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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涂2018     狼王黑点txt下载     狼王黑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一 灾荒之年(上)

    每天一大早,当一对乌鸫飞到旱獭洞外的石头上,准备唱晨曲时,整个旱獭群便倾巢而出,都聚集在瞭望台上。

    听众如期而至,两只鸟儿兴奋起来,先飞到草丛里,用露水润了润喉咙,然后回到石头上,毫不保留地拿出绝技,放声歌唱。

    一时间,清越的鸟鸣声覆盖了整个山坡,其声锵镪,音韵多变,好听极了。

    开始时,旱獭还只是四肢着动地,一动不动地聆听,到了佳境时,它们索性抬起一对前肢,只用两只后腿着地,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整个旱獭家族都表现出了陶醉的样子,真让母狼大开眼界。

    经过一段时间的熏陶,母狼也喜欢上了乌鸫那美妙绝伦的歌声,每次听完歌声后,再进行一次舒服的日光浴,对它来讲,不啻是“狼”生的一大享受。

    可惜,乌鸫的雏鸟能飞时,乌鸫一家子离开了旱獭洞穴,再也听不到鸟鸣声的母狼,惆怅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年开始,乌鸫夫妻每年春天都入住旱獭洞,成了整个旱獭家族的贵宾,两只鸟儿经常骑在旱獭身上出行,回来也有旱獭乐意提供坐骑服务。

    每一年,旱獭都有整修和扩建洞穴的习惯,然后将土推到瞭望台上,慢慢再将土堆弄平,将瞭望台拓宽。

    观察的时间长了,母狼也慢慢地悟出了一些规律:旱獭竟然还能提供天气预报,如果这年的天气很热,或者冬天特别冷的话,旱獭就会把洞穴修得很深,因而外面的土堆也很大。

    自此以后,母狼便开始留心旱獭洞外面的土堆大小,以便提前作好应对极端天气的准备。

    五年之后,母狼和红狼的后代,已经繁衍出二十二只,它俩只留下了其中七只特别听话的母狼,加上入赘的女婿,狼群达到了十六只。

    两只狼允许女儿和女婿栖息在大峡谷周边,大家平时单独行动,相互呼应,冬天才聚群活动,通过捕杀牧民的羊或其它牲畜,来度过饥荒。

    同时,母狼还提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不允许自己的女儿生儿育女,三对狼夫妻不能接受这个条件,先后离去了,最终留下的只有四对。

    经过一段时间后,有两对出去闯荡的狼夫妻,发现外面并不好混,又想回来时,遭到了母狼的拒绝。

    十只狼组成的狼群,由于以裙带关系为纽带,具有非常强大的凝聚力,但红狼作为头狼,经常拿主意的却是垂帘听政的白色母狼。

    当然,红狼也是甘心情愿的,毕竟白色母狼除了诱人的姿色,还相当地聪明,它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心服口服。

    第六年,两只狼洞穴下面的旱獭家族,也越来越壮大了,山坡上几乎是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旱獭的出口。

    母狼发现了,这一窝旱獭的洞穴外面,土堆的体积比往年多了很多,它又查看了其它的旱獭洞,结果无不如此。

    这一年,处于在发情期的母狼,破天荒地拒绝了红狼的柔情,并讲出了原因。

    红狼当然没有生气,它对白色母狼已经到了崇拜的程度,对于妻子的主意,总是最快最好的执行者。

    也许对于红狼来说,只要妻子没有变心,其它什么都好说。

十二 灾荒之年(下)

    这年夏天,草原上天气很热,发生了旱灾,大峡谷的小溪断流了,只在源头的地方,仅有一个够羊群饮水的小水潭而已。

    峡谷中的绵羊,数量已经到了二十一只,除了一只老公羊,小羊羔,其余的全是母羊,倘若加上每年给小狼作为捕猎教材的小公羊,数量还远不如此。

    由于干旱,再加上太阳的炙烤,草原和大峡谷的草,枯死了不少,这对草赖以生存的食草动物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大峡谷中的芦苇,几乎全部枯死了,野兔没有藏身的地方不说,还饿死了不少,幸存者差不多都到别处寻找草料去了。

    牧人的羊、牛、马等牲畜,饿死的也不计其数,两只狼的绵羊,只得通过吃干枯粗糙的芦苇,靠仅存的一点水,才得以苟延残喘。

    没有想到的是,旱獭也知道计划生育,这一年的繁殖数量锐减。即便这样,饿死的还是很多,幸存者为争取草料而打斗致死的,也不在少数。

    两只狼以死去的旱獭为食,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母狼却忧心忡忡,曾经作为过冬粮的野兔,大峡谷中几乎没有了。看来,两只狼只得以绵羊为食。但绵羊的数量毕竟有限,一旦吃完,它俩只得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冒险去偷人类的牲畜了。

    它的一只腿,就是拜猎人所赐,所以对人类的凶残和狠毒,是刻骨铭心的。如果经常去偷牲畜,肯定会遭到无情的报复。

    再说,草原上的牲畜,已经饿死不少,人类也够惨的了,狼群冬天再去捕杀的话,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人类能不狠狠地报复吗?

    祸不单行的是,夏天的旱灾过后,冬天的大草原,又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暴风雪,最厚的积雪,甚至达到了近一米。

    牧民所剩不多的牲畜,又冻死了不少,幸存下来的数量,往往只有十分之一。

    牲畜的死尸到处都是,这简直是草原狼的狂欢年,它们不费吹灰之力,通过吃死尸,就轻松地填饱了肚子。

    大峡谷中的绵羊,为了避免被雪埋葬,在老公羊的带领下,爬上了风口。由于风口的风很大,雪全被风吹跑了,根本无法立足。

    而当年与上年出生的小羊,由于皮毛太薄,经不起凛冽的寒风,全都冻死了。老公羊和三岁以上的绵羊,由于没人剪厚厚的羊毛,行动起来不是太方便,但恰好躲过了这年的暴风雪。

    两只狼吃掉冻死的小羊尸体,为了继续繁衍羊群,再也没有捕杀其它的羊。

    春天来了,饱受旱灾和雪灾的草原牧民,开始闹饥荒,他们只得到处去掏旱獭吃,草原上的掏光了,又到狼山和阴山去掏。

    当牧民来到大峡谷时,母狼和红狼早就闻风跑了,牧民发现了那里的绵羊。由于一直待在大峡谷里,那只老公羊身上的羊毛,实在太多太厚了,足有十多公斤重,使整个身子显得圆滚滚的,眼睛差不多被盖住了,甚至连走路也不太方便。

    当牧民走近才发现,老公羊身上的毛皮里,还有一个蒙古百灵鸟的巢,他们将一群绵羊赶走,刚走出大峡谷时,一对百灵鸟还盘旋在老公羊的头上,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飞走了。

