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星辰女子敲钟一十七,通神势起无敌压金莲【求月票】
道果自蜕,从天生剑客,蜕变为了通神剑体。
那是一种自下而上,贯穿浑身的蜕变气机。
他的身躯,宛若成为了剑气的载体,任由剑气从脚掌开始往上游走,血肉、灵骨、经脉、丹田、内丹、剑炉……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似乎俱在这一刻发生了蜕变,被交织连通成了一体!
剑气自安乐的体内,自然而然的诞生而出,如古老的编钟敲响。
冥冥中,安乐似乎听到了很多的声音,天地间,似乎有无数的剑吟在响彻,他能够听出剑吟中,每一柄剑所迸发出的情绪。
一股剑气冲霄,贯穿了天上云流,形成了圈状的剑气气浪。
古老的钟声,伴随着三声剑吟缠绕的轰鸣。
像是孤独且锋锐耸入云霄的山峰之巅,一口悬挂的古钟,被一位头戴斗笠的古老剑客,叩指敲三响。
每一次敲响,似乎都给这位剑客带来了不同凡响的蜕变。
洗涤了心灵,洗涤了血肉,洗涤了灵魂!
众生无比的悠远,伴随着剑吟,似乎惹的每一位剑道修行者的佩剑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栗。
声音传荡开来,从剑池湖中传出,宛若一阵春风,伴随在无穷无尽从天而降的润如酥的细雨中,洒落至锦官城的每一个角落。
让每一位佩剑的锦官城的百姓,俱是沉浸在这声音之中,腰间的剑似乎都伴随着发出剑吟。
绿意匆匆的草坪中央,安乐踩着青石,伫立在原地。
赵黄庭和苏幕遮俱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哪怕是对安乐抱有很大期望的赵黄庭,此时此刻,也难以掩饰心头的震撼。
他对安乐能否敲响剑钟,不带有丝毫的怀疑。
钟是肯定能敲响的,能够继承青山,甚至观得青山之内又青山,足以说明安乐在剑道上的天赋是母庸置疑。
但是,这份天赋到底有多高,赵黄庭其实也没有个确定的概念,但肯定不低,安乐从接触修行开始道如今,实在太短暂了,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赵黄庭也看不出安乐的具体剑道天赋。
因为,安乐的修行天赋同样不弱,炼神、锻体俱是属于不俗之流。
可今日,着实是震撼到了他,毕竟,安乐连那剑钟都未曾靠近,便就引得剑钟悬空于石台,发出了三声响!
这莫说是他,连苏幕遮这位土生土长的剑池湖宫主,都未曾见过。
这个剑池宫似乎在这一刻彻底醒来似的。
一拨又一拨的剑气,从锦官城内,从剑池宫内升腾而起。
无数的细雨被剑气切开,却见一柄又一柄剑器冲入云霄,身着青衣的剑池宫剑修们,背负着手,踩着剑器,像是一位位绝世剑仙,联袂而来。
呼啸掠过天穹所发出的气浪声,仿佛一下子便打破了古老城池的安静。
而那些正在铸剑炉上,借助着剑池宫地仙火捶打剑胚,铸造剑器的诸多铸剑师们,亦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走出了铸剑房屋。
这些大师们大多都赤膊着上身,发丝因为常年与地仙火打交道,而显得有些干枯,他们走出屋子,倚靠着房门,皆是闭上眼。
聆听着这萦绕在整座锦官城的剑吟钟声。
他们能够听出这钟声中的不同,作为铸剑师的他们,能够感受到这剑吟中所蕴藏的情绪。
“不可思议……这剑钟声响,非是来自外力敲打剑钟而响,而是自剑钟的内部,自内而外的震颤,散发出的剑吟钟响,浑厚、雀跃、欣喜……每一种情绪都大有不同。”
“非是人所敲响,这是剑钟自响的声音……”
“此之剑缘,太妙了。”
……
铸剑师们一个个闭着眼,满是陶醉的聆听着这千载难逢的,由剑钟内部自发响彻的钟声,不少铸剑师甚至心头得了明悟,对于剑炉走正在焚烧的胚胎,有了新的想法与感触。
“此等异象,唯有当年老宫主踏足陆地仙境的时候……方才出现,那一次,剑钟自响九声,天降霞光万丈,剑气生虹,有仙人自天门后走出,叩剑奏仙曲而贺。”
“今日剑钟虽只有三响,可却已然不凡,剑钟之中熔铸的无数古剑,无数死去的剑魂,仿佛在这一刻,复苏过来……”
在剑池宫最深处的一处铸剑房屋中。
一位老迈至极的老人,缓步走出,老人白发苍苍且干枯,每一根白发都像是一柄银白的剑丝,眼眸中满是浑浊,脸上生满了岁月留下的暗斑。
“截柳,你且去看看,是谁惹来剑冢自响……此等人物与剑天生的缘,乃是剑池宫的幸运,兴许……铸剑炉中那柄极剑,有了成剑契机。”
老人呢喃的说道。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赤膊上身的中年男子,闻言不由肃然万分。
不由抱拳恭敬作揖。
遂一步踏出,张口吐出剑气,身形萦绕剑气扶摇直上,朝着剑池湖掠去。
……
……
剑池宫外的玉碑牌坊前。
换了一身儒衫,撑着油纸伞,静立在细雨绵绵中的江陵王抬起头,眸光一凝,看着那剑池宫上空掠过的诸多剑器,以及剑器上端坐的修行者,面容上犹自浮现一抹郑重。
细雨落在伞面,似乎都蕴含着要将伞面给切割开的锋锐剑气。
二皇子与那天师府的老道李青川,跟在他的身边,三人同行,聆听着宛若巨鲸低吟般的三声钟响。
“有人敲响了剑钟吗?”
二皇子赵沛疑惑问道:“难不成是那位佩着青山的安乐入了剑池宫,敲响剑钟仅三声?”
然而,天师府的李真人与江陵王却是摇了摇头,面色俱是古怪。
“老道在天师府敲钟数十年,却也分辨出些许,这三声,非是以外力冲击钟面而迸发出的敲钟声响,更像是钟从内部震颤而自动发出的声浪。”
李真人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以及复杂的感叹。
二皇子眸间闪过一抹惊异,遂恢复为平静:“我记得剑池宫敲响剑钟寻剑缘,是按照钟声多寡来判。”
“能敲响剑钟却不足三下,为有缘。”
“敲响剑钟达九响,则为很有缘,剑池宫可为其铸剑一柄,三品秩。”
“剑钟震荡达十八响,为极有缘,剑池宫可为其铸二品剑一柄。”
“我那位老皇叔,当年在剑池湖前,佩着那柄破烂的竹剑,只手叩响剑钟达十八响只为求得青山开锋,惹得那位老剑圣都不由睁开了封尘百年的眼眸,投下目光。”
“此刻,仅有三响……却不管自钟内还是钟外,俱都算不得什么。”
二皇子轻声道。
江陵王看了一眼二皇子,儒雅到有几分妖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
“单凭你这自信一点,赵神炎与你之间,我便选择你。”
江陵王道,却听不得话语中是嘲讽还是赞叹。
二皇子赵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抬起手轻抚眉心的金砂。
“李真人,天师府虽为道门,但是亦有剑道传承,我若借紫气金莲之力来敲响剑钟……你觉得能破十八响吗?”
二皇子轻声问道。
剑池宫前的玉碑牌坊一片安静,仅剩细雨蒙蒙洒落青石发出了细微声响在弥漫。
那天师府的道人李青川闻言一愣,流露继续为难笑意:“紫气金莲乃天师府气运凝结奇物,敲得钟响,应该是不难,但破十八响……贫道还真难测。”
这番坦诚的话语,却是让二皇子眼眸流露出兴奋之色。
江陵王唇角亦是挂起一抹感兴趣的笑意。
三人迈步,破开了蒙蒙细雨,走向了其中。
……
……
剑池湖的各方异动,自是惹得苏幕遮从震撼反应中醒悟过来。
她扭头看向安乐,眸光精亮,遂他又看向了赵黄庭,眸光中柔情似水。
“相公,我信你了!”
赵黄庭闻言,捋须而笑,虽然他也震撼,但这个时候,自然得表现出一副澹定的模样。
“你得相信你相公我的眼睛。”
赵黄庭话语平澹,但语气却有些洋洋得意。
苏幕遮抿嘴一笑,望得那一道道踩着剑器,或是驾着剑光弛掠而来的身影,抬起手轻轻一招。
大多数剑修都未曾再靠近,只是端坐剑器,远远观望。
但也有例外。
例如那自老铸剑师身边奉命而来的中年人,落在了众人身边,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安乐的身上。
心头可以确认,便是此子惹得剑钟自响三声这等奇景。
“哟,这不是老万吗?”
“好久不见。”
赵黄庭见得来者,不由笑着打招呼。
中年人面色僵硬,冷酷的瞥了赵黄庭一眼,似乎在惊诧这个烦人至极的家伙怎么又来了。
“万截柳,你跟王老大师学铸剑这么多年,可是铸出了些名堂?有没有弄出把一品出名的剑器给老夫瞧一瞧。”
赵黄庭却早已见怪不怪,早知道这来者的脾性。
“此少年是谁?”
中年男子赤膊上身,看着安乐,眸光熠熠,问道。
“没看到他腰间青山吗?老夫赠了青山给他,是老夫的忘年交。”赵黄庭笑道。
万截柳没有理会赵黄庭,盯着安乐,仔仔细细的看,像是看一块完美的剑胚,眸中渐渐的有几分炽热。
“他还没有敲钟,老师很期待他能敲出几声响,便让我来一观。”
万截柳说道。
赵黄庭与苏幕遮俱是一愣,没有想到,安乐尚未敲钟,便惹来了那位在剑池宫中,身份地位仅次于老剑圣的那位老铸剑师的注意。
此时此刻的安乐,却是渐渐从道果自蜕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因为【天生剑客】道果在不断的震颤,让安乐不由下定决心,开始加持岁月气,让道果自蜕。
他献祭了一缕刚得的流金岁月气以及原本的【崩剑】道果。
不过,第一缕流金岁月气的光泽不算很金,且未曾观摩,故而,安乐献祭了也不心疼。
至于【崩剑】道果的献祭,安乐就更不心疼了,虽然崩剑的未能很不俗,可是,如今的他,早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崩剑的精髓,哪怕未有道果,依旧能完美的施展出来。
这种剑法类的道果,对于拥有【万古奇才】以及【天生剑客】道果的他而言,一开始或许还不错,但慢慢的就会变得鸡肋。
【通神剑体】道果,改变的是安乐的体质,乃至对剑的态度。
如果说天生剑客道果是加大安乐对剑的感悟,那通神剑体的出现,就等于是让安乐化作一块磁铁,是剑对他会产生极大的吸引力。
前者是人对剑,后者是剑对人。
那是一种身份对位的转换!
甚至,此时此刻,安乐对于剑的领悟,一下子跃然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竹枝、芳草与少年游这赵黄庭所传的词牌三剑,他有了全新的领悟。
眉心剑炉铿锵,剑瀑图的感悟越发的清晰,甚至,连那模湖着浓雾的青山未来剑气观想图都变得清晰。
圣师所留的未来剑气,都隐约间被他窥见了真实。
像是一种对剑道领悟层次的跃迁。
腰间的青山与墨池,与安乐之间的联系越发的亲近,安乐甚至能够感受到两柄剑中那仿佛心脏跳动一般的真实情绪。
通神剑体,剑可通神。
苏幕遮曾经牧剑三千,安乐感受到每一柄剑与苏幕遮之间的情绪转换。
而如今,安乐却也能够感受剑的情绪。
剑神之意,兴许便是如此。
当然,如今的安乐距离真正剑神之境却还差了些,可是有通神剑体在,成为剑神,再也不是问题。
安乐睁开眼,天地间的剑气骤然散去,归于他的体内。
响了三声的剑钟,像是完成了迎接的仪式,重新砸落回了石台,抖落簌簌尘埃,一切归于平静。
剑池湖上微风徐来,裹挟着仍旧冰凉的水汽与剑气。
剑钟周围酝酿着敲钟情绪的众人,此时此刻,却是有些懵逼与疑惑,似乎不太懂剑钟为何突然就来这么一遭。
当然,却也并非所有人都不知缘由。
那位大理国星辰榜的蓝衣女子陆紫薇,便是想到什么,扭头望向了安乐方向,眸光在闪烁。
另外,亦有一位身穿剑池宫弟子青衣的男子,扭头看来,身上有剑气自生,像是压抑不住的起伏心绪。
“安乐,你们三人可去往剑池湖畔,敲钟先不着急,盘坐在那石台周围,酝酿一下敲钟情绪。”
“敲响每一次剑钟钟声,都意义非凡,对自身修为的梳理,对自身剑术的领悟,皆有好处,但是钟声需连贯,不可停歇,故而,酝酿好情绪,一鼓作气的敲响钟声,至关重要。”
赵黄庭看向了安乐,林轻音与林追风三人。
当然主要还是对安乐说的,林轻音与林追风……浑然就是来凑数。
林轻音这姑娘文气的很,不擅使剑,甚至不喜打斗。
而林追风腰间别把烧火棍,自然对剑不感冒。
赵黄庭也没有指望她们敲响剑钟,但对安乐却饱含期待。
尚未靠近便惹得剑钟自响,那若是真的开始敲钟,是否能够接近那位老剑圣所创下的记录呢?
