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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禾叶苏     皇上在线被罚抄txt下载     皇上在线被罚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6章 皇上演得不错

    踏出宫门,卫天领命而去,韩暮则回府处理事务。

    又经过半日的发酵,京城各个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全都在谈论此事。毕竟一个青楼头牌一个权势滔天的王爷,单人八卦便可引为谈资,更何况是两人一起。

    御书房。

    宋子晚坐在书案后面,脸色铁青,唇线紧抿,将一沓奏折匆匆翻阅过后,直接甩到韩暮身上。

    “摄政王好好看看,这都是控诉你的折子,字字珠玑,条理分明。”

    韩暮被砸了一身,也不生气,捡了几本看,而后将散落在地上的折子收好,重新放回宋子晚面前。

    “皇上息怒。”

    宋子晚扯起嘴角冷笑一声,“摄政王倒是告诉朕该怎么息怒?你从来都狂妄肆意,目无法纪,如今更是草菅人命,简直不像话。若是不严惩,怎么让堵住百官之口,怎么让天底下的百姓信服?”

    “这是并非臣做的,”他蹙起眉头,“皇上可派人去查。”

    “好,”宋子晚仿佛被气笑了,“都现在了你还不承认,朕便如你所愿,来人!”

    宏禄立马从角落里滚了出来,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皇上。”

    “去把沈崇给朕召来。”

    “是。”

    宏禄走后,带上了御书房的门,里面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宋子晚一甩袖,将手边的茶具拂落在地,同时朝韩暮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韩暮嘴角微扬,绕过一片狼藉朝她走过去,“可以了,人都走了。”

    得知门外没有了探听的人,宋子晚一屁股跌在罗圈椅上,小声道,“可累死朕了,以这么高的音量说话还是头一遭。”

    嗓子都在冒烟。

    她刚想伸手给自己倒杯茶,结果发现刚才冲动之下把茶壶连着茶杯一起摔了。

    呔。

    韩暮笑着让绿枝取来新的茶具,倒好递给她,表扬道,“皇上演得不错。”

    “那是……”

    宋子晚喝着茶,说出的话含含糊糊的,待润了润嗓子才问道,“果真不关你的事?”

    韩暮眉毛一挑,“皇上不相信臣?”

    “不相信你就不会陪你沿这出戏了,”南翘成名多年,韩暮要是有那份心何必等到现在,“朕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好好一个青楼头牌死都要拉你下水。”

    韩暮敛眸,淡淡道,“那晚薛潮帐篷中的人,是她。”

    宋子晚:!!!

    “咳咳咳,”她差点没被呛死,“什么?”

    “昨天下午才收到的消息,所以臣昨晚就去了,想着趁其戒备不高时下手,没想到对方还挺警惕,直接玩了这一出。”

    去春风楼不过是和林昭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南翘。

    宋子晚思忖片刻,突然问道,“这么说,春风楼背后的主子是薛潮?”

    “事情还没查清楚呢,臣不敢定论,免得被人说蛊惑皇上,”韩暮半开玩笑地说道,“等沈大人的结果吧。”

    “只可惜南翘死了,线索断了。”

    “死人也是会留下线索的,官门仵作中有会真本事的人,”他顿了两秒,“况且,死的是不是南翘,还有待商榷。”

第197章 逼他站队

    “什么意思?”宋子晚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李代桃僵,瞒天过海?”

    韩暮但笑不语,宋子晚倒是也能想清楚大概。

    南翘既然能在春风楼蛰伏五年,想来经手的事情不少,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交接完毕?

    她已经是一枚成熟的棋子了,想必由明转暗?

    “别想了,想多了头疼,交给臣吧,”韩暮绕到她身边,抬头替她揉捏肩膀,“皇上昨晚没休息好?”

    “失眠……”

    他揉得很舒服,力度适中,宋子晚嘟嘟哝哝地闭上眼指挥,“往右一点点……对对,就这里。”

    沈崇到御书房的时候,里面气氛低至冰点,宏禄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地上的茶叶、碎杯子也无人清理。

    宋子晚抬手撑着脑袋,垂眸没说话,韩暮却心情极好地在品茶,看到他进来,甚至还朝他扬了扬嘴角示意。

    沈崇:“……”

    什么情况?

    “臣参见皇上!”

    因为召见匆忙,他说话的时候气还没喘匀。

    “沈大人不必多礼,”等到脸颊终于不烫了,她才抬起头来,“今日朕叫你来,是因为春风楼一事。”

    来的路上,沈崇心里已有猜测,所以此刻听宋子晚这么说,并不惊讶。

    “皇上是想让臣主办此事?”

    “嗯。沈大人身为大理寺卿,能力出众,经验丰富,这事又涉及摄政王和那姑娘,众口悠悠,得找一个大家都信服的人来主办。”

    沈崇心知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此刻却不得不接,“臣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宋子晚见他应下,极为疲惫地摆摆手,“行了,朕累了,都退下吧。”

    两人行礼离开,宋子晚这才让人进来打扫,等御书房只剩下绿枝时才说道,“朕会称病几日,你晚些时候让方太医过来一趟。”

    “皇上为何……?”

    绿枝直觉这事很严重,却不曾想会到宋子晚需要称病的地步。

    “免得麻烦。”

    韩暮现在身处风暴中心,弹劾控诉他的折子只怕满天飞,朝堂也不得安宁,倒不如清净几日,等沈崇那边有了眉目再说。

    沈崇满脸愁容地回到府中,官服都没换,只带了些东西就准备往衙门赶,柳氏恰好做了点心端进来,见他行色匆匆,“怎么了,宫里召你所为何事?”

