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摧枯拉朽,陨灭不绝神心癫!【二合一】
“嗯?”
宫殿深处,血红色的眸子微微一颤。
“似有一点变化,该是那陈方庆已经察觉了神藏虚实,觉得自己有些优势了,可即便如此,大势不会改变,任凭他如何布置、应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有败亡这一条路。”
嗡嗡嗡!
蜂鸣声处处浮现。
被那人王气血大阵笼罩的地方,众人皆感心念震颤。
而后,一道道奇异纹路在阵图范围内浮现!
“这是何物?”
王城之中,一座高大的楼阁里,陆忧、陈娇本在安静冥想,但这时听得外界的声响,古井无波的心境立刻就被打破。
二人站起身来,走出屋子,看着此城内外的种种异象,不由大吃一惊。
“午马祭出了法相!”
在十二宫的最后方,身材修长的辰龙,与略显佝偻、有着一张圆脸的戌狗,正凌空盘坐,身上神光阵阵。
辰龙感受到了这片区域的变化,见到了各处浮现的阵阵纹路,眼中一亮,就道:“祂的法相一旦施展,那可就不好控制了,算算时间,双方不过一个照面,午马就做出这等判断,可见局势之恶劣!”
对面的戌狗却道:“时光奔涌,在神通笼罩范围内,被针对之人就像是落入历史长河中一样,生命衰老、物件腐朽,神通不停,时光不止,不说寻常之人会在时光冲刷中耗尽寿元,就是神灵、神裔也会因为意念衰颓,神念消沉,乃至天人五衰……不好!这灰雾又要失控!”
在两神的中间,一道一道的灰雾聚散旋转,形成了一道旋涡。
辰龙两手挥动,不断的将周遭灰雾聚拢过来,同时朝着下方看去,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然后道:“巳蛇宫已被攻破,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了。”
“莫催促!”戌狗有几分气急败坏,“这些灰雾太过于诡异了,比之前预料的还要诡异的多!”说话间,祂的手上有一道道黑气渗出。
这黑气交缠起来,像是几根黑绳子打了结扣,然后迅速收紧,要将灰雾彻底勒紧、收拢、封镇!
但这些黑气刚刚收缩,触碰到灰雾,其中的一大部分就被彻底吸收进去,而后整个封镇结构因此瓦解!
戌狗忍不住骂出声来,恼怒异常。
随着黑气结扣崩溃,灰雾便又要扩散开来。
辰龙见状,叹息了一声,两手一环,就将要散溢各处的灰雾,给重新聚集起来,只是,祂身上的神光却隐约暗淡了几分。
“还是不行!”戌狗已经有了几分气急败坏,祂身上的神光,同样在跌落,而且一部分光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灰雾聚集。
说话间,戌狗又要驱动神光,但表情却犹豫起来。
“这般下去,不光无法将灰雾封镇,反而可能被这灰雾吸干神光!太诡异了,我为神以来,还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情况!这灰雾,竟似无底洞一般,莫说神通术法,就连法相衍生,都无从抵挡,只要沾着,就要被吸摄进去,这一点,你可曾预料到?”
最后一句,祂自然是问辰龙的。
辰龙微微迟疑,摇摇头道:“我本以为只要引开,让其他人能抽出身去,便可打破那徐族神的布局!”
“你高估了自己,亦高估了吾辈,如今你我是深陷泥沼,轻易脱身不得了!”戌狗叹息起来,“不过,这灰雾就是再古怪,按说也是神通衍生,只要那本体被击败,自然要消弭。”
“不错,关键还在午马祂们那边……”
辰龙点点头,正在说着,忽然神色一变,跟着急急转头,朝下方的宫殿看了过去。
戌狗亦有察觉,也看了过去,旋即这脸上就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眼中更是透露出惊讶。
“这是……”
破损的卯兔宫中,红鸢迈步前行,速度不急不缓,观看着宫殿中残存的些许痕迹,不时皱起眉头。
耳边,常无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宫中许多损毁之处,似乎是被侵蚀、风化,不是神通交战所致。”
红鸢就道:“师兄的道行,该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吧。”
金乌子这时说道:“既是转世仙人,前世不可测,今生不可估量!莫忘了,六位转世人中,还有两人存着嫌疑,这个且不多说,速速前行,总要先跟上了扶摇子才是。”
红鸢也是一般心思,所以目光扫过周围,将这屋子里的景象大致看了一遍,便不停留,穿过宫殿。
只是等其人走出卯兔宫,却是心头一跳,忍不住就朝上方看去。
轰隆!
在红鸢视线的尽头,那巳蛇宫所在之处,忽然发出震耳轰鸣!
紧跟着,就见滚滚灰雾像是山洪爆发、泥石流滚落、雪山厚雪崩溃一般,竟是从那宫中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
转眼之间,不仅将这巳蛇宫殿淹没,更是朝断山上下蔓延!
“不好!”
眼看灰雾浪头扑来,红鸢心中警兆疯狂爆发!
不仅是红鸢,就连依托其神的仙门宗老之念,也是疯狂跳动,在这一刻竟生出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在千钧一发之际,红鸢浑身居然发出“噼啪”声响,竟是在浓烈的危机感中,彻底抛去了种种顾虑,将红莲之躯的本能释放出来!
顿时,红鸢眼中的种种情绪褪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种漠然,仿佛世间万物在其眼中都无区别。
九龙神火从全身各处喷涌而出,化作红绫羽衣,脚下神火如轮,旋转起来!
轰!
镇在身上的浓郁气血阳刚被瞬间突破,红鸢冲天而起!
“红莲之躯!”耳边,金乌子的感慨声响起,“果然是红莲转世,斗战之躯啊!”
不过,当其人抵达高空,却是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在沉闷的撞击声中,竟是整个被反弹回来,凌空翻转!
“嗯?”常无有之念当即疑惑,“那气血大阵的边缘处,竟这般坚韧,连红莲之火都难以突破?不好!”
这边念头刚动,一道灰雾忽然扑来,转眼就将红鸢缠绕起来。
“哼!”冷哼一声,红鸢神色漠然,一抬手,神火化作长尖枪,直接一扫,神火凝聚成赤红刀刃,一斩之下,就要将这灰雾切断!
“红莲火尖枪!这等神通居然能随手施展!”金乌子有些吃惊。
常无有就道:“贫道这弟子的本事,可不止于此,但此时施展这火尖枪无疑是最为理想,便是神火被一划之下,也能切断,这些灰雾固然古怪,但……”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赤红刀刃划过灰雾,就如石沉大海,并无声息。
“这……”
观看此处景象的仙门宗老皆感意外!
“嗯?”红鸢那漠然的面孔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竟是眉头一皱,露出一点疑惑之色,而后眼中透露红芒,就要探查,但不及细查,灰雾已然蔓延全身!
当即,红鸢那浑身火焰竟都被雾气吞没,连缠身的红绫、托脚的火轮也不例外,一下子就跌落下去!
随念探查的仙门宗老都大吃一惊!
下方,滚滚灰雾如同江河坠落,已然淹没了大半断山,更不停歇,朝那座漆黑雄城蔓延过去!
“这……道隐子师弟,扶摇子这灰雾,到底是何神通?”
“贫道不知,该是前世所留。”
灰雾深处。
“啊啊啊!”
巳蛇宫前,午马凄厉惨叫!
祂浑身神光汹涌,一股股的朝着不远处的陈错汇聚过去。
其人原本英俊的面容已然凹陷下去,浑身皮包骨头,震颤惨叫,颤颤巍巍的掐着印诀,想要停止法相神通,却是丝毫不起作用。
最后,祂只能奋力吼叫:“饶了我!饶了我!啊啊!”
在嘶吼之后,这午马身上的神光更是近乎狂暴的涌出!
祂的浑身上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瘪,像是一个漏了气的气球!
“怎会如此?为何如此?”那申猴见着,心神震颤,原本还要出手,以法相玩弄戏法,攻伐陈错,可这心里惊恐滋生,居然不敢有动作了,反是一转头,问那酉鸡,“你速速探查,这到底是何缘故,若不弄清楚,谁人敢出手啊!这神光,都要被抽去了!”
“莫慌,莫慌!”酉鸡强自镇定,却还是显露几分慌乱,祂匆忙的催动法相神通,一双眼中光影变化,诸色流转,像是在遥遥观看星辰,“一定有办法看出缘由,找到应对之法的,一定……”
突然!
祂面色大变,眼中的流光破碎,尽数化作浓烈的惊恐和畏惧!
“不对!不对!为何会如此?停下!”
话至此,这酉鸡猛地捂住了脑袋,可祂的那脑袋却急速膨胀!
砰!
惨叫一声,酉鸡四肢抽搐,脑袋轰然炸裂!
无数神念、香火青烟从中蜂拥而出,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宛如绚烂的烟花,神念如雨点,化作无数碎片落下。
每一个碎片中,都有未来景象的片段,但逐渐消弭。
一团扭曲变化的金光,从那残存的神躯中飞出,被陈错一下抓住,一抖,就成了一颗鸡蛋。
“啊!”
边上,申猴看着这一幕,吓得浑身颤抖,手脚并用的朝后退,身上神光忽明忽暗,那神念的聚合已然纷乱,显露出疯癫迹象,竟是被吓疯了,不顾一切的要远离!
“废物!魂起!”
关键时刻,未羊站了出来,祂一咬牙,呼唤着一道道魂魄显化身影,赫然是在排兵布阵,要调动群魂去围剿陈错,渗入其念中。
但随即,就有薄薄一层黑雾浮现,挡住了这些魂魄之影。
“一个是时光流逝,一个是操弄戏法,一个是窥见将来,还有一个就是玩弄魂魄,这就是你等长生性命的法相显化,其实都不简单。”
陈错凌空盘坐,手执黑幡,衍生黑雾。
他的身子,被一轮明月包裹,一道道神光不断汇聚过来。
在他身后,三道似虚似实的化身盘坐,大放光明,隐隐有了三轮烈日的雏形!
随即,陈错摇头道:“我劝你,莫在此时打扰,我需好生感悟此时玄妙……”说话间,他见那黑幡往前面一扔,插在地上。
“老夫来也!”
黑幡一显,念头活络,旋即就注意到外界的变化。
“嗯?这里是怎么了?怎么外界也开始被灰雾笼罩了?”
微微疑惑,这黑幡感受到一点时光冲刷的余波,旋即明白过来,竟然忍不住桀桀大笑!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等是哪来的蠢货!竟要提前催熟这陈小子,难道不知他乃是前世大尊转世?转世重修,本就为了突破,他原本位格何等高绝!莫说突破,就是恢复几分,也不是你等能觊觎的,居然用时光神通!蠢!蠢不可言!”
说着,黑幡感受到一道魂魄之影,已然明白过来,于是猛然一晃,一个个名字蹦出,也显化出一个个身影。
“陈小……陈君,你且在这感悟,老夫替你护法,莫说只是几个小神,就是来了归真修士,拼了这根木头不要了,老夫也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语声中,一个个真名泛起光辉,显化人形!
“咦?”
在灰雾的加持下,个个显化实体,其中大半都是僧人,个个双手合十,催动佛法,佛光在灰雾中透射,安抚魂魄。
那一个个魂魄原本似牵线木偶一般,随着未羊的指挥,前赴后继,现在却猛然恢复了一点灵动,像是被剪断了丝线!
未羊浑身惧震,赫然受了反噬!
但祂旋即一咬牙,就道:“再来……”
可这话还未说完,对面的陈错忽然抬手一抓!
顿时,那一个个僧人骤然炸裂,佛光涌动聚集,化作一张大手,直接拍了下来!
轰!
未羊整个神躯破碎,化作丝丝缕缕的神光。
陈错再一抓!
神光凝聚成一团,最后凝聚成一根羊角。
“长生之基。”黑幡自是认得此物,跟着便不复多言,心中思量着,该如何能侍候好陈错,能得恩宠。
那边,陈错一挥手,身边明月,与身后的三道化身瞬间消散,他脚踏实地。
啪!
一声清脆声响,那午马神躯彻底干瘪,最后一团金光飞出,被陈错抓住一捏,化作一块马掌铁。
“嘻嘻嘻,哈哈哈,呜呜呜……”
边上,申猴又哭又笑,在地上扑腾起来,而后委顿在地。
陈错也不看祂,反而抬起头,朝着断山顶上看去。
“是时候,去见正主了。”
灰雾,已然充斥了整个断山、大半个王都,像是正在升高的水面,慢慢将那断山顶上的恢弘宫殿淹没。
第三百二十九章 分歧
“你根本就不懂为猪之道!实乃吾辈耻辱!哼唧!”
“叽叽咕咕!”
王都之外、山丘角落。
这周围的土地坑坑洼洼,很多地方的草皮连同下面的泥土,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一样,留下了一长串的痕迹。
两道身影在其中对峙。
气氛凝重。
说是两道身影,其实是有三物。
一方是个白白胖胖的半大小子,但此刻浑身缠绕着金光,头上两个耳朵有如蒲扇,脸上更是顶着一个猪鼻子。
另一方,却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猪,头上顶着一个绿壳小龟。
两方的神色都很凝重,身上有狼狈迹象,明显是曾经做过一场。
但似乎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半大小子冷哼一声,道:“你说我不知道为猪之道?简直是笑话!”祂的眼睛里仿佛有两团旋涡,“我自诞生始,几乎日日都在进食,吃的东西,怕是比你见过的都多!”
说话间,祂猛地一张嘴,立即爆发出强烈的吸引力,狂风骤起,把周围的泥土、石块,连同花花草草、树枝树叶,都一股脑的吸了进去!
但小猪显然早有防备,一个起跳,直接滚倒在地上,收拢蹄子,像是个肉团子一样,咕噜噜的滚落到一旁。
那半大小子一闭嘴,狂风顿消,祂咀嚼起来,嘴巴里嘎吱作响,而后笑道:“你这小小猪头,又有什么本事?除了躲得快,根本一无是处!看你那可怜巴巴的个头,怕是从诞生之日起,就没吃饱过吧!”
小猪脸色当即变化,露出了恼怒之色,但好在头上的小龟伸出短腿,轻轻拍打,以作安慰。
于是,小猪定下心神,哼唧唧的道:“所以说,你这蠢物不明为猪之道,你真以为吃得多就是好的?啧啧啧,瞧你这个样,根本就是被那些供奉香火的人,给闹坏了脑子,蠢到了家!哼哧!你这样子,分明就是受制于神通,不知道驾驭,必毁于此!”
“你说什么!”半大小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跃而起,“休得胡言!”
祂的身上,隐隐有青烟冒出。
“戳到痛处了!”
小猪却兴奋起来,随即一本正经的道:“难道不是,这来者不拒的吃法,为的啥子?不就是要长膘!长膘是为了啥?是为了让人宰了吃啊!你说自己是个神,结果一被人供奉香火,跟傻了一样,啥都吃,还说个头大了的好,那个头大是你好?是人家吃起来好!”
“住嘴!”
一阵狂风刮过来,又将这地皮刮了几寸下去。
“连土都吃个不亦乐乎,可怜!”小猪又是一滚,起身抖了抖身子,“俺就不同了!俺吃东西,可是挑的很,一般的东西看都不看,只有那些个香喷喷的、精心烹饪的,才能入得我口,莫说吃的,就是香火,若不诱人,那是宁愿饿着,也不吃半点!哼唧!”
说着,小猪骄傲的昂起了头!
“一派胡言!”半大小子显是恼怒异常,再次张口欲吸,结果这边刚有动作,忽然浑身一颤,竟是定在原地,而后脸色灰暗!
“终于开始了!”小猪长舒一口气,“哼哼,当你猪爷爷这会真是满地打滚?错了!俺这身上就有禁制,沾染在地上,都被你个傻东西给吞进去了,现在,闹肚子只是开始,等着吧……”
“呜!”
小猪话未说完,对面的半大小子,忽然浑身颤抖的跪倒在地,而后满脸惊恐的回望,口中喃喃低语:“尊者恕罪!尊者恕罪!属下并非逃遁,实是意外所致,更不知十二宫中的局面啊!还望尊者明鉴!”
说完,竟不管不顾的就地磕起头来。
小猪见状,不由冷哼:“何必行此大礼,不过你称呼俺为尊倒是不假,你虽走上歧路,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慢慢改吧!”
小龟:“……”
就在这时,淡淡的雾气,飘荡过来。
“嗯?”小猪一愣,顺着雾气飘来的方向看去,入目的是那隔绝了内外的气血大阵上,一团一团的雾气,正在侵蚀屏障,渗透出来。
“好家伙!”
“起雾了。”
走出门外,陈娇看着周围淡淡的雾气,露出了疑惑之色,毕竟她先前是被城中异象打断了冥思,结果等走出来,城中的异象已然消失不见,倒是这里里外外,有许多淡淡的雾气飘荡。
“城中出事了。”陆忧从前方走来,这位南陈有名的才子,先一步出去探查情况,几息时间就回来,脸色凝重,“人王领着黑甲亲卫出战,至今没有回来,周围几条街道更被兵卒封锁,根本出不去,就在刚才,城中驻扎的两支兵马,又被调动过去,听说要往南城大门布置,对付来犯之敌!”
“是什么人来袭?”陈娇赶忙上前询问,面对昔日偶像,她倒是没有多少不自然,表情透露着担忧,“典云子师兄先前传的消息上说,我二兄已经领人来了,难道已经抵达王都?”
陆忧的脸上露出复杂之色,随即摇摇头,道:“以临汝县侯的本事,倒是无需太过担忧,反倒是……”
哗啦啦!
正在说着,外面忽然一阵混乱,先是嘈杂声响,而后又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很快,就有仆从过来禀报,说是城防的人刚刚过来,警告几人,不可随意外出。
“城中果然乱了。”
“不错!”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竟是高白。
他手上还拎着两个人,走入屋中,直接扔在地上:“准备一下,与我一同离开吧,这城中不安宁,而且我方才心血来潮,察觉到神藏要有大变!”
陈娇一愣,道:“不是说不可离开吗?”
“陈国的宗室都是这般蠢笨吗?”高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你没看见我拿来的两个人吗?这王都的人,已经准备对咱们下手了,只是被牵扯了精力,暂时抽不开手,之前的通报,是为了安抚住你等!”
