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马肯定是自己跑丢的
身后跟着的一大票暗卫知道自己有活干了,倾巢出动,独留卫天一人挂在树干上。
“……”
太狗了,他还是去捡野鸡好了。
宋子晚和韩暮两人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在林间闲逛,时不时摘个花,时不时揪片叶。
在宋子晚第三次蹲下采花时,韩暮站在一旁,看着她素白的小脸和恬淡的面容,陷入深思。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喜欢野花野草的男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上?”
宋子晚抱着刚摘下的野花,抬头,“嗯?”
“臣记得你小时候不喜欢这些东西。”
宋子晚动作一僵,淑妃从小把她当男儿养,自然不会愿意让她接触这些花花草草或者其他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久而久之,她也对那些东西失去兴趣了。
可现在的宋子晚不一样。
她不仅喜欢花草,喜欢毛茸茸的东西,还喜欢吃甜食,喜欢打扮。
对韩暮越发信任,她的习惯自然也就暴露得越多。
“那个……”她眼神闪烁不定,问出的话颇有试探的意思,“摄政王以前很了解朕吗?朕从小就喜欢这些,只是从来不表现而已。”
韩暮沉默片刻,倒是没有反驳。
他确实不了解宋子晚小时候喜欢什么,只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喜欢刀剑斧戟,听她这么反问,有些愧疚。
“是臣的错,如果皇上喜欢,臣让人在未央宫附近多种些花花草草。”
“也不用这么麻烦,”宋子晚观察着他的表情,确认他真的没起疑心,才暗暗松口气,“朕还是要勤于政事的,不能流连花草。”
说出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嗯,也对。”
韩暮见她脑袋都快埋在花里了,好笑地走过去,把她的脑袋扶正,“小心里面有虫。”
说完,蹲下帮着她一起摘。
粗粝的手指捏着野花的细茎,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它折断,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两人在林间待到傍晚,然后牵着马,慢慢悠悠地走回去。
深秋晚间还是有些凉意的,尤其同行的还有不少年纪偏大的官员,所以早早燃起了篝火,一群人围着篝火谈天说地,旁边还架着铁架子,面烤着野鸡野兔。
孜然辣椒粉一撒,香味四散。
宋子晚有些饿了,却不着急,把手里拎着的野鸡拿给侍卫,让他们处理好。
还是自己打下来的吃得香!
张舒前去为两人拴马,兴彦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直到张舒把马拴好,才悄悄道,“公公,皇上和摄政王出去打猎,怎么还丢了一匹马呢?”
他记得两人明明分别骑着一匹马进入林中的。
张舒握着缰绳的手一顿,“你看错了。”
“怎么会?”兴彦努力瞪大眼睛,“奴才看得细细的,另一匹马头上还有几撮白毛。”
“那可能是不小心走丢了。”
“人骑着马,马丢了怎么人还在?”
张舒横了他一眼,兴彦立马不吭声,而后果断顺着他的话到,“马肯定是自己贪玩,趁着皇上捡猎物的时候跑丢了。”
第182章 看着膈应
秋猎活动为期三天,最后计算这三天打下的总猎物。为了赢得奖赏,很多人晚上并不会回营,走到哪儿便就近歇着。
当然也并不全是为了奖赏,毕竟一年一次,少年热血,玩心也重,不回来正常。
但也有例外。
比如沈清河。他今天下午收获颇丰,正好又饿了,不愿胡乱啃干粮将就。回营后各种佐料一应俱全,他是傻子才会委屈自己。
再比如景黛。她下午玩得有些过头,现下精神不济,想舒舒服服睡个觉。
还比如薛林翰、赵卓等人。当惯了公子哥,哪里愿意在密林里打滚?光是一会儿功夫,脖子手上就被蚊虫咬了好几个包,,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现在大家围坐在一起,不讲政事,只话家常。薛潮见沈清河护卫拎回来都快堆成小山的猎物,一阵眼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沈公子骑射技艺在小辈中必然是佼佼者。”
再看看自家的崽,出去半天,出了满身包,就是捡了几只明显不是自己打下的猎物回来。
薛潮觉得有些丢人,连带看薛林翰的眼神也带着嫌弃。
薛林翰此时正啃着兔腿,满嘴油,听到父亲的话很是不满,又碍于人多不好发作,遂对赵卓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抢了只刚烤好的野鸡回帐篷里去。
看得薛潮一阵鬼火冒。
沈崇瞧着他的脸色,笑呵呵地打着圆场,“他也就这个拿得出手了,说到底还是贪吃。”
沈清河听着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动手撕了只兔腿往沈崇手上塞,“爹,挺好吃的,多吃点。”
小兔崽子!
沈崇瞪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嫌弃自己话多。
“沈大人还是谦虚了,我听说清河功课也不错,数次得到庄先生的表扬,可不简单。”
沈崇这次没说话,倒是沈清河主动开口,“承不住薛相如此夸奖,您当时所著文章诗句,到现在都还放在小生案头,时不时拿来拜读一番。”
“哈哈哈,你这小子,怕不是哄我开心的,那都是胡乱写的。”
“怎会?”沈清河拍起马屁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胡乱写的都让万千学子奉为珍宝,认真起来可还了得?”
宋子晚站在烤架旁,等着自己的食物,韩暮在旁边陪着她。
听到刚才的一番对话,小小地翘了一下嘴角。
“怎么了?”
宋子晚朝他的方向挪了两步,低声道,“只是有些意外沈清河会说出这样的话。对了薛潮的文章真有那么好?要不你帮朕找些来读读?”
“是不错,但不必。”
“嗯?”
