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皇上和摄政王关系果然不好
绿枝不得不在旁边悄悄提醒,“皇上,无意识卖萌最为可耻。”
宋子晚此刻可听不得这个,看也没看她,伸手直接把她凑过来的脸给推开,“你挡住朕看美人了。”
炙热的视线急急从上方递来,韩暮想忽略都不成,抬头对着她笑,斟满一杯酒,朝她举杯后喝下。
宋子晚笑眯了眼,杵了杵立在一旁当木头的绿枝,“朕记得摄政王爱吃鲜虾,你把这个端给他。”
“哦。”绿枝不情不愿地端起来,走之前还是没忍住,“皇上,您对摄政王的偏爱太明显啦,收一收,被别人瞧见不好。”
“好。”
宋子晚满口应下,视线却还黏在对方身上。
绿枝很快去而复返,手里端着另外一个碟子,“摄政王说这是给您的,府中厨子做的。”
芜湖~
“你去替朕谢谢他。”
绿枝:“……”
倒也不必如此,您干脆把座位搬过去得了。
随后,绿枝充当了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在宋子晚和韩暮之前来回传话,忙得脚不沾地。
苏文茜眼尖,最喜搜集这类八卦。她碰了碰薛潮的胳膊,小声道,“相爷您瞧,皇上和摄政王的关系果然不好,宴会上都笑里藏刀,可怜那个传话的小丫鬟了,生无可恋。”
薛潮早就注意到了,此刻听完苏文茜的话,蹙着眉头,“你真觉得两人是笑里藏刀?”
“这还能有假?我眼光好着呢,不会看错的。”
薛潮点点头没再说话,看向起身准备演奏的薛薇惜,脸上笑意浮现,“好好弹,不必紧张。”
薛薇惜福了福身子,莲步轻移,坐在早就准备好的琴前,素手轻轻一撩拨,动听的旋律顷刻流出。
她这次选曲花了心思,不拘泥于闺房,而着眼塞外大漠,是一首不折不扣的行军曲。
甫一开始,先声夺人,顿时就起了气势,让大殿吃喝的人不自觉紧绷起来。
宋子晚端坐首位,第一次认真打量殿中央弹琴的女子,美娇却带着一身反骨,在中秋夜宴选择与旁人大相径庭的曲子,有点意思。
曲中气势有了,但到底没见过塞外风光,没到过大漠沙场,重于技巧,却总有些失了精魂,以至于宋子晚听了一半便有些兴致缺缺,更遑论征战十年的韩暮。
曲上半阙和下半阙之间稍有间隔,这时曲灵儿突然起身道,“皇上,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宋子晚眉毛一扬,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说。”
曲灵儿看向对面,对宋子晚拱手道,“我一直听说景姑娘擅长武艺,想必与薛小姐的琴声相得益彰,不知可否在下半阙的时候请景姑娘舞剑相伴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尽数集中在景黛身上,景仁远更是蹙起眉头。
他的女儿从不喜欢这种场合,更遑论表演了,今日都是他强硬命令才将人带来的。
这个曲灵儿真会找事!
景仁远当然不能同小辈计较,于是扭头去瞪曲从甫。
女不教,父之过;小的惹事,就找老的算账。
第107章 太监你都不放过?
景黛正和沈清河嘀嘀咕咕说着话,约好明日一同去郊外游玩,地点尚未选好,锅已从天上来。
“你怕是躲不过去了,”沈清河一点都不慌,反倒悠哉游哉地跟她说话,“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别丢脸。”
景黛轻哼一声,不以为意,“本姑娘才不会丢脸,什么魑魅魍魉都休想打倒我。”
她站起身,大喇喇地朝曲灵儿翻了个白眼,随手拔出侍卫的佩剑,对宋子晚拱手,礼数还算周到,“那臣女我就献丑了。”
琴声再次响彻大殿,景黛踩着琴音而动,身姿灵活,步伐轻盈,来去自如,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在她手里挽成了花。
薛薇惜的琴声本有瑕疵,景黛的剑舞恰巧将缺失的这份傲骨补上,承住了曲谱中的磅礴气势。
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轻飘飘扫过曲灵儿面前的酒壶,直接把整壶酒洒在她身上。
她从不搞暗箭伤人那一套,当面报复回去就好了。
曲灵儿吃了闷亏,有苦说不出,只能鼓着一双大眼睛瞪回去。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雄浑悲壮的氛围里,许多武将都红了眼,仿佛随时可以提刀上阵,还是韩暮率先鼓掌,将大伙儿的神思拉了回来。
“不错。”
男人开口,语调漫不经心,但他的夸奖很是难得,镇定如薛薇惜都不自觉弯起嘴角,朝他的方向多停留了几秒。
景黛倒是没多大反应,对着韩暮拱手抱拳。
宋子晚笑眯眯地看向景黛,心里带着小小的亏欠,“好,朕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
两人行礼回座位,曲灵儿伸出一只脚挡在景黛必经之路上,准备绊她一跤,景黛目不斜视,跟没看到似的,直接从她脚上踩了过去,并且在她惊呼前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曲小姐,我没看到。”
切~
她没回座位,依旧去找沈清河,继续讨论先前的话题。
沈清河递给她一杯茶,笑道,“演技有些拙劣。”
“有用就行。”
她放下杯子,朝宋子晚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张舒低头同她说着什么,“诶,那个人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沈清河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司礼监掌印,张舒张公公。”
“啧,”景黛摸着下巴,目不转睛,眼里满是欣赏,“我还以为张舒是个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貌美。”
沈清河越听越觉得不对,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太监你都不放过?”