陈娇顿时面露惭色。
陆忧却道:“是什么牵扯了他们的精力?莫非是原本历史进程中的太康失国,就要发生了?但这位人王可没有远离王都啊……”
“神藏中的事,似是而非,很多事和历史记载存有出入,存在分歧,就如眼下……”高白脚步微微一顿,说道:“有一支兵马忽然凭空出现,已将这座城围住!”
第三百三十章 回溯有歧路,造化随我心!
一颗龙珠、一颗狗牙悬浮于陈错面前。
长生之基。
他长袖一甩,将两物收入袖中,而后迈步前行,在灰暗的长廊行走,神色凝重。
“第二次了,隐约明白了一些,但最好再体验一次……”
幽暗深处,锁链落地的声音响起,跟着脚步声传来。
一道高大身影自黑暗中走出。
首先映入陈错眼帘的,是一双猩红眸子。
陈错站定脚步,道:“你以十二元辰的长生之基为饵,刻意让我收集,到底有何图谋?”
对面那人摇摇头,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道:“人王为我傀儡,此世为我掌控,你元辰未齐,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吧,要么,按既有的历史脉络演绎,要么,去将元辰之力集齐!”
说着,其人眼中红光大盛!
红光弥漫四周,陈错心头一跳,周边灰雾微微震颤,就要涌动过来,以作屏障,但陈错念头一动,却按住了灰雾骚动。
“还不到露底牌的时候,得再体验一次。”
念头落下,天旋地转!
眼前种种景象尽数扭曲,变成斑斓光影。
待得一息之后,周遭景象重新稳固,陈错已不在殿中,而是站在一列石阶前,前方是两个如临大敌的神祇。
辰龙、戌狗。
周遭,灰雾弥漫。
“时光……倒流!但这不是那幕后黑手的神通,该是借助了神藏的天时地利!”
一念至此,陈错心念一动。
顿时,弥漫淹没了断山和王都的灰雾沸腾起来!
王城周围,迷雾深处,慢慢出现了一名名兵卒的身影,个个孔武有力、身披铠甲!
“你虽定好了剧本,但我为何要做你的演员?不如打烂这个局面,重开一个故事!走一条新路!”
念落,他意念遥遥传出——
“羿,你不是心有抱负、对天下有独到见解吗?那就别趁着太康出猎,去偷袭占国了,与你大军,堂堂正正的伐人王!”
王城跟前,太玄子、羿等人本就惊讶于眼前异变,再听这道传念,更是神色大变。
“这些……”羿游目四望,见周遭精兵纷纷朝着自己抱拳,不由心头大骇,“都是那徐族尊神的造化?”
巳蛇殿外,红鸢本就看着那几神残迹惊讶,忽的心有所感,而后投目往下,见着那一个个兵卒像是雨后春成一样冒出来,亦是大吃一惊。
耳边,金乌子更是忍不住道:“无中生有、造化生命!?”
“嗯?”
虚空中,一声惊咦响起。
“谁能告诉寡人,这群人是从何处而来?”
城墙之上,金甲男子看着下方那一道道身影,眼睛里透露出冷冽之色。
这不知道从何处蹦出来的兵卒,每一个的身上都穿着甲胄,看着还都不是寻常货色,更不要说个个身高体壮,精气神足,十足的精兵模样!
“这人数怕是不低于三千,若个个都是这般身强体壮的,那可是一点都说不过去了,这天下间除了我大夏,还有哪里能有足够的粮食、肉食来供养精兵?”
金甲男子说话的时候,周边侍候着的众人都低下了头,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但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金甲男子的身后传来——
“大王,天下间最为富足的自然是大夏,边疆部族被驱赶出去之后,很多连一个稳固的落脚处都没有,更不要说耕种畜养了,所以除了大夏,没有部族能养出近似于黑甲兵的精兵!”
金甲男子闻言,一转头,就看到了一道婀娜身影款款走来。
“爱妃!”
他立刻脱掉了头盔,露出了一张满是虬须的英武面孔,他正是这大夏人主太康!
迎上去之后,太康一伸手,拉住了走来的女子。
“此处凶险,城外就是敌军,箭矢无眼,万一伤了你怎么办?赶紧回去吧。”
“大王待臣妾真心,臣妾哪里不知道,但此时乃是咱们大夏危急存亡之际,臣妾又岂能安居于后,弃大王于此呢?”
那太康一听,眉头就是一皱,随即笑道:“爱妃,你这话说的不对,这群人虽然出现的古怪,来历也不清楚,但想要和寡人的铁军对敌,还是远远不够的!毕竟,打仗可不光是靠着人多体壮就能赢的!更何况,王都城坚,经过几十年加固,哪里是这些人能攻破了……”
轰!
话音刚刚落下,远处的一段城墙在巨响声中,轰然开裂,碎石簌簌落下。
下方,原本还显得杂乱的甲胄兵卒,已然是行动起来,摆出了攻城的队列,更有兵马搬运攻城器械,分工行进,井然有序。
很快,城门传来轰鸣,攻城之战正式打响!
那太康的脸色凝重起来,他道:“该是有穷氏在指挥,此人虽是个玩弄人心、阴谋的,但行军打仗还是有些手段的。”
边上的女子则道:“大王,今日的局面是真正凶险,盖因那圣殿已经无法支援,甚至种种神圣之力亦被压制,只能是单纯的比拼兵马之法。”
太康一怔,旋即道:“爱妃说的是咱们自家,寡人看对面那边,可是神通术法半点不缺,就连兵卒都是无中生有,自虚无中演化出来的,可谓源源不绝。”
说着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自一年前开始,爱妃就反复劝说寡人,说不可全信圣殿,因关键时刻可能派不上用场,莫非是早已预料到今日之事?”
那女子苦笑道:“臣妾虽不知今日具体局面,却知这圣殿在转折时刻未必能派得上用场。”
说着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道:“这一年多以来,臣妾其实私底下接触了一些人,想要帮大王招揽一些神裔……”
太康哈哈大笑,道:“爱妃说的事,寡人是知道的,曾有密探到寡人的面前状告,说你要么是有私情,要么是有野心,还有阵子说你联络外人,要行谋反之举,都被寡人一一训斥了!寡人知道,你既这般做,必然有理由,不告诉寡人,那就不告诉了,说不定时机到了就会说出来,便如此时。就是一直不说,那也无妨,寡人又怎么会怀疑爱妃你!”
“大王……”女子美艳的面容微微动容,旋即摇摇头,“你总是这般傻。”旋即,面露哀伤,“只可惜,臣妾的一番谋划,都成了无用功,就连本该拉拢过来的四人,现在也未能成势,还被圣殿提防。”
“无妨!”太康摆摆手,重新戴上头盔,迈步前行,“有寡人在,岂能让那群人真个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薄薄灰雾中,神躯受创的辰龙和戌狗,各自捂着身躯破损之处。
看着正在缓缓走来的陈错,辰龙低声感慨:“此人的手段已经超乎想象,这般化虚为实、无中生有,就是归真也难以做到!归真要循着自身的道念,衍生出的是自身道路,但这人挥手之间,就有千军万马凭空出现,甚至能从那群人的身上察觉到魂魄波动!这不是单纯的虚实转化了!”
戌狗低骂了一句,道:“妈的,午马他们一堆人联手阻拦,结果这人杀祂们真如杀鸡羊一般!咱们不过两人为了镇住灰雾,也是耗费了大量神力,现在好了,处处雾气,等于是身陷牢笼,偏偏尊者下令强守,这不是让你我送死吗!”
辰龙轻笑一声,道:“若终有一死,能死在这等人物的手中,也算是无憾。”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好死不如赖活!”戌狗一咬牙,正要祭出神通。
结果却发现身上神光已然消散,全身各处竟无半点神通!倒是一团金光,从自己和辰龙的身上飞出,被陈错一下拿在手里。
两团金光扭曲几下,变成了一颗狗牙与一颗龙珠。
辰龙、戌狗相顾骇然!
再去驱动术法神通,却哪里还有反应,连身躯都沉重起来,有香火青烟从全身各处散溢出来,消弭无形!
“你我尚在,为何会被他无声无息的取走长生之基?看他这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从桌上拿起茶杯一样简单,委实是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
陈错径直走来,脚步不停,从两人身旁穿过,也不看他们,只是留下一句话来:“你等虽自香火中诞生,但长生之后,性命相合,也算有了血肉身躯,现在香火离身,褪去神念,倒是肉身凡胎,有如凡人了。”
“你!”戌狗拖着沉重身躯,又惊又怒。
倒是辰龙一怔,随即拱手笑道:“原来如此,如此大恩,没齿难忘!若日后还能相见,必有厚报!”
陈错闻言停下脚步,看了辰龙一眼,点点头,拾级而上,走进了那座漆黑的宫殿。
“辰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等看不到陈错的背影了,戌狗立刻不满的道:“祂将你我打落凡尘,此乃大仇!莫非你是说的反讽之言?可看这情形,没了神通,如何报仇?”
“非也!”辰龙摇摇头,“你该想想,比起午马他们而言,咱们还能留得性命,不是好事一桩?难道真要枉送了性命,还挡不住祂前行,才是功德圆满?”
戌狗一时哑口无言。
“第三次了。”
再次走入这漆黑殿堂之中,陈错的心头泛起一丝明悟。
外面,随着兵甲攻城,整个王城动荡,冥冥之中,一股大势气运,开始朝着陈错身上降临,他顿时感到,自己与这方天地的联系紧密起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内外虚实相为争!【二合一】
随着那灰雾中衍生的兵卒,踏足城内,那土地中蕴含着的历史脉络,就化作缕缕青烟,融合在他们的身上,又顺着联系,朝陈错汇聚过来。
古老城池,天下中央,其中底蕴,在这一刻像是对陈错敞开了怀抱,让他得以窥得一点隐秘。
隐约间,他的意念化作神光,遁入虚空,看到了一副天下势力图!
在这幅图的深处,隐约看到了一道巨大身影。
那身影寂静不动,似无生息,偏偏传出阵阵鼾声,似是熟睡了一般。
“这神藏,莫非真是一场梦境?不过,境界到了,就算是梦,也不再是虚幻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五步世外的桃源就是明证,只不过这神藏明显要高于桃源,甚至比太华山的秘境还要真实、玄妙,此梦之主的身份怕是非同小可,境界更是高不可测!”
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卒踏入王都,陈错的冥冥感应越发清晰,但随着淡淡的威压降临,他不得不收拢心念,朝着前面看去。
依旧是灰暗的长廊,以及那缓缓走来的身影,身着黑袍,面容模糊。
但这一次,陈错已然察觉到,对方正散发出很重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先前两次我来到此处,见得此人,都未曾感觉到这股压力,唯有这次格外清晰,并不是这幕后黑手此番才发力,而是之前我与此人之间,有着隔阂,就仿佛是身处两个世界,即便是对话,也是鸡同鸭讲,但这次不同了,因为我亦得了一点神藏权柄。”
“你着实令我意外。”
对面的那个人说着,在距离陈错几丈的地方停住,但面孔模糊,只是那双眼睛的视线,仿佛能看透虚实,竟令陈错脑海中一阵刺痛,那天下局势图中赫然多出了一道黑风!
黑风一搅,就要将承载着陈错意志的神光撕裂!
“好惊人的神通,竟是目光如炬,照射冥冥香火,侵入虚空之念中,要直接绞杀我的神念!”
心头念转,一头白马呼啸而来!
这白马呼啸之间,意念随行,被拖拽着、拉扯着汇聚一起,生生将黑风笼罩之下的神光牵引着离去,脱出了黑风掌握!
一声轻笑,黑风忽然模样大变,竟是化作一头遮天蔽地的大鹏鸟!
这鸟展开双翼,几乎看不到边际,身上的一根根羽毛,宛如精铁所铸,泛着阵阵寒芒,猛地一抖,就有一根黑羽落下,竟是重如泰山!
那股子镇压天地的势头,还未挨着意马,便让陈错心神震荡,意念迟滞,仿佛心灵意志都要被彻底凝固了一般!
心中一动,陈错手中便多了一块马蹄铁,用力一捏,层层叠叠的神光浮现,被他一口吞入。
当即,那奔跑的意马长啸一声,随即加快了脚步,浑身被时光笼罩!
时光加速,令这头白马一口气就奔出了那根羽毛的笼罩范围,牵引着陈错的神光自虚空中归来,融入心头。
顿时,种种感悟自心底浮起。
他再朝前定睛看去,已然能让后者看清对面那人的模样了。
这人有着一双细长的双目,一个鹰钩鼻子,嘴唇很薄,冷峻的面容宛如刀削,他见着陈错看来,便面无表情的道:“这神藏的隐秘,你果然已摸到了几分!”
陈错摇摇头,道:“在神藏中待久了,都能看出分毫。何况,神藏再是玄妙,终究不能久留,否则就要被同化,更何况还有你这等人物居于幕后,遥遥掌控,更显凶险。”
那人嘴角一扯,像是在笑,点头道:“有这等见识,不枉我在这里等你!可惜,你已无前世风采,你若能将十二元辰尽数吞没,才有一丝可能争夺这神藏主导,如今么……”说话间,其人眼中又有红芒闪烁。
陈错意念如虹,主动与那王城气运接触!
霎时间,他的双脚像是生了根,与这片土地牢牢的连接在了一切。
不过……
红芒吞吐,照耀陈错!
周遭隐隐又要天旋地转,陈错心念一动,又灰雾聚拢过来,笼罩其身,于是不动分毫!
待得红光散去,陈错神色如常,更道:“十二元辰我若要收,那自是收的,却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要参悟自家道路!”
“好心志!”那人见状也不意外,“你方才一回,能衍生兵卒,围困王都的时候,便令我警惕!真是不可有半点轻敌,否则稍有机会让你抓住,局面都要变化,既然如此,虽不圆满,但也必须动手了!”
说话间,其人一步迈出,伸手就朝陈错抓了过来!
霎时间,那只手在陈错的眼中急速膨胀,要将他整个纳入掌中!
陈错见状,额间竖目张开,黑白光辉一扫,就要让一切逆转、倒退!
未料那只手竟是不管不顾,依旧下压,反倒是黑白之光猛然炸裂!
轰!
陈错浑身剧震,气血翻腾,一股血腥味自腹中升起,竟是一下就被神通反噬了!
但那只大手并未停下,依旧朝陈错头顶落下。
陈错能感觉到,自身竟是被牵引着,要落入那掌中,被彻底封镇。
不过,便在此时,五色神光一扫,定海星光落下。
这手生生被定在半空,难以落下!
“哦?你竟祭炼出了五色神光?好好好!果然是合该与我合道!”他说话间,另一只手骤然探出!
“收!”
一声令下,整个圣殿忽然扭曲,随即就像是一块画布一样,连同那漆黑长廊,还有里面的陈错,都给卷在其中,朝着黑袍男子袖中落去。
“自你踏足此处,一切便已注定……嗯?”
话音尚未落下,忽然一团灰雾聚集过来,直接笼罩在陈错身周,而后一段红色城楼从中浮现,拔地而起!
红墙黄瓦,两幅横帘!
这城墙一显,竟是迸发出镇压天下、牛鬼蛇神尽数湮灭的恐怖意境,直落下来,转眼便盖过了原本的圣殿殿堂,砸在山头!
轰隆!
一声巨响,圣殿破碎,整座断山都轰然摇晃!
碎石似雨点般落下。
那山上山下,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如辰龙、戌狗这般,已是跌落凡尘,有如凡人的,原本就知道此处凶险,正相互搀扶着下山,结果走到一半,山体震荡摇晃,直晃得他们站立不稳,那戌狗更是直接滚落下山,最后被一只脚踩住,这才停下来。
戌狗一抬头,便要喝骂,但看到红鸢那双赤红色的眸子,便猛地住嘴了。
“你们两个凡人,为何会在山头?”红鸢低头打量着,耳边则是传来了金乌子的惊讶之言——
“这是两个神灵,被生生削去了神位,沦为凡俗了!”
红鸢顿时明白过来,面露讶然,看着两人道:“你等是十二元辰?”
辰龙拱手道:“见过尊神,吾等正是十二元辰。”
“那你倒是好运,居然在我师兄手下留得了性命。”红鸢原本惊讶于这神灵跌落,结果一听这话,知道是师兄动手的,也不觉得奇怪了。
那戌狗闻言,本来还待说上两句场面话,结果好巧不好巧的,在红鸢身后不远处,忽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身影,正在满山奔跑。
这人头发散乱、满身泥污,嘴巴里又是叫,又是笑,跑了两步,直接绊倒在地,便哭泣起来。
“这……申猴?疯了?”
“不止……”辰龙走过来,将戌狗拉起来,“他和咱们一样,也已经跌落凡尘了。”
“……”
沉默片刻,戌狗点头道:“吾等确实是整个十二元辰中,最为幸运的。”
“非也。”辰龙摇摇头,“你莫非忘了亥猪?”
“……”
红鸢见状,便收回了目光,旋即朝上方看去。
正好在此时,一声轰然巨响中,断山顶上的赤红城楼摇晃了一下,而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飞了出来!
霎时间,五色闪烁,黑风不绝,种种神通层出不穷,凌空碰撞。
整个苍穹,都为之震颤!
“师兄!”
红鸢目光一凝,就认出了其中一人,但另一人……
“师尊、几位前辈,可认出另外一人的来历了?”
“我等不过一缕意念寄托于此,就算过去见过此人,听闻过其名,这一缕意念连靠近二人都做不到,如何能辨认出身份?不过红鸢啊,甭管认不认得出,你现在,都别凑过去了!凶险!”
说话间,那天上一声轰然暴响,却见陈错一挥手,竟有山河倒悬,而那黑袍人则是并掌成刀,一下子将那山河斩碎,使之化作虚无!
“这也太离谱了!”戌狗抬头一看,不由咋舌,“先前让我等与这般人物对敌,这不是找死吗?”
辰龙则是盯着那个黑袍人,眯起眼睛,低语道:“这位该是尊者吧,吾辈还是第一次见得真身!”
轰隆隆!
话音落下,天上忽起风雷,继而狂风暴雨侵袭!
瓢泼大雨落下,将那整座王城都包裹在内!
这座正陷于攻伐的城池,一时之间变得模糊起来。
城头,那位贵妃抬头看天,娇媚的面容上,满是疑惑和不解:“为何会如此?为什么这一次,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先前三次……”
轰隆!
天降雷霆,那雷光扭曲之间,坠落城头,劈碎了一段城墙。
城墙既缺,城外的大军立刻咆哮着蜂拥而入!
天下大势,隐隐变迁!