“写的跟做的不一样,看着膈应。”
“……”
好吧,宋子晚其实也没那么强烈的读书意愿,听他这么说,遂作罢。
薛潮被沈清河的一番话哄得极为开心,他又有意拉拢沈崇,故而对沈清河也多了几分亲昵,那态度简直堪比亲儿子。
躲在帐篷后面偷听的赵卓不禁向薛林翰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被薛林翰逮个正着,本就一肚子的火的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发泄口。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第183章 一个极好的办法
赵卓憋了几口气,语调九曲十八弯,“还真有,你要不先把手里的鸡翅膀啃完?”
他怕自己真放出来,薛林翰会吃不下去。
“不准放!”薛林翰瞪了他一眼,到底是把鸡翅膀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快说,听到什么了?”
赵卓走过去,将自己刚才偷听的细细道来,还加了些自己的揣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你和沈清河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
这俩同一天出生,时辰也相差无几,怎么看薛潮对沈清河都更好。
赵卓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说点人话行吗?”
薛林翰眉头紧拧,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但对沈清河的成见因着赵卓的话蹭蹭蹭地往上升。
在国子监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收拾不了,到这里荒郊野外的还愁没办法?
作为好友的赵卓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到,“要不我们把他打的猎物全都偷了?”
“……”
薛林翰又是一巴掌,“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就两人,怎么偷?再说了,他众目睽睽之下带着猎物回来,突然一夜之间不见,全跑到我们这边来了,怎么解释?猎物诈尸来找我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阴风阵阵,还是篝火前暖和。
想起篝火,他突然眼前一亮,对赵卓勾勾手,“我想到一个极妙的办法。”
……
半夜,吃饱喝足的宋子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鼓着大眼睛盯着外面隐隐闪烁的火光。
“哎……”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绿枝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掀开中间的隔帘走进去,“皇上您这是怎么了?野鸡中毒了?”
她衣着完整,显然还没歇息,进去后先掌了灯,然后搬着小凳子坐到床边,一副准备和宋子晚谈人生的模样。
宋子晚翻身坐起,抱着被子,盯着绿枝,吸气呼气半天才到,“朕好内疚啊。”
“皇上内疚什么?”
“你说朕何时把自己身份告诉摄政王才不突兀?”自今日摘野花时,韩暮问出心中的疑惑开始,宋子晚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夜深人静,想着想着更是睡不着。
绿枝用手拍了拍脑门,就在宋子晚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拍成脑震荡时突然道,“奴婢觉得什么时候都很突兀。”
宋子晚顿时耷拉着眼皮,泄了气,“那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她可不想只亲亲抱抱举高高。
“要不您装作落水,然后摄政王救您起来的时候顺势暴露?”
宋子晚想了想,“你怎么知道朕不会在被救起来之前都呜呼哀哉了?”
她惜命,这个办法不行,而且太俗套。
绿枝白眼翻翻,须臾又想了一个,“要不安排摄政王恰好在您换衣服的时候进来,这样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盯着宋子晚身前,朝她挑了挑眉毛,被宋子晚甩过来的软枕糊了一脸。
“什么馊主意,再想!”
绿枝接连想了几个,都被宋子晚否定了。平心而论,有些还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可是宋子晚心里乱,没考虑好。
第184章 好大一株绿茶
时间拖得越久,对韩暮好感与日俱增,她就越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果真是不当骗子不知骗子艰难,她愁得头都快秃了。
伸手,使劲薅了两把头发,最后把被子一扔,悉悉索索地穿上鞋,“绿枝,朕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
“诶,皇上,天凉了您披件衣服。”
绿枝赶忙拿着衣服追出去,强硬地给宋子晚系上才让她出了帐篷。
夜深了,四周都静悄悄的,乌云堆在月亮周围,清辉被挡了大半,宋子晚从帐篷后面绕出来,谁也没有惊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至薛潮的营帐中,隐约听到里面有交谈声,于是停下脚步,悄悄把耳朵贴了上去。
刚才她好像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但苏文茜貌似没有跟来,难不成这么晚还在跟女儿说话?
帐篷里黑灯瞎火的,宋子晚虽然看不见人,耳朵却好使了很多。
凝神细听,倒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相爷特意把我接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坐在这儿跟我喝茶聊天吧?”
是个很年轻的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和魅惑,就连宋子晚听了心头都一酥,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薛潮沉默了大概两三秒,终于小声道,“过来。”
紧接着,女子莲步轻移,绕过桌子走过去,在他身上坐下,双臂搂上他的脖子,吐气如兰,“我还真以为许久不见,相爷被家里的夫人迷了眼,看不上我了。”
“不会,你比她好多了。”
不管是年龄样貌还是身材,都比不上。
苏文茜出生商贾家,有些小钱,当年还曾资助薛潮赴京考功名,可以说如果没有苏家的钱银,他得费好些周折。
薛潮对苏文茜也极好,相敬如宾,到现在府中也只有她一人,不像别的官员三妻四妾。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外风流。
尤其随着官位做大,他越发能感觉到暴发户家养出来的女儿总归有些上不得台面,跟那些出生世家的夫人站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能被比下去。
别家的相夫教子,还能在政事上有所帮助,他回府后满耳朵都是茶米油盐,要不就是街头巷尾的趣事。
最开始还挺新奇,听多了便也烦了,还不如在外养的人贴心。
只是薛潮一直遮掩地很好,对方也听话,所以这几年从未被发现。
帐篷里没掌灯,女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通过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知晓他并未说谎。
于是更加主动地贴上去。
“相爷这么说,夫人可要伤心了。”
好大一株绿茶!