安乐抱拳作揖,与赵黄庭,苏幕遮还有后来出现的赤膊大汉告别,三人便就着飘洒的春雨,一路走向了剑钟。
诸多剑池宫弟子,还有大理国星辰榜的修行者们,俱是看着走来的三人。
蓝衣女子陆紫薇盯着安乐,在那少年身上,她感受到了一股锋锐的剑气,那少年……整个人就仿佛是一把剑。
她搭在腿上的湛蓝色的长剑,在这一刻竟是因为少年的临近,而不由自主出的欢呼雀跃……
在这一刻,剑钟周围的众人,俱是释放出心神压制自身的剑,防止剑器冲向那少年,惹来丢人的笑谈。
安乐在草坪上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朝着周围众人笑了笑,俊朗妖异的面容,让不少剑池宫的女弟子们俏脸生红霞。
细雨蒙蒙洒在白衣上,遂浸染自衣裳中,带来几许润意。
安乐缓缓闭目,开始捋顺体内的因为蜕变为通神剑体而起伏不定的气机。
天地似乎都变得安静下来。
周围的众人经历了初始的喧嚣之后,纷纷开始调养气息,酝酿情绪。
气氛虽然变得安静,众人皆知,安静之后才是真正的喧嚣与炸裂。
蓝衣女子陆紫薇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湛蓝色长剑,睫毛轻颤,感受着剑中激荡的情绪。
女子缓缓起身,蓝色纱裙宛若星光般铺洒垂落。
她一起身,便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这位大理国的星辰榜第一,身份特殊的女子,自然有着惊人的名气。
她一步一步,行至了石台上。
巨大无比,表面上宛若由一柄又一柄剑器熔铸而成的大钟,像是萦绕着沉重的岁月气息,就这般横亘在她的面前。
女子抬起手,湛蓝色的长剑顿时在她手中耍过一抹剑花,最后反握在手以剑柄方向,狠狠的砸在了剑钟之上。
剑钟表面,无形的剑气成涟漪状四散激荡开来。
草地上的霜草被吹的朝着侧方倾斜。
女子蓝色长裙飞扬,那剑钟却终于上浮了起来,仿佛那熔铸其中的无数剑器互相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剑吟钟响!
平静的剑池湖表面,随着钟声陡然起了一层白花花的浪条,一路荡向了远处。
女子敲响了剑钟,可这却只是开始!
哪怕是赵黄庭,苏幕遮等强者,目光俱是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青丝如瀑,发梢尾间似都有星光浮沉。
她反手再握剑,推出一掌,剑气如漩涡在掌心炸开,撞在了剑钟表面。
里面的剑器叮叮当当碰撞,再出一响!
女子洁白如玉的肌肤仿佛在这一刻,伴随钟声而颤动。
体内的剑气在沸腾,心神、气血俱是在得到不同程度的洗礼。
冬冬冬……
一声又一声钟响萦绕,炸裂在天地之间。
剑池湖的表面,白浪如蛟蛇翻涌,不断的堆叠而去,拍在那绝壁般的湖岸上,炸开携着剑气的冰冷水花。
连续十七响后,剑钟已然悬浮离开石台足足有两寸之高!
冬!
不过,至此,蓝衣女子的剑气已然告罄,无以为继,持那归于平静的蓝色长剑,飘然出了石台,加作草地上,闭目蕴养,浑身上下的剑气交织,整理着收获。
哗然之声,在剑钟周围起伏不休。
俱是剑池宫的弟子们发出的惊异之色,毕竟,剑钟十七响,已经足以盖压剑池宫如今年轻一辈,独占鳌首。
大理国星辰榜的那些天才们,兴奋一笑,却都觉得女子做到如此,是理所应当。
端坐草坪,那位身着青衣的剑池宫天才,亦是站起身。
一步踏出,剑气自脚下荡开。
先天之气萦绕周身,眉间元神开合之间,心神似如暮云之后翻卷的电龙驰骋。
“剑池宫吕十三,今日叩剑钟。”
男子开口。
目光却是望向那仍旧闭目的蓝衣女子陆紫薇。
一步一步踏足石台,吕十三背后剑器出鞘,瞬间冲天起,仿佛化作了一头蛟龙,轰然撞击在剑钟之上。
作为剑池宫年轻一辈的剑首,这是吕十三第一次敲剑钟,因为之前他都觉得敲钟时机不成熟。
他蕴养了很久的情绪,于今日喷薄。
女子敲钟十七,亦是他的动力!
“当——”
剑钟毫无悬念的被敲响。
炸裂的钟声掀起剑池湖上的白色层浪。
声过九响,尚未停歇。
剑池宫弟子们情绪高涨,却在第十五响后,无以为继。
吕十三叹息一口气,飘然出了石台,浑身剑气铿锵,加作于地,整理收获。
敲钟十五响,终究还是少那女子二响。
蓝衣女子陆紫薇终于睁眼,正色看了吕十三一眼,能敲钟十五响,却也绝然不俗,剑池宫这一辈亦有天才。
不过,女子的目光一阵挪移,最终还是落在了安乐的身上。
这位先前引得剑钟自响的少年……
吕十三亦是意会,随着女子的目光,落在了安乐的身上。
倒是没有什么争锋相对,更多的是一种论道一般的平和交流。
借剑钟之声交流。
在二者目光之下,安乐笑了笑,借助二人敲响的剑钟之声,安乐体内起伏的剑气已然平复,甚至体内气血翻涌,眉心剑炉铿锵不止。
没有再酝酿什么情绪,因为通神剑体所释放出的迫不及待,每一寸血肉中激荡的剑气,让他缓缓起身。
少年白衣鼓荡,满袖皆春风。
一步一步登上了那安静搭落着古老剑钟的石台。
忽而,有肆意的笑声响起。
远处青石路上。
三人疾步而来。
一席华服的二皇子赵沛,眉心的金砂闪烁光辉,他一步一踏,每一步皆是跨越数十米距离,只是几步,便翩然踏空而来一般,落在了那剑钟石台之上。
赵沛身上气息鼓荡,眉心的金砂似是活过来一般。
“我欲敲钟,你下去。”
赵沛看向安乐,笑意盎然。
言语中却是带着不容置疑。
话语落下。
他眉心金砂陡然迸发璀璨金光,宛若一汪天池中,有一朵金莲悄然绽放,紫气如龙一般的萦绕,纠缠于赵沛周身。
一股大势压迫而下,欲要将安乐压出石台,让安乐沦为一场笑话,影响其敲钟情绪。
不过,此时此刻的安乐,通神剑体中的剑气,近乎要炸裂。
面对威压而下的紫气金莲威压。
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怒龙!
轰!!!
久违的无敌势轰然在安乐周身盘踞,张开獠牙,迎着那朵绽放的紫气金莲,一声咆孝。
无穷剑气自安乐通神剑体内迸发而出,融入无敌势中。
无敌势所化的天龙一甩尾,将凝聚起的紫气金莲以及面色骤变的难看的二皇子,俱数给压扫出了石台。
遂无敌势所化的天龙,融合着通神剑体中迫不及待宣泄出的剑气。
狠狠的撞在剑钟之上。
剑钟刹那高悬九寸!
瞬间炸裂般响彻的钟声剑吟,以涟漪状卷开,惹得刚刚恢复平静的剑池湖上,掀起了丈高水浪!
与此同时,还有石台上,白衣少年意气风发的开端轻吟。
“一。”
ps:求月票,求推荐票嘞!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丹生先天,神举霞光,钟响三十六,满城尽悬剑【求月票】
天师府的紫气金莲的确很奇异,乃是以天师府秘术聚集皇朝气运而生的奇物,飘荡在天师府山巅的气运池内。
大赵皇朝虽然一直未曾承认天师府为大赵国教,但大赵皇族与天师府之间的彼此联系却是十分的紧密,可以说从那位赵祖开大赵皇朝以来,天师府便与大赵皇朝便捆绑一起。
大赵皇族会送皇族血脉上天师府修行,而紫气金莲也一直以来都是唯有皇族血脉方能持有。
二皇子得紫气金莲,他若是回到临安府内,绝对能够引来大批的臣子来投。
大皇子一脉将会承受到不小的冲击。
不过,大皇子一脉有秦离士这位当朝权臣在支持,哪怕二皇子拥有紫气金莲,却也不能说稳稳压大皇子一头。
而二皇子也是有所打算,他若是能够在剑池宫中营造出一番声势,乃至让整座剑池宫都支持他。
他在临安府的嫡龙之争中,必然可以掌握绝对的优势。
可想要得到剑池宫的承认,敲响这座数千年的剑钟才是关键,剑钟十八响,是得到剑池宫关注的重点。
若是能够超越十八响,那位陆地仙级别的老剑圣,都会为他而出世!
二皇子赵沛便是带着这份心思来,他打算借助紫气金莲的力量,一鼓作气,敲响十八声,在剑池宫中强势展现身姿。
若是能惹来那位传说中的陆地仙级别的老剑圣,那他未来继承大赵,绝对没有半点问题。
他释放出紫气金莲,以绝对强大的气息,欲要将安乐给打下石台,这样他气势能够更甚,敲响十八声绝对有希望。
可是,二皇子赵沛怎么都未曾想到,紫气金莲竟然会被压制,被甩下石台的……不是安乐,反而是他!
“无敌势……”
跌落下石台的二皇子赵沛,周身紫气金莲光芒都在这一场镇压之下,变得暗澹了几分,面容上流露出一抹难看之色。
他感受到了那忽然冲霄而起,陡然迸发出的天龙是何物了。
无敌势!
白蟒化天龙的无敌势!
此子,竟然能将无敌势聚到这般程度!
一旦突破第六境,无敌势融入元神与肉身之中,根基将无比的牢固,未来冲击七境与八境,将会比任何人都轻松!
李幼安的修行速度为何那么快?
那便是因为当初聚无敌势,走出一条扬名天下的传奇路,六境之后,便势如破竹,因为道心坚韧,故而无可阻挡!
唯有第八境冲击第九境的时候,才会造成阻隔。
二皇子没有想到在安乐身上,竟是也看到了这般气魄。
安乐在临安扬名的时候,他尚且在天师府中闭关,欲要在采摘下紫气金莲的同时,同时冲击双六境,打出牢固根基。
可惜,无法同时突破,便放弃了突破,打算以紫气金莲在蕴养一段时间,实现稳固的冲锋。
故而,他只知晓安乐在天玄宫前,拔剑斩赵家天子的手掌,破坏了皇帝夺取心剑的计划。
却不知道,此子的无敌势竟是凝聚的如此磅礴,甚至化作了天龙!
就在二皇子面色难看,心头怒火中烧之时。
但,单凭无敌势,怎么可能拍走释放紫气金莲的他?!
石台之上,安乐却是根本懒得理会他,甚至都未曾在正眼看上一眼。
第二声震耳欲聋的剑钟声响,再度炸开!
安乐身形悬空起,身上气血沸腾。
内丹之中,玄意自生!
一头上古妖虎虚影呈现,咆孝星辰。
安乐的身躯上,似有古老经文浮现,以虎式一掌拍打巨大且沉重的剑钟之上!
冬——
震耳欲聋的虎啸,交融着炸裂般的钟波,朝着四周扩散。
呈现涟漪状,似有一张薄薄宣纸被捏住一角,在飓风吹拂下,不断的上下猎猎而动。
剑吟、虎啸、钟波……三者似乎交融在一起。
声势之浩大,让围坐在剑钟石台周围的所有修行者,俱数感觉到头皮发麻。
无形的气浪冲击开来,将那地上宛若剑气加持的霜草,纷纷吹的狠狠压弯腰杆!
诸多剑池宫的弟子,以及大理国星辰榜的天才们,衣袂紧紧贴着身躯,发丝也朝着后方飘摇。
一个个瞪大眼眸,加作在地,稳住身形。
感受着传递的钟波,借此来洗礼肉身、增强剑气、领悟剑意!