天上,那黑袍男子一挥手,骤然间风停雨歇。
随后,他看着陈错,表情亦凝重起来:“便是再怎么高估,没想到最后还是低估了你啊!若是再放任不管,说不定真要让你篡了神藏权柄!”说到这里,黑袍人忽然一招手!
顿时,王城之中的一名名兵卒停滞原地,大地之中,一道道脉络震颤,整个大夏国境内,无数信徒的心中,浮现了一头黑翅大鹏鸟的身影!
“本不欲如此,因为如此一来,那真是不成功,便要玉碎,我这具化身,好不容易凝聚出来,若是今日就折损,未免可惜,不过说到底,你才是一切的根源,为此,就算有所损伤,又算不得什么了。”
“化身?”陈错眉头一皱。
这时候,大团大团的黑雾从黑袍人周身涌出,朝周遭蔓延出去,急速扩张,瞬间就充斥了整个气血大阵,赫然与灰雾齐平,而后黑雾中衍生鬼怪,对着弥漫周遭的灰雾张牙舞爪,或吞或撕,有如拿捏实物,竟是要将灰雾抵消!
“你虽觉醒了前世神通,但并非全部,再加上我对你知根知底,此生在境界上,更高你几筹,若是全力以赴,你没有任何机会!可惜啊,若非你前世那般逼迫,说不得你我还能为知己,如今却只能生生被我吞了!但你放心,化入我身,亦是留存,日后我证得神圣,你与有荣焉!”
陈错听罢,却是心头暗道:“这说得厉害,但从根子上就是错的,说是对我知根知底,却不知是知得哪家根底,若真按着我那前世应对,可是彻底误判!”
话虽如此,但陈错也知道,这位幕后黑手的修行境界,远在自己之上,即使自己踏足长生,掌握了几个新的神通手段,甚至参悟残缺之道,领悟了天下秩序的皮毛,真要对上此人,该也是远远不够的,唯一能给之意外的,便是这灰雾!
但现在,那黑袍人,赫然是要针对灰雾下手了!
正在想着,他那心中的明月,忽然一阵摇晃,心底浮现出一点疲惫之念。
“那午马的神通效果,正在消退!”
陈错瞬间明悟过来,旋即就知时不我待!
“我这灰雾之所以能蔓延各处,就是被午马的时光神通催熟,现下虽有祂的长生之基,但毕竟不是其本尊,亦难以发挥出全部神通,一旦消退,以这幕后黑手表现出的道行,只能任其宰割!更不要说,这还可能只是他的一具化身!”
转念间,陈错已然有了决定。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冒险一拼!若是关键时刻,师父借给我的第二件法宝,也得拿出来亮亮……”
一念至此,陈错左手捏动印诀,被他放置许久的一道念头,从心底调动出来。
元始之念!
与此同时,他那右手一甩,袖中隐隐有一面镜子若隐若现。
额头上,第三目张开,森罗之念呼啸而出!
心底,无数过往回忆浮上心头,赫然是曾经看过的、听过的、想过的神话故事、玄奇片段!
周遭,灰雾沸腾起来,宛如阵阵海浪,朝他扑打过来!
“诸天神佛,显!”
第三百三十二章 巍巍乎!【二合一】
念头落下的瞬间,陈错心中大放光芒,一道道模糊身影隐隐浮现,但却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一般,甫一出现,就要消散!
陈错福至心灵,立刻张口一吸!
呼呼呼!
汹涌的雾气被他鲸吞许多,在胸腹之间徘徊、盘旋、震颤!
陈错抬手一招,那元始之念落入心中,以此为引,森罗万象穿梭凝聚,融入一道道模糊身影!
灰雾在心头弥漫,那一道道模糊身影渐渐凝实,一道道宏大之念从中涌出!
咔嚓!
瞬间,他念头炸裂,心中的一轮明月上,居然都浮现出道道裂痕!
轰轰轰!
心底深处骤然电闪雷鸣,那一道道身影在凝实之后,渐渐有了模糊轮廓,一步一步自心底深处走来,一步一雷霆!
噗!
陈错张口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向内聚集,在外人看来,那环绕周身、辐射苍穹的气势竟是衰退了!
“即使有灰雾为媒介,但我这次要观想投影的,确实有些超规格了,毕竟灰雾源于葫芦,还是借力,于我本身而言,想要承载这样的力量,着实是太勉强了,不过我身虽有极限,这神藏天地的极限,却远在我之上……”
嗡嗡嗡!
陈错浑身炸裂,一道道虚幻身影在身体上反复重叠,时涨时缩!
下方。
“师兄!”
红鸢第一时间察觉,眉头一皱。
耳边,金乌子也道:“不妙,扶摇子气势衰退,莫非是到了极限,这可是大大不妙了,他那敌手的气势还在节节攀升!”
常无有赶紧就道:“红鸢,你可莫冲动,师父知道你的本事,但你如今修为未复,这等争斗,绝非你能掺和!”
红鸢的眼神凝重起来。
边上,戌狗见状却是大为鼓舞,正要说什么,却见辰龙满脸凝重之色,不由低语道:“那徐族杀星废了你我神位,他今落入下风,本该欢庆,你怎的还愁眉苦脸的?”
辰龙摇头不语,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天上,那黑袍人明显察觉到了陈错的气势变化,但他并不意外,反而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这些灰雾能投影意念,近似于将神国、妖国投影于人世!但其中找不到他的道念……”
漆黑鬼影蔓延各处,吞噬、吸取着灰雾,渐渐地,居然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与此同时,种种反馈,亦呈现于黑袍人的心头。
“不含道念,便是吞噬再多,也无法真正威胁到其人根基,不过这些灰雾根基不稳,里面蕴含着时光气息,果然是被午马自作聪明的强行催动所致,现在这灰雾被魑魅魍魉吞食,道念无损,但里面的时光之力,会持续流失,陈方庆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了……”
这边念头刚落,黑袍人那始终冷峻的表情,忽然有了明显的变化,竟露出一点惊疑。
“不对劲!”
念头落下,他忽然一手指天。
苍穹上云层翻涌!
跟着又一手指地。
大地上地脉震动!
旋即,大夏各处的香火烟气聚集过来,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猛然一扇!
那翅膀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羽毛,每一根的里面都传出祈福诵名的声音,翅膀微微一颤抖,整个大地处处烟尘滚滚!
“这人……”
断山之上,借红鸢之目探查过后,元留子的声音传出:“天地共鸣,这神藏一方世界,几乎已被此人抓住了脉搏!”
周定一也道:“掌握神藏脉搏,在这神藏中想要对付此人,几乎没有胜算!扶摇子既与他激战,或许可拖延一时,但终不能胜,你等最好集合一起,守望相助!”
金乌子则道:“唉,这可麻烦了,莫说寻找机缘,便是想要保命都难了,而且扶摇子既已出手,又该如何收场……”
几人说话之间,天上的黑袍人又有动作,他猛然扇动了翅膀!
霎时间,笼罩整个王都的气血大阵轰然破碎,漆黑狂风自天边尽头奔涌而来,席卷而至!
那一道道劲风竟是无物不破,这山石、山崖,乃至边缘城池、精铁兵刃,又或者是被卷入其中的兵卒,只要沾着这风,立刻就被撕成粉末!
原本还在交战的双方顷刻间乱成一团,大片大片的兵马瞬间湮灭!
小半个城池化作虚无!
“危险!”
城中正在奔走的高白等人正好位于狂风边缘,他惊呼一声,一招手,一把伞飞出,化作屏障,将自身连同陈娇、陆忧都护住。
三人方才一路疾奔,走着小巷、密道,甩掉了圣殿的追兵,刚刚重见天日,谁曾想当面就是这般破灭神通,一时之间惊惧不已。
以法器护持,高白带着两人缓缓退回密道所在,同时一脸凝重的道:“天上有大能在争斗!不可以卷入其中!”
“大能争斗?”陈娇闻言心头却是狂跳,不知为何,浑身血气震荡,几欲脱身而出,令她忍不住想要冲出去,此刻却不得不忍住。
边上,陆忧低头沉思,高白却心有所感,转过头,诧异的看了陈娇一眼。
另一边,断山之上,红鸢亦是神火为罩,笼罩一方。
那辰龙、戌狗正缩在一处角落,小心翼翼的观察。
啪啪啪!
狂风打在神火之上,发出噼啪声响,不断湮灭火焰!
红鸢见状一怔,而后身上显露红绫,与神火罩相接,不断传递神火,以作补充。
“这到底是什么风,连神火都不能抵挡,竟被直接刮灭!”
常无有就道:“能灭神火的,往往不是看神通,而是看境界!直面这等狂风,扶摇子所处,着实凶险!”
金乌子则道:“你快瞧瞧,还能看得扶摇子的情况吗?”
红鸢定睛看去,入目的除了狂风,便是一片浓郁雾气,分不清其中景象。
“山川草木,井灶洿池,犹皆有精气;人身之中,亦有魂魄,况天地为物之至大者,于理当有精神!”
狂风被灰雾挡在外围,那雾气被层层削去,其内,陈错凌空盘坐,默念心诀,竟对外界种种毫不理会,骤然抬手一抓!
灰雾聚散之间,出现一副画卷。
画卷展开,上面刻画着一名玄衣道人。
这赫然是最初陈错以心庙法凝聚心中神时候,在那空白画卷中的留影!
“天地有神!聚!”
王都已有近半土地被有穷氏领兵攻占,这时被陈错意志呼唤,城池震颤之间,地脉震动,古老底蕴化作紫气升腾,与各处灰雾相合!
轰隆!
一道雷霆劈下,直接撕裂狂暴黑风!
而后云雾升腾,宛如接天之柱!
淡淡雨点落下,带来一丝清凉。
一时间,王都内外,皆能看清天上情形。
“师兄无恙。”红鸢点点头。
黑袍人心头一动,伸手分开云雾,凌空迈步,疾步前行,伸手要去抓住陈错!
但入目的,却是层层叠叠的身影。
这些身影自通天的云柱中接连走出,看不清面目,亦分不清轮廓,似实似虚,只是看了一眼,这黑袍男子的心中,居然就浮现出几道肃穆身影!
伟大!古老!神圣!
他的心中,竟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敬拜的冲动!
但旋即,这股念头就被他彻底斩灭!
不过,念头虽然灭了,惊疑依旧还在。
“连我都生出这般念头?难道这人要沟通前世,要将前世身影投影过来?”
但有一点黑袍人十分清楚,无论那陈方庆打着什么主意,自己绝不应该让其如愿。
“轻敌的事,一次便足够了。”
说话间,黑袍人伸手一拉!
滋啦!
虚空断裂,一道漆黑裂痕直接朝陈错扑来!
陈错却只是轻轻抬眼一看,而后随意的一挥手。
崩!
整个天地,在这一瞬间,似是停顿了片刻!
整个大地似乎下沉了几分。
王都内外,自黑风中幸存之人,都生出本能的心悸与恐惧,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过去。
透过层层迷雾,能见着天上,居然多了一颗太阳。
“那不是太阳。”同样在抬头上望的羿,低语了一句,祂身上的封镇虽未完全解除,但血脉体魄尚在,所以能一眼分辨出来。
苍穹深处,陈错一甩之下,一个宽袖大袍的老人自云雾中走出,浑身释放光辉,祂缓步走来,将手中一卷竹简展开。
“无为自化,清静自正。”
下一刻,风平浪静。
漆黑裂痕消弭无形。
那老人收拢竹简,身子一转,便走到了陈错身后,也凌空盘坐起来。
在祂的身边,又有两道模糊身影自云雾中显化,而后凌空盘坐,跟着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每一道身影盘坐下来,整个天地便微微震颤,大地仿佛就下沉一分。
看着这一道道逐渐浮现的身影,黑袍人竟是本能的浑身颤抖,生出了无边的恐惧!
莫说其人,就是那红鸢的耳边,仙门诸老竟是尽数失声!
“这模样与……描述相似,莫非……”
“这如何可能?”
“该只是障眼法。”
“就算是障眼法,也是说不通的,何人能见其人而存念、听其名而有痕?”
“寻常人如何能记得这些身影?但凡看过名字,很快都会被抹去,见过的画像,亦无法回忆得起来,更不要说临摹投影了!”
“不错,吾等是靠着门派气运加持、师门渊源牵连,才能勉强存有一点记忆,扶摇子如何能记得?”
“且看便是,”金乌子最后出言道,“可惜啊,咱们都只是寄念观望,不得亲身降临,因此不得详细。”
诸老交谈的时候,却不知道,那蟠桃林深处。
长发男子猛然抬起头,目光刺破虚空,眼中满是震惊。
神藏,苍穹之上。
“哼!”黑袍男子斩灭心头杂念,“虚张声势!”
旋即,他再次震动巨翅,夏国境内之人都感心神疲惫,神思被生生抽取出去。
“在这神藏之中,我为至尊,任你道法通天,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他的眼眸骤然一缩,见陈错抬手指了指天。
“错。”陈错摇摇头,“你不为尊。”
顿时,一道道虚幻而恢弘的身影,在他的身后延伸起来,眨眼间便顶天立地。
而后陈错吐言,天地之间,仿佛有亿万人同时开口道:“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
话音落下,那苍穹瞬间翻转,雷霆处处!
恐怖威压降临,末日景象呈现。
压抑入心,引动本性。
天下无人不惊恐,无人不畏惧!
那黑袍人竟也被威压所慑,心知不妙,便赫然出手!
陈错再次开口,一道身影立于其人身后,而天地间有无数声音回荡:“顺天意者,兼相爱,交相利,必得赏;反天意者,别相恶,交相贼,必得罚!”
话音落下,无穷雷霆落下。
一道接着一道的劈在黑袍男子身上。
这人心头警兆狂跳,却还沉着,一挥手,黑烟为屏。
黑烟中,一个个神灵符篆,交缠为阵,坚不可摧!
“我为神之主!”
轰!
雷霆落下!
恢弘之音伴随着几道身影落下——
“巍巍乎!唯天为大!”
屏障破灭!
那黑袍人惨叫一声,体内一团团金光飞出,朝着天下各处散去!
雷光又至。
他这次收拢翅膀,遮挡在身前。
那一根根羽毛中,无穷信徒心念浮现,化作一个个人形,行走之间,赫然成国度!
“我为此国主!”
雷霆如刀,斩断羽翼!
天地同言:“持盈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与地。”
那黑袍人惨叫一声,羽翼尽散,香火挣脱,人念自由!
他的人如流星一般坠落,直接砸在地上,山川易位,江河断流!
奋力起身,黑袍人身上雷光跳动,神念灵识离体便灭,整个人狼狈至极,瞪着一双血色眸子,喝问苍穹:“莫非你早就恢复前世记忆,一直迷惑我等?”
说话之间,更是念头电转,心道:“若陈方庆真的恢复前世记忆,但神通却不该恢复,莫非是靠着兵家攻伐掌握了半座王都,从而借助神藏气运?又或是以神立身,借力于人心香火?也罢,不管如何,断他根基,动摇源头,总归不会错!”
这般想着,黑袍人身子一晃,一步迈出,赶在雷霆落下之前,便残影如光,划过大地,直接入了王都,便要绞杀有穷氏所领兵卒。
那羿正领兵冲杀,忽然浑身僵硬,心绪沉沦,心道不妙,便见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眼前,顿时生出死兆!
但那黑袍人忽然心血来潮,朝着一处看去。
“此乃天助我也!”
旋即,他狞笑一声,眼看雷霆又至,竟是弃了羿,一步挪移,到了一处密道前面。
密道口,陈娇已然忍不住悸动,探出半个身子,正好见着来人。
她心头一震,大脑中一片空白。
“不好!陈娇,速退!”
高白一见来人,泥丸宫的灵光便仿佛受了惊吓,尽数收拢,却知不妙,与陆忧同时冲出,要护住陈娇。
“晚了!”
轰隆!
突然,天上雷霆炸裂,宛如烈日坠落,直接砸落下来,瞬间抵达城中,在黑袍人与陈娇之前炸裂,露出了陈错的身影。
霎时间,地面处处龟裂,整个城池尽数散架!
“二……兄?”
看着面前那道熟悉又显陌生的背影,陈娇瞪大了眼睛。
陈错头上三花生灭,身后五色流转,周身庆云环绕,前后灰雾相随。
听得陈娇之言,他轻轻点头,而后一指点出。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天垂象,见吉凶!【二合一】
陈错这一指点出,不见波澜,不见涟漪,不见光影,不见异象。
“噗!”
黑袍人居然口喷黑血,那血液中竟还夹杂着点点星光。
“你……”
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跟着直接倒飞出去,宛如化作流星!
狂暴黑光不受控制的从他全身各处迸射而出,化作黑风肆虐,那沿途之物尽化虚无,生生留下一道痕迹!
“二兄!”
“陈方庆!”
“陈君!”
看着黑袍人被生生击飞,陈娇三人回过神来,表情各异。
陈娇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与惊喜,而后就化作了浓郁的崇拜和憧憬。
陆忧则是在震惊过后,就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显得多么意外,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高白则是表情复杂,无论心里存着多少念头,却也无法遮掩心底的惊骇!
须知,方才那黑袍人骤然降临,虽然时间短暂,不过惊鸿一瞥,可就是这短短时间,那泄露出来的零散气息,便已让高白本能震颤,连泥丸宫中的神光都生出惊惧的念头。
甚至,在主动挡在陈娇身前之后,他竟提不起半点对抗的心思,心里泛起的念头除了恐惧之外,就剩下如何逃遁!
凡此种种,都无疑让他心头清楚,自己远远不是来人的对手,恐怕一个照面,便要被彻底击垮!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人,被那南陈陈方庆一个照面,就给直接击溃了,近乎凌虐!
这般反差,让高白震撼不已。
倒是陈娇在清醒过来后,便奔向前方,满心欢喜的道:“二兄,我就知道你定会来救我的!”
陆忧也出面道:“原来天上交战的两人,其中一位就是陈君!这可着实……说是吃惊,但想到是陈君你,反而就不吃惊了。”
陈错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道:“时间有限,先不叙旧了,尔等且护好自己……”
话未说完,陈错脚下一动,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陈君之道行,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其人走了,陆忧却还在感慨,随着一声叹息,整个人释然许多,仿佛卸下了心中重担,精气神骤然攀升!
高白脸上还有震撼余韵,眉头紧锁,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别多想了。”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却是典云子御剑而至,“既是扶摇子所为,我等如何能比?”