    牧民几乎掏光了两只狼洞穴下面的旱獭,也从两只狼的洞穴外,发现了很多动物的骸骨,还从洞穴周围的粪便中,发现了鼠、旱獭的牙齿和未能消化的皮毛,牧民离去了。

    从狼的粪便中,可以看得出来,在上年的冬天,两只狼根本没有捕杀牧民的牲畜,但牧民还是想等到五月份再来,他们想通过掏狼崽的方式,对两只狼前些年偷羊的行为,进行无情地报复。

十三 疲累而死

    牧民走了以后,母狼也意识到了危险,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由于它快产崽了,仍然心存侥幸,根本舍不得搬出大峡谷,两只狼住到了峡谷中的洞穴,也就是从獾子那里抢过来,又加以改造的那个,来作为产崽的临时洞穴。

    同时,它让红狼守住原来山坡上的洞穴,如果牧民再来的话,红狼可以提前报警,它则有时间转移刚出生的狼崽。

    不过,母狼搬到峡谷的洞穴后,又叼去了三个完整的羊肚子,这是每年冬天它吃自己养的羊时,特意留在洞穴中备用的。

    五月份,牧民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三只草原上赫赫有名的打猎犬——细犬。

    这三只经过严格驯练的细犬,会专选狼的脖颈、耳朵等地方下口,这样杀死的狼,皮毛才是完整的,也是牧民所期待的。

    对于这么好的猎犬,牧民当然也很心疼,他们让细犬戴着有钉的护脖,以防止与狼交锋时,被狼咬住足以致命的脖子。

    牧民还未到大峡谷的风口,三只细犬便将守在外面的红狼,赶到了山顶上,红狼刚吃了一只大公獭,热血动物使狼有些犯困,它根本跑不快。

    红狼走投无路之下,索性躲到了一个巨大的旱獭洞穴里,想用复杂的旱獭洞穴,一夫当关地守住狭窄的主通道,来躲避猎犬的攻击。

    果然,细犬试探着进入洞穴,由于通道狭小,不利于撕咬,只得退了出来,都守在洞口,一边狂吠,一边等待牧民的指示。

    牧民早就看见红狼了,由于后者的皮毛难得,可以卖个好价钱,他们爬上山后,也不想让细犬进洞,防止它们与狼打斗时受伤,同时也怕伤了狼皮,便赶开了狂吠的细犬。

    牧民都分散开来,分别守住了旱獭洞穴的入口和出口。

    接着,他们在入口外垒了个圈,将找来的干柴点燃后,铺上了半干的牛粪,上面又加上湿马粪,呛人的浓烟升起来后,牧民开始用宽大的袍袖,将滚滚浓烟向洞里扇去。

    由于旱獭洞太大,牧民折腾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听到狼咳嗽的声音,于是又加了柴火,另外添加了一把半干的辣椒。

    这一下,可怜的模范丈夫红狼,在洞穴中再也受不了,一连串的咳嗽声之后,便一头钻了出来。

    在洞外,三只严阵以待的细犬,立即扑了上去,狼和犬撕咬在一起,然后滚下了山坡。

    细犬的护脖,使红狼无法对其造成重创,而红狼在三只凶猛细犬的攻击下,最终被咬住了喉咙,很快就死去了。

    杀死了红狼,猎人又带着细犬,在大峡谷中寻找母狼和狼崽的踪迹。细犬在母狼下崽的洞穴前,吠了几声后,便低头嗅着气味,一直跑到小溪边,才停下来狂吠。

    牧民先围住洞穴,又用同样的方法熏起了烟,结果一点效果也没有。

    一群人冲到溪水边,却没有发现狼和狼崽的任何踪迹,三只细犬在溪边仔细地嗅闻了一遍,还是茫无头绪。

    牧民在大峡谷中折腾了很久,没有任何进展,只得带着红狼尸体回去了。

    晚上,逃走的白色母狼,又回到了大峡谷,并找到了安然无恙的五只狼崽。

    狡猾的母狼,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原来,当细犬发现红狼,开始狂吠时,母狼也被惊动了,它立即将五只狼崽,装进三个羊肚子中,然后将羊肚子衔到小溪边,让其顺流而下。

    然后,母狼跳进小溪,向上游走了一段距离,才从溪对面上了岸,并向山上逃去了。溪水冲走了母狼的气味,三只细犬当然无法嗅出来。

    牧民到了小溪边,羊肚子早已顺流而下,一直在芦苇丛中漂流,芦苇挡住了视线,猎人当然无法发现狼崽的任何踪迹。

    母狼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才将五只幼崽搬到很远的地方,住在一个獾子遗弃的洞穴里。它又饿又累,吃了一个羊肚子才开始休息。

    就这样,可怜的白色母狼,残缺了一条腿,现在又失去了疼爱它的丈夫。

    为了养育后代,它吃完另外两个羊肚子后,只得用仅存的三条腿去觅食,好为五只狼崽喂奶。

    山上的旱獭,早已被饥饿的牧民捕杀得差不多了,母狼只得长途跋涉,去草原上捕捉黄鼠和田鼠为食。

    清晨时分,母狼迈着沉重的步子回来了。它奔波了一个晚上,只捕到了两只黄鼠,根本没有填饱肚子,由于担心五只狼崽,它还是回来了。

    为了哺育狼崽,母狼每天都在不停地忙碌,身体也越来越瘦弱。一个三五之夜,月光如昼,母狼奔波了大半夜,一无所获,当它蹒跚着步子,回到洞穴外面,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一位在阴山修行的禅师,循着狼崽饿得嗷嗷大叫的声音,发现了五只狼崽和三条腿的母狼尸体。

    此时,地上的白色母狼,瘦骨嶙峋,皮毛零乱干枯,却依然睁着一双大眼睛。

    禅师收养了五只狼崽,每天做功课前,便用悲凉的长调,来表达自己慈悲为怀的心情:

    三条腿的母狼

    终于回到了

    熟悉的大草原

    在故乡的月光下

    眼前一望无际

    它却无路可走

一 我和古丽(上)

    作为一个汉人,自我进入塔克拉玛干,在达里雅布依生活以来,克里雅河下游一直在萎缩和断流,导致两岸的胡杨林,大片大片的枯死,我与妻子古丽一家,为了逐水而居,只得带着羊群,不停地搬迁。

    古丽是土生土长的克里雅人,我俩结婚四十周年的秋天,儿子和女儿从于田回到达里雅布依,开着车带着我和古丽,到下游的故园去了一次。

    故园在克里雅河的旧河床边,西岸原有一片胡杨树林,河边有一个临时小屋,东岸已经遗弃的简陋房屋,则是古丽一家住了多年的老房子。

    临时小屋和老房子,承载了我俩太多的记忆。它是我与古丽认识、约会和结婚的地方,当然也是一对儿女出生的地方。

    我们一行四人,来到几乎倒掉的破旧老屋时,已是夕阳西下。

    屋顶的干泥巴,被风和阳光剥蚀殆尽,红柳树枝扎成的墙壁和屋顶,大部分已脆断并吹走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断枝,仍顽强地在秋风中瑟瑟抖动。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们唏嘘不已。

    接着,大家踩着已经干裂的河床,来到对面胡杨林边的牧人小屋,那是我当年从外牧羊回来,用作临时打尖和住宿的地方。

    临时小屋已完全坍塌,只有四根胡杨树干做成的柱子,迎接着昔日的主人。原本郁郁葱葱的胡杨树林,也只剩下断干残枝,西北风吹过来,卷起了漫天的黄沙,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不禁泪流满面。

    我怕妻子和儿女看见,于是赶紧向枯败的胡杨林深处走去。

    悲从中来,我一边走,一边哽咽地吟起了《枯树赋》:

    昔年种柳,

    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

    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

    人何以堪?

