器难以为继，就必须全力上浮。
如果此时有敌人出现，哪怕是他最不放在眼里，身体最孱弱的鱼人，恐怕都能轻易地要了他的命！
陆铭当下更加不敢耽搁，飞行器就停在“战神”斜上方。他从飞行器中翻身而出，脚下微一用力，便轻松地落在“战神”的机身上。
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下蹲，探手，精神力触角放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战神”亮起那令他无比熟悉的蓝光，他才突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启动“战神”可不需要精神力，没想到仅仅事隔三个月，他竟然下意识地就这么放出了精神力。如果那堂堂那丫头知道，她一定会大大地夸奖自己教得好，让他这个笨学生终于将精神力的运用刻进了骨头里！
不知是因为与“战神”久别重逢，还是因为“战神”在这段时间里被人动了手脚，陆铭突然有一种自己的机甲焕然一新的感觉。
与自己记忆中那架老旧笨重，难以操控的机甲相比，仿佛注入了一个新灵魂。
当初被逃生舱包裹起来的主驾驶位置，现在空荡荡的一片。
稍稍将原先羽堂堂使用的副驾驶座椅往后调整一些，倒是看起来与“女神”号更加相似了。
原先略显拥挤的驾驶舱顿时宽敞了不少，仿佛这才是“战神”应该有的样子。
他抚摸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操作台，心里一时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亲切感。
连羽堂堂无数次嫌弃过的那些别扭的按键，似乎也变得可爱起来。
驾驶舱的角落里，一颗拇指大小的透明水晶球依旧毫无存在感地躺在那里。
陆铭不由笑了起来，随即释放出精神力，轻轻松松地“拿”起那颗水晶球，朝位于顶部的启动键抛了过去。
水晶球不轻不重地砸在启动键上，“战神”的操作台应声亮了起来。
陆铭随手将反弹回来的水晶球接住，郑重地将它收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
这颗水晶球，是幼年时有人送给他的。对于5，6岁的幼童来说，“战神”的启动键实在太高了。
这颗水晶球便一直作为他的“辅助开机工具”，留在了这里。
想来他应该再也用不到了，尽管那高度依旧超过了正常成年人的手臂距离，不过，他也不需要了。
陆铭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整整三个月，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自信过！
他眼中猛地绽放出光芒来，精神力凝成一颗拳头，全力砸向操作台下方，位置同样异常尴尬的“访客模式”按钮！
“战神”顿时机身一震，陆铭竟好像听到了它的欢呼声一般！
“原来你也不喜欢这个‘访客模式’啊！你放心！堂堂有了自己的‘女神’号，再也不会做回我的副官了。”陆铭将精神力收回，事隔三个月再次笼罩在“战神”的操作台上，喃喃道，“而我，也不需要其他人做我的副官！羽家先祖做不到的事，你的历代主人都做不到的事，我一定可以做到！从此以后，你，就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战神’。”
而堂堂，也将是只属于……
陆铭顿了顿，脸色突然微微泛红起来。
他轻咳一声，然后双手用力一拍操作台，大声道：“老伙计，走！跟我一起去救你的女主人！”
“战神”背后瞬间喷射出白到发蓝的火焰，机身与海水骤然摩擦，发出一声高亢锐利的鸣叫声。
只一刹那，原地便只剩下那架丑陋的飞行器，仿佛被抛弃一般，孤零零地漂浮在海水中。
大鱼战舰的指挥室里，哈亚深深信赖着的研究员，娜迦鱼人空明，此时却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屏幕。
大屏幕被分割成整整9个画面，全部都是不同角度的监控，从“战神”停放的储藏室，一直到亮着灯光的寂静通道。
暗金色的“战神”化身成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依次从9个画面中一一闪过。
空明推了推脸上的单边眼睛，摇了摇头，“没想到你现在的主人竟是这样的毛头小子，还真是委屈你了。不过……”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复杂的笑容，“看这小子在这个年纪，就能独自一人将你启动，想来将来应该也不会太过辱没你。”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不急不忙地朝指挥室外走去，“唉，手心手背都是肉，真不放心这些小孩子，可别真把我的宝贝们给拆垮了！那个抠门的老米和老武，想从这俩老货手里扣一点材料可真是越来越难了！”
信心爆棚的陆铭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鱼人敢尾随在自己身后，前往海面。
“战神”如离弦的箭，飞一般地射向海面。
不一会儿，显示屏上便出现了两个光点。
“一定是堂堂！”陆铭再度加速，同时飞快地将画面切换到外部镜头，哈亚那架银白色的鱼人机甲顿时出现在画面中。
只见深蓝色的海水中，银色的机甲异常显眼地静静悬浮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难道我来迟一步？！堂堂呢？”陆铭的手心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他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在那一片银白的不远处，隐约看到一个暗金色的影子。
影子若隐若现，看不真切，陆铭只觉得安静得可怕！
47 明疯子和小祖宗
“堂堂！羽堂堂！”陆铭对着通讯仪大声呼唤着羽堂堂的名字，指环中却始终听不到任何回应。
“埃克斯！”陆铭只觉得耳朵里突然闪过一阵轰鸣，嗡嗡作响。一瞬间，似乎所有声音都离他而去，只有通讯仪中沉默的空气，夹杂着轻微的风声，异常刺耳。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主人？”智能精灵埃克斯从指环中映射出来，连叫了好多声，才得到下一步的命令。
“替我呼叫羽堂堂，一直呼下去！直到接通！”
“是！”
陆铭的双眼一片血红，灵台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精神力通过操作台一直蔓延到“战神”的每一寸机体。
海水从机身流淌而过，冰冷的气息好像透过“战神”，一直传递到了他的每一个毛孔中。
这一瞬间，陆铭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战神”的一部分，不！应该说，他现在就是“战神”本身！
他并拢手臂，“战神”也跟着并拢，同时十指微微变形，将自己变成了更适合水中前进的流线型机体。
他双腿发力，“战神”也跟着用力后蹬，海水成了最合适的脚蹬。
“嗖！”
只一眨眼，远远坠在后面的空明便失去了“战神”的踪影。他微微错愕了一瞬，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机甲的显示屏，“不会是坏了吧？那小子先前的速度应该已经达到极限了才对。”
一刻钟后，他才驾驶着一架毫不起眼的鱼人机甲，匆匆赶到刚刚“战神”消失的位置。
空明钻出机甲，拿着一台巴掌大小的仪器，测量着附近海水里残存的能量波动。不一会儿，他便皱起了眉头，“真是见鬼！那毛头小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他这是打算非得报废一台我的宝贝，才甘心？早知道就不这么容易还给他了！”
他忍不住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起来，神情却万分无奈。
追不上，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大不了就是修呗！
听说这小子的女伴倒是和米娜关系不错，想必从那俩老货手里敲诈一些材料应该不成问题。
空明一边盘算着后路，一边重新钻进机甲，再次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见到“战神”的第一时间，就给它按上了追踪定位仪，实在是太明智了！
在他身后更加遥远的地方，娜迦王和武统领就显得更加狼狈和无奈了。
只能依靠四肢划水的他们，想要追上前面的人，显然是非常无力的，即使他俩都是十分善水的娜迦鱼人。
唯有米娜，快速地摆动着巨大而有力的鱼尾，始终跟着空明不放，早早便将自家阿爸抛在了身后。
“武统领，咳咳，这次回去……无论如何，咳，都要把机甲制造技术……术，拿回来……”娜迦王气喘吁吁，看着前方苍茫无人的大海，脸上写满了怨念。
“是……王……”武统领比他还要不堪，有气无力地蹦出两个字。可看他眼中的忿忿，就知道他心中的回答有多么坚定。
“明疯子！你给我站住！你的对手是我！”米娜杀气腾腾，鱼尾猛地一个斜摆，无数深蓝色的水弹便在海水中凝结而成，像真正的炮弹一样，朝近在咫尺的空明飞掠而去。
空明撇了撇嘴角，驾驶着机甲灵活地上下翻腾，不但成功躲过所有水弹，而且还再度拉开了与米娜的距离。
“这个疯丫头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啧！早知道刚刚就不出去查看了！”他嘀咕了一会儿，想了又想，这才打开机甲外部的扩音器，颇为不耐地大声道：“米娜！你不要逼人太甚！我是研究人员，不擅争斗！你与我为敌，也是胜之不武！”
米娜闻言，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羞愧，反而更加用力地摆动着鱼尾追了上去，“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大人！连我这样的小孩都打不过，就会在水里找人类的麻烦，你才那个什么不武！”
“米娜！”空明声音微沉，显得十分不快，“我再次郑重提醒你，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了！再缠着我不放，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你要是不缠着陆铭，我才懒得缠着你！”米娜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缠着那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了？！你就为了一个毛头小子，就站在人类那边，和你祖祖辈辈守护了上千年的娜迦族作对？”空明强忍怒火，这死丫头怎么还是这么……这么不懂事！
“别给我扣帽子！我追上来，拦着你，是我阿爸同意的！”米娜甩着尾巴，趁着空明分神，又是一波水弹扫射了过去。
“那俩瞎蹦跶的老货！”空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堪堪游过一半路程的娜迦王打了一喷嚏，心中不停哀嚎着：小米娜哟，别跑那么快，别追啦！阿爸追不上啦！你可千万别一个人跟那个疯子作对啊！
两人你追我赶，眼见着海面便近在眼前。
空明一边控制着机甲躲闪水弹，一边双眼紧盯这显示屏上的“战神”信号。
“米娜！停！别打了！‘战神’不见了！”
明明信号显示“战神”就在这方圆百米内，可他绕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自始至终都胸有成竹的空明，终于有了一丝焦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你别想骗我！你这个死抠门的明疯子，到手的东西还能弄丢？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米娜好不容易等到空明不在上浮，立刻便起了劲。
数倍于先前数量的水弹，如暴雨梨花般向空明飞去！
“我的小祖宗哎！”空明终于气得忍不住跳脚，“真不见了！我要是能找到‘战神’，还会停在这里任你打吗？”
“额……那倒不会……你逃跑起来最快了！”米娜一愣，水弹顿时一缓。
“那你还不快帮我找！你要人，我要机甲，先合作再说！”空明趁着这停顿的间隙，一溜烟钻出机甲，迫不及待地一寸一寸搜索起来。
眼看着米娜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真的帮起忙来，躲在水草中的陆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指了指逐渐接近的空明，用口型问道：“怎么办？再躲远一点？”