“师兄,你回来了!”
一见来人,陈娇便上前招呼,神采飞扬。
“我本该早至,但被大阵挡在外面,现在那大阵被生生破开,这才进来。”说话间,典云子打量着陈娇,点头道:“师妹心思澄净,虽身处险境,却是心中无碍,吾不如也。”
陈娇面露惭色,道:“我本担忧不已,尤甚旁人,但方才既见了二兄,那当然是不怕了,却得了师兄称赞,着实惭愧。”
典云子反而笑道:“这又有什么可以惭愧的?吾辈修行,总有寄托,寄托于道还是寄托于人,又有什么干系?”
陈娇听得此处,不由挺胸道:“我二兄自是高绝,我一辈子都比不上。”说话间,浑身气息震颤,居然真有几分要突破的意思!
高白见着这一幕,心中猛地一跳,不知怎的,想到了大师兄焦同子。
“在来神藏之前,我那师兄就疯了,说了些疯言疯语,赫然都与那陈方庆相关,还说要做个一人之下的修士,隐隐已经有了突破迹象……”
他这般想着,又忍不住瞥了陆忧一眼,见其亦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竟也有几分了悟玄妙,将更上一楼的意思!
“难道一旦有了以陈方庆为修行寄托的念头,还真能去了心魔阻碍,从此修为精进,一路通畅?”
真就,投陈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不对!世间哪里有这种离谱的道理?”
想到后来,高白慌忙摇头,仿佛要借此将这荒唐的念头甩出心外,只是这念头既起,纵然斩灭,亦留下了种子。
那边,典云子又道:“虽然局面变化,看起来扶摇子师兄占优,但方才那人袭来此处,应该就是看出了师兄软肋,后续说不定还要抓住攻伐,万万不可因此掉以轻心!”
陈娇一听,郑重其事的点头。
说话间,远方天际忽有通天长鸣,一头黑翅大鹏鸟的庞大虚影升腾起来,翅膀遮天蔽地,虽不及方才的香火聚集,却别有一番狂野气息,散落开来,大地震动!
整个天地像是被那翅膀呼唤着,泛起阵阵灵性!
“法相!”
见着这一幕,典云子眼神骤然变化。
“只看这法相气势,怕是超出了归真层次啊!”
伴随着一声评价,红鸢身形落下,与典云子等人站在一起。
众人先是侧目,但无需多言,念头一转,就知了其人身份。
“见过师……”
话正说着,陈娇等人身上忽然有莹莹光辉脱体而出,与红鸢身上的诸多念头相合。
顿时,光影变幻,显化出几道身影轮廓,赫然是仙门诸老!
自昆仑元留子以下,包括太华山的道隐子,皆在此处显化身形投影。
元留子脸色凝重的道:“法相本身就是化假成真的标志,先前那十二元辰借着香火地利,能以长生巅峰提前施展,却只是局限周身,施展一二神通,其实展现不出法相的真底蕴,但这只大鹏就不同了,接天抵地,气息如实,有着近乎上古天神的力量!”
周定一也道:“不错,虽隔着两界,难得详细,只看这般气象,这法相在神藏中能调动的力量,恐怕还要超过世外!”
“这大鹏鸟,必是窃取了神藏的权柄,才能有这般气象,但无论如何,他这下都是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了!”荡寇子远远眺望,眉头紧锁。
那陈缎衿却是看着道隐子,道:“这人能潜藏在神藏之中,显然是心思深沉之辈,能有这等能耐,其实不算让人意外,反倒是扶摇子,先前展露种种,已然超出长生局限……”
金乌子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笑着道:“吾等隔着两界,不比扶摇子入得其中,能看出奥秘,能借得一二伟力,也不算奇怪,毕竟这神藏近乎一界,却好似没有掌控之主,如此一来,只要能争到权柄,当然能借天时地利而成人和。”
说话间,他目光一扫,看着不远处的兵争厮杀,表情意味深长。
道隐子这时候开口道:“我这徒儿先前衍生诸神圣之相,见之固然骇然,但细细追究,其实神圣不见出言,反倒是诸子之言接连显现,此乃人道,可见他虽借了神藏之力,其实也有极限,看似强横,其实不过一时,不可持久,想来他定也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
只是这话还未说完,却见陈错凌空踏步,周身萦绕着一道道宏大身影,一步一音,使天地共鸣——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黑翅大鹏鸟震颤起来,其身形扭曲,有崩塌之兆!
“要乱我法相?狂妄!”
大鹏如何肯干休,长鸣一声,浑身燃起黑火,双翅扇动之间,有虹光从苍穹深处显化,融入其身!
“强行介入天地脉络,抽取天地精华修补自身!”那望气真人见状,终于开口,“这处神藏,该是一造化道的修士留下,为其内乾坤之所在……”
“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但不等他们回话,天上风云变化,陈错身后,一道宏伟身影走出,曰:“法象莫大乎天地!”
刹那间,天地之间光影变幻,以那王城为中心,无数人念涌动,既向着大鹏汇聚,又朝着陈错汇聚!
见着这一幕,仙门诸宗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在争夺对神藏天地的统领之权啊!看上去,居然势均力敌!”金乌子抚须低语。
不过,随即他们就见得那大鹏扇动翅膀,整个天地骤然一暗,而后斑斓光影尽数后退,声息云雾,皆归来路!
恍惚之间,几老的意念摇曳,竟是要瞬间破灭!
不过,短短时间,却足以让他们看出一点端倪。
元留子面露诧异:“时光流转?”
金乌子更是疑惑,他见着周遭景象隐隐后撤,自身意念将要破灭,便忍不住道:“难道能倒流?”
周定一立刻就道:“这神藏之中,原本神光扭曲,里面一年,外面不过一日,本就内外有差,便于操纵,再加上此界本质诡异,说是倒流,亦不为过,毕竟只需要让这神藏中的万事万物,倒转回去便可……”
这边正说着,几人用以投影的念头,眼看着就将崩溃,却见远处的陈错身上亦放出光芒,身边诸多虚影中,再次传出声音——
“变通莫大乎四时!”
顿时,春夏秋冬、四季变化。
原本隐隐要倒流的时光,在这一刻,竟被生生定住。
万物停滞瞬间,而后恢复如常。
黑翅大鹏鸟哀鸣一声,浑身黑火四散,竟有几分慌乱,一振翅膀,转瞬千里!
“要走?”
诸老投影重新稳固,见着这幕,便起猜测。
金乌子抚须笑道:“技穷矣!”
荡寇子则道:“还要看扶摇子如何处置,先前是那大鹏攻,他来守,现在攻守易位,要防止那妖邪是诈败,以退为进!”
金乌子笑道:“哪有那么多翻转?”
话音犹在……
“大荒既然奈何你不得,反而成了你的助力,那便都毁了吧!无人可以逃脱,你自然也不能!”
黑鹏之声纵贯大荒,人人耳闻,个个惊恐!
“这……”金乌子的笑容僵住。
跟着,天边的大鹏轰然炸裂,整个身躯一散,无数羽毛落下,每根羽毛上上都有符篆闪烁,被黑风一卷,散落大荒各地,沾染贩夫走卒、飞禽走兽。
顿时,凡间之生灵尽数异变,有的化作巨人,有的化作妖类,皆失神智,六亲不认,灵智不明,咆哮死后,当即厮杀!
人心沉沦,四散分裂!
大荒人间,再无寄托!
“香火尽矣!”
金乌子眼睛一瞪,道:“这当真是彻底掀翻桌子,破釜沉舟!”
“如此杀孽,此物有大罪!”元留子面有愠色。
“省省吧,”金乌子叹了口气,“咱们只能看着,除了……”
说着说着,众人的目光尽数投向陈错,赫然发现,缠绕在陈错周围的一道道宏伟身影已然慢慢暗淡、模糊!
荡寇子眉头一皱,道:“扶摇子果然是借了神藏之力,才有那般神通,如今神藏纷乱,人心不存,加持其神之力,自然也就要散了!”
“难怪那黑鹏这般决绝,原来是釜底抽薪!”陈缎衿轻轻摇头。
“这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糟糕透顶!”金乌子叹了口气,“或该和那天庭神侯商量一下,让他出手相助,否则咱们这几家弟子,可就都危险了。”
此言一出,元留子、周定一和常无有对视一眼,皆有迟疑。
关键时刻,道隐子却道:“还未到尽时,且观。”
“好狠的手段!”
感受着天地异变,人心尽陷兽欲,生灵蒙尘,万物皆入灭时,陈错立刻心有虚弱之感,身后诸影摇晃,隐隐就要散去!
“时间不多了,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想到这里,他收敛杂念,凌空盘坐,手捏印诀,口曰:“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
顿时,那身后一道道宏大而又模糊的身影,纷纷凝聚一道光辉,朝着陈错落下!
霎时间,他身上五气圆转,化作一轮明月包裹全身,头上三花落下,变成青色、白色、金色三具化身。
一道道光辉落下,融入明月与三身,那三道化身立刻绽放光芒,宛如烈日!
“你还想将这神藏之力汇于自身,凝练神通玄法?做破局一攻?想得美!”虚空中,大鹏之声传来,而后天下各地忽然红光炸裂,一个个异化生灵爆体而亡,魂魄化作血光,都朝陈错冲来!
“我便彻底污了你的道根!以冤魂咒念缠之,世世代代为跗骨之毒,看你还如何挣扎!”
“不好!污秽血煞、罪孽残魂,那黑翅大鹏竟是要彻底毁了扶摇子,要让他神魂俱陷!这可是两败俱伤,彼此交缠的手段,他为何这般仇恨扶摇子?不惜做到如此?莫非是前世就有仇怨?”
金乌子等人见之,面色皆变,偏偏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光在空中聚合成一片血海,闪烁粼粼波光,朝陈错扑去!
感受到血海临身,陈错心神亦生种种魔念杂思。
“来不及了!”陈错叹息一声,正要停下神光汇聚,作最后一击,忽然福至心灵,屈指一弹,将一枚五铢钱扔出。
“崇高莫大乎富贵!”
天地同鸣之下,五铢钱上绽放光辉,其中一股暴虐意志冲出,隐隐演化历史长河,但转眼之间,陈错身后走出一道伟岸身影,将那条长河抓住,纳入自身的模糊轮廓。
“寡人为帝,富有四海,绝地天通,人神两分!”
霎时间,整个神藏震动起来,一道一道的光辉从天地各处升起,无穷光影重重衍生,甚至连时光都泛起涟漪。
天地共鸣之间,一句话在乾坤之内回响。
“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
听得此言,先前还表情凝重的仙门诸老个个目瞪口呆。
那金乌子,更是忍不住:“颛……”
“高阳氏!”
连道隐子都是张口无言,最后挤出一句话来:“好小子,他可真敢想!”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神分,断百年而入一梦!【二合一】
天上天下,光辉汇聚,将那伟岸身影笼罩。
旁人看不清面目,却生巍峨之感。
这身影不光立于天上,更缓缓降临在每个人的心头。
无论是清醒之人,还是已经陷入了狂乱的!
“吾等意识之中,居然也……”
“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观想衍生,这很有可能是借念降……”
“不好!”
仙门诸老的投影一个个都模糊起来,然后宛如肥皂泡般破裂,湮灭当场。
不过,最后关头,还是有一道意念传于红鸢等人——
“万万不可探视此人!”
其实无需提醒,红鸢、典云子就已知晓厉害。
那天地异变一起,伟岸身影显露,几人就凝神去看,随即便双目刺痛,念头更是不受控制的跳动、散落,他们便知道厉害了。
便在这时。
“扰乱大荒,罪在不赦,寡人当惩之。”
嗡!
其声郎朗,遍响宇内!
一道道黑气似是被无形之手拉扯着,从天地各处收取过来,硬生生捏合成一道身影!
竟是那黑袍男子!
他凌空挣扎,却是难动分毫,不由越发惊骇。
“这怎么可能?化虚为实,化性为命,能作用于自身,最多以神通之法辐射于外,你竟能强行将我这性命操弄于鼓掌?难道,你这不是神通投影,而是真身降临?你真是那位上古帝王?”
但那伟岸身影根本不理,抬起手轻轻一扫,这道身影从内到外彻底崩溃,像是被狂风吹着,散落成无数细小的颗粒,而后随风而逝。
那种意念消磨,不独局限于这具身体,更是顺着联系,跨越了虚实阻隔,直接抵达了那人的本体之所在!
惨叫之声在天地间回响!
声波传出去,有阵阵波纹,在苍穹之中荡漾,最后宛如天地齐哭!
典云子见着这一幕,不由低语道:“这人之前看着凶威滔天,引起整个神藏大荒混乱,现在看着竟不堪一击,若不是见过他出手,寻常人见之,怕是要当这人孱弱无能了!”
“这到底是什么神通!?”高白喃喃自语,眼里满是困惑,“这几年,陈方庆到底领悟了多少,现在是个什么修为?”
说着说着,几人不由自主的朝红鸢看去,个个面有疑惑。
“莫问我。”红鸢摇摇头,看向陈娇,“你还是师兄的亲妹子,可曾料到今日?”
陈娇一挺胸,昂首道:“二兄厉害,我本就看不透!”
红鸢又瞅了瞅陆忧,“听说,你与他先后入道,更是差点成为一师同门,可曾见得他的深浅?”
陆忧一脸淡然笑容,点头道:“我不及陈君之天资之万一,哪敢论他的深浅?”
红鸢点头,又瞥了典云子一眼:“你也和扶摇子师兄同行过,可曾看出什么?”
典云子一笑,道:“又不是我问的。”
众人目光顿时落到了高白身上,这高白也准备好迎接红鸢提问了。
“你……”红鸢话说一半,摇摇头,“算了,你从头到尾和扶摇子师兄也没什么交集,无非是自顾自的将他列为宿敌,有心攀比,你这样的人,我是见得多了,迟早认命。”
“你!”高白气结,顾不上场合,当时就要反驳。
可惜,他话未出口,天上哭声骤停!
跟着,一个声音自天边幽幽传来——
“此番你取巧得胜,但这不过一时,待来日……”
“那人竟还阴魂不散……”陈娇一听,皱起眉来,心感烦扰,觉得这凶人明明被自家兄长摧枯拉朽的凌虐,竟还是阴魂不散,一副有待来日的样子,着实是不爽利。
“嘿!”红鸢却冷笑起来,“这人定是仗着这大荒局面,以为真身不在此处,才敢放狠话,可这大荒的虚实,连我都看出了一点,更不要说师兄了,肯定有着算计……”
这边话音未落,那天上的伟岸身影摇摇头,道:“此地亦是寡人封国,大荒之人尽数都是寡人的子民,且他们的先祖,为了绝地天通,付出了偌大代价,这妖族竟为了一己私利倒行逆施,竟还牵扯此番天地,着实罪大恶极!”
说话间,祂抬起手,扔出一块金光闪耀的令牌。
顿时,层层叠叠的空间折叠在一起,猛然压缩,炸裂出一道漆黑之洞。
令牌顿时落入洞中。
随即,洞口中传出惊天怒吼与惨叫,伴随着的还有一浪接着一浪的恐怖黑光!
隐约之间,陈错甚至从那洞口中,听到了一连串的锁链碰撞声,当即若有所思。
但紧接着,黑光接连炸裂,洞口已然弥合。
种种声响,戛然而止。
“此妖确实与你有渊源,所以这最后一口气,还得你去动手……”
那伟岸身影仿佛是做了件微不足道之事,也不去看,说出一句后,便抬手朝天一指。
轰轰轰轰轰!
天地摇晃。
不光是乾坤颠覆,还翻转人心念头。
落入癫狂和兽欲而自相残杀之人,猛然醒悟,齐齐停手,在他们的心中,一道身影逐渐清晰。
“立世之主,高阳氏……”
王都之中,有穷氏的羿等人因着陈错的遮掩,并未被那黑翅大鹏鸟的羽毛沾染,是以方才并未狂乱。
但正因心思清明,认知完全,见着那道人影,听着其人言语,看着其人所为,才会更加震撼!
以至于惊骇之下,交战双方竟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攻伐,跟着就被一阵强光吞没。
便是红鸢等人施展法诀防御、躲避,却也徒劳无功,如同凡俗兵卒一样,被光辉覆盖。
斗转星移,时光逆转。
前一刻,天下各处充斥着血色与血腥,转眼间,一切归于虚无,所有的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红鸢回到了断山宫殿之侧,陈娇等人立于密道口,却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左右打量,眼中的惊讶越发浓郁。
“这是……时光倒流?”
记忆,未因时间倒退而消失,但越是记着,便越是惊骇。
几人慌忙抬头,朝天上看去。
那伟岸身影收回手,身上的光辉渐渐暗淡,将要凝实的身躯,又重新模糊起来。
但光辉固然是暗淡了,却自有一股威严与神圣。
祂凌空转身,横渡苍穹,施施然的朝陈错走来。
陈错当即屏息凝神,心头转着念。
“这个投影与之前的不同,是有意志,而非单纯是神通聚合!”
先前的天地共鸣之言,虽是自他而生,但实际上是靠着前世的记忆,将过去知晓的、看过的、听过的诸多大能、传说人物,借灰雾投影出身躯,再借着自己所得的一点神藏权柄,直接具现出来。
神藏繁复,更有许多玄奇,陈错无从探查,却早已经发现,此处比之太华秘境还要玄奥的多,哪怕是某个大神通者的一场梦,但掺杂了神通道法,却是直追真实世界!
陈错那灰雾,本有化虚为实、化念成真的效用,但有局限,但先是借了午马的时光神通,又靠着军征夺王都,掌握了大荒的些许权柄,两相结合,用元始之念为引,以森罗之念演化前世所知,施展出的威能着实是超乎想象!
那看着不可一世的黑翅大鹏,仗着占据地利和先机,之前如何施展神通,陈错都可针锋相对,到了最后,那大妖更近乎毫无还手之力!
正想着,那人已然到了跟前,抬起眼,朝着陈错看了过来。
顿时,陈错心神震颤,而后五感一阵恍惚,仿佛眩晕一般,竟是感觉不到自身之所在,视野中只剩下一双泛着金光的眸子。
他心中一凛,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和背后的一个个身影不同,眼前的这个伟岸之人,虽是基于陈错的记忆,以灰雾投影而来,但除此之外,他还借了残缺的神藏权柄,从这大荒各处收拢念头,这才使得此人最终降临!