    这绝非矫情,完全是有感而发。

    刚才在对岸时,当我看到破败的老屋,回忆起了四十年前的往事,便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古丽,发现她那一对带有绿色虹膜的美丽眼睛,已经浑浊不堪,像身边断流的克里雅河,再也水波不兴了。

    而我呢,不用别人说,我自己就可以想象得出来,满头银发也在萧瑟的西风中,昭示着龙钟的老态。

    妻子过来时,我赶紧抹了抹红红的眼睛,借口说烦人的眼疾病又犯了。

    克里雅人长期生活在沙漠绿洲上,很容易受到风沙的侵袭,上了年龄的人,都不同程度地患有眼疾病,我与古丽也概莫能外。

    单纯的古丽,相信了我善意的谎言,年轻的儿子和女儿,好像有所察觉,却没有点破。

    夜幕降临,头上依然像四十年前的星空一样,满天都闪烁着绚丽的星子。

    星汉灿烂,我和古丽最美好的年华,都若出其里,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我俩仰望着星空,情不自禁地相携着手,在熟悉的胡杨林中地漫步,再也舍不得走了。

    一对儿女很懂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陪着我和古丽,待了好长一段时间,直至夜晚降温了,由于大家都感觉到很冷,我们才坐上河边的越野车,开始向回走。

二 我和古丽(下)

    克里雅河的水量,逐年还在递减,河边的胡杨林和苇滩,也在同步地萎缩,我养的羊越来越少,已经不到六十只了。

    在外放羊时,由于无聊,我经常用书来打发时间,在我的要求下,儿女每次回来,给我带得最多的,当然也是书。

    这次,女儿要走时,偷偷地塞了一本书给我,同时还郑重其事地说:“爸爸,你该看看三毛的这本作品了,也是关于沙漠的!”

    说到这里,女儿还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您看这本书时,一定要记住,如果碰上让您感动的片断,一定要用我们克里雅人的语言,讲给妈妈听!”

    儿子和女儿走了以后,我翻开了这本书。

    女儿说得不错,三毛和荷西的故事,确实让我感动,特别是在撒哈拉沙漠上的那一段经历。

    我看完以后,便按女儿的提醒,将三毛和荷西的故事,开始讲给古丽听。

    当我讲到三毛和荷西,在撒哈拉腹地租房的那一段故事时,古丽一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一边伏在我身上哭了。

    后来,我将三毛写给荷西的一句诗,再次翻译给她听时,古丽不禁泪眼婆娑,忙不迭地说:“这个女人了不得,写得太好了,太好了,写到我的心坎儿上了!”

    每想你一次,

    天上飘落一粒沙,

    从此形成了撒哈拉。

    我与古丽结婚后,几乎所有的克里雅男人,都把我这个内地来的汉人,称为“沙依玛洪”,意思是“怕老婆的男人”,我却毫不在意。

    在达里雅布依,离婚率出奇的高,纯朴的克里雅人在婚姻方面,有着充分的自由。他们认为,离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很多克里雅人,甚至在五六十岁的年纪,依然还在寻找适合自己的爱情。

    作为旁观者,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结婚太早了,很多的年轻男女,彼此还没有充分了解,就仓促地结婚成家了。

    当他们成熟后,男人一旦觉得婚姻不合适,只要当着妻子的面,摔三次帽子,婚姻就自动终止,两人互不相欠,就可以重获自由,开始寻找自己的伴侣。

    而我和古丽,却相敬如宾,感情一直很好。

    至于原因,说起来挺长的,或许跟我的经历有关吧。

    一九六九年春天,我十九岁,在成都读高三,准备报考野生动物方面的专业,我打小就喜欢动物,想成为一名动物学家。

    可是,我美丽的梦想,却被时局粉碎了。

    我们家受到了牵连,母亲为了撇清关系,立即离婚改嫁,父亲作为“资本家”的后人,因不堪凌辱选择了自杀。

    学校所有的学生,包括我们这些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都接到了通知,要下放到新疆乡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改造。

    家庭的各种变故,一系列的打击,我的心情降到了冰点。但无论如何,我走之前,还是到了大邑乡下的奶奶家,去向年迈的老人告别。

    在奶奶家,我从墙上那些已经发黄的报纸上,竟然发现了六十年代初,关于达里雅布依和克里雅人的有关报道。

    从报纸上面,我得知克里雅人生活的达里雅布依,也就是克里雅河下游的绿洲上,那里离最近的城市于田,还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

    报纸还评论说,克里雅人远离热闹与繁华,依然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在那个人性泯灭的年代,达里雅布依是现实生活中,唯一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它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深深地吸引了我。

    墙上的那份旧报纸,我反复看了不下十遍,至于奶奶的反复叮嘱,竟然一句也没有记住,脑子里全是关于克里雅人简朴的生活场景。

    接下来,我与其他学生一样,坐上了去新疆的火车,狂热的知识青年们,都在憧憬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因而没有大多的精力,来非难我这个“资本家”的后人。

    但从那高昂整齐的口号声中,我知道即便是到了遥远的新疆农村,“根正苗红”的红卫兵们,依然不可能放过我。

    就这样,我在火车上,作出了影响一生的抉择。

三 进入沙漠(上)

    到乌鲁木齐后,我趁大家不注意,从大部队中逃离出来,找到一个偏僻的街头,露宿了一晚。

    次日一早,我便坐上了去于田的汽车。

    到了于田,我在汽车站,将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灌满了水,然后去找供销社。

    我在供销社,买了很多馕、火柴和很多生活用品,将我的军绿色书包和背包,塞得满满的。为了防身,我还准备了一把菜刀。

    准备好物品,我也不敢久留,向当地人询问过克里雅河的方向后,便赶紧走到河边,开始沿着左岸,向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达里雅布依走去。