面色漆黑的羽堂堂咬着牙，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48 10分钟前
时间倒回十分钟前，就在空明与米娜你追我赶相互牵制的时候，陆铭早已驾驶“战神”第一时间赶赴此处。
在看到两架静止不动的机甲“残骸”时，一瞬间，陆铭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拳，击穿了那架银白色鱼人机甲背后能量管所在的位置，然后便再也不看它一眼，径直越过它，朝“女神”号冲了过去。
“堂堂！”
他控制不住地低声嘶吼着，声音还带着哽咽与无限的痛苦，只道羽堂堂已经牺牲。
却不料，就在他将将快要碰触到“女神”号的一瞬间，早已被灼烧得面目全非的“女神”号，竟然微微往后一缩，试图避开他的手。
陆铭心中顿时猛地亮起希望，一定是哈亚那厮打败堂堂后，又想俘虏她的机甲！
对！一定是这样！
现在的“女神”号一定是落入了哈亚的手中！
他看着“女神”号漆黑一片的驾驶舱，眼中顿时闪过仇恨的神采。
“哈亚！把堂堂交出来！否则，小心你娜迦一族永无宁日！”
陆铭咆哮着，又是一记重拳挥出！
“战神”号与他的动作完美同步，坚实沉重的金属手臂带着万钧之力，毫不留情地砸向“女神”号的驾驶舱！
“陆小铭！住手！你翅膀硬了，就想干掉我了吗？你忘了这些天是谁手把手地教你这个教你那个？你敢欺师灭祖？！”
“女神”号以极其狼狈的姿势，卧倒！一个驴打滚！堪堪避开了“战神”的重拳！
随即，羽堂堂恼羞成怒的尖叫声，便从陆铭手指上的通讯仪中传了出来！
“主人，已接通女主人！已接通女主人！请回话！请回话！”
于此同时，身穿管家式样黑西装的智能精灵埃克斯，也略显焦急地闪身来到陆铭眼前，用力挥着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陆铭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听到的声音究竟属于谁。
他只觉得全身力气都猛地一松，整个人瘫软在驾驶座上。
“战神”号保持着挥拳那一刻的动作，戛然而止，彻底脱离了陆铭的控制。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一分钟，陆铭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疲惫而干涩，“羽堂堂，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直不回应？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羽堂堂没好气地反问道，“以为我死了？以为我的机甲也被哈亚抢去了？”
她刻意在“也”字上加重了语气，满满都是鄙夷和嫌弃。
然而陆铭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闭了闭眼，轻轻点了一下头，语气认真又沉重，“嗯，我以为你死了。因为我知道你宁死也不会被俘虏，让‘女神’号沦落到敌人手中。羽堂堂，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吓我……不对，你刚刚是不是受伤昏迷了？”
陆铭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又紧张了起来。他坚信，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羽堂堂绝对不会不理他的！
“额……”羽堂堂微微语塞，音量陡然低了下去。她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你就当是刚刚我昏迷了吧……你还不快过来帮忙？先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你怎么了？被困住了？”这个请求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令陆铭微感诧异。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没错啊，都是海水，没有地面，驾驶舱门总不会被海水卡住吧？
他连忙打开舱门，向“女神”号游了过去。
此处已经靠近海面，过去三个月的游泳特训终于发挥了作用。陆铭像游鱼一样，飞快地游到漆黑的“女神”号身边。
只见原本暗金色的机身，此时大部分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半透明的驾驶舱门上也覆盖着厚厚一层烟灰。
他用袖子使劲擦了两下，这才发现舱门竟然已经被灼烧变形！
随着表面的烟灰被擦掉，羽堂堂也看清了陆铭的样子，不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一个人过来有什么用？去把‘战神’开过来，帮我把门拉开！你不是说这种精准操作是你以前的日常操作吗？应该可以的吧？”
“拉开？！”陆铭顿了顿，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他飞快地将这个舱门都擦拭干净，果然发现舱门边缘的金属微微凸起，正是羽堂堂努力试图离开驾驶舱的见证。
只可惜……
不知为何，陆铭突然有些想笑。他记得羽堂堂是可以操控金属的，尽管这一招自己还没有学到。
如果“女神”号使用的不是超强记忆金属，想必这丫头早就已经脱困，根本不会等到自己来这里吧？
他再次钻进“战神”号，重新启动机甲，足有成年人手腕粗的金属手指准确无误地揪住了那一点点小小的凸起。
微一用力，只听见“嘎吱嘎吱”声不绝于耳，“女神”号的舱门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然后极其缓慢艰难地打开了。
“呼！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自己会被烤熟了呢！”羽堂堂感受着清凉的海水扑面而来，顿时心满意足！
她闭着眼睛，扯着领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陆铭刚想说话，可，只看了她一眼，脸蛋就蹭的一下红了！
“羽堂堂！你快把衣服穿好！”
只见羽堂堂背对着“战神”号，衣衫大开，飘动的衣角被海水时不时地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纤腰。
不用想也知道，若是从正面看，这个女人一定是袒胸露乳！
羽堂堂想也不想地哼了一声，“我刚刚在驾驶舱里都快被烤熟了，一丝不挂的时候，你就想来偷看呢！等我手忙脚乱穿上衣服，再一抬头，你竟然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打我？！”
“羽堂堂！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不穿衣服，你也说得出口？”陆铭用力将头扭向后面，不去看眼前这令人忍不住遐想的画面。
羽堂堂撅了撅嘴，到底还是将衣服扣子一个一个给扣上。
这也能怪她？她可是穿着作战服进的驾驶舱，因为高温，作战服和衬衫都被汗水黏在了一起，她急于脱困，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这海水里一望无际，连个人影都没有，谁会想到陆铭这厮这么快就赶来？
她刚扣上第二颗扣子，突然耳朵微动，脸色顿时就黑了。
49 堂堂不要你了
“陆铭！有人来了！快！带我躲起来！我可不想让第三个人看见我这么倒霉的样子！”羽堂堂飞快转身，顾不得余热未消，一头钻回了“女神”号，大敞着无法闭合的驾驶舱门，冲陆铭气急败坏地低声怒吼。
陆铭只觉得眼前晃过一片白花花的小肚皮，直晃得他头晕眼花，手足无措，灵魂离体，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做什么，这真是人生最难回答的三个问题！
待他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控制着“战神”一个公主抱，将“女神”号一把抱起，藏在一大片茂密的水草之中。
那一刻，她和他的距离也许只有2厘米，那是一扇驾驶舱门的厚度，却宛若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羽堂堂看着明显在走神的陆铭，只觉得拳头特别痒！
“战神”那微微凸起的舱门，毫不客气地侵入自己那大门敞开的驾驶舱，硬生生把她顶到了角落里。
整个机身则更加猥琐地完全与自己的“女神”号紧贴在一起！
如果这不是两架机甲，而是活生生的一男一女，那眼前这姿势简直就是“霸王硬上弓”的完美写照，而且还是正在“强吻”的那一种！
羽堂堂脸色漆黑，伸手按在“战神”的舱门上，试图打开舱门，教训教训里面那个走神的小色狼，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打开“战神”了！
“这个小兔崽子！果然是过河拆桥！刚取回‘战神’就关闭了我的权限？！”羽堂堂气得七窍生烟，“埃克斯，把你那个笨蛋主人给我叫醒！我没死在敌人手里，他倒是想把我压死是吧？”
“主人，主人！女主人生气了！女主人生气了！一级警报！女主人生气了！”埃克斯人性化地打了一个寒颤，更加急切地在陆铭眼前挥动着双臂。
“嗯？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回过神的陆铭脸色通红。偷偷瞄了一眼羽堂堂，发现她已经扣好所有的扣子，他才敢抬起头说话。
羽堂堂牙咬切齿地用力推着那半透明的舱门，“退后10厘米！我要出去！‘战神’上被人装了追踪装置！你这个大笨蛋！”
“什么？！”这一下，陆铭总算是彻底清醒了！“敌人跟上来了？！你等等，我跟你一起找！”
“战神”微微挪动了一下，总算空出一道缝隙让羽堂堂游了出来。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驾驶舱，一边快速地扫过“战神”机身，一边厉声命令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离开‘战神’，你在水里还能打得过谁？身为军人，在战场上若非迫不得已，绝对不能松开自己的武器！这你都不懂？你过去的十多年到底在军队里学了些什么？”
陆铭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羽堂堂说的这些，他曾经牢牢记在心里，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考核”自己却昏招频出。
想起过往3个月里，羽堂堂对自己的无数次嫌弃，他不由沮丧不已。
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聪慧过人，其实不过是井底之蛙，遇见堂堂这样真正厉害又直言不讳的人物，自己的不堪就暴露无遗。
陆铭握了握拳，不能这样失落下去，自己不能给堂堂丢脸，一定要成为能够配得上堂堂的……额……徒弟？
他眨了一眼睛，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明白。
只这么一小会思考人生的重要时刻，羽堂堂已经从战神的脚底板上将追踪装置一把拽下，接着大力投掷出去，又快速地游了回来。
两人隔着“战神”号的舱门屏息凝神，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远处传来的说话声。
米娜那满含抱怨的嘀咕声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明疯子，你不是说‘战神’肯定就在方圆百米之内的吗？在哪儿呢？你就是在忽悠我吧？你看你这个显示屏上，根本就没有信号在闪嘛！”
空明强压怒火，这个死丫头不认真帮忙找机甲也就算了，竟然还和自己留在原地的劣等机甲仿制品玩了起来！
“要是还有信号，我会需要你帮忙？追踪器一定是被发现了！”在心里默念好几遍“看在她强悍精神力的份上”，空明这才耐着性子解释道，“一旦追踪器脱离目标，就只会再工作5分钟，将最后的位置发送回来。”
“哇！堂堂果然厉害！不用我去报信，就能发现你做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米娜顿时笑得手舞足蹈，七彩的巨大鱼尾兴奋地拍打着海水。
