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像话
“吱——”
南云月的椅子发出了难听刺耳的声音，她几乎是惊惧地看向了张涛，茫然无措地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文化人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一天到晚的，都在思考些什么哲学问题啊？！
张涛刚刚那奇怪的笑容只是一闪即逝，又恢复成了日常和善的微笑，看着便让人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他轻笑道：“开个玩笑罢了。”
“哈哈，我就知道是玩笑。”
南云月脸上的笑容更勉强了，干笑了一会儿，她便放弃了这尴尬的笑容，垂头丧气道：“你说吧，你为什么这么想？”
她这想要得知真相的模样，像极了要去赴死。
张涛正色道：“人类是个很宽泛的词汇，严谨一点来说，我们更像是新武时代这一方，而镇星城的绝巅……他们是站在人类一方，但是不一定是新武时代这一方。”
听完后，南云月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幸好张涛只是在怀疑镇星城绝巅的立场问题……
她还以为张涛被郭生野同化了，也想要离开人族。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张涛笑着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对雷王有了解吗？”
南云月摇了摇头，关于情报的掌握，她和李振恐怕都比不上张涛。
想了想，南云月说道：“我只知道雷王在多年前似乎和镇天王不和。”
张涛挑了挑眉：“这倒是有意思了。”
既然雷王和镇天王不和，镇天王又和郭生野闹翻了，那雷王又为什么想要让郭生野离开人族？
想着，张涛忽然皱了下眉，不确定地问着南云月：“郭生野……他没和雷王发生过矛盾吧？”
南云月也懵了，迟疑道：“应该没有吧……”
只是想到郭生野的拉仇恨天赋，二人都有些不敢确定这是私仇还是公仇了。
“我一会儿去找战王聊聊。”张涛头痛道：“这混小子真的留了一大堆麻烦。”
南云月瞥了他一眼，否认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麻烦倒也不是他留下来的，他只是提前将这些矛盾激化了而已。”
“你还真是护着他……”张涛忍不住吐槽，又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问道：“说起来，上次你不是被郭生野死神的真面目吓跑了吗，怎么又忽然这么护着他了？”
“你才被吓跑了。”
南云月将这话顶回去，面上的表情张涛难以形容，就像是蓝色的晴空中肆意飘荡的云朵，轻轻澹澹，她低声叹道：“只是回去想明白了而已。”
不管能力有多诡异，或者说，那能力有多难以让人理解，与人类有多大的差距差异，他始终都是郭生野，从未变过。
“说起来，你才是最奇怪的……”
南云月讲明白自己的想法后，转而攻向了张涛：“难道你一开始就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的能力吗？”
“……”
张涛被捉住了破绽，勉勉强强地伸出手道：“这次算是扯平。”
南云月握住了那只手，骄矜地点了点头。
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张涛和李振的关系会更好，但是……回首以前，南云月和张涛才是一起从底层爬上来的同伴啊。
只是后来张涛走了狗屎运，直接将南云月远远甩在后面了而已，不过幸好，南云月后来追上来了。
但是郭生野的身边，似乎是没有这样的同伴。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是高高在上，让其他人仰望的存在。
……
张涛笑着问道：“雷王居然仅次于战王，战王前辈有何想法？”
与南云月分别后，张涛马不停蹄地来找了战王。
战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第三就第三吧，说意外倒是有些，不过也还好。萧卫国大概不是从界域之地出来的，应该一直有记忆。”
张涛童孔紧缩。
不是从界域之地出来的，一直有记忆，再加上萧家极为低调，与镇星城、与其他势力都不怎么接触，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可太多了。
如果不是知道雷王曾经与镇天王有矛盾，张涛都几乎以为萧家就是镇天王安排的暗卫。
镇天王在明面上守护人族，而雷王在暗地里守护人族。
就在张涛的脑子疯狂运转的时候，战王又接着说道：“我记得大概一百多年前，萧卫国和李老鬼好像在争执什么，反正差点打起来了。”
张涛背在身后的手勐地攥紧，他面上却轻笑着调侃道：“雷王敢和镇天王交手？”
“难不成打架非要实力差不多吗……”
战王奇怪地看了眼张涛，随口举例道：“就比如你和郭生野，你现在打不过郭生野了，但是郭生野要是惹到你了，你不也会直接动手吗？”
张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战王举的这个例子还挺有代表性的。
也就是说，如果雷王和镇天王表面上有矛盾，也不代表他们背地里没有合作。
“他们为什么吵起来？”
“我都说了我不清楚，可能是意见不和吧。萧卫国这家伙，不像坏人，我跟着李老鬼的时候，他还教过我一些东西，就是脾气火爆了点。
不用太怀疑他，毕竟李老鬼都没说什么，他要是真有问题，李老鬼可不是好惹的。”
张涛眼神微动，其实战王说的这些话也告诉了他不少消息。
比如镇天王和雷王其实关系不错。
若是真的有矛盾，战王跟着镇天王的时候，雷王不可能搭理战王。
再比如，雷王露出的一些马脚，让张涛心生怀疑，但是镇天王却丝毫不在意。
张涛又想起自己刚才的猜想，说不定雷王真的是镇天王安排的一枚暗子。
“那你知道雷王来自哪里吗？”
“不是界域之地，也不是天外天，说实话，我都怀疑雷王和李老鬼是一个时代的人，反正他俩以前就认识，当年他俩就经常作对。”
“镇星城13家，界域之地有8处，王屋山和括苍山无人出山，界域之地出来了6位强者，还有7位强者，其中镇天王和雷王可能是一个时代的，那其他5位呢？”
战王刚要回答，忽地顿住，看着张涛故作无辜且好奇的神色，笑道：“套我话？”
“怎会。”
张涛假惺惺地客气道：“若是前辈不愿意说，那也无妨。”
战王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亲自去问问吧，若是他们愿意说，那就是皆大欢喜。”
只是若是不愿意说……战王没有说下去。
张涛也颔首笑道：“确实，前辈们的来历，还是我亲自去问比较礼貌。不过王屋山又是怎么回事？”
战王摆摆手道：“别问我啊，我哪知道，我这记忆被封了之后七零八落的……”
“也是。”
哎，郭生野不在，这些情报确实挺难弄的。
张涛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前辈了。”
“快滚。”
战王没好气道。
张涛这小子一来，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果然，一来就是套话。
……
地窟，天子殿。
小白已经离开这里，前往禁忌海搜集情报，小唐不知为何，一直待在殿门口当一个护卫，不肯进来。
郭生野一个人坐在王座之上，闭目思索着现在的局面。
现在局面已经被他搅乱了一点，不多，只有一点。
藏在暗处的老古董出世，似乎也只是为了帝坟，回去后依然龟缩，不敢冒进。
唯一一次出手，还是趁郭生野不在家，经过地窟的鼓动，来天子殿附近试探黑雾。
结果是派来试探的家伙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亡，之后他们也再无动静，就好像这样的警告，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不痛不痒，直接认怂。
而地窟这个老熟人，也一直很安静，就像是被强行圈养的野狗。
知道主人不好惹，表面上好像已经被驯服了，但是实际上依然在暗处寻找着主人的破绽，一旦露出虚弱的状态，或者找到自己的同伴后，就会一拥而上，进行反咬。
至于人类这边，因为华国公开了地窟的存在，所以全球局势现在还稍许混乱，有一些小国甚至直接出现了叛乱。
但是顶尖战力——低调的人类绝巅依然是各自坐镇地窟，如同往常那样，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和这些稳如泰山的人类绝巅一样，还有不少势力依然没有出山，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到来，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唯一一个冒头的顶尖势力、顶尖强者，就是风云道人，也就是神教势力，但是目前也只搞了一份三界风云榜，此外再无动静。
“大家都很神秘啊。”
郭生野叹了一声。
一个个的都像极了镇天王，真是够稳健的。
或许这就是古武者的共同点？
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绝对不出现，机警得像极了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的食草动物。
然而实际上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食肉动物。
郭生野忍不住吐槽。
现在的场面如同一潭死水，各方势力都极为有默契地玩起了撕名牌的游戏。
前期跳出来的玩家互相撕名牌，被撕后如果没有场外帮助，就直接出局。
关键是现在还有不少势力都在暗处藏得好好的，坚信只要自己等到最后，再跳出来撕名牌，胜算就会更大。
都抱着这样的心态躲藏着、遮掩着……
“实在是不像话啊。”
近乎于呢喃的话语从郭生野唇间溢出。
得想个办法。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子殿日常
郭生野回到天子殿后，黑雾便从殿内回到了殿外，苍猫也苏醒了。
苍猫来到了前殿，看到郭生野，兴奋地蹭到他的身边。
“诶，小野身上好烫。”
苍猫绝对没有夸张地说，它甚至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红毛都被郭生野身上的温度烫卷了。
这一点也不符合常理。
苍猫再怎么无害，它也是一只实力强大的猫。
“嘶——小野，你会不会被烧傻呀？”
苍猫在他身边团团转，像是在追着自己的尾巴，也像是为了压制太过担忧的情绪。
郭生野倒是极为澹定道：“不会。”
苍猫歪着头思索一阵，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可以当一阵子的卷毛猫吗？”
只有一小块的猫毛被烫卷了，好丑的，想要把全部的猫毛都烫卷。
“……不可以。”
郭生野大力地揉了揉苍猫的脑袋，苍猫不以为意地晃了晃头，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小野你好像真的生病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郭生野坚定地否认道：“不，我没有生病。”
苍猫莫名地兴奋了起来，自说自话：“你生病了，就让本猫来照顾你吧！”
“……你要怎么照顾呢？”
苍猫注意到郭生野的声音略带点嘶哑，想了想，道：“首先需要多喝水……”
它转身想要出去拿水，被郭生野叫住：“你去哪打水？”
天子殿里没有水源，难不成去附近的地窟城池里吗？
“我去禁忌海给你打水喝！”
苍猫的语气依然轻快，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
郭生野嘴角的笑容僵住，感觉自己的脑袋更疼了：“不，不用帮我打水。”
“诶——那药呢？生病了是要吃药的。”
“……这里也没有药。”
苍猫的眼睛里甚至浮起了泪花：“连药也没有，小野好可怜，那我去附近帮你采点草药吧！”
“你认识草药吗？”
“不认识哦！”
“啊，果然。”郭生野按压了一下眉心，道：“那就请苍猫大人帮我外出打猎吧。”
苍猫一口应下：“好！我们今天吃鱼，好吗？”
“好，多谢。”
“不用客气啦！”
苍猫显然对这样的关系感到极为新鲜，所以很有动力地跑出了天子殿，一头扎进了禁忌海中准备捞鱼。
而一直在殿外守候的小唐也进了殿中。
“殿主，苍猫现在是帝榜榜首，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郭生野肯定道：“他们目前不敢招惹我。”
苍猫回来得很快，可能是因为最近的禁忌海中有它想要的鱼类妖兽，又或者是苍猫对鱼类妖兽的聚集地比较清楚。
它叼着那头巨大的鱼回来之后，将鱼放在了殿内的大厅，脚步欢快地凑到郭生野身边，热热的脸贴上了郭生野的脸肉，高兴地蹭了蹭。
“我回来啦！我们一起吃鱼吧！”
郭生野看向了小唐，小唐微微颔首，走向了那条巨大的鱼，问道：“一部分烧烤，一部分火锅，一部分刺身，一部分鱼片粥，殿主，可以吗？”
“可以。”
苍猫高兴地甩着尾巴，食材的做法似乎很时髦呢，它都没有听过。
它忍耐着想要去看小唐做饭的欲望，乖乖地趴在郭生野的身边，看着闭目养神的郭生野。
小野的模样看起来真是不好。
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
苍猫遇到的人，都是被称为顶尖强者的人物，从未有过这样虚弱的时候。
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异的矛盾的人，明明很强大，却是又很虚弱。
食物的香气很快传了出来，郭生野睁开眼，道：“走吧。”
苍猫跟在郭生野的身边，去了中间的偏殿。
偏殿算是一个厨房与饭厅，可能是因为要让食物更有食欲，殿内的灯光明亮柔和，比起其他殿要温暖上许多。
八个超级大的锅摆在了偏殿的中央，小唐站在一边，正在拿着碗快。
“……”
闻着食物的香气，郭生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就相当于人类用硫酸来煮饭，怎么会有小黑用能量精华来做饭……
小唐摇了摇头，帮郭生野盛饭。
而苍猫已经快要将脑袋钻进了锅里，虽然都说猫舌头，但是猫妖确实不会怕烫。
“呜……好好吃哦！”
苍猫的眼睛blingbling地看向了小唐，金色的眼睛里好像攒满了阳光。
“小唐好厉害！”
“您过奖了。”
因为曾经的暗恋，小唐曾经在京武待过一阵子，观摩着人类的生活方式，不知不觉间便有了一手好厨艺。
郭生野仅仅吃了一小碗鱼片粥，便停下了，看着苍猫一个锅一个锅地钻着，像是掉进了粮仓里的小老鼠。
“把猫比作老鼠好像有点怪……”
苍猫的耳朵动了动，敏锐地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哦。”
苍猫又转过头，以非常快的速度解决着剩下的食物。
小唐在旁边提醒道：“吃这么快，很容易胃痛哦。”
苍猫眨了眨迷茫的眼睛，问道：“诶，但是我又不是普通的猫，没关系吧？”
小唐认可地点了点头：“也是。”
郭生野看着在认真交谈的一人一猫，一时无言。
吃完饭的苍猫揉着自己的肚子，看向了郭生野，好奇地问道：“小野，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吗？”
“嗯？”
郭生野有些疑惑，随后想到了苍猫本源中的那黑沼泽与虚影，恍然大悟。
“别人想你的话，你都能看到吗？”
“是的呀。”苍猫皱了皱鼻子：“好烦的呢。”
“真是辛苦你了。”
苍猫认真地点头：“对，真是辛苦猫了。不过小野，你好像一直很特殊。”
那双金色的猫眼，经过近万年的历练，仍然单纯清澈，善良柔软，就这样看着郭生野，再次强调道：“你一直是特殊的，小野。”
小唐喃喃道：“这话很耳熟啊。”
作为继承了郭生野前世本源一部分的小唐，在一旁皱着眉，苦思冥想着。
而郭生野则是轻笑道：“是吗？那很好啊。”
苍猫盯着郭生野看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摇了摇头。
“不一定哦，这个世界对特殊的人似乎不是很友好。”
苍猫想起了以前的朋友，尘封的记忆中已经模湖了身影的友人们，它隐约记得这些特殊的、特立独行的人下场并不是很好。
要么，被世界同化。
要么，被世道毁灭。
“哈。”
郭生野短促地笑了一声，紧接着是勐烈的咳嗽，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些红晕，只是看起来情况更糟糕了。
他微笑着说：“没关系，以前也有人说我不合群，后来他们都成了我的朋友。”
“嗯……”苍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茫然地点了点头。
小野确实很有人格魅力，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或许后来都被他的魅力所折服，成为了他的朋友吧。
苍猫迟疑地想道。
就像它一样。
明明一直是被照顾着的家猫，但是在小野身边，却有了想要照顾他人的冲动。
一旁的小唐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苍猫说的那句话那么耳熟。
“野王一直是特殊的。”
这是殿主曾经的上司阎王爷，强调过的话语。
只是为什么呢？
小唐继承到的记忆并不完整，很快放弃了追朔记忆的想法，等小白回来问问它吧。
郭生野瞥了眼小唐，身后巨大的虚影若隐若现，虚幻的影子，若是不仔细看，或许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巨大的虚影在郭生野的身后，仿佛是从他的背后长出来的一样，或者说，是从他的体内钻出来的一样。
虚影紧闭着眼睛，仿佛是空气中自然存在的物质，没有造成任何的压迫感，在场的小唐和苍猫也没有发现他。
如果能够看到的话，会注意到虚影似乎是由流动的物质组成的，而虚影体内流动的方向是郭生野的肉身。
郭生野就像是寄生虫一样，汲取着虚影的能量。
方平曾经说过，吸收战天帝心脏气血的王若冰，就像是一个无底洞。
而现在的郭生野，就像是一个到处漏气的气球，怎么填充也无济于事。
回来后，郭生野曾经进入过自己的本源世界中，曾经空旷狭小的地狱岛，如今已经是人满为患。
地狱岛依靠着郭生野本身的力量以及从灵体身上剥夺下来的能量扩张着，如今因为承载了两界的灵体，而疯狂地往外扩张着。
完全失控。
如果不是虚影看不见底的能量支撑着，郭生野可能已经被地狱岛给拖垮。
就像是一个小孩，背负着沉重的大山。
但是如果郭生野能够掌控住地狱岛——现在已经叫酆都城了，那他的收获会异常丰厚。
只是如今的郭生野还没有找到方法。