宋子晚在心里默默吐槽,想听得更多的信息,里面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只剩下衣料的摩擦声,时不时还有女子的娇嗔。
她顿觉头皮发麻,心中大为震惊,却又来不及细想,只求赶紧离开这里。
她好歹也算是个黄花大闺女,总不能真躲在这里偷听别人办事吧?
饶是里面使劲压抑着,也不妨碍这声音越来越过分,宋子晚悻悻地紧闭着嘴,悄悄往后挪步,准备撤回去。
第185章 他帐篷里藏了人
营地本就是在林中强行劈出来的,四周落叶枯木不少,宋子晚往后退时,好巧不巧就踩中了一根树枝。
“……”
普通而又无可奈何的场面让宋子晚有些惊慌,里面正准备办事的人也因此停了下来。
她僵着没敢动,却不难听出里面的脚步声正在快速靠近。
宋子晚想也不想,拔腿就跑,还没迈出两步,身体突然一轻,整个人被搂着腰腾空而起,蹁跹落于最近的树枝上。
枝叶茂密,将两人的身形完美遮掩其间。
“放缓呼吸。”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搭在她手臂上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男人身上的冷香让宋子晚逐渐安心下来,一口气还没舒完,薛潮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撩开帘子,锐利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心中惴惴不安。
刚才分明有人在。
心里正打鼓,突然一只黑白相间的猫从林间蹿了出来,眼睛泛着绿光,飞快从他面前闪过,踩着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薛潮稍稍缓了口气,猫不打紧,只要不是人就好。
官员里没人带猫来,按理说猎场都被检查清理了好几遍,也不该有猫才对。
他蹙眉,掀开帘子重新走了回去。
宋子晚以为没事了,刚想说话,就被韩暮捂住嘴,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先别动,人还没走。”
宋子晚脸小,他手一捂,只留她两只眼睛鼓得大大的,紧盯着门帘。
薛潮疑心重,此刻还守在门帘处,透过狭小的缝隙往外看,静待对方出现。
他站在那儿不要紧,可苦了宋子晚。
整个人被韩暮抱着,蜷缩在树枝上动也不敢动,腿都快抽筋了。
这时,刚才的猫去而复返,在三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靠近薛潮所在的地方。
探头探脑,周围的枯叶在它的脚掌下发出沙沙的细微响动。
薛潮站了好几分钟,确定没人后才再次出来,细细打量了那猫几眼,发现它浑身脏兮兮的,不像是有主人养的模样,才真正放下心。
看来是只野猫,能跑到这里来不奇怪。
他甫一靠近,猫就嗖得蹿进了林子,眨眼便不见了,薛潮的手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收回来,重新进入帐篷。
好事被打断,他也没了继续的心情,让人服侍歇下,没再有别的动静。
“现在可以动了吗?”宋子晚小声地同身后的人咬耳朵。
韩暮一垂眸,就能瞧见她肉嘟嘟的脸颊,满脸写着紧张和认真。在她腿即将抽筋时,把人松开,让她自己坐在树干上。
“没事,人已经睡下了。”
“呼——咱们先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韩暮点头,朝她招招手,宋子晚立马会意,自觉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任由他抱着离开。
等到大石头上坐下,宋子晚才腾出脑子想刚才的事,惊讶到,“他帐篷里藏了人,不是苏文茜。”
“是苏文茜的话,就不用藏了,”韩暮对此并不算吃惊,替她把快要散开的衣裳重新系好,“皇上瞧见那个人了?”
第186章 图他老?
宋子晚摇头,“这黑灯瞎火的,朕又没有夜视能力,哪里看得见。不过听声音,这女子应该挺年轻的。”
想不到外面盛传的好男人也不过如此,虽然没纳妾,却在外面养了小情人。
“薛潮也不至于找个人老珠黄的,”韩暮笑了笑,“臣当时还在想怎么秋猎苏文茜这个爱凑热闹的却不在,想来是被枕边人用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宋子晚耸耸肩,这么想着,苏文茜还真有些可怜。
“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周围是各个大臣的帐篷就敢胡来!”
韩暮伸手抚平了她拢起的眉头,“只怕闹出更大的动静,若是他不喊,也没人会出来。”
宋子晚瞬间懂了,“都是跟他一伙的?”
“可以这么说。”
好家伙,当皇帝的最不喜大臣拉帮结派,他倒是在眼皮子底下就敢这么做,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摄政王……”
“嗯?”
宋子晚歪着脑袋,抬手在空中划拉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最后还是韩暮猜中了她的心思,“觉得很惊讶?”
“能不惊讶吗!”
想当初她还因为这事夸赞过薛潮,说他家中和睦,富贵了不也抛弃糟糠之妻,堪称百官典范。
现在想来自己当真是眼瞎,只想呕呕呕。
“你说这女子到底什么身份?”宋子晚撑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我看薛潮也不像是会给她很多银子的人,图什么?”
图他老还是图他半截身子入了土?
“臣会去查。”
韩暮倒是想到一点可能,从前对付他没有突破口,现在出了这个小插曲反而有些头绪了。
宋子晚暗自震惊了一会儿,突然抬头望着身形高大的男人,“你怎么恰好在那儿?难不成你在跟踪朕?”