    开始时,路两边全是参天的白杨树,我在林荫道上行走,喜鹊和乌鸦在头上的树枝间吵闹、嬉戏和追逐,而路边的农田,则种着青青的小麦和蔬菜。

    有些时候,还可以看见白杨林中的村庄和炊烟,白色羊群在河边悠闲地吃着草,河里则有很多戏水的野鸭。

    行人不多,偶尔才能碰上一两个赶着驴车,拉着农产品的农人。

    离开了易惹尘埃的城市,夹杂在这些纯朴的农人中间,他们波澜不惊的表情,使我的心情大好。

    此时,我多像一只久困樊笼的鸟儿,终于获得了自由。于是,我一边哼着《新疆好》这支歌,一边轻快地走着。

    当天晚上,我由于兴奋,竟然没有睡觉,一直在微弱的月光下赶路。

    第二天,路、白杨和村庄不见了,行人也难以看见,眼前是广袤无垠的黄色沙漠,而河边的胡杨树,则多了起来。

    偶尔能看见的人,也不过是跟在羊群身边的牧羊人而已。

    已是春末,从昆仑山奔流而下的冰雪融水,使克里雅河的水位上涨,河里是成群的野鸭,而空旷的天空中,有时可以看见成群的,向北迁徙的候鸟,一边向河岸降落,一边发出很响的鸣叫声。

    看到这些鸟儿,我立即有一种远离尘嚣和纷扰的感觉,将当初逃离时的惶恐和不安,忘得一干二净。

    下午,我实在太累,便吃了一个馕,喝了一些水,然后爬上一棵巨大的胡杨树,骑坐在树杈上,很快就睡着了。

    晚上,我冻醒了,才感觉到气温很低,将所有的衣服都裹在身上,还是经常冷醒,但我实在太累,还是睡了一个好觉。

    第三天,远离河岸的地方,全是单调的漫漫黄沙,一直铺排到天边。我开始在芦苇荡和红柳沙丘中穿行,红色醒目的红柳花,往往使我眼前一亮。

    由于沙漠上多风,无论是芦苇还是红柳,叶子上面全是厚厚的沙尘。

    在河边行走时,克里雅河的旧河床上,分布着很多盐碱硬壳,人一踩上去就会塌陷,脚就陷在里面,边缘的硬壳擦刮着脚踝,弄得脚非常难受。

    后来,我尽量避开河床,开始在沙漠上行走。

    无风时,空旷的沙漠上,显得很岑寂,我仿佛回到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鸿蒙时代。

    身边的生灵,除了天上的飞鸟,偶尔还可以看见野兔或野猪,从芦苇荡、红柳沙丘或沙枣树丛中跑出来。有一次,我还远远看见了几峰野骆驼,从容地迈着步子,当它们发现我时,立即逃遁得无影无踪,给我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这些鲜活的生命,是我唯一的安慰,至少证明在沙漠深处,还有生命的迹象。

    前面是沙山,我有些兴奋,赶紧跑了起来,想尽快地站在沙山顶上,一睹沙山另一边的风景为快。

四 进入沙漠(下)

    在爬沙山时,我才知道沙子一步一陷,确实折磨人,在上面行走时,远比想像中的困难多了。

    粗粝而柔软的沙子,一点点消蚀着我的激情,也冲走了我对沙漠的新鲜感。我感到越来越疲累,对沙漠上生存的严峻现实,也越来越具有直观的感受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沙山,沙山后的风景,却跟前面的完全一样,沿着克里雅河的,依然还是密密匝匝的芦苇荡,芦苇荡的边缘,也还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让我大失所望。

    沙漠上经常有风,扬起的沙尘,经常扑在眉毛上,一旦掉进眼睛里,眼睛变得又干又涩又疼。同时,由于空气布满了尘埃,钻进鼻孔以后,加上气候干燥,鼻子也变得又干又痒。

    这个时候,我只得来到河边,用水洗过眉毛、眼睛和鼻子后,才感到舒服一些。

    以前读书时,那诗意盎然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奇观,往往让我产生美好的联想。

    但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以后,我觉得自己看到的“孤烟”,与以前想象中的大不一样,那是沙子在龙卷风的强力作用下,被卷入空中,然后不断地旋转、升腾,形成的一道高耸入云的沙尘柱。

    这些沙尘柱,在空旷的沙漠上,老远就可以看见。

    晚上,同样很累,我钻进芦苇荡中,用菜刀砍掉一些芦苇,与身边的芦苇编成了一个围墙,我压倒里面的芦苇,和衣倒在上面,弹性十足的芦苇,就像舒适的弹簧床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第四天,我遭遇了沙尘暴,使我对沙漠上残酷的生存环增,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当然,我后来才知道,春天是沙漠上多沙尘暴的季节,我第一次进沙漠,就碰上了。

    上午,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空气中有很多尘埃,但能见度还是很好,脉络状的黄色沙丘,一直延伸到远方。

    我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慢慢地向前走去。

    晌午时分,有风从我左手方吹来。我吃了馕,拿着军用水壶,去河边装满了水,刚准备喝时,发现风力变大了,天色也黯淡了下来。

    我赶紧冲上最近的一个小沙垄,向左手方向望去,只见远处铺天盖地的黄沙,已直入到天际,同时像一道滚动的沙墙,向我扑了过来。

    我大惊失色,赶紧向芦苇荡跑去,刚跑到芦苇丛边,沙尘暴就吞噬了我。

    一时间,眼前狂风大作,天昏地暗,粗粝的沙子像鞭子一样,劈头盖脸地抽打我的头和全身。

    我笼罩在沙尘的暴力和黑暗之中,摸索着钻进芦苇丛,只听见身边的芦苇秆,在沙尘的猛烈袭击下,发出了“啪啪啪啪”的呻吟声。

    即便是背着风,沙子还是灌进了鼻子和嘴巴,我感觉到有些窒息,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

    初次遭遇沙尘暴,我猝不及防,简直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认为自己将葬身在沙漠上了。

    情急之中,我赶快将行李压在身下,脱下军绿色外衣的袖子,把衣服套在头上,将风沙隔离在外面,然后紧紧地伏在地上,这才慢慢地缓过气来。

    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沙尘暴中,我浑身颤抖,紧紧地闭着眼睛,大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后来,风力减弱了,沙尘也慢慢地消散了,我掐了掐自己眼皮,确认自己还活着,还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过,当时伏在芦苇丛中,内心滋生出来的那种恐惧感,至今想起来,依然让我心有余悸。

五 遭遇野猪(上)

    我的浑身上下,已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黄沙,我站起来以后,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再抖落脸、头发、衣服和行李上面的沙尘,才迷迷糊糊地走出了芦苇荡。