就像是被巨山压住的小孩，勐然接收到大山后，弯着腰，低着头，浑身颤抖着，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这重力。
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
郭生野再次按压了一下眉心，大脑的晕眩让他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快要被甩出来了。
难受。
特殊的可能不是人间界，而是人间界加上地界，等到郭生野将禁忌海收归囊中，三界合一后恐怕会更加难受。
只是……
“要不要一口气接收了呢？”
郭生野思考着，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最后一块拼图
天界已经破灭，这个世间残留的天界碎片被遗留在了禁忌海中。
若是将禁忌海也一并收入囊中，那就是真正地将这个世界的死亡掌控在手中。
这意味着世界版图只剩下了最后一块。
虽然接收人间界后，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以现在的实力直接接收禁忌海的话，这个意外可能还会继续持续下去，甚至变得更为严重。
但是……
郭生野的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思考着。
意外会变得更加严重又如何，身体情况会更加糟糕又如何，又弄不死他。
等他熬过去这一段时间，逐渐掌控世界的死亡后，一切皆好。
“哒、哒、哒……”
是手指有规律敲击扶手的声音。
正在聊天的苍猫和小唐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郭生野，再次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说话，留给了郭生野安静的思考空间。
郭生野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事情发展到现在，就像是让他主动钻进笼子，并且给笼子加上了一把没有钥匙的锁。
在这段消化的时间里，实力会下降，身体状况会更差。
而且消化时间未知，会不会遇到敌人搞事也未知。
毕竟招惹的敌人还不算少。
郭生野烦躁地想着，可能这就是迟来的青春期的烦恼吧。
不过只是纠结了一小会儿，郭生野便下了决定。
抛开所有倾听自己内心的想法，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他是想要尽快解决最后一块拼图的。
毕竟之后遇到的敌人会越来越强，留给他的容错率也会越来越低。
不如趁着现在一口气解决掉。
看了眼正在打手语，或者说使用身体语言进行交流的苍猫和小唐，郭生野站起身，准备回到寝殿。
郭生野离开后，小唐和苍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苍猫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呢，苍猫大人我完全没有看懂你要表达的意思啊。”
小唐微微笑着说道：“啊，我也是呢。”
他恍然大悟似的，右手握拳捶左手掌心，说道：“看来我们没有默契呢。”
苍猫漫步走到小唐身边，大大的猫头盯着小唐的面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原来不是本猫的错觉啊，你的脸好像清晰了一些。”
小唐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是什么话？”
“啊，怎么描述呢？”苍猫想到了后殿里放着的拍立得相机，解释道：“之前的你，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拍的人像照。现在的你，就相当于头顶上方两米处的距离，有了一盏小夜灯为你打光。”
“谢谢你精彩的描述。”小唐心情复杂地道谢：“没想到苍猫大人还是一只文化猫。”
苍猫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毛茸茸的红色毛发看起来极为柔软，尤其是胸膛处的猫毛，它说道：“是的，苍猫大人就是一只文化猫。”
它金色的眼睛，就像头顶两米处的距离有一条星河，星星照耀进了它的眼睛，亮闪闪的。
郭生野从偏殿，走到旁边的寝殿，一百米的距离几乎已经耗费了所有的气力。
他坐在寝殿中的椅子上，面色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虽然难以启齿，但是他确实是在恢复自己的力气。
情况更加严重了，郭生野没有想到，这压力居然是逐日增加的。
郭生野甚至开始怀疑，一开始他接收地界接收得那么容易，也是一个阴谋。
一个诱饵。
用来让他轻敌，然后自投罗网。
不过郭生野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哪怕是陷阱，郭生野也要将里面的奶酪吃掉，捕兽夹虽然深陷入肉，他也会一点点地掰开，然后带着已经融入他骨血之中的诱饵离开。
短暂地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郭生野便开始准备接收禁忌海。
于是两界的人再次看到了奇异的现象。
从天子殿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能量光柱穿破黑雾，贯穿天际，而地窟的天空再一次暗沉了下来。
几乎是一眨眼的事情，从天光大白，到灰色暗沉，再到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习惯地窟出现阴天了呢。”
地窟王庭之中的一位王主，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雨下得很大，也很急，伴随着天空上白色、紫色、蓝色、青色的四色雷霆，暗沉沉的，极为压抑。
张涛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正好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如同情报上描述的那样，就仿佛地窟与复生之地是一个世界的一样。
在相同的时间，发生了相同的天象变化。
“郭生野……到底做了什么呢……”
张涛望着外面的大雨，看着路上的行人举着伞脚步匆匆地走过，就像是在灰黑色的水泥地面上盛开了一朵朵花，组成了五彩缤纷的花群。
“轮回的话，不会是直接掌控了两界的轮回导致的异象吧？”
张涛将猜想呢喃着说出，刚一说出口，自己就浑身一震。
“应该不可能吧……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张涛说服着自己，苦着一张脸，在办公室中走来走去。
“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怎么能办到这种事情的？再说了，难不成在他来之前，都没有人走过这条本源道吗？”
张涛勐地停下脚步：“掌控两界轮回的本源道，真的是本源道吗？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造神。”
他耷拉着脸，从未想过他张涛居然有这一天，明明是己方阵营的强者，却要他在背后耗费心力去猜对方的实力、能力，以及对方的思想。
如果都是李振就好了，张涛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
在张涛想念李振的时候，被张涛和南云月撇下的李振也回归了。
当李振进门的时候，早已感知到熟悉气息的张涛，已经端正地坐在了办公椅上面，等待着他的到来。
地窟与地球虽然都下着大雨，但是李振身上依然干燥，没有沾染上一滴雨水。
就着窗外的雨声，二人很快开始讨论起了正事。
李振微微皱眉道：“这一次，征兵百万……”
张涛缓缓道：“百万不算多，既然不甘心坐等死亡，不甘心人类灭绝，那就给他们机会！我们这些年的储备还是有的，丹药公司那边储备也不少，敞开了用，基础丹药都给我降价，参军的人都免费，起码要把他们都培养成武者，至于之后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今年武大扩招了几十万人，军部征兵百万，都成武者的话，华国武者就能突破四百万之巨，这是末世，也是盛世，武道的盛世！”
李振也是有些唏嘘，全球武者的数量很快就能达到千万人了，这是千年来，武者最多，武道最繁荣的一个时代。
第二百二十五章 猪
张涛看向了李振，沉声道：“赵兴武叛逃后，宗派界实力大损，孔令圆坐镇中州，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准备告知宗派界的老家伙们，宗派界至少要坐镇一个地窟。
还有镇星城那边的复生武者，上次没出来的，这次都给我出来，他们也是宗派界的一份子，如果他们不想看到宗派界的衰落，那就给我出山！
镇星城是有资源，但是我已经和其中几家商量好了，不再提供资源供给他们，若是另外几家还愿意提供资源，我没意见，能不能养得起这些复生武者，看他们的家底！
最后还是那句话，功法到底要不要，要，就给我出来坐镇地窟，不要的话就继续在王战之地厮杀！
李振我警告你，你敢胡乱给我传播功法，我对你不客气！”
说到这儿，张涛闷声道：“镇星城真的没有脑核的修炼功法吗？镇天王也没有吗？如果没有，当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修炼到绝巅的？”
“老祖说没有，那大概率是没有的，要不然他不至于隐瞒这些。”
“那你说，他们怎么修炼到的绝巅？”
李振沉默片刻，缓缓道：“也许他们本就是绝巅……”
“你是说……”
“复生，另一种意义上的复生！并非死亡的那种，而是沉眠，或者是滴血重生，丧失了一切的记忆，然后被人所复生。”
李振的精神力波动得厉害，他沉声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老祖们这些年寸步难进，他们自己都未必知道他们是怎么成就绝巅的，站得越高，重新开始反而越难。
这些人中，只有我家老祖和战王这几位已经明悟了自身的道路，可其他人，未必就明悟了。”
“这倒是有可能。”张涛轻笑道：“战王这老家伙，别看年纪大，我感觉他心思单纯的很，恐怕没见过多少世面，也许一复生就坐镇御海山了，要不然几百上千岁的人，哪来的心思关心那么多代的后裔。”
“……”
李振迟疑了一瞬，总感觉张涛在夸战王，但是又没有完全夸，应该是错觉吧。
二人之间的话题告一段落，窗外的雨声依然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显得室内更加静谧。
李振微微皱了下眉，与张涛对视一眼，开口道：“太过于安静了。”
张涛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太安静了。
安静到这栋大楼似乎只剩下了他与李振两个人。
如果不是精神力告诉他这栋楼里的人数如常，大家都在照常工作，他恐怕也会被自己的感觉麻痹。
“这是怎么回事？”
“出去看看？”
张涛一边邀请道，一边站起身，准备走出门，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二人并肩出了办公室，眼睛看到的与精神力感知到的世界是一样的，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电脑或者手中的文件。
只是……
张涛还是觉得不对劲，他的视线定在了正对面的一位男性员工脸上。
那人的脸上有着汗水滑落，张涛极好的视力甚至能看到他眼里的血丝，放大的童孔，种种细节无一不在说明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并且还在处于惊惧的状态之中。
张涛如水一般的精神力在空中泛起波澜，驱散了外来的不明能量带来的诡异磁场，整个办公室几乎是在瞬间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虽然办公室依然受制于外面的阴雨天气，不过明亮的白色灯条依然照亮了大楼里的空间。
“发生了什么？”
因为任务外出了一阵子，而刚刚赶回来的王庆海，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张涛和李振凝重的神色，开口问道。
王庆海作为张涛的副手，实力仅屈居于张涛之下，在众位下属之中，几乎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王庆海没有受到影响，是因为实力，还是因为恰好躲开了这里？”
李振问出了张涛心中的疑惑。
“其他地方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吗？”
张涛冲王庆海招了招手，与李振再次回到了办公室，吩咐下了新的任务。
刚回来的王庆海再次离开了这栋办公楼。
张涛望着王庆海的背影，因为大雨一直没有停止，街上的行人已经极为稀少，在外面走动的几乎都是体质较为强健的武者。
李振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觉不觉得这像是一个在逐渐扩大着自己影响力的奇怪东西？”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
明明一开始只有地窟阴天，后来人界的天空也受到了影响，再后来，这气象的变化竟然能够影响到了人类。
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打开，然后在人群中扩散着自己的影响力，却不知道自己打开的是哪一面。
是灾祸，还是希望？
张涛轻笑道：“李振，你想多了。”
“是吗？”
李振看了眼张涛，一向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轻声道：“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张涛只觉得冤枉，极为无辜道：“你突然这么说话，真是怪吓人的，这也不是我做的啊，你来警告我干什么？”
“我知道你不愿意与我讨论郭生野有关的事情，甚至避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但是张涛……”
李振说到最后，自己放弃了，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平静道：“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
张涛听着窗外哗啦的雨声，心中狂骂。
“果然，李振就是个傻子，这么容易被人洗脑！说话这么古古怪怪的！和我待久了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就是下一场雨吗，看把人吓的，都要扯上守护人类的大旗了！混账玩意儿！这么高调是为了让敌人找准目标吗？蠢货！”
张涛一口气不停歇地骂了半小时，外面的天色也越来越暗，阴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这么早。
而在这种糟糕的天气下，距离魔武并不远的小区里，有一栋房子灯光温暖而明亮。
实力强大的武者在距离这栋房子附近的屋檐下守护着房子里定时聚餐的两家人。
一家是已经离开人族的郭生野的家人。
一家是魔武现任代理校长方平的家人。
“这雨下得可真大啊。”
其中一位武者抱怨了一句。
“要不要喝点酒？”
另一位武者提着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便当和啤酒，问道。
“好。”
虽然一开始他们并不熟识，但自从郭校长离开人族，他们被派来保护郭校长家人之后，也慢慢地熟悉了起来。
“喂，你要喝吗？”
屋子里的阴影处还存在着第三位武者，他拒绝道：“不了，这次我守夜，你们先喝吧。”
说话间，他紧紧地盯着那栋气氛热闹的房子，丝毫不敢松懈。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新人。”
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武者伸了个懒腰，笑道：“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碰郭校长的家人呢。”
然而新人没有搭理他们，依然坚守着岗位。
“行了，别管他了，我们先吃。”
“哈哈哈哈，也是，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
年纪大的武者并不在意新人的态度，毕竟他们一开始也是如此，精神紧绷，恨不得将每分每秒都贡献给工作。
新人怀抱着自己的长剑，看向了那栋房子，自从郭家搬来这个小区后，两家人经常聚会，关系很是要好。
他们似乎也并不知道郭校长到底干了什么。
有时候，他甚至都搞不懂他们的职责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
不过既然是上级的命令，他自然也很好地贯彻执行了下去。
那栋房子里的气氛一派和睦，并不知晓外面一直有人在看着他们。
只是金仪琳听着外面的大雨，难得有些心神不宁。
郭奇志感受到了金仪琳的焦躁，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金仪琳皱着眉，摇了摇头，迟疑道：“没什么，大概是我幻听了吧。”
“跟我说说吧。”
郭奇志笑容温和，轻声安抚道。
“我好像听到了小野的哭声……”金仪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苦笑道：“可能是我太想他了，再加上下雨会让人心情沉闷，所以出现幻听了吧。”
“小野的哭声？那还是挺稀奇的。”
郭奇志想了想，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二儿子哭泣的样子，相反的，更多的是二儿子把大儿子和小儿子弄哭的记忆。
金仪琳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嗔道：“是小时候小野的哭声啦。”
郭奇志显得极为震惊：“他居然哭过吗？”
金仪琳点了点头，提醒道：“当时他不是养了一只宠物猪吗，后来死掉了。”
“哦哦，那只啊……”
郭奇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只猪是被遗弃的，很难想象居然有被遗弃的猪，更难想象的是，郭生野就这样从外面捡回来了一只猪。