然后不出所料挨了景黛一掌。
“小祖宗,我可提前警告你啊,换个人造作,这人你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沈清河认真规劝道,“这人不会比摄政王手段低,嘴甜心狠的人最是可怕。”
“哦。”
韩暮似乎很忙,晚宴尚未结束就离开了,宋子晚熬到晚宴结束,直接奔赴未央宫,趴在床上不想动。
当皇帝太累了,时时刻刻都得端着。
绿枝蹲在旁边给她捏肩膀,刚想服侍她沐浴,旁边的窗户突然被破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滚了进来。
第108章 偷摸进来更容易被人说闲话
两人均是一愣,绿枝以为刺客来袭,上次的阴影还在心中挥之不去,见到人破窗而来,顿时跟猫被踩了尾巴似的——
“刺、唔!”
“嘘,我不是刺客。”
景黛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确保她不出声后才放开。
绿枝瞪圆了眼,赶紧跑过去把窗关上,“景姑娘,你怎么不走正门,没被人看见吧?”
“没有,”景黛占了她的矮凳,在宋子晚跟前坐下,“走正门还得层层禀报盘查,太麻烦了。再说我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到皇上的寝宫会被人说闲话的。”
绿枝无以反驳,只是嘴角微微抽搐。
您现在这般偷摸进来,不是更容易被人说闲话吗?
无人在意绿枝脑袋瓜里的想法,宋子晚对着景黛讨好一笑,然后飞快起身,把自己藏在木屉里当宵夜的零食给搬了出来。
“来,朕请你吃东西!”
她自知理亏,所以需先发制人。
景黛是个嘴硬心软的主,瞧着她跟献宝似的把零食搬出来,再大的火气也被浇灭了,但是该问还得问。
“皇上,您是故意接近我的吧?”
她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宋子晚就说请自己吃饭。
“当然不是!”宋子晚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朕那日出去玩,偶然间看到你,心生欢喜,所以才邀请你去盛芳楼的。”
算年龄,她比景黛还小一岁,装怂扮可怜毫无压力。
景黛被她澄澈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算了算了,本姑娘大度,就不跟皇上计较了。”
她拿起一根香蕉,剥开咬了一口,算是和解。
宋子晚自然领悟了她的用意,坐在床上盘着腿,“你和曲灵儿有仇?”
“没有,我也不知道她为何针对我,”景黛仔细回想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妥,“我和她交集甚少,她今日估计就是想为薛薇惜解围吧。”
毕竟在场的只有她最合适。
绿枝在旁边越听越糊涂,“什么解围?薛小姐不是弹得挺好吗?”
景黛:“……”
宋子晚单手扶额,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听门道。她今日选曲确实别出心裁,技巧高超,但唯独少了灵魂。”
囿于闺房,终究描绘不出大漠沙场。
“景姑娘这一舞算是替她补了缺陷,若非如此,只怕今夜后薛薇惜很长时间都不敢弹琴了。”
“皇上实乃行家,”景黛笑嘻嘻地抓了几颗坚果,吃得毫不客气,“你也别老称呼我景姑娘了,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她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江湖儿女的豪气,哪怕知道宋子晚是皇上后也没有拘谨,照常说话。
“对啦皇上,你准备赏赐我点啥?”
大殿上宋子晚只说赏,却没说赏什么,她觉得新奇,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宋子晚被问得有些尴尬,“说实话,朕也还没想好呢,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当时被韩暮的美色迷了心智,下意识跟着附和。
景黛:“……”
还真被沈清河说中了,她就不该抱有太大希望。
第109章 不辛苦,命苦
时间太晚,两人也没说多久的话,景黛照旧从窗户遁了出去,动作极为流畅,看得绿枝目瞪口呆。
“景姑娘翻窗户的动作好自然,一定是被景将军给训练出来的!”
宋子晚坐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腿夹着被子,笑得贼兮兮的,“下次见面朕一定把你这句话转告给她。”
“皇上!”绿枝重新坐回矮凳上,撇着小嘴,“您还说呢,今天晚宴上您和摄政王高兴了,可把奴婢累坏了。”
她不知跑了多少趟,最过分的是连“嗯”“好”这个话都要专门递一趟。
“辛苦。”
“不辛苦,命苦。”
绿枝回答完后,眼疾手快地挡住她呼过来的手臂,嘿嘿一笑,“皇上,奴婢也训练出来了。”
皇上习惯性揪她右耳朵,呼巴掌却惯用左手。
宋子晚看她傻乎乎的模样,也不跟她计较,抱着被子滚上一圈,开始晚间思考。
他今天为何还没有任何表示?
她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那些只玩暧昧不清不楚的通通都是渣男!
没有经验空有一肚子理论的宋子晚在感情上是个急性子,所以思来想去,患得患失的她第二天上朝顶着双熊猫眼,屡屡向韩暮投去不满的眼神。
韩暮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又把自己绕到哪里去了,只好趁着别的大臣汇报间隙朝她温柔地笑笑。
他不会哄人,好些事情都是从卫天那儿听来的,而卫天是这几日从话本上恶补的。
宋子晚傲娇地没有接收,下朝也不主动召见,却忍不住让人去打探他的去向,结果被告知对方又往军营方向去了。
她不得不暂且收起自己的小情绪,认真思考今日诸臣上奏之事。
上次惩罚了个礼部主事,京中仗势欺人者略有改善;救济粮查出确有层层剥削的贪污之人,已下大狱;大理寺推翻两年前的一件冤假错案,家属尚未得到妥善安排……
“皇上。”
宋子晚正厘清头绪,宏禄碎步到跟前,“薛相在外求见。”
“宣。”
她将奏折合上,双手交叉置于书案边沿,腰背挺直,看着胡子花白的薛潮大步自殿外走来,“老臣参见皇上。”
“免礼,”宋子晚抬手,绿枝立马会意给他搬来凳子,“薛相见朕所为何事?”