    走出两米多高的芦苇荡,芦苇上的沙尘,又落了我一身,我只得再次抖落身上的沙尘,又揉了揉眼睛,蓦地发现旁边还有一群动物,其中夹杂着骆驼、野猪、黄羊、狐狸和野兔等,甚至还有一只狼。

    这些野生动物跟我一样,也是在芦苇荡中避难的。只不过,它们在沙漠上生活久了,经验远比我丰富,早就躲在里面而已。

    当我看见黄羊时,感觉到非常意外。黄羊也称为鹅喉羚,个头只比家羊稍大一些,但速度极快,发现我之后,十多只黄羊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漫天的沙尘。

    看到狼和长着獠牙的公野猪,我如临大敌,赶紧将菜刀提在手里,来提防这些凶猛的动物。

    而最让我有些不解的是,除了黄羊,其它动物见了我和狼,却视而不见,好像签了临时的停战协议一样,都若无其事地各走各的路,很快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事后,我想了想,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咄咄怪事,也许这些动物跟我一样,压根还没从沙尘暴的惊魂中反应过来。

    头一回遭遇如此暴虐的沙尘暴,我没有心情再走了,索性停在芦苇荡边,好好地休整一下再说。

    黄昏时分,为了御寒和防止野猪,我用菜刀砍了一些红柳和干芦苇,生起了一堆篝火,然后将馕烤熟,就着火吃了起来。

    几天没吃热的食物了,烤熟的馕很香,这是我进入沙漠以来,第一次吃到有感觉的食物,我享受着进食的整个过程。

    也许,烤熟的馕香气太重了,不一会儿,芦苇丛中便传来了一阵响动,我大为骇异,站起来借着火光,发现芦苇荡的边缘,出现了一头母野猪,身后还跟着一群小野猪。

    看见篝火后,母野猪嘴里哼哼唧唧的,却逡巡着不敢上前,那些可爱的小野猪,身上还带着条纹,则旁若无人地在母猪身边打闹着。

    几天没有吃到荤腥了,我见到这些小野猪,口水都流出来了。如果宰杀一只,在河边除去内脏,撒上一些河边的盐碱土,然后串在红柳枝上烤。熟了以后,再用河水洗去土,只留下盐味。

    这样的烤乳猪,该是多么美味啊!

    也许,母猪早已发现我贪婪的目光,一边以牙还牙,嘴里吧唧吧唧出了很多泡沫,同时还用狠鸷的眼光盯着我,这足以让我望而生畏,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倏然之间,我又想起克里雅人是信奉***教的,如果我弄一身猪肉味,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这无异于是犯了大忌。

    想到这里,我再也没有吃猪肉的念头了。

    我收回了目光,兀自坐在篝火前的沙地上,埋头继续吃馕,再也不搭理那一群野猪了。

    那些小野猪,见母野猪没有离去的意思,又见我没有恶意,胆子越来越大了,开始旁若无人地,在我面前打闹起来。

    看到这些可爱的小野猪,我一时兴起,便将手里的馕,掰了一小块,向它们扔了过去。

    小野猪受到惊扰,立即冲进了芦苇荡,而那只护崽的母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呲着短獠牙,向我冲了上来。

    见此情形,我立即站了起来,手里提着菜刀,退到了篝火边上,与母猪隔着火对峙着。母猪离篝火还有三米多远时,见我后退了,便停了下来,然后才慢慢地向芦苇荡退去。

    见此情形,我不禁想到,幸好没有打小野猪的主意,不然的话,以母猪那一幅拼命三郎的架势,肯定会找我拼命的。

六 遭遇野猪(下)

    母猪退回到沙地上的馕旁边,仔细地嗅闻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躲到芦苇中的小野猪,听到母猪“嘎吧嘎吧”的咀嚼声,立即便冲了出来。

    没有想到,我的一番好意,结果却是自寻烦恼。

    母猪尝到了美味的熟食,意犹未尽,便守在我和篝火旁边,再也不肯离去,让我很是为难。

    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母野猪,我哪里还敢睡觉。柴火快不够了,我只得提着菜刀,又砍了很多干芦苇,最后还找到了一大堆干骆驼粪。

    干骆驼粪致密干硬,非常耐烧,简直帮了我的大忙,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这天晚上,我该怎么熬过去。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我在篝火边,简直如坐针毡,坐又不是,站又不是。

    但是,我发现了,在晴朗的日子里,沙漠上的夜空,星子密密匝匝的,比城市中所见到的,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由于面临母野猪的威胁,我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而已。

    天微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办法。

    我烤了两个馕,掰成了好几块,扔给了守在旁边的野猪群,趁母野猪和小野猪争抢时,赶紧背起行李,继续赶路。

    有了吃的,野猪群暂时忘记我的存在,我顺利地脱身了。

    再往后走,基本上就在沙漠上行走了,而遭遇的沙尘袭击,也越来越频繁了。

    第六天,行李中的馕吃完了,又连续地走了好几天,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速度慢了下来。

    黄昏时分,在克里雅河河边,我发现了一大片美丽的沙枣林,生机盎然的黄色花儿,是我进入沙漠以来,见到的最亮丽的风景。

    见到美丽的沙枣林,我知道离克里雅人居住的尾闾湖,已经不远了。我以为林子里有人家,便兴奋地冲进了沙枣林。

    沙枣花很香,我在浓郁的花香中找了一圈,才感觉大失所望,里面根本没有人影,只是在克里雅河的河边,一个位置稍高的沙丘上,发现了一个简陋的临时小屋。

    我在四周查看了一遍,房屋的框架由胡杨木组成,接口是榫卯结构,门和墙壁是扎成排的红柳枝,屋顶铺的是芦苇杆。

    墙壁和屋顶的外面,都糊了一层河泥,由于时间长了,大部分泥土已剥落,因而都有些漏光。

    简陋的房屋正中,有个向下挖出的火塘,角落里还堆着一堆干梭梭柴,而正对着进门的墙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土炕。

    从火塘灰的颜色来看,小屋并没有完全废弃,还有人偶尔居住的迹象,

    不管怎么样,有了暂住的地方,我可以再次休整了。

    一时找不到食物,只得采来沙枣花,权当作填肚子的临时食物。吃了沙枣花,我在四处漏风的房屋中,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半夜,我还是冻醒了,于是起来拿了一把梭梭柴,点起了塘火。结果我发现,沙漠上的梭梭柴,干细枝是非常好的引火材料,而带疙瘩的根,又是最耐烧的柴火。

    天亮以后,我带上菜刀,在沙枣林中走了一遍,由于没有找到食物,只得又吃了一顿纯花宴。

    中午,再次吃过沙枣花以后,我的体力有所恢复。

    我心里想,既然有了临时居住的小屋,说明离克里雅人居住的绿洲,已经不远了,我决定继续向前走。

七 白驼母子(上)