    “春风楼的案子。”

    柳氏一怔,“那可不好办。”

    “是啊,”沈崇叹了口气,“不管办得好还是办不好,总归是要得罪一方。”

    换言之,这是在逼他站队。

    柳氏一时默然,最后端起新做好的糕点,“我给你包些带去衙门吃?今日怕是来不及回来了。”

    “好,辛苦夫人。”

    沈崇怀里揣着点心,刚要离开,又顿住脚,“一会儿清河回来了,让他去国子监告假,这几日待在家里非必要不外出。”

    春风楼里糅合了几方势力还未可知,保不准他在前方办案,有人在后方搞事。

    “放心吧,我会嘱咐他的,家里有我盯着,”柳氏替他理了理衣襟,“多带些护卫,免得我们担心。”

第198章 果然是风水宝地

    沈崇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默默点头应下,往衙门而去。

    因着这事,宫里热闹了一上午,下午便传出皇上生病了,皇上的贴身丫鬟绿枝隐晦地透露是被摄政王气病的。

    群臣哗然,正在写或正准备往上递折子,准备细数韩暮罪状的大臣纷纷按住心思,停下笔尖的活。

    他们交上去的东西只会添堵,不会舒心,保不准把皇上气得病重,所以宋子晚目前还说还算耳边安静。

    为了装得像,她特意在未央宫待了两天,寸步不出,进出除了绿枝和宏禄,就只剩下方太医。

    大家都知道此时往前凑无异于往枪口上撞,所以探望的大臣都只是围在宫门口表示自己的关心,并且不出意外被劝返。

    宋子晚乐得清净,在未央宫内练练字逗逗猫,再偷着吃些水果,日子还挺潇洒。

    “绿枝,昨日那个果干还挺好吃的,今日怎么没了?”

    绿枝正在给修理盆景,闻言劝到,“皇上,您现在还病着,病人是不能吃那么多果干的。”

    进出未央宫的零食太多,会被人发现端倪,总不能说都是她吃的吧?

    “哦,”宋子晚把狼毫放回笔架上,拿出市面上新出的《王娇娇复仇记》翻了两页,突然问道,“这几日薛相那边有动静吗?”

    如果说当初帐篷里的人真是南翘,他应该默默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是。

    绿枝摇头,“没有消息传来,不过说起薛相,奴婢想到了一件事。”

    “说。”

    “狩猎第二日,皇上和摄政王去林中打猎,奴婢自己一个人无聊在营地外瞎转悠,碰上一个面生的婢女从薛相帐篷里出来,奴婢好奇,还跟她说了几句话。”

    “嗯?”宋子晚瞬间直起腰,“漂亮吗?”

    “很普通,”绿枝摇头,“放在人群中都认不出来那种,还挺胆小,说话唯唯诺诺的,说自己是薛小姐的婢女。”

    “然后呢?”

    绿枝一边剪掉多出来的枝丫一边说,“没有然后了,奴婢之后再也没有碰见她,但是从那天开始直到回宫,奴婢总是心里毛毛的,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一会儿砸下个花瓶,一会儿打猎的人箭射偏了,差点扎到奴婢头上,幸好奴婢低头擦鞋去了。

    奴婢最开始还以为是鬼打墙,没想到回宫里就好了,宫里果然是风水宝地。”

    “……”

    看着绿枝天真带笑的面孔,宋子晚不得不感叹一句她真是吉星高照,就这样还一点伤没受,平平安安回了宫。

    这分明是对方怕她泄露见过自己的消息,所以故意想暗中把人处理了,却没想到绿枝都阴差阳错避开了。

    难不成就因为这个,南翘才着急忙慌地设计了春风楼的这场戏?

    绿枝打理完盆景,仔细端量片刻,满意地笑了笑,回头见宋子晚一脸严肃,“皇上,您在想什么?”

    “没……”

    她刚开口,宏禄就从殿外疾步而来,“皇上,薛相说想来探望您,人就在门口,您要不要见见?”

第199章 试探

    宋子晚一怔,“朕不是说了谁都不见吗?你去打发了他吧。”

    薛潮这个时候过来,宋子晚总觉得他是在存心试探。

    宏禄拱手,一脸为难,“皇上,奴才已经劝过了,说您卧病在床,精神不济,不想见人,薛相说没关系,他站外面就行,他说没见着皇上的面就这么回去,心里实在担心。”

    他一个奴才也没办法逼着宰相离开,遂前来禀报。

    绿枝小脸皱起,“这薛相怎么……听不懂皇上的意思呢?”

    皇上明显就是因着摄政王的事情,谁也不想见啊。

    宋子晚听着宏禄的禀报,了然一笑,“不是听不懂,而是故意为之,现在正是添火的好时候,晚些可就难了。”

    她之前只是觉得薛潮城府深,不坦诚,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

    “绿枝,给朕抹点脂粉,”她边往床上走边招呼绿枝,“宏禄,你去叫他进来吧。”

    薛潮在外面等了片刻,便瞧着宏禄出来了,还顺手带上门,“薛相,皇上召您进去呢。之前来了许多大人,都让奴才通传,皇上一个都没见,您在皇上心中地位果真不一般。”

    “公公说笑了,”薛潮叹了口气,“皇上也是体恤诸位大臣的担忧,所以准本官进去也是让诸位大臣安心。”

    宏禄连忙应和,“薛相说的是,奴才多嘴了。”

    “无碍,公公同样也是关心皇上。”

    宏禄笑了笑,给他推开门,“皇上还躺在床上休息,薛相您请,奴才就不跟着就去了。”

    薛潮对着他点点头,大步走进未央宫,隔着床幔隐隐看到靠在床头的身影,躬身行礼,“老臣参加皇上。皇上现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好多了,”宋子晚声音虚弱,隔着一丈的距离传至薛潮耳中,气若游丝,“咳咳,赐座,绿枝,替朕把床幔撩起来。”

    薛潮落座后,见宋子晚面色苍白,一派病态,不由得叹了口气,忧心到,“皇上怎么突然病得如此严重?太医怎么说?”