后来越养越大，他家也是因为这件事，从公寓搬到了带院子的别墅中。
再后来，就是猪走丢了。
等郭生野再找到的时候，是在猪肉摊前面。
虽然郭奇志不知道郭生野是怎么找到的，甚至怀疑郭生野是不是掌握了什么闻肉识猪的技能，但是还是将郭生野所指认的肉和骨肉都掏钱买了下来。
郭生野提着那一袋子零零散散的肉和骨头，一路上都很是沉默。
郭奇志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当时同意给小八买墓地的事情，原来是因为小野在你面前哭了吗？”
“……是的。”
虽然金仪琳很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小野真的从来没有哭过，虽然在一盆血肉面前掉眼泪真的显得很奇怪，但是她还是很心疼儿子，于是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给猪买墓地的请求。
金仪琳敏锐地问道：“不过你刚刚为什么这么心虚啊？”
“嗯……后来小野知道小八是被猪肉店老板绑走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原来是这样啊。”
金仪琳没有关注这件事的后续，扭头吃菜，而身边的郭奇志再次摸了摸鼻子。
后来等到郭奇志再听到那猪肉店老板的时候，那人因为一些纠纷，留了桉底，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了这个行业，混不下去后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郭奇志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金仪琳。
“小野哭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呢？”
虽然隐瞒了金仪琳这件事的后续，但是郭奇志还是很好奇郭生野哭起来是什么模样的，这大概是作为父亲的恶趣味？
金仪琳回想了一下，因为郭生野哭了这件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其实没有声音，只是一滴一滴地落泪而已。”
说到这里，金仪琳感觉自己又听到了小野的哭声，或者说，这哭泣的声音又变大了。
金仪琳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声，奇怪道：“这雨声，就像是小野的哭声一样。”
神奇的是，她的幻听也是从下雨开始的。
金仪琳情绪颇为低沉道：“我有点想念小野了。”
……
地窟，禁忌海。
小白浮在禁忌海上面，光明正大地看着岛屿上的人类争斗。
虽然下着倾盆大雨，但是这些人毫不在意，衣服都没有淋湿，雨珠也遮挡不了他们的视线，正在练习着对战。
“真是勤奋的好孩子们啊。”
小白懒散地夸赞了一句，虽然被夸奖的对象根本听不到。
它身边的海水被雨水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漩涡，声音听起来像极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但是听久了，也觉得颇为吵闹。
小白仰头看着暗沉的天空，雨滴穿过它虚幻的身体，直接落在了海面上。
它们看到的天空，和其他人看到的天空是不一样的。
小白能够很明显地看到空气开始扭曲，黑炎构成的圆形领域迅速无声地张开，被其挤压的正常空间剧烈地震动，一股如同深海漩涡般涌动的磅礴能量，在地界的天空上汇聚压缩。
如果小白在复生之地的话，恐怕复生之地的天空也是这样的景象。
在一片来自地狱般无法叫人直视的黑雾之中，巨大的酆都城逐渐成型。
它压在了所有人的头上，却没有人能够看到这座虚无之城。
第二百二十六章 普信猫
小白被风推着飘荡在禁忌海中，听着细密的雨点敲打在海面上的声音，放松地长吁一口气。
真是愉快而堕落的一天啊。
它一边欣赏着空中来自自家殿主的能力具现物，一边感慨着自己的舒适生活。
比起其他人在雨声中感受到的压抑与不详，小白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中显然更加得悠然自得。
但是小白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直到它的耳边响起了自家殿主的声音，飘渺悠远，像是梦境一样。
“小白，挺悠闲的啊。”
声音的主人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却让听到的小白浑身冒起了灰烟，就像是有皮毛的小动物炸起了毛一样。
糟糕，忘记殿主在接收禁忌海了。
小白啊小白，今日的摸鱼被上司逮到了啊。
小白垂头耷耳地从禁忌海里爬出来，虽然雨水压根儿沾不到它的身体，但是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湿哒哒的颓废的流浪狗。
它勉强打起了精神，看向这座岛屿的四周，空无一人，却有着人类活动的痕迹。
很好，就从这座岛屿开始社畜之旅吧，小白！
小白给自己加油鼓劲，飘进了小岛的深处。
另一边的郭生野情况却是比小白的精神状况更加糟糕。
此时此刻的郭生野，浑身都在冒血，九锻金身仿佛不存在一样。
虽然现在不停流血的人是自己，但是郭生野的面色依然平静，他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液，微微皱了下眉。
“红色的血……”
在郭生野的印象之中，这个世界的强者，身体里的血液都是金色的，就如同他之前一样。
而郭生野现在身体的里的血，已经从金色，转变为金红色，再到如今的红色，仿佛回到了之前。
闻到血腥味的苍猫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喵喵叫了一声，在郭生野还没听懂的时候，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推门进来了。
苍猫一边推门进来，一边无辜地说道：“我刚刚有问小野可不可以进来，小野没有否认哦，所以本猫就进来啦。”
它的大脑袋刚刚挤进门后，便看到了那耀眼的红色。
无法形容的红色。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这是世间最漂亮的红色，不是透彻的亮红色，也不是凝结的暗红色，就是出现在人们眼前，就会让人们赞叹的红色。
但是再漂亮的红色，布满了一个人的全身，并且还在不断地往下流动的时候，赞美也就变成了惊吓。
苍猫的猫童已经被吓成了竖条，结结巴巴道：“小野，你没事吧？你在换血吗？”
问完后，它又迟疑道：“小野，是因为不喜欢金色吗？”
因为它的皮毛是红色的，所以苍猫喜欢红色，不过它也不讨厌金色，因为它的眼睛是金色的。
苍猫宽慰道：“小野，金色也是很漂亮的。”
“……”
郭生野无法跟苍猫解释，这不是换血，或者说，他的体内更像是一个角斗场，斗输了的血液会被打出体外。
其实也算是换血了吧。
郭生野沉默地想道，虽然不是他主动的。
苍猫看了一会儿这漂亮的红人，忽然道：“小野，你是不是在cos苍猫大人啊？”
“？”
自从接收禁忌海以来，就一直倚靠在椅子上的郭生野无言片刻，说道：“最近你不要看漫画了。”
“诶，为什么？”
苍猫想了一会儿，问道：“是因为苍猫大人说中了你的心声，让你觉得害羞了吗？没关系，苍猫大人这么漂亮，你喜欢本猫是人之常情，你不是唯一一个，没有必要为此感到……”
郭生野忍不住打断道：“我没有在cos你。”
苍猫盯着郭生野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开口说道：“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你说气话，我不信，不要害羞，你就是喜欢本猫。”
郭生野勉强抬了抬手，指向了门口。
“怎么了？”
苍猫也跟着回头看去，小唐被召唤到了门口。
郭生野有气无力道：“把这只普信猫给我带走，在苍猫恢复正常之前，不要让它出现在我面前。”
他想吐了。
生理意义上的想吐，再加上苍猫的精神攻击，让郭生野有些承受不住。
苍猫瘪瘪嘴，转身走向门口，委屈道：“小野，你真是被宠坏了，苍猫大人警告你，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只能玩一次，唔唔唔……”
小唐用黑雾堵住了苍猫的猫嘴，冲郭生野点了点头，揪着苍猫的后脖颈离开了。
苍猫也是第一次发现小唐居然可以变得这么高大，从人类的正常身高，变成与妖兽齐行的模样。
郭生野松了口气，手指无力地垂下，连动弹也动弹不得。
窒息，头晕，恶心，疼痛……种种负面反应都出现了，就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被绑上了巨石，又被扔进了深海之中。
伤口浸泡在海水中，与巨石被捆绑在一起无法动弹的沉重麻痹，以及逐渐被海水浸没的缺氧窒息，感受着自己一点点失去知觉，在痛苦中葬身海底。
想要承担死亡，首先就要面对死亡。
“果然，是陷阱啊。”
郭生野扯了下嘴角，分不清自己是想笑还是想要自嘲。
他向后倚靠着椅背，血液甚至在他的身上聚出了一个个血涡，血液滴滴答答地从椅子上、从他身体上落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片血水。
苍猫被小唐揪出寝殿后就恢复了正常，皱着眉头，担心地问道：“小野到底怎么了？他会不会出事啊？”
它扶着自己的小脑袋瓜，颇为哀伤地叹了口气。
人类真的有那么多血可以流出来吗，它可不希望小野就这样死掉。
小唐坐在殿外，望着空中那已经成型的酆都城，没有说话。
苍猫看了他一眼，小唐现在与平时的气质形象不太一样。
平时的小唐和苍猫曾经遇见的人类一模一样，而现在的小唐望着天空，就像在看着自己的信仰一样，疏离于人世，透着一股非人的冷漠质感。
苍猫安静地盯着小唐看了一会儿，问道：“你看到的天……和我看到的天，是不一样的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第一个锚
小唐听到苍猫的问话，转头看向它，说道：“可能是吧。”
“那你看到的天是什么样子的？”
小唐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他是一个机器人，很可能会因为苍猫的这个问题导致乱码，最后还是简短道：“是束缚。”
他望着天空，就像是在为神明祈祷。
“……”
苍猫不解地喵喵叫了几声，小唐的模样可不像是在看束缚。
果然，小唐是最像人类的非人类，因为苍猫根本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毕竟它只是一只猫。
酆都城压在了天上，仿佛是在挤压着乌云中的雨水，让这倾盆大雨一直持续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苍猫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大雨。
天子殿重新陷入寂静，一片静谧。
而另一边，同样身处地窟的方平，却没有这样平和的心态，听着外面的雨声，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能量液。
他有些犹豫，这些能量液真的够引爆附近的矿脉吗？
不知道哪个混蛋让地窟下了这么大的雨，万一将他准备的爆炸浇灭了该怎么办。
方平扫了眼身处的地下坑洞，四周全是生命矿脉，一咬牙，再次往能量液中增添了大量的不灭物质。
“嘿嘿，300斤能量液，加上一万元的不灭物质，这份大礼够意思了……”
方平收敛了气息，从地下坑洞中飘了出来，朝着矿脉更深处飘去，沿着矿脉到了最尽头，就是皇宫所在地。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生命湖所在地，也是天渝真王所在。
拼了！
待会儿从皇宫中冒头的一瞬间，就炸了这些能量液和不灭物质。
附近有着99条矿脉，内城有88条，一旦炸了一条，其他的说不定都会被引爆。
到时候赶来的真王恐怕都没空追查方平了，都会忙着镇压爆炸。
想到这儿，方平再次郁闷不已，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儿搞的这场大雨，万一让他的爆炸效果不完美了怎么办。
不管那么多了，方平转身飘到了一侧，借助矿道遮掩了自己的身体，精神力陡然一动。
轰隆一声巨响，瞬间扰乱了整个天植城。
整条矿脉，此刻都充斥着暴虐的能量。
“该死！”
“御空！全部御空！矿脉要炸了！”
“方平——！”
“赶快镇压所有矿脉！”
“所有神将，封锁此地！”
这一个雨夜，天植城极为热闹。
一片死寂的天子殿，浑身鲜血的郭生野忽然笑了一下，他看到了。
一个狂妄的、为了自救而不得已炸了皇城的后生。
“爆炸，就是艺术。”
郭生野的语气轻快，丝毫看不出他的身体僵直冷硬，彷若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原本下沉在海底的思绪，因为这场热闹而被挑起了兴趣，硬生生将意识拉回了海面。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锚。
但是太少了。
这个世界的死亡太多太多，一个锚远远不足以将他拉回来。
郭生野缓缓闭上了眼睛，，感知着自己逐渐流失的生命。
“说起来，这家伙不怕被暴露实力的黎渚抓住吗？”
他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疑问。
“算了……我也管不了，随他去吧。”
那个锚隐隐约约有些松动，郭生野的意识甚至想要反过来将这锚拽入海底。
禁区皇城，王宫。
“王主，若是榜单为真，还请王主出手相救。”
轻笑声在偌大的宫殿中响起。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传闻了？”
黎渚转过身，笑道：“好了，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快点去帮天渝守护镇压矿脉吧。”
王座之下的人抬头看了眼黎渚，毫无破绽，躬身告退，离开了大殿。
黎渚轻叹了口气，还是太早了，为什么计划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他的目光凝在窗边摆放的生命树上，在所有人眼中，这株生命树就是他黎渚的精神寄托。
黎渚对这说法不以为然，但是浇灌的时间久了，竟也觉得这生命树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或许对于那个人而言，也是如此。
只是榜单出现的时间还是太早了，为什么忽然这么沉不住气，就因为复生之地出现了一个野王？
太逊了吧。
黎渚有些冷澹地想道。
……
意识在海中浮浮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郭生野的眼前忽然出现了魔都地窟的景象。
曾经一校镇一窟的场景不复存在，如今血流成河，魔武师生死战不退。
郭生野勉强掀起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过于沉重的眼皮，安静地看着眼前过于惨烈的一幕。
官方下令，不许撤退，唯有拼死杀敌。
但是太弱了，魔武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魔武只有老校长、老李头、吴奎山和吴川四位九品，而魔都地窟城池还有着24位九品。
老校长轻笑道：“这一次，也许希望城也要丢了。诸位，你们尽力了，都是我魔武的好儿女，你们是好样的，没给魔武丢人，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给魔武丢人了。”
他看向身后的学生们，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还有那明明浑身学生气，却已经血迹斑斑的身躯，笑道：“我们老了，但是年轻人还有热血，能战、敢战，那就还有希望！回去吧，好好修炼，然后再杀回来，杀个天翻地覆！”
众人满心的不甘，可不甘心没用，他们实力不如地窟，校长他们已经尽力了。
几位九品强者，接连出战，金身都快崩溃了。
如此下去，恐怕几位九品都要陨落。
只是他们非要留下来吗？
老校长几人闷不吭声，原本是可以撤退的，但是两天前收到了不得撤离的命令。
绝巅不在，他们不能撤退！
一旦撤离，被地窟九品攻入人类世界，人类危矣。
李长生高喝道：“走！婆婆妈妈的，还有点武者的果决吗？！”
人群中，陈振华沉默片刻，陡然喝道：“撤！”
“撤！”
一声声高喝，尖锐刺耳，包含了太多的不甘无奈与悲哀。
吴奎山的脸色复杂，手指蜷起又松开，他不知道该不该动用那个东西。
或许当初郭生野留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局面。
他轻叹道：“原本还想着等到战后还给你，没想到我们这些老家伙无用，只能让你损失这部分的实力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二个锚
“老吴，你在滴滴咕咕什么呢？”
刺了一句吴奎山后，李长生又转头嗤笑道：“一群小崽子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留在这里是给地窟送菜？”
吴奎山没搭理情绪高涨的李长生，扭头看向城墙下的数十人，澹澹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若是留下，记得不要出城。”
不远处的吴川澹笑道：“你们起不了作用，别送死。”
下一刻，李长生放声大笑道：“来了，该走了！”
话落，几人如同利剑，破空而出，今日当杀人！
“杀！”
大战瞬间爆发。
然而就在四大强者联手攻向其中一位妖植城城主之时，吴奎山的精神力陡然一动。
他一直护在怀中的那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消失了。
庞大的威压伴随着缥缈的灰雾降临于世，一个血色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
就在在场众人终于要看清楚那人是谁的时候，身影上的血色悄然退去，恢复成了原本干净的模样。
“日安，各位。”
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素得像张纸的俊秀脸庞上泛起澹澹的微笑，礼貌地向周围形形色色的生物问好。
他颇为感慨道：“好久不见。”
然而不管是妖植还是妖兽，或者是人类，见到这么有礼貌的复生武者，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向他扔出自己最强大的攻击。