    我背上行李,刚走出沙枣林,身后传来了一阵动静。我停了下来,手里提着菜刀,悄悄地向声源处折返回去。

    返回沙枣林,我很快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我轻轻地向气味靠近,最后发现两只狼,正围住一大一小两峰骆驼,双方正在缠斗。

    成年骆驼是白色的母驼,身边的幼驼才几个月大,身上已被狼咬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

    白色母驼为了护崽,紧紧地守在幼驼身边,狼一旦靠近,它便卷起上唇,呲着一口锋利的牙齿,同时还伸出前蹄,对着狼又踢又咬。

    两只狡猾的狼,有点顾忌母驼护崽的本能,一时不敢靠近,只在旁边守住幼驼,不让它逃走。

    令人窒息的腥臭味,是从一只狼的头上发出的,那是母驼吐出来的,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胃液和唾液。

    这是骆驼在情急之中,常用于防身的一种手段。

    我打小就喜欢动物,但心肠很软,见不得弱小者受到欺负。见此情形,我根本没有思索,就提着菜刀,大吼一声,向两只狼冲了上去。

    两只狼见我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向它俩冲了上去,不由大为惊愕,赶紧逃跑了。但它俩跑了一段距离,便开始用嗥叫声来呼朋引伴,想找伙伴来帮忙。

    我意识到了危险,想趁狼的援兵到来之前,赶紧离开沙枣林。

    刚走几步,白色母驼却冲到了我面前,两只前蹄“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拦住了去路。

    我刚想发作,却见母驼的眼里,溢满了泪水,那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是在央求我留下来,再帮帮它那可怜的孩子。

    旁边的幼驼,因为受伤而行走十分困难,好像也意识到了危险,不断地发出了凄厉而低沉的吼声。

    我只得留了下来,赶紧将白色母驼和幼驼,带到了临时小屋旁边,让它俩在那里休息。

    我则提着菜刀,开始在沙枣林中,到处寻找干枯的柴火,拖回来以后,全堆放在小屋门口。

    母驼见我没有走,放下心来,用舌头舔舐着幼驼的伤口。

    我看过很多动物方面的书,知道骆驼是唯一懂得用舌头和唾液,为同类或自己治疗伤口的食草动物。

    我在小屋的外面,刚刚燃起一堆火,先前逃走的两只狼,已经带着另外三只狼,找上门来了,我明显地注意到,五只狼的肚子全都是瘪的,一根根凸起的肋骨,看起来非常明显。

    五只狼见了火,并没有采取急攻,而是分散在我和骆驼的四周,然后卧在地上,将头放在一对前肢上,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

    狼是非常狡猾的动物,知道火堆没有了柴,自然就会熄灭,它们也有足够的耐心,等柴火烧完以后,再收拾我和两峰骆驼。

    我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实在不行的话,还能躲在屋子里面,趁狼杀死两只骆驼时,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想到屋子,我想将两峰骆驼带进去,幼驼当然可以,但母驼的个头太大了,根本无法穿过狭窄的门。

    能保住幼驼也行,这或许也是白色母驼的想法。但我上前将幼驼,向小屋驱赶时,它却不肯离开母驼,我努力了很久,还是拿幼驼毫无办法,只得放弃了。

八 白驼母子(下)

    柴越来越少,火快熄灭了,五只狼自以为得计,开始站了起来,兴奋地围绕着两峰骆驼,不停地打着圆圈,好像是在提前庆祝胜利。

    面临危险,白色母驼的眼睛里,又溢满了泪水,它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紧紧地靠着幼驼,作好了拼死护崽的准备。

    我看了看骆驼母子,想到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现在变得家破人亡,泪水也夺眶而出。

    我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沮丧极了,但我尽了力,只是幼驼不配合,我也无可奈何。

    我添完了最后一把柴火,不忍亲眼目睹两峰骆驼惨遭杀戳,于是走进小屋,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了五只狼兴奋地嗥叫声,那是狼进攻前的信号,我和衣躺在炕上,闭上了眼睛。

    接着,我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骆驼惨叫声,而是听到了人类特有的怒吼声。

    我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好几天没有听到人类的声音,于是一骨碌爬起来,开了一点门缝,向外面看去。

    只见两个穿着黑色袷袢的中年男女,手里各拿着一根木棍,毫不畏惧地向五只狼冲了上去。

    有了援兵,我也勇敢地将菜刀提在右手,冲出房屋后,又用左手快速地从火堆上,抽出一支快燃烧殆尽的木棒,开始驱逐狼群。

    形势立即发生了逆转,五只狼见势不好,赶紧逃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狼跑了,中年男女才反应过来,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绿色军装的汉人,面面相觑,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即便语言不通,热情而好客的克里雅人,还是将我带进了屋子里,拿出他们的库麦其大饼,对我连说“霍西、霍西”,意思是劝我吃东西。

    由于饥饿的驱使,我也毫不客气,一阵吃相难看的狼咽虎吞动作,两张库麦其大饼就下肚了,饼上的沙子,差点硌到了我的牙,我也毫不在乎,直看得两人瞠目结舌。

    后来,我才知道,两人是夫妻关系,前两年的夏天,由于克里雅河晚上发洪水,将他们的房屋和羊群冲走了,膝下才几岁的的儿子和女儿,也同时失踪了。

    两人悲痛欲绝,不相信一对鲜活可爱的儿女,就这样没有了。

    夫妻俩无心重建家园,也不听从亲戚朋友的劝告,从克里雅河的尾闾开始,到处寻找儿子和女儿的下落,希望有一天能出现奇迹,可爱的儿子和女儿,能够再次出现在眼前。

    快两年了,夫妻俩一无所获,也不放弃,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为了离群索居,两人一边到处寻找,一边将沙枣林的牧人小屋,当作了临时的居所。

    由于语言障碍,憨厚的夫妻俩,根本不想了解我进入达里雅布依的目的,就慷慨地将亲戚赠送的库麦其大饼,送了五张给我,使我顺利地到达了克里雅人居住的绿洲,使我终生难忘。

    克里雅人从不狩猎,与共同生活在沙漠上的野生动物和平共处。

    他们对野骆驼,特别是难得一见的白骆驼,始终有一种特殊的敬畏感,认为野骆驼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才能在人迹罕至的沙漠上,来去自由地生活。

    于是,夫妻俩待在沙枣林中,陪伴着野骆驼母子,直到幼驼的腿完全痊愈后,方才离开。

    见到了克里雅人,我不再感到孤独,加上有了食物,心情开始好转。次日一大早,我便哼着歌儿,继续向克里雅河下游走去。

九 林中魅影(上)

    走了没多远,我便看见了一群白色的羊。有羊群肯定有牧人,我兴奋起来,便加快了速度,向羊群跑去。

    结果,我发现羊群也在向前跑动,追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羊群根本没有人照看,后面竟然跟着三只凶悍的成年野猪,正追咬着羊群。