    宋子晚半合着眼,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绿枝见此替她回答道,“皇上昨日上午只说头疼,从御书房回来后就病倒了,方太医说是过度操劳心气郁结肝火过旺,所以才受不住。”

    薛潮点点头,“皇上平时要处理繁杂的公务,又有突发事情添堵,实在精力有限。身为宰相,本该替皇上分忧,只是这件事……臣确有些无能为力。”

    他一脸惭愧的模样,换来宋子晚虚弱地摇摇头,“薛相不必自责,朕也没料到竟然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她一激动就咳嗽起来,绿枝赶紧替她拍拍背,又端上白水喂她喝了。

    “皇上切莫动怒,养好身体最要紧,”薛潮连忙站起身,走近几步,“这事还没定论,说不准摄政王是被冤枉的。”

    “什么冤枉,”宋子晚冷笑一声,“多少人看着他从房间里出来,当晚那姑娘又烧身自尽,难不成还能是巧合?”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虚弱地靠在床头,“薛相,你同朕说实话,你怎么看这件事?”

第200章 受伤

    她眉宇间难掩倦色,很是神伤,说完后疲惫地合上眼睛,等着薛潮作答。

    薛潮想了想,中肯到,“这件事情还得等沈大人的结果,毕竟现在所有的消息都是臆测,而断案并不能靠臆测。

    若此事为假,自然皆大欢喜,也算还摄政王一个清白,若此事为真……”

    他故意停顿下来,很是不好开口的样子。

    宋子晚眼皮微微掀起,“若是为真该当如何?”

    “必然严惩不贷。”

    薛潮叹了口气,“老臣虽然和摄政王在朝政上有许多不同意见,但对这个人还是佩服的,自然不希望他因为这种事情毁了这么多年来的名声和威望。摄政王如果真的因为私心逼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不严惩难平众怒。”

    “宰相这话说到朕心坎里去了,”宋子晚扯起嘴角,因为脸色惨白的缘故,笑起来很难看,“现在只能等沈大人的结果了。”

    “是啊,也不知道沈大人那边进度如何。”

    宋子晚笑了笑,“朕一早便吩咐了,这件事有任何结果,要第一时间报告给朕,想必现在也没什么进展。

    兹事体大,除沈崇外,朝中谁也不准插手这件事,否则一律按规矩查办。”

    “臣明白。”

    宋子晚虽然年少,但心思多,想法也通透,未必看不清这背后有只无形的手在操纵。

    能设计陷害韩暮的自然也不是无名之辈。

    从未央宫出来后,宏禄将他送至宫门口,“薛相,奴才要回御前伺候了,您一路走好。”

    “公公,”宏禄刚转身就被叫住了,“刚才我还忘了问,皇上病得这么严重,饮食方面如何?”

    “就是吃不下去,奴才看着都愁死了,”宏禄满脸愁容,甚至还跺了跺脚,“这几天皇上只想喝粥,御膳房变着花样做呢,但皇上每次也只吃几口,这两日消瘦不少。”

    “是。”

    薛潮嘴上应和着,心里却纳闷,他刚才瞧着皇上虽然面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白,可怎么还瞧着雍容了些呢?

    “相爷,直接回府吗?”轿夫替他撩起轿帘,待他坐稳后问道。

    “嗯,回府。”

    今日太阳还挺毒,午后日头更是晃得他睁不开眼。

    薛潮后背却觉得有点凉,总感觉皇上最后说的话有些警告意味,是他想多了吗?

    沈府。

    沈崇额头上冒着冷汗,快步走近正厅,郎中随后一步进来,把住他的手臂,“大人您忍忍,很快就好。”

    沈崇点点头,看着郎中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猛得一抬,只听得咔咔两声,骨头复位。

    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留下,他却一声没吭,等痛劲过去了,才咬牙问道,“好了?”

    “嗯,大人您自己动一动手臂,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适。”

    沈崇扶着手臂转了转,几乎感觉不到痛了,然后冲郎中点头,“多谢金大夫。”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举手之劳,”金大夫立在旁边到,“一会儿草民给您开点外敷的药,您这几日注意不要搬重物即可。”

    “好,”沈崇点头,吩咐管家给诊金,顺便跟着他去取药,“对了,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外传。”

    对方愣了愣,回身应下,“大人放心。”

第201章 进宫面圣

    金大夫刚走,廊下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夫人柳氏和沈清河相携而来,见人此刻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才长舒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下人说你受伤了,”柳氏围着他转了一圈,“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沈崇笑着安抚她,“夫人莫急,只是手臂脱臼,刚才已经复位了,你看。”

    他动了动,在柳氏将信将疑的眼神下说道,“没什么大碍,修养几日便好。”

    沈清河在旁边拧着眉头,给他倒上茶,“爹,您受伤是人为吧?”

    从沈崇让他在国子监告假闭门不出,他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那些不想让他查出真相的人总会在背后使些绊子。

    沈崇摇摇头,“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巧合吧。”

    走在大街上,刚好又盆花从天上掉下来,差点砸中他的脑袋,幸好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才不至于当场毙命,只是肩膀脱臼。

    事情发生不过片刻间,当时他并未多想,如今却越发后怕。

    对方只怕是知道他查出些消息,慌了,所以忙着置他于死地。

    “家里如何?”

    他在衙门待了好几日,都没来得及关心府中情况。

    “没什么问题,您放宽心,”沈清河摇头,“这几日我和娘都在府中待着,周围侍卫增了一倍,安全得很,您放心。”

    沈崇点头,“那就好。”

    沈清河垂眸,敛下眼中的担忧。

    他没说的事,昨天夜里,他听到围墙外有打斗的声音,出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直到今天早上,他才在离府外一个隐秘的墙角处寻得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盯上沈府的不止一方势力,并且双方互不对付。

    柳氏这几日窝在府中,也没听到什么言语,只以为风平浪静。看沈崇面色逐渐红润,放心了些,“你可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沈崇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皇上说我一有发现就要立刻上报,可如今我还不能冒然进宫。”

    进宫的这一条路,必然不平静。

    “那怎么办?”柳氏拧着眉头,“要不我让我父亲帮忙把消息带进去?”