“今日老臣接到传信,说南方四郡开渠引流一事已有进展,特意来向皇上回禀。”
他将昨夜收到的信件呈上去,宋子晚快速浏览一遍,心中有了大概,对他满意地点点头,“跟朕预想的相差无几,薛相辛苦了。”
薛潮摇头,“这都是身为臣子应当做的,皇上可比老臣辛苦多了。今日上朝臣见皇上眼眶乌青,可是没休息好?”
“无碍,只是思绪不宁有些失眠罢了。”
“可否说出来让老臣替皇上分忧?”
宋子晚心里讪笑,说不得说不得,面部表情却控制得极好,“小事而已,就不说出来让你跟着忧心了。”
她见薛潮欲言又止,不由得奇道,“薛相对朕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第110章 卸权?
薛潮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出声道,“告诉皇上自然无妨,只是……”
“不好说?”
宋子晚眉梢微抬,十分好奇,同时心里也有了猜测,“难不成是关于摄政王的?”
“皇上明鉴。”薛潮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宋子晚思忖片刻,“前段时间的事情朕也听说了,他确实有些过分,那阵仗比朕选妃还大,实属不该。”
这句话是真心的,但出发点却并非和旁人完全相同。
绿枝立在一旁,垂眸憋笑。
“臣要说的不止这件事,”他似乎极为痛心又无可奈何,“前夜在寒山寺,臣手下的人回禀说看到摄政王半夜和一女子幽会赏月。寒山寺乃佛门清净之地,摄政王此举十分不妥,祈福心不诚,如何让佛祖佑我大周百姓?”
宋子晚在他说到一半时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如何确定那是名女子?”
薛潮一时被问懵了,眼神直愣愣的,好半晌才回道,“这…也不能是男子啊,当时手下没敢走太近,只远远瞧见,看得并不真切。”
皇上在想什么呢?
呼——
宋子晚暗暗松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抬眼见薛潮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朕听说傍晚时分摄政王就已经去了军营,第二日直接回府,怎么会晚上出现在寒山寺?”
“这……”薛潮摇头,“估计是偷偷回来的?山门脚下扫地的小沙弥也看到了。”
宋子晚完全没想到当时还有第三人,此刻面对薛潮,佯装生气,“摄政王行事一向嚣张跋扈,平日就算了,连祈福这么大的场合也不分轻重。”
她伸手猛地一拍桌子,表示自己的愤怒。
没收住力,手被震麻了,后知后觉地痛,又不能揉,只好悄悄缩回袖中。
“皇上切莫气坏了身子,”薛潮连忙劝道,“老臣知道皇上也有诸多无奈,摄政王大权在握,朝中无人和敢与其抗衡。”
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沧桑,宋子晚眼睛微眯,“你的意思是……卸权?”
敢情这才是薛潮今日来御书房的真正目的。
她尚未想好如何应答,宏禄又匆匆自殿外进来,解了燃眉之急,“皇上,张公公求见。”
今儿个真热闹。
宋子晚暗笑,这是想趁着韩暮不在,两人一搭一唱把事情给定了吗?
她不由得为韩暮捏把汗。
“宣吧。”宋子晚也挺好奇张舒今日见她是为了什么。
很快,张舒款步走进御书房,依旧是清清爽爽的模样,表情与平日未有不同,手里端着托盘。
待走近了,宋子晚才看见碗里装着的是银耳枸杞汤。
她太阳穴突突突地跳,总觉得张舒不至于这么大胆,公然给自己投毒。
“皇上,”张舒先对着宋子晚行礼,然后才转向薛潮,“薛相。”
“朕不记得有让御膳房煮汤送过来。”
面对宋子晚质疑的目光,张舒只轻轻一笑,“这是摄政王吩咐的,说最近天干物燥容易上火,给皇上送碗银耳枸杞汤败败火。”
第111章 趁摄政王不在才好议事
宋子晚:“……”
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但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薛潮也是一愣,不由得想到昨晚夜宴时夫人说的话,最开始他并不觉得两人笑里藏刀,这碗汤算实锤了。
张舒把银耳枸杞汤摆在宋子晚面前,香是挺香,可他确定这碗汤是败火而不是引战?
宋子晚捏着瓷勺搅了搅,瓷勺和碗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舒没走,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仿佛在等她喝完;薛潮亦不说话。
御书房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绿枝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忍不住替宋子晚忧心。她总觉得这俩都是狼,而皇上就是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这么想来还是摄政王好,虽然他会惩罚皇上,但皇上偶尔还能在他面前使使小性子。
只是……皇上怎么如此心大,当真喝起汤来了?!
宋子晚借着喝汤的小会儿时间,暂且厘清楚了思绪,还剩小半碗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薛潮,“你说要卸他的权,怎么卸?”
她根本没打断避着张舒,“实不相瞒,朕有这个想法很久了,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
此话一出,氛围更加不对。
薛潮竟一时猜不透宋子晚在想什么,来不及组织语言,“皇上,这……”
“哦,朕差点忘了,”她看向张舒,笑道,“你还不知道吧?”