    离羊群还有一百多米时,我发现野猪已残忍地咬死了两只小羊,开始争抢并饕餮起来,羊群由于受到了惊吓,向沙漠的纵深处跑去了。

    看到野猪吃羊肉,我有些惊悚,对沙漠上凶残的野猪,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为了不引起野猪的注意,趁它们忙于进食时,我赶紧绕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一个多时辰后,我迎面碰上了心急火燎的克里雅青年阿木,阿木才二十岁左右,手里提着一根破旧的牧羊鞭,背上还用羊皮袋子,背了很多库麦其。

    由于语言不通,加上阿木有点痴呆,他比划了半天,我方才明白,对方在寻找丢失的羊群。

    阿木有点呆傻,但是像河水一样清澈的眼眸,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想起了上午见到的那群羊,我便想帮帮他。

    我掉过头,带着阿木向羊群逃跑的大致方向走去,我们花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才在远离河道的沙漠上,找到了上午见到的那群羊。

    找到了羊群,阿木傻乎乎地看着我笑了,用他那独特而本真的方式,对我的帮助表示感谢。

    我与阿木赶着羊群,向克里雅河的河道走去。

    阿木突然想起了什么,给我念叨了几句,见我听不懂,他显得有些着急了,于是用双手向我比划出了“1-3-6”三个数字。

    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木可急了,一边用手指着羊群,一边反复地比划“136”这三个数字。

    我终于明白了,羊群原本有一百三十六只羊,他自己不识数,只记得总数,想让我帮忙数一数羊群的数量,看到底有没有丢失。

    我便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清点了羊的数量,当我数到最后一个数字“133”时,我简直有点不相信。

    我看了看阿木焦灼期待的眼神,只得又重新数了一遍,同时也宁愿希望自己第一次是数错了。

    数完第二次,还是只有一百三十三只羊,我看着阿木无邪的眼神,不知怎么开口,一下子丢失三只羊,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不想欺谝阿木,只得指了指羊群,然后用手指比划出了“1-3-3”三个数字,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提示他丢失了三只羊。

    可怜的阿木,难过了好一会儿,然后再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在我前面蹦蹦跳跳地赶着羊群,向河道方向走去。

    我跟在后面,突然想起上午见到的三只野猪,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如果晚上在河边露宿的话,我和阿木还可以用篝火避开野猪的攻击和威胁,但一大群羊就难说了,少了三只羊的事实,已经说明沙漠上的野猪,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我陷入了焦虑之中,阿木突然碰了碰我的手臂,然后指着沙漠远处的一缕孤烟,高兴地对我说了一通话。

    接着,阿木开始赶着羊群,改变了方向,径直向孤烟方向走去。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我当即明白了,在没有参照物的贫瘠荒凉沙漠上,在没有风的日子,由于能见度很好,孤烟是最好的联络和通讯方式。

    孤烟升起的地方,肯定是阿木的家人了,想到这里,我感到一丝欣慰,见到沙漠绿洲上的克里雅人,除了避开凶猛的野猪不说,我这次脱离现实的孤苦之旅,也许也要行将结束了。

    由于直接走向孤烟,避开了弯道,太阳快落山时,都可以望见升起孤烟的那个大沙丘了。

十 林中魅影(下)

    阿木赶着羊群,没有直接走向大沙丘,而是偏向了沙丘的右边。我开始有些疑虑,但很快就发现了,阿木的目的地,就在克里雅的河道边,那里有一大片胡杨林。

    快接近胡杨林时,我发现林子里也升起了烟,依我不足的经验看来,应该是牧人在做晚饭了。

    然而,这烟远不是炊烟这么简单。

    到了胡杨林,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让我诧异的是,阿木没有将羊群向炊烟赶去,而是向河边而去。

    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涂抹在胡杨林的嫩叶和一串串美丽的黄色花序上,林中有很多喜鹊和乌鸦,它们喧闹的声音,又为胡杨林增添了几分活力。

    在我看来,这是我进入达里雅布依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最有生机活力的一幕。

    进入胡杨林中,我才发现很多高大的胡杨树,树叶竟然呈现出三种不同的颜色,从低到高,分别为绿色、淡黄色和金黄色。

    胡杨树的这种层次美,让我感到很震憾,特别是在单调的沙漠上走了近十天,我的视觉有些疲劳,眼前的树林和颜色,驱散了我对沙漠的偏见。

    很多胡杨树的树干,都用红柳树枝包裹着,我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而高大的胡杨树,在三米以上的地方,有很多树枝被砍掉后了,然后用泥巴将横截面糊住。按我的猜想,树枝被当地的克里雅人砍掉后,用泥巴糊住断口,也许是一种保护胡杨树的一种独特方法。

    同时,我发现有烟的地方,竟然还有明火,我开始有些杞人忧天,如果美丽的胡杨林着火了,将沙漠上的这一小块绿洲烧毁了,对于我这个目击者来说,简直是一个终生的遗憾。

    想到这里,我再也顾不上其它了,索性离开阿木和羊群,径直向有烟火的树木跑去,想一探究竟。

    到了着火的胡杨树前,我才发现它们是干枯的树木,燃烧得很慢,很多时候都只是冒烟而已,明火很少,对旁边的活树而言,并不足以造成破坏。

    当地人为什么不砍掉这些干枯的胡杨树,拖回家去当柴烧呢?我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夜幕降临了,我还在胡杨林中穿梭,突然发现远处有三只赤狐,对着燃烧的胡杨树,发出了恐怖的叫声。

    这时,乌鸦和喜鹊都歇息了,胡杨林中一片岑寂,我的眼前,只有赤狐和一明一灭的烟火,这凄迷的一幕,蓦地让我想起了《聊斋志异》中那作祟的女狐。

    阿木和羊群早已不见了,我孤身处在这陌生的地方,眼前不熟悉的一切,足以让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外地青年,感觉到头皮发麻,背脊发凉,我赶紧向阿木刚才走的方向而去。

    胡杨林中一片漆黑,由于惊悸,我竟然忘了点上一支火把,只得一边摸索,一边慢慢地行进。

    正当我惊恐不已时,前方的树林中,恍惚出现了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影,那纤细的身材,飘逸的身形,白色的头巾,让我心中一颤。

    我惶恐地停下来,想仔细瞧一瞧时,那个身影又凭空消失了。

    前面有“魅影”,后面又是迷离的烟火,大有一种走进《聊斋志异》的感觉,我只得停了下来,待狂跳不已的心率慢下来后,才一边大声地唱着《黄河大合唱》,为自己壮胆,一边向河边走去。

    在漆黑的林子中,我走了好一会儿,阿木突然出现在面前,又吓了我一跳。然后,他便领着我,来到了一间简易的小屋前,透过红柳的墙壁缝隙里,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堆塘火。