    “不行,”沈崇还没开口,沈清河就否定了这个说法,“消息不能假于任何人之手,外公那便必然也被人盯着。”

    “是,”沈崇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件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话音未落,管家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让你去取药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刚才几人说话那功夫,只怕才刚到大门口。

    管家摇头,边喘边到,“相爷,宫里来人了,说是让您进宫面圣。”

    他确实刚到大门口就碰到了前来传旨的人,哪里还顾得上取药,自然忙不迭回来禀报。

    “确定是宫里的人?”沈清河突然问道。

    “是的少爷,张舒张公公亲自来的,不会有假。”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讶。

    沈崇茶杯重重磕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今这局势是愈发不明朗了。

    “那便走吧,别让人等太久。”

    他主动进宫求见,那便是告诉众人案子有了进展;若是皇上召见,就是皇上关心案子进度,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哪些证据。

    此举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第202章 不是她

    沈崇衣服都没换,就跟着管家走了出去,沈清河自请送他至门口。

    等过了正厅对面的廊桥,沈崇才扭头问道,“有事情要跟我说?”

    沈清河摇头,“只是想问爹一个问题。”

    “说。”

    “皇上是想要结果还是想要真相?”

    沈崇顿住脚,思忖片刻,声音低沉到,“我觉得皇上想要一个真相,但她心中早已有了偏向。”

    他对上沈清河担忧的眸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皱着眉头,你爹又不是上刑场。”

    “嗯。”

    沈崇离开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不用送了,守好你娘。”

    大门外,马车等候多时,张舒和兴彦骑马而来,这时正站在门口的石狮子下等他。

    “沈大人。”

    张舒见人出来,主动上前行礼。

    沈崇亦回礼,“有劳张公公。”

    “替皇上办事,不敢说辛苦,”他客套了一句,引沈崇上马车,“沈大人请。”

    沈崇上了马车,撩开旁边的轿帘,透过小小的窗口朝外望,寻了半天,却没寻到他刚才不小心瞥到的人。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人好像是摄政王的属下,混在侍卫里,张舒到底知不知情?

    自上了马车,沈崇眉头就没舒展开,直到进宫下轿,走到未央宫门口,他才整理好表情,走了进去。

    宋子晚仍旧靠在床头,只不过经过几日的修养,精神好多了,旁边还摆着没喝完的八宝粥。

    “臣沈崇参加皇上。”

    “不必多礼,”宋子晚在他即将跪下去时,抬手示意他起身,“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想问问案子进展如何。”

    沈崇受伤的事情尚未传入皇宫,宋子晚此时召他,也是凑巧。

    “有些进展了。”

    沈崇瞧了绿枝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宋子晚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对绿枝到,“你先去取,看看御膳房那边鸡汤好没好。”

    “是。”

    绿枝听话地走了出去,还带上了殿门,此刻殿内只剩宋子晚和沈崇二人。

    “现在可以说了。”

    沈崇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皇上,经过臣多方查探,证实当日在春风楼的焦尸并非头牌南翘。”

    宋子晚一时怔住,“不是她,那是谁?”

    “是红苑楼里的一名清倌。”

    沈崇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呈上去,并解释道,“南翘的丫鬟花珠说南翘早年左肋下有一处土匪留下的刀疤,但这句女尸身上的刀疤应该是近两个月才出现的,并且新伤之下未见旧伤。”

    “所以不可能是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

    “这点由于烧的太狠,无法准确判断,只是推测。”沈崇继续道,“这女子身形与南翘几乎一致,主要包括众人皆知的鬓角处的伤疤,耳廓处的小缺口,但仵作在检查时还发现这女子右脚大脚趾没有指甲,这点与花珠所交代的内容不符。

    普通人被火灼烧时会有挣扎的迹象,即使是自愿投身火海,也必然会受不了灼痛而翻滚,照花珠所说,南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火光冲天时还断断续续地跟她说话,可见其意识清醒。而我们在实际勘察中并未发现挣扎现象。”

第203章 端倪

    “所以你觉得花珠在说谎,起火时房中之人并非南翘,而是红苑楼的那名清倌,并且对方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被带入房间的。”

    “从现场迹象来看,这是最合理的。”

    宋子晚仔仔细细阅读完他交上来的证据,又问道,“那名清倌什么来历,查了吗?”

    “回皇上,她名叫安莲,小时候跟着父母来经常玩走丢了,被卖进红苑楼。但之前家境殷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快就在红苑楼站稳脚跟。

    两个月前,她攒够银子为自己赎身,准备带着丫鬟回乡,据红苑楼的人说,她五日前就已离开,但臣派过去的人查到她根本没有出京城的迹象,在离开红苑楼后,她和她的丫鬟就不知踪迹。”

    宋子晚手指划过清倌的名字,突然问道,“红苑楼和春风楼一向是对手,你是怎么把这两人联系起来的?”

    “臣当时在审讯花珠时就觉得不对,所以从她的背景开始调查,发现四个月前,花珠曾见过安莲的丫鬟。”

    当时花珠哭得整张脸都快变形了,伤心欲绝,骗过了最开始负责审讯的官员。

    直到沈崇觉得不对,再次提审,这才看出端倪。

    他审了几十年案子,见过不少穷凶恶极的犯人,所以花珠虽然表演得很是情真意切,却仍旧没逃过他的眼睛。

    她的供词像是提前背好的一样,什么时候该激动,什么时候该流泪,什么时候该害怕,都一清二楚。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奇怪,直到一位官员在午膳时无意间说道,她上次在说南翘舍己救人时也是右眼先流泪,连眼泪掉下来时说的字都一样。

    沈崇才恍然大悟,重新疏离之前的思路,总算是发现了破绽。

    也不枉他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

    “她俩之前认识?”