毕竟……
“传说此处,乃是陛下所创。”
定了定心神,陈错也不去理会自身异样,从容出声。
那人道:“寡人定住此世,使之与上古分离,自成一界,说是创世,虽然勉强,但也过得去。”
陈错听闻秘辛,不由又追问道:“与上古分离?此话怎讲?”
“你便是不问,寡人也是要说的,”那人似在轻笑,“毕竟,此番现身,就是命定使然,按照约定,要说些能说的与你听。”
“约定?”陈错心中一动,“听陛下的意思,今日之事,莫非早有预料?”
他不由警惕起来。
“世间的事,逃不过一个大势所趋,寡人既定大荒,留下种种痕迹,就肯定会有今日,即便不是你,也该有旁人。”
那人不打算在这事上纠缠,笑道:“可还有其他想问的?”
“此处,到底有何玄妙?虚实之间,可有缘由?”
那人便道:“当初,寡人行绝地天通,将人神两分,为使盘古道的天神不会重归世间,再一次奴役万民,不得不将那百年时光抽出,以一荒神之梦为根,凝固于此,成此大荒!”
短短一句话,语气平凡,那人更说得随意,但其中含义,却宛如惊雷一般,让陈错瞬间心弦紧绷,已然顾不上所谓“约定”了。
盘古道?
天神?
这个两个名称一入耳,陈错心中便翻江倒海!
更不要说后面的抽出百年时光了!
“陛下的意思是说,”他定住心神,沉声问道:“这里并不是一场梦,反而真是过去?”
“不错,这里是过去,”那人点点头,身上的光辉越发暗淡,身形模糊,“若非如此,寡人也无法绝地天通!所谓绝地天通,不光要断绝接天之路,更要切断历史的长河!”
陈错深吸一口气,思绪翻腾之间,思路却格外清晰,仿佛打开了一扇崭新大门!
对方所言,委实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我本以为,这绝地天通,就是是断绝在空间上的联系,让人与神无法接触。如那世外之境,立地成仙,哪怕神通再强,也难再入世间,那昙延和尚修为何等高深,就因为被我抓住这点,生生被逼着飞升!但现在来看,居然还要断绝时光!过去的一百年被抽出来,直接定在此处,成为神藏……”
一念至此,陈错心头念动,于是问道:“这大荒一年,外界才一日,那为何吾等这些后世之人进来,此处还是太康失国?难道无人来此,时光停滞?”
那人摇摇头,道:“这些无关紧要之处,你日后自然会明白,时间不多了……”祂的身形骤然模糊,隐隐就要消散,“还有要紧之事,先要与你交代。”
说着,祂抬起手指轻轻一点,一点明亮星光落下,飘到了陈错跟前。
“此乃寡人为帝时的一点心得感悟,可为你道的参考。”
兴许是凝聚心得的缘故,其人的身影更加模糊,身上只余薄薄微光,仿佛一阵风吹来,都要将之卷走。
为帝心得?
陈错心头一动,也不啰嗦,收拢入袖,跟着拱手道:“既得此物,陛下有何吩咐,且说来,若晚辈做得到,自当为之。”
“好,不愧执掌了财货之道,”那人点点头,“这大荒之民的先祖,为天下牺牲甚多,奈何寡人已然无力护持,你既得机缘,可去一探那荒神遗骸,如果能有机缘掌控,日后找机会,便让这大荒解脱了吧。”
“晚辈有些不明白。”陈错也不推辞,反而问道:“此处可是受了约束?”
“那约束,总有结束的时候,到时你自能明白。”那道身影已然只剩下最后一层,“寡人当去矣。”
陈错忍不住问道:“不知陛下,如今身在何处?”
“何处?天地悠长,吾命何惜……”
渺渺之声尽去,只余一点微光。
陈错听闻,不由漠然,那身躯四肢之感渐渐回归,便拱手施了一礼,而后心头一动!
他体内那明月正剧烈震颤,而四周的淡淡雾气已然要消弭干净!
身后,诸多身影接连散去,只剩下寥寥几个。
陈错便回过神来。
“好不容易有所感悟,总不能只是施展一番神通便作罢,还是得尽量留下一些的……”念落,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本薄薄书册。
《九歌注解》。
第三百三十五章 提笔书神!【二合一】
《九歌》一显,陈错抬手一指。
残留的一点灰雾落下,笼罩了薄薄书册。
顿时,那书册上隐约有三道人影显化。
见着三人,陈错心中一动,心中道人摊开双手,各有光芒闪烁。
“因果之间,自有定数。”
旋即,三道身影的其中之一显化出来,迎风而立。
“帝高阳之苗裔兮……”
这一句话既出,那天下各处已然平息的异象,竟又泛起阵阵波澜。
但这一次,不光是肉身凡胎、飞禽走兽心有所感,就连山川草木、风雨云雾,亦齐齐显化。
星星点点的光辉从各处升腾起来,便朝着陈错汇聚,尽数融入手中书册中。
他凌空盘坐,一扬衣袖,身后那仅剩的几道身影亦化作九道流光,在他的周身悬浮不定,竟也要融入书册。
不过,这里面似乎还有些许阻碍……
“余下的只够凝聚九道?九歌当有十一篇,不过也够了……”
心中一动,陈错吐出五气,分化五道人念共识,融入书中。
下方,眼见着大战停歇,正要过去询问陈错的红鸢、典云子等人见着这一幕,纷纷停住了脚步。
红鸢轻笑道:“看来师兄打则打矣,打完就有领悟,境界要更上一层楼了。”
典云子点点头。
高白脸色越发凝重,见方才处处兵争的城中,竟已是偃旗息鼓。
以他的目力,自是不难发现,那有穷氏一方的兵卒,正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
很快,陆忧也发现了这一点,更是忍不住感慨道:“这局势,怕是不利于陈君啊。”
高白却摇摇头,道:“非也,这兵家之争,其实只是工具,真正的胜负既然已经决出来了,那这战场的高下,也就没必要拼死去争夺了。”说话的时候,他指了指天上,意有所指。
陆忧一怔,沉思后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一段似是而非的历史,虽有诸多出入和波折,更有许多匪夷所思之处,但到底还是要回归于原本的脉络之上。”
昆仑秘境,蟠桃林中。
云雾缥缈,周天星闪。
那位天庭神侯坐于阵中,闭目感应。
祂与仙门宗老们不同,虽未亲自意念感悟那神藏之内,但因执掌大阵,梳理时光,其实冥冥之中,也有一点感悟。
之前,陈错与黑翅大鹏在神藏中斗法,可谓惊天动地,这天庭神侯在外主持大阵,自然早就察觉,虽然祂靠着模糊联系,只能勉强感应一点,心中已是震惊不已。
这种惊讶的情绪,在他透过周天星斗大阵,感受到神藏中,忽然有一道宛如烈日的身影升腾起的时候,达到了最为浓烈的高潮。
其中,更有丝丝缕缕的神道气息接连传来……
但下一息,这周天星辰忽然摇晃,阵型竟有扭曲,跟着原本盘坐阵中、寄念入神藏的仙门诸老齐齐一震,而后一个个宛如惊醒一样,接连睁开眼睛!
见得这一幕,那天庭神侯自是脸色微变。
“这群仙门修士,竟是在同一时间被排斥出来!那神藏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这般想着,祂见着几老眼神交汇,知道他们又在以神念交谈,便不再去关注,反而试着去感悟神藏中的变化。
另一边,仙门诸老正以神念交替,言语间满是惊疑。
“那位……到底是神通模仿,还是投影?”陈缎衿先是问了一句。
元留子摇摇头,郑重道:“不好说,但方才那局面,能这般逆转,实在是出乎了吾等的意料!”
周定一则看向道隐子,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金乌子主动向道隐子询问:“师弟,这是你的底子,你总该是知道一点的吧,咱们都不是外人,稍微透露一点吧。”
道隐子微微摇头,说道:“贫道亦无从得知,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莫说是这个手段,他先前施展的种种,贫道在这之前,也都不曾得知。”
金乌子一听,不由道:“照这么说来,师弟你之前也不知道,扶摇子到底能不能对付那个妖类?吾等想要出手相助的时候,居然还曾阻止,当时听你语气笃定,还以为你对自家弟子很有把握,结果……你这心,可真是够大的!”
道隐子就道:“贫道也有些许布置,总不能让弟子就这么直接入了神藏。”
荡寇子这时传念道:“方才扶摇子展现了种种神通,即便是借了神藏的天时地利,但自身若无底蕴,那也是决计利用不起来的,他虽是入长生之境没有多久,但这个境,该是无法真正约束得了他,毕竟……”
“他隐隐已经摸到了道念的边缘!”
“说到这个,”望气真人这时忽然开口传念,“道隐君不知方不方便告知,为何令徒之道念,似乎与那那天下局势有些关联?”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的注意力,便也看了过来。
道隐子沉默片刻,摇摇头,道:“这事贫道并不明白,修行之事,从来因人而异,只要弟子不走歧路,自当引导,无有不可。”
“这有何难?”倒是金乌子笑道,“想想这扶摇子的身份来历,自然就能解释了。”
“陈国宗室出身,对天下大势关注也是正常,一个人的成长经历,对个人的影响,终究是难以根除的,这在修行初期当然变现不出来,可一旦踏足长生,开始沿着既往道路前行,并且开创属于自己的道念,当然就能显露出来,不过以天下势力为道念,无疑是一条困难的道路,就算是我终南山门下的魏国、齐国宗室,都不敢走这条路。”
“是啊。”荡寇子叹息了起来,“这条路和红尘的牵扯太大了,也委实是不好走的。”
“不过……”金乌子忽然又插话道,“今日见识了扶摇子的威风,倒是能去一点嫌疑了,毕竟这等能耐,若说是今生所得,总归是不对的,所以该是转世之人。”
众人闻言一怔。
元留子似得了何方提示,这时顺势就道:“不错,先前得知这转世五仙,有一人遇害,当世之六人中该有两个是假的,但那加害之人,想来是不会亲自转世的,而找寻常人物冒充,总归也有极限,扶摇子的这般手段,也只能是开悟了前世宿慧,否则如何解释?”
周定一眉头皱起,道:“他若不是,那余下五人中,还有两人,又该是谁?”
倒是陈缎衿打断了几人传念,直白说道:“这些话,押后再说,方才神藏中变化莫测,也不知结果如何了,还需要进去探查。”
“差不都了。”常无有这时开口出言,先前众人传念时,这常无有便在闭目感应,“那时光变迁的玄妙,贫道已然领悟了一点,只要天庭神侯能配合施展阵法,现在便可以重念回神藏!”
得了此言,自有元留子出面与神侯交涉,双方谈定之后,那神侯便道:“先前此阵受了波及,有星辰移位,非顷刻可复,若要再入,唯有在下为几位开路护持。”
这就是也要入神藏一观。
元留子等人倒也不迟疑,毕竟主持大阵,一样能感悟神藏变化,无非是清晰与否罢了,加上那大荒中无论结局好坏,经历之前一战,也该是见抵定了,于是不耽搁时间,神念交谈之间,定下利益交换,跟着一群人便再次念入念入神藏!
因着先前传念迅疾,加上掌握了一点时光扭曲的规律,虽然两界之间存在时光诧异,但他们这一走一回,倒是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不过,这边刚刚显化投影,便忽然感到那神藏内的天地元气正在沸腾。
循着变化朝天上看去,正好见得一道道光辉人影,正没入陈错身前的那本书中。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众老甫一显化,迎面就见得这么一个景象,个个意外。
边上,见着众人投影再来,红鸢当然上来见礼。
周定一抚须问道:“距离我等上次离去,过去了多长时间?那一战该是分出胜负了吧?”
“这……”被这么一问,高白反而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忧上来道:“按理说该是十几个时辰,但也不好说,毕竟诸位长辈离去时,正是时光扭曲之时。”
金乌子则直接道:“先不管这些了,扶摇子这是在做什么?先前那黑鹏呢?”
不过,不等几人回答,天上的情况骤然变化!
却是一阵狂风吹过,苍穹雨雾猛然翻滚,而后一名身着身着白衣,手握长笔、姿态风雅之人凭空显化,那人舒展筋骨后,便落在陈错身上,与之合为一体。
下一刻,陈错右手一握,五气凝聚成一笔,左袖一甩,三花流转化作砚台,额间三目闪烁,月光如幕,化一方天地为纸。
王都之中,一个个自灰雾中演化出来的兵卒皆化人魂,汇聚如一,变成一根漆黑锁链,而后落入三花砚台。
陈错提笔沾砚,而后凌空书就——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字字苍劲,隐隐泣血。
身边,一道流光融入其中。
顿时,大荒天下,人人气血沸腾。
这般变化一出,随几老同来的天庭神侯忽然浑身一颤,而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错,眉头紧锁。
“国殇?这……难道是要再立图?”
“什么?”
边上,仙门几人一听,个个诧异。
随着陈错提笔之间,那天地中众人心中忽有眷恋、思念,于是纷纷一念寄托,追忆已逝之人。
这天下思念之情,引得亦朝着三花砚台落下。
陈错沾染笔墨,挥毫成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身边,一道流光融入书中。
森森鬼气,弥漫人心。
神侯低语:“山鬼。”
那书册泛起莹莹光辉,书页无风自动,一枚枚符篆在其中跳动补休,看得仙门诸老与天庭神侯眼皮子直跳。
但这还不算,陈错再次起笔,挥舞之间,大荒中河流波涛随之奔腾,水气凝结蜃影,投影苍穹,成字一列——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又是一道流光落入书中。
沸腾江河忽而平息。
“此乃河伯。”
陈错却不停歇,又是一笔点下,炙热,锋芒不可当!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金乌子对这句自是熟悉,脱口道:“东君,这是祭太阳之神的语句!”
这下,仙门诸老也明白过来,亦不由留神起来。
便见陈错笔走龙蛇,抒卷白雾,流云成章,写下一句“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红鸢昂首,低吟一遍,才道:“此乃云中君之句!”
而后陈错手中笔锋一点,刹那间,星辰扫过长空,连绵山川摇曳,成就“登九天兮抚彗星,竦长剑兮拥幼艾”一句。
陈缎衿眯起眼睛,道:“这是在说主宰灾祸的少司命。”
话音刚落,众人忽感光影旋转、身边低语处处,无数虚影在身边走过,竟生沧海桑田之感!
而后,这种种感触升腾,化作百年时光晃晃悠悠落入陈错,凝成一句“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道隐子点点头,道:“也该是执掌生死寿元的大司命了。”
正说着,天上的陈错忽然一点额头,一道紫气飞出。
下方,那人主太康亦是闷哼一声,一点紫气被生生摄取出去。
两道紫气凌空旋转,陈错一挥手,将方才那伟岸之人留下的星光分出一缕。
顿时,星河流转,大地轰鸣,陈错纵笔一扫,有狂歌相随,有长啸豪放,而后笔锋不停,酣畅飘逸。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高白深吸一口气,道:“此乃祭祀天帝的语句。”
待这一句落下,陈错身边的九道流光,已去其八。
他忽然顿了顿比,低头看向红鸢等人,而后忽然抬起笔,轻轻一点。
微风骤起。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一字一鸣!
那仙门诸老的投影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幻灭。
“这是……在送神啊!”天庭神侯一怔,最后时刻,竟是朝着陈错躬身行礼了一礼,随即投影幻灭。
而后,道隐子面露微笑,冲着陈错点了点头,同样散去了身形。
“几位宗长怎的又走了!?”陈娇看着这一幕,正在惊讶,忽的眼前天旋地转,待得回过神来,却见周围乃是一片竹林。
“这里是哪?”
“咱们出来了!”
旁边,传来了典云子的幽幽之言,这里乃是神藏之外!
边上,红鸢、陆忧和高白都是脸色变幻。
第三百三十六章 见陈当请!
“出来了……”
环视一圈,陈娇怅然若失。
而那陆忧、高白却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周遭,原本驻扎于此的各家门人都还在外面,何况这内外时光扭曲,里面一年,外面也不过一天,典云子等人固然是提前入内,那也不过几日光景。
结果这边,五个人忽然就都回来了,自是引得众人疑惑和意外。
“你们出来了?”崆峒派的外门弟子渊泉见状,他第一时间上前打量几人,问候两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在神藏中有什么收获?”
“不要靠前!”
那紫袍人尚在神藏入口处驻守,见得红鸢等人身影,却是眉头一皱,然后第一时间上前,
但旋即,他眉头一皱,一挥手,气出如波涛,便将众人挡住,那方出神藏的五人,被第一时间禁锢起来。
红鸢眼中红光微微一闪,便就暗淡,放弃了抵抗,其人心中清楚,而这紫玉真人道行不低,自己在未曾恢复前世修为的情况下,自己又在神藏中损伤不少,既已丧失了先手,便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摆脱禁锢,何况也没有必要剑拔弩张。
“你等此刻出来,在神藏中有什么发现?”紫袍人眯起眼睛,看着五人,心里则思量着要如何将几人送去昆仑。
毕竟这次转世仙人中出了问题,他是心知肚明的,门中也早就有了决议,他此时自是要第一时间就将这些人控制住。
尤其是按着先前的推测,那陈家兄妹嫌疑不小。
不过,等他凝神一看,却是发现归来的五人之中,竟然没有那陈方庆,这眉头不由越皱越紧,随时掐指一算,更是面色变化。
“竟是命数混沌,推算不出!但隐约间,竟有凶兆!可见他们此番入了神藏,不仅不见收获,还遇了纷争!”
这般想着,他不由暗暗摇头。
以他的身份地位,自是知道,这次神藏异变,仙门之中非常重视,似是牵扯到天下劫数,这次几人入内,若是不得关键,下次神藏再开,可就要等到几十年之后了!
这时,人群中忽有一人传念过来——
“师兄,这五人不可放走,必须一并带回昆仑,才能了解清楚他们在神藏之中的遭遇,除此之外,才好找到隐藏在里面的冒牌之人!”
听得此言,紫袍人不置可否,目光缓缓扫过几人,以相观气,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变化。
“红鸢出身清微教,已然经历了红莲转生,其心玄玄,不可探之,但其他几人比之入那神藏之前,都有了明显的提升,竟是个个都有精进!短短几日,便有这般结果,在那神藏中的遭遇,确实值得探究!”
不过,他这摸摸观察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就不免有几分无动于衷的味道,于是就有人主动出列,
“兹事体大,牵扯甚多,甚至关系到仙门、乃至人间的安危,该先将这几人拿下来,送去昆仑询问清楚才是!”