    这个小屋的外观,与我在沙枣林中住的那个,基本上是一样的,也是牧羊人为了放羊,用来临时住宿的。

十一 初见古丽(上)

    我感到一丝寒冷,正想进屋去,阿木却拉着我,来到小屋旁边,那里有一个红柳枝围成的栅栏,里面圈着羊群。

    阿木指着羊群,高兴地讲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我猜想他的意思是:这是他家的羊圈,感谢我帮忙,将羊群安全地赶回了家,虽然丢掉了三只羊,而找到了整个羊群,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进了小屋,我发现一只胡杨木桶里,有沉淀好的水,我拿着胡杨木做的简易水瓢,饮了好几口,水质清澈纯净,还略带一丝甜味,口感非常好。

    坐在火塘前,我一边烤库麦其吃,一边想问赤狐和白头巾少女的事,但语言不通,只得将这个疑虑藏在心底,等有机会再说。

    烤过的库麦其,口感好多了,吃完了一个,我又用屋里的铁水壶烧了一锅热水喝,一下子感觉舒服多了。

    当天晚上,我与阿木躺在土炕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我发现屋后的克里雅河河边上,有一口两米多深的水井,井为倒梯形,口小肚子大,水质清澈透底,井沿还搭着一个简易的胡杨木楼梯,我兴奋地拿着木桶和瓢,舀满了水,提回来备用。

    这天,我便陪着阿木,开始放羊了,我俩赶着羊沿着克里雅河,走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这个季节,羊群喜欢吃细嫩的胡杨树叶,当羊群沿着芦苇丛,走到胡杨树林中,开始吃带露水的树叶时,我便暂时地离开阿木,开始仔细审视着克里雅河和河边的大沙漠。

    初来乍到的新鲜感,加上脱离羁绊的自由,使我心情大好,我好奇地到处打量着。当然,作为一个动物爱好者,首先想了解的是,这里到底有哪些鸟儿和动物。

    结果,我感到非常失望,克里雅河两岸的芦苇、红柳丛和胡杨树林中,除了乌鸦和喜鹊,几乎见不到其它鸟儿,如果运气好的话,偶尔可以听到百灵鸟那婉转的鸣声,便是最大的听觉享受了。

    除了鸟儿,动物也少得可怜,除了狐狸、野兔、野猪、黄羊和野骆驼,再也没有发现其它动物。

    晌午时分,我趁气温高,来到克里雅河河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然后穿着一条内裤,将脏衣服全部洗了,再拍落周边胡杨树枝上的沙尘,将湿衣服搭在上面晒。

    太阳快落山了,我收了已干的衣服时,一轮硕大的太阳,染红了西边的半边天,就要坠落在地平线以下了。

    此时,黄沙漫漫的沙漠上,显得更加宁谧。

    阿木走在羊群前面,我则拿着皮鞭,在羊群后面驱赶,缓缓地向临时居住的胡杨树林走去。

    一路上,充斥着耳朵的,是喜鹊那喜气盎然的叫声,阿木偶尔也会吼上几句不着调的歌儿,让我对达里雅布依这牧歌式的生活,不由感慨起来。

    我受到了感染,也哼着歌儿,用羊鞭打着节奏,跟着羊群向回走去。

    前面的阿木,听见我热情洋溢的歌儿,不由频频回头,不知道我为了啥事,竟然这么高兴。

    对于他们而言,熟悉的地方,早已没有了风景,在这荒寂的沙漠上,克里雅人的内心,早已平静得如那一方井水,早已掀不起波澜了。

十二 初见古丽(下)

    快到小屋了,我发现克里雅河的河沿,泊着一叶胡杨木挖空而成的孤舟。

    有客来了?

    小屋前,一个少女拿着斧头,正在劈干枯的胡杨树干,来作为柴火,那窈窕的倩影,灰白色的头巾,让我想起昨晚胡杨林中的那一幕。

    我正迟疑时,少女蓦然回首,先是一愣,然后指着我,爽朗地大笑起来。

    而我呢,则呆呆地站在那里,红着脸,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女的鼻翼坚挺,脸部的立体感很强,眼睛里的绿色虹膜,显得格外漂亮,让她有一种西洋美女特有的那种美感。

    她只是穿着一袭朴素的外衣,而那精致的脸部轮廓,高挑的身材,让我怦然心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如电光火石一般袭上心头。

    我一眼不眨地,尽情欣赏着眼前的天生尤物,达里雅布依美丽天真的少女,让我一下子失去了方寸。

    不过,我很快发现自己失礼了。

    怜香惜玉的本能,让我身不由己地走了上去,夺过少女手里的斧子,主动承担起劈柴的任务,然后给少女指了指羊群,让她帮阿木将羊赶进圈里。

    少女叫阿曼古丽,是阿木的妹妹,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赤狐经常杀死并偷走小羊羔,但克里雅人不杀生,对狡猾的赤狐又有一种崇拜感,因而不想用暴力来驱逐和得罪它们。

    赤狐怕火,又经常栖息在干枯的胡杨树洞中,于是克里雅人想出了办法,便用点燃枯木的方式,来驱逐赤狐,让它们远离自己的羊群。

    前两天,阿木和羊群都没有回来,古丽知道羊群遇上了麻烦,担心弟弟迷失在沙漠上,便在下午时分,像往常一样,在附近最高的沙丘上,笼了一堆烟,好为阿木指明回家的方向。

    后来,她又点燃了几根枯木,用来驱逐为害羊群的赤狐,无意中遇见了蓬头垢面的我,一个从未见过的外地男子,竟然出现在胡杨林中。

    她吓了一跳,也以为我是赤狐变的,赶紧逃回了临时小屋,点完羊群数量后,连夜划着独木舟,赶回了对岸的家中,将羊群失去三只羊的消息,及时告诉了爸妈。

    而我作为一个外来者,在赤狐出没的胡杨林中,发现一个包着白布巾的少女,同样认为是赤狐在作祟。

    所以,当古丽看到我时,才知道昨晚在胡杨林中,看到的男子便是我,想到自己当时的荒唐想法,于是指着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等我劈完柴,古丽单独将我带到河边,让我坐在小舟的一头,她在另一头划舟,向对岸而去。

    两人上去以后,独立舟的吃水很深,看着身边静静流淌的河水,欣赏着眼前的绝世佳人,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静止,我和古丽在这仅容两人的舟上,度过一辈子,该是多么美好!

    想到这里,我的脸红了,禁不住看了看对面的古丽,她的脸上却云淡风轻,自顾自地用力地划着独木舟,向对岸而去。

    到了对岸,直到古丽用力将浆扎进沙岸,我才从幻想中回到现实,茫然跟着古丽下了舟,帮忙将独木舟拖上岸,接着跟她走向岸边的胡杨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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