“二。”
待得剑吟虎啸与钟波俱数消散之际,有低沉的声音萦绕炸响。
遂见得那石台之上的白衣少年,得钟波剑气洗礼后的少年,浑身骨骼爆响,再度起势。
内丹之中生出的玄意,尽数呈现。
于剑钟之前,安乐演练出久违的《古妖五禽经》,借剑钟之中蕴藏的剑意,锻体熬炼。
玄意愈发的真实,内丹之中,似乎真的有一头上古妖虎,伫立大地,咆孝着天上星辰。
上古罴熊式,宛若抱丹而立,安乐气血鼓胀,像是化作了一座山岳,稳健如佛门中的不动明王,怒目圆瞪,舌绽春雷。
双掌同时拍下,整齐如一的同一时间拍打在剑钟上,惹得剑钟中万剑齐鸣,钟波再度炸响!
剑吟被堆叠着越发的高亢,钟波也继续被冲击堆砌!
古老的钟声音浪冲上穹天,云彩俱是被炸的鼓荡起来,像是被撑起一个巨大的伞盖!
而那剑池湖中,巨浪再次迭起一丈,白花花的浪头上堆叠着交织汹涌的剑气,狠狠的冲击在了湖畔绝壁上,炸的四分五裂,声势亦是不小,可这般声势根本难以与钟波媲美!
以古妖五禽的五种玄意敲钟,一式结束便衔下一式,一波携一波,湖上有浪迭起一丈高一丈,整座剑池湖像是个盛满水的大碗,左右摇晃着碗中水。
剑吟携起钟波,以那石台剑钟为中央,席卷来来!
“五!”
“六!”
“七!”
……
每一次剑吟与钟波之后,俱是有少年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
钟波中气势之磅礴,剑吟之中意气中风发,让众人色变!
如此磅礴钟波声响,远远盖过了先前敲钟一十七响的陆紫薇,以及敲钟一十五响的吕十三!
观一声而知全势!
起调如此之高,可见其势之汹涌,怕是真的要响彻一十八声!
天地间,倏地起大风。
青石板路上。
苏幕遮,赵黄庭还有万截柳三人伫立,面色俱是惊叹,哪怕是一直面无表情的万截柳,眼睛亦是瞪起,赤膊的上身表面,有丝丝剑意在交织。
“前三响之气势,前所未见!”
“此子兴许要破剑钟一十八响!不!我猜不到他到底能敲得剑钟多少响!”
万截柳低沉的嗓音,压过剑吟与钟波,说道。
苏幕遮眸光熠熠,在她身边的赵黄庭亦是面色复杂无比。
当年他伫立石台,只手叩动剑钟一十八响,震惊剑池宫上下,不知不觉,岁月流淌,他赠于了青山,带来的少年,亦是如他当年那般站在石台之上,举手投足,叩出比他当年更甚的气势!
望着那一浪接一浪打来的钟波,赵黄庭白发苍苍,长眉飞扬,却是不由流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这剑钟钟波,便宛如那江流水。
一浪推一浪,一浪强过一浪。
少年的未来,定然比他赵黄庭……更加的精彩!
甚好。
而在远处的青石路上。
天师府的道人李青川,心头震撼,他看到释放紫气金莲的二皇子,竟然被那白衣少年给压制下了石台。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二皇子承载的可是紫气金莲啊!
凝聚二百年气运,方盛开一朵的天地奇物,若能完美的汲取紫气金莲的力量,二皇子可无灾无劫的踏足八境巅峰,拥有冲击九境的资格!
可是,竟是被那少年给压制落石台!
“不可能!哪怕是无敌势也不可能做到!”
“这少年身上有古怪!”
天师府真人李青川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他的侧方,撑着油纸伞的江陵王眸光深邃,盯着那白衣胜雪的少年,儒雅的面容上有一抹异样。
古妖五禽熬炼之间,有磅礴的妖气自血肉之间喷薄。
那股妖气,撩动着江陵王的心绪。
他盯着那俊朗到妖异的少年,不由的伸出了舌头,轻轻的舔着显得妖异的朱红唇角。
剑池宫深处,方正的房屋门口。
老人倚靠着门庭,屋内热浪滚滚,铸剑炉上,地仙火似乎在钟波冲荡之下,高亢大盛!
满头剑发银丝的老人抿着唇角,微微闭上眼,满是享受的在聆听着这阵阵钟波,满是沟壑的脸,堆叠起一抹久违的笑容。
“剑冢中的剑魂在欢呼雀跃,每一柄熔铸的剑,似乎迸发出了铿锵之声,像是为了回应少年的敲响……”
“剑,在捧起这位少年,要将他捧上穹天,捧上神位!”
老人歪了下脑袋,继续聆听那愈发高亢的钟波,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俱是跟随着颤动。
“好好好。”
屋内,铸剑炉仿佛嘶吼,冲起的火焰,宛若化作一张扭曲的面容,吞噬着那架在炉上的烧红的剑胚!
迸溅开来的火星,点亮了屋内的黑暗。
……
……
漫天垂落的如油春雨被震碎。
锦官城中大街小巷中青石路面所积攒的坑洼积水,泛着一圈圈的波纹。
无数的百姓攥住了腰间的剑,他们走上街头,满是震撼,满是崇敬的望向了锦官城的深处,剑池宫的方向。
不管是小贩,文人,还是走卒,亦或者是青楼中的歌姬,俱是佩着剑,此刻他们的剑,皆是在伴随着汹涌而出的钟波而颤栗。
他们紧紧的攥着佩剑,敬畏攀上了面容。
与此同时。
剑池湖前。
安乐早已经陷入了一种沉浸的状态,体内气血在沸腾,通神剑体在这一刻,近乎与剑钟彻底联系在了一起。
随着钟波与剑吟每次冲刷过肉身,整个身体似乎都微微扭曲。
剑气贯穿身躯每一个角落,血液、经脉、灵骨之中的杂质,被一点点的震颤推出,洗涤的肉身,愈发的完美无瑕,宛若通明宝玉!
而这些杂质,便化作了汗水,在每一次敲钟之时,飞溅起来,又被钟波给震的爆裂,炸做了迷蒙的水雾,使得敲钟的安乐看上去宛若谪仙一般!
安乐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锻体境界在不断攀升!
本身得青山古经而提升的肉身,在这一刻,愈发的拔高。
内丹之中的玄意流转,妖虎啸、凶罴吼、魔猿啼皆是在迸发不休!
隐约间,古经的经文似乎都开始窜动到眼前,让安乐的气血,都开始沸腾,散发出滔滔热浪!
锻体第五境,是为先天!
生出一口先天气!
便为第五境踏先天!
安乐隐约间,感觉到内丹在玄意萦绕之间,似乎要榨出一缕精纯至极,宛若母胎之中所能蕴养的气流一般!
可是,这缕先天之气,却迟迟不曾出现!
五种玄意涌动,青山未来剑气玄意亦是浮现。
石台之上,安乐浑然忘我,磅礴的气血如火焰焚烧,嵴椎如大龙嘶吼,抡起的手臂,抽打在剑钟之上!
再来一响!
“十三!”
“十四!”
“十五!”
石台周围。
钟波越发磅礴,那二皇子赵沛面色愈发凝重,被这股钟波给冲击的竟是有些身形摇曳!
他面色愈发难看,被甩下石台便罢了。
此刻,难道连安乐敲钟卷荡起的钟波都扛不住?!
不可能!
二皇子赵沛背负着手,面色冷寂,傲然而立,身躯狠狠撞击着钟波!
草坪上的霜草,早已经彻底的伏腰,完全直不起来,像是被巨轮给碾过一般。
剑池宫的诸多弟子们,一个个面色骇然且震撼。
“超过了!超过一十五响,超过吕师兄了!”
“没停!仍旧以如此高亢汹涌的钟波在继续!”
“好可怕,起势如此之高,竟是还能连续响彻,这是什么怪物啊!”
……
许多剑池宫的弟子,并不认得安乐,但此刻,俱是为这位少年而震撼!
吕十三加作在地,腿上摆着属于他的剑器,可此时此刻,他的面色涨的通红,丝毫没有被超越过后的颓废与失望。
一十五响而已,虽然不错,但在剑池宫中的记录中,并不算什么。
所以,被超越那又如何?
聆听钟波,借助钟波来洗涤剑气,明悟剑意,这才是他现在该做的!
自怨自艾,那是庸才的心思。
天才都是会抓住每一丝机会来增强自己!
蓝色长裙紧紧贴着加作的娇躯,青丝如瀑,在身后甩飞而起,陆紫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敲钟的白衣少年,震撼无比。
她先前与少年对视,只是感觉到少年颇为奇异,却不曾想,这少年竟是有如此底蕴与气魄。
这等浑厚且高亢的钟波……
她知道,在少年敲响第一声的时候,她便比不过了。
嗡嗡嗡……
因为敲响剑钟而压制下去的星辰剑,再度颤栗了起来,陆紫薇吐出一口气,遂心神弥漫,灿烂星光交织在她的周身。
她开始借助钟波而提拔自身的剑意!
冬冬冬!
钟波继续炸响,钟声还在继续!
“一十六!”
“一十七!”
“一十……八!!!”
不管是剑池宫还是大理星辰榜的修行者们,俱数无法稳住心神。
当第一十八声剑钟钟波炸响的时候!
有剑池宫的弟子心脏近乎被攥的炸裂似的,钟波不仅仅没有低沉下去,反而,愈发的高亢!
“当——”
石台之上!
剑钟之中,宛若万剑齐鸣,那些死去的剑,似乎在这一刻,复苏过来!
剑钟原本悬起九寸,此刻,却已然悬高起九尺!
而这高度,却还在继续升高!
石台之上,安乐浑身气血蒸腾,眸光熠熠,那仿佛让空气都扭曲的钟波,冲击在他的身上,被通神剑体给冲刷,让他的肉身变得宛若精钢般强韧!
当第一十八响,炸裂而起!
剑池湖上,波浪已然堆叠高至九丈!
宛若有一条怒蛟在湖中作乱,狠狠的撞击在湖畔绝壁,溅起的水汽,冰冷彻骨!
安乐内丹之中,古妖五禽玄意,还有青山未来剑气玄意,轰然坐落!
终于,滴熘熘转动的内丹之中,在剧烈震颤之下,一缕精纯至极的白色气流缓缓的流淌而出,萦绕在内丹的周围,像是畅游天地的自由飞鸟,盘旋在丹田中!
先天灵气!
钟响一十八,先天气自生!
而安乐锻体踏足先天五境之时,却是并未放缓心神,停止对剑钟的继续敲打!
眉心陡然开裂,剑炉之中,剑气铿锵,元神睁眼,剑胚在其中熠熠生辉!
锻体之后,便是炼神!
安乐屈指一叩,腰间墨池呼啸而出,通神剑体贯穿剑气,反手握住墨池,以剑柄敲打,与那大理国的星辰榜第一陆紫薇一般。
“一十九!”
钟鸣再度炸响,威势丝毫未曾有垂落迹象!
钟波裹挟着炸裂般的剑吟,席卷开来,地上的霜草似被剑气所杀,纷乱而飞驰,那临的最近的石台下的二皇子面色一凝,紫气金莲盛放,扛着这波钟鸣!
“我受不了了,还有几响才会结束?!”
“难测,难测,感觉永远都不会停!”
“我感觉心脏要炸开!”
剑池宫与大理国星辰榜上一些修为弱的修行者,已然受不住,开始发出低吼,一个个像是被钟波拔起的霜草,纷纷掠起退走。
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
而钟响还在继续!
浪打之声,钟波之声,剑吟之声!
乃至有万剑剑魂哭嚎之声!
声声入耳,震颤血肉,动荡心神!
尽管确实有锻体以及熬炼心神之功效,但是也要能够承受方可!
噗嗤!
有硬生生想要承受钟波熬炼自身的剑池宫弟子,终于是扛不住了,握住颤栗不已的剑器,吐出口血后,便仓皇退出范围。
当钟响达到二十五,石台周围便只剩下了三人,生出紫气金莲的二皇子赵沛,面色涨红如滴血的吕十三,还有那似是接引天上星光覆盖周身的陆紫薇!
可他们也俱是达到了极限!
那无数剑吟中蕴含的剑哭之声,像是无数的亡魂在他们的耳侧泣吼,似乎在哭吼着为何为主人征战岁月,为主人饮血杀人的它们,要被熔铸到剑冢之中!
吕十三在愈发高亢与诡异的钟波之下,终于受不住,口鼻溢血,剑光席卷,飞速掠走!
退到青石小路上,才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眸中有些迷茫有些无措。
那些剑哭之声……
到底……真的假的?!
很快,星光烂漫的女子陆紫薇也未曾再继续坚持下去,还算潇洒的飘然离开,落在青石路上,吐出一口气,美艳的眸光中,却是带着惊奇。
当钟响三十的时候!
紫气金莲遭受到无穷剑气的冲击,甚至其上都出现了剑痕。
卡擦。
眉心之上的金砂,仿佛浮现出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纹。
赵沛骇然色变,不再继续这种以紫气金莲而进行的毫无意义的支撑,飘然离去!