无处着力的空明顿时被动荡的海水掀飞数十米，令他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米娜！你是不是傻？！我追丢了‘战神’，难道你就能找到他们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小子，一个凶狠彪悍的人类女人，就把你迷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个什么“堂堂”肯定是和那个毛头小子商量好了，不想要你了，这才找个借口，把你打发回来的！”
“你骗人！我跟你拼了！”米娜愣了一下，随即便暴跳如雷，像一只要吃人的母狮子，朝空明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要是细心，就会发现在激荡的海水波涛中，有那么一小片海草被压弯了腰，若隐若现地露出“战神”屁股的一个小角角。
羽堂堂皱着眉头，指了指空明，用口型问道：“他是谁？”
陆铭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应该是哈亚的人吧！听他的意思，追踪器就是他装的，以哈亚对王族严防死守的态度，外人应该接触不到‘战神’。”
“也对，说话这么恶毒，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活该被米娜打成猪头！”羽堂堂忿忿道。
“我们不用去帮忙？哈亚阴险狡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手下的人指不定藏了什么后手。”
陆铭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从场面上来看，那个鱼人毫无还手之力，可是以哈亚的为人，又怎么会重用这样无能的家伙？
羽堂堂看了看正在缓慢自我修复的“女神”号，也罢，以米娜的性子，八成也看不出自己先前险胜的有多狼狈。
“你在这里待命，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50 其他人类的存在
要说糟心，此时此刻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空明了。
对于自己的战斗力，他一向认识得十分透彻。而对于自己看着她长大的米娜，战斗力又有多高，他更是比对自己的了解还深刻。
3秒！不超过3秒！
米娜干掉自己，绝对不需要超过3秒！
可现在呢？！
这个小祖宗已经单方面殴打了他整整13分钟又3秒！
要说她不是故意的，就算他退化到婴儿时期也不会相信！
“米娜！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空明龇牙咧嘴，嘴巴里还混合着牙龈血，含糊不清地怒吼道，“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有权利死得更有尊严！”
“不行！”明明是施暴的一方，却哭得分外委屈的米娜一边手尾并用发动持续伤害，一边泣不成声地尖叫道，“阿爸说不能让你死！我只能打你一顿出气！你要长命百岁，一直活着！”
空明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娜迦王这个该死的老货！合着这意思是希望自己给他这个宝贝女儿当一生一世的沙包？！
“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让你这样羞辱，我不如自行了断！”空明发出一声愤恨不已的悲鸣，瞬间转身，不顾水弹和拳头暴雨一般地落在自己背部，埋头就往停泊在不远处的人鱼机甲上撞去。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并未传递到他的额头，反而感受到一股奇异而柔和的触感，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嗯？”空明一愣，随即便发现身后来自米娜的攻击竟也停止了！
他想转身看个究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被海水束缚住，分毫也动弹不得！
“谁？谁在那里？王族秘密训练的走狗？哼！有这样强悍的控水能力，竟然为王族那群老顽固卖命，真是蠢得不可救……咳咳！”空明的咒骂还没说完，便感到一股脚丫形状的大力重重地与自己的腰部接触！
紧接着，他便像滚地葫芦一般，在海水中翻了好几个圈，还被一团水球准准地堵住了嘴！
托滚圈的福，他总算看到来者何人！
只见一个相貌十分稚嫩，最多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在米娜身边，此时正一脸凶狠地揪着米娜的耳朵，大声教训着。
“你是不是整天烧火做饭，干活干傻了？你忘了我给你讲过的猫和老鼠的故事？对待再弱小的敌人，都不可掉以轻心，不可托大，一定要将对方完全掌控在手中！你倒好，只顾发泄自己的小情绪，竟然差点让他逃走！”
米娜眼泪汪汪，显得更加可怜委屈了，“可是……可是。这个坏蛋说你不要我的……”
“他说？他是什么玩意儿？能代表我？”羽堂堂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拧着米娜的耳朵再次旋转了180度，“看好他，我还有话问他！”
说完，羽堂堂便松开了他的耳朵，快速地朝早已被众人遗忘的哈亚游了过去。
“哦……”米娜委屈扒拉地伸了伸手，想拽住她的衣角，最终却没敢拉住，只能噘着嘴，游到空明身边，神色不善地死死盯住他。
空明忍不住浑身一颤，这死丫头是中了邪了？看看那哀怨的眼神！太恐怖了！还不如继续揍他呢！
银白色的鱼人机甲依旧静静地漂浮在海水中，只是因为米娜的打闹，被稍稍推远了一些。
羽堂堂游到机甲附近，动作有些生疏得地在机身上摸索起来。
“奇怪！能量管装在什么地方了？这玩意儿不是按照‘战神’的样子仿制的吗？能量管为什么不在背后？”
羽堂堂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还是啧了一下嘴，对着通讯仪召唤了起来，“陆铭，过来帮个忙！帮我把这家伙的能量管先卸了！”
“收到！”担心不已的陆铭顿时迫不及待地启动“战神”，从水草丛中飞了出去，直奔羽堂堂的所在而去。
而此时，将整个背面都检查了个遍的羽堂堂，也怀着将信将疑的猜测，移动到了银白机甲的正面。
“一般情况下，能量管不会装在机甲的正面吧？这可是陆小铭亲口说的！战士在战场上，永远不会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眼前。能量管十分脆弱，放在前面太容易被破坏。”
而且，这样的设计，恐怕也有防止机甲战士临阵脱逃的考虑因素。
羽堂堂有些阴暗地想着，“难道鱼人特地改了设计，就是为了方便逃跑？”
她挠了挠头，一时想不明白，只能按部就班地将银白机甲摸了个遍，却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她狐疑地看向驾驶舱，“该不会鱼人将能量管放在那里了吧？他们难道不知道能量中存在未知辐射，不能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么？”
人类机甲战士在作战时所穿着的作战服，其实有一部分作用就是为了隔绝辐射伤害，其中就包括了来自机甲本身的能量辐射。
可是。鱼人得到的仅仅只有“战神”，应该无法连作战服都一起仿制。
哈亚这家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咦？”羽堂堂靠近驾驶舱，往里一看，却忍不住惊讶起来，“作战服？！怎么可能？”
知道驾驶机甲最好穿上作战服的鱼人，应该只有米娜一个。可米娜却绝不可能给哈亚通风报信，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
羽堂堂看着驾驶舱里昏迷不醒的哈亚，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第一次遇见哈亚的时候，这厮就可以用蹩脚的人类语言和自己对话。
后来被豹爸捡回家的米娜，人类语言更是顺畅无比，如果不是这丫头其他破绽太多，就算是她见多识广，也一时不会怀疑她是娜迦鱼人。
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娜迦鱼人的进化偏重于精神力，这才造成身体孱弱，学习能力却异常强大的现状。
然而，后来破解了鱼人发狂的秘密，却足以证明大部分娜迦鱼人的精神力并没有她先前估量的那般强悍。
甚至是哈亚，也是因为精神力透支，昏了过去，这才让自己从窘境中摆脱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哈亚和米娜的人类语言到底是跟谁学的？哦，不，还有那个被抓住的鱼人，也说着一口流利的人类语言，甚至是武统领！
“这里难道生活着其他人类？！”
51 骨笛
心怀疑惑和期待，羽堂堂提起了拳头，狠狠砸向银白机甲的驾驶舱门。
其他人类的存在，固然是个好消息，可如果不将哈亚这个隐患彻底解决，好消息恐怕也会横生枝节。
不留后患，这是羽堂堂对待敌人的第一准则。
“砰！”“砰！”“砰！”
接连几拳，那看似脆弱的舱门却纹丝不动。
羽堂堂不禁皱起了眉头，娜迦鱼人的仿制水平竟有这么高？短短数月就能找到可以和“战神”号相媲美的材质？
她凑近舱门，仔细观察了起来，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舱门竟和“战神”号的，几乎一模一样！
羽堂堂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透过舱门看向驾驶舱内部，尽管布置略有不同，可却同样和“战神”号极其相似。
如果说“女神”号是“战神”的人形仿制品，那么眼前的这架银白机甲毫无疑问就是更适合娜迦族使用的改良版。
羽堂堂连忙返身重新查看起机身的其他部分。她记得“战神”号最初也是这样的银白色！
她掏出匕首，在银白色的机身上用力剐蹭了两下。
不一会儿，暗金色的底纹便显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羽堂堂眉头紧皱，陆铭曾经说过人类在制造机甲的历史中，最初曾经制造了一批“战神”的百分百复制品，“女神”号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人类显然不可能为娜迦族量身打造同样的复制品！
“该死！”羽堂堂再次挥出重重的一拳，砸在舱门上，却依旧拿这个坚固的乌龟壳毫无办法！
她又尝试用精神力控制机身的金属变形，试图打开一条缝隙。结果却和她被困时一模一样，变形的速度追不上记忆金属恢复的速度！
“咳咳，女人，没想到你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就在羽堂堂忙忙碌碌，想尽办法撬开舱门的时候，哈亚虚弱却略带得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羽堂堂随意地瞄了他一眼，“你醒了？睡得不错吧？只可惜，我就算站在你面前，你现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精神力透支，至少也需要三五天才能恢复，或者永远恢复不了都有可能。”
“不可能！”哈亚脸色微变。神色狰狞了起来，“我不是那些没用的废物！”
“不信？那你可以试试看。对，试试看吧！只要你现在还能控制这架机甲稍稍动动手臂，我就跑不掉了！”羽堂堂笑得有些恶意，满脸都是不在意，不但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顾忌地暴露在机甲的手臂下，而且还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机甲身上寻找起突破口。
哈亚咬了咬牙，试图重新将精神力笼罩在操作台上，却骤然脸色一白，痛苦地冷汗连连。
他捂着仿佛有千万根针刺的脑袋，心中满是不甘心！
不用全部！只需要能挪动手臂！对！只需要手臂！
他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拼命压榨着自己的精神力，努力伸向控制手臂的那一部分操作台。
“噗！”
一口鲜血喷出，哈亚只觉得眼前发黑，眩晕令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我劝你不要挣扎了。死，是很容易的，可要是精神力废了，那就将痛苦一辈子。”羽堂堂优哉游哉地游回哈亚面前，拍了拍舱门，“你放心，要是你真的沦落到这种境地，我一定会努力，十分努力地劝阻娜迦王，不会让他杀了你。一定会留下你的性命，供人围观，顺便再收点门票钱！”