“皇上想什么呢!”韩暮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而后悠悠道,“睡不着,就想出来逛逛,恰巧碰见了。”
宋子晚早被他重点保护起来了,所以她一出门他就收到了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
本来只是想默默跟着她,谁知阴差阳错撞破了薛潮的勾当,自然就现身把人圈走了。
韩暮的解释漏洞百出,宋子晚却是信了,还笑道,“那只猫出现地好巧,如若不然,只怕不容易消除他的疑虑。”
“喵~”
话音刚落,一声猫叫响起,宋子晚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瞪大眼睛四处搜索,见卫天从不远处飘下来,怀里还抱着那只黑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猫。
“这……”
“野猫胆子小,哪只会跑到有人在的帐篷面前瞎晃悠?”韩暮伸手摸了摸猫的脑袋,换来对方舒服的呼噜声,“这是臣府中的猫,今日狩猎,也不知怎么自己跟来了。”
亏得没有迷路,只是不知道钻了哪条小道,身上沾了不同的草叶,脸上糊一了团泥,这才骗过薛潮的眼睛。
“从小养的?”
“不是,只是突然有一天跑进厨房里找吃的,从此就赖着不走了,”韩暮也颇为无奈,“不过这次立了功,回府让厨房给些奖励。”
第187章 少说也得脱层皮
猫似乎听懂了韩暮的话,探过身子用头去蹭他的手,又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
宋子晚听着这个解释还算合理,韩暮也不像喜欢这种毛茸茸东西的人。
“朕能抱抱它吗?”
卫天立马上前,把猫放在她膝盖上,“这猫很温顺,不咬人。也大概是被人抛弃过一次,所以很乖。”
府里上下都把它当宝贝。
宋子晚用食指和中指指尖轻轻在它下巴勾了几下,而后笑道,“果真很乖。”
韩暮看着她的小脸,也有些想上手去摸,但控制住了,对卫天吩咐道,“这猫你连夜让人送回府里。”
“是。”
宋子晚揉了一会儿,就把猫交给卫天,看他身形快速跳动在林间,最后消失不见。
抬头,韩暮正好垂眸看过来,对上她水润的眼睛,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刚才摸猫一样。
“皇上困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宋子晚折腾这么一圈,也算惊心动魄,听他这么说,倦意倒是上来了,“走吧,明日定然要早起。”
她刚起身,韩暮的手就绕了过来,牵住她的手往回走,避开薛潮等人的帐篷,其他官员基本睡熟了,倒是不担心被看到。
前方还有百来米就是宋子晚的帐篷,沈家的也在不远处。
隔着几个烤架,韩暮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从林子里钻出来,猫着腰,悄悄靠近沈清河所在的地方。
薛林翰打头阵,后面跟着几个小弟。
“火折子都带好了吗?”
“带了带了。”
“油呢?”
“从厨房那边偷了两桶,保准够用。”
薛林翰满意地对身后的几人竖起大拇指,他就不信这次还整不倒沈清河。
沈家扎营的地方离皇上的帐篷也不远,他一个不小心打翻烛火,不仅烧了周围的帐篷,还殃及皇上,以摄政王的性子,少说也得脱层皮!
他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这就是跟他作对的下场。
几个人迈着小碎步,不敢惊动别人,特别小心地摸了过去。
薛林翰无声指挥着赵卓和钱鑫把油洒遍,随后吹燃火折子,直接把油和周围的枯草点燃了。
未免落人口舌,他还将火折子收了起来,又让人把用完的两桶油给放回去。
火势最开始还比较小,只是顺着沈清河帐篷周围蔓延,而后越来越大,将旁边几个帐篷也引燃了。
薛林翰正洋洋得意间,回头,突然撞上一张冰冷的脸,瞳孔急剧放大,整个人跌坐在地,手直接摁在了火苗上,烫得他嗷嗷嗷地嚎了几嗓子。
直接在睡梦中的人都给嚎醒了。
韩暮负手站在他面前,眯着眼,目光简直能将他看穿,“你在做什么?”
“我、我……我饿了,准备出来找些吃的。”
“找吃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沈清河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着韩暮严肃的脸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顿时明白了大概。
他没忍住,直接一脚踹在了薛林翰胸口,薛林翰顿时跟块破布似的擦出去几米远。
第188章 无心之失
沈清河发了狠,下脚没个轻重,薛林翰擦地飞出去,撞到后面的木桩才停下来,两重夹击下他只觉嗓子眼一阵腥甜,哇得一声吐出血来。
五脏六腑跟移了位似的,想喊又不敢喊。
赵卓和钱鑫去厨房还油桶去了,还没回来,刚把油桶放下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心知不好,立马跑了出去,正好看到沈清河动脚那一幕。
两人不由得抖了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好跑到薛潮的帐篷外大呼,“宰相大人,薛兄出事了!”
薛潮眉毛一横,立即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脸色沉沉。
周围火把亮起,照得恍如白昼,薛林翰的脸色越发白。
这下玩脱了!
只祈祷摄政王是恰巧路过,没看到他泼了油点了火。
“怎么回事?”
薛潮脸上蒙着一层灰,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薛林翰一看救兵来了,立马抱住他的脚,“爹、我就是饿了,想、出来烤点吃的,结果没想到把这周围引燃了。”
他先发制人,直接把事情定性为过失而非故意。
边说,还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薛潮裤腿上,他虽然嫌弃,但到底是自己儿子,什么都没说。
抬眼看着相隔不远的韩暮和沈清河,心中膈应到,“不知摄政王能否给臣一个解释?”
他再怎么说也是百官之首,这点傲气的资本还是有的。
火把闪烁,将韩暮的眸子映地明明灭灭,“薛相不如先问问令公子出来找吃的怎么还往人家帐篷上泼油。”
在朝为官的哪个不精明,立马勾勒出前因后果。
韩暮虽然霸道无理,但从不会无故冤枉人。
想必是薛林翰想放火对付谁,结果恰好被韩暮给撞破——
点真背!