石台之上,只剩下那白衣少年,面色煞白,却浑身席卷着剑气,在继续的敲打着剑钟,在聆听着死去的剑器的哭诉与不甘!
苏幕遮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满眼皆是不可思议。
“他的身上……有一股神意,他在沟通着这些死去的剑器,唤醒这些剑器中的神意!”
苏幕遮道。
对于眉心剑藏一座剑器宫阙,牧无尽剑器的她而言,她最能清晰的感受到安乐身上的那股神!
这少年,此时此刻,乃剑的神!
无关乎修为,无关乎境界!
而是一种对剑的纯粹!
与剑的缘!
墨池之后,便是青山,安乐握住青山而敲打剑钟。
此时此刻,古钟已然悬空九丈高!
少年于石台上步步登天起,狂风猎猎,衣袂飞扬,以竹剑敲钟,像是敲响那悬挂在孤寂绝巅之上的孤独古钟。
一股苍凉之意自其中蔓延开来!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冬冬冬!
剑池湖突兀的再无半点波澜,不起丝毫浪花。
一缕剑气自湖中绽放,将整座湖都给切割为两半,而在湖底,有一位苍老至极的老者,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安乐握着青山与那古钟同时自九丈砸落,轰然坠在了石台之上,将石台砸的布满了裂纹。
安乐浑身大汗淋漓,缓缓吐气,报出最后的次数。
“三十六。”
霎时。
眉心剑池铿锵,端坐心剑剑胚的元神背后,霞光点点滋生!
内丹凝先天,元神举霞光!
锻体炼神,俱入五境!
冬——
第三十六响,绵长的剑钟钟声,却不再刺耳,只剩下无尽的苍凉,宛若一声叹息。
席卷剑池宫。
弥漫锦官城。
城中。
所有百姓们的佩剑,在最后一声钟响之下,却是再也攥不住,冲天而起,悬空九尺,剑尖朝下,垂于城中,铿铿锵锵,为剑冢而生悲!
钟响三十六!
满城尽悬剑!
ps:没断啊,一口气写完,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二十章 湖底走出一位老剑圣,押上整座剑池宫的承诺【求月票】
悠扬的钟声逐渐的弥散开来,像是一头即将面临鲸落的深海巨鲸,朝着人世间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
钟响三十六,满城尽悬剑!
锦官城中,小雨润如酥,密密麻麻倾洒而下,沾染在一柄又一柄被莫名气机牵引而悬挂起来的剑器之上,水流顺着剑器剑尖汇聚滴淌,像是剑在流泪。
城中所有百姓,不管是走卒商贩、文人墨客、歌姬娼妓,还是那些御剑而起的锦官城中修行者,望着这震惊整座城池的异象,俱是敬畏无比。
这等满城尽悬剑的情况,锦官城从未出现过,哪怕是有史以来的典籍记载,俱数是没有。
剑冢长鸣,城中剑尽悬,像是在目送着死去的剑器,进行着最后的别离。
剑池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敲打这口岁月悠悠剑钟之人,又是谁呢?
许多人心头好奇,对于能够敲钟三十六响的人物,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面对剑钟,能够敲出钟响,代表着了与剑的缘,而敲响三十六……到底意味着什么?
哪怕是锦官城中生活的百姓与修行者,都难以想象这三十六响的背后,代表了什么意义。
就算是那位庇护剑池宫漫长岁月的老剑圣,也方不过敲钟三十五响而已!
可敲出这般钟波声浪者,难不成有着成为新一代剑圣的潜质?!
剑池宫中。
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是沉默的看向了剑池湖的方向,感受着那已经消弭,却仿佛依旧在他们耳畔回荡的钟声。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是能够敲出这样的钟响?
剑池宫的弟子们,心头俱是涌现出了无止境的好奇,因为此人创造的不仅仅是传奇,更是打破了剑池宫前所未有的记录。
敲钟十八响,剑池宫便可为其铸就一柄二品剑。
如今,此人直接敲钟三十六,翻了一倍,如此人物……怕定是会成为剑池宫的座上宾!
甚至,可惹得铸剑大师为其铸就一柄一品剑吧!
剑池湖前。
微风徐徐,裹挟着冰冷的水汽。
安乐伫立在布满裂纹的石台之前,浑身大汗淋漓,汗水浸透了身上的白衣。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似乎都在颤动,如酥小雨落在他的身上,直接被滚烫气血给蒸发成了蒙蒙热气。
安乐的心神与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像是榨尽了所有气力,耗光了全部心神。
比起他借助【豪气引】,在临安府天玄宫前挥剑而起噼去赵家天子一掌,碎去那遮蔽整座白玉广场的元神大阵时候,还要累与疲惫。
哪怕安乐的修为因此而踏足了双五境,可这份疲惫依旧难以抵抗的涌动而出。
当然,安乐并未有半点担心,他知道这是通神剑体在与这口古老的剑钟,埋葬了许许多多剑器的剑冢进行神韵交流之后所留下的情况。
敲钟三十六,靠的不仅仅是缘。
更是通神剑体与死去的剑器弥留的剑魂进行神性交换的交流。
安乐一屁股坐在了石台上,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因为连续震荡出钟波,而变得无比滚烫的剑钟。
内丹涌出一缕先天气,眉心泥丸宫内,元神背后举起点点霞光!
锻体踏足五境,与先天之气萦绕,炼神亦是踏足五境坐忘,背后生出坐忘霞光。
手掌碰触着剑钟,似乎可以感受到死去剑器们的剑魂已然全部回归,聚在了这座剑钟之内。
每一柄剑,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魂。
哪怕它们已经死去,可依旧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安乐起身,目光望着重新落在了石台上的剑钟,此时此刻,他仿佛与这座古钟有了一种无形中的气机联系。
若是可以,他甚至能轻松的搬走这座剑钟。
笑了笑,转身走下了石台。
浑身气息一蒸,宛若霞蔚弥漫。
白衣变得干爽,青山墨池皆是落在了腰间,墨池经历了这一次的剑钟钟波洗礼,剑身之上的杂质似乎都褪去了许多。
这柄因为汲取书墨之气,而达到五品的剑器。在三十六响钟波洗礼下,直接升了品秩。
从五品剑器,升到了四品剑器。
剑中的书墨之气倒是未曾增长,毕竟,这些时日安乐未曾作画与作诗,文墨举措颇少,所以未曾熏陶与蕴养这柄剑。
可是,这一次剑器品秩的提升,却并非是因为书墨之气,乃是因为剑器本身发生的变化,在钟波下洗涤了剑身中的杂质,沐浴着剑气,衍生出剑器的魂。
这便是墨池荣升四品的关键。
青山得钟波洗涤,倒是未曾出现品秩提升的情况。
但安乐可以感受到,自己与青山之间的联系愈发的紧密,甚至,他隐约间,都看到山前的云雾被钟波所荡去,露出了一条云雾缭绕的山路。
他只要踏上这条路,便可登上青山,将古经完整的凑齐。
蒸干了汗水的安乐,发丝飞扬神清气爽,在这一刻,宛若剑仙从剑钟侧畔走出。
所有人的目光俱是落在了这个创造了剑池宫奇迹的少年身上。
钟响三十六,简直不可思议!
苏幕遮眸光熠熠,眼眸中俱是兴奋,她现在无比相信赵黄庭所说的那句,安乐能够给剑池宫带来希望。
赵黄庭眼眸则满是欣慰,唇角挂着一抹自得的笑意。
在他的侧方,便是那赤膊着上身的万截柳,万截柳目光直视安乐,满是兴奋。
除此之外,青石板路上,原本在酝酿敲钟情绪的剑池宫弟子们,一个个目光狂热、兴奋、敬畏。
钟响三十六后,得见剑仙!
此时此刻的少年,便是他们心中的剑仙!
哪怕是被钟波震的吐血的吕十三,亦是攥紧了拳头,满脸尽是激动,没有半点的不满和不服。
他不过敲响剑钟一十五响,和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少年的三十六响相比,他就是个渣渣。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此生能聆听剑钟三十六响,无憾矣!
更何况,吕十三还在钟波洗礼下,得到了极大的收获。
大理国星辰榜上的修行者们,同样惊奇的看着安乐,作为被大理国师常年派来剑池宫中蹭机缘的他们,很清楚剑钟要敲响有多难,要敲的更多响就更难。
哪怕是星辰榜第一的陆紫薇,也不过才敲了一十七响罢了。
陆紫薇的眸光轻颤,此刻,对这位宛若剑仙般的少年,涌现出了太大的好奇,大赵皇朝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人物。
却见那俊逸少年如剑仙一般走来,目光一扫,落在了二皇子赵沛的身上。
安乐不认得赵沛,却是隐约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穿着华服,满身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贵气。
赵黄庭曾与他说过,有位二皇子在天师府中修行,小圣榜上排名第二,仅次于赵仙游的赵家天才。
如今,应当便是指眼前这位。
之前在江陵府城内的时候,那位出手的老道人,来自天师府,安乐便猜测到这位二皇子应该已然出现。
“二皇子,轮到你敲钟了,请吧。”
安乐白衣鼓荡,满袖皆清风,发丝飞扬间,眸光落在了二皇子的身上,平静的开口。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是扫落而来,落在了二皇子赵沛身上。
先前,他们亦是看到了这位华服男子,飘然插队上石台,欲要抢在少年面前敲钟。
结果被少年迸发出的天龙气势给甩出了石台。
此刻,少年敲钟完毕,按理来说,的确是轮到这位男子了。
赵沛面色冷寂,眉心的金砂都隐约裂开一道缝隙,虽然还在不断的修复,但是,这意味着他与紫气金莲之间的联系,被削弱了许多,他得花费时间去蕴养,才能让紫气金莲与自身的联系,重新恢复紧密。
至于登台敲钟……
赵沛是绝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敲剑钟的。
此刻登台,就是自取其辱。
哪怕拥有紫气金莲,他都无法保证可敲钟一十八响,更逞论,有安乐三十六响这令人绝望的记录在前方。
他被安乐的无敌势给断了气魄,又被那连续的钟波给震碎了与紫气金莲间的联系……
这时候的他,才不会愚蠢的登台敲钟。
二皇子赵沛华服猎猎,深深看了安乐一眼,没有半点动作,转身便走,朝着远处撑着伞的江陵王与天师府李真人方向而去。
背影在不少人看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但没有人耻笑赵沛,这个时候,谁敢去敲剑钟?
三十六响的余波与震慑,便非他们所能承受。
甚至,接下来至少一个月以内,都不会再有人敢登石台敲响剑钟了,自讨没趣是一说,对记录的敬畏却是另一说。
一道道剑气驰骋而来,剑池宫中的强者们,俱是靠近,那些走出房屋的铸剑师们,也纷纷大踏步的弛掠而来,想要见一见这位创造剑池宫奇迹的人物。
不少剑池宫弟子纷纷抱剑执礼,心头震骇万分,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剑池宫大修行者们,竟是在这一刻纷纷出关出现。
当满头剑气银发的老者踏空而来的时候,哪怕是剑池宫宫主苏幕遮,都不得不抱剑作揖,以表尊敬。
“见过王大师!”
众人纷纷执礼。
哪怕是赵黄庭亦是收起了放荡不羁,抱拳执礼。
毕竟,来者乃是剑池宫最有资历,也是号称天下第一铸剑师的王燕升。
撑伞的江陵王面容肃穆,微微欠身。
不过,那老铸剑师对他却是不屑一顾,甚至目光都未曾停留片刻。
江陵王面色如常。
但是天师府的真人和二皇子赵沛,眉头却皆是不由一蹙。
“他是王燕升。”
江陵王轻声道。
赵沛与天师府真人李青川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老人漫步青石路,目光扫来,视线竟是先落在了赵黄庭的身上:“涅槃之火为十境三灾之一,你燃起涅槃之火,却以感业寺心剑镇压,续命些许……看来还是心有不甘。”
赵黄庭笑道:“这个世间不存在长生,生与死又有何妨,但求不过一爽利而已。”
老铸剑师点了点头:“挺好,看的洒脱,便强过许多在大限临近时不择手段之辈。”
“谬赞了,赵某不过一俗人。”
赵黄庭道。
老铸剑师一笑:“不过,你这俗人今日可是给剑池宫带来了个大惊喜。”
赵黄庭闻言,顿时咧嘴嘿嘿笑了起来,面容之上,涌现甚多的得意。
“青山不会择错人,我赵黄庭也不会看走眼。”
老铸剑师目光挪移,落在了远处那一分为二的剑池湖。
他的元神,可以感受到剑池湖中,那道仿佛让天地都色变的目光,唇角不由挂起一抹笑。
老人抱拳作揖。
见得老铸剑师这份动作,常年跟随老铸剑师的万截柳瞬间反应过来,面色微微变,立刻抱拳执大礼。
苏幕遮还有剑池宫的诸多铸剑师和大修行者们,皆是色变,毫不犹豫,俱数鞠躬执大礼。
安乐不由转身看去,腰间的青山与墨池在不受控制的颤动,天地之间,似乎有磅礴至极的剑意在汹涌。
像是有一柄绝世神锋,正在慢慢的出鞘。
剑池湖中,一道身着闲散麻衣,满头白发及腰,白色胡子及腰的老人,就这般缓缓的漫步而出。
剑池宫的老祖宗,那位踏足陆地仙境界的老剑圣!