她十分好心地给张舒解释了前因后果,最后道,“司礼监统揽宫内事务,你身为掌印几乎和薛相平权,还救过朕的性命,这件事你理该知晓。”
张舒听完后略略垂眸,低笑出声,看向宋子晚的眼神很是真诚,“保护皇上本就是奴才该做的。”
直接轻飘飘地掠过了前一句话。
宋子晚脸上笑意愈甚,开门见山,“你不必谦虚,今日你也是来得巧,趁着摄政王不在才好议事。”
“皇上。”薛潮突然出声。
“薛相莫非想出对策了?”她眨着杏眼,一脸兴奋,有些迫不及待,“说来听听。”
薛潮心里没底,脑子也被她搞得不甚清明,拱手道,“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张舒亦附和,“薛相说得对,奴才会一直支持皇上的决定。”
都是千年狐狸,皮球又圆滚滚地踢回来了。
宋子晚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喝完银耳汤,绿枝适时递上帕子。
她擦完嘴,看向一言不发的两人,重重叹口气,“你们说的这些朕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局势混乱,朕不敢轻易动手。
如果金国动作越发频繁,对我大周虎视眈眈,若战争爆发,朕需要有人冲锋陷阵。”
都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张舒表情一直淡淡的,他从进来开始就没发表任何带指向性意见,仿佛只是来送汤的;而薛潮面色严肃,心底打起鼓。
待两人走出御书房,门关上,宋子晚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像是打了场仗,眉宇间十分疲惫。
绿枝很有眼力见儿地上前给她捏肩膀,“皇上,您刚刚这么说,会不会暴露了您已经站在摄政王那边的事实啊?”
第112章 听说皇上今天办了件大事
宋子晚眯着眼笑,语气十分笃定,“不会。”
她就得这样说才不会让人怀疑。
张舒和薛潮来得时机太巧了,不管有没有韩暮这碗汤。按理说,这两人平时该避着走,今天怎么就恰好一同出现在御书房了呢?
她愿意坐山观虎斗,可不愿意被虎利用。
朝臣没有绝对好坏,站在她这边,站在百姓这边,便是好人,其余的全都是打着为大周的幌子谋私利。
“捏这边,用力点。”宋子晚靠在罗圈椅上,舒舒服服地享受按摩。
绿枝仍旧在忧心,“皇上,奴婢听您的话好像在拱火?”
尤其是司礼监掌印和宰相平权,听得她后背冷汗直冒。
“朕就是在拱火。”宋子晚一点没遮掩,“最近太平静啦,什么都看不出来,要动一动才好。”
她嘴角渐渐耷拉下来,慢慢睁开眼,盯着面前的一堆奏折发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薛潮在试探,试探她到底有没有看到有人偷偷摸摸去找他。
宋子晚闲逛到玄通大师的禅房时遇到了不少人,他连韩暮晚上悄悄回了寒山寺都知道,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从玄通大师的禅房到她的房间必须经过他屋外。
这个薛相,也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么忠心嘛!
今日任务繁重,宋子晚一上午都泡在御书房,中午吃完饭稍作休息又继续批阅奏折,直到傍晚,日落西山,她才将这两日积下的任务完成。
站在圆窗前吹着晚风,看太阳慢慢落山也是种享受。
宋子晚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扭头,突然发现身后站着好大个人。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嘛?”宋子晚见着他,语气就难免娇了起来,整个人软乎乎的。
韩暮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向凌厉的双眸这几日都带上了些许柔光,诱人沉醉。
看着他慢慢踱步而来,宋子晚竟然会觉得有些紧张。
“看你认真就没出声,”他走过来,和宋子晚并肩而立,“夕阳好看吗?”
“嗯。”
宋子晚悄悄朝他那边靠了靠,嘴角微微扬起,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忙完了?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韩暮默许了她靠近的动作,还伸手帮她抚去衣袖上粘的饭粒子,弄得她十分不好意思。
“都是些琐事,皇上可放宽心。”他突然扬起眉毛,看向宋子晚,“但臣听说今天皇上办了件大事。”
宋子晚隐在龙袍下的脚尖翘了翘,若是有尾巴此刻只怕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你要表扬朕吗?”
“皇上先说来听听,臣再决定要不要表扬。”
说完后他自己都愣了,怎么感觉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宋子晚嘿嘿笑了两声,手舞足蹈地将今天上午御书房的事情告诉他,着重表明自己对于他这条粗大腿抱得有多牢。
“朕可是站在你这一边了,身家性命都交到了你手上,千万别叫朕失望啊!”
她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眼底起了层水蒙蒙的雾,迷离的小眼神却还落在韩暮身上。
“皇上可是累了?”
“是败火太过了。”
第113章 臣认栽
宋子晚想起上午那碗银耳枸杞汤,好喝是好喝,但还是生气,“你是不是觉得朕脾气不好?”
韩暮没有回答,噤声看着她,眨眨眼。
默认了。
宋子晚耷拉着眼皮,小脾气上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哼唧一声,转过身不想理他。
韩暮背身拽住她的手腕,轻笑着把她带到跟前,拇指轻轻隔着衣裳摩挲,声音低低的,似在耳边呢喃,“挺可爱的。”
他没哄过别人,经验不足,但在努力学习中。
搁从前,要是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以这种声音这种语调跟人说话,他绝对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把人拍到墙上去。
扣都扣不下来那种。
宋子晚撇撇嘴,心里却跟吃了蜜饯,甜滋滋的,任由他摩梭着自己手腕,最后滑到手心,整个包裹住。
她悄悄动了动手指,叛逆地从他手掌中挣扎出来,下一秒又被霸道地塞了回去。
烫,在心里。
“皇上早朝的时候可是有话跟臣说?”
他今天空闲时间一直在琢磨宋子晚的意思,发现实在深奥,没琢磨明白,于是直接问了出来。
宋子晚傲娇地扬起下巴,企图藐视他,但败在身高,只好哼哼唧唧道,“是啊,摄政王这么聪明,难道连朕的心思都猜不透?”
韩暮摇摇头。
以前的宋子晚虽然日常板着脸,但他一眼就能看透;现在的宋子晚顷刻间就能有好几个表情,难懂多了。
宋子晚垂眸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别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看在你这么求知若渴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
你、你……”
话未说完,脸先酡红。
她咬咬牙,为什么会遇到如此尴尬的局面!