    沈崇摇头,“这正是臣当时怀疑的地方,两人并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交集。并且花珠的身世又被人可以抹去的痕迹,而南翘的背景同样扑朔迷离。”

    宋子晚点点头,把手中的状纸放下,“朕明白了。”

    既然死者并非南翘,但南翘却莫名消失,一个本该离开京城的人成了替死鬼,花珠当日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将南翘的死因归咎于韩暮身上,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南翘背后的人在栽赃韩暮。

    而那些瑕疵则因为时间太紧,没来得及补上。

    这么一串,倒是不难理解。

    “南翘一点消息都没有?去向、身世、平时和什么人交往一概不知?”

    沈崇对此也颇为头疼,“臣还去问过之前和她对弈过的人,但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

    再没了更多消息,宋子晚便也不再为难于他,“沈大人这两日办案辛苦了,这些证据暂且搁下,朕要好好想想怎么做。听说你为了办案两日没合眼,就先回府休息吧,衙门那边逼得紧些。”

    沈崇一愣,随即拱手到,“臣明白。”

    这是要制造事情没有进展,皇帝问责,府衙加班的假象。

第204章 真相

    沈崇回府休息了一整日,府衙那边便忙了一整日,大小官员脚不沾地,吃饭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他还特意给经办人指了条错误的方向,往下查探,离真相越发远了。

    翌日,宋子晚的病“大好”,沈崇也穿上官服上朝,昨日下午,朝中官员便隐约得到些风声,却不知事情原委如何,见到沈崇,连忙围了上去。

    “沈大人这几日办案辛苦,下官瞧着都瘦了些许。”

    “是啊,听说你两天两夜没合眼,如今可休息好了?”

    众人七嘴八舌,却碍于在金銮殿外,不敢说得太大声,沈崇面色红润,气色极好,“谢谢各位的关心,沈某已无大碍。”

    “大人无碍便好,昨日我路过府衙,见里面不得闲,心想您必定也着急,就没有冒然拜见,不知现形势如何?”

    沈崇瞥了一眼问话人,乃宰相一派,旁边还有个张舒一派的,在数着耳朵默默偷听,反倒是韩暮的人丝毫不关心,一副只等上朝的样子。

    他笑了笑,打着太极,“洪大人,这事皇上亲自督促,让沈某一有消息便呈上去,如今证据已经交到皇上手中,皇上在定夺下令前,沈某不敢妄言,还请洪大人理解。”

    “这是自然,”洪白斌点点头,“下官也只是关心,毕竟这事如果解决不当,那必定要引起动荡。”

    “洪大人所言极是。”

    两只老狐狸在门口打着太极,直到殿门大开,众人依序走进去站好,周围的议论声才逐渐平息。

    大殿门口突然响起脚步声,身着暗红色官服的韩暮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双手负在身后,目不斜视。

    哪怕什么也没说,但从他踏进门槛开始,众人的视线就已经落在他身上。

    有的暗戳戳,有的则明目张胆。

    景仁远和聂胜就是后者。

    “我怎么看摄政王心情极好,一点都没被最近的事情影响?”

    景仁远仔细观察了一番,赞同道,“我也觉得,或许是得到了什么有利的消息吧,话说,昨天下午开始我就听到有关什么污蔑、春风楼一类的词,想来案子已经破了。”

    “也亏得沈大人亲自督办,交给刑部那群人只怕没个十天半月理不清,”聂胜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今日宰相怎么没来?”

    “不知道……”

    “皇上驾到!”

    两人叽叽咕咕时,宋子晚已经到了,坐上龙椅,接受百官朝拜。她身后跟着绿枝,手里捧着两沓奏折。

    春风楼一事是重点,宋子晚直接开门见山。

    “诸位想必对春风楼发生的大火都有耳闻,此事又涉及朝中重臣,所以朕一直留心,嘱咐沈爱卿一有消息便立刻呈上来。

    如今事情闹得越发不像样,幸好已经查明真相,现在就由沈爱卿将事件原委告知各位吧。”

    沈崇领命站住队伍,走到台阶下方,转身面对众人,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娓娓道来。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待他说完后,全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本以为就是件普通的痴心女子为爱殉情,没想到还涉及这么多朝中的交锋。

第205章 皇上绝对没有在吃醋

    对方连摄政王都敢陷害,那对付他们还不是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宋子晚给了众人片刻时间反应,待殿内安静下来,才问道,“等退朝后,朕便会让大理寺颁布诏令,现在众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人都听懵了,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只有少数几个明白人根本不会纠结结果到底是真是假。皇上选择在金銮殿上向众人宣告此事,断没有反悔和更改的道理。

    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并且还传达出两个消息。

    一是皇上对刑部吕良不满,否则不会把这件事交给身为大理寺卿的沈崇。

    二是皇上对摄政王的态度与以往大有不同,而今日宰相没来上朝也太过巧合。

    见底下没人提出异议,宋子晚很是满意,指着绿枝手里端着的两沓奏折,“朕这几日卧病在床,这些还没来得及批阅,众卿退朝后自行拿回去吧。”

    都是些痛斥韩暮作风的,她虽然没看具体内容,但递上来的人名字她却记住了。

    平日不见进言献策,批评别人倒是一把好手,言辞激烈。

    有了这个重磅在前,后面半个时辰显得索然无味,宋子晚宣布退朝后直接换衣服去了练武场。

    最近窝在未央宫里不见天日,她都快发霉了。今日天气正好合适,凉风习习,落叶飘飘,舞起剑来十分有感觉。

    她甚至想把宫里的画师找来为自己画一幅秋日舞剑图,后来想想太过做作,便作罢。

    练了没几分钟,一个黑团突然从侧后方袭来,宋子晚脚步往旁边一撤,抬手以剑挡住飞来的东西,发出“当”地一声响,待落地后才看清楚是一张纸团。

    宋子晚疑惑地回头,鼓着杏眼看韩暮从武器架旁边走过来,眼角带笑,“皇上最近很有进步。”

    “那是。”宋子晚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又撇了撇小嘴。

    韩暮见状,先是环顾四周一眼,确保没有看见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事情解决了皇上怎么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大事解决了,可小事还没解决。”

    “嗯?”