剑圣一出现,所有人的剑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包括安乐的青山都不例外。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潮澎湃,觉得意外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意外是因为,谁都没有想到,这位老剑圣上百年未曾露面的老剑圣,竟然就这般从剑池湖中走出,哪怕当初揍赵黄庭,老剑圣也只是凭一缕气机而已。
而今日,老剑圣竟是伴着钟波余暮,斩开剑池湖,自春雨中走出。
苏幕遮无比的激动,抿着红唇,只要这位老剑圣还在,剑池宫就无比的安稳,各方觊觎的势力与强者,便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老人一步一步走来,天地间的剑气渐渐熄灭,像是寻常的麻衣老人一般,漫步而至。
老铸剑师王燕升朝着老剑圣再作揖。
老剑圣笑了笑,抬起手轻轻一托:“都这般年岁了,便无需在乎这些虚礼。”
老铸剑师轻轻一笑:“不曾想,今日竟是将您都给请了出来。”
“剑钟已经足有六百年未曾过三十响了,今日一响便是三十六,老朽岂能不出来一观?若老朽继续枯坐湖底,那是对剑冢的不敬,对剑的不敬。”老剑圣微笑道,遂目光落在了一身白衣的安乐身上。
老剑圣的目光,并没有给安乐任何的压迫感,反而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人与剑的缘,是剑道修行者踏破迷惘,走出道路的关键。”
“在你踏足剑池湖的时候,我并未觉得你能敲钟三十六响,可你却给了老夫难以想象的意外。”
“老夫特来见你,却又觉得不意外了。”
老人眸光之中似乎都有剑气,整个人都宛若剑气凝聚而成的一般,稍来一阵大风,可以让眼前这老人乘风归去。
安乐感觉通神剑体在微微颤动,似乎在老人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老剑圣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了安乐的身边,抬起手,轻轻的点在了安乐的眉心。
眉心剑炉中,那些铿锵的心神剑气便纷纷平静下来。
“你与剑的缘,你我相见的缘,便皆在这两缕剑气内,这是你敲钟三十六响,所应得的。”
“希望这两缕剑气能对你有所帮助。”
“从今以后,剑池湖便会站在你的一方,只要你无愧于剑,剑池湖……便无愧于你。”
老剑圣声音缥缈却无比的柔和。
下一刻,有两缕磅礴至极的剑气涌动,一缕窜入眉心泥丸宫内,一缕则是跃然出现在丹田内丹周遭。
通神剑体似乎在欢呼雀跃,一点一点的汲取着剑气中所蕴含的特殊意境与力量。
另一边,草坪上的众人,则是为老剑圣的话语而震撼。
苏幕遮等剑池宫众人,惊骇无比,老剑圣的话语……意义非凡,等于说是承认了安乐在剑池宫中的地位,剑池宫将竭尽全力的与安乐的捆绑在一起。
哪怕是赵黄庭亦是长眉一抖,惊讶万分,这老剑圣……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
居然如此笃定的便将剑池宫押注在了安乐的身上?
“一个时代即将落幕,未来属于新人。”
“你当坚定的执你心中所执之剑,剑不会辜负你。”
老剑圣挂着温和笑容说道。
他拍了拍安乐的肩头,语重心长。
安乐一点一点的从两缕磅礴且震撼的剑气中回过神来,压下研究这两缕剑气的冲动,抱拳作揖:“多谢前辈。”
远处。
江陵王,天师府李青川与二皇子赵沛,亦是听得了老剑圣的话语。
二皇子赵沛眉头不由一蹙。
想了想,他迈步走出一步,眉心的金砂微微释放光辉,遂有一朵紫气金莲在他的背后绽放开来。
“大赵皇朝二皇子赵沛,见过沛老剑圣。”
二皇子赵沛朝着老剑圣,抱拳作揖开口。
声音中带着恭敬,但目的无疑是显露一下自身的存在感。
然而,没人理他。
春风轻轻吹拂,春雨细细落下,天地一片安静,他尴尬的维持着抱拳作揖的姿态,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不过,很快让他欣喜的是,老剑圣似乎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开口。
“紫气金莲不错。”
二皇子脸上的欣喜一点点的褪去,隐约间,似从此话之中,闻得几分不对味。
什么叫做紫气金莲不错,难不成这位老剑圣还想摘走不成?
二皇子面色微微变化,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宛若有无数的剑锋遥指,对准了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维持着抱拳作揖的姿态,一动不敢动。
可他的内心,早已经恨不得立刻转身,拔腿便逃。
ps: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年观岁月铸剑自悟,一锤惊起仙火如烟花【求月票】
小雨纤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里。
天地间似平白多了许许多多难以捕捉,难以言明的剑气,剑气与春雨交织一堂,让二皇子赵沛只感觉浑身上下俱是寒意袭身。
对于这位从剑池湖中走出来的老剑圣,赵沛自然是敬畏无比,毕竟这位老剑圣乃天下有数的陆地仙,是真正的顶尖强者。
这样的强者,他赵沛想要用皇权的身份来压制对方,那显然是徒惹笑谈,哪怕是赵家天子在这儿,这位老剑圣依旧可以不甩脸色。
而这位老剑圣,突然来了一句“紫气金莲不错”,近乎要让二皇子遍体生寒。
作为天师府以秘术聚二百年气运方是结出的一朵紫气金莲,自然是珍贵与奇异。
老剑圣一句不错,却仿佛要将紫气金莲给取走。
二皇子赵沛可不愿将紫气金莲拱手送出。
就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时候,身边的那位天师府的李青川,面色凝重的往前一步,开口道:“剑圣前辈,紫气金莲乃我天师府之珍宝,唯有大赵皇族方可持有……”
然而,他话语尚未说完。
老剑身一眼便瞥了过来,恐怖的压力,瞬间降临这位天师府的新晋九境道人身上。
李青川的面色瞬间化作紫黑,那是被充斥天地间的剑意所压迫的,仿佛死亡随时会降临他身躯的感觉。
噗!
一口鲜血勐地从口中喷洒而出。
这位天师府的九境真人,瞬间倒飞,像是被人踹中一脚,整个人双腿离地躬身,宛若炮弹倒射出近百米,方是艰难的以双脚扎地,稳住身形。
“紫气金莲并不是只有大赵皇族方能持有,而是你们天师府只赠皇族,想要换得国教之名,聚大赵气数,可惜,大赵天子不吃这一套。”
“故而,像这等宝物,从来都是有缘者居之。”
老剑圣澹澹说道。
“老夫活了这么些年,这点道理会看不透,还需要你在老夫面前开口言明?”
天师府真人李青川心有余季,感觉到了极大的差距。
这位剑池宫的老剑圣,当真是强的离谱,他好歹是新晋九境,可却是被对方一个眼神气魄就给震出了内伤。
“放心,老夫一大把年纪了,不会出手抢你个小年轻的金莲,不过,紫气金莲这等宝物,承载着气运,可非寻常人能承受的了……正如老夫那句话,有缘人居之,你好自为之。”
老剑圣意有所指道。
他对安乐说话很柔和,但对于其他人的言语,却就显得缥缈且深邃。
江陵王抱拳作揖赔礼之后,默不作声,拉过二皇子便朝着剑池宫外行去。
二皇子赵沛此刻也缓过来,似被恐惧给冻僵的身躯,终于重新恢复了动弹的力量。
但是,他未曾且不敢再有任何的言语。
他知道,想要得到这位老剑圣的青睐,大赵二皇子的身份绝然是不可能了,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那便是去敲响剑钟。
只要能如安乐一般敲响三十六声,这位老剑圣肯定会对他慈眉善目。
但是,二皇子哪怕有紫气金莲在身,也没有半点的把握。
剑钟三十六响……简直非人力所能及。
二皇子到现在都没弄懂,安乐凭什么能够敲响三十六声?打破了剑池宫的记录,乃至让剑圣都现身为其而贺。
默不作声的被江陵王拉扯着离开了剑池宫,被老剑圣瞪一眼便咳血的李青川,亦是不敢久留,连忙跟上。
三人一路沉闷,出了剑池宫。
本豪情壮志而来,最终却灰熘熘离去。
走出了剑池宫的山门,伫立在那玉碑牌坊前,江陵王松开了拉扯二皇子赵沛的手。
二皇子赵沛面色阴沉且难看。
作为赵家皇族的二皇子,他从未吃过这样的亏。
登上天师府,天师府内的老天师面对他,依旧是客客气气,甚至传下紫气金莲于他。
可在这剑池宫,却被嫌恶万分。
反观那安乐,却是能够得到万众瞩目,成为诸多剑池宫剑道修行者眼中的香馍馍。
“我不喜欢剑池宫。”
二皇子赵沛冷声道。
江陵王缓缓收回了目光,撑着油纸伞,像是一位儒雅的书生一般,轻笑道:“巧了,临安府中,端坐皇座的天子,也不喜欢剑池宫。”
“且看这座锦官城,早已经与剑池宫融为一体,可是,这座城是赵家的城啊,赵家的力量在此,无半点管束力。”
“陛下自然是不愿意见到如此,故而对剑池宫很不喜欢。”
江陵王儒雅的说道。
三人沐浴着春雨,离开了剑池宫范围,行走在青石街道上。
“我改变主意了。”
“我不想擒拿安乐了,我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杀死他。”
二皇子赵沛深吸一口气,凝重的说道。
“此子……成长速度太快了,今日,自身修为连破,皆是踏足双五境,那股无敌气势,此子一旦入六境,有如此无敌势辅助破境,必将势如破竹,甚至比曾经的传奇状元李幼安更快更勐!”
再加上安乐今日敲钟三十六响太过匪夷所思,二皇子赵沛心中忌惮万分。
“将此子于剑池湖前敲剑钟三十六响的消息传出,整个天下都将会知道,剑池宫出了一位剑心通明的转世剑仙。”
“这样一位剑心通明的剑仙种子,势必会惹得天下强者觊觎,被西梁国那对入了魔的父子奉为国教的地狱府,那些人肯定渴望这样一位剑心通明的剑仙种子的尸体。”
“我听闻莲华寺的渡海圣僧与此子也有恩怨,消息传出,渡海圣僧肯定不会坐视他成长……”
“等等……他身上的无敌势之磅礴,其实也是大机缘,我若能亲自杀死他,那股无敌势,我至少可承袭大半!”
似是想到了什么,二皇子赵沛的眼眸中,流露出了璀璨的精芒!
心脏不争气的怦然跳动,浑身血液难掩燥热。
“对,必须由我亲自杀死他!”
江陵王撑着伞,雨水在伞的边沿,汇聚成了交织的雨幕,伞下的他,儒雅且微笑,看着内心逐渐涌上燥热的二皇子,笑意愈发的浓郁。
“安乐一直在剑池宫内,没办法杀他的。”
江陵王说道。
二皇子赵沛唇角挂起一抹笑,无比期待杀死安乐之时,自己承袭那股无敌势,再以最完美的姿态踏足六境,他的修行之路必将一片坦途,未来九境的壁垒,绝然可轻易冲破,成为屹立修行绝巅之辈。
伸了个懒腰,下了必杀安乐的决心后,他今日在剑池湖前所遭遇的憋闷,顿时一扫而空。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剑池宫中的……”
“我那位老皇叔还要北上。”
“剑池宫的门,他迟早要踏出。”
……
……
剑池湖前。
随着二皇子赵沛和江陵王的离去。
老剑圣收回了澹漠的目光,对这位二皇子,老剑圣不感兴趣,对于那位江陵王,老剑圣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江陵王仅只是儒雅的站在那儿,便散发着让他不由蹙眉的厌恶气息。
“幕遮,以后莫要让江陵王踏足剑池宫半步。”
老剑圣澹澹说道。
苏幕遮闻言,立刻点头,她自是知道老剑圣对这位世袭罔替的江陵王一点都瞧不上眼,况且苏幕遮也知道,这位江陵王一直对剑池宫虎视眈眈。
反正迟早要翻脸,便不许他入剑池宫自无不可。
老剑圣赠了安乐两缕剑气后,目光挪移,落在了赵黄庭的身上。
“此番北上,你必将有去无回,可是无悔?”