她原本想着两人会在一个极美的月景下,手牵着手,然后对方倾心准备一场盛大的告白,她眼含热泪地点头答应,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然而——
挑明的话居然是她先问出口!
韩暮见她突然停下来,不明所以,“嗯?”
嗯你个头!
宋子晚一鼓作气,一咬牙一闭眼,“说,你是不是觊觎朕的美貌所以喜欢朕!”
她问完,殿内突然寂静下来,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咚乱撞的心跳,握住她的手掌也是一僵。
宋子晚手心出汗了,想缩回来擦一擦,却被对方握得紧紧的,直接用指尖替她拂去了。
紧接着是一声叹息,听得她心一揪。
“臣以为皇上早就知道了。”
宋子晚神思荡荡悠悠的,终于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撞了墙停下,压抑不住内心狂喜,嘟囔道,“你不说朕怎么会知道?”
随后,她继续问,“非朕不可?”
韩暮眸色加深,“非皇上不可。”
“不论男女?”
“不论……嗯?”
韩暮适时收住话头,宽慰道,“虽然臣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臣认栽。”
那两日他几乎将京城中红楼女子和面首瞧了个遍,硬是没忍住洗了八遍澡。
他以为宋子晚在担心两人的身份和性别问题,特别体贴地搂过她的肩膀,“你这小身板,跟女子也差不了多少,还是胖些才好。”
第114章 还是要脸的
温热的手掌落在她单薄的肩膀,轻轻捏了捏,韩暮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用力些,只怕能将她折断。
这个动作几乎将宋子晚半抱在怀里,两人靠得极近,又都刻意放轻呼吸,殿内一片寂静,静得人心跳加快头皮发麻。
“像女子难道不好吗?”宋子晚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非朕不可?”
她根本不好意思抬头望他,只是垂眸,脚尖一点一点地朝他的方向挪动,企图和他靠得更近些。
韩暮察觉到她的意图,无声纵容,指尖在她肩膀轻轻滑动,“别钻牛角尖,皇上知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宋子晚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手上,心里胀鼓鼓的,像被一团棉花糖塞住了。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而立,披着满身霞光,身后影子相叠。
很温馨的画面,却被几声咕咕咕给打破了。
宋子晚摸向自己的肚子,很是尴尬——太不争气了,就不能等会儿再叫吗?
她悄悄用余光瞥身旁的男人,发现他在笑。
宋子晚:“……”
“皇上饿了?”冷泉般的嗓音带着笑意,多了几分暖。
“这两日奏折太多了,朕批了好久。”宋子晚耳根微红,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软乎乎的,“算算时辰也该用晚膳了,你要留下一起吗?”
“臣听皇上安排。”
宋子晚心中雀跃,朝殿外喊了两声,并主动脱离他的怀抱。
毕竟还是要脸的。
没人的时候怎么都行,有人了得注意影响。
绿枝早在殿门外竖着耳朵,一听到宋子晚的呼唤,立马颠颠儿地小跑进来,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暗暗打量。
衣衫完整,仪容未损,除了脸红得像猴屁股,没有别的毛病。
看来皇上还是有把她说的话听进去,绿枝很满意地点点头。
摄政王还在旁边,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无声示意皇上是否留人用晚膳。
宋子晚见她眼神时不时往韩暮身上瞥,笑道,“别看啦,摄政王跟朕一起用膳。”
“是,奴婢明白。”
绿枝屈膝领命后出去让人传膳,特意吩咐御膳房要备两副碗筷。
而后的半个时辰,宋子晚和韩暮温温馨馨地用晚膳,绿枝在旁边生无可恋地吃狗粮,撑得她都想翻白眼了。
好在摄政王用完晚膳后便离开,否则她今晚定要绕着未央宫跑三圈才能消化。
“皇上,摄政王已经走了。”
“朕知道啊。”
绿枝左眼皮跳了跳,“所以您现在满身咕噜咕噜地冒着粉红泡泡是怎么回事?”
“有吗?”宋子晚抬起手臂左右看看,冲着绿枝勾勾手。
绿枝条件反射地往后撤了两步。
皇上的后续动作大概是要揪她耳朵了。
“嗯?”宋子晚瞪大眼睛望着她,对此很是不满。
绿枝嘴角耷拉,小心翼翼地把右边耳朵凑过去,“皇上您今天揪这边吧,别可着左边揪,都要揪不对称了。”
宋子晚伸手,她赶忙闭上眼睛,等了半天,耳朵上没有痛意袭来,反倒被宋子晚拽着坐到了床边。
第115章 家丁把皇上关门外了
绿枝不明所以。
皇上今天居然大发慈悲放过她啦?
“绿枝~”宋子晚声调恨不得转十八个弯,挺大一双眼睛现在都给笑没了,“今天他说喜欢朕~嘿嘿嘿嘿嘿……”
她拽着被子捂住嘴,在床上扭成了蛆。
绿枝:“……”
“知道啦知道啦,摄政王最喜欢您了,非您不可行了吧,您赶紧休息吧,不要再往奴婢嘴里塞糖啦,奴婢牙都要掉啦!”
“你怎么知道他非朕不可,说,你是不是在门外偷听我们说话了?”
绿枝没想到自己瞎蒙胡猜都能说中,连连摇头,“奴婢怎么敢,这不是有眼睛都能看到嘛!”