    宋子晚拿着剑在地上戳出好几个小孔,垂眸问道,“说说吧,春风楼那晚,孤男寡女的,摄政王和那姑娘都干了些什么?”

    她虽然没亲眼见过南翘,但暗中差人买了幅画像,朱唇巧鼻瓜子脸,柳眉细腰桃花眼。她心里腾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韩暮一怔,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由得失笑,上前两步靠得更近了些,“皇上在别扭什么?担心臣会做出什么不忠之事?”

    “朕才不担心,”宋子晚嘴硬到,“就是好奇。”

    “行,皇上是好奇,”韩暮顺着她的话道,“皇上绝对没有在吃醋。”

    “……”

    宋子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不理人,走到武器架旁边准备把剑放回去。

    韩暮紧随其后,直接贴了上去,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将剑插回剑鞘。仗着身高优势,将她整个人掩盖在阴影中。

第206章 是臣派人做的

    他突然贴上来的动作把宋子晚吓了一跳,身后胸膛滚烫,鼻尖能嗅到他身上的冷香。

    “摄政王,会被人看见的,你胆子也太大了!”

    宋子晚声音压得极低,有些做贼心虚。

    “不怕,他们不敢抬头。”

    为了印证她口中所说的胆子大,他不仅贴得更紧了,还直接上手抚上她的腰际。

    宋子晚一颤,左手连忙摁住他,脚趾无意识空抓了抓。韩暮手腕一转,就将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圈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练武本就穿得比平日贴身单薄,宋子晚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轮廓,顿时耳尖都红了,可对方偏偏不自知似的故意在她耳边吐气,“皇上抖什么啊?”

    “……”

    她不是很想说话。

    剑已经放回架子上,宋子晚红着脸扫了周围一圈,果然见所有人都死死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宋子晚动了动,奈何他箍得很紧,没挣开。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靠在男人胸口,仰头问道,“昨日薛潮告假,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崇探查到的消息是直接送到她手里的,没有经过第二个人,他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

    “有。”

    韩暮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她耳垂处撩了撩,“是臣派人做的。”

    “目的?”

    “擒贼先擒王。薛潮追随者不少,虽然臣不怕这些人联合起来,但总归处理起来很是麻烦。臣绊住薛潮,让那些人直面今日朝中的境况,是想警告他们,也是想让他们认为薛潮是为了躲避责任刻意不来。”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你巧舌如簧都没有,但这都不如从内部瓦解,不费吹灰之力,又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但早朝上宋子晚让那些人领回奏折的举动是他没料到的。

    宋子晚就着靠着他的姿势在他胸口上蹭了蹭,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僵了半天,“这么说,朕还在无意间帮了你?”

    “是啊,皇上很棒。”

    得到他夸奖的宋子晚笑眯了眼,正准备再蹭两下,刚才还不松手的人突然往后撤了一步,欲盖弥彰地咳了声。

    “嗯?”

    宋子晚疑惑地望着他,他垂眸避开视线,“没什么。”

    宋子晚也没多想,准备回未央宫,环顾一圈,又发现了些什么,“张舒呢?从昨日就没见到他。”

    “鹬蚌相争,渔翁也不一定得利。有些事总是需要人背下来的。”

    傍晚,司礼监。

    景黛要了宋子晚的允诺后,这还是第一次踏进司礼监,但已经敏感嗅到了味道不对。

    以往防护严密的四周今日似乎没有人,无人阻拦,景黛十分顺畅地摸到了张舒房间外。

    虽然天还没黑,但他的房间房门紧闭,窗户也放了下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缝。

    景黛悄悄走到窗下,想透过窄缝暗中观察一番,结果刚往里面看一眼,人就愣住了。

    张舒衣衫半解,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胸膛,正在上药。

    景黛呼吸一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间,突然听得房间内一声冷喝,“谁!”

第207章 你不是太监吗

    景黛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几只梅花镖便已经朝这边射了过来。她赶紧蹲下,梅花镖穿透窗户纸,从她头上飞过,没入后面的树干。

    张舒也立刻套好衣服,走了过来,一垂眸,就看到蹲在地上的景黛。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景姑娘?”他蹙起眉头,“你来干什么?”

    景黛有些尴尬地站起来,视线左瞄右瞥,刚才看到的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那个……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在干什么。没想到哈哈,这么不巧。”

    “是挺不巧的,”张舒嘴唇有些苍白,说话也比平时虚弱了几分,“景姑娘,门在那边,恕奴才今日不便,不能相送。”

    “啊?哦!”

    景黛扭头就往外走,晕晕乎乎的。

    张舒眉毛一挑,正在疑惑她今日怎么如此听话时,突然见景黛转过身来,大步朝他走近,“你受伤了,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在上药。”

    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才反应过来。

    “嗯。”

    张舒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小伤而已,不劳景姑娘惦念,奴才自己会处理好的。”

    “你伤口好像在背上吧,怎么处理?”景黛这会儿脑筋倒是转得很快,“伤口应该还不浅。”

    她扬了扬下巴,张舒扭头往自己身侧看,血已经沿着白色的中衣蔓到了手臂处。

    “无碍。”

    张舒嘴上这么说着,眉头却越皱越紧,她刚才到底看到了多少?