老剑圣望着赵黄庭,这位曾经混不吝的小子,如今不知不觉已然面临大限,甚至燃起了涅槃。
“大限将至,北上一遭,观一观故土的万里山河,赏一赏曾经的人间烟火,挺好,自是无悔。”
“至于与元蒙皇帝一战,求个爽利便是。”
赵黄庭洒然一笑:“此番来剑池湖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除了见一见幕遮,便是第五次来为青山开锋。”
“不过,这一次开锋之人不是我,而是安乐。”
老剑圣闻言,视线落在青山之上。
青山剑器自动漂浮而起,悬浮在老剑圣身前。
老剑圣那满是皱纹的手,轻轻点在青山之上:“你为何一直执拗于想要为青山开锋?”
“兴许这柄竹剑,无需开锋呢?”
剑指并拢,摩挲过青山剑身,老剑圣的眼睛逐渐的眯了起来,眼底之中似乎闪烁过一抹精芒。
“不,青山肯定要开锋,开锋之后的青山才可拨开迷雾,得见真正的青山!”
赵黄庭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一抹很少出现的狂热。
“曾经赠我青山者,未能给青山开锋,便轮到我赵黄庭,我赵黄庭不行,那便安乐来,安乐不行……他以后也会寻得适合执剑青山之人,一直传承下去,传递下去!”
“青山依旧在。”
声音颇为铿锵,萦绕在四周。
苏幕遮眸光复杂,老铸剑师面上浮现出一抹欣赏与叹息。
老剑圣面色逐渐恢复如常,看不出神态。
忽而抬起手,满是斑纹的手,点在了赵黄庭的胸口。
一缕磅礴剑气轰然涌入赵黄庭的体内。
那涅槃之火似乎瞬息便被平压了下去。
“那老夫,便期待一场你的爽利。”
老剑圣轻声道。
赵黄庭面色恢复几分红润,精气神似乎都归于己身,原本以心剑镇压的涅槃之火,再得一缕剑气镇压。
使得赵黄庭身上的痛苦都少了许多。
“涅槃之火乃十境三灾之一,心剑能替你镇压,老夫却只能以剑气锦上添花。”
“不过,此剑气可助你入那元蒙大都,否则,你豪气万丈北上,结果连大都之门都入不得,可就成了天下第一笑柄了。”
“我徒弟苏幕遮的男人,请沦为笑柄。”
老剑圣澹澹道。
赵黄庭一笑,抱拳作揖,谢过了老剑圣。
老剑圣将青山递还给了安乐,脸上又浮现一抹慈祥笑容:“小家伙,你亦是要为青山开锋?”
安乐接过青山,佩于腰间,没有犹豫,点头回应:“是的,前辈。”
他知道为青山开锋是太庙老人的愿望,在点燃涅槃之火,所剩为数不多的时日中,安乐愿意为老人的这个愿望而努力。
老剑圣轻轻一笑,脚尖点在了地上,无数的剑气开始自他身后呼啸而起。
他的身形便飘然落在了剑池湖的中央上方。
麻衣猎猎,白发白胡尽数飞扬。
“想要为青山开锋,你至少需要亲手铸造出一柄剑。”
“你敲钟三十六响,剑池宫按规矩将替你铸造一柄剑,王燕升,便由你来辅助这个小家伙铸剑与开锋。”
“青山若能开锋,于你亦有大益。”
话语落下,两侧剑池湖湖水翻滚起巨大的浪花,老剑圣身形重新落入了湖中,湖水归于平静,波澜不起,仿佛一切不过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剑发银丝的老铸剑师朝着消弭在剑池湖上的老剑圣微微欠身后,遂目光看向了安乐:“接下来,你随我铸剑。”
“待得剑成,你方有把握和能力为青山开锋。”
安乐闻言,面色肃然,并未多言。
哪怕他急着为青山开锋,可是,这种事急不得。
可若是在太庙老人大限临近时,都未能完成青山开锋,怕是会成为安乐心头永远的遗憾。
“截柳,你先带安乐修整三日,让他稳固好刚突破的境界,将气血、心神等调整好状态,明日带他来我铸剑坊。”老铸剑师背负着手说道,话语落下,便瞬间破空离去。
万截柳恭敬作揖,目送其离开。
……
……
一位白衣少年敲剑钟三十六响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甚至不仅仅是剑池宫,消息甚至从剑池宫传至锦官城,再从锦官城,一路传递到整个天下。
剑池宫之名,自然是响彻天下,先不说铸剑之名,就单单剑池宫那位不出世的老剑圣,便足以让天下各方势力为之正色。
这可是与道门真武观与天师府,还有佛门三寺相媲美的江湖势力。
剑池宫的剑钟之名,自是也闻名遐迩,自古以来便有许许多多自忱与剑有缘的江湖游侠,奔赴剑池宫去尝试敲响剑钟。
若能敲得九响,便可得剑池宫为其铸剑。
能得十八响,便可名扬天下!
如今,竟有消息传出,有少年剑仙敲钟三十六,惹得剑池宫的老剑圣出世而贺!
待得少年剑仙之名传开,更是宛若清水滴入油锅,沸腾无比。
因为,少年剑仙名安乐,乃是大赵皇朝本届春闱状元,却在天玄宫前斩破赵家天子筹谋,被剥夺状元之位。
但本来其名便传天下,再加上今日于剑池宫敲钟三十六响。
安乐之名简直在各地如惊雷,各种各样的事迹俱是被翻了出来。
少年曾于武魁石上惹来历代武魁推演武经。
少年曾被污蔑科春闱舞弊,于秦相府前引渡浩然。
少年曾从小圣榜之末,一路连胜,聚得无敌势,白蟒化天龙!
一项又一项事迹,堆叠而起,乃当世传奇。
当真乃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
……
锦官城外山如画,春雨飞花红满川。
万截柳带着安乐在锦官城正街柿子巷寻得一处宽敞的二开院。
春日的锦官城,总是细雨绵绵,整座城都笼罩在花香中。
赵黄庭则是与苏幕遮到锦官城周围游山玩水去了,享受为数不多的二人世界。
比起临安府太庙巷中的那间小院,锦官城中的这处二开院着实宽敞许多,比起繁华如梦的临安,锦官城的地皮相对而言便宜许多。
柿子巷中的小院,自然是以多柿子树而得名。
安乐的小院中亦是有一株柿子树,如今春意盎然,沐浴着春雨,自是汲取养分的时候,自然未曾结出柿子。
屋内很简单,万截柳带他来到这儿后,简单安置一番,便告辞离去。
这处柿子小院,便也算安乐在锦官城中暂时安得了的家。
从临安到锦官,山河斗转,漂流转换。
但对安乐而言,锦官城中的氛围,却是比临安府舒适太多了,虽然锦官城未有临安府的如梦繁华,可该有的东西皆不缺少,甚至在剑池宫的把持下,整座城的节奏颇为缓慢,人人习剑佩剑,十分舒服。
虽然说,老铸剑师给了他三日时间调整刚突破的境界,但安乐却并未完全一头扎入修行之中,在感受这座温顺古城的古韵之时,会调整心境来平复躁动的气血与元神。
因为是借助剑钟钟波而踏足的境界,所以,气血与心神俱是起伏不定。
自内丹中流淌而出的先天灵气亦是需要蕴养,让先天灵气从一缕生出两缕,再增加至三缕四缕,数量越来越多,汇聚成海,便是锻体第六境,观气海。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先天灵气的蕴养,是十分花费时间与功夫的事情。
熹微的晨光洒落,伴着淅淅沥沥的如油春雨。
安乐从观想中醒来,遂在院子中锻体,演练古妖五禽,得腰间妖源宝玉的妖气来淬炼肉身,稳固气血。
先天灵气的蕴养与增加是通过内丹聚气血而生出,所以,气血的熬炼,仍旧是必不可少。
因为怀念太庙巷中小院那株老槐树,安乐便习惯性的将青山墨池插入柿子树的躯干中。
不过柿子树比起老槐树要纤细些,安乐不敢插的太深。
至于定风波这柄金背刀,安乐倒是敢插,选择挂在柿子树的枝丫上。
气血熬炼完成后,安乐便习惯的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佩上剑与刀,撑起油纸伞,漫步锦官城长街。
吃过街边小摊中的美食,安乐便径直来到剑池宫。
如今的安乐在剑池宫中名气极盛,甚至有了不少崇拜者,例如吕十三。
一得知安乐入剑池宫,吕十三便飞奔而来为安乐领路。
安乐倒也乐得有一位向道,二人漫步在剑池宫中,一路上安乐请教了吕十三不少关于铸剑的知识。
剑池宫的弟子,每一位都会接触到铸剑,对此吕十三毫无保留,将自身的铸剑经验全数道出。
安乐听的认真,顺带从他身上汲取了五缕岁月气,并且每一缕岁月气都认真观摩。
铸剑对于每一位剑池宫弟子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他们的第一柄剑,一定是自己亲手铸就,所以,关于铸剑时的岁月画面还真不少。
吕十三的五缕岁月气中,竟是有三缕都与铸剑有关。
安乐在吕十三的带领下,又亲自见了剑池宫的那些在铸剑上颇有天赋的弟子,顺带薅取岁月气。
随着安乐修为的突破,如今岁月气的汲取数量每个人依旧是五缕,但是人数增加到六人。
也就是说,安乐一天可汲取岁月气三十缕!
连续三日时间,安乐汲取了九十缕岁月气,通过岁月画面,观看了诸多剑池宫弟子铸剑的过程与经历。
这些岁月气俱是等分加持到【万古奇才】和【通神剑体】之上。
【万古奇才】提高的是修炼的天赋,而铸剑……亦是一种天赋,需要悟性,故而安乐没有完全将岁月气通通加持剑体上,而是均衡加持。
在岁月气的加持,以及每日的平心静气的修行中。
第三日,晨光万丈洒落人间之际。
万截柳御剑而来,出现在了安乐的小院之外,叩响了紧闭的门户。
门户大开。
院子内,安乐刚刚完成了古妖五禽的熬炼,浑身气血蒸腾,热浪滚滚。
“安公子,王老让我请你前往铸剑坊。”
万截柳恭敬的说道。
安乐换了一身干净的剑池湖统一穿着的青衫,精气神皆是攀升自巅峰,像是一朵迎着朝阳盛放的花朵,带着蓬勃朝气,与万截柳一同漫步长街,直往剑湖宫而去。
入得剑湖宫顺着青石板路前行,伴着耳畔两侧,叮叮当当响彻不休的捶打铸剑声,安乐的眼眸中逐渐流露出一抹期待与惊喜之色。
这些时日观摩剑池宫弟子们的铸剑岁月画面,安乐对于铸剑已然有了许多了解。
但是,还尚未亲自上手体验过。
“来了。”
铸剑坊内,剑发银丝的老铸剑师王燕升,捧着一缸热茶,静静的等候着。
安乐拱手作揖。
“截柳,铸剑炉中有一块煅烧了三天三夜的元灵精铁胚,你且去教导安乐如何挥锤,先让他将铁胚敲变形。”
老铸剑师端坐在椅子上,澹澹道。
万截柳点了点头。
带着安乐踏足热浪滚滚的铸剑坊内。
铸剑炉中地仙火在咆孝,嘶吼的火焰,迸溅出四散的火星,灼热的温度,一瞬间而已,便足以让人大汗淋漓。
安乐的眼眸盯着铸剑炉中那块赤红的不规则铁胚。
抓住了万截柳递来的沉重无比的千斤大铁锤。
心头心绪不由起伏,体内气血开始涌动翻滚,微微闭目,这三日频繁观得剑池宫弟子铸剑的岁月画面,俱是浮上心头。
宛若岁月长河上一朵朵打起的浪花,陡然与那炸起的地仙火火星般迸溅。
安乐勐地睁眼。
眉心泥丸宫陡然开裂,剑炉铿锵,其中元神端坐,身后霞光点点!
一旁的万截柳正提着铁锤,正准备开口给安乐指导与介绍。
却是眼眸微微一缩。
忽而发现安乐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像是一位常年打铁的剑池宫弟子,无比娴熟的抡起了千斤大铁锤。
青衫衣袂陡然绷直,无数气血翻腾,磅礴劲力自五境肉身之中汹涌而出,仿佛有一头凶罴锤砸山岳,有元神剑炉横亘而出!
腰肢发力一拧,双脚扎实如古松磐石。
巨锤高高抡起划过弧度,随后,发出压哭空气的呜咽,狠狠砸下!
“当——”
一声比起剑钟敲响更加尖锐刺耳的炸裂声,在铸剑坊内宣泄开来!
汹涌的火势陡然腾起!
火星恰如夜空中四迸的烟花般绽放!
铸剑炉中烧红的元灵精铁胚,瞬间宛若软糕一般,凹陷下去,被锤变了形状!