这话说得正中宋子晚心坎,于是她继续抱着被子在床上扭。
最后睡着时嘴角都没压下去。
第二天不用早朝,宋子晚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梳洗好后带着绿枝出宫去。
她最近看折子时发现沈崇这个人还挺有意思,正好有段时日没见沈清河了,宋子晚决定登门拜访一番。
马车在沈府大门外停下,上次见着的几个孩子依旧在,见宋子晚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瞪大了眼好奇地盯着她。
“去把马车上的点心拿来给他们分了吧。”宋子晚回头对绿枝道。
看着怪可爱的,她就这么走了也有点不好意思。
绿枝把点心分给他们后就去叩门,很快,一个清秀的家丁将门打开一条缝,“你找谁?”
他不认识绿枝,但态度却很礼貌。
“我们找沈清河沈公子。”
“你们和我家公子……?”
宋子晚被一群小孩在围着,艰难地朝门口台阶走了两步,“告诉你家公子说宋兄弟找他,他自然就明白了。”
家丁点点头,“二位稍等,容我去通传一声。”
沈清河正在凉亭里奋笔疾书,家丁匆忙走来细细说明原由,沈清河一惊,赶紧顿笔起身,“人在哪儿?”
书上墨迹尚未干透,不能合上,他索性摊开,转身往大门走,要亲自迎接。
“还在外面呢!”家丁小跑两步追上他,“公子为何如此着急?”
他府中的家丁把皇上关在门外了,能不着急吗?
但宋子晚没亮身份,他自然不会多嘴,只吩咐道,“下次宋兄再来找我的时候,不管何时一定先把人迎进来,周到伺候明白吗?”
“明白了!”
宋子晚以为会等上一段时间,所以无聊地蹲下和小孩子聊天。
“你们天天来人家府外玩闹,就不怕人家嫌你们吵,把你们赶走!”
“才不会呢!”稚气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回答她的问题,“这府里的大人特别好,允许我们在这里玩,里面的人有时候还会给我们东西吃。”
“一般都是糖,前几天来还有月饼呢!”
宋子晚伸手接过一个孩子递过来的杏仁糖,捂在怀里太久,已经化了,“哥哥牙不好,就不吃糖了,你吃。”
她将糖又递了回去,“你们平时就只在这里玩闹,不跑去其他地方?”
“当然会去,”他们中间最大的孩子拍拍胸脯,一脸自豪,“有时候我们会去探险,跑远些。”
第116章 没去过,不知道
他伸出白嫩嫩胖乎乎的手指头,“你瞧,转角那里也有个很漂亮的宅子,里面的大人也很好,但是我们不太敢接近他。”
宋子晚猜到他们说的是景府,不由得奇道,“这是为何?”
“因为他太凶啦,老是把里面的大姐姐打出门,我娘都没打我这么勤。”
“噗——”
宋子晚没想到景仁远在这一带孩子心里已经有如此暴躁的印象。这些稚气未脱的孩子看人好坏仅凭直觉,少了很多顾虑下反而拎得清。
“你们是不是看哪家宅子漂亮就去哪儿?我觉得摄政王府的宅子最漂亮,你们怎么不去呢?”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声音糯糯道,“爹娘不让我们去,说那儿很危险。”
宋子晚一愣,倒是想起来摄政王的名声不怎么好,为官者都惧之如虎,更何况是老百姓。
想不到她最后竟然选择和大奸臣同流合污,简直是——
太刺激了!
宋子晚想到那个男人,就不免记起昨日被他抓手搂肩的酥麻感,再然后……咳,面前还有小孩子,她不能想太多。
费力把思绪拉回正轨,“那你们爹娘有说宰相府能去吗?”
“当然能啊!大家都说薛大人赤胆忠心,不畏强权,爹娘说平时看到他都要主动上前问好呢!”
宋子晚眉毛微挑,薛潮在老百姓心中威望挺高啊,简直盖过了她这个皇帝。
她似乎理解了韩暮为何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
既然不能是最好的,那便做最坏的,都能在人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他平时也会给你们糖吃吗?”
宋子晚刚问完,沈府大门处便传来声响,门开了,沈清河疾步下了台阶。
孩子们一看人来了,哄得散开,还不忘回答宋子晚的问题。
“没去过,不知道。”
回答声随着嬉笑渐远,宋子晚起身望向几人奔跑的背影,仔细琢磨着这句话。
“皇上。”
沈清河走到她身边,整理衣襟,压低声音,“您来怎么也不提前让人通报一声,府里好做准备。”
“这有什么,”宋子晚拍拍他的肩膀,硬|邦邦的,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瘦弱,身上还挺结实,“朕本来就是悄悄出宫,不想惊动任何人。今日只论朋友,不说君臣。”
沈清河笑笑,眼睛自动弯成半月,退撤一小步,声音朗润,说话如清风拂过松林,“宋兄请。”
“嗯~~”
还挺上道。
宋子晚刚迈进大门,就一阵凉风袭来,还残留着点点桂花香,她四处寻找,一颗桂花树都没找见。
“府中从沱河引了水,蓄成环湖,这风便是从湖面吹来的。”
宋子晚眨眨眼,点头,算是长见识了。
“今日国子监休学,你没出去玩,在府中做什么?”
“这个……”沈清河耳尖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在盯着宋子晚奇怪的目光,在前方引路,“宋兄这边请。”
他将宋子晚引到自己写作的凉亭,将果盘一一摆上,最后拿出自己刚写就的书册,“皇上有兴趣看看吗?”
第117章 五五分账
宋子晚翻过书名一看,首页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王娇娇复仇记。
简单易懂,但不是沈清河的风格,反倒像景黛随口胡诌的。
果然,还没等她问,沈清河就主动解释道,“这是景黛那丫头想的,跟我可没关系。”
他向来走文艺范。
宋子晚一目十行,快速浏览——
利箭穿透她的心脏,王娇娇以为自己就此陨落,满心不甘,目眦欲裂,扭头瞪着手里还拿着弓的男子。
“怪我太天真,直到现在才看清尔等的嘴脸,”她憋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裴昂,若能重来一世,我定将取你狗命!”