说着,其中一人还亮出了一块令牌。
边上的人一见这块令牌,这脸色便都有了变化。
人群边缘,崆峒派的灵崖见着这块令牌,不由神色微变,倒是她那师妹灵梅见着身边几人尽数变色,不由一头雾水。
还是那崆峒外门弟子渊泉主动解释道:“这块令牌有些来历的,称为太虚令,乃是昆仑太虚宫的标志,为昆仑宗内的一大派系,人数众多,据说这一派的祖师还在世间,和广成先师渊源甚深!如今这一派既然出手,那肯定是势在必得了。”
灵崖表情凝重,道:“看着架势,是要将这五人尽数拿下啊,而且……”她迟疑了一下,面露疑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觉得紫玉真人和这昆仑太虚分支对自家的两个弟子,居然也不怎么客气了!”
渊泉听着,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低语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之前那个消息说不定还还真有几分真实。”
灵崖沉思起来。
“难道是要拘拿咱们崆峒的人?”灵梅总算是听明白了,这目光一转,落到了自家那小师叔的身上,“小师叔方从神藏中出来,虽说世间短暂,但一进一出,肯定有这隐秘,他们昆仑就是霸道,带着自家弟子回去便是,怎的连咱们的人也不放过?”
“你怎么找昆仑说理?”灵崖摇摇头。
其余众人,也如他们一般窃窃私语,目光都集中在中间的几人身上,却无人真正上前。
说话间,那紫玉真人却是眉头一皱,看着出列的几人,道:“这件事,你们无需插手,且退。”
那两人见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是进退维谷。
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未曾想,却有一道霞光落下。
啪啪啪!
这霞光自天空垂落,竟一口气打碎了外界的天然大阵,直接坠入竹林之内,慢慢凝聚出几道身影。
众人见着这一道道身影,都慌忙行礼,口中称呼着“掌教”、“掌门”、“长老”等称呼。
这赫然是元留子等仙门宗老的投影!
这群人,莫看之前玉虚令时,前后张罗了几次,但平日里在门中地位高绝,寻常门人根本就见不着人,此刻一见他们现身,别管是哪门哪派,又或是什么派别,都要附身行礼。
元留子等人却不理会,目光一转,就看向红鸢等人。
“他们的事,其他人不可插手,速速退去!”
元留子的一句话,便令众人噤若寒蝉,如何还敢多言,只能领命称是,而后便见元留子一挥手,红鸢等人的身影便就消失不见。
“紫玉,你过来。”而后,元留子招招手,令紫袍人近身两步,吩咐道:“你继续在此地候着,若是扶摇子出来了,便请他来昆仑一叙。”
紫袍人点点头,暗忖该是要将人镇住,然后擒拿回昆仑的,而后还下意识的瞥了道隐子一眼,心想师尊当众这般说着,就不怕惹恼了这位?
结果,这念头刚刚落下,便被元留子看破了心思,于是这位昆仑话事人又赶紧补充一句:“莫用强,记得,要用请的,若他不愿意去,可好言相劝,若实在说不通,那便罢了,记得,万万不可动粗!”
“嗯?”
此言一出,莫说那紫玉真人,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由愣住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已有其三
自来,这一句话到底管用不管用,主要是看说话人的身份。
所以元留子的话一说,莫说是紫玉真人,这周围的其他人等,也是满脸诧异,哪里听不出这话中的忌惮?
可越是浅显的道理,配上两边地位的差距,就越是让人迷惑。
毕竟,眼前这几道投影,背后代表着的,几乎就是仙门主干的权力巅峰,一声令下,整个仙门都要为之奔走,但听这意思,竟有几分要特殊关照太华山扶摇子的意思?
一时之间,人群窃窃私语。
灵崖更是心神一动,格外留神起来。
倒是那渊泉,这时凑过来,低声笑道:“最近有个消息。”
灵崖眯起眼睛,道:“你最是消息灵通,若是知道什么,不妨说说。”
“其实再过不久,这事也就不是秘密了,在场的很多,应该也都知道了……”渊泉话至此处,就被灵梅打断了。
“我知道!”灵梅笑嘻嘻的,“肯定是说陈家君子脱榜的消息!他踏足榜单之后,几乎毫不停留,这名字就从星罗榜上消息了!都说他呀,已是步入长生!”
灵崖默然,这消息她自然也清楚的很。
“不错,但除此之外,还有个消息,”渊泉顺势接过话来,“就在扶摇子名出榜单,踏足长生之后,几乎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光是原本被生生扫罗二品的几人重新升上了一品,还有许多原本便是二品的,齐齐跃升!甚至还有二十多个三品之人,陆陆续续的踏足二品!”
听着这话,灵梅还不得要领,灵崖已经明白过来。
“陈公子的威慑力竟是这般大?”
渊泉就点头道:“不错,他坐镇一品,不光是其他人难以跨越雷池一步,甚至都望而生畏,不敢轻易尝试晋级,我先前就想,这等人物既入了神藏,肯定还要掀起波澜,现在六人进去,只有他还在其中,惊动仙门诸老,也是说得通的。”
众人正议论着。
“师尊说的是……”紫玉真人迟疑了一下,“若是太华山的扶摇子当面,弟子要先真心诚意的邀请去昆仑山门?”
“不错。”
“若他不愿意,要先好言相劝?”
“正是。”
“如果还是劝不动,就是听之任之,这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与之交恶?”
“是这个道理。”
紫玉真人沉默了,他心里有一句话,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那我不成了跑腿传言之人?”
但这心中的念头,明显是被金乌子看穿了,于是这位崆峒长老笑眯眯的道:“你若是这般想,那还真无错,就如同我崆峒门中的弟子在你等昆仑修士面前,便能随意呼来喝去,动辄扣押镇住,丝毫也不在意一样,如今便是你这位归真修士,见着那扶摇子,亦要客客气气的。”
“咳咳……”元留子一听这话,不由轻咳一声,提醒的同时,又对紫玉真人道:“此事牵扯不少,还是该小心应对的。”
紫云真人淡淡道:“若是如此,不如将秋雨子唤来,他如今并无他事,只是坐于大河之侧垂钓,或者是其他人来此,一样也能示警。”
这话一说,言外之意很是清楚,无非是说,随便什么人在这里一样能传话通报,何必让他化虚为实的真人受此劳碌?
元留子注意到周围人等都在低语,便轻轻摇头,虽不怎么在意,却不愿意节外生枝,于是一挥袖,便将周遭隔绝出去,才道:“那神藏中隐有大凶,若有变故,还需你来坐镇平定!”
紫玉众人也摇了摇头,拱手道:“既是师命,弟子自然不会违逆,只是事后,还望师尊能将这其中缘由说个清楚。”
元留子闻言点头。
金乌子则笑道:“师兄,你这个弟子看着出尘,但火气可着实不小。”
元留子并不理他,只是道:“还要去探查红鸢等人的情况,咱们便不要耽搁时间了。”
话音落下,众老投影散去。
不过,周围众人固然没有听到最后一番话,却还是满腹疑惑。
很快,一个疑问就横在所有人的心头——
“那陈君子,如今到底如何了?是被困在神藏中了,还是另有际遇?”灵梅在听了渊泉一番介绍后,问出了众人心声。
渊泉笑道:“这事也简单,看诸位长者的态度,肯定不是被困那么简单。”
陈错盘坐于空,一层薄薄灰雾缠绕身躯,两手虚抱,摊开着的双手中,一本薄薄书册悬浮。
淡淡的光辉萦绕在《九歌》之上,九道流光环绕。
一道身着朝服的男子的幻影在背后悬浮,一指点出,像是注解一样,将那九道流光内里剖析清楚,然后尽数融入书册!
清脆的声响中,书册恢复如常,被陈错拿在左手上。
与此同时,陈错的右手指尖,显现一枚旋转不休的五铢钱。
在他的身后,一座铜人缓缓成型,身后几十只手各自拿着兵器,模样各异。
心念通透之下,陈错对今后的自身道路,已然有了清晰的规划和认识。
“九歌藏神,为宗教脉络;铜人持兵,铸兵家脉络;五铢显财,掌商贾脉络,我这道路,是靠着神通意念,来参悟、演化天下秩序的运转,其缘由,该是和我自身的经历有关……”
转念之间,一道道光辉在他的周身流转,隐隐有几道聚而不散的景象堪堪成型,但最终溃散。
“余下零零总总,还有不少可以归纳,但其实一鳞半爪,不成体系,唯有这三个脉络已经清晰,并生出虚幻之相,如今靠着灰雾可以在外界投影,但其实只是心灵剪影,要等我真正领悟了虚实转化的玄妙,才能真正化作法相。”
陈错自家知自家事,此战虽是占了天时地利,表现出了莫大神通,连仙门诸老都被他给慑住了,但终是靠着外力,其本身依旧还是长生修为。
“不过,此番领悟不少,大有精进,这虚实之间的界限已然模糊,待我领悟了其中关键,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更何况……”
这般想着,他目光一转,朝下方看去,伸手轻轻一点。
“眼下这天下秩序中的一大支柱,正有一个参悟的机会。”
下方,半毁的王都中央,人主太康本被一名名黑甲兵护持着,与有穷氏等人对峙着——那有穷氏的身边,不知何时开始,竟是多了一群“同行伙伴”!
忽然!黑甲兵卒齐齐一震,随即刀刃转向,指向了人王太康!
第三百三十八章 赢者有道,群而随之
羿的身边,这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那模样,赫然是之前躲藏在王都之内的神裔,其中有几人明显还和这羿有着联系。
毫无疑问,这些人该是各方的探子、内应,只是大夏势大,其余诸多部族就是联合起来,也一样会被压制,甚至连那有穷氏的联盟积蓄多年力量,依旧还在蛰伏。
这般情况下,这些或者潜伏于王都、或者被人策反拉拢之人,一直不敢轻易暴露,但现在一个一个却是争先恐后的蹦了出来。
那有穷氏之主一路前行,身后跟着的人居然越来越多,而且一个个都表现出同仇敌忾之意!
之前,这群人聚集起来,和黑甲亲卫对峙,多少还有许多顾忌,毕竟这黑甲亲卫名声在外,其凶名赫赫,是实打实的用刀剑劈砍出来的,早已震慑诸族!
但突然之间,众人见着那黑甲兵卒,忽然一个个的调转了剑刃,都是一愣,随即便大喜过望!
“黑甲兵身上的禁制,已然被解除了!”
太玄子看着那四散的黑甲兵卒,摇摇头,叹息起来。
无需多问,这位圣殿神灵就知道,这一切缘由何在,于是祂抬起头,朝着天上看去。
有穷氏之主羿这时也是一般动作,只是祂看过一眼之后,就立刻收回目光,再次朝那位人主看了过去。
“你输了,太康!”
迈开步子,羿步步前行,他身后的队伍快速壮大,甚至有许多朝臣打扮之人,都快步加入队列!
“寡人输了?”
那人王太康此时姿态狼狈,散发披肩,身上金甲破损,被边上一个黑甲兵卒偷袭,中了一刀之后,反掌就打碎了那人的天灵盖,而后这人王踉踉跄跄的后退,身上凶威有如实质,将周围几个作势欲冲的黑甲亲兵给慑在当场,一直退到了一列石阶前面,这才堪堪站住。
随即,太康游目四望,笑道:“寡人就算是输了,也不是输给你这等小人!”太康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可惜啊,这偌大江山,竟要终于寡人手中不成!”
正在这时,后面忽有箭矢破空袭来!
太康躲闪不及,被一箭刺中箭头,他怒目回望,随即一愣,惨笑道:“好你个奴才,居然连你都要落井下石,怎的?真觉得寡人不成了?为了防止被株连,所以赶紧要纳投名状?”
不远处,却占着一人,身姿挺拔,白面无须!
这白面人听得此言,却是“呸”了一声,而后扬声道:“好你个昏君!我杨某虽是个阉人,但也知道天下正道!过去忍辱偷生,就是为了今日能为民除害,扬天下之大义!”
“说得好!”
这话音落下,边上就有几个身着朝服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出来。
“杨侍,过去真是错怪你了,”为首之人有着细长双目,留着八字胡,身材瘦削,“没想到,你与我等一样,都是为了天下,才委身这昏君!”
“姬太师!”白面人一愣,眼中露出了警惕之色,但嘴上却用饱含深情的声音道:“原来你也是……”
“唉,皆在不言中!”那瘦削男子走到石阶最上面,冷冷看了太康一眼,啐了一口,而后高声道:“世人说吾等为虎作伥,乃是奸佞,其实是误解,若论忠义,吾等不缺,太康为人王,自当侍奉,但心中良知不灭,时时记挂天下大义,只等着一个机会,自当为天下除此害!”
身后,又有一身着朝服之人走出,高声道:“为天下除害,吾辈义不容辞!”
“吾辈义不容辞!”
“太康这昏君,我等也是深受其害啊!”
“不错,我等曲意逢迎,就是为了等候今日!诸位,我忍辱负重多年,在这昏君的朝中任职,就是为了搜集他的罪证,日后彰于天下,才好让世人知道他罪有应得!”
“此人罪恶,罄竹难书!”
……
随着一名名大夏朝臣加入队伍,更有许多黑甲兵卒持兵相随,一步一步,竟是走出了人间正道的澎湃气势!
队列的末尾,几个头发苍白的老者,看着这一幕,激动得颤抖起来。
“人间正道!这是人间正道!有忍辱侍暴君之人,有举兵而起的豪杰,有深明大义的义士,这一幕,可为千古佳话!”
“不错,当记述下来,塑为历史,流传后世!”
“其中几人,甚至可为天下人祭拜,为后世尊神!”
说话间,不少人偷偷抬头,朝天上看去,心中揣摩上意。
隐约之间,就有一股浩然之势在缓缓成型,贯穿过去,粉饰当代,扭曲未来。
“历史之标。”
陈错居于天上,看着眼前这一幕,那源于高阳氏的感悟光辉在心头流转,带来阵阵感悟和通透。
“墙倒众人推,树倒弥孙散,强弱之势的颠倒,只在转眼之间,政治势力的变化,总是这般戏剧性,关键就是找到其中的关键和钥匙,只要被认定是赢家,便有多助,日后自然会有大儒、玄师来渲染这有道、失道的变迁。”
借着高阳遗泽,冥冥之中,他与这大荒天地的联系,越发密切,目光更是穿透天地,看到了一处景象……
便在此时。
“大王!”
一声娇呼,从人群中传出,跟着便见那位娇媚女子凌空踏步,越过众人,落在太康身前,挡在了人王与讨伐队列中间。
顿时,那股成型中的浩然之势,竟受阻碍,有倒悬回转的迹象!
那几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脸色一变。
“妖姬!”
“你这乱国妖姬,居然还敢出来!”
“杀了此女,这女子魅上祸世,乃是动乱根源!”
“太康,你若还有一点气概,就该手刃此女,以正心智,尚不污了禹王与启王之名!”
“不错,动手吧!或许吾等还能网开一面……”
那女子听着这些言语,脸色大变,感到一股有如泰山般的大势落下,要将自身魂魄镇住,刻印历史长河!
不过……
“一派胡言!”太康怒发冲冠,将那女子揽入怀中,“寡人之罪,与美人何干?她一女子,何德何能可谓天下祸根?”
女子一愣。
他目光扫过众人,冷冷道:“天下纷乱,诸族离心,今日更是上神惩戒,令寡人失国。追根溯源,本就因寡人不行人主之事,但更是尔等奸佞为所欲为之故!寡人神王苗裔,大姓之主,虽入绝路,也不屑于将这罪责推给一名女子!这罪责,寡人一力担之,污名骂声尽管去写,去造!”
场面一静,旋即人群沸腾。
“好个昏君,事到临头了,还这般嚣张!”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等颠倒黑白?推卸责任?”
“简直是刻意污蔑啊!”
“这般昏君暴君,纵死,亦要承担恶名!”
“死?太便宜他了!”
……
纷杂的人群中,那女子眼神恍惚,忽然,她一咬牙,抬头看天,道:“陈……前辈!小女子有一宝奉上!”
其声盖过众人,传于天上。
顿时,人群像是炸开了锅!
正有人要斥责。
但听陈错道:“你有何求,说来听听。”他看着那女子,见对方身上竟有几分奇异波纹,眼中闪过一点疑惑。
顿时,众人齐齐失声。
天地间,一片寂静。
第三百三十九章 王陨
“前辈……”
见周围众人都停下话来,那女子稍稍松了一口气,旋即回头看了太康一眼,后者此时神色如常,既不惊讶,也不慌张。
见得女子目光,太康伸手抓住柔荑,道:“爱妃只管去说,寡人想说的话,已是说得清楚了。”
女子点点头,微微一笑,随即一点额头,淡淡的光辉从额头中透出,一枚模糊不定的符篆从中飞出!
“嗯?”
这般变化着实让众人意外,个个面露诧异!
如那太玄子等圣殿之神,更是眉头一锁。
“贵妃竟是神灵?何时成神的?又是什么权柄?”
只是这些疑问,在陈错的面前,没有人敢贸然问出来,只是盯着那枚符篆,各自转着心思。
不过,旁人不敢细细探查,但陈错自是没有顾忌,神念灵识与目光交缠着,投射过去,却是察觉到一点古怪。
“这枚神灵符篆……”他心中念头一转,隐隐抓住一点端倪,“并不完全。”
嗡!
正想着,那符篆骤然一亮!
嗡!
五感微微震颤。
陈错释放出去的灵识竟是一阵恍惚,一瞬间脱离了掌控!
陈错不由一怔,以他如今的道行,性命合一,意念与血肉能相互转换,释放出去的念头灵识,就像是肢体延伸一样,虽是失控片刻,但随着意念一转,便又重新联系起来,只是这次重新掌控后,他才赫然发现……
“灵识又回来了,不,该是回到了一息前的状态中,就像是从来没有释放出去一样!”
一念至此,他不由悚然,再次看向那枚符篆,表情已然郑重起来。
“这枚符篆,莫非牵扯时光?”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便是以陈错此时的心智,也不免惊疑。
“以前辈的道行,必是看出此物玄虚了……”女子拱拱手,“小女子愿将此物献出……不,按着前辈的习惯,该是交换,平等交换!”
“大胆!”
眼瞅着情况不断发展,先前站出来的众人却是把持不住了,方才那义正言辞的瘦削男子一步踏出,呵斥道:“你这妖姬,祸乱天下,罪无可赦,见着上神当面,居然还大言不惭,称谓不尊也就罢了,还妄想讲条件!你是什么身份?手上种种该尽数献出才是!”