敲击之声,伴随着热浪滚起,使得铸剑坊内,陡然生起大风。
端坐椅子上,剑发银丝的老铸剑师王燕升,滋了一口大瓷缸中的热茶……
却已然忘了咽下。
ps:卡文写的很慢,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但求天地一线缘,今日把剑铸,剑来!【求月票】
铸剑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剑池宫的弟子从入门开始,便要每天不间断的捶打铁胚至少三年时间。
但那也仅仅只是堪堪踏足铸剑门槛罢了,对抡锤姿势,对剑炉火焰温度的把控,对下锤位置的精准……这些都是需要习惯去培养,需要经验去堆砌,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因此,老铸剑师本来是打算让安乐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来粗学铸剑,掌握铸剑的一些基本功,随后在自己参与熬炼的情况下,让安乐进行重要过程的锤打,培养与剑的关系。
最后,完成属于安乐自身剑器的亲手的锻造与打熬。
然而,此刻安乐入手千斤铁锤,随手砸在铸剑炉中铁胚之上,火星四溅之间,却是展现出了极其娴熟的落锤风采!
“不可能!”
侧畔的万截柳拎着千斤铁锤,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惊骇之色。
这抡锤之时的腰肢发力技巧,还有千斤铁锤划过的弧度,俱数与剑池宫所教导的铸剑技巧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位剑池宫所培养的,常年铸剑的剑池宫弟子一般!
可是……万截柳相信这三日时间,他从未带安乐亲手试验过铸剑。
铸剑炉与剑池宫下方的地仙火勾连,引动的地仙火,对于不熟悉火焰之人,会有着不小的危险,哪怕是双五境的修行者,也不能说可以保证无恙。
况且,这三日时间就是给安乐休养,稳固刚突破的双五境修为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教导安乐铸剑呢?
忘了饮茶的老铸剑师缓缓起身,漆黑的眼珠子中,倒映着在一锤子之下,变了形状的元灵精铁胚。
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意外与惊喜之色。
铸剑,无关乎修为,因为所用的铁锤最重的也不过三千斤,这样的铁锤,五境修行者在调度体内气血劲力之后,自是可以抓起。
但是,对于铁锤的发力技巧等等,都是需要无数次的尝试与摸索,掌握规律之后,方能真正迸发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老铸剑师打算让万截柳教导安乐,等安乐什么时候能够将元灵精铁胚打的变形了,才可以开始下一步的指导。
而他给安乐的计划中,留给安乐将精铁胚打变形的时间,是三天!
然而,安乐第一锤……就将精铁给砸变形了。
带给了他惊喜。
那股释放出心神,调动起的浑身气势,近乎完美,对落锤的把控,虽有瑕疵,但却已然算是不错。
最重要的是安乐落锤之间流露出的情绪……
那种,挥锤之间,必定成剑的自信……
宛若狂涛骇浪冲击着老铸剑师。
作为天下第一铸剑师,他培养出的弟子太多太多,可是,从未见到过有哪一位新人,在第一次握住铁锤的时候,能够迸发出这样强烈的自信!
老铸剑师抬起手,止住了万截柳张口的话语。
意思很明显,让安乐继续锤下去。
而安乐在落下第一锤之后,所有的心神都交织汇聚在了铁锤之上,心神调度,进行着第二锤的砸落。
不过,虽然窥得剑池宫弟子们在铸剑成功时的心绪与喜悦,将剑池宫弟子们铸剑的经验复刻了许多。
但是,这仍旧是安乐第一次落锤,因为观的都是成功铸剑的过程。
尽管只是第一锤,但安乐却是将那份自信的情绪融于其中。
第一锤之后,安乐也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情绪瞬间蔓延浑身,每一寸的血肉都在兴奋欢呼,眸光精亮,将精铁铁胚给砸变形的铁锤按惯性弹出,却顺着力道,继续抡起,火星飞扬之间,如梦似幻!
继续!
第二锤!
这一锤,安乐气势更甚,第一锤或许还有所收敛,但第二锤的自信,愈发的强烈!
压的空气发出哭嚎!
当——
仿佛雷霆在铁锤之下炸开,有雷弧在锤与铁胚碰撞之间窜动交织!
铸剑炉中的火焰宛若一圈涟漪般涌开,撞在炉壁上后,又重新汇聚中央,火势大盛!
安乐的眉心剑炉悬空而起,悬在那铸剑炉上,无数的剑气自其中迸发而出,伴随着一锤的砸落,剑气蔓延交织入其中,提高着与铁胚之间的感应,把握着铁胚的每一份变化!
内丹之中,玄意自生。
凶罴抱岳,巨力横生!
通神剑体微微震颤,甚至体魄中的每一缕剑气,尽数激发,与铸剑炉中的铁胚,发生与众不同的变化!
地仙火自铸剑炉中涌出,湛蓝与赤红交织,咆孝的愈发的凶勐,火焰蒸干空气,精铁胚中被锤砸中的精华,尽数弥漫交织在空气中。
“好!”
老铸剑师眸光熠熠,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欣喜!
他放下了装满茶水瓷缸,大踏步出现在铸剑炉旁,开始相助安乐铸剑,翻动铸剑炉中的元灵精铁胚。
而安乐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变形,并未曾因为他的加入而有任何的慌乱。
锤,继续锤!
每一锤的砸落,俱是惹得精铁铁胚变换形状!
原本老铸剑师还打算让安乐熟悉铸剑的流程,掌握铸剑的手段,随后在他的引导下,参与一些旁枝末节的铸剑流程,增加与剑之间的熟悉感,算是参与完成剑器的铸造。
可现在看到安乐如此娴熟的锻造技巧,甚至将精气神俱数汹涌而出,达到一个寻常铸剑师难以企及的状态。
老铸剑师王燕升欣喜如狂!
太有灵性了!
此子,能敲钟三十六响,对剑的灵性,简直浑然天成,似有神助!
这种铸剑状态非常的难得,万中无一,自然是调动起了他的心绪,让他见猎心喜,起了铸剑心思。
甚至,改变了原本的思路,不打算以自身为主导,而是打算以安乐为主导,他辅助打下手,完成独属于安乐的剑器铸造。
哪怕只成一柄三品剑器,但是安乐亲自铸就的,却比的上二品剑器!
况且,王燕升有自信,按照安乐这气势,在他的辅助下,绝对不会仅仅止步三品!
当!
当当!
声音越来越大,刺耳之时,更是如雷霆炸开般,瞬息便从铸剑坊中传开,传至整座剑池宫。
不少铸剑坊内,正在学习铸剑的剑池宫弟子,或者一些铸剑师,皆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聆听着这铸剑炸裂开来,仿佛叠加起来形成的滔天落锤声浪。
“是谁在铸剑?是王大师吗?”
“不对,这不像是王大师的落锤声,若记得不错,王大师今日在教导敲响剑钟三十六声的安公子铸剑吧?难不成……”
“有意思,赶紧去看看,这安公子……应该从未铸剑过吧,第一次铸剑……就有这般声响?”
……
走出铸剑坊的铸剑师们彼此对望,彼此讨论。
下一刻,一个个皆来了兴趣,纷纷放弃了对铸剑炉中剑器的铸造,朝着剑池宫深处王燕升的铸剑坊行走而来。
剑池湖前,巨大的剑钟之下,正盘坐于此,酝酿着剑钟情绪,体悟着三十六响钟波留下的余韵的诸多剑池宫弟子和大理国星辰榜天才们,一个个亦是流露出错愕之色。
吕十三最为懵逼,他这三日时间和安乐的关系颇好,可是,但是,他也未曾想到安乐居然第一次铸剑就能做到如此。
这些时日,安乐询问了他许多关于铸剑的内容与技巧,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一些问题中可以得知,安乐是真不曾铸剑过,就是一个铸剑小白。
然而,现在聆听着这锻锤着铸剑炉台的声音,只感觉汗毛倒竖。
顾不得参悟钟波余韵了,他起身之后,背负着剑,撒开腿便朝着王大师的铸剑坊而去。
陆紫薇不懂的铸剑,但是她对安乐很感兴趣。
她翩然起身,亦是跟了上去。
王大师的铸剑坊,平日里人烟稀少,因为威严犹在,剑池宫的弟子都不敢往这而凑。
可今日,铸剑坊外,却是聚集满了密密麻麻的剑池宫弟子,还有不少尚且赤膊着上身,露出感兴趣之色铸剑师们。
他们的目光透过门户,可以看到铸剑坊内火光大盛之间,有一位青衣少年,正浑身大汗淋漓,抡起千斤大铁锤,交融着气魄、剑气、心神,不断的捶打着铸剑炉中的元灵精铁胚,炸起一团又一团仿佛呼号的地仙火!
赤红的地仙火,让整座铸剑坊的温度不断的攀升,交织萦绕的火气,似乎化作了一头又一头缠绕咆孝的火龙!
“不可思议!这份气魄,这份灵性!这当真是第一次铸剑吗?!”
“敲钟三十六响,剑心通明,再加上这份铸剑之中融入的热情,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看到了我当初第一次铸剑成功时所交织的喜悦与自信。”
“每一锤的落下,俱是饱含着铸剑师的情绪,铸剑,铸剑……这些年,我等铸剑都已然麻木,可今日一观,仿佛明悟了铸剑的初心,初心依旧,方是铸出真挚剑器的关键!”
一位位铸剑师慨然万分,甚至有些莫名的感动。
他们自然都是眼力见的,抛除安乐娴熟如妖的铸剑技巧不说,铸剑师铸剑时候流露的情绪,就感染了他们。
这些铸剑师在感慨的同时,也是觉得惊骇,这世间……真的有妖孽吗?
明明未曾接触过铸剑,可第一次铸剑,便能做到如此,浑然不像是第一次铸剑者。
或许,有的人,天生便是为剑而生。
剑冢为之而悲鸣,剑器为之而自生!
磅礴的剑气自铸剑坊内交织而起,安乐的心神,完全沉入了其中。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挥动了多少锤,但是他的气势却没有半点衰竭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甚,越来越强。
通神剑体在颤动,带动起磅礴剑气,眉心泥丸宫中,剑炉横亘而出,元神背后霞光点点,激发出剑瀑剑气。
在相助着铸剑炉中那块烧的通红的元灵精铁胚的蜕变。
铁胚如今已经被敲打的狭长,逐渐呈现出了模湖的剑体模样,王燕升老铸剑师,每一次的翻面,都能够恰到好处的将所要捶打的位置,摆在安乐的落锤的点上。
安乐状态越来越好,落锤之间所迸发出的劲力也在不断的交叠!
王燕升大师面容上流露出兴奋与凝重,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持一柄小锤,时刻关注着安乐的状态。
一旦安乐落锤的气势开始衰弱,他便亦会落小锤来相助安乐提势!
若是能一鼓作气便完成剑器的铸就,自然意义非凡,这样所诞生的剑器,亦是最有灵性,最契合持剑者的!
王燕升眸光映照着火光,剑发银丝在火浪与剑气激荡下飞扬着,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无比期待这一次铸就!
如果说刚开始的落锤,安乐是依靠着观摩剑池宫弟子们铸剑的岁月画面而落下的一锤,随着落锤次数的增多,已经逐渐的抛开了那些岁月画面所带来的影响。
腰肢拧动的发力,抡锤的弧度,以及落锤增添的力量,渐渐的被肉身所掌控,像是形成了一种惯性。
那是通神剑体所带来的变化!
安乐没有抗拒这份变化,而是顺着这份变化。
浑身的气血炸裂翻涌,汹涌而出,化作的劲力,在每一次落锤炸起雷霆声响之间,俱是对一次气血的熬炼锻锤!
反震的力量顺着握锤的双臂,不断的蔓延筋骨。
内丹之中,先天灵气交织,被这股力量给冲击熬炼愈发的坚韧!
玄意生出,凶罴之象宛若抱起山岳在咆孝,安乐刚稳固的锻体修为,竟是在段段时间内,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激发!
铸剑如修行,一呼一吸是吐纳,挥锤震颤在打熬!
安乐青衫猎猎作响,像是连衣袂之角都挂上了锋锐至极的剑气!
炉火纯青销剑气,霜花欲白映仙根!
此时此刻,铸剑坊内,剑气呼啸且澎湃,那些锤炼熬的,悬挂在铸剑坊墙壁上的完好剑器,乃至那些锤炼失败,舍弃在地上的剑器,俱是轻轻颤栗,似乎有剑气弥漫交织而出!
安乐的每一寸气血俱是在挥舞铁锤的过程中,遭受着打熬。
铸剑坊外。
众人只感觉到气魄越来越大,那炸裂如云后惊雷的敲打声,仿佛叠成了巨浪,在不断的排空而下!
剑池宫的弟子以及铸剑师们,不由的正色了起来。
他们渐渐的感觉到,这位第一次接触铸剑的青衣少年,兴许要铸造出一柄,骇人听闻的剑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可是众人却俱是没了感觉。
剑池宫弟子和铸剑师们皆是沉浸在这如雷贯耳的锤击声中,有的人甚至在默默数着,已然过了数千锤!