王娇娇怨念强到真为自己谋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重生在一个替兄从军,女扮男装的小兵身上。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女子,她用一年时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屡立军功,从小兵步步晋升为第一女将军。
这期间,听说裴昂娶了那位尚书府千金,郎才女貌成就好一番佳话,而王娇娇只想冷笑。
凯旋那日,百姓夹道欢迎,裴昂在城门口率领诸位大臣迎接,见到队伍中为首的女子,遥遥行礼。
一番相互寒暄后,王娇娇突然朝裴昂灿烂一笑,主动开口道,“裴昂将军,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王娇娇。”
凤凰涅槃才能重生,我王娇娇回来了,好戏才刚刚开场。
裴昂顿时脸色一变。
……
宋子晚正看得津津有味,往后一翻,没了?
书已到最后一页,宋子晚读完不到一盏茶时间,抬头,沈清河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皇上觉得怎么样?”
他可都是依照宋子晚在茶馆说的思路写的,其中添了些自己的想法,下笔如有神,只用半旬时间便写成了第一册,尚未投入市场,不知反响如何。
宋子晚是他第一位读者。
“还不错,”她竖起大拇指,认真评阅到,“现面世的话本子可从没有你这样的,朕相信这本王娇娇额……”
她又瞅了眼名字,“这本王娇娇复仇记定能大卖!”
“承皇上吉言,”沈清河立马拱手相谦,“若是此书大卖,到时候还请皇上赏脸允我请顿饭。”
“那必须的,”宋子晚没想到沈清河除了文章著得好,娱乐也没落下,“朕看好你,等你决定刊印时,朕让人给你走个后门。”
“多谢皇上,到时候咱五五分账。”
两人一言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丝毫没察觉沈崇负手悄悄迈上台阶,进了凉亭。
“听管家说府里来了贵客,我特意来看看是谁。”
与朝堂上严肃的神情不同,他在府中经常笑呵呵的,府内上下一团和气。
宋子晚背对着他,闻言扭身去看,跟沈崇大眼对小眼。
“沈大人,你好啊。”
沈崇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贵客居然是皇上,赶忙撩袍欲跪下,被宋子晚一把扶了起来。
“沈大人不必客气,”她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下说话。”
沈崇坐下后,疑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儿子和皇上有私交?
第118章 这是朵桃花
沈清河在他坐下后,悄悄把刚写成的书册塞进袖口,然后若无其事地伸手摸了块西瓜吃。
宋子晚憋着笑,不似刚才懒散,坐直身体。
她见沈崇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于是问道,“今天休沐,沈大人还去了大理寺?”
“是,”说起正事,他立马严肃起来,“去年刘路的案子又发现了新的疑点,所以臣赶过去看了看。”
刘路就是大理寺最近查阅卷宗,发现的冤案,时隔一年,重新查探有些费力,已经半个月没什么进展,就这两日出了眉目。
宋子晚点点头,“朕记得刘路之前还是户部的一个管事,官职不大,但人缘挺好,人也正直。”
“是,这些卷宗上都有详细记载。”
宋子晚屈指在石桌上扣了扣,随后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果盘,“朕记得他还有妻小,如今安排在何处?”
“在京城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臣派人去看过,一切安好。”沈崇面露惋惜,“那孩子七岁了,看着怪可怜的。”
“这件事当时谁主审?”
“刑部。”
宋子晚手指一顿,昨日她才收到刑部尚书吕良要告老还乡的折子,今天案件就有发展。
有意思。
“那这事沈大人得费心了,若是线索断了,不妨从刑部查起。”
暗暗地查。
沈崇也听到些风声,对于此话没有惊讶,“臣定当尽心竭力。”
两人说完正事,沈崇起身招呼管家去厨房准备午膳,留沈清河一人在凉亭里陪聊。
宋子晚在沈府留了顿午膳,饭饱茶足,带着绿枝乐乐呵呵地回了宫里。
她让人找来刘路和吕良相关的记载,仔细阅读后,挑出觉得有问题的几分差人秘密送去沈府。
伏案太久,眼睛有些酸涩,宋子晚推开门,让绿枝把软榻搬到外面,舒舒服服地躺了会儿,看天边云卷云舒,偶尔还有麻雀从低空飞过。
宋子晚突然想到了什么,舔舔嘴唇,“绿枝,宫里有养信鸽吗?”
“有的,”绿枝在旁边添熏香,闻言警惕到,“皇上,信鸽是用来传信的,可不能吃。”
“朕当然知道!”宋子晚翻身坐起,朝她招招手,“你去帮朕找一只来,朕要写信。”
绿枝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等她将信鸽捧回来的时候,软榻已经空了。
“皇上?”
“嗯。”
应答声从御书房里传出来,绿枝走进去,见她正趴在桌上,用朱红在信纸上描着什么。
绿枝好奇地探头去看,“皇上,您在干什么?”
“画画。”
她先勾勒出花蕊,然后是花瓣,歪歪扭扭,线条粗犷,哆哆嗦嗦。
一看就是新手。
“这画的是个煎蛋?”
宋子晚咬牙,“这是朵桃花!”
她只是画得稍微抽象了些。
绿枝噤声,对宋子晚竖起大拇指,逗鸽子去了。
等宋子晚画好,把信纸卷上绑在信鸽腿上。
“这信鸽好肥。”
她戳了戳它的肚子,软软的,还有弹性,“能飞得到吗?”