其他人听着他的言语,总算是找到了机会,也都纷纷出言指责起来。
这人群又重陷纷乱。
陈错却摇摇头,一挥手,城中众人只感到眼前一花,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城外荒野处。
“这……”
一时之间,原本夏朝的官吏们神色大变,竟有几分慌乱,只是相顾茫然,竟不知如何应对。
那瘦削男子长叹一声,低语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只能听之任之了,但好在方才咱们也都出言了,若被史令纪录下来,总能有个说辞。”
“现在,你可以说了。”
挥手驱散了一众聒噪之人,陈错按下云头,直接落在那女子跟前。
太康微微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陈错,默然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女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随后,那女子道:“小女子不敢奢求活命,但只求能得个安稳结局,不会似……两条魂魄的安眠,用这枚残缺符篆交换,想来还是够的。”说话间,那符篆轻轻一晃,便朝着陈错飘了过去。
随着那符篆越来越近,陈错的感知竟生出种种错乱征兆,似是无法判断距离远近、时间长短……
于是,他一挥手,止住了符篆的靠近,反而问道:“这枚符篆,你是从何处得来?”
女子并不迟疑,直白道:“此符篆,乃是小女子在机缘巧合之下,自行凝聚出来的。”
“神道符篆,若要凝聚出来,总归是要受一方敕令,有的是自森罗万象中演化出来,有的是直接被旁人授予,又或者是得民愿、历史之认可,从而凝聚符篆,你的符篆源流,是哪个?”
女子苦笑了一声,摇头道:“还望前辈恕罪,这件事委实是不能说。”
陈错微微皱眉,道:“可是受到了什么约束?”
“是有约束,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制约!”女子说着,满脸诚意的行礼,道:“这符篆是真是假,其中是否存有隐患,以前辈的手段,自然能分辨清楚!还望前辈成全!”
陈错看着其人目光,见那眸子中满是渴求与悲戚,隐约间,还有一股思绪散溢出来,宛如乱麻。
而后,他的目光落到了人王太康的身上。
“这天下纷乱,你太康终是有责任的,便是死了,也洗不清罪孽……”
太康冷哼一声,就要开口,却被那女子阻住,后者满脸希冀的看着陈错。
陈错是眼中闪过种种光影,似有大荒虚影,演绎聚散离合。
“这天下之纷乱,终不是一人可成,要从上到下,尽数错乱,整个王朝失了那纠正、梳理的能力,才会演变成今日局面,但太康人王,难辞其咎,还是该有所偿还的,至于其他人,自然也有代价……”
太康一怔,叹了口气,竟朝着陈错拱手行了一礼。
那女子也是福了一礼,口中称谢。
跟着,太康搂着那女子,转身朝着宫殿走去,没过多久,熊熊烈火自宫中升起,火焰跳跃之间,有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辉浮现。
天上,一颗星辰划过。
“王朝轮回……”
陈错心中生出感慨,那高阳氏所留的星光竟明亮了几分,隐约要自心中跳出,衍生于外。
不过,就在这时,他收敛身上灰雾,一招手,将那枚残缺符篆收拢过来。
符篆跳动,留下几道残影,位置变化不定。
陈错于是五指一张,五色神光一刷!
那符篆绽放莹莹光辉,竟令五色扭曲,但到底是无人主持操控,再加上其原主诚心送出,终是被刷落下来,被收入陈错袖中。
陈错也不去仔细探查,而是目光一转,视线投向断山。
宫殿虽毁,但此山尚在,被那座红墙黄瓦的宏伟城楼镇住,却还在隐隐震颤。
不过,随着周遭灰雾退潮,那座宏伟城楼近乎透明,消散之时,已是近在眼前。
“是时候去直面这神藏大荒的本质了。”
“哼!你总算是明白为猪之道的玄奥了。”
王都之郊,小猪趾高气扬,被一个半大小子恭恭敬敬的举着,神色倨傲。
在这半大小子的头上,小龟趴在杂乱的头发丛中,“叽叽咕咕”的说着。
“您说的对……”那小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闻言还连连点头称是,同时小心的朝城内窥视,“对了,先前您说,要在上神面前为小的说情……”
“俺说话,难道还有假?”小猪一瞪眼,“你放心,陈小子和俺的关系,那是没的说,你只要老老实实的,俺自然会让他放你一马。”
“呼……”那半大小子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忽然神色一动,朝着前方看去,见着不少人影,“咦?那不是夏朝内侍、国师等人吗?难道是逃到了此处?”
顿时,祂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章 梦里梦外
断山顶上,最后一缕灰雾散去。
那自灰雾中投影出来的城楼,便泛着阵阵涟漪,有如海市蜃楼一般归于虚无,不见了踪影。
城楼既无,原本被镇住的宫殿就重新显露出来,却已是一片残壁断垣。
陈错大步流星的走来,在破损的瓦砾中穿行,半点都不停留,一直走到了断山平顶的尽头——
这里,原本该是宫殿的深处,但现在也不过是一堆碎石。
陈错便在这一片碎石跟前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相比于周围那一片片的碎石,这块地却格外的干净——偌大一片地方,莫说是碎石了,就连灰尘都没有多少,就好像是这宫殿崩塌的时候,所有的石块、粉末都刻意避开了此处一样。
“应该就是此处了。”
这般思量着,陈错走到了那片空地之处。
呼呼呼!
天上,忽然云雾翻滚,冥冥之中的一股气运落下,加持于陈错身上,他登时明悟。
“这些气运,原本是被那躲藏幕后的黑鹏鸟垄断,并在我进入之后,以圣殿为基础,操控天下局势,监管天下景象……”
正想着,整个大荒的天地景象呈现在他的心中。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天地之间的诸多变化——
以王城为核心的中原之地,原本分布着一座座城池,个个城广墙高,但现在却是个个泛起水波纹路,随后退去了高大的城墙,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赫然是一座座聚居村落,莫说城墙,连围栏都显稀疏;而那城中之人,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退去了衣衫装扮,显出兽皮缝制的衣饰来。
“这个大荒之世,看似循古,但很多地方似是而非,乃是得了外界意志之侵染,干扰了原本的模样。”
“如那徐族,本是边疆小族,按理说连纺织技术都没有完全掌握,却人人皆有布帛衣衫,其实本质乃是兽皮枝叶,被强行扭曲了现实,才产生了有违常理之处。”
“如这断山脚下的王都,城墙甚高,连寻常的武道二境都难以攀爬上去,根本不符合如今的人力建设局面,亦是有违常理之处。”
他正思量着,忽然心头一动,随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北疆,而后便生生见得那北疆的广袤土地上处处涟漪波光,无论是冰原还是荒土,都慢慢化作虚无。
甚至连那土地上游荡着的妖魔鬼怪、黄发夜叉,最终都化作一缕青烟,连魂魄都未曾留下。
那一道道的涟漪波光,慢慢升腾起来,最终凝聚成一道念头。
陈错从中看到了典云子的身影,顿时心下明了。
随后,他心念一转,已然察觉到,那天下各处泛起的涟漪,都慢慢凝聚成一两道念头和遐思,里面出现了几道熟悉身影,而后一道道皆要遁入虚空。
便在这时。
陈错一招手,重重气运涌去,将这几道念头包裹着送了过来,被他伸手一抓,捕捉在手中。
“梦中混念,能塑乾坤,但似乎只有我等这些从外面而来的人,才能做到,因为此世之人,其实乃是梦境衍生,受困于梦,亦受制于梦!不过,这个梦,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梦,已然近似于一个独立的世界了,但再是世界,依旧还有源头……”
想着想着,他手中一捏,几道念头瞬间被捏成了一点星光,随着陈错摊开手掌,这星光也就落了下去。
叮。
一声轻响,星光落地。
那片空地上,一道道线条蔓延开来,交缠相接,转眼就形成了一道复杂的纹路,释放出莹莹光辉。
在这股光辉的照耀下,陈错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呼!
顿时,以这片空地为中心,一阵狂风吹起,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转眼就吹过了王都,但丝毫没有衰减的趋势,反而越发强盛,竟是朝着天下各处涌去!
被这股狂风吹着,无论是有穷氏之主羿,还是那刚刚踏足王都的小猪,又或者是那些重获自由的黑甲亲卫,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心中一空,像是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
“这是……”
太玄子忽然抬起手,看着那原本血色饱满的双手,竟慢慢变得透明起来,不由露出惊容。
“莫非是徐族尊神平定局面,所以天下纷争消解,老夫的权柄要消弭了?不,这说不通……”
心中一动,这位圣殿之神忽然感到,身上禁制已然消失,先前被镇住的神力、神念,竟又开始充盈于体内,不过,祂的神躯各处,却像是筛子一样,能明显感觉到神通法力从中倾泻而出!
“这到底是因何而起?莫非……”
忽然,一个声音从边上传来。
“太玄老儿,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辰龙与戌狗脚步踉跄的从一片废墟小巷中走出,两人的模样颇为狼狈,身上还满是汗水。
那辰龙更是剧烈的喘息了几口,这才平静下来。
“你们……”太玄子打量着两人,表情阴晴不定,“你等竟被彻底削了神位,跌落为凡人了?”
戌狗一听,脸色就是一黑。
辰龙却笑道:“福祸相依,在我看来,不做这个神,未必是坏事,甚至能化作肉身凡胎,更是天大的好事,不然的话……”
他指了指神躯近乎透明的太玄子。
“岂不是如你一样,如梦似幻,看似繁华,其实不过一时昙花。”
哗啦啦。
连绵山丘中,一座庙宇立于一处。
连绵锁链声响,正从破旧的庙宇中传出。
借着不知从何处洒落下来的微光,陈错低下头,看向那座大的惊人的庙宇,隐约能看到一个庞大身影正挪动着身躯。
淡淡的威压,从那座庙宇中扩散出来,带给陈错一点熟悉的味道。
“看来这个就是那黑翅大鹏鸟的本体了,先前在大荒中的,其实是他的一缕分念!”
一缕分念,就有那般威力,若是本体……
“他的本体,该是被什么人镇压了,除此之外,先前那位帝君最后出手,更是跨界攻伐,伤其本体!”
这般想着,陈错却没有着急去探查,而是深吸一口气,而后凌空踏步,一步一步,走到半空,借着那微光,看着方才自己所踏的那座山峰。
说是山峰,其实不对,因为离着老远之后再看,才能看出那是一支角。
一支龙角,但龙角连着的,却是一张巨大的人面,枯瘦干瘪,已然石化。
待得再高几分,陈错放眼看去,赫然见到这连绵起伏的哪是什么山脉,分明是一条龙身!
第三百四十一章 得镇尸中污,还降紫微星【二合一】
“这是尸骸……”
只是看着那庞大的躯体,不需要再有多少言语,就有一股难言的心灵冲击扑面而来!
连绵不知几千里,大部分的地方已然覆盖着茂密丛林,但早已石化,一片一片的分布在“山脉”各处,寂静无声。
淡淡的、微弱的光辉,从这些石化林木上泛起,带来一点微弱至极的光亮。
那种古老、庞大、死寂的意境,从这条“山脉”的个个地方散发出来,让人自然而然的生出渺小之感。
那周遭极度的安静,更是带来一种难言的压抑,近乎直接渗透到心灵,即便以陈错的意志,在看着这庞大身躯、感受着诡异寂静的时候,心底亦滋生出奇异念头。
不过转眼之间,灰雾在心中扩散,带着头箍的心猿一跃而出,便将那奇异念头拿住,而后一口吞下。
于是,陈错心神沉淀,念头通透起来。
他的目光缓缓的扫过这个庞大的身躯,注意到,那座巨大的庙宇正好位于庞大尸骸的前段。
淡淡的威压从庙中传导过来。
“只是残留的尸骸,却还能存有梦境,能承载百年历史,但那位帝君说,若有机会掌握,这般庞然大物,神秘莫测,要如何才能掌控?”
想到这里,陈错又朝着这庞大尸骸的周围看去。
但放眼望去,入目之处,乃是一片漆黑,黑得彻底,除了这庞大的尸骸山脉外,不见一点光亮,亦听不到任何声息。
陈错心头浮起一颗星辰,赫然是那高阳氏所留之心得。
这颗星辰在经过人王太康之事后,又被陈错收拢了一些感悟注入,如今越发的明亮起来。
此时,他祭起了星辰,那星光融入眼中,让陈错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了一些轮廓……
心中一动,陈错正要凝神去看,但忽然间心神震颤,一股澎湃的威压落下,笼罩其身!
于是陈错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那座寺庙。
一双猩红色的眸子映入眼帘!
紧跟着,那寺庙摇晃着,一道巨大的漆黑身影,挣扎着从中飞出!
黑翅大鹏鸟!
锁链的碰撞声不断响起,一根一根的缠绕在这庞大的身躯上,伴随着翅膀的扇动,这根根锁链紧绷起来。
浓烈的镇压之力不断从锁链中迸发出来,与那庞大身影的举动针锋相对,赫然就要将它重新镇压!
只不过……
啪!
一根根锁链从中断裂,从那庞大的身躯上弹开,随后逐渐滑落下去。
随着那双翅膀越发张开,崩开的锁链越来越多,到了最后,这头巨大的大鹏鸟冲天而起,在这漆黑的空间中翱翔,更是仰头鸣叫!
这鸣叫声并不明显,却荡漾起阵阵声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形成的狂风,一下子就掀飞了那“山脉”上的诸多石化树木!
恐怖威压如滔滔江水一般呼啸而出,转眼充斥各处,宛如实质一般!
霎时间,连周遭空间都生出扭曲,似乎那大鹏鸟所在之处,要被生生切割出来,形成一片独立界域!
“果然,那幕后黑鹏的本体,就被封印于此!现在似是脱困了,这锁链一断,连起气势都彻底显现!不过……”
陈错眯起眼睛,凝神戒备,同时暗自估量,这黑鹏的本体到底该是个什么修为境界!
按理说,个个境界皆有其标志,尤其是踏足第三步之后,更是越发清晰明显——
长生的性命合一,能凝聚长生之基,明晰自身道路;
归真的虚实转换,衍生归真道念,投影于外;
第五步的世外之境,脱离凡尘,羽化登仙,更有桃源伴生!
但他眼前这只庞大鹏鸟,虽是威势惊人,甚至使得空间扭曲,要塑造一小片乾坤天地,但陈错却总觉得,对方是缺了一口气。
“此妖被封镇许多年,又被高阳帝君重创,眼下,说不定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不过,到底是要做过一场,试探清楚,若是情况不妙,还是要暂时退去,无论是离开神藏,还是潜入大荒,都该提前做好准备。”
他正打量着。
那大鹏鸟身上近乎凝结为实质的气势,却骤然一滞,跟着一道道无形裂痕在其上蔓延,随后骤然破碎!
哗啦啦!
顿时,这大鹏鸟那滔天凶威猛然溃散,恐怖的威压竟是十不存一!
它骤然一怔,跟着却不停歇,竟是一个俯冲,便朝陈错扑来!
霎时间,狂风相随,呼啸震天!
但陈错却神色不变,暗道果然如此,而后身上灰雾荡漾,转眼就凝聚出一颗玄珠,被他抓在手里一晃,玄珠扭曲,凝结成一根箭矢,跟着就被甩了出去!
轰隆!
箭矢中道炸裂,掀起偌大气浪,汹涌的纯净念头,宛如海浪一般呼啸而出,陈错立刻睁开额间竖目,森罗之念凝结成光,激射而出!
砰!
那汹涌的念头海浪骤然一变,竟化作铺天盖地的大网!
大鹏鸟一头就栽了进去。
旋即,网子收紧,要将这庞大身躯当场禁锢!
“哼!”
一声冷哼,四方震颤。
“如今捆妖索已断,区区意念神通,如何能捆住本座?”
说话间,这大鹏挥动翅膀,就要将这网子撕裂。
“你说的捆妖索,就是这漆黑锁链吧?”
陈错依旧表情如常,眼神古井无波,从容说道:“你该是早就被镇压在这神藏之中,随后刻意将这锁链泄露出去,甚至故意让那尔朱荣得到,建立四座铜人,镇压北地气运,等着有人为了破开北地气运的封禁,将这些锁链打碎,好让你脱困!”
“哦?果然有见识!但已经晚了!不过,本座还要多谢你,正因你的关系,本座今日才有机会挣脱!如今,世间已无捆妖索!那高阳帝君不过残魂,亦魂归天地,本座要杀你,无人能救你!”
撕裂了网子,这大鹏竟是停顿片刻,一双巨大的眸子看着陈错,但旋即就张开了鸟喙!
它的嘴中,同样是漆黑一片,爆发出强烈的吸力,一吸之间,便有龙卷形成,要将陈错吞入其中!
陈错轻笑一声,却是两袖一甩,就有朦朦胧胧的灰雾扩散开来。
“你既然是因为我才脱困,那重新将你封镇,我亦是责无旁贷!”
如今虽无午马神通催化,但那午马的长生之基却在陈错手中,与自身意马相合,更何况,在这之前,陈错踏足长生,炼化葫芦,便已然能将灰雾释放出来,投影现实,只是无法做到先前那么大范围罢了。
“嗯?又是这些灰雾?”
那大鹏鸟却不以为意,那张嘴张得更大了,要将灰雾连同陈错一同吞入!
但下一息,灰雾之中忽然发出叮当声响,随即一根根漆黑锁链蜂拥而出,直接就顺着那强烈的吸扯之力,宛如天女散花一样的分散开来,一根一根的转眼便到了大鹏的跟前,随后顺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就朝着那鸟头缠了过去!
“嗯?这怎么可能!?难道你取回了前世之物?”
大鹏惊讶之下,终于闭上了嘴,但马上就恍然。
“定是障眼法,这些锁链完整无缺,就算你前世神通广大,但毕竟没有踏足世外,怎么可能掌控的了!”
话落,这大鹏再次张开嘴,却是转吸为喷,将浓烈的黑气喷出!
那黑气中竟是显化出种种残魂妖魔,更有许多哀嚎相随,就要将那一根根锁链吞没!
但令黑鹏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残魂妖魔一接触到锁链,立时就被封镇,重新归于黑气,随后那黑气竟也萎靡、萎缩,被生生定住!
紧跟着锁链猛然收紧!
这黑鹏闷哼一声,整个鸟头被瞬间收紧,那鸟喙更是被直接缠绕!