薛潮一噎,瞪着还抱着自己脚的人,腿稍稍一抬,就挣开了,“说,怎么回事!”
薛林翰死不承认,“爹,儿子真的只是想自己烤点吃的,所以从厨房偷了些油过来,你瞧,那边鱼都准备好了。”
这里沿道有条小溪,几个人下午没事的时候去摸了几条,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薛林翰一指,赵卓立刻把手里的水桶拎起来朝众人晃了晃,里面果然有鱼。
“油是我不小心洒掉的,属于无心之失,爹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韩暮嘴角微微一勾,倒是没曾想他这脑子转得还挺快,连被发现怎么开脱都想到了。
总算有些进步,不再是之前那个二百五。
双方各执一词,韩暮和薛潮本身又不对付,谁也不敢妄言。这时候,宋子晚装模作样地从帐篷里走出来,带着被吵醒的不悦,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薛潮连忙说明缘由。
宋子晚亲眼所见,自然知道薛林翰是在诡辩,但她此刻又不能跳出来说自己也看到了,怕薛潮起疑,于是对众人摆摆手,“这么晚了,众卿先回去歇息。”
“你们,”她指了几个人,“跟朕过来。”
众大臣了然,纷纷携着妻眷离开。
薛薇惜搅着手帕,在帘外徘徊片刻,还是不放心,决定进去看看。
还没迈出步子,就被张舒拦住了。
第189章 你想多了
“薛小姐,”张舒伸手挡在她面前,声调平缓,仿佛什么事情都惊扰不了他,“皇上并未召见你,还是回自己的帐篷等候吧。”
薛薇惜往后撤了两步,对上张舒平静的眼神,有些发憷。
事态紧急,她回去也安心不了,于是想办法和他打商量,“张公公,事情那么大,我属实担忧,还请您通融一下。”
张舒笑了笑,没退让,“皇上一向公允,若令兄真是被诬陷的,皇上定然还他公道,若不是,自然也会有相应的惩罚。”
薛薇惜咬咬牙,不甘地盯着门帘看了几眼,最终还是转身回去了。
张舒看着她离开后,把兴彦喊过来守着,然后自己绕到帐篷侧面的林子里,朝树上到,“景姑娘,下来吧,里面有虫子。”
等了两秒,没动静,张舒低头轻笑,随即捻了颗石子朝茂密的枝叶里一打,树干顿时摇晃起来,不多时,景黛直接从上面落下,跌在树根上。
她没有像寻常人一般责备张舒为何将她打下来,而是眼冒火光地盯着宋子晚所在的帐篷,指节捏得咔咔响。
别人不知道薛林翰,她还能不清楚?
这狗东西绝对是嫉妒沈清河得了猎物又得了赞扬,想搞些歪门邪道。
她准备蹲守在此处,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松松皮。结果计划还没施展,就被张舒发现了。
“张公公不想让我动手?”
她盯着张舒的眼睛,仿佛只要他说是,她就能立马揍他一顿。
张舒轻笑,暗想景黛这嫉恶如仇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薛林翰已然重伤,你若是再没个轻重,万一人没熬过去,事情才是真闹得不能收场了。”
薛林翰有意放火,但好在发现地及时,无人受伤,所以罪不至死。
若景黛动手把他打出个好歹,只怕明威将军府和沈府都要担责。
景黛也并非真无脑,只是处在气头上,行事有些冲动罢了。张舒给她讲的道理她都懂,也知晓其中厉害。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张舒难得轻言细语,“反正只要人还活着就可以慢慢收拾,何必急于一时?”
景黛突然眼前一亮,上前到,“这么说,你是支持我的咯?”
张舒沉默不语,见人被劝住了,便转身要往回走。景黛赶忙跟上去,走在他右侧,“公公刚才是在关心我吗?”
“你想多了。”
张舒在她跟过来时稍微往旁边撤了撤,“时辰不早了,景姑娘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狩猎。”
“我早就休息够了,”景黛误打误撞让他今晚说了这么多话,自然不舍得现在就走,“公公准备去哪儿?”
“随便走走。”
“那我也随便走走。”
张舒脚步一顿,“突然有点累了,景姑娘自己转转吧,我就先去休息了。”
“……”
景黛瞧着人进了帐篷才把目光收回来,兴致缺缺地离开。
营地最大的帐篷里,宋子晚坐在塌上,手里抱着绿枝送来的软枕,看着面前的一排人,最后看向薛潮,“薛相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第190章 自由进出司礼监
宋子晚目光很冷,落在薛潮身上,让他无端生出几分心虚。
他看向还躺在地上,躬着身子,抱着胸口小声呼痛的不争气的儿子,一阵头疼。
“臣教子无方,竟使得他犯下如此大错,虽说是无心之失,但惩罚必不能少。”
他突然撩袍跪下,对宋子晚重重磕头到,“臣愿和犬子一起接受惩罚,请皇上恩准。”
薛林翰傻了,现在才算真正害怕起来。
“爹……”
“你住嘴!”