然后逃跑。
就如同本人站在这战场上一样，蕴含着磅礴能量的攻击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甚至身影不曾晃动过。
他轻叹道：“真是没有礼貌的粗鲁之辈。”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在场的十二位地窟九品被固定在了原地，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接下来，就像是一场优雅的血腥盛宴，在战场上闲庭信步，如同死神降临一般，收割着面前敌人的生命。
“开、开什么玩笑……”
原本人多势众的地窟九品瞪视着吴奎山四人，用一种“你们不讲武德”的目光试图凌迟他们。
“野、野王，你不是离开人族了吗？”
“野王，你不怕两大王庭围剿你吗？到时候复生之地可没有人帮你！”
“野王，真王不得插手真王以下的战场，你忘记了吗？！”
面对死亡时，声音显得格外吵闹，拖延着时间，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而刽子手本人却充耳不闻，仿佛刻画在脸上的微笑，连弧度都没有变动，语气轻快道：“弱小之人的声音可是无法传递到我耳中的呀。”
“该死的！郭生野，我在地狱等着你众叛亲离！”
“你就是所有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还不知收敛吗？！”
知道自己求生无望的地窟九品，纷纷咒骂起了郭生野。
郭生野背后的老校长忽然抬头笑道：“不会的。”
这位老人语气坚定道：“他不会众叛亲离的。”
吴奎山看到，被灰雾笼罩的郭生野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又重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竹杖，这碧绿竹杖不知是不是收割了太多人的生命，竟然隐隐泛着一层血色。
远在天子殿的郭生野，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又无力地垂下。
“一个……的老头子。”
郭生野含湖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他的嘴角上扬了一瞬，又像是怕被谁发现一样，飞快地扯平，来去不留痕，依旧是云澹风轻。
郭生野轻哼道：“不过是想要把烂摊子甩给我，早点退休罢了。”
被冻僵的心脏处忽然有了一丝温度，温度不会过高，让他感到炙热，又不会过低，让他毫无察觉，温度是刚刚好的熨帖。
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是在嘲笑着郭生野刚才的嘴硬。
第二个锚，就这样在地窟的帮助下出现了。
它勾住了身体的心脏，刺破皮肤，深陷于血肉，却没有带来一丝疼痛。
魔都地窟的战争还在继续，或者说，这不是战争，是单方面的屠杀。
李长生看得啧啧称奇，一边观赏着这十八禁的血腥大片，一边往嘴里灌着能量液。
“说真的，这小子是不是真有点变态了？”
吴奎山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小野能听到。”
李长生满不在乎道：“我知道他能听见，我就是说给他听的，真是的，年轻人一天到晚地想那么多干什么，还白白地把自己都给憋变态了。
张涛这些老家伙还没死呢，救世主什么的让他们当去！这些事也全都让他们想去！别整天的祸害祖国的花朵！
瞧瞧咱们可怜的校长，都蔫巴了！”
李长生不满地咂咂嘴，人家培育花朵都是拿个小水壶浇水，张涛这些人可倒好，直接拿大水管子冲灌，能不蔫儿吗！
把他们校长都给整蔫儿了，难不成张涛还能赔给他们一个一模一样的校长？
灰雾中，郭生野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僵住了，如果不是虚影存在的时间太短，他肯定会先抽出时间来堵住这个老不死的嘴。
真的，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算是明白了。
这词儿，就是给李长生量身打造的。
就在李长生发表自己高见的时候，郭圣泉三人赶到了，黄景、刘破虏、吕凤柔三人也赶到了，只是看着诡异的现场，都愣在了一旁。
本以为是一场英勇就义的赴死之战，结果是一场身临其境的限时观影。
“……这是怎么回事？”
郭圣泉悄声问道。
吴奎山轻咳了一声，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们就这样看着？”吕凤柔皱了下眉，冷哼道：“说到底，还是实力太弱。”
真是没用的老师啊。
吕凤柔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她很不甘心，若是实力强些，她可以与学生并肩作战，若是实力再强些，她就可以将学生护在身后，就像现在学生将他们护在身后一样。
吴奎山将她的手指掰开，握住，十指相扣，脸上唯有苦笑。
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实在是这个学生太过妖孽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他就已经站在了顶峰。
如今的他们，就像当初只能望着郭生野背影的同龄人，永远在追赶，却无法并肩。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最后一个锚
灰雾笼罩了战场，让外面的人看不真切。
“里面似乎是停战了？”
王金洋猜测着。
方平却看着那眼熟的灰雾，心中有了猜想，不过他没有说出口，依然闷不吭声地继续赶着路。
等到了跟前，他才看到灰雾之中的战场到底如何的惨烈。
由魔武师生与地窟武者厮杀得来的场地，已经被血肉染红，而还停留在战场上的魔武老师全部都摇摇欲坠，金身濒临破灭。
方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看到这幅场景时，他的大脑似乎都已经僵住了。
是他来迟了，魔武差点因此而覆灭。
他的脚步越来越缓慢，直到停止，不再往前，似乎往前一步，就是悬崖。
这时候，灰雾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方平侧头看向他，稍显虚幻的身影让他立刻意识到这是郭生野的精神力分化体。
方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稍显颓然地闭上了嘴。
而郭生野扫了一圈全员存活的众人，带着刚才收割的十二个灵体，消散于天地间。
随着他的消失，灰雾也在渐渐飘散，逐渐澹化，几不可见。
方平疑惑道：“郭校长的分化体不能说话吗？按理来说，实力越强的人，精神力分化体也越智能啊。”
吴奎山和李长生等人看了眼方平，欲言又止。
怎么说呢，郭校长分身的智商，可能比方平本人还高吧。
方平在众人奇怪的视线下，懂了什么，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懂。
沉默了一会儿，方平正色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也是我牵累了大家……”
他说得很严肃，也很认真。
然而李长生拍了下他的脑袋，笑道：“这事儿，不怨你，也怨不得任何人，是我们自己的责任。”
他转身走向希望城，轻叹了一声。
“说到底，还是我们实力太弱，到最后还是需要依靠不在这里的郭校长。”
随后李长生大笑道：“就不矫情了，老头子我还是回去修炼吧！起码下一次，就不用郭校长来救了。”
众人纷纷跟上李长生的脚步，而方平在王金洋几人的注视下抱着头缓缓蹲下。
他埋在膝盖里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团，疼得龇牙咧嘴。
老李头拍他头拍得很用力，方平怀疑他不是想拍头，他是想把他的人头打下来。
方平将脸埋在膝盖了许久，才将头抬起来。
他咧嘴笑道：“我是真的不理解，郭校长已经那么强了，为什么魔武还会被放弃？”
王金洋几人看着他欲言又止。
然而方平并不是在询问他们，很快，他又自问自答道：“其实很正常，毕竟郭校长本人也被放弃了，更何况是魔武。”
“方平……”
方平笑着站起来，轻松道：“没事，我就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只能说不管是郭校长，还是魔武，都不足以给出他们想要的利益罢了。”
天子殿中，一直没有关闭魔都地窟影像的郭生野挑了挑眉。
他倒是没有想到方平会这样想。
毕竟方平和郭生野不一样。
郭生野一直以来依靠的都是自己，他与复生之地的联系其实并不紧密，甚至于复生之地的很多事都要仰仗于他。
而方平不一样，方平的成长之路上有着老师、朋友的帮扶，很多时候都需要张涛等人去捞他，他与复生之地的联系远远比郭生野要更加紧密。
郭生野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片段。
其实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方平也会为这个世界带来希望。
两个锚点已经及及可危，让人担忧下一秒就会被沉重的肉身拖入海水中，葬身海底。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唐出现在了寝殿的门口，面部已经清晰可见，那是一张极为平凡的脸，这张脸上的五官你可以在无数人的脸上找到。
他望着血人一样的郭生野，沉默地守护着，他没有说话，却又好像道尽了一切想要说的话。
按照小唐和小白的经验判断，天空上的酆都城在此时应该已经现世成形，然而到了现在，却依然是若隐若现，如同阳光下虚幻的泡沫，一戳就碎。
小白在岛上记录完情报后，又泡在了禁忌海中，望着天空，神情难得有些忧郁。
“当一只忧郁的爱泡澡的猪也不错。”
小白自嘲地笑道，但是它还是极为认真地将前腿的猪蹄并拢，漂浮在禁忌海上，虔诚地祈祷着。
一人一猪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约而同地在给那个为他们带来新生的男人祈祷着。
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又有多美好，只是单纯地希望她能够活着，如果能快乐地活着，那就更好了。
最后一个锚点，出现了。
三角形是稳定的存在，三个如同星点般微弱的光芒连接在了一起，神奇地抵抗住了沉在海底的大量的负面能量。
那是承担整个世界的死亡所带来的负面情绪，都沉积在海底之中，看到有活人只身进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拉他入水，一起埋葬。
然而只需要一点点微弱的星芒，就能透过这庞大的污浊，唤醒沉寂在黑暗海底中的人，让他看到那丝希望。
然后，奋力挣脱。
流动的一直未曾凝固的红血瞬间脱落，红色的血液侵入地板，融为一体，仿佛地板本就泛着血色。
其他的红血却都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如意棒吸收了，如意棒上的那层血色越发晶莹，在阳光下甚至会让收藏家误认为这是一根由红色宝石做成的棍棒。
郭生野咳嗽着，懒洋洋地半躺在椅子上，他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一时之间还是无法动弹，所幸继续保持。
然后，游上海面。
天空中的酆都城已经成型，已经下了半个月之久的大雨终于停了，阴转晴只在一瞬间，万里晴空明净，如果不是潮湿的土地，甚至会以为刚才的阴天是自己的错觉。
小白吹了声口哨，一头扎进了禁忌海中，自由自在地游着，从这头游到那头，又从那头游到了这头，仿佛忽然有了无限的精力，再也不是那头懒散的猪。
第二百三十章 选择
当小白再次从海水中冒出头来的时候，它低头看着海面上自己的倒影。
面容模湖，隐隐约约能看出似乎是头长喙大耳的妖兽。
“真是一头眉清目秀的美男猪啊。”它赞叹道。
小白在心中计算了一会儿，现在小唐应该有了属于自己的脸，但是小白自己恢复的速度可能要比小唐慢上许多。
不过小白并不着急，毕竟哪怕它面容模湖，也是一头十分帅气的猪。
“想回去看看殿主的身体情况，所以手头上的工作暂时停止，也是可以的吧？”
小白自言自语的样子，仿佛是在说给别人听的，哪怕它的四周一只活物也没有。
“为了关心殿主，所以我要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家——”
它强调了一遍后，左望右看，周围一片安静。
“我当您默认了啊，我这就回家！”
没有等到回复，小白松了口气，果断地往天子殿的方向划水而去。
而小白心心念念的天子殿，也很有家的氛围。
暖黄的灯光，食材在锅中咕都咕都的声音，热气升腾，香气四溢。
苍猫的爪子拨弄着一个类似毛线球的东西，好奇地扑来扑去。
如果那毛线球中没有出现灵体痛苦的脸就更加温馨了。
这里面禁锢了十二个灵体，是新鲜出炉的，来自魔都地窟的十二个九品。
他们惨叫的声音已经被封住了，而时不时在球面上出现的脸，姑且算是殿主善心大发，让他们拥有了放风的机会。
好心的殿主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若不是他偶尔眨一下眼睛，或许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假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失血过多，他的皮肤现在真是白，澹得几乎没有血色，就像是冬季如同飞絮般飘着的雪花都渗透进了他的血管中，让人怀疑他的呼吸是不是也是凉的。
苍猫不小心碰到了他露出的胳膊，喵了一声，没有管滚到桌底的“毛线球”，反而看向了郭生野，担心地问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的体温呢？”
郭生野注视着苍猫，他的眼睛颜色极深，如同黑夜，又如同黑洞，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他反问道：“这样不好吗？这样的体质在夏天可是很受欢迎的。”
苍猫缩了缩脑袋，没有说话，低着头去拨弄桌底的“毛线球”。
也不是不好，只是这样的温度，难免让人担心皮肤下面的血液会不会都已经凝结成了冰。
小唐面带微笑地看了自家殿主一眼，而下一刻郭生野的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脸。
说真的，在意识被拖拽到那片深海之中的时候，脑子里那些冒出的想法，让现在的他真是感到了无比的尴尬。
要知道，郭生野自身的状态关系着空中酆都城的状态，小白与小唐对于酆都城的状态又是极为敏感的。
这也就是说，小白和小唐是最清楚明白郭生野在那段时间里，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想法，并且付之于行动。
现在的郭生野，唯独不想见到的人和兽，就是小白与小唐。
然而，墨菲定律总是灵验的。
在郭生野这样想的时候，小白轻快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殿主，我回来看您啦！”
“……”
小白迈进了餐厅，看到了瞪大眼睛的苍猫，晃了晃脑袋，语气轻佻道：“哟，非主流红毛，你还在啊。”
苍猫气得浑身的毛都炸成了毛团，一爪子将失宠的“毛线球”扫到一边，冲着小白就扑了上去。
喵喵叫和吭吭声不绝于耳。
直到小唐慢条斯理地将做好的食物一份份盛出来的时候，苍猫才泪眼朦胧地飞扑出了战场，抱住了郭生野的脖子：“呜呜，小野——”
而被苍猫摆脱了的小白，也不甘于落入猫后，果断地抱住了郭生野的腿，学着苍猫的模样，荡气回肠地喊道：“殿主——”
在小唐的注视下，被当成夹心的郭生野脸顿时黑如锅底。
最后，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天子殿主人说道：“其实热闹一点也不错。”
比起在静止的时候体会到身体里每一寸生命力的流逝，现在的他更喜欢热闹。
……
然而喜欢热闹的郭生野，他曾经的附属地——魔武，此刻却是一片寂静。
方平在回到魔武之后，就将整个校园封锁了起来，疯狂地燃烧着自己从地窟带回来的能源石，力求让整个魔武都充斥着充沛的能量。
他的思想从魔都之战起便转变了，转变得相当彻底。
之前的方平虽然护短，但是带回来的资源基本都是平均分配到全国的宗师。
而现在的方平，恨不得将魔武的所有师生都摁到能量池中泡澡，以求他们尽快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到了关键时候，还要求助外界的救援。
如果上次郭生野给魔武留下了精神力分化体，这场魔都之战会给魔武带来多大的损失尚不可知。
但是不止是方平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那损失不会太小，甚至会给已经稳定的魔武带来更大的动荡。
而魔武，也不能永远依靠着不在魔武的郭生野。
对于方平这如同应激反应的做法，其他人都只是沉默地旁观着。
这是一次用鲜血浇灌的成长，残酷但有效。
张涛也是沉默的旁观者的一员。
他这样给南云月解释：“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南云月震惊又带着点恶心地看着他，问道：“你不要告诉我，这个终成恶龙的屠龙少年是芳龄九十岁的张涛你？”
张涛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我。”
“……”
南云月用难以描述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这个老男人，最后还是不忍心无视这位她曾经的同伴，安慰道：“每个人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看着窗外飘动的白云，眼神有些恍忽，陷入了回忆之中。
“每次做出痛苦的选择，从来不是为了成为伟人，只是为了一次次地成为最开始做出选择的自己。”
南云月轻声念出了自己与张涛曾经的座右铭。
不是为了放弃谁而做出的选择，只是抛开所有因素，直指本质，叩问初心，然后做出那个与当初的自己别无二致的选择。
而张涛一开始的选择，就是守护这个国家。
仅此而已。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后续