“你这个女人这样恶毒，一定不会有好报的！”哈亚眼中喷火，恨声咒骂着。
尽管只要打开舱门，他就能给这女人一拳，可是他却不敢！
天知道舱门一旦打开，挨拳头的人到底是谁！这女人守着门口，指不定就是在等自己出去！
等自己出去？！
哈亚微微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女人，我还当你有多厉害！你该不会是拿我的机甲毫无办法吧？！你等着！大不了，我就与你耗上三五天，只要它还在我手里，你们，娜迦王，就永远别想困住我！”
“三五天？你未免也幻想得太美好了吧？”羽堂堂挑了挑眉，“最多3分钟，我的帮手就来了。我没法徒手打开的舱门，可不代表别的机甲做不到！”
“别的机甲？哈哈哈……”哈亚顿时又是一阵大笑，“你那架机甲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成了废铁！你难道想用它砸开我的舱门吗？”
羽堂堂勾了勾嘴角，笑得更畅快了，“我的‘女神’号确实需要时间恢复，可是，你难道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而结仇的吗？哈亚，你说如果是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抢到手的‘战神’号，要想破开这扇舱门，最多需要多少时间？”
哈亚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不可能！‘战神’是我的！空明不可能让你们……”
“哦，对了！”羽堂堂不等他说完，便挑了挑眉继续说道，“你刚刚说耗上三五天，是不是也还怀有希望？万一你的精神力没法儿恢复，你的人也会来救你？原来那个戴眼镜的鱼人叫空明啊，他被米娜揍得可不轻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划了一下哈亚的脸盘，“他那个脸肿的啊，啧啧，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出他呢！”
“空明被你们抓住了？不可能！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战舰里，他就是无敌的！”哈亚愤怒地咆哮着。
“对！你说的统统都对！要是他不出来，我们可能真的要费些功夫。只可惜，他不但将‘战神’主动奉上，还特意从战舰里走了出来，等着米娜拿他泄愤。”羽堂堂不禁摇了摇头，“我听米娜叫他‘明疯子’，看来，你的这个手下果然够疯的啊！”
“那个混蛋！竟敢背叛我！”哈亚眼中闪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鱼人特有的感知力让他能够通过海水的震动，清楚地感知到远处正有什么东西快速地靠近。
不管这女人说的是真是假，起码有一点，肯定是真的。
那就是她的帮手快要到了！
“你们想让我生不如死？那就和我一起去死吧！”哈亚怒吼一声，从衣领中拽出一根食指大小的骨笛，用力吹响！
52 狂化的星兽
骨笛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是漏风的破布袋鼓噪出来的噪音，一听就知道不是真正制作精良的乐器。
然而，羽堂堂却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背脊上的汗毛瞬间倒竖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三个多月前，她在即将坠机的“战神”号中茫然醒来的时候！
“陆铭！快！阻止他！”
堪堪赶到现场的陆铭一言不发，驾驶着“战神”速度不减，径直朝银白机甲撞了过去！
猛烈的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将海水搅动得天翻地覆！
平静了许久的海面，激荡起百米高的海浪！
羽堂堂竭力稳住身形，却仍控制不住地向后倒退。
她眯着眼睛，隐约看见“战神”朝自己飞来，紧接着便感到身体一轻，周围海水传递过来的震荡之力瞬间减小了大半。
羽堂堂定睛一看，果然是“战神”接住了自己。
“陆铭！笛子呢？！”
“哈哈哈，来不及了，你们都要陪我一起死！”面白如纸的哈亚在“战神”的铁拳中放声大笑，状如疯癫。
陆铭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了出来，“笛子被他捏碎了！”
“碎了？”羽堂堂瞪圆了眼睛。
“战神”另一只手臂随即伸到她的眼前，只见粗大的手指缝隙正夹着已经断成两截的骨笛，掌心里还散落着几片细小的碎片。
羽堂堂无暇惊叹陆铭对“战神”的控制之精准。
她满脸怒容地冲到哈亚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生生将他从“战神”手中拽出了好大一截！
“说！你刚才到底干了什么？！要是不说，我现在就让你生不如死！”
哈亚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真以为自己的无所不能的吗？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你现在不杀我，我倒要谢谢你，给我一个看着你们去死的机会！”
羽堂堂眯起了眼睛，杀气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想让我死？你不配！”
她那揪着衣领的右手利落地向上抓去，毫不犹豫地掐住了哈亚的脖子！
“手下留情！”远处传来焦急得变了调的呼喊声。
然而，羽堂堂却充耳不闻，右手微微用力。一声细微清脆的“咔擦”声顿时从哈亚的脖子里发了出来。
只见他脑袋一歪，瞬间便没了气息。
“你竟然真的杀了他？！”被米娜夹在腋下，匆匆赶来的空明瞪着羽堂堂，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杀！”羽堂堂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的杀意犹如实质，直看得空明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说！这根骨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羽堂堂慢慢游到空明面前，“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否则你刚刚不敢阻止我杀人！”
米娜有些为难地戳了戳空明的脑袋，“喂，明疯子，你就老老实实交代吧！你要死死了，我阿爸一定会不高兴的，到时候他和堂堂打起来，我该帮谁啊！”
空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先放我下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拒绝合作了？！”
米娜撅了撅嘴，却还是提着他的肩膀，将他像人偶一样，端端正正地摆在了羽堂堂的面前。
空明看着自己周身依旧捆得严严实实的“水绳”，气得恨不能从此不再搭理这个死丫头！
然而性命攸关，他连任性一次的权力都没有。
空明只得忍气吞声，又努力言简意赅地说道：“你杀了哈亚，那么现在就只剩一个方法，可以阻止那个怪物。你们有把握打赢星兽吗？而且……是一头狂化状态的星兽。”
“星兽？你说哈亚手中控制着一头星兽？”陆铭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顾名思义，星兽指的就是能以肉体力量横渡宇宙的高级兽类，哪怕是最普通的卫兵级星兽也必须出动一整个星际联盟正规军团才能抗衡。这样的生物怎么可能被哈亚控制？”
“你说的那是正常情况，我们娜迦族许多族人一旦离开海水，就极其容易陷入狂化，这一点，你们应该很了解了吧？”空明看着北方深不见底的海水，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担忧，“哈亚控制的那头星兽准确来说，其实原本是栖息在大峡谷里的一头普通凶兽。很多年前，他成功获得了现在那艘活体改造的‘海神’战舰。但是他却对战舰的威力十分不满意，因此冒险去了大峡谷，诱捕了一头凶兽，改造成了后来的‘海王’号。”
“‘海王’号真的存在啊？阿爸说，那都是哈亚虚张声势的，其实现在他手里就一艘战舰，难道不对吗？”米娜忍不住插嘴道。
“对，也不对。”空明摇了摇头，“‘海王’号确实改造成功了，但是，现在也确实不存在了。因为它被哈亚当做饵料，喂养了另一头怪物！”
“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明明说哈亚只从大峡谷里诱捕了一头凶兽，难道……”陆铭眉头紧锁，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羽堂堂却面无表情地径直说道：“他当时捕获到的，是一头母兽，因为分娩在即，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才会被他轻易诱捕。一具丧失神志的躯壳，显然比不过一头从小养大的怪物！”
“没错。只不过小凶兽因为未足月，诞生之后便性命垂危。哈亚迫不得已使用了特殊手段刻意刺激它的精神，让它生出求生意志，这才救活了它。然而结果却是连哈亚也无法完全控制它的行动。”
空明指了指“战神”手中那两截骨笛，“据说这东西是用母兽的舌骨制成，可以发出模仿母兽的声音，只有哈亚能够分辨不同音阶的含义，进而达到发布命令的作用。只可惜……”
骨笛碎了，哈亚也死了……
空明未说完的话，羽堂堂自然明白。
她冷哼一声，“哈亚就算活着，也不可能为我们留下活路。更何况，照你这么说，明摆着就是哈亚能够发布命令，可那小凶兽却未必愿意听令。说到底，还是听天由命，不如现在好好想想该这么杀死小凶兽！”
“我见过那凶兽一次，只粗略看过一眼。按照我的推测，这凶兽应该属于……”
空明的话还没说完，北方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山呼海啸！
“嗷！”
53 狩猎场
“龙王鲸科……”空明咽了一口唾液，努力将话说完，“不过哈亚的这一头因为发生了异变，部分身体特征却和巨齿鲨有些相似。”
他的话，对于陆铭而言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无论是龙王鲸还是巨齿鲨，他都没有听说过。可只要看到羽堂堂和米娜的脸色同时发青，不用想也知道大事不妙！
“空明，弱点呢？这怪物没有弱点？”陆铭驾驶“战神”号，将羽堂堂挡在身后，正面迎向咆哮声传来的方向。
“对于我们来说，它的弱点都不算弱点！它的身体表面没有鳞片覆盖，防御力并不算高，但是皮下却富含脂肪，很难对它造成致命伤害。可是它的咬合力却……”空明语速极快，还十分形象，“这么说吧，咬穿‘战神’号，就跟你啃果子没什么两样！”
“一对前鳍十分发达有利，再加上足以把人拍成肉饼的尾巴，相信我，在水里，它的行动力绝对不会比‘战神’慢！哦，对了，哈亚的这头神志不清，杀人方式可能有点傻，这算不算弱点？”
空明每说一句，陆铭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临到末了，陆铭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将这家伙再揍一顿了！
他咬牙切齿道：“不算！发狂只会让它力量倍增！”
而速度，呵呵，在海水里，和一头天生的海生凶兽比速度？就算它有一点犯糊涂，陆铭也不会妄自尊大到觉得能赢过它！
空明轻哼了一声，“我觉得也是。所以，当务之急，应当立即将神甲，也就是你们的另一架机甲启动。哪怕神甲还未修复完全，可两面夹击之下，也许还能有点胜算。”
“我速度快！堂堂，我背你回去找‘女神’号！”米娜顿时一甩尾巴，返身朝向来时的方向。
“来不及了。”羽堂堂看着四周骤然安静下来的海水，面沉如水，“它来了！米娜，守好陆铭的后背！”
她说完，便纤腰一扭，快速地游了出去，一眨眼就彻底消失在了海水里。
“堂堂！”米娜急了，下意识想要追出去，可却被空明一把拉住。
“听她的命令！她是想藏在暗处偷袭，你个头儿太大，跟着她只会引起凶兽注意！”空明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双眼微微眯起，捆着他的“水绳”直到刚刚才松开。先前他一直以为这是米娜又有了精进，可现在看来，控制着“水绳”的人竟是这个叫“堂堂”的女人。
她究竟是什么人？看年龄不过十四五岁，小小年纪，控水能力怎么可能比天生海族的米娜更强？
他心中一时涌起太多疑问，可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他细想。