    他的表情在景黛眼里就是妥妥地痛到失去了表情管理,连忙绕过走廊,直接推开门往屋里走,“你又看不见伤口,还是我来帮你包扎吧。”

    张舒看着她熟练地拿起纱布,又把药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拒绝道,“奴才担不起,景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是太监吗?”

    张舒一噎,景黛的话竟然让他无力反驳,表面确实是这样没错。

    他失血过多,又错过最佳处理伤口的时间,此刻头已经有些晕,不适合跟景黛久耗下去,索性走过去坐下,“那便麻烦姑娘了。”

    景黛慢慢剥开他的衣裳,心脏砰砰砰直跳,却没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反而在看到他蝴蝶骨上一道长又深的伤口时咬紧下唇。

    “我先帮你清洗一下伤口,可能会有点疼,”她递过去一小块纱布,“给你咬住。”

    “用不着。”

    景黛还是强硬地塞进了他手里,然后用帕子沾了水一点点给他清理伤口。张舒脑门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却一声没吭。

    清理完伤口后,又有条不紊地上药、包扎。

    纱布需要绕过他的手臂才能固定,景黛便围着他绕圈,小心翼翼的,确保不会因为动作太大而牵扯到伤口。

    张舒不经意间抬眸,见她唇线紧抿,一脸严肃,心里被狠狠撞了下,很快垂下眼皮不看她。

    兴彦从厨房端着鸡汤回来,准备给张舒补补,还没踏进门槛,就被面前的场景给吓到了,手一抖,鸡汤洒了自己一声。

    屋内的两人同时看过来,兴彦堪堪合上自己快要脱臼的下巴,“那个……那个,那个出去,奴才滚。”

第208章 你也是第一个

    瞧着兴彦几乎连滚带爬地往外去,景黛十分不理解地眨眨眼,“他怎么了?”

    “可能是被鸡汤烫到了,不用理他。”

    还没滚远的兴彦听到这话顿时眼泪汪汪,公公,奴才都为您腾地方了,您怎么还能这样说奴才呢?

    “哦。”

    景黛信了,继续低头认真给他包扎,还在伤口处打了一个新学会的蝴蝶结。

    完事后退开一步,才发现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张舒在她看过来的第一眼便挪开视线,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景姑娘之前经常给别的男…别的人包扎?”

    这句话刚问出来他就后悔了,低头装作整理余下的纱布,耳朵竖起,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回答。

    张舒心里凉了凉,觉得有些不痛快,“那便是了。”

    “谁说的,”景黛宕机的脑子终于重新启动,“你是第一个。”

    “哦。”

    语气淡淡的,带着浓浓的怀疑。

    景黛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却一直低着头,将捋了一遍的纱布又捋一遍,她没有法子,干脆直接蹲下,双手托脸盯着他,“我真没有……”

    对上那双漆黑深邃仿佛染着墨一般的眸子,她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抿着唇,嘴角渐渐扬起笑意,“张公公,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好看。”

    “……”

    张舒眼皮扇了几下,终于放过已经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的纱布吗,难得对她露出一点笑,“你也是第一个。”

    别人哪怕知道都不敢说,更别提舞到他面前来。

    世人皆知司礼监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稍不留神全尸都保不住,唯独她要的允诺是准她自由出入司礼监。

    放眼天下,只怕是独一份。

    视线在空中相接,谁也没有先撤开。景黛流连于他的脸,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目光有些呆滞。刚才给他上药时忘了生出的旖旎心思此刻全都涌了上来,一股一股地冲击着她的心脏,心跳快得好像刚跟人打过一架。

    甚至比打架更难以言状,因为除了快要蹦出来的小心脏,她手心也在发汗,脊背蹭蹭往上蹿着电流,脸更是难得地烧了起来。

    因为之前爹总是说她脸比城墙倒拐的地方还厚。

    张舒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看着她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桃红,竟有些忍不住想上手前去碰一碰,好在他及时掐了自己一把,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淡定。

    “但奴才瞧着姑娘刚才包扎的动作很熟练。”

    “那是因为我小时候练武经常受伤,”景黛腿蹲麻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来四处游山玩水总有些需要打架的地方。”

    她朝张舒嘿嘿笑了两声,“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所以一来二去就熟练了。”

    “现在也还经常受伤?”

    “现在没有,毕竟是在京城,平时最多抓抓小偷,打打恶霸,并不危险。”

    张舒抬头看着她,语气认真,“下次小心点。”

    景黛一愣,喜悦随即涌上心头,“嗯,公公是在关心我吗?”

第209章 奴才非良善之人

    听到这句反问,张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表情立马恢复平常的淡漠,“姑娘想多了,只是善意的提醒。”

    “哦。”

    景黛撇撇嘴,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把刚窜起的火苗尽数扑灭。

    “景姑娘今天怎么会来这儿?”

    “那你先告诉我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景黛很倔,张舒不想说,她便一直盯着,直到对方开口为止。两人僵持片刻,张舒破天荒在她压着眉毛囧着脸下妥协了。

    “奴才做了些事,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遭人暗算。”

    景黛听完他的解释,半天没说话,张舒眯了眯眼,“不信?”

    “我信。”

    “所以景姑娘,奴才很危险,待在奴才身边更危险,你和奴才走得近,很容易连累整个荣威将军府,你不怕?”

    “我怕,”景黛摇摇头,“我自己不怕,但我怕连累爹娘。不过他们很宠我,我追着你这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不仅府里的人知道了,连其余官家小姐偶尔都还会在背后笑话她,说她好好一个将军的女儿,竟然追着小太监跑。

    不过她不在乎,闲言碎语而已,哪里都有。

    那些人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闲得发慌,也只能嘴碎点才能消磨时间了,哪里能够像她这么潇洒?

    “没阻止你?”