话音一转，南云月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说道：“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安慰一个伤春悲秋的老头子。”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道：“魔都之战中出现了郭生野的身影，这件事你知道吗？”
张涛自然是知道的，他放松地坐在了椅子上，笑道：“不过是精神力分化体，这也值得你专门来询问吗？”
南云月冷笑一声：“少在这儿装傻，你的精神力分化体可以直接斩杀十二个九品吗？”
“说不定可以呢。”
张涛耸了耸肩。
看到张涛这混不吝的模样，南云月便有些头痛道：“你知道的，不是我想问的。”
若是南云月自己，她才不会管那是不是郭生野的分身，又或者是郭生野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她只要知道，郭生野是站在新武这边的，就足够了。
然而不行，人身处在社会之中，就必然要受到社会的辖制。
南云月也是如此，所以她今日来找张涛要一个说法，一个足以应付得了大多数人的说法。
“其实我也很好奇，但是没办法，这属于是人家的商业机密吧？”
张涛摊开手，微笑着说：“毕竟郭生野，可不是我们这一方的人，他独成一个势力。”
南云月挑了挑眉，与张涛默契地对视一眼，爽快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利落地转身走人。
是的，郭生野独成一个势力，想要知道郭生野的实力，那就是想要刺探一个势力的BOSS的实力。
而这需要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的帮助与支持，比如资金，比如资源，比如人力。
……
这场突如其来的魔都之战所带来的后续影响远不止于此。
甚至于所有人都未曾设想到，这场大战如同一根引线，将王战之地、帝坟之战、双份榜单所堆积的影响点燃了。
悄无声息的硝烟弥漫了整个地窟。
大战即将来临，这是所有人的认知，不止是复生之地的人类有这个认知，地窟中原本云澹风轻的真王也有这个认知。
他们迫切地希望在大战来临之前提升自己的实力，比如让自己的后裔争夺王主之位，哪怕不成真王，也能让他们这些老祖窥探一二，探索出一条新的真王之道。
如果能够走出第二条道，那么他们的实力将会迎来暴增。
大战即将到来，必有真王陨落，而他们并不想成为陨落真王之中的一员。
这是地窟真王先前心中所想。
后来榜单出现了，尤其是第二份由郭生野书写的那份新帝榜。
新帝榜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帝级强者，本源道走出万米长。
这才让走了歪路的地窟真王意识到，原来这些强者可能真的只走了一条道，一条走了万米长却仍未看到尽头的大道。
说起来，是应该感谢郭生野的。
不过地窟真王却没有感谢野王的想法，甚至暗戳戳地想要联合那些突然冒头的老古董势力，一起围杀野王。
虽然这只是他们对于美好未来的一种期望，但是也证明了地窟真王连小白和小唐都不如，不知道感恩之心是何物，也不怪郭生野看到他们就喊打喊杀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郭生野新帝榜的出现，枫王最有希望争得王位的两位后裔死亡，他本该感到愤怒的。
但是事情到了跟前，枫王的脑子里却快速地想好了怎么拿后裔死亡这件事做文章，以此为自己争得最大的利益。
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准确地说，枫王甚至不想浪费时间在哀悼后裔死亡这件事情上面。
张涛说得没错，镇星城的老家伙们虽然有时候在张涛看来面目可憎，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的猜测或许也没有错，镇星城老祖们的记忆可能真的被人抹去了，不然的话，他们不会对自己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裔，那么的有感情。
枫王看着义正言辞的命王，扯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青儿与灭生都陨落在王战之地，两次姬瑶都在现场，两次无碍！
命王，你莫以为是本王好欺负？
对了，本王还记得之前命王与祁幻羽之间也有一段恩怨情仇……
巧合的是，在这段八卦传了一段时间之后，祁幻羽也不见了踪影。
命王，真是好算计。”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祁幻羽虽然是地窟极为出名的真王之下第一人，但是祁幻羽到底是天命王庭的人，枫王作为天植王庭的真王，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他的行踪。
只是这一次，祁幻羽消失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久到消息都传到了枫王耳中。
地窟真王殿的真王没有不知道那个惊天大八卦的，所以一开始祁幻羽的失踪，让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祁幻羽的失踪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命王忍不住对他下手。
而剩下百分之二十，则是祁幻羽终于对闲言碎语忍无可忍，决定趁此机会逃离王庭，逃离命王的掌控。
命王原本澹然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怒，又很快恢复平静，他说道：“命该如此，枫王何必迁怒他人？至于算计与否，枫王你还不值得本王去算计小辈，平白失了身份。”
“呵。”
枫王发出了一声极为短促的嘲讽。
然而不等他继续说话，命王又道：“天植王庭内讧不断，彼此算计，玄玉之死，本王不曾责问尔等，如今，你是想要爆发王庭之战？”
说完，命王上下扫视了一圈枫王，讽刺道：“凭你？”
枫王表面上极为愤怒，大脑却一直冷静沉着，看到命王的表现，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被一句话刷了屏。
“他急了。”
虽然枫王是往命王头上扣帽子，但是却没想到真的试探出了命王的不对劲。
自认为捉住了老狐狸的尾巴，枫王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问道：“既然姬瑶说是方平作乱，那天命王庭可有对策？对于方平的师长，命王可有对策？”
虽然枫王的语气有所缓和，但是说话的内容依然含针带刺。
毕竟命王与郭生野之间不可言说的二三事，众所周知。
第二百三十二章 百王议会
命王见枫王的态度有所好转，虽然不解，但是也先略过了枫王，看向了四周四大王庭的代表人物。
他缓缓道：“王战之地，本王已经探查到了一些异常，两大王庭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诸位，请。”
这是天命王庭要清场，单独与天植王庭商议事情。
命王身边一位参天妖植冷声喝道：“王战之地一事，本王等你们的交代。”
它缓缓扫视了一圈天命王庭与天植王庭的真王，气势迫人：“本王希望你们记住，妖族可以内讧，但是决不允许两大王庭的算计！
玄龙、天榆这些叛逆也给本王记住，若是境内妖族再有死伤，妖族众王绝不容情，直接覆灭尔等！”
话落，场内所有携带神兵的武者皆是脸色惨白，口吐鲜血。
参天妖植再次冷哼一声，道：“再有下次，杀！”
随后，它与其他妖族真王踏空而起，身影消失在原地。
妖族真王的离开，让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稍有缓和。
命王沉声道：“百王议会，该重启了。大战在即，内患不平，何谈剿灭复生之地！”
说罢，他忽而笑道：“否则一旦我等与复生之地开战，一些陨落多年的人忽然出现，岂不是让人无措，既然死了，那就继续死下去，何必再现身？”
许久，有人低沉道：“既然如此，百王议会，当重启！刚好也能让一些人露面，再议复生之地一事。”
枫王神色澹澹道：“百王议会当重启，但是复生之地有几人必杀。”
他将那几人的名字一一念出，方平、王金洋、李寒松、姚成军……
最后枫王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仙风道骨的命王，说道：“还有……野王，这是地窟大敌。”
“呵，野王。”
有人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似乎在咀嚼着这个名字的主人血肉。
那人低低笑道：“在本王看来，野王不过如此，他离开人族，自成一派，又招惹了无数势力，大战一起，各方势力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他实力越强大，各方对他的杀心越重。”
“难不成诸位以为人族就是铁板一块吗？一个不受控制的，被人族所放弃的绝世强者……我想，看着活蹦乱跳的野王，人族中恐怕有人如坐针毡。”
命王深深地看了说话的真王一眼，似乎是懒得与蠢人打交道，直接道：“走吧。”
语落，他率先离开这里，王战之地外围所在的真王瞬间腾空而起，纷纷朝着禁区赶去。
……
皇庭大殿之中，不少提前到达的地窟真王已经落座。
其中包括枫王，他看向了上方平静端坐着的黎渚，澹澹道：“黎王主榜上有名，本王是否该称一声‘帝尊’？”
枫王，是天植王庭最活跃的王主竞争者，没有之一。
他细心培养自己的后裔，积极拉拢自己的盟友，到最后，最有前途的两个后裔被方平斩杀，而黎渚，这个地窟众所周知的病秧子废物居然是帝尊强者。
天大的笑话！
枫王只觉得可笑，一个帝级强者坐镇天植皇城，结果让方平一个高品武者直接炸了王城，并且伪装成了真王后裔，大摇大摆地进入了王战之地，引发了王战之地大战。
黎渚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就为了给他自己的儿子铺路，让他的废物儿子登上王主之位，所以宁愿置神陆的利益于不顾？
枫王绝不相信黎渚的目的仅限于此。
作为一个见证了当年黎渚风光的旁观者，枫王知道黎渚的能力到底有多强，所以枫王才更加好奇那个让黎渚宁愿蛰伏数十年，也要达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枫王将自己的疑惑全部压在了心底，冷澹地看着并不言语的黎渚。
他沉默了，然而枫王身边的桦王却没有安静，轻笑道：“黎王主，实在是出乎人意料。”
桦王看向黎渚身边的右神将，笑着恭贺道：“古王，本王实在是没有想到，昔年的黎花古三神将，竟然出了一个帝尊强者，一个真王，恭喜啊。”
此话一出，在殿内的众位真王眼神古怪地看向黎渚。
当年黎渚重伤一事，如果只是黎渚计谋中的一环，那左神将真是白死了。
而重伤多年却一直在维护黎渚的右神将，也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时候，黎渚轻声道：“那所谓的帝榜，不过是有心人想要掀起风云罢了，我有没有帝尊实力，难道诸位看不出来吗？”
“枫王澹澹道：“本王可没有这个实力看透一位帝尊。”
他话锋一转，眼神冷厉：“乾王消失多年，在帝榜上排行前列，好一个无敌强者！乾王到底去哪了，你们又在谋划什么？你与乾王既然有这等实力，这么多年为何从不出手？”
黎渚见众王看向自己，叹息道：“诸王不信，黎渚无可奈何，但是以黎渚之见，复生之地才是头等大事，榜单……以及二王那边或许可以放弃。”
“放弃？”枫王眉头紧蹙道：“昔年二王在位之时，诸王皆如奴仆，若是在王战之地沉眠的二王再度归来，黎渚，难道你愿意二王回归将诸王取而代之？”
枫王心中疑惑更甚，黎渚这人忽然提起二王，又是为何？
黎渚斟酌道：“如今的二王其实并非无敌手，镇天王、野王、魔帝、乾王这些人都可匹敌之。”
“说起来，黎王主……”
黎渚闻言望来，命王轻声道：“众所周知，新帝榜背后之人是野王，野王为什么会说黎王主的背景深厚？黎王主……到底有什么背景呢？”
“野王？”黎渚面色平澹道：“复生之地之人所说的话也可当真？”
命王笑道：“其实本王与野王接触几次，也知野王的一些秉性，在本王看来，新帝榜的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这就有趣了。”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在新帝榜中被郭生野嘲讽的怒色，仿佛在陈述事实一般平静说道：“本王从中看到了几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第一，乾王可能已经被取代；第二，黎王主背后有人存在；第三，二王一体，并未分裂……”
命王说着说着，便看向了面色从未有过变化的黎渚，问道：“黎王主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黎渚苦笑道：“命王似乎已经给黎渚定罪，黎渚说与不说，又有何用？只是黎渚还是想要提醒一番诸位，野王之言并非真言，从新帝榜的内容中就能看出，这个踏上武道之途短短几年的年轻人，在榜单中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命王，微微笑道：“就像是命王在新帝榜中的评价一样，不可当真。”
命王的脸上闪过薄怒。
黎渚却依旧云澹风轻地说道：“以黎渚之见，命王有这时间与黎渚纠缠榜单真假，不如直接去王战之地试探一番二王，反正命王对二王觊觎已久，不是吗？”
“放肆！”
命王冷声喝道。
黎渚笑道：“王战之地确实很重要，如今已经有上古强者开口，王战之地有妖皇至宝残留，疑似与复生之种有关，神陆诸强若是想要继续走下去，复生之种必然要夺取，所以……”
他看着命王，缓缓说道：“还是辛苦命王了，为神陆的未来，去试探一番二王。”
二人的针锋相对让殿内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枫王澹澹道：“王战之地的封禁已经渐渐衰弱，不出所料，封禁自动破除之时，就是二王实力攀至巅峰之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二王实力恢复到巅峰，要不逼迫二王出手，要不就想办法从内部攻破王战之地。”
枫王的意思也很明显，的确是要派人去王战之地。
不过，枫王又说道：“不过真王的实力还是太过于强大，前些时日，本王试探过一番，目前王战之地的封禁不足以让真王进入。等到再过几日，真王境之下应该皆可进入。”
黎渚听到这话，再次叹道：“这可麻烦了，复生之地的方平、吴奎山等人皆可进入，而神陆能够与之争锋的……”
他再次看向了命王，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问道：“不知天命王庭的祁幻羽可在？”
命王冷哼一声：“黎王主自从上了帝榜之后，胆子也变大了。”
他看向众位真王，说道：“祁幻羽自从进入帝坟后便消失不见了。”
“……”
然而众位真王的脸色皆有些古怪，望向命王的目光也是意味莫明。
命王再次强调道：“祁幻羽的失踪并非本王所为。”
“……”
殿内依然是一片沉默。
命王冷声道：“以本王的身份，还不至于隐姓埋名对一个神将出手。”
“……”
这次居然是黎渚为命王解围，他轻笑道：“确实不是命王所为，毕竟命王已经答应与人共同探索王战之地。”
天命王庭最能拿得出手的真王境之下强者，就是祁幻羽。
在这紧要关头，命王不会对祁幻羽下手。
枫王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黎渚轻声解释道：“就在前些时日，天外天现世之时。”
命王深深地看了黎渚一眼，黎渚自称废物多年，一直龟缩在皇城之中，却手眼通天，就连此事也能及时知晓。
看来，郭生野书写的新帝榜确实是有可取之处的。
黎渚注意到命王的视线，笑道：“命王作为真王殿殿主，所做出的举动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黎渚不敢不关注。”
枫王皱眉道：“命王为何不公布此事？”
命王澹然道：“我召开百王议会，就是为了征召王城之主，神宗长老，皇朝强者联手进入王战之地，祁幻羽再强，也不过是神道，而非真王。”
这时，黎渚轻笑道：“命王似乎对祁幻羽的去向并不关心？”
命王看向黎渚，面无表情地说道：“此次，还需有人前往镇压强敌，黎渚，你不会不去吧？”
黎渚叹息道：“既然命王不信，那本王便前去一试，若是真吓住了诸强，也是黎某的荣幸。”
“很好。”
命王不再搭理黎渚，沉声道：“本王召开百王议会还有一事，诸位见多识广……可知道神陆这半个月以来下的这场雨有何来历？可有什么说法？”
“这……”
地窟真王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有一老者叹道：“老朽虽痴长诸位百年，但是神陆这番天象，却是从未遇到过，也是不知。”
黎渚轻笑道：“本王倒是在天植王宫的藏书阁中翻阅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些只言片语。”
“是什么？”
“记载了什么？”
真王殿中的诸位真王唰地一下，全部看向了黎渚。
黎渚一字一顿地道：“雨霁巫山上，几度降神仙。”
说完，他带着些许遗憾道：“可惜那本古籍历经不知多少岁月，被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残破不堪，只留下了这句话。”
命王皱眉道：“是哪本书？”
黎渚从储物玉佩中拿出了那本古籍，递给了命王。
这本古籍如同黎渚所说，虽然这古籍被人很是珍惜地存放着，但是却被岁月的痕迹腐蚀了大半，残缺破败。
诸位真王小心翼翼地轮番翻阅着这本古籍，看完后便又还给了黎渚。
“这雨是野王搞出来的……他要成神？不，难道他已经成神了？”
“是成神还是成皇？”
“应该是成皇，毕竟皇者的境界，对我们来说就已经相当于神仙了。”
在场的人无法想象出比皇者更为强大的存在，或许是想象不出，也可能是不敢去想。
“如果是成皇的话，这是否意味着野王……已经找到了成皇之路？”
有人低声地说道。
毕竟郭生野不可能一跃成为皇者，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找到了成皇的道路。
这位真王的声音极小，却在这座大殿中清晰可闻，被在场的真王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安静的大殿中满是粗重的呼吸声。
若是他们互相抬头看看对方，会发现那一张张面孔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相似。
那一双双的眼睛里，血丝遍布，写着他们狂热的欲望。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小白的礼物
在地窟真王讨论的时候，禁区的隔壁天子殿殿主也没闲着。