“米娜，我去把……”
空明刚一张口，便看见米娜猛地神色大变。
紧接着，她那七彩鱼尾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巴掌将他扇飞出去。
“咔！”一声渗人的牙齿碰撞声，随即响起！
只见一张血盆大口从他刚刚停留的地方狠狠咬过，剐下几片七彩鳞片，带起丝丝血迹！
米娜吃痛之下，下意识地再次扇向咬上自己的罪魁祸首！
然而遍布利齿的大嘴却再度张开，露出满是倒刺的猩红巨舌，仿佛正等着她羊入虎口！
“米娜！”空明瞬间红了眼！他猛地抬起左手，五根手指的指尖顿时伸出五根极细的针尖，对准依旧在水中若隐若现的凶兽。
就在他堪堪按下手腕上的一处凸起时，一片火光在凶兽的口中炸裂开来！
“嗷！”凶兽发出痛疼难忍的嚎叫声。
巨大的身躯，终于慢慢沿着嘴巴的曲线彻底显现出来！
凶兽在背后出现的一瞬间，陆铭便已察觉。
只不过是转身，瞄准，射击的短短一瞬，米娜和空明竟然就差一点点丧命！
这不禁令陆铭真正地，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星兽之间差距的那条壕沟，到底又多深！
“空明！你不是说它陷入狂化，不能清醒吗？”米娜刚刚脱险，冷汗冒了一身，人也变得冷静下来，转而便怒吼起来，“控制海水折射隐藏身形，偷袭！还会挑最弱的你偷袭！这就是你说的有点傻？！你是不是想故意误导我们？！”
空明不动声色地收回左手里藏着的针尖，紧盯着不远处的凶手不放，面无表情道：“哈亚活够了，我可还没有。有点傻，不代表这家伙连本能都丧失！你看它这么巨型，就该知道它是个好猎手！要不然，就凭哈亚一个人喂养，恐怕早就饿死它了！”
米娜的目光同样一刻也不敢离开眼前的凶兽。
只见这凶兽足有二三十米长，健壮的流线型身躯足足比哈亚那艘“海神”号战舰还要大上好几圈！
看似全身最薄弱的前鳍上，米娜竟然还看见了肌肉虬结！
而最让人心底生寒的，却是一排又一排层叠交错的尖锐牙齿，因为愤怒，正不停地碰撞着，“咔咔”作响！
米娜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头庞然大物确实很难养活！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也许哈亚至死都不能完全控制这头凶兽，很有可能就是从没喂饱过它！
“那现在怎么办？”
尽管在“战神”的一轮炮击下，凶兽的嘴巴里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惨目忍睹，可米娜却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这样就能重创敌人。
相反，她的冷汗越冒越多，很明显，凶兽这一次是被真正激怒了！
陆铭冷静的声音从“战神”号上传出，“米娜，去通知你父亲。如果娜迦族不能应付这家伙，就立即安排你们的族人撤退。这里距离海底城太远，我将它引到岸边。”
“可是……”米娜欲言又止。
海神期再过3个月就要到了，海面上的大雨已经有变小的迹象，距离整个星球被彻底淹没恐怕只剩寥寥无几的时间，到时候，哪里还有真正的岸边？
如果不杀了这凶兽，族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都只不过是在它的狩猎场里打转而已！
“米娜，听他的，快去！你阿爸那个老狐狸肯定留了一手，赶紧叫他来救命！”空明见米娜有些犹豫不决，便又轻轻推了一把。
米娜顿时眼睛一亮，二话不说，返身便走！
空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现在可以放手一搏了！”
54 如果再厉害一点……
凶兽的嘴巴里鲜血淋漓。吃痛之下，它对最显眼的猎物“逃离”现场毫不在意，一双灯笼般的大眼睛里只剩下“战神”这个罪魁祸首！
它咆哮着，向“战神”冲撞过去。
陆铭驾驶着“战神”，沉着冷静地边战边退，稳稳地将凶兽一步一步引向海面。
空明的眼神有些发冷，再度抬起指尖的细针，瞄准凶兽庞大的身躯，顶着凶兽游过的荡漾水波，远远坠在凶兽身后。
尽管他放眼望去，完全没有发现羽堂堂的身影，可是直觉却告诉他，这个诡异的女人也一直在凶兽附近徘徊，寻找偷袭的机会。
随着海面越来越近，凶兽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嗷！”
咆哮声震得空明脸色一阵发白！
“不好！它这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吃了‘战神’！不能再等了！”
空明被海水推得东倒西歪，几乎不能保持平衡。但他却惨白着脸，拼命往凶兽看似最薄弱的腹部游了过去，然后毫不犹豫按下了手腕上的按钮。
五根细针顿时飙射出去！
眼看细针就要扎进凶兽白花花的肚皮里，空明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成了……”
“砰！”
他的心还没落进肚子里，就感到脑后一阵疾风呼啸而过！
空明还来不及回头看清是什么，整个人就被扇飞了出去！
他只觉得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被大锤抡过一样，五脏六腑险些都要吐出去！
一股熟悉的力量突然出现，从背后一把托住了他，阻止了他继续向后翻滚的趋势。同时羽堂堂的声音凭空在他耳边响起，“你刚刚发射的是什么东西？”
“麻醉药。本来是打算用来抓你们的。”空明快速回答着，随即便苦笑了起来，“我是按照米娜人鱼化后的体型，准备了两倍的剂量，最多只够麻醉这家伙几秒。可惜，刚刚还浪费了一半。”
他被扇飞的瞬间，眼睛也没有离开射出的细针。
这些细小的武器更加难以抵挡凶兽的大力，一瞬间便不知被拍飞到了哪里。
“把剩下的麻醉药都给我！”一只白嫩的小手凭空自海水中出现，伸到空明面前。
空明也不犹豫，索性将整只左手都卸了下来，一股脑地放在羽堂堂手中，“手腕上的凸起就是按钮，按一下换针，再按一下发射。”
羽堂堂隐藏在海水中，并未现身，只是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空明光秃秃的左手手腕。
在此之前，她竟完全没有看出来，那是一只假手！
空明感觉到周身隐约有气息消失，这才抬起右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他满脸沉重地看着远处不断翻滚拍打着海水的凶手，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他一扭头，向来时的方向快速游了过去。
“银鱼”号的驾驶舱被打穿了一个窟窿，可是不代表它就不能动了。
空明咬了咬牙，眼神坚毅，像是在心里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离开我这么久，还希望你不要怪我。这么多年第一次驾驶你，就要送你去死。可是我相信你，你是不输给‘战神’的优秀机甲，拼尽全力，一定能够将那凶兽炸成碎片。”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不一会儿就游回了原地。
银白色的鱼人机甲“银鱼”号，在失去哈亚这个驾驶者后，一直静静地漂浮在原地，仿佛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空明留恋地抚摸着它的机身，“当年他将你们制造出来，也是为了保护娜迦族。想来你去见了他，他也不会怪我。”
却说得了空明左手假肢的羽堂堂，毫不犹豫地连按两下，细针刚刚脱离假肢手指，便被她一把捞在了手里。
仔细看去，她手中竟然还躺着先前无功而返的那五根细针。
羽堂堂随手将假肢丢弃，将十根细针并作一处，紧紧攥在指尖，再度向凶兽靠近。
“陆铭，激怒它，分散它的注意力！”
通讯器中传来清晰的命令，陆铭神情专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驾驶着“战神”灵活地躲开凶兽的每一次攻击，只不过火力却更加集中地往凶兽已经受伤的嘴巴扫射过去。
“嗷！”凶兽顿时愤怒地彻底红了眼珠，越发追着“战神”不肯松口了！
尖利交错的牙齿时不时地划过“战神”的机身，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在机身表面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所幸都没有伤及要害。
可是，随着它的凶性被彻底释放，陆铭躲避起来，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终于，驾驶舱内第一声红色警报亮了起来，“大腿右侧被破坏，无法驱动，请立刻撤离！大腿右侧被破坏，无法驱动，请立刻撤离！”
陆铭完全不为所动，水中战斗对腿部支撑的需求度最低，如果避无可避，必须要选择一处最小伤害，自然只能放弃这里！
一条腿彻底瘫痪，对于机甲平衡的保持显然多少有些影响。
羽堂堂潜伏在不远处，一眼便看出“战神”的动作开始变得有些不协调起来。
“陆铭！离开水里！引它出水！”
这一次，陆铭却微微一顿，随即便沉声拒绝道：“不行！以它的体型，就算失去理智，也不可能离开海面，不可能在海面以上对它偷袭。一旦它在水中失去‘战神’这个目标，就一定会狂性大发，毁灭它所能感知到的一切物体！”
首当其中的，自然是羽堂堂！
就算她潜行技巧在高明，也抵不过凶兽不分青红皂白地大肆破坏整个这片海域！
“听我的！空明不是说过它的实力堪比星兽吗？你怎么知道它无法跃出水面！”羽堂堂坚持道。
凶兽只要还身处海水一秒，海水就会成为它的天然屏障！
就算不被它的前鳍和尾巴直接拍打到，但是羽堂堂也很难将轻飘飘的细针送进它的体内！
“可是……”
羽堂堂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快去！我会跟你一起出水，不会留在这里送死！”
“是！”尽管无法完全相信羽堂堂说的话，可是陆铭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善，只能咬了咬牙，恨声答应道。
如果，如果自己再厉害一点点，只要一点点，是不是羽堂堂就不需要冒这样的危险？！
55 兄弟，帮个忙呗？
陆铭瞄准凶兽的眼睛，一抹火舌狠狠击中了它的眼睑，随即便在凶兽再一次的咆哮声中，猛地开启了背后的推进器。
“战神”瞬间一飞冲天！
凶兽甩了甩震得发昏的脑袋，再看向前方，却发现只剩一道水花！那个该死的猎物，竟然快要“逃脱”成功了！
死！必须死！绝不会放过他！
凶兽毫不犹豫地拍打着尾巴，如离弦的箭一般，朝海面飙射而去！
“铮！”
它上下两排利齿狠狠撞击在一起，发出宛如金属一般的声音。
足有三颗牙齿的前端从“战神”失去控制的右脚脚底划过。
机身顿时被凿穿，露出里面破损的各种线路和零件！
“战神”悬停在海面之上，密集的雨点敲打在机身上，顺着机身表面流淌下去，又滴落在大海里。
下方的海水里，凶兽庞大的身影暴躁地来回游弋着，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声！
“该死！”
陆铭虎口脱险，脸色却瞬间阴沉了下来。
刚刚他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是这个笨重的家伙竟然只堪堪在海面上露出了一小片“嘴唇”！
“陆铭！再来一次！”不等他重返海中，羽堂堂的命令便再度响起。
“堂堂，你在哪里！你说和我一起出水的！你在哪里！”陆铭双眼微微发红，仿佛不得到一个答案，就坚决不会再听她的命令一样。
随即，“战神”的驾驶舱门上便传来“Duang”的一声！
一只小巧白嫩的脚丫子，狠狠地踹在了舱门上。
羽堂堂气急败坏的声音随之响起，“你真当我这么大义凛然？忽悠你，就为了留在水里等这个家伙大杀四方？还不快给我下去，再引它一次！”
“哦哦哦！我这就去！”陆铭顿时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就连“战神”仿佛都心虚一般，挺直的脊梁都猫了起来，逃也似的，再度钻进水里！
羽堂堂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重又隐藏在空气中，跟着陆铭同样潜入海中。
这个傻小子，真要放任他一个人去引诱敌人，指不定他会不会傻到一个人在水里硬抗呢！
好在陆铭一时脱线后，对自己的认识依然清醒，没有试图干出自己独自解决这凶兽的“英雄壮举”。
也许是确定了羽堂堂的自保之力，这一次，他的引诱计划显得更加沉着了。
他几次三番，险而又险地从凶兽嘴边蹭过，在它周身各处又增添了几道不疼不痒，却令它异常愤恨的伤口后，这才再度拔高机身，向海面冲去！
他冲出海面后，头也不回地一直向上飞去，直到听到身后的动静渐渐小了，这才返身看去。