    “没有,”景黛嘴角微扬,想起他们说的话,“虽然没有明确表明支持,但我能从他们的话里听出这层意思,我开心就好。”

    张舒笑着摇摇头,明威将军也是位奇人。

    “但奴才还是要提醒景姑娘,奴才非良善之人,做的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姑娘还是莫要跟奴才走得太近了。”

    “你不是。”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景黛转身在他对面坐下,屈肘托腮看着他,“我说,你不是。张公公你知道吗,你眼睛其实很干净。”

    景黛虽然任性,行事不羁,但并非莽撞无脑,若张舒真像他自己说得这般不堪,她不会主动靠近。

    一个心肠坏的人是不能有这么干净的眼神的,尤其是藏在阴狠背后的干净眼神。

    如今朝堂局势万变,边境还有敌国虎视眈眈,朗朗乾坤,人鬼不分。谁都想扮好人,可那些看着坏到骨子的人是真的坏吗?

    “自保没有错,谋划也无罪。我不是小白莲,有些人就是该杀,我虽然会为在一场谋划中无辜丢了命的人惋惜,但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耸耸肩,“就像我爹现在谁也不站,说不准某天谁得势了,第一个就拿明威将军府开刀呢?”

    在她说话的时候,张舒一直盯着她,目光越来越深,几乎快要将人卷进去。

    景黛被看得心里发慌,抬手捂住半边脸,“你盯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张舒哑然,眼里积攒的一团墨随即化开,“景姑娘很通透。”

    “哎,活了这些年,也活明白了。”

    “你才多大年纪,说这种话也不害臊,”张舒突然朝门口喊了一声,“进来煮茶。”

    两秒后,一个圆圆的脑袋从门框旁边探了出来,“公公,嘿嘿,您怎么知道奴才在?”

第210章 快来个人打醒他

    张舒眉毛一抬,“还不滚进来?”

    兴彦立刻颠颠儿小跑进来,“来了来了。”

    他把鸡汤洒到自己身上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于是又偷偷摸摸地到了这儿。

    倒是不在意两人在说什么,而是想看看两人在干什么。

    只可惜没什么劲爆的画面,有些失望。

    张舒抬头瞥了眼他一眼,就知道他又在想着有的没有,捻起一颗花生米就打了过去,“认真煮茶。”

    “诶。”

    茶香渐起,抚平了心中的烦躁,景黛视线流转在两人之间,面色柔和下来。

    谁说司礼监没有春天?

    茶煮好后,张舒亲手给她斟上一杯,递到她面前,“敢喝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

    景黛端起茶就要往嘴里送,张舒连忙去抢,“小心烫。”

    “噗噗——”晚了一步,来不及了,景黛被烫得嘴皮失去知觉,“我忘了。”

    旁边递上来一块白色手帕,她想也不想直接拿来擦嘴,等缓和些了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张舒的帕子,“那个,我洗了之后再还你?”

    “不用,送给景姑娘了。”

    张舒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只可惜景黛沉浸在自己太丢脸的状态中,没有看到,倒是旁边的兴彦使劲揉了揉眼。

    救命,快来个人打醒他,他家公公竟然对着一名女子笑弯了眼,他一定是在做梦。

    待一盏茶后,景黛起身,脸皮还是烫的,“那个,今天天色不早了,公公早点休息吧,我之后再来看你。”

    张舒面色还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白,闻言点头,“今日多谢景姑娘。”

    “不客气。”

    景黛略行一礼,扭头便走,脚步匆匆,刚要跨门槛,突然听到身后飘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景姑娘下次走正门吧,别走窗户了。”

    衰。

    她差点被门槛绊一跤,头也没回,脚步更快。

    兴彦追至门口,看她的背影逐渐走远,竟然有些舍不得。景姑娘一走,司礼监顿时就好冷啊。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张舒起身吩咐,“带血的衣服直接烧掉。”

    “是。”

    未央宫。

    春风楼的事情暂时解决了,花珠自尽在狱中,南翘依然不知所踪,后续事情韩暮全盘接手,一直在调查的南翘的身世。

    这天,宋子晚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摸了本小人画提神,突然看到上面有关生辰一事,顿时抬头问绿枝。

    “朕记得摄政王生辰也快到了吧?”

    绿枝愣了几秒,掰着指头,“算上今日还有五天。”

    “他之前生辰都是怎么过的?”

    “皇上,您真一点都不记得啦?”绿枝走上前,把刚摘的花放在桌上,“摄政王从来不办生日宴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您之前也不会特意过问。”

    宋子晚咬唇,合上小人书,“那他也太可怜了,今年可不能这么敷衍了事。”

    “皇上是准备让宫中操办吗?”

    绿枝已经见怪不怪了,皇上和摄政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睡在一起了,她想给摄政王一个惊喜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呼的大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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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线被罚抄介绍:
宋子晚的梦想是修个仙或者欣赏美人三千。
电梯门夹到她聪明的脑袋并没能帮她实现修仙的梦想,却阴差阳错地让她成了一个皇帝。
睁眼的第一天,她咧开嘴角直奔后宫:姐姐来啦!
被人拽住后才知道这皇帝是女扮男装。
没关系,第二天再接再厉:姐姐们,我来啦!
谁知迎接她的不是百花争妍,而是宫门口一只闲庭信步的小麻雀。
于是她发奋图强,立志有一天要充实后庭,可为什么来来去去身边还是只有一个韩暮?
不仅天天催她功课,还不准她选妃看戏逛红楼,连跟同龄男子多说两句话都要管!
宋子晚气得往他身上甩了一本刚罚抄好的书,“你家住海边啊,管那么宽!”
韩暮不慌不忙地捡起来,顺道用朱红给她圈出一个错别字,然后指了指后宫的方向,“我住那儿。”
这是一个乐观社畜穿越成架空时代女扮男装的皇帝,在摄政王韩暮、太监头子张舒和宰相薛潮三派之争中艰难求生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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