“放心吧皇上,奴婢去的时候特意交代要把信鸽喂得饱饱的,一个来回肯定没问题。”
第119章 已阅
宋子晚稍微安心,拍拍信鸽的头,“行吧,暂且相信你。绿枝,帮朕放飞。”
鸽子扑腾着翅膀从高高的宫墙飞出去,一路直达摄政王府。
平时飞鸽传书拿到的书信首先要通过卫天整理,把有用的上交给韩暮。
但今天他接到信鸽的时候懵了。
满脑袋问号。
宫里的探子什么时候选这么胖的信鸽来送信了?一看就营养过剩,返程还得喂。
还有这信纸上煎蛋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主子什么时候有了他不知道的密语?
思索之下,他还是决定要把这团纸交给王爷。
韩暮正在书房练字,卫天扣门进去,将信纸恭恭敬敬地展开在他面前,“主子,这是宫里传出来的。”
韩暮视线落在信纸上,眉头蹙起,卫天心里也没谱,正不知作何解释时,主子突然笑了。
“这是……”
完蛋,他不会真被主子除名了吧?
卫天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不敢吱声,悄悄抬头看韩暮的表情。
他嘴角的笑并未完全消退,抬手提笔,在信纸上写下二字,交于卫天,“刚刚才传信的鸽子呢?”
“还在外面趴着,属下让人喂它些粮食。”
韩暮眉梢都带着笑,“就用它再传回去。”
未央宫。
宋子晚将信鸽放飞后,就一直守在圆窗边,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都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绿枝端了杯茶过来,放在她面前,“皇上,夜已深,要不您先休息,奴婢守着?”
她估摸着摄政王是不会回信的。
连个落款都没有的煎蛋,哦不,桃花,这能猜出来是谁呀?
“也好。”
宋子晚托着下巴,望向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其实韩暮不回信也没关系,她可以明天直接杀到摄政王府去。
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呢!
她起身,刚回到床上拖鞋盖被,就听到“咚”得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窗户上。
“皇上,信鸽回来啦!”绿枝兴奋地惊呼,捧起被撞晕的信鸽到床边,“怎么感觉比离开的时候还重呢?”
宋子晚没听到她后半句嘀咕,迫不及待地把信纸拿下来,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
已阅。
绿枝歪过头去看,柳眉拧起,“这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宋子晚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收起来,她就知道韩暮肯定能懂!
得到回应的她格外满足,“绿枝,关灯,睡觉!”
翌日宋子晚刚醒,睁眼就见床幔外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还没等猜出来是谁,对方似乎知道她醒了,出声到,“皇上该起床了。”
清润的声音混着朝露,让宋子晚一下子就清醒了,翻身坐起,拿被子捂住身体。
低头看,幸好他没有直接掀床幔,否则就暴露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
“半个时辰前,”韩暮转身,背对着她,“臣叫绿枝进来,服侍皇上梳洗。”
同为男子本来没什么好避嫌的,但两人互通心意后,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你先出去。”
巧了,宋子晚也是这个想法。
第120章 喜欢吗
但她比韩暮更多一层顾虑,还没想好要怎么向他说明自己的身份,万一说出来就变天了怎么办?
愁人。
宋子晚忍不住摇头叹气,看绿枝侧着腰系扣,于是问道,“你说朕什么时候坦白比较合适?”
主动坦白总是比被动发现要好得多。
绿枝手指灵巧地摆弄着扣子,闻言稍微顿了顿,撅着嘴认真思考半天,“奴婢觉得还是在等一等吧,不着急。”
反正人在那儿又跑不掉。
不出意外的话,摄政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现。这个意外指皇上没忍住自己扑了上去,然后这样那样。
“好吧,听你的。”
宋子晚拍拍她的脑袋,“你扣好了吗?怎么今天这么久?”
“奴婢就照着平时的速度来的,是皇上您自己太心急了。”绿枝可太委屈了。
“哦。”
穿戴洗漱好后,宋子晚一刻都等不及飞奔至殿外,径直朝立在窗边的男人走去,“这儿看不见日出,得去观云台。”
“臣知道。”韩暮声音极轻,似乎怕打搅了佛晓的宁静。
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宋子晚,墨色的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皇上好像长高了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在欺负和欺骗小孩子。
宋子晚挺起胸脯,“那是自然,朕本来就还在长身体。”
她伸手拽了拽韩暮的衣袖,有些湿润,“你这么早到未央宫来干什么?离上早朝都还有一段日子呢。”
韩暮幽深的视线攫住她,眸中是化不开的情绪,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卷进去。
就在宋子晚咽了咽口水,紧张万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昨晚有人巴巴得送来信鸽,臣自然得懂事些。”
他这两日忙,见宋子晚的时间不多,又理解她时不时傲娇的性子,所以大清早就赶来了未央宫。
他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和宋子晚的略微有些不同,好像更漂亮些。
“皇上打开看看。”
信纸折成四叠,宋子晚一一打开,最后慢慢摊开,发现中央画着朵桃花,栩栩如生,比她昨晚画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她认真凝神看了会儿,抿唇浅笑,扭头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如暗夜星辰一般,“真好看,你画了多久?”
“片刻。”
韩暮嘴角微翘,满意地看着她嘴角慢慢耷拉下来,抬手默默她的后脑勺,“喜欢吗?”
“喜欢。”
宋子晚回答地毫不含糊,笑眯眯地把信纸塞进龙袍,面若桃花。
两人之间似有无形的磁场,旁人插不进去。
宏禄站在门边,远远看着凑在一起的两人,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上前提醒早朝时间快到了。
他见绿枝靠着另一边门框玩手指头,于是小步悄悄靠过去,“要不你去?”
绿枝为难地转过头,她也不敢。
只皇上在还行,关键摄政王也在。
宏禄思前想后,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皇上,您该启程去金銮殿了。”
“知道了!”
宋子晚把视线从韩暮好看的眉眼挪开,转身对上宏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