“啧！”陆铭忍不住啧了一下嘴，“就差一点！”
只见凶兽抵挡不住自身的重量，正飞快地落回海里。
他回头看时，只剩三分之一左右的身体还留在海面上，堪堪露出前鳍而已。
可想而知，刚刚这一下，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最多只出水了一半！
“我再试一次！”陆铭控制着“战神”就往回冲去。
“不用！等一会儿，等麻醉药生效，我们再靠近！”羽堂堂的声音迟了两秒才传来。
同时，她的身形也彻底从空气中浮现出来，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战神”的肩头。
陆铭顿时稳住“战神”不敢再动，生怕将她掀翻下去。
“麻醉药？我们还有这东西？”他想了想，貌似这三个月里，自己等人只收集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并没有提取过药物吧？
“空明那小子私藏的。”羽堂堂撇了撇嘴，“你一定想不到，这个狡猾的小子竟然没有左手！他那只手是假的，里面藏了十支麻醉药！据说可以放倒米娜那个傻丫头两次！”
陆铭一愣，“可是，先前他不是被米娜……”
都打成那么惨目忍睹，尊严扫地的模样了，他竟然还忍着？
这个空明不是哈亚的手下么？米娜和她阿爸不是和哈亚不共戴天么？
怎么这小子和米娜打起来，竟然还会手下留情？
陆铭想着想着，突然记起米娜似乎也说过她阿爸不允许她杀了空明，所以她也算手下留情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
“等收拾了这个大家伙，先把空明捆起来再说。不管他们娜迦族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这个人对于我们来说，目前还是敌人，不能大意！”羽堂堂郑重吩咐道，随即一拍“战神”的肩膀，“走吧，它游得越来越慢了，抓紧时间，空明说他的药只能麻醉这家伙几秒！”
“是！”陆铭顿时正了正脸色，将心中的疑问暂时抛在脑后。
羽堂堂先行一步，硬生生掰开了凶兽的血盆大口。
“战神”紧随其后，划过一道弧线，径直从食道钻进了凶兽体内。
羽堂堂随即一撒手，在凶兽恢复力气的一瞬间，从牙缝中一穿而过，同样钻进了它的肚子里。
她一边往深处飞掠，一边忍不住拍着小胸脯，“这个空明！说3秒，还真就3秒！差点主动给这家伙塞牙缝了！真是太不靠谱了！”
“堂堂？！”陆铭听到她的嘀咕声，心中顿时一紧，“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去找到它的心脏，我去破坏它的大脑，分头行事！”
羽堂堂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陆铭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丫头怎么总是喜欢搞得这么惊险呢？
却说另一边驾驶着破损的“银鱼”号歪歪扭扭飞来的空明，重新回到这片靠近海面的战场时，简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自己离开时，还凶残无比生龙活虎的凶兽，此时竟然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海水中。
白花花的肚皮竟然向上翻着，有一半暴露在海面之上。
“喂！人呢？你们都在哪里？还活着吗？”空明在“银鱼”号的驾驶舱里戳了半天，才找到扩音器的位置，连忙对着话筒大声呼唤了起来。
好半天，一个听起来闷闷的声音才模模糊糊的传了出来。
“我们都活着……不过，你能帮个忙，把这家伙的嘴巴撬开吗？或者在它背部打个洞，也行！我们实在不想从它的排泄口钻出去！”
56 抢回来
任凭这凶兽外在防御如何凶悍，内里却终究要脆弱不少。
钻入它体内的羽堂堂和陆铭分头行动，在它的心脏和大脑处大肆破坏。
凶兽疼痛难忍，除了疯狂翻转自己那巨大的身躯，除此以外也毫无办法。
不一会儿，它便停止了挣扎。
羽堂堂和陆铭在它体内感受到那翻天覆地的震动终于停止，便意识到这个大家伙已经被干掉。剩下的，不过就是从这腥臭不已的地方出去而已。
然而，尴尬的事情却发生了。
“你说什么？‘战神’的能量耗尽了？”羽堂堂一身血污，摇摇晃晃地飞到陆铭面前，却得到了这样的晴天霹雳，不由傻了眼。
她忍不住揪着陆铭的衣领，尖声咆哮道：“连我们在废墟山里发现的‘女神’号用的都是能量晶体，至少可以连续作战一个月，‘战神’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儿就耗尽能量？你不是说能量晶体都是可以自动吸收外界能领补充损耗的吗？”
陆铭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嗫喏了两下嘴唇，才一咬牙说出了原由。
“在首都星域的时候，联盟的高层为了制约‘战神’的主人，防止我们肆意妄为，所以在很多年前便以‘研究能量晶体’的名义，取走了‘战神’动力炉的晶体，只配给和普通机甲一样的能量管。”
剩下的自然不言而喻，“战神”在坠落到这颗荒星之前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能量损耗自然不小，再这么一折腾，能量耗尽也就不奇怪了。
这本来是极其屈辱的事情。
即便现在星际联盟的最高统帅就是自己的父亲，也没有人提出将晶体归还。
现在想来，说不定这本身就是出于自己那个养父的授意！
陆铭心中一片悲凉，到头来，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那些亲人朋友，也许还不如眼前的羽堂堂更加值得信任。
羽堂堂见他露出难过的模样，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反而更加觉得这可怜的孩子生活不易了。
她拍了拍陆铭的肩膀，“好了，你别伤心了，等我们回到首都星域，就去向他们要！他们要是不给，我就算用抢，也帮你抢回来！”
“好！”陆铭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即顿了顿，满脸希翼地看着羽堂堂，“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像进来的时候一样，从它嘴里出去？”
“额……”羽堂堂顿时脸色一黑，这个熊孩子！自己明明刚刚安慰过他，怎么一转脸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用力一脚踹在彻底动弹不得的“战神”上，“第一，这玩意儿现在无法自己行动，你能搬动它？第二，我的精神力所剩无几，现在也无法抬起凶兽的上颚，除非你来！”
羽堂堂上下打量着陆铭，戏谑道：“不过，我看你的精神力消耗也不小吧？要不，我们俩联手试试，能不能再一次掰开这大家伙的嘴？”
陆铭轻咳一声，转过身，背过脸，不敢看羽堂堂，小声结巴道：“那……那就算了吧……我的精神力也……也耗尽了……”
尽管他谨记羽堂堂的教诲，时刻留有一成精神力，他相信羽堂堂所谓的“耗尽”，其实也是如此，但即便这样，两人加在一起，应该也不足以掰开这只巨兽的嘴。
更何况，现在两人位于它身体中部，一路飞到它的嘴里，也还需要消耗部分精神力，到时候，万一精神力透支，那才是真的危险了。
羽堂堂瞪着心虚不已的陆铭，也毫无办法，只能丧气道：“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要么我的精神力先恢复，要么米娜先带人来救我们，总归不会困死在这里！”
“也只能这样了……”陆铭一回头便发现羽堂堂面色不善，连忙补充道，“你放心去休息吧！我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有人来，我就向外呼救！”
他算是将这丫头的脾气摸得八九不离十了，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做比较好！
反正，在她面前，自己也没啥脸可以丢了……
空明在驾驶机甲方面，可谓是生手又生手。尽管判断出陆铭的位置并不困难，但他还是手忙脚乱折腾了半天，才在凶兽腹部开出一个浅浅的坑。
没办法，要想瞄准同一处射击实在太难了！
整个凶兽腹部此时已变得血肉模糊，可距离打穿，却还相距甚远。
“空明！你在做什么？！堂堂呢？！”米娜的尖啸声从远处骤然响起。
空明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别说人没救出来，只怕这血腥气就要先引来其他海中怪兽来觅食了！
“他们都没事！只不过被困在凶兽肚子里了，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他们弄出来！”空明控制着“银鱼”号歪歪扭扭地飞到一边，将位置让了出来，“就在这里，他们就在这处里面。”
米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后面还跟着数十名鱼人精英，个个全副武装，为首的便是武统领。再后面，还有娜迦王亲自押运着王族特有的重型武器，尽管赶赴战场。
她狐疑地看着空明，“你真的会这么好心？就想救堂堂出来？”
空明立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我的宝贝也被那个毛头小子困在里面了！我就是为了把‘战神’挖出来！救人？那就是顺便的！”
“这还差不多！”米娜重重地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不过，我阿爸和武统领都来了，‘战神’就算挖出来，也没你的份！还想霸占它？你想都别想！真搞不懂，你又不会驾驶机甲，还非要打‘战神’的主意干什么！”
“切！懒得跟你说！快去救人吧！你就不怕他们在里面闷死？！”空明从“银鱼”号中钻了出来，双手抱胸，一幅打定主意在一旁看戏不插手的样子。
米娜撅了撅嘴，心中腹议不已，这还用你这家伙提醒？没看见武统领已经带人上前，继续在凶兽腹部开洞了吗？
那效率，可比你这家伙高多了！
57 嚣张的囚犯
羽堂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2个小时以后了。
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米娜带着抽泣声在自己身边来回走动着。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满意地微微点头，刚要开口说话，便感到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在了自己身上。
“堂堂！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还以为你……呜呜呜……”
羽堂堂满头黑线，用力推开嚎头大哭的米娜，坐了起来，皱着眉斜睨着她，十分嫌弃地说道：“哭什么？以为我怎么了？以为我死了？陆小铭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可是……可是，你都没呼吸了！还整个人都泡在血水里！”米娜一边哭诉，一边擦着眼泪，可眼泪却仿佛怎么擦都擦不完。
“我只是呼吸比较平缓，你肯定是慌了吧？要是不慌，以你的实力肯定能发现我的呼吸频率只是降低到5分钟1次而已。”羽堂堂轻轻揉了揉米娜的脑袋，无奈道，“行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么？陆小铭呢？我记得我最后把他塞回‘战神’的驾驶舱里了。你们不会没找到他吧？”
“陆铭在另一边山洞里，小黄和豹爸它们陪着，刚刚好像也醒了……”米娜眼睛红肿得像被人打过一样，完全看不清稍远一点的地方，只隐约觉得刚刚好像陆铭在洞口晃悠了一下。
“堂堂，你一定饿了吧？来，吃点东西。”正说着，陆铭便端着一碗肉粥走进了山洞，脸上写满了内疚。
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氧气，羽堂堂也不用撤去自己的精神力屏障，将自己调整为龟息状态，任凭自己浸泡在凶兽胸腔的血水中。
“粥都煮好了？”羽堂堂眨了眨眼，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一边吃着一边嘀咕道，“看来你们的速度倒是比我预估得要快得多嘛！早知道我就钻进驾驶舱，和陆铭一起等了！也省得你替我擦了半天血污。”
米娜抹着眼泪解释道：“一开始真的特别慢！凶手的皮肉太厚了，我都快急死了！还好没多久阿爸就带着钻头赶到了……”
她幽怨地看着羽堂堂，天知道打通凶兽身体的那一瞬间，她有多么害怕！