薛潮头还碰着地,重重地回了他一句。
宋子晚眯了眯眼,约莫过了一分钟才到,“既然如此,那便罚你一年俸禄,至于薛林翰……”
宋子晚视线一扫过来,他就立马伏在地上,装作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
“宰相既然知道自己教子无方,那便带回府好好管教,朕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薛潮谢恩,“臣谨遵圣意。”
宋子晚叫了两个小太监把薛林翰抬出去,薛潮面色铁青,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虽一句重话都没说,却让薛林翰更加胆战心惊。
请来太医给他医治后,休息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几人便启程直接回府。
众人瞧着事态不对,不敢吱声,对打猎不感兴趣的也赶紧带着弓箭溜进林中,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秋猎之行有了这个插曲,进行地并不轻松愉快,三天狩猎期结束后,沈清河和景黛分别于男子女子中拔得头筹。
宋子晚承诺的奖励一样不少。
沈清河只拿了奖赏,并未要宋子晚的允诺,倒是景黛神秘兮兮的,说要单独告诉皇上。
直到众人拔营准备回京,她才悄悄溜到宋子晚旁边,笑得一脸谄媚。
“别这么看着朕,瘆得慌。”
宋子晚伸手挡住她的眼睛,“有话就说。”
“皇上,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允诺了。”
“哦,说来听听。”
景黛瞅了旁边的兴彦一眼,清了清嗓子,“我想皇上准许我自由进出皇宫。”
宋子晚眉毛一挑,“说得好像朕不允许你就不会翻墙一样。”
她直接点破对方心中的小九九,“你是想自由进出司礼监吧?”
皇宫的守卫很难发现她,就算发现了也能通报宋子晚让她进来,但司礼监偷偷摸摸的可进不去。
“是的,”她搓搓手,有些紧张,“毕竟我也不好回回都当梁上君子,别人会笑话的。”
“你倒是会讨允诺。”
宋子晚还是第一见这么积极想去司礼监的人,别人唯恐避之不及。
看来张舒真有让人色令智昏的本事。
“皇上应允吗?”
宋子晚眉毛微扬,“准了。”
她也好奇张舒会怎么做呢!
自打兴彦发现景黛无意间瞥了他一眼后,他就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现在瞅着景黛眼放光芒,突然抖了三抖。
皇上莫不是把他家公公给卖了吧?
不行不行,他得赶紧通风报信去。
“公公,您最近又做了什么惹怒皇上的事情吗?”兴彦旁敲侧击地问道。
张舒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整理手中的衣裳,“很多,你指的哪件?”
第191章 南翘
兴彦到嘴边的话突然一噎,试探性问道,“要不,奴才不问了?”
“知道就好。”
张舒语气淡淡的,给他指派了些活,省得一天到晚瞎打听。
两天后,春风楼。
韩暮负手站在台阶下方,抬头看着牌匾上的三个鎏金大字,转身对着林昭,语气不辨喜怒,“这就是你说的听曲儿喝茶的好地方?”
林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摄政王,您不是跟臣说要找京城里最好的吗?您别看春风楼是个风月场所,里面唱曲儿的可是顶好的,无人出其右。”
他拍拍胸脯,打着包票。
这地方虽然他不常来,但有几个同僚常来喝茶聊天,听说摄政王要找听曲儿的地方,纷纷向他推荐。
韩暮顿足良久,最后还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抬腿走了进去,“下不为例。”
春风楼里很热闹,林昭特意订了四楼视野最好的一个房间,又早早着人准备好瓜果点心茶水一类的。
姑娘们粉墨登场,咿咿呀呀的声音渐渐响起,时不时引起满堂喝彩。
韩暮一边喝茶一边和林昭了解最近边境情况,唱曲儿下台,换成了舞女。他兴致不高,垂眸时不时瞥一眼楼下,觉得台下人的表情比台上人的生动多了。
过了大概半刻钟不到,韩暮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听得大堂里一阵惊呼,吵吵闹闹的,好似很兴奋。
紧接着,自最高的楼层处飘下来几片连翘叶,混着细小的白色的花瓣,众人声音更大了。
韩暮眉头微拧,朝林昭看了一眼,林昭立马解释道,“这是南翘姑娘要出场了,她是春风楼的头牌,听说以前也是个富家小姐,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流落至此。
不过到底是受过熏陶的,与其他风尘女子不同,不谄媚求存,有些随性而为,跳舞也依着自己性子来,想出现便出现了,不想出现谁来都没用。
但富家子弟不就吃这套吗?见惯了百依百顺的人,这种有脾气的反倒更吸引他们。所以很多人都成了这儿的常客,就想着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
韩暮眉梢一挑,“见到又如何?”
这个问题还真把林昭给问住了,思虑颇久,“好像并不能如何,听说她下棋不错,若是有幸能被她邀如房中对棋一局,可是会被很多人嫉妒的。”
韩暮笑了笑,觉得有些滑稽,但也没着急离开,而是倚在门框上,看着屏风后面的人慢慢露出真容。
南翘生得极美,长相大气,身量纤瘦,气质清冷,颇有几分空谷幽兰的意味。
只是坠在春风楼里,终归染了些俗气。
众人的视线跟随她的舞步移动,全场静无声,韩暮眼里倒映出她的步子,同样什么话都没说。
一舞毕,乐声停,她站在中间,看老鸨笑着扭上台,“今日姑娘出现,着实惊了我一把。刚才的舞可真难得一见,诸位爷说是不是啊?”
底下一呼百应。
老鸨等大家安静下来才继续道,“祭坛南翘姑娘来了,那便还是老规矩。”
第192章 懂不懂规矩
老鸨看着台下的人,仿佛在看一茬又一茬儿绿油油的韭菜,眼里闪着金银的光辉。
南翘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垂眸掩饰自己的厌恶,却什么都没说。
“各位爷,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韩暮凝神观察了半日,突然扭头问道,“老规矩?”
林昭连忙解释,“说是规矩其实也简单,就是价高者得,可以得南翘姑娘陪下棋聊天一晚,当然各种小吃水果不会少,而且都是极贵的,平时不容易见到,就算见到了也不一定买得起。”
前段日子他还听说这里出现了西域那边日夜兼程送来的葡萄,听吃过的人说终生难忘,从此普通的葡萄再也吃不下去了。
“春风楼的老板是谁?”