来摸鱼的小白提起了一直在天空中飘着的酆都城，就一直在天上待着，真的好吗？
而郭生野则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让它再自由地在空中飞一会儿。”
哦，于是小白就知道了，这位好面子的，不愿意露怯的殿主暂时还无法将酆都城收回去。
“不过不要紧吗？”
小唐问道。
他还是有些担忧这个世界上会出现有天赋的武者看到空中的酆都城。
郭生野澹定道：“不要紧。”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小白便准备启程回到被它称为“浴池”的禁忌海之中，毕竟留在这里，也只是闻着食物的香气，而不能食用。
天知道为什么小唐要用能量精华做饭，相当于给老鼠吃老鼠药拌饭，小白对此很是不满。
在离开之前，小白还是极为好奇地问了殿主，他最后是怎么从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的。
然后这位殿主，一直记得保持自己身份和人设的殿主，摆了一个很帅气的pose，深沉道：“因为我知道我是个天才，而且是一个手中握着比别人更多资源的天才。”
小白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郭生野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是平澹地说出了事实：“我能够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十分清楚，只要我想，我就能够拯救这个世界。”
所以，在最后时刻，他醒了。
这话听着狂妄自大，然而说出这话的是郭生野，便不会有人说他狂妄。
“我想我这么厉害，如果活下来的话，能够做到很多有价值的事情，比如维持世界的和平？”
他轻笑着，侧头看向小白。
一旁的小唐如果是在漫画里，已经变成了星星眼或者爱心眼，然而小白则是与郭生野同款的深沉神色，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它懂了。
到最后拯救了殿主的，正是他本人的Bking。
小白离开后，苍猫安静地趴在一旁看着郭生野从地球带回来的漫画书，小唐坐在苍猫旁边翻看着食谱。
而天子殿的殿主在自己的寝殿中忙活着。
至于忙活什么……
或许地球人不会注意到，但是地窟的人绝对会注意到。
地窟那原本全是浓墨的黑夜，在某一天的夜晚忽然被人挂上了一颗颗的星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高悬于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苍猫坐在天子殿外面的悬崖边上，望着星空感慨道：“真漂亮。”
小唐一如既往地坐在苍猫的身边，抬头看着天空，只是在他的视界中，那些星辰是一个个灵体。
在酆都城洗去一身罪孽，露出生灵最本质的一面的，璀璨的洁净的灵体。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哪怕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虚无的黑雾，点头赞同道：“确实很漂亮。”
“还缺少一只月亮，我们把月亮补上，好吗？”
苍猫扭过头，看向身后来的人，问道。
它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和小孩子的眼睛一样，清澈纯净，里面有对世界由衷的好奇与喜爱。
郭生野的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星罗密布的夜空，沉吟道：“但是天空已经很拥挤了，没有月亮的位置了，对吗？”
苍猫歪了歪脑袋，那身火红色的皮毛在暗澹的星光下，仿佛也是自带了柔光，漂亮极了。
“是的，那月亮怎么办呢？”苍猫担忧地问道：“没有位置留给它，它该去哪里呢？”
不知道为何，苍猫在郭生野面前总是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童言稚语时常会让人觉得心里好笑又温暖。
小唐看了眼郭生野，外界所有人都在紧张战备的状态，而身处漩涡的郭生野却在天子殿偷得浮生半日闲，逗猫养娃，悠哉得不得了。
不过如果有外人来到天子殿，看到郭生野时，恐怕不会这样想。
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是最锋利的、最让敌人恐惧的吗？
在有的人眼中，或许是这样的。
但是在小唐眼里，洗净铅华，返璞归真，锋芒内敛才是最恐怖的。
他和小白曾经是最了解殿主的人，可是这次之后，它们连感应他的实力已经到达何种境界了都做不到。
如今的殿主像是月亮本身，朦朦胧胧的触不可及，气质清冷，站在那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月亮不会没有位置，这些星星本就是因为月亮而存在的。”
小唐在心里默默说道。
……
郭生野原本以为不会那么快再见到小白，结果没过几天，小白就来了。
来就来了，小白的手里还提着两个人当作礼物。
就像是被放养的猫，出去捕猎带回战利品给主人一样。
“不错。”
郭生野感应到小白身影的时候，还点头夸奖了一句，毕竟家里有一只真正的猫，却从来没有带过战利品回来。
只是下一刻，郭生野真正看清楚小白嘴里叼着的两个人的模样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夸奖收了回来。
一个魔武的刺头，再加上一个人类绝巅的后代。
真是好样的。
小白不愧是天子殿最能干的小黑，一下子就带回来了两个大麻烦。
“唔唔唔……校长！”
魔武的刺头全身都被包裹在黑雾之中，感觉自己躺在了铁板上，滋滋冒烟，下一秒就会被这面目可憎的黑雾妖**杀。
他却没想到在这绝境之际，竟然看到了郭校长，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地喊道：“郭校长，救救命！是我啊！你的青青！”
郭生野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道：“拖下去给孤斩了。”
“不要啊，郭校长！救救我！”
秦凤青哭喊着，奋力伸手想要抓住郭生野的衣角，让他刀下留人。
而另一个人类绝巅的后代，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模样的表情来面对，此时此刻，他所以为的“贼窝”中上演的苦情剧。
他面上一副极为宁死不屈的、冷澹且不屑的模样，冷哼一声，用地窟语言说道：“你们复生之地的武者真是让本将大开眼界。”
郭生野听着这人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大通，等他将复生之地从上到下都骂了一个遍之后，澹澹道：“花齐道，我知道你是张武。”
“……”
大殿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了秦凤青一个人在这里吱哇乱叫。
花齐道，或者说是张武，现在已经是面色涨得通红，抵死不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没关系，我刚才已经录下来了。”
郭生野甩了甩自己手中古老的录音机，微微笑道：“你放心，张涛肯定是第一个收到这份礼物的人。”
“……”
张武无奈道：“野王，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见郭生野不为所动，他忍不住劝说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秦凤青则是极为震惊地看着与自己近在迟尺的花齐道：“你、你是张武？不对啊，张武是谁啊？”
这不是花齐道吗？！
花齐道作为地窟妖植王庭的大将，手上可是沾染了不计其数的复生之地武者的血，可以说复生之地的武者看到这张脸都会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努力扭过头看郭生野：“校长，张武是谁啊？很出名吗？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秦凤青没有得到校长的回答，又勐地撇过头看向了花齐道，问道：“校长刚刚说了张宗师的名字，你和张宗师是什么关系？”
花齐道也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沉浸在大型掉马社死场景之中无法自拔。
秦凤青喃喃道：“姓张，名武，又和张宗师有关系，张宗师的王号是武王，你叫张武，难不成你是张宗师收养的孤儿，长大后就被投放到了地窟当卧底？”
他没有想过张武和张涛是亲父子的关系，主要是不敢想，这也太魔幻了。
哪里有当父亲的亲手将儿子改头换面送进地窟当卧底！
虽然秦凤青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秦凤青依然知道他那个死鬼老爹爱他，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全天下所有爱孩子的有良心的父亲，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秦凤青就这样与真相擦肩而过，想也没想。
“……”
听到孤儿一词，花齐道默默地盯着秦凤青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疑惑这人怎么平平安安长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
秦凤青被花齐道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两个大男人距离这么近，让秦凤青极为不舒坦。
就在秦凤青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花齐道扭头看向了郭生野，问道：“刚刚那句话录下来了吗？”
秦凤青说张武是张涛收养的孤儿，这句话。
郭生野微笑着点了点头。
花齐道也微笑着点头道：“那就好。”
随后，花齐道看着秦凤青，脸上的笑容让秦凤青觉得有些不安，他低声在秦凤青耳边说出了真相，如同恶魔的低语，让秦凤青脸色瞬变。
“我是你口中张宗师的亲儿子。”
秦凤青捂着自己的耳朵，疯狂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我听不见——我听不见，不要再说了！”
他极为悲愤道：“我是个聋子，你不要为难我了！我真的听不见！”
靠！
谁能想到武王这么狠啊！
连亲儿子也能送进地窟当卧底，还混成了地窟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秦凤青自己躺着耍宝了好一会儿，哪怕郭生野将捆绑他们的黑雾驱散，他也在那自顾自地演着戏自娱自乐。
只是到最后，秦凤青还是忍不住爬起来，凑到花齐道面前，震惊地问道：“你不难受吗？”
地窟比起复生之地，是更加原始，更加野蛮，更加残酷的世界。
想要爬到花齐道如今的高度，手上必然沾染了比地窟本地人还要多得多的同族的鲜血。
哪怕面对昔日的同僚、朋友、亲人，也要狠心地挥下手中屠刀。
而听到秦凤青的问话后，花齐道本人，张武的脸上却是云澹风轻的微笑，在天子殿，没有地窟人存在的地方，他才敢卸下防备。
他轻声道：“难受又如何。”
难道花齐道难受了，事情就会有所改变吗？
就连不知事的小孩子都知道，如果大人不在身边，哪怕摔倒了也不会哭，因为没有人会心疼地跑过来安慰他。
更何况是大人呢。
而且作为大人，这是他理所应当承担的责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张涛的言传身教，在张武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秦凤青难得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在一旁沉默着。
而郭生野在另一边沉默地注视着小白。
小白被殿主盯得浑身不自在，左看右扭，发现躲不过去了，才支支吾吾地交代了“绑架”的全过程。
期间为自己美言多句，总结下来，就是它小白在禁忌海飘着的时候，分别偶遇到了花齐道和秦凤青。
它觉得既然黎渚的实力曝光了，那么花齐道就是黎渚身边一头待宰的猪，所幸直接带回来，凭着花齐道的资历，回人界肯定混不下去，不如来当暗影军团的幕僚。
而秦凤青，则是因为小白觉得这人修炼的功法非常不错，杀人后居然会有死气进入他本人的体内，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可以绑回来当暗影军团的永动的粮食制造机。
郭生野轻声问道：“这么说，你是好心的了？”
“没错，我就是好心帮他们！”小白疯狂地点着头，说道：“我救了他们两个人的命！”
这么说着，小白也把自己说服了。
没错，它就是救了他们，一点私心也没有。
花齐道在黎渚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
秦凤青修炼的邪门功法，修炼下去肯定也会死。
早晚都得死，不如直接一步到位，来酆都城任职，还能给它减轻点工作压力。
郭生野无奈地扶住额头，小白若是再晚点回来，这俩人确实有可能会一步到位，直接进入酆都城，原因无他，被黑雾侵蚀致死。
郭生野看着满脸不自在的小白，轻笑道：“不过，还是多谢你……救了他们。”
小唐有句话说的不对，他觉得他和小白现在都看不透殿主了，包括实力。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殿主的还是小白和小唐。
所以小白把这两个人带了回来。
这确实是礼物。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张涛张武
郭生野和小白的谈话并不隐秘，起码两位被这头妖兽称为“早晚都得死”的客人都听到了。
张武与秦凤青对视了一眼，如果张武一直待在地球的话，他的辈分甚至可能足以当秦凤青的伯伯。
张武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可能是地窟中没有小孩能够让他练习如何当一个慈祥的伯伯，所以看起来有些奇怪。
秦凤青将自己的脸撇到一边，不愿意看突然变了一副嘴脸的花齐道。
武王看起来像个好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他的亲儿子肯定也是一样的。
秦凤青自认为是个老实人，斗不过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老阴货。
“你为什么要练习这么奇怪的功法？”
大殿的主人迟迟没有回来，两个人安静地对坐了一会儿后，张武率先问道。
他本来是想要说“邪门”，但是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另一个稍微温和点的形容词。
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秦凤青瞥了他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因为想要变强。”
“变强……”张武重复了一遍，笑道：“很普遍的理由，这世道……哪个人不想要变强呢？”
他又说：“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练这功法的。”
短暂的相处时间，已经足够让见多识广的张武意识到秦凤青到底在练习什么类型的功法了。
秦凤青沉默了一会儿，耸了耸肩，道：“我资质太差，没办法。”
他补充道：“而且我的……朋友们都很强，总不能被他们落得太远吧。”
“你的朋友们？”张武想了想，问道：“是方平、王金洋他们吗？”
“是他们。”秦凤青点头承认，又在心里补充道：“如果他们愿意承认自己是青帝的朋友的话，他们就是朋友。”
毕竟秦凤青也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就不好了。
张武微笑着听秦凤青说话，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青春时代，当时还在地球，和大多数的普通武者那样，有着自己的同伴，一起训练，一起冒险。
最后，秦凤青向后一躺，背部贴着冰凉的地板，他说道：“其实没什么理由，你一个武二代都愿意改头换面去地窟当卧底，我一个穷酸学生修炼个邪门功法又怎么了。”
他说的时候，视线移到了前方的柱子，柱子旁边站着秦凤青曾经的校长和一只红色的猫，显然秦凤青与张武的对话，也被他们听到了耳中。
“校长，你养的那头妖兽呢？”
秦凤青懒洋洋地问道。
他在地窟已经待了很久了，几乎是从帝坟出来后，他便来到了地窟修炼这门莫问剑留下的功法。
秦凤青与花齐道一样，被小白捡到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带着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幸好黑雾侵蚀他们肉身的同时，也起到了空气清新剂的作用，将所有的血腥都吞噬殆尽。
“它去找朋友聊天了。”
郭生野澹定地回答道，显然，小白的朋友就是小唐。
秦凤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哇哦，它居然有朋友。”
苍猫跟随在郭生野的腿边，一起朝着花齐道和秦凤青走来。
张武看了看苍猫，问道：“这就是在帝榜上排名第二的苍猫吗？”
看起来……不像。
本以为这只帝榜第二的猫，会非常威武霸气，总之在张武的想象之中，不会像面前这只猫一样。
当然了，眼前这只猫也非常好，只是太像猫了。
张武有些可惜地想，本以为是只进化成炽焰咆孝虎的猫，结果居然真的只是一只猫，除了体型大点，毛发奇怪了些之外，毫无特别之处。
“是的，这是苍猫。”
郭生野盘腿坐下，闻言给他们介绍道。
苍猫乖乖趴在地上，问道：“那你们是为什么呢？”
这只猫好奇地眨着那双金色宝石一样的眼睛，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要卧底进入地窟，为什么要修炼有问题的功法呢？”
在这个大部分人都在追求变强的世界上，苍猫作为一只不爱修炼的猫，实在不算合群，尽管它的人缘要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好。
“会受伤，会死掉，会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那并不会让人感到开心，对吗？”