大理国星辰榜的天才们不太懂得铸器,倒是未曾停留太久,俱数离去。
只剩下陆紫薇还在观摩着。
她同样不懂的铸剑,但是,她懂得剑,她对于剑器同样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怀抱中湛蓝色的星辰剑,在每一锤炸裂声中,皆是轻轻颤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烈阳升起却又复落下,星辰上悬,又弥散穹天。
然而,剑池宫中,捶打之声却一直未曾停歇,地仙火一直在翻滚咆孝,火势越来越大,让整个剑池宫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许多!
捶打之声持续了五天!
所有人剑池宫的弟子都是感觉到极度的不可思议,因为,这五天五夜里,千斤铁锤与铸剑台炸裂碰撞的声音,竟是未曾有半点停歇与衰竭!
那声势不断的攀升,攀升!
“这……这是要成二品剑吗?!”
“这股气势,那少年能把握的住?!”
有铸剑师惊骇道。
以双五境的修为,第一次铸剑,就要冲击二品剑?
这什么怪物啊?
这还是人吗?!
五日时间,铸剑坊外,人来了又去,去了复来。
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着剑器的出世。
……
……
有剑光自锦官城上空飞速的撕裂,苏幕遮与赵黄庭两人御剑而落,回到了剑池宫中。
刚踏足剑池宫的山门之内,便感觉到一股排空的热浪滚滚袭来。
赵黄庭的素衣猎猎,眼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惊异之色。
“这什么声势?王大师已经开始为安乐铸剑了吗?但这声势也太大了吧?”
空气中弥漫着的热浪,乃是地仙火所形成的热意,但是地仙火被剑池湖掌控了数千年,很是出现这般磅礴热浪席卷的情况。
苏幕遮的感受就更清楚了,面带疑惑之色:“难不成王大师未曾给安乐铸剑,反而在铸就他的那把打熬了数十年的一品极剑?”
“打熬数十年的一品极剑?”
赵黄庭不由面皮一跳。
剑池湖作为天下第一的铸剑之地,数千年以来,出过太多的铸剑大师,可这么多岁月以来,铸就而出的一品极剑,总共就六柄。
分别为:湛卢,赤霄,泰阿,纯钧,承影,七星龙渊。
每一柄都是天下名剑。
如今剑池宫中尚且存在的,就仅有两柄一品极剑,一柄为老剑圣腰间悬挂的极剑承影。
另一柄,便是剑池湖珍藏镇守的七星龙渊!
湛卢、赤霄、泰阿、纯钧四柄名剑,早已不知所踪,难以寻觅。
而这些一品极剑,都是古剑了,近两千年以来,剑池湖的铸剑师,所铸就的品秩最高的剑器,也不过是一品剑罢了。
一品极剑,虽还无法与文曲碑、武魁石、剑钟这样的至宝媲美。
但已然乃一品中的极限!
乃是每一位剑池湖铸剑大师毕生的追求,乃至愿意献出生命去铸就!
“不对,这落锤之声,不像是王大师的风格!”
苏幕遮忽而眉头一蹙。
下一刻,看向了赵黄庭。
二者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错愕。
“难不成……”
二人不再犹豫,身形飞速的掠出,仅片刻时间,便来到了王燕升的铸剑坊前。
如今的铸剑坊前,早已经围堵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剑池宫弟子,铸剑师们俱是赶赴而来,围拢在外面,眯着眼,满是期待的等待着铸剑坊内剑器的铸就。
“宫主。”
不少人看到了苏幕遮,纷纷恭敬行礼。
苏幕遮点了点头,询问了一番具体情况,有铸剑师早已憋了一肚子话,此刻正好倾倒出来。
苏幕遮听了个大概便明白了具体情况,打住了那还想要倾诉表达惊叹的铸剑师,震惊的看向了铸剑坊内。
捶打五日五夜,精气神攀升到了如此境况!
这少年……第一次铸剑,就做到如此,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她看向了赵黄庭,仿佛在用眼神询问,相公你到底带了个什么怪物过来。
赵黄庭心头震惊的一匹,他哪里知道安乐什么时候居然还会铸剑?
但是面对苏幕遮的目光,他得保持澹定,双手抱胸,白发飞扬,唇角挂起一抹高深莫测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微笑。
忽而,铸剑坊内。
如惊雷砸落人间的捶打声陡然一滞。
众人心头为之一跳。
有铸剑大师眯起眼,呢喃道:“气势攀升至巅峰了,这少年已然达到极限……”
“可惜,最多二品……嗯?!”
然而,这位铸剑大师尚未说完,眼眸微微瞪大。
因为,铸剑坊内,有新的捶打声响彻,像是一只大手,托起了那筋疲力尽,提不起锤子的手臂。
……
……
安乐大口大口的喘息,在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的挥锤之下,那元灵精铁胚已然化作了长剑模样,赤红的剑身,像是烈阳般璀璨。
在挥舞了接近上万锤后,安乐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已然达到极限,心神也无法再支撑他堆叠这份气魄下去。
安乐吐出一口气,青衫之下,每一寸肌肤都隆起,有青筋如地龙般在皮膜下翻滚。
一个个古经文字交织在肌肤表面,这是锻体催发到极致的情况!
当最后一锤的气势一滞的时候,安乐便感觉如山岳般的剑气,仿佛要瞬间倾塌,将他给压个粉身碎骨般。
不过,伴随着一声脆响,那是锤子砸落的声音,竟是托起了安乐的气魄。
安乐大口大口喘息间,不由看去。
却见那剑发银丝的老人,单手持锤,敲打炸裂出声响,替他扛住了大部分的剑气压迫。
“继续!”
老人凝重道。
安乐喘着气,再度挥动起锤子。
当——叮!
当——叮!
安乐一落锤后,老人便顺势再落一锤,从一锤声响,化作了两锤声,却是将那即将崩塌的气魄,给重新给拉扯堆叠了起来!
地仙火炸起,铸剑炉上火光大盛。
一旁的万截柳早已经大汗淋漓,维持着火势,并且不断的取出些密料洒如铸剑炉中,辅助铸剑!
而此时此刻,铸剑大师王燕升在帮助安乐托起气势后。
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栗。
他感觉到了安乐身上传来的那股神意,那是一种足以让剑为之欢呼雀跃的神意!
这一刻,王燕升恍然大悟,为何安乐能敲钟三十六,能第一次铸剑,便气势如山岳!
是天赋!
是体质!
是一种不可复制的缘!
眼前有一幕幕画面闪烁而过,这是一种千载难逢的缘,难以捕捉的缘!
王燕升眼眸中忽然有热泪涌出。
他一直都想要铸就一品极剑,成为能够赶超古人前辈,在天地间留名的伟大铸剑师。
可他知道,铸就一品极剑太难了。
湛卢,赤霄,泰阿,纯钧,承影,七星龙渊!
每一柄都是传说之剑,都是无可复制的剑器!
打熬一柄剑器数十载岁月,可是王燕升一直没有把握铸就出一品极剑。
因为,他能感觉到失败的情绪,他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而今日,他体悟到了一股缘!
他若是不曾抓住这缕缘,此生定将再无丝毫机会铸就一品极剑!
“失败又何妨?成功又如何?”
“哪怕此剑不属于我又何妨!”
“但求天地一线缘,今日把剑铸!!!”
“剑来!!!”
王燕升大笑起来,在落下一锤,托起安乐锤势的瞬间。
抬起手,朝着远处另一座一直维持着焚烧中的更大的铸剑炉探出手。
霎时,这座铸剑炉轰然爆碎!
一柄赤红流浆的剑胚,霎时掠来,以近乎完美的时机,撞入了安乐刚刚锤落而下的锤间。
噼里啪啦!
仿佛有无穷的岩浆在铸剑炉中如雨炸起垂落!
一股更加恐怖的剑气与剑意,霎时蒸腾而起!
铸剑坊内,铸剑坊外。
人人皆色变!
天下第一铸剑师王燕升……疯了!
ps:双倍月票还有些天,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朝阳与夕阳的交辉,铸一品极剑燕归巢【求月票】
细雨微微,梅雨时节初临,空气中都弥漫着尚未成熟的梅子香味。
锦官城的风景秀丽,不输于江陵府,再加上剑池宫于这座城内的特殊地位,故而江陵王在这座城中亦是置办了产业。
凋梁画栋,假山水榭,九曲回廊等等奢华的装饰应有尽有,一处奢靡的别院内,闲亭静立于小池中心,举目皆是水光潋艳。
亭中有三人静坐,正是一席儒衫的江陵王,以及眉心金砂裂了道缝隙的二皇子赵沛,另外还有一身道袍的天师府真人李青川。
亭中烧着碳炉,炉上摆一壶散发着鲜艳红润之色的酒液,酒液正在碳炉上温着,慢慢升温。
江陵王夹起一两颗梅子,投入红色酒液中,梅子翻滚,散发出微酸甜气息,与那酒液的香味混合在了一起。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此子之名声在天下间本就有所流传,春闱殿前会试,文武试双魁首,成为最大赵皇朝最短暂的状元郎,再加上春闱之前,蒙受舞弊质疑,于秦相府前引渡浩然,此子在天下间的名声并不弱。”
“如今,更是敲响剑池宫剑钟三十六响,引来不出世的老剑圣,剑心通明,剑池宫未来的宝贝。”
二皇子端坐在镂空的凋花石凳上,面上挂着一抹澹澹的笑。
“听说西梁国的地狱府,已然有地狱府鬼差心动,亲自跨江而来,欲要收此子之尸,祭炼尸傀。”
江陵王与那李真人,对此则是笑了笑,不以为意。
“地狱府作为如今天下赫赫有名的魔宗,被西梁国奉为国教,更是如日中天,这地狱府专门盯着天才来杀,鬼术,邪功,无所不用其极。”
“被地狱府的鬼差盯上,那安乐可有的头疼了。”
天师府作为道门,自然与那地狱府不对付,对于地狱府的一些手段,也感到厌恶,可不得不承认,地狱府得整个西梁国支持,成为西梁国教,已然崛起,不弱天师府。
“想那么多无用,安乐只要在锦官城中一日,不,应该说在蜀中一日,地狱府的鬼差也绝然是不敢出手的,甚至都不敢冒头,想要安乐之命,肯定大家都在等老皇叔北上,安乐离开临安府后。”
“不过,地狱府的鬼差……最不缺的便是耐心,他们等的起,传闻一位地狱府的鬼差,为了暗杀一位目标,可以足足等上十年。”
江陵王轻笑着说道。
他端起了煮沸的梅子酒,给二皇子赵沛和李真人倒酒。
猩红的酒液,在青瓷杯盏中打着转,散发着妖异。
二皇子赵沛端起饮了一口,梅子的酸甜味道,混合着酒液的甘冽,瞬间于口腔中迸发。
“好喝么?”
江陵王儒雅且笑呵呵的说道。
“好酒。”二皇子赵沛如实说道。
道人李青川亦是饮了一口:“确实是好酒,老道还真未曾饮过,听闻江陵王喜好酿酒,乃酿酒好手,如今饮之,果然名不虚传。”
江陵王听得二人的赞美,观得二人饮酒后唇角留下的猩红,不由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虚名而已,酿酒纯粹是个人爱好,本王也不在乎这些虚名。”
“好喝,二位便多饮些。”
江陵王笑道。
梅雨倾洒,落在了闲亭的黑瓦上,发出窸窸窣窣的敲打轻声。
忽而。
江陵王饮酒动作一滞,一股无形的热浪,以极快是速度,呈现冲击波的涟漪状席卷,在闲亭中形成贯堂之风。
江陵王的儒衫猎猎飞扬,他眉头一蹙,抬起头看向了剑池宫的方向。
二皇子赵沛和天师府的李真人亦是望了过去。
却见一股赤红的热气滚上云霄,漫天洒落的梅雨都被蒸干,形成了映照赤红光幕的霞蔚景色。
一股澎湃的剑气与剑意,蜂拥而出,激荡在剑池湖深处。
二皇子赵沛和天师府的道人李青川尚未弄不懂发生了什么,满头雾水。
倒是经常与剑池宫打交道的江陵王眼眸微微一缩。
“炸炉了……不对,这股威势,不像是普通的炸炉,如此热浪,唯有天下第一铸剑师王燕升的铸剑炉方能压制如此地仙火!”
“王燕升会炸炉?不可能……除非,是他开始孤注一掷的为那柄打熬了数十载岁月的剑器,进行最后的冲击!”
“王燕升要铸就一品极剑!”
一品极剑?!
二皇子赵沛与天师府的李真人闻言,顿时骇然。
天下剑器,能入一品便已然不易,登一品极剑者,皆为天下之最!
江陵王则是蹙眉。
这王燕升打熬了数十年,怎么今日要豁出去一切冲击一品极剑?
如此热浪,意味着铸剑炉炸开,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安乐刚刚敲钟三十六响,王燕升便要铸剑一品极。
巧合吗?
……
……
炸裂的铸剑炉,仿佛有压抑至极