林昭摇头,“听说是西域的一位商人,交友广泛,不然也弄不来这许多奇珍异宝,只是从未有人见过,主事的就这老鸨。”
韩暮笑了笑,“有意思。”
他之前差人调查过春风楼,没得任何异样,如今看来竟是自己狭隘了。
说话间,大堂的人已经开始竞价,百两以下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此刻已经飙升至八百两。
而穷苦人家一年的花销都不到二十两。
直至千两往上,就没多少人喊了。
主要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瘦小精悍的年轻人相持不下,两人谁也不服气谁,一两一两地往上加,总想耗死对方。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众人都快听厌烦了,突然三楼处传来轻飘飘的一声,“两千两。”
平地一声惊雷,炸地底下的人纷纷抬头往上看。
刚才还在竞价的两人也怒了,此刻同仇敌忾,“懂不懂规矩,你这样让别人怎么玩……”
声音越来越小,气势也越来越萎靡,最后悻悻闭上嘴。
林昭听得韩暮脱口而出的两千两,差点直接从凳子上跌下去。
“摄政王……?”
赶紧来个人扇他一巴掌,告诉他幻听了。
这个想法刚升起,脸上就被人拍了拍,是卫天,正满脸嫌弃地看着他,“林大人不要碰瓷,我从这里走过去时并未碰到你。”
“……”
林昭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到韩暮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脚底生寒,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得他吩咐道,“人今晚被本王定了,你去把她引上来吧。”
“诶。”
林昭脚步虚浮地出了门,在众人的注视下往一楼走。
刚才还怒气冲冲准备质问的两人早就缩着脖子隐藏在人群中。
比财力比不过,拼权势也不是对手,他们自愿放弃,小命要紧。
老鸨除最开始惊讶了片刻,此时脸上已经笑开了花,看着南翘越发满意。不愧是春风的摇钱树,就连摄政王都逃不过。
“你就跟着这位大人走吧,”她拉着南翘的手腕细细叮嘱,“那位你肯定认识,知道惹不得,所以万事都要表现地乖巧些,切莫惹他生气。”
就差直接说他若是对你用强,你也得贴上去了。
别的姑娘她不担心,南翘却是个有个性的,得说说才行。
第193章 姑娘功夫在她之上
南翘面色微冷,嘴角维持着弧度,看向老鸨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老鸨察觉不出,还在兴冲冲地和林昭讲话,倒是林昭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看了过来。
她立马换上一副柔弱而又无辜的形象。
“行了,我也不多了,免得打扰了摄政王的兴致,”老鸨娇笑着摆摆手,“花珠,好生伺候你家姑娘知道吗?”
抱着棋盘站在南翘身后的丫鬟略微屈膝,“花珠明白。”
“那就走吧,别耽搁了。”
林昭对着南翘做了个指引的手势,得到对方点头回应后,抬腿走在前面,引人上了三楼。
在她踏进去后,房门关上,隔绝了众人探视的目光。
林昭没进房间,卫天早已不在,屋子里只剩韩暮一人。花珠照着惯例,进去后摆好了棋盘,规规矩矩立在一边当木头。
“你出去吧。”
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些突兀,花珠抬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得到韩暮肯定的眼神后连连摇头,“摄政王,这不合规矩。”
以往她都会在的。
韩暮眉毛一挑,还未说话,就听得南翘温柔的声音,“没事,摄政王乃正人君子,武艺高强,现下也用不着你贴身保护,去外面候着就好。”
花珠脸上浮现出纠结之态,最终还是听话地走出去了。
南翘亲手倒了茶递给他,“摄政王今日会召南翘作陪,南翘实在惊讶。”
“怎么,别人都可以,本王就不行?”
“自然不是,只是听闻您从不近女色,更别说这种风月场所,”她说完话锋一转,“不过您能来,可真是令春风楼蓬荜生辉。”
“姑娘谬赞了,”韩暮根本没碰那杯茶,任由它在桌上放着,反倒问道,“刚才那小丫头还挺忠心护主,贴身保护你的?”
南翘笑着点头,“花珠不不懂事,还请摄政王不要同她计较。她自小就跟着我,拳脚功夫了得,几乎说得上寸步不离身。”
花猪?
韩暮难得怔愣一秒,好……别致的名字。
“不过依本王看,姑娘的功夫还在她之上。”
南翘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却又在片刻反应过来,“摄政王真会夸人,我这三脚猫功夫哪里算得上好,只是身处风尘,必得有些拳脚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声音也低了下来,有些风雨催花残的凄凉,“您想必也知道南翘家道中落……”
“下棋吧,”韩暮直接打断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趁着棋盘刚摆上,还热乎。”
南翘悄悄掐着手心,才将心头的怒火隐下,莲步轻移,走到他对面坐下。
她是有真才实学的,布局谋略皆为上乘,棋盘上一点也不像她平素表现出来的柔弱,反而透着一股子霸道,步步紧逼。
可每次她都以为自己将韩暮逼至绝境,对方只能举手投降时,总能让他找到突破点,瞬间救活整盘棋。
最开始两次还能说是巧合,多几次南翘就彻底明白了。
此人心计远在她之前,给她赢的希望不过是在逗弄她罢了。
第194章 当个婢女也行
连输十二局后,南翘落下最后一子,叹了口气,满心遗憾地说,“我自小钻研棋艺,前来春风楼对弈之人皆不敌,还真以为自己颇有造诣,直到遇到摄政王才知自己才学浅陋。
而其他前来寻我的人也不过附庸风雅罢了。”
韩暮毫不留情地落下一步杀棋,宣告她满盘皆输。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棋艺已经胜过这世上大多数人了。”
南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倏尔垂眸,敛下眼中的小心思。韩暮虽没看她,却将她的举动摸得一清二楚。
满意地看着整盘棋的布局,然后伸手抚乱棋子,这才抬头看向她,“姑娘可是有话跟本王说?”