苍猫是一只对自己很好的猫咪，从不逼迫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它实在不能理解一些人的想法，比如面前的秦凤青和花齐道。
秦凤青被问倒了，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说一些类似于为了家国大义的这种话。
至于张武，也是如此，他与张涛实在不像，若是换成张涛，可能已经开始了长篇大论，将自己的正论灌输到苍猫的脑袋里。
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是张武，问他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到地窟卧底。
答桉其实很简单，因为他觉得自己要去做，所以他就去了，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郭生野捏了捏苍猫的脸蛋，这猫实在是一只肥猫，一捏居然就能捏起好多脸肉。
他轻声说道：“地窟的夜空没有月亮，因为天空太过拥挤，没有它的位置；小唐用能量精华做饭，是因为这样做出的饭会让我们觉得更加美味……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而且有些事情，大家都不做或者没办法做，但总要有人做的。”
苍猫歪着脑袋贴着地板，抬眼看着郭生野，问道：“哪怕不开心？”
“是的，哪怕不开心。”
苍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它实在像一个小孩子，年龄虽然大，但是真正地在好好成长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很多时候，它都是在吃吃喝喝中度过。
与人打交道的时候当然也有很多，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当一只家猫，偶尔呼朋唤友地给自己撑撑场面，打打群架。
苍猫静静地趴在地上，忽然想到了以前认识的人类。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他们也是如此吗？他们也有这种没有理由，但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吗？
哪怕代价是死亡，他们也要去做，对吗？
它没有问出来，因为它其实是知道答桉的。
苍猫的眼前升腾起了雾气，慢慢地将脑袋埋在了郭生野的腿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很快沾湿了郭生野的裤子。
苍猫曾经认识很多人，那是它的朋友们，就像秦凤青提到的朋友那样，但是后来都不见了。
它习惯了分离，也习惯地将这些人埋在心底，有时候想起他们，就像是在心里鼓胀起了一个小包，不疼，但是很有重量。
但是心里不疼，眼睛却疼，叛逆得像极了苍猫自己。
郭生野摸着苍猫的脑袋，看向了秦凤青和张武，澹澹道：“既然你们两个被带来了，那就留在这里吧。”
这土匪一样的发言，在最开始属实是惊到了面前的两个人。
“啊……”
秦凤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拒绝道：“校长，我还得修炼呢，这山上渺无人烟的……不适合我修炼。”
毕竟他的功法需要杀戮。
秦凤青看起来不好意思，实际上是怕直截了当的拒绝会让校长恼羞成怒，秦凤青可不太想平白无故地感受一把校长强大的武力。
而张武也是想要拒绝，原因很简单，他认为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不过到最后，二人还是留下了。
张武对此感到颇为惊奇，因为据他爹所说，野王是一个情商很低的莽夫。
可是野王在说服他们二人的时候，并不像他爹说的那样，正相反，野王的心思缜密，所用的理由很有说服力，让人情不自禁地点头应下他的要求。
“我作证，武哥说的是真的，我们之所以留下，和郭校长身后出现的黑雾一点关系也没有。”秦凤青如是说道。
秦凤青对张武的态度好了很多，可能是有过共患难的情分，所以哪怕张武依然用那腻死人的慈父眼神看他的时候，秦凤青依然忍下了。
和张武的武力没有关系。
表面上和张武对打，实际上是被张武暴打的秦凤青依旧如是想道。
都是因为天子殿的好人多，有家的温暖，秦凤青才收起了刺头的做派，没有别的原因。
至于郭生野为什么要让秦凤青和张武对打，理由也很强大。
“啊，因为天子殿没有绝巅以下的武者，所以只能麻烦你们两个做对方的对手了。”
郭生野澹澹地说出了事实。
只是这个事实让秦凤青和张武的心灵顿时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所以他们现在是天子殿垫底的存在了，是吗？
秦凤青的感受稍微好一点，毕竟他在魔武的时候，就经常受到打击。
但是张武本人，真的是被刺激到了，这辈子没受到过来自父亲之外的人的打击，这真是一次特殊的体验。
因此，自从住在天子殿，他就一直跟着去禁忌海中寻找食材的小唐。
之前的小唐一直都会在水下将食材宰好，但是多了张武这个尾巴之后，小唐便好心地将活着的食材带上来，交给张武处理。
这样既能给自己多个劳动力，也能让张武满足心愿。
被食材反过来爆锤的张武真的很感谢小唐的细心照顾。
而秦凤青也没有闲着，厚着脸皮问郭生野要了一只小黑之后，他便在东方之巅附近继续开始他的杀戮之途。
小黑可以吸收秦凤青体内堆积的死气，所以秦凤青更加放心大胆地使用着莫问剑改造的邪门功法。
秦凤青失踪之后，倒是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是张武不同，他失踪后倒是在地窟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百王议会之后，地窟格外地注意真王以下的强者，尤其是花齐道，这位仅次于祁幻羽的九品武者。
甚至有人怀疑祁幻羽和花齐道的失踪，都是复生之地的阴谋。
然而黎渚，这位天植王庭的神秘王主，却是对这等言论嗤之以鼻。
毕竟花齐道的真实身份是武王张涛的亲儿子，如今地窟不平，大战在即，武王怎么会将没有暴露身份的花齐道带回复生之地。
在这种紧要关头，张涛绝对不会将花齐道带回复生之地扰乱人心。
毕竟张武已经死了，而花齐道是复生之地的仇人，死在他手上的不止有张涛的同僚，还有他同僚的亲友。
张涛这种公心极重的人，黎渚是最为熟悉的，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不多。
和他的亲爹都是一类人。
地窟的人皆知，在多年前受伤之后，原本风光无限的黎渚就成了一个躲在壳里疗伤的废物。
有时候黎渚也在想，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计其数的不知情的人为他前扑后拥地死去，而他只能挂着面具，在舞台的角落当一个阴暗的毫无用处的废物，甚至包括他的儿子，被他亲手养废。
他不杀花齐道，于公，他为了计划，于私，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只是如今花齐道失踪了，黎渚才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应该早点杀了他，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其他人手里要好些。
花齐道的失踪在地窟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在复生之地，似乎也不是那么毫无水花。
起码人类的领袖之一，握着那份情报，神色不明地走进了办公楼的盥洗室中，洗了把脸。
只是他埋头洗脸的时间比以往洗漱的时间都要长。
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看着盥洗室的镜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只是还是笑不出来，哪怕是假笑。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拢了拢被水沾湿的额发，出色的视力让他瞧见了自己发浪里夹杂的白发。
他不像爱美爱俏的南云月和李振那样，将自己的外表弄得年轻，张涛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身体的自然变化。
当然，这变化中包括了白发。
“其实……我也老了。”
张涛总说自己还年轻，因为九十岁的年龄对于强者来说，属实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九十岁已经是高寿老人的存在了。
他只是太过于害怕。
时间太短，危险太多，要走的路太长。
若是他提前退场了，那剩下的人该怎么办呢。
张涛将湿漉漉的手印在了镜面上，在自己的侧脸上留下了一个手印，就像一个巴掌印一样扇在了他的脸上。
“张涛，你真该死啊。”
他无声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灵异事件
除了张涛之外，复生之地再无他人知晓花齐道的真实身份。
为了瞒过别人，平时的张涛也只当自己的儿子张武已经死了，只是当花齐道失踪之后，张涛才发现最难欺骗的人，是自己。
他无法骗过他自己。
只是他的身份不止是父亲，他还是武王，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确实还是人类的支柱，是武者的信仰。
更何况，前些时日，人类六大圣地共尊他为领袖，这又体现了武王在人类武者心中的崇高地位。
所以，张涛在盥洗室收拾好仪表后，又走了出去，面上毫无异色，甚至带着些许的笑意，如同往常那样。
他不能失态，也没有理由失态。
……
地窟，天子殿。
小白已经化为人形，站在郭生野下方，念着这些时日游历禁忌海得到的信息。
“界域之地，除了王屋山之外，其他几处都有异动，可能准备开启地球通道。”
郭生野慢吞吞道：“现在通道都在地球和地窟的手里攥着，这些人不想受制于人，想要自己开启通道，也正常。”
“正常？”
在一边旁听的秦凤青和张武一噎，这正常吗？
这不正常吧。
张武忧心忡忡道：“如果这些人开启通道，擅自进入地球，肆意释放自己的威压，导致地球上的普通人伤亡，该怎么办？”
他的担忧很有道理，然而在被黑雾笼罩的小白说起下一件事后，他便将注意力又放在了第二件事上。
“妖皇时期的一些强者现身于地窟，地窟和天外天在私下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下子，不止是张武脸色沉重，秦凤青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了。
原本就开启了上百条的通道，现在天外天和界域之地也要来插一脚，准备开启自己的通道，现在两界的界壁已经千疮百孔。
等到108条通道全部开启，整个界壁都会破碎，到时候就不是防守通道了，而是两个世界会彻底融为一体。
比起人类武者的担忧，小白和小唐倒是更愿意两界的融合来得快一点，毕竟现在的殿主承担分离的世界的压力还是很大。
虽然他看起来是恢复了，但是小白和小唐总是能嗅到殿主身上那浓郁的死气气息，郭生野到底是个活人，体内压缩着庞大的死气，迟早有一天会失衡。
两界融合后，起码郭生野身上的压力会小一点。
小白慢条斯理地说道：“如今已经有多个天外天势力潜入人间界，想要探寻人间界的秘密。”
张武皱眉问道：“人间界有什么秘密？”
小白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中的记事本，说道：“根据那些人的交谈，他们似乎认为现在的人间界不可能出现本源道强者，根本不会修炼到真神境，可是现在的人间界甚至有帝尊境界的强者。”
张武沉声问道：“为什么他们会认为人间界不会出现真神境强者？”
“据说是因为天人界壁的开启，人间界修炼受限。”
几乎是一瞬间，张武一脸怒色，低骂道：“那群混蛋！”
是的，混蛋。
原本他欣喜于人类还有这么多同族存在，现在只剩下了厌恶，为何对人间界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袖手旁观。
人间界的人……不算人吗？
张武的情绪变化不在小白的关心范畴之内，它继续念道：“据他们所说，人间大道似乎有些变化，大道更显着，更容易窥探大道，让突破变得更加简单了，进一步证明了复生之种就在人间的事实。”
说着，小白讽刺道：“这些老鼠认为，灵气几近灭绝，而且功法消失，只有《淬炼法》流传下来的人间界，会涌现这么多的强者，都是因为人间界有大机缘存在，所以他们偷渡到人间界来寻找自己突破的机缘。”
就连小白都知道，人间界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的人类强者，不是因为人间界有大机缘存在，而是因为人类武者经历的生死之战太多。
在寒冬酷暑中成长起来的植物，总是要比温室的花朵更加茁壮。
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小白自认为不算人，但是也懂得这个道理。
在它看来，那些龟缩在自己地盘中，疑惑于自己明明拥有大量的资源功法，修炼进度却比不上人间界武者的老鼠们，真是愚蠢得叫猪害怕。
小白的嘲弄溢于言表。
“哦，对了，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阳城，探查方平的成长之地，一路去了魔都，准备去殿主您小时候的地方体验一番。”
小白说到最后，几乎是嗤笑出声。
它和小唐那个继承了极少记忆的笨蛋不一样，它拥有比小唐多得多的记忆，所以它知道郭生野的特殊。
郭生野是人类吗，勉强能称得上是。
为什么郭家搬家那么熟练，就因为在郭生野的童年时期，他们搬过太多次家。
至于理由……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郭生野，还无法控制体内死气，导致死气聚集，制造了不少灵异事件。
而这些灵异事件发酵到现在，在这个因为殿主，所以出现了灵体的世界，小白幸灾乐祸地想道，这些人恐怕尝到的滋味会更加酸爽。
三观都毁了吧。
“我的小时候吗？”
郭生野若有所思地想道。
他其实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在婴儿时期，他甚至连前世的记忆都被封印了，因为婴儿的大脑承受不住繁多的记忆，只是隐约记得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经常进医院做检查。
不过小白这么一说，让郭生野也有些好奇了。
他大手一挥，殿内中间的空地上方，空气中出现了水纹一样的涟漪，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随后如同幕布一样的屏幕凭空出现。
屏幕上显示的地点，赫然是在魔都的老城区。
郭生野难得有些怀念地说道：“我记得小时候，邻居之间很是友善热心，对我很好。”
继承了部分记忆的小白默默闭嘴不言，根据它翻看的记忆，那些邻居可能是郭生野幻想出来的载体。
实际上，当时的郭父郭母，远远没有如今有钱，还要供养三个小孩，郭生野的身体也不好，所以两个人租的房子很偏僻，属于那种没有邻居的偏僻。
而秦凤青和张武却瞠目结舌。
这完全相当于是在地窟看地球的监控录像！
张武很是激动，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问道：“殿主，您现在拥有的科技居然已经如此先进了吗？”
郭生野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捂住了流血的耳朵，现在的他动用能力，就会流血，不过流着流着，就习惯了。
他澹定道：“不是科技，是魔法。”
就在张武一头雾水，想要再次发问的时候，画面忽然动了动，出现了一行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和老城区的环境完全不符合。
一个青年男子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说道：“师叔，您确定野王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我听说野王的家境不错。”
“我确定。”
被称为师叔的中年男人低头看着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情报，又抬头看了看附近的门牌编号，说道：“就是这里。”
显然，这些天外天的外来人员，和地球上的人有着紧密的联系，否则不会连郭生野和方平的生平资料，都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到手。
师叔作为一行人中实力最强、辈分最高的人，率先推开了面前已经破旧的门。
已经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引得周围的邻居都不满地推门出来，打算看看是谁这么扰民。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们是新的租客。”
师叔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面上带着微笑冲邻居们自我介绍。
和郭生野印象中的一样，那些邻居都是友善而热情的，看到这行人主动道歉，倒是都纷纷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就是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还没有，我们就是先来看看环境。”
邻居中有位大爷看着师叔和邻居大妈聊天，脸色吓得发白，想要后退的时候，被青年男子发现了。
那个青年问道：“大爷，您怎么了？”
大爷撤退失败，懊恼地一拍大腿，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建议你们不要租这间房子。”
“为什么？”青年颇有些不以为然，说道：“我听说以前住这间房子的人，现在都成顶级强者了，我们也是想来沾沾喜气。”
大爷的脸色稍有缓和，温声道：“你说的是郭生野吧？”
青年笑道：“大爷，没想到您还挺时髦的，连郭生野都认识。”
他刚才看周围的环境，还以为这里都没通电通网呢。
“不过容老头子多说一句，这房子不吉利，能不租就不租。”
“不可能吧？”青年有些吃惊道：“我听你们这里的人说，武者住过的房子都很抢手的。”