只见羽堂堂毫无声息地漂浮在血水中，随着血水的流出，海水的流入上下起伏，仿佛已经死了一样。
要不是空明及时上前查看，告诉她羽堂堂还有呼吸，米娜只怕自己当场就要哭晕过去！
提出将羽堂堂和意识模糊的陆铭赶紧送上海面的人，也是空明。
她自己还在手忙脚乱地检查堂堂是不是哪里受伤了，空明便以第一时间发现他们两人都只是因为在海水中待的时间太长，导致缺氧而已。
“哟，这么说来，我们还得多谢空明救命之恩了？”羽堂堂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要不然，就凭你这个小傻子，等我龟息的时间结束，只怕还被你泡在海底城呢！”
米娜红了红脸，撅起了嘴，“你全身都是血，那凶兽又死得透透的，我怎么会想到你昏迷不醒的原因就这么简单嘛！空明那家伙是疯子，又不关心你们，才能那么冷静的嘛！”
她可不好意思承认，看见羽堂堂人事不省的那一瞬间，自己第一反应就是将堂堂带回海底城的家里，找来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
“对了，空明呢？你们把他关押在什么地方？我已经没事了，有些问题要好好审审他！”羽堂堂一口将碗里的粥全部喝完，将空碗顺手塞进陆铭手里，便站起身往洞外走。
“娜迦王根本就没下令拘捕空明，那家伙现在恐怕已经把‘战神’拆成碎片了！”陆铭的脸色瞬间变得漆黑一片，不由自主地瞪向山洞里原本地下河所在的方向。
由于海水上涨，那里现在早已被水淹没，倒是更方便娜迦鱼人们的进出了。
而本应身为囚犯的空明，不知为什么，竟然还极其霸道地占据了大半个通道，美其名曰自己的新研究室。反倒让娜迦王派来看守他的人，只能委委屈屈地蹲在角落里，不敢打扰他的“工作”。
当然“霸道本人”空明，此时内心也是极为不满的。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自然是踢掉驾驶舱里的陆铭，带着他的宝贝“战神”回海底城的研究院。那里设备齐全，哪像这里，要啥没啥！
不仅只能临时拿简陋的仪器凑合，还得忍受这狭小的空间！没见他的零件已经摆不下了，那群蠢笨的看守还不知道往后让一让吗？！
可是没办法，娜迦王那个老货说了，不准将“战神”号和神甲，带离那两个人类方圆百米！
真是没天理了！
“战神”号姑且不说，被那女人命名为“女神”号的神甲，可是自己带人从海草从中找到的！怎么就不应该归自己所有了？！
“战舰的控制权已经交给你们了，研究院里的那些设备怎么还没有运来？！你们该不会只是想借机占了我的战舰吧？”空明忍不住第无数次朝不远处的看守咆哮起来。
可这次等来的，却不是无声的沉默，而是一个十分耳熟，还略带嘲讽的女声。
“哟，阶下囚还这么大脾气？你是不是忘了？哈亚死了，你可就是第一主谋了！”
空明头也不抬地嗤笑道：“刚从水里死里逃生，这么快就又潜回水里找死？你这女人倒是不嫌命大！”
羽堂堂撇了撇嘴，虽说自己有办法在水里再待上几天几夜也死不了，可明显，陆铭当时的情况，是绝对坚持不了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空明倒是确确实实救了他一命。
想到此处，她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你现在干什么呢？帮我们修机甲？我记得我们的两架机甲都是使用的记忆金属，放着不管，也会自动修复的吧？”
“帮你们？！想得美！”空明毫不犹豫地鄙夷道，“自动修复只能让机甲恢复原状，可是本身已经缺失的零件，又不会凭空生成。难道你要等它们自己修复好，再把缺失的部分硬塞进去？”
羽堂堂撇撇嘴，暗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又不会修机甲，不懂这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58 她姓羽
瞧着眼前这阶下囚吹胡子瞪眼不可一世的模样，羽堂堂眼珠子一转，便朝身后的陆铭招了招手，“陆小铭，上！看好他！别让他再给我们的机甲做什么手脚！”
“好！”陆铭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便略有迟疑，“可是……”
他原本想说自己的机甲维修课程也刚刚通过星际联盟的初级考试，高级课程全靠预习，有些复杂的结构，他也不能保证看明白。
然而不等他解释清楚，羽堂堂便小手一挥，果断地替他想出了办法，“等他一修好，你就立马试驾，要是有不对的地方，千万别放过他，一定要揪着他彻底修好为止！”
“哦，那行，包在我身上！”陆铭顿时自信地挺直了腰板，“战神”号可是他从小摸到大的，每一处的摩擦他都再熟悉不过了。哪怕是有一丁点儿没调试好，他都能感觉出来！
空明闻言，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你这女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好好的一架机甲被你们人类折腾成这样，竟然指望我一下子替你们全修好？等着！一个月能修个八九不离十就不错了！还指望彻底修好？别做梦了！”
“一个月？”羽堂堂眯了眯眼睛，“时间倒还不算长。反正距离天气放晴的海神期还有3个月，足够我们试飞了！”
“我是说一架机甲一个月！”空明没好气地竖起两根手指，“你们两个人，这可是两架！我真是不明白，‘战神’也就罢了，神甲明明一直好好地待在圣地，就被你驾驶了这么一次，就能毁坏成这样？你这女人要是不会驾驶机甲，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糟蹋好东西？”
“说的好像你会驾驶一样！”羽堂堂还没来得及脸红，米娜便不服气地替她出头道，“你不就是想从我阿爸那里多弄一点稀土原石么？用得着这样贬低堂堂么？真是贪得无厌！我阿爸明明都发话了，这次全量供应，绝不克扣，你还想怎么样？”
“还不是你家老头子以前太抠门……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我想多囤一点，有什么错？”空明开始还有些心虚，可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言语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稀土原石？”羽堂堂歪了歪脑袋，往四周打量了一圈，果然发现空明身后的角落里堆着几块白色的石头。
发现她的目光扫来，空明还不自觉地挪了一下屁股，将那些石头遮挡得更加严严实实。
然而，无济于事。
羽堂堂伸手一招，一块巴掌大的白色石头便从空明身后飞进了她的掌心。
她捏起石头，微微用力，便有白色粉末从石头上飘落下来。石头的质地并不坚硬，反而十分柔软，倒有些像真正的泥土。
“你轻点儿！太浪费了！太浪费了！你这个女人太败家了！”空明来不及阻拦，便看见白色粉末雪花般地脱离石头，瞬间融入海水消失不见。他顿时心疼地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羽堂堂却对他视而不见，转手便将石头递到陆铭面前，“瞧瞧，这是什么？也是用在机甲上的材料？这么软，难道是缓冲垫片？”
“应该不是。这个弹性不够，并不适合用来减少缓冲。”陆铭接过白色石头，慢慢皱起了眉头，这东西不属于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种机甲材料，该不会是……
他犹豫了一下，才十分不确定地推测道：“‘战神’使用的技术中，有许多都一直没能被联盟的研究员们攻克，其中之一就是整个机身的材料。虽然向家当年研制出了高性能的记忆金属，并大量运用到了现在的机甲上。向家也因此在联盟中占据了不可撼动的地位。但是，现在联盟军队中使用的品质最好的记忆金属，仍旧要比‘战神’差上一大截。”
最直观的来说，要是换成普通机甲，大约不等杀死那凶兽就已经直接报废了，根本就没有“抢救”一下的机会。
“你是怀疑这个稀土原石，就是‘战神’机身材料的秘密？”羽堂堂一点即通，可两人心中的疑惑却更大了。
联盟几百年来都没能攻克的难题，为什么一个荒星上的“三流”鱼人研究员却知之甚深？
而且，看米娜的神情，似乎也一点儿都不意外。
见到羽堂堂的目光看向自己，米娜难得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
她低下头，不停地绞着手指，时不时地偷眼瞄一眼羽堂堂，好半天才不得不沮丧地发现，自己这次是逃不过的。
“堂堂，这是我们娜迦族的秘密……阿爸说，不能告诉其他人……”
羽堂堂撇了撇嘴，见她真心为难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便随意地摆摆手，“没事儿，等我彻底恢复精神力，再去海底城找娜迦王问个究竟。”
反正现在大患已除，“战神”也回到了自己手里，还白送一个看起来很熟练的修理工，只等雨停后没了干扰，便可以尝试飞入宇宙，和外界取得联系了。
时间宽松得很！
“不用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您有任何疑问，鄙人都可以立刻为您解答！”娜迦王洪钟一般的声音突然从地下河中响起。
紧接着，海水便荡漾起来，身材健壮的娜迦王带着武统领便出现在洞穴中。
原本就不大的洞穴顿时变得更加拥挤起来。
武统领挥了挥手，原本在这里看守的数十名鱼人便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海里。洞穴里很快便只剩六个人。
没了外人，空明对娜迦王的态度顿时更加恶劣起来，“老家伙，我怎么就没见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过？还‘您’，‘鄙人’的，你都多少年没这么说过话了？都快忘了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了吧？如今对着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就一点儿都不别扭？”
娜迦王不怒也不恼，只是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吐出三个字，“她姓羽。”
“姓羽又怎么……你说什么？你说她姓什么？羽？哪个‘羽’？”空明脸上的嘲讽慢慢凝固，看向羽堂堂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复杂，复杂得连羽堂堂本人都看不明白。
“我说她姓羽，羽毛的羽。”娜迦王一字一顿道，“和你一样的‘羽’。”
59 另一个羽家人
短短一句话，却石破天惊。
不仅羽堂堂和陆铭瞪大了眼睛，就连米娜也是满脸惊讶，“疯子，你真的姓羽？和堂堂同姓？你不是姓空的嘛？”
空明脸色异常难看，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又不是和尚，怎么会姓空！”
转而，他又目光如箭，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起羽堂堂。
“和尚？”陆铭轻声重复了一次空明无意识说出的这个词，脸上的神情顿时更加怪异了。
羽堂堂审慎地与空明对视着，注意力却分出一半在陆铭身上，见他神色有异，便轻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
陆铭看了一眼严肃的娜迦王和好奇的米娜，同样小声回答道：“和尚据说是远古时代才有的一种职业，在联盟里只有关于人类起源之地‘摇篮’的记载中，才略微有所提及。这个空明怎么会知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他如果真的姓羽，那就说明那堆机甲废墟山中的其中一架，曾经载着某个羽家人流落到这里，还留下了种。口口相传一些联盟史记，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的后代。”羽堂堂脸黑了黑，万一这货比自己大了辈分，那岂不是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陆铭微微点头，仔细想了想，然后十分肯定地说道：“你们羽家几百年来都人丁不旺，你这一支的嫡系如非必要，几乎没有人会离开首都星域。这个空明就算真的也是羽家人，应该也是偏远的旁支，还是要以你为尊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羽堂堂的小心思，重点毫不掩饰地落在了最后半句上。
还不等羽堂堂稍稍安心，娜迦王便摇头纠正了陆铭话语中的错误：“空明的全名应该叫羽空明，他不仅不是旁支，而且还应该是出自最本源的羽家本家。”