嗡!
锁链泛起黑光,便像是瞬间沉重了许多,直接拖拽着黑鹏,朝着下方坠落!
黑鹏奋力的扇动翅膀!
狂风呼啸,漆黑的天地为之震颤!
哗啦啦!
无数碎裂的锁链从黑鹏庞大的身躯上跌落下去,宛如密雨,但尚未落地,就被一股吸力牵引着,重新朝着天上飞去,随后尽数都被陈错收入了小葫芦里。
“这些都是宝贝,可不能浪费了。”待做完这些,看着还在奋力挣扎的黑鹏,陈错笑道:“你不用在这里演什么空城计了,先前你分化了一缕意念投影,在大荒中搅动风雨,最后时刻被高阳帝君所灭,最后逃遁不及,本体也受牵连!更何况,这些锁链……”
他的手中出现一根锁链。
“我得之许久,虽不曾参悟彻底,但大致知晓功效,甚至还曾被捆绑在身,消磨神通术法,你既被此物封镇多年,便有通天神通,也该是消磨的只剩下空架子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合身一转,顿时五光离体,凝成一箭,一下子射出,直指那黑翅大鹏的额头泥丸宫!
那黑鹏固然还在扇动着翅膀,但身躯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面坠落,见着这五色之箭,甚至无法分神扇动,只能双目凝聚血光,直接射出!
血光与五色之箭碰撞,却是被一下刷落。
不过,这五色光辉也似受到腐蚀,渐渐崩解,重新一分为五,但光辉先去,里面却显露出定海星辰!
这星辰直接悬在黑鹏头顶,猛然镇压!
瞬间,锁链与星辰的封镇之力齐齐爆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黑鹏长鸣一声,鸟头栽落,将这整个身子都给一并带着朝下坠落!
轰隆!
巨响声中,大地摇晃。
黑鹏庞大的身躯,摔落在那“山脉”之上。
咔嚓!
碎石滚动之间,在这庞大尸骸与那最前面石化了的面孔上,竟同时生出一点裂痕。
“嗯?”陈错听得此声,这心中就是一动,“莫非……这大鹏鸟还能有其他用处?”
一念至此,他目光一转,念头驱动之下,念头一起,抬手就是一抓!
那大鹏的鸟头已然深深陷入“山脉”,纵然翅膀如常,却也无法再领身躯飞腾,但在这时,已然缠绕鸟头和鸟脖子的漆黑锁链骤然震颤,但隐隐就要平息。
“我到底是道行不够!”
陈错心下明了,若这大鹏完好,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现在是对方先是被镇压削弱了不知多少年,又被高阳帝君重创,加上自己得了灰雾之助,占着诸多底牌先机,又出人意料的窥破大荒真相,才有如今战果。
“既然如此……”
念头一动,虚空之中,一股澎湃气运汩汩而来!
他赫然借着联系,将大荒中的天下气运摄取了过来!
那气运既显,化作紫气,融入心中的帝君心得!
陈错心中一动,那南陈的王朝紫气,亦没入其中。
顿时,这星辰一震,通体如绛紫!
随即,一股滂沱伟力,从大荒中源源不绝的传来,加持在身!
他再次伸手虚化!
轰隆!
那黑鹏庞大的身躯,竟是一点一点的悬浮起来!
“你要做什么?”大鹏眼中血色浓郁,像是化不开的鲜血,但回答这句疑问的,却是陈错猛然挥动手臂,顿时这大鹏的身躯被整个甩了出去,又狠狠的砸落在“山脉”之中!
当即,这庞大的山体震动,滚石轰然滑落!
陈错原本站过的那根龙角上,更是生出了裂痕!
“岂有此理!”黑鹏怒吼一声,浑身一抖,全身上下的羽毛根根掉落,原本就被削减了的气势,更是一落千丈。
但那些羽毛落下之后,却是转变成一个个黑甲兵卒,挥舞着兵刃,就朝陈错冲杀过去!
陈错再次凌空虚抓,又将黑鹏摄起,面对袭来的黑甲,竟然不管不问,只是身边灰雾骤然浓烈,在那雾气中,有黑幡、狴犴、鱼妖、玄珠、万毒珠、心猿、意马等显化出来。
“桀桀!”黑幡一出来,先是狞笑,继而高声道:“陈君,你瞧好了吧,老夫这就给你展现本领,这些黑甲兵,不过是撒豆成兵的小伎俩,顶尖的归真也可施展,碰到了老夫,娜可算是遇到了天敌了!”
说话间,黑幡迎风招展,黑雾弥漫,笼罩了周围大半黑甲兵卒。
这些兵卒的头上,竟有一个个名号显化,但都是残缺不全,身上更有层层叠叠的残魂虚影。
哗啦!
忽然,一道道电光雷霆落下,残魂哀嚎,化作青烟,而后那些相应的黑甲兵卒就地一滚,归于虚无!
黑幡一见,勃然大怒:“你这畜生,竟然抢功!”
边上心猿嘶吼,兔起鹘落之间,已然将一个个黑甲撕裂,那意马奔腾,更是让许多黑甲崩解……
“化念为灵!看来是早就恢复了前世记忆啊!”黑鹏再次被砸在“山脉”上,这次已经接近龙角所在。
咔嚓。
那根龙角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一小块碎片落下。
陈错正要打量,但这时,那黑鹏深吸一口气,忽然浑身发出“嘎吱”声响,随后迅速内缩,庞大的身躯,竟是转眼间缩小了近乎一半!
但缠绕其身的锁链,却如跗骨之疽,挥之不去!
噗噗噗!
忽然,一道道血水,从这黑鹏各处迸射而出,凌空凝聚,勾勒人形,还未稳固,就朝陈错扑了过去!
“事已至此,便是耗费五成道行,本座也要将你击毙于此!”
面对这般局面,陈错则是直接举起了右手,袖子一甩,露出了一面镜子。
“嗯?”
河东一地,行走于田间的穷发子心头一动,停下脚步,探手入怀,摸出一面镜子,就见上面光影流转,形成旋涡。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宫中龙相翻大鹏【二合一】
“请问,此处可曾有一户姓元的人家?”
田间地头,一处屋舍之外,垂云子正领着奚然站在外面,询问着从门中走出的老妇。
却忽然心头一动,探手入怀,取出了一面镜子。
“咦?”
他低头一看,镜面上光影流转,宛如旋涡一般。
与此同时,在他身边的奚然,忽然浑身荡漾出生命气息,隐隐与那田舍中的一人呼应。
周遭,草木忽然疯涨,绿色充斥四周!
“死!”
浓烈的血光,携带着更为浓烈的杀意,宛如星辰坠落,直冲陈错而去!
但随着陈错抬起手来,手中那面古朴镜子显化,镜面已然是漆黑一片,就像是一个洞口!
嗡!
轰鸣声中,漆黑的镜面上,竟是倒映出了血光之影。
那血光之影随之衰败!
与之相应的,正在坠落下来的血光,亦是骤然支离破碎,其中所蕴含着的黑鹏意志,更是瞬间就显露出来,但转眼就被漆黑的腐朽气息侵袭,彻底崩解!
“阴阳镜!?不好!”
黑鹏眼露惊意,随即更是浑身颤抖,汩汩鲜血从已经缩小了的身躯各处流出,那血肉骨骼,身躯再次萎缩,念头一动,便要收拢那散落的血光,重归自身。
但不等血光归去,便有一股庞大的吸力爆发开来,竟是将那四散的血光给收拢了过去,落入了小葫芦中!
紧跟着,陈错调动梦泽云雾,将这血光凝聚、镇压。
那血光慢慢勾勒出身形,最后变成一头黑翅大鹏,嚎叫嘶鸣,宛如野兽!
“果然,这血光一被封镇,剥离出大鹏的意志,便如纯粹的妖类,虽有神通,却无灵智!”
“本座的五成修为!”
黑鹏见之,目眦尽裂,立刻扇动翅膀,再次挣扎起来!
奈何陈错气运加持,伸手虚划,将这黑鹏的本体再次砸在“山脉”之上。
碎石滚落,黑鹏的身躯越发缩小,待得几息过后才重新稳固下来,虽然依旧庞大,却已是大不如前了。
若是旁人见得此时的黑翅大鹏,依旧难免惊骇,但陈错生生看着这大鹏鸟一路萎缩,心境自然不同。
更何况,陈错很清楚,这大鹏鸟其实凶威滔天,只不过是被层层削弱,一步步衰微至此,双方仇怨已然结深,尤其是从对方的话中来看,一开始便将自己误认为其前世仇人,本无转圜余地!
“本座饶不了你!”大鹏挣扎起来,那一根根羽毛所化之黑甲兵卒,竟是个个炸裂,化作丝丝缕缕的元气,就朝着这鹏鸟之躯汇聚!
眼看这般情景,陈错心头明了,这是大鹏鸟屡受重创,尤其是方才激愤之下,以五成元气攻伐,却尽数损伤,已是伤及根本,看似疯癫,其实心头清明,还知道要将多余的元气法力收回去,弥补自身。
“你我既已是你死我活,那么半点机会都不能留给你!”
说话的同时,陈错手中葫芦再转,那一个个炸裂的兵卒,连同飞出的元气,竟都如倦鸟投林一般,朝着葫芦汇聚过去!
但到了半途,那一个个元气中,忽有道道低语传出,宛如魔音,灌入陈错耳中!
“你中计了!”
未料,那黑鹏见状,不惊反喜,哈哈一笑,浑身炸裂,成了丝丝缕缕的血水和白骨,淅淅沥沥的散落下来,随即却有一道元神脱壳而出,直接朝着陈错扑来!
那元神之中,黑光滚滚,化作声浪,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出去,其中仿佛有千百鸟类鸣叫!
霎时间,陈错心神一颤,心神恍惚了一下,旋即意识中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只大鹏鸟!
化实为虚,潜入心灵!
“本座的那句肉身,经过两百年封印和镇压,根基早已被动摇,那高阳氏更是损了本座的桃源种子,伤了道根、道念!更不要说,方才五成气血损耗殆尽,躯壳近乎崩毁,自然是要另起炉灶的!你乃转世躯,正好为我鼎炉,我又怎舍得真个损伤!”
这大鹏之影长鸣一声,旋即认准了方向,就朝陈错的心底飞去,翅膀一震,神通爆发!
“当初本座全盛之时,一次振翅,能行十万八千里!你这心灵殿堂,既让本座进来,便可来去自如!”
刹那之间,这大鹏元神便渗入心灵深处,翅膀扇动之间,一股股黑气蜂拥而出,充斥心灵!
但紧跟着,心猿、意马落下,就朝那黑鹏奔去!
未料黑鹏一闪,直接穿透了暴猿与奔马,直接朝那心中明月扑去。
“心猿意马?果然是炼道有法、修行有度,奠定了这般根基,待本座占得你本源,自然会好生发扬,让这两物衍生真灵、化生为命,也好真正修成度世大神通!不过,再是精妙,也无从抵挡!本座如今固然落魄,肉身尽毁,但这元神超乎凡俗,五步之下,无人可挡!”
他话音刚刚落下,明月中飞出人道金书,书册打开,一枚枚篆字飞出,宛如一根根利箭,刺向大鹏之影。
但大鹏扇动翅膀,立刻搅碎了种种篆字。
“雕虫小技!”
转眼之间,黑鹏已然到了明月跟前,跟着冷笑一声,鸟爪一抓,要将那明月抓碎!
但就在此时,一团庆云与几颗星辰飞出,挡在这大鹏的跟前。
“还在负隅顽抗!”黑鹏鸟冷哼一声,只当这庆云又是陈错的某种神通,如同心猿意马、金书篆字一样来阻挡自己,于是元神之爪丝毫不停,直接抓了过去!
但下一刻,这黑鹏便惨叫了一声!
那元神之影竟是瞬间扭曲!
紧跟着,陈错意念再动,铜人、五铢、九歌接连显现,自四方围拢,又有黑索缠绕,猛然爆发,直接将那大鹏之影缠住!
最后,一团灰雾蔓延而来,森罗之念演化万象光影,将之淹没!
凡此种种,本就是陈错一直等待,然后忽然暴起,那黑鹏猝不及防,又只剩下一道元神,还被削弱了两百年,一直未得补充,这一下立刻便失了主动。
尤其是铜人之上,诸兵刃落下,更是发出“滋啦”声响,如中败革,竟将那黑鹏元神给打出了不少裂痕、豁口!
“以你修为,休想能灭本座!今日的仇怨,本座迟早要算回来,将两百年前的一并加上,你等着吧!”这元神兀自呼喊,但并未真个有破灭迹象,碎裂之处反有恢复迹象,还要震翅离去!
“你说今日仇怨也就罢了,提及两百年前,那可真是冤枉,不过无论如何,这仇既已经结下,那我又怎么会纵虎归山?不趁着你病的时候拿下,那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关键时刻,那明月中的心中道人,拿出葫芦,对准了大鹏元神。
顿时,大鹏元神被生生拉扯着,似乎要被葫芦给吸过去!
“你这般修为境界,靠着这等旁门左道,也妄想将本座收了?当本座是什么人?”大鹏元神冷哼一声,浑身泛起光芒,赫然是透支元神,施展神通!
这一扇之下,元神虚化,原本缠绕在身上的铜人、五铢、九歌都跌落下去,就连那葫芦的吸扯力,居然被生生抵住,而后奋力飞驰,赫然就要挣脱出去!
“难怪当初镇住此妖的人,也只将他封印于此!这几百年下来,就算被反复削弱了,我与这大鹏鸟之间的境界差距依旧有如鸿沟!即便损伤其身,亦无法收入葫芦之中!果然,这东西便是祭炼完毕,化入本命,也不是没有极限,想收什么就收什么的,这其中的界限,日后必须探究清楚,否则在今日这般关键时刻,就有可能生出差池!”
一念至此,陈错倒也不慌,反而催动灰雾,便有一道道漆黑锁链冲出!
大鹏纵然厉害,但既被捆妖索镇住了两百年,自是属性相克,现在被一圈一圈的套住,就算元神在虚实之间横跨变化,依旧难以挣脱。
嘎吱!
“正牌捆妖索都被本座脱出来了,你用这冒牌的,也想捆住本座?”大鹏挣扎着,将那一根根锁链扯紧,“你这般纠缠不休,真要将本座留下来?你也配!?当真是不怕死!”
说话间,凶恶念头化作愤怒妖魔,竟直接从元神中衍生出来!
但跟着就被赶来的心猿两拳头打碎!
“修行之事,哪还分什么配不配的!”陈错却是笑了起来,“以你的神通道行,若我单独碰见,连逃跑都做不到,但眼下,你接连受创,更被困在神藏之内,布置许多,留下诸多痕迹,我若不抓住这次机会,让你逃脱出去,那才是真正的”
“嗯?”大鹏鸟听闻此言,鸟脸竟生色变之相!
陈错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道:“在我入大荒之前,那夏家天下,该是没有圣殿这个组织的吧?”
大荒。
经过陈错与人接连大战,这王都近乎崩毁,大荒各处更生种种波澜,虽有时光逆转之局,却还是在天下人心中留下了痕迹。
更不要说太康陨落,有穷得城,徐族之名传扬,那原本势力遍布天下的圣殿,更是摇摇欲坠,其中诸神,都如太玄子一般,见得身躯虚幻,隐隐就要消弭!
可就在此时。
断山顶上,破碎的圣殿忽的重组,化作完好模样,然后天下人心之中,有关圣殿的记忆被丝丝缕缕的抽出,尽数汇聚起来。
那宫殿拔地而起,划过长空,在众人的注视中,消失在苍穹深处。
“你既要做个圣殿之主,而这圣殿又是源于我的思绪念头,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里面吧!”
旋即,一座黑色宫殿出现在陈错心底,内里亦是一片漆黑,宛如无底洞一样。
那被锁链缠绕的大鹏鸟见状,鸟脸浮现惊怒之色,随后便被一根根锁链捆着、拉着,朝那宫殿中落下。
“尔敢!”
“这圣殿因我而显,却是你坐镇其中,要做个圣殿尊者,其中因果,既因你我而起,自然也要由你我而结!”说话的时候,陈错两手之中显露光辉,往中间一合!
顿时,大鹏迅速坠落,眼看着就要入宫,翅膀震颤,元神逆转,血肉衍生,竟要在陈错心中化作实体!
气血滚滚而出,朝着周围蔓延,宛如脱缰的猛兽,一冲出去,直接撑得陈错心灵膨胀!
种种狂妄、疯癫、魔怔、混乱的念头,不受控制的滋生!
那筋骨皮膜更是鼓囊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竟开始生出一根根黑色绒羽!
“这个大妖是要拼命了啊!”
心灵角落,黑幡显化出一名老者的身姿,见着这一幕,也忍不住感慨:“这头大鹏鸟,至少得有千年道行,只可惜被反复削弱,肉身尽毁,八百年的道行付之东流,妖类修行不易,这下可真是亏到姥姥家了,但即便被反复削弱,但此妖既然炼出元神,那最精华的一点精气神,早就凝聚如一,与神合一,是为元神!那可是……不过,如今这大妖要拼命,不惜元神转化,虚实逆转,还是在旁人的心中、肉中,这一个不好,就是为陈小子做嫁衣啊!”
说着说着,黑幡转头看了旁边不断放电的狴犴,冷笑道:“你这畜生终于知道害怕了,这大妖的修为,未必就比你当年差,但一和陈小子作对,不光多年积累付之东流,还被彻底动了根基,如今扭转元神,伤及魂魄,就算能逃出去,想要夺舍重生都困难!说不定要该走生死道,从此受人牵制……”
“嗷呜!”狴犴咆哮,似有不屑。
“你不信?觉得这只鸟还能挣脱?”黑幡哑然失笑,“错了,陈小子必有后招!”
几乎就在黑幡话音落下,那滚滚气血已然爆发!
黑鹏元神化作一堆鸟骨,只有薄薄一层血肉覆盖,却从一根根锁链中窜出,借着就不退反进,再次朝心中道人扑去!
可下一息,心中道人却是一挥手,扔出了两个物件。
赫然是一枚神灵符篆与一颗紫色星辰。
下一刻,符篆中一座泥塑龙王像显化,令那白骨大鹏一怔。
而后,星辰落入黑色宫殿。
那宫殿瞬间膨胀,宛如猛兽开口,吞下白骨大鹏。
接着,龙王像亦落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