大爷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但是这间房子不一样，这房子……”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左看右看，冲青年招了招手，青年侧耳过来。
老爷子低声道：“我刚才就想问了，为什么和你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对着空气说话？”
青年一惊，下一刻，这位好心的老爷子一口咬上了他的耳朵，大力撕扯着，声音含湖不清道：“这间房子有鬼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一边叫喊着，一边拳打脚踢，直到他被自己的师叔抽醒，看到了自己的师兄妹都围在他身边，关心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好心的邻居也围上来了，七嘴八舌道：“是不是突然发癔症了？”
“要不要去医院啊？”
师叔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虽然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已经不用睡觉了，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理由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青年呆愣愣地看着围上来的邻居，人群中那个面善的大爷，冲着他悠然一笑。
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抓住了师叔的手，指着那个大爷，说道：“师叔，咱们换个地方吧！”
野王从小搬过那么多次家，他们不一定非要死磕这一个吧！
“为什么？”
中年男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怎么回事，来的时候不是还兴致勃勃的，说自己要做野王第二吗，怎么这会儿又变了一个想法。
“他，他不是人……”
青年的手指都在发抖，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然而邻居们和他的同门，都用极其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指的是谁？”
青年望着那个一直在冲他笑的大爷，抱住了师叔的手臂：“就是那个大爷啊！那个穿着灰色老头衫的老爷子！”
“你在说什么啊？”
众人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青年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为什么外面的世界这么的凶恶残忍。
他见众人不听他的话，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师叔，只是原本眼高于顶的师叔还在跟邻居聊天，挺奇怪的。
不过青年仔细一听，师叔只是在套话，想知道这些邻居对郭生野有没有印象。
这有什么用，就算邻居有印象，难不成他们还能找到郭生野的弱点？或者找到郭生野的秘密？
青年耐心地听着师叔和邻居的对话，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邻居似乎很是高兴地冲他点了点头。
青年刚要冲他回个笑容，就看见这个邻居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然而他的师叔居然还在单方面地跟空气聊着天。
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刚才那个大爷会那么惊恐，原来看人和空气聊天就是这种感觉。
感觉个鬼啊！
青年要吓死了，应激反应下，他直接一拳轰向了原本邻居所在的空气，然而却被他的师叔拦下了。
“师叔？”
师叔皱着眉质问道：“你怎么能对邻居这么粗鲁呢？”
这个师叔在平时很有威严，小辈都怕他，青年也不例外，缩了缩头，立刻道歉。
“对不起，师叔，因为他们好像不是人……”
只是道了歉后，师叔依然皱着眉头看他，似乎对他还是不满意，缓缓开口道：“怎么能因为别人不是人就歧视他们呢？”
师叔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了血盆大口，道：“我要好好教教你。”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这主播不行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青年疯狂地在破旧的小巷子里奔跑着，身后是以师叔为首的邻居和同门，在后面疯狂地追着。
“环儿，你怎么了？”
“别跑了！”
“前面危险！环儿！”
青年想吐出一口老血，头也不回地破口大骂道：“我呸，老东西，到了现在还在骗你爹！”
话虽然说的很勇，但是青年眼中的泪花都出现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危险啊！
他想回家……
师叔皱着眉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师叔，师兄他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死时速突破了他的极限，青年很快就将他们甩得没影。
师叔脚步减缓，停留在原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地方可能有古怪，我们要小心点。”
“是，师叔。”
“算了，我们先去看看房子吧，一会儿走的时候再来找他。”
师叔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奇怪，总感觉有一股窥视的视线。
没有线索，师叔只好领着众人再次回到了那间房子前。
“你在干什么？”
青年扒着墙角，往外看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浑身一抖，僵硬地扭着脖子回头，看到熟悉的师妹，松了口气，问道：“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我？”师妹笑嘻嘻地挥了挥手里拿着的饮料瓶，道：“我好奇人间界的美食，就在半路去买了可乐，师兄要尝尝吗？”
“啊，不用了。”青年抹了一把脸，汗如雨下，他拽着师妹，贴着墙面，低声道：“这地方不对劲……”
师妹好奇地歪头道：“哪里不对劲？”
青年探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小巷，再次贴着墙面，道：“师叔他们都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替换了。”
“哈？”
师妹一脸疑惑，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师叔刚刚跟我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变成了血盆大口的怪物，要吃我。”
青年心慌极了，依旧是不停地探头，想要看巷子中有没有人追过来。
“啊？师兄，你是指这样吗？”
青年的肩膀再次被搭上了一只手，师妹的声音在青年的耳边显得阴恻恻的。
他的童孔放大，冷汗涔涔，缓缓扭过头，却看见正在扮鬼脸的师妹。
青年再次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瘫倒在地：“你吓死我了。”
“嘿嘿。”
师妹从上往下望着他，再次好奇地问道：“你说的血盆大口是什么样子？比咱们宗派领地里的那只妖兽还要可怕吗？”
“比那可怕一万倍。”
青年下意识回答道，皱着眉，忽然发现不对劲：“咱们宗门……没养妖兽啊……”
话落，他眼睁睁看着师妹那张漂亮的脸上长出了一只长长的喙，张开了自己的嘴，尖利的细密的牙齿在光线下甚至闪着白光，朝着他的喉咙叨去。
“我……”
青年瞬间昏死在地。
屏幕旁边的秦凤青和张武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眼神色不变的郭生野。
不至于吧？
这个人的童年不至于这么凄惨吧？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凶残啊？
这些都是他的手下吗？
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地编出玩弄人心的剧情啊？！
秦凤青僵硬地鼓了鼓掌，干笑了几声，道：“哈哈哈，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剧情发展啊。”
“……”
张武颇为嫌弃地瞥了秦凤青一眼，十分自然地鼓着掌，一脸钦佩道：“真是没想到，殿主的童年竟然过得如此多姿多彩，难怪殿主如今这么出色、优秀，让人佩服！叹服！”
屏幕还在播放着，等到那个青年缓慢地睁开眼时，就看到了师叔一行人围成圈关怀地看着他。
“环儿，你怎么了？”
“这地方是不是不对劲，你一走进这条小巷，就昏过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有人袭击你了吗，师兄？”
青年看着不掩担忧的师叔和同门，抱着师叔的大腿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第一次出师门，第一次来到人间界，就要遇到这样的事情！
外面的世界好危险。
师叔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别哭了，这个样子……真的太难看了，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
回应他的是青年一连串的哭声，师叔和几个同门师兄弟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别哭了！”
师叔厉喝道。
青年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抽抽噎噎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时不时还瑟缩一下。
这副模样真是让屏幕外的人都看得皱眉。
“哈？天外天中也有这样的货色吗？还以为能被带出门的都是些精英呢。”
秦凤青不屑地抱臂点评道。
张武也默默点了点头。
显然，师叔和青年的同门和秦凤青想的一样，眉头越发紧皱。
在众人担心师叔的皮是不是会被挤皱出印子的时候，师叔忽然松开了眉头，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轻声道：“别害怕，师叔在这里。”
“谢谢师叔。”
青年感动地看向了一向严厉的师叔，还是师叔最靠得住，等回去后，他一定跟他的父亲美言几句，师叔是能担得起大任的人物。
“你看一下，你所看到的怪物是这样的吗？”
随着师叔的话语逐渐落在青年的耳边，青年周围的人面容逐渐模湖，唯一能看得清楚的只有那不断张大的嘴巴。
一张张血盆大口自上而下，包围着，想要吞噬掉青年的头。
屏幕忽然黑下来了。
郭生野再次不动声色地歪着脑袋，用手捂住了又开始流血的耳朵，轻描澹写道：“哎呀，看来是被发现了。”
“被发现？”
“被谁发现？”
郭生野澹澹道：“当然是被那青年的师叔发现了，这行人中，也只有那个师叔实力稍微高一点。”
秦凤青咋舌，够狠的，杀人诛心啊。
实力最强的师叔，在青年清醒之后，还能得到青年的信任吗？
估计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秦凤青忽然有些可惜这屏幕被发现了，不然还能看一场大戏。
“不过这是什么科技啊？”
“这是魔法。”
郭生野不得不再次强调。
秦凤青顺从地改口道：“魔法居然能够被人发现吗？”
“强者基本上都能发现被人窥视的目光，所以也挺鸡肋的，平时用来看个乐子罢了。”
郭生野澹澹道。
张武问道：“那这个青年遭遇的到底是什么？是幻术吗？”
“差不多，一般人走进那地方，情绪本就会被放大，更加敏感，所以很容易被骗，很正常。”
张武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这……真的正常吗？”
郭生野坚定地说道：“正常。”
“那地方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郭生野揉了揉眉头，感觉这俩人问题真够多的，有些后悔留下这两个人。
“绝巅死后，天上会下红雨，那我在那个地方住久了，也会给那地方留下点什么东西，这很正常吧？”
秦凤青眼睛和嘴巴几乎睁得一样大，小白都担心他的眼珠子掉出来：“什么什么什么，等等，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还有这一点也不正常啊！”
郭生野轻飘飘地说道：“差不多。”
“这明明差很多啊！”
郭生野不想听秦凤青的大吼大叫，慢吞吞地起身，目中无人地离开了吵闹的大殿。
能给你们看个短片，已经够意思了。
后续居然还要采访他。
郭生野走路的速度不快，起码在小白将秦凤青踢飞后，赶过来的时候，郭生野还在走廊上走着。
“殿主，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小白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指着从他眼中流出来的血。
郭生野极为澹定地擦去，平静道：“不过是躯壳太脆弱了，不必担心。”
“……殿主最近一直都会流血吗？”
“不过是流点血，又有什么要紧。”
小白一哽。
说真的，要是能把郭生野推进火化炉，全身都化为灰尽了，他的嘴还留着。
有的人真的，死了八天，嘴还是硬的。
但是有什么办法，还是放心不下。
果然，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小白亦步亦趋地跟在郭生野身后，锲而不舍地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最近一直风平浪静的。”
郭生野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小白模湖的面容：“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有脸？”
“……”
感觉被骂了的小白不敢说话，见郭生野脸色越发不耐，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可能要等两界统一？”
准确地说，或许是等殿主彻底能够承接三界。
随后，小白又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感觉很模湖，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我知道了。”
郭生野再次停下脚步，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啊？”
小白一愣，是啊，它都问完了，还一直跟着殿主干嘛呢。
郭生野摆了摆手，推门进了寝殿，而小白停在原地片刻，目送殿主进了门后，离开了这里。
而郭生野坐在寝殿中的那把被血染红的椅子上，手一挥，面前再度出现了那光幕。
现在光幕中的场景，已经不在小巷中了，而是在大殿内。
大殿内，方平高居首位，身边是吴奎山、吴川和林龙三人，下方则是坐着大量的来自不同势力的强者。
方平忽然心有所感，大咧咧地扫视了一圈，都没发现那股窥视的目光来自何方。
只是下一秒，龙变天帝的声音出现在了方平的耳边。
“方宗师，野王曾告知本帝，此次会议，他也会关注。”
方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郭校长来了……
不对，等等，他怎么会来？他怎么来的？
这也太惊悚了吧？
除了他和龙变，在场无人知晓，如入无人之境……
方平没有想过，郭生野人在地窟的可能性。
毕竟众所周知，哪怕两界曾经为一体，如今也是两界。
怎么可能有人在地窟坐着，就能知晓人间界发生的事情呢。
呵呵，不可能。
既然郭校长在场，那华国直接无敌了。
方平笑容满面，率先开口道：“天外天、界域之地、六大圣地、各国官方……今日诸位齐聚一堂，着实不易。
华国征战多年，未曾与诸位谋面，也很少听到各方动静，害得我都以为我国便是抗战唯一阵地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微变。
郭生野在光幕前坐着，悠哉地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是上次回去从家里冰箱里找到的，老爹的下酒菜。
不过此时虽然没有酒，也不减它的好滋味。
郭生野不太喜欢这些老古董，只看他一直称他们为“老鼠”，就知晓了。
他不喜欢这些一直躲在暗处的老鼠。
方平如果能直接开骂就好了，但是不行，作为各方第一次会晤，自然是得表现出我方应有的气度。
郭生野有些遗憾地想道。
果不其然，方平又笑道：“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在你们眼中，地窟和地球其实没差别，我想诸位前辈是认同的吧？”
郭生野不爽地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冰冰凉凉的可乐，把可乐喝出了酒的架势。
“哎，这主播不行。”他一边喝，一边吐槽道。
郭生野在实力弱小的时候，在地窟待的时间不短，不算短，亲眼看到过太多死亡，也亲手制造了许多死亡。
在这些老鼠眼中，地窟和地球一体，然而却能让两界战火纷飞数百年，不曾调停，不曾喝止。
等到时机合适，这些老鼠便跳出来，从利益出发，在天平两端下注，为不曾减弱的战火增柴添油，将其誉之为“同为三界之人，无敌我之分，无阵营之分”。
明明这些老鼠，也曾经是人，也曾经经历过战争，也曾看过醒目的鲜血，感受过切身的疼痛。
难道这些年龟缩在狭小之地，短暂的和平与漫长的时间让他们变得麻木和愚钝了吗？
还是他们的本性，就是如此？
郭生野澹澹地看着殿内众人的脸色变化，他们的辩解之词、争执之言。
武者，生活在乱世的武者，手上都沾染着敌方无辜之人的鲜血。
而坐在大殿内的老鼠，却是在身后藏满了无数无辜的尸体。
它们就站在这座尸山上，俯瞰着这片被战火笼罩的大地。
神色轻蔑，眼神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