“老家伙，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连人类都不是，又怎么可能是羽家人？”空明突然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们以前不是总说，我只不过是生活在海底的区区一介鱼人，怎么敢妄自尊大地冠上‘羽’姓，妄图一飞冲天？难道你现在是年纪大了，自己以前说过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娜迦王神色如常，脸上看不出半点愧疚，只是轻哼了一声，微带不满地嘟囔道：“你还不是一样，从小到大，心眼都比针尖还小！不懂事时说的话，也能一直一直记恨到现在……”
“不懂事？”空明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你那时也好几十岁了，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是十二三岁的大孩子了，你好意思说自己不懂事？我那时可是货真价实的四岁！四岁！真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
他激动地伸出四根手指，恨不能将手指戳进娜迦王的鼻孔里！
羽堂堂看着两人骂着骂着就扭打在了一起，也不急着寻根刨地追究空明的身份，而是饶有趣味地戳了戳米娜的胳膊。
“听空明这意思，他不是纯种的娜迦族？人类和娜迦的混血？”
米娜努力不去看自家阿爸毫无形象的模样，只轻轻一点头，“明疯……不对，应该是羽空明。他是我老师的儿子，只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我老师就死了，所以其实他是在王宫里长大的。人类的幼生期很短，所以虽然他比阿爸小了好几十岁，但成年的时间却差不多。就因为这个，他总是喜欢在我面前摆叔叔的谱！”
她说着说着就撅起了嘴，明明从老师那一边算起，这家伙应该是和自己平辈的！
“你的老师？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羽堂堂顿时眼睛一亮，直奔重点。
说起自己的老师，米娜脸上多了些许孺慕之情，更多的却是怅然若失。
“我只见过老师的画像，和堂堂你长得可像了！所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特别亲切，特别善良！老师他没有真正当面教过我什么，他死的时候，我还没有从蛋里孵化出来，只能跟着他留下的石板学习。阿爸说，老师对我有再造之恩，就是我的另一个父亲……”
“等等！”陆铭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出声打断了她，“你老师死的时候，空明还在幼生期，你又说他和你阿爸同时成年，也就是说，那时你阿爸也还未成年，又哪来的你？娜迦族寿命漫长，繁衍后代应该没这么着急吧？”
他话音刚落，便同时收获羽堂堂和米娜的白眼两枚。
“这你都看不出来？米娜不是娜迦王的亲生女儿，娜迦王年幼时，米娜还在蛋里。他成年了，米娜才孵化出来，便将她认作女儿。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羽堂堂一手指着米娜的七彩鱼尾，一手指着满身鳞片孔武有力的娜迦王。
这父女俩长得如此不同，或者准确地说，应该是米娜的外表和娜迦族其他鱼人几乎可谓是天壤之别，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陆铭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可不是么？这三个月来，自己见到的所有娜迦族鱼人都是有手有脚，身披鳞片的样子，唯有米娜与众不同。要不最初的时候，他和羽堂堂也不会误以为米娜是人类。
“你既然不是娜迦族人，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族群生活？”陆铭下意识地问道。话一出口，他才觉得太过冒失。
然而米娜却不以为意，只是无奈地抱着羽堂堂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我也想看看别的族人都长什么样子啊……可是阿爸说，我是跟着老师一起掉到这里的，和族人失散了。老师一直到死都想把我送回家，可是却始终没有成功。”
她神色有些扭捏，“其实阿爸对我很好，娜迦族人对我也很好，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只是……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偶尔还是想看看别的人鱼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样……”
羽堂堂和陆铭对视了一眼，同时再次追问道：“你的老师到底叫什么？”
“老师留下的石板上只刻着他的名字，叫‘擎牧’。不过既然明疯子姓羽，那老师他应该是叫羽擎牧吧？”米娜眨巴眨巴了眼睛。
“第一代战神羽擎牧？！”
陆铭那高亢的惊呼声，吓得不远处扭打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60 原来你是这样的战神
米娜双手捂住嘴巴，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忽闪忽闪，看向陆铭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原来你真的认识老师啊？明疯子说你的‘战神’以前就是属于老师的，我还以为是他为了霸占‘战神’找的借口呢！早知道你也是老师的继承人，我就对你稍微客气一点了……”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一定是同名同姓！羽元帅绝不可能死在这里！两百多年前，他在首都星域病逝，葬礼轰动了整个星际！所有人都是看着他入殓的！还有各种影像资料为证！甚至当年亲身经历过他葬礼的人中，还有一直活到现在的！他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陆铭激动地双手颤抖，按了好几次，才打开手指上的通讯仪。
“不信你们看，我这里现在就有证据！”
一段三维立体的影像从通讯仪中投射出来，在海水的微微波动中微微有些摇晃，但是却不难看清影像中每一个人脸上的悲痛之色。
半空中，无数飞行器安安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排列得整整齐齐，庄严肃穆，没有半点喧哗。
地面上，更是人山人海，每个人都手捧白花，就连不懂事的幼童都乖巧地不哭不闹。
整个画面中最醒目的自然是那始终位于镜头正中间，载着一具水晶棺的飞行器。它缓缓向前飞行，笔直地，没有一个转弯，行驶在由人们自发围成的航道上。
水晶棺中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身着军服，神态安详，眉眼之间与羽堂堂有几分相像。
“这是当年送别羽元帅的情景。他去世的时候，享年289岁，对于一般人来说算是寿终正寝，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独自一人，强行驾驶‘战神’，在星兽的利爪下拯救了整个联盟，却受了重伤。他本可以活到350岁，甚至更多！”
米娜无视了陆铭的激动之情，凑近影像看了又看，好半天才由衷赞叹道：“原来这就是人类的世界啊！果然好多高楼，好繁华！跟老师留下的石板里写的一样！”
羽堂堂朝气喘吁吁的空明挑了挑眉，“喂，你不打算说点什么？米娜没见过羽擎牧，可你应该是见过的。瞧瞧，跟你爸是一个人吗？”
不等他回答，先前和他打得不亦乐乎的娜迦王便抢先开口道：“他才见过羽先生几面？肯定早就不记得了！让我看看……”
娜迦王说着就将空明推到了一边，凑到了米娜身边，和她一同看了起来。
“是有那么一点点像。但是羽先生可比这个老头看起来厉害多了！脸上也不是这样皱皱巴巴的！不是不是，这个不是我们见过的那个羽先生！”娜迦王连连摇头否定。
“还是跟以前一样眼拙！”空明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冷冷道，“丫头，如果你确定羽擎牧没有其他双胞胎兄弟，那这个人应该和死在这里的那个羽擎牧就是同一个人了。头骨形状高度相似，身形也没有差别。最重要的是，他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讨厌！即使睡着了，看起来都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你确定？要知道，照你这么说，羽擎牧就是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死了两次，你觉得这有可能吗？”羽堂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道。
空明冷笑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需要问我？行，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死在这里的那个羽擎牧，是在一百多年前才咽气的，照这小子刚刚说的年纪推测，他倒确实是寿终正寝，活到了350岁以上。死之前，他还留下遗言，说平生只有两大遗憾。”
他说着，看向仍旧专注在人类世界中的米娜，“第一，就是没能送米娜离开这里，回到家乡。第二……”
空明的脸上写满了嘲讽和悲哀，“精神力分身到底不是实体，不能在星际联盟也留下儿子！”
羽堂堂挑了挑眉，看向陆铭，“你那位敬仰万分的羽元帅没孩子？”
陆铭的目光顿时变得躲闪起来，神情有些尴尬，“羽元帅自由不羁，一生未婚，当然……当然没有留下后代。你父亲羽飞崖这一脉是羽元帅的堂弟留下的……”
“他不结婚，恐怕只是因为不愿意有人打扰他处处留情吧！至于孩子，要不是他真的无能为力，恐怕现在的羽家在星际联盟里，光凭人口就能占据半壁江山！”空明控制不住愤怒，声音越来越高，近乎咆哮。
“额……”虽然觉得有点儿不厚道，可是羽堂堂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羽擎牧的生平，她是不了解的。可是，羽家人丁有多稀少，她还是知道的。
照空明这说法，那羽擎牧岂不是牲口？
她不知道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老祖宗到底做了些什么，才会在自己的亲儿子心中留下如此不堪的形象，不过，确实十分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陆铭推崇不已的人，至少也该是个正气凛然的人物……
陆铭也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在联盟知情人的口中，对于羽元帅的某些“爱好”十分属实，确实存在争议。可如今听到元帅的亲生儿子这么肯定地说出口，他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接受。
倒是娜迦王显得颇为遗憾。他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叹息道：“唉，要是羽元帅能多看上几个我们娜迦族的女人就好了。多尝试几次，肯定能生出几个身强体壮的孩子，也就不会只留下这么一个瘦了吧唧，还性格扭曲的独苗苗……”
他看向空明的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当然，空明看他也是一样！
两人的目光在海水中交汇，仿佛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羽堂堂点点头，不知是表示自己听明白了来龙去脉，还是赞同娜迦王的那句“性格扭曲”。
“羽擎牧当年强大到可以凭借精神力，分裂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并且回到至少数万光年外的星际联盟。这一点，我已经明白了，但是，还有另外一些问题麻烦你们解释一下。”
她审视地看着并排矗立在一旁的“战神”号和“女神”号，“既然他的分身可以回到联盟，那他的本体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这两架机甲，又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