南翘咬了咬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韩暮也不着急催她,直到一分钟后,她才道,“南翘委身在春风楼多年,虽说这里的人待我不错,但总归还是像货物一样被争来争去,谁出的价高,谁就能邀我进房。”
“嗯,”韩暮点点头,“看到了。”
半分怜惜没有,简直比楼外的桦树还直。
“我实在……也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她眼眶隐隐泛红,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隐忍而又坚强的模样。
“嗯。”
韩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腿长在自己身上,想走就走吧。”
南翘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心知其是故意的,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从前总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无处牵挂,可今日见摄政王,我、我心有所感,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跟在您身边端茶倒水,当个婢女也行。”
说完这话,她脸皮有些发烫,不得不垂眸掩饰自己的慌乱。
反观韩暮,镇定地有些过分,连看她的眼神都是淡淡的,从未变过,“姑娘不过见本王第一面,就甘愿自降身份为奴为婢,有些屈才了。”
“南翘不觉得委屈,”她连忙解释到,“春风楼的日子看着光鲜亮丽,实则身不由己,可若是能与自己敬佩的人待在一处,也算是无憾了。”
韩暮笑了笑,默默端起她倒的茶又放下,“姑娘来春风楼多久了?”
“算起来有五年了。”
“五年,时间也不短了,”他继续道,“这春风楼的老板你见过吗?”
南翘瞳孔微缩,笑道,“老板不就是刚才那位吗?我们都喊她娇姐。”
“她恐怕不是真正的老板吧,可惜了……”韩暮略微遗憾。
“摄政王若是想知道春风楼的事情都可以问娇姐,她对于楼里的一应事务都知道,”南翘微微抿唇,“我到这里这么久也没听说还有老板啊。”
“是吗?”
韩暮见她这么说,也不勉强,“既然姑娘不知道,那便算了。”
他起身,抬腿要往外走,南翘果断叫住了他,“摄政王这是要走了吗?您的两千两可是买了我一夜时间的。”
“棋都下完了,也该走了。”
说完,打开房门,径直下楼去。
现在已接近午夜,春风楼却依然热闹非凡,许多人都瞧见韩暮离开,同时南翘眼眶微红,以袖掩面跑回自己房间。
第195章 让风继续吹
众人面面相觑,在韩暮走出春风楼后的一段时间内,大堂鸦雀无声,纷纷盯着楼上打开的房门,暗自思索。
这两千两赚得可真容易,不过一个时辰就进账了。
“我瞧着南翘姑娘怎么像是哭了?莫非是摄政王用强?”
“什么鬼话,摄政王不近女色你不知道吗?这些年别人明里暗里往他府上送了多少女子,哪个没被他轰出去!”
“那些人哪有南翘姑娘这么优秀,好歹是男人,若是我我也把持不住。”
“你能跟人家摄政王比吗?”
……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声音嘈杂,很快又被淹没住,只余下寻欢作乐之声。
韩暮离开春风楼后,直接回了府中,身后的讨论他不知道也并不太在意,但第二日下朝后,卫天急急传来消息。
南翘死了。
韩暮眉头微拧,大步往外走,“怎么死的?”
“烧死的。”
“烧死?”
卫天一五一十将现有消息回禀,“是的,丑时的事情,有人看见南翘住的房间起了火,待将火扑灭,官兵进去搜寻的时候,人已经烧成焦炭了。”
韩暮闻言,脚步微顿,扭头问道,“既然已经烧成焦炭,面目全非,那何以确认是她?”
“是她的贴身丫鬟说的。”
昨夜韩暮才见过她,今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府的人需避嫌,所以卫天虽然亲自去了现场,但并未靠近,而是远远看着,探听得一些消息。
“那个花……猪?”
卫天一愣,“是。南翘早些年流落在外的时候受过伤,她已经确定过身上的伤痕,确实是她。”
“嗯。”
翰墨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消息应该不止这些吧?”
没理由众人不讨论他的出现。
卫天艰难地点点头,将坊间流传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昨夜您走后,有人看到南翘哭着从房间里跑出来,所以猜测是不是您……强迫了她。”
韩暮眉毛一挑,“继续。”
“后来她的丫鬟在审讯中说,南翘曾隐晦地告诉她,说自己身不由己,说对方权势极大,她若是不从,顷刻间便可从这个世界消失,并且被彻底抹除痕迹。”
“呵呵……”
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韩暮垂眸,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有些想掐人脖子。
“仅凭这些就能断定是本王强迫了她?”
“不是,”卫天摇头,“最重要的是,这火并非无意而起,是她故意打翻烛火,要以死表明自己的态度,绝不屈从于权贵。”
“好一个贞洁烈女。”
好一副惺惺作态。
不仅为自己赢得了名声,还给他泼了一大桶脏水。
毕竟人都死了,谁会怀疑一个以死正身的人?
“仵作呢,去了吗?”
“去了,”卫天有些担心,“王爷,这事闹得极大,您看看?”
“不用管,让风继续吹吧,”他顺手接下树上掉落的枫叶,“最好能够把盖在上面的污垢都吹干净,这样才能看清底下藏着的东西。”
看来春风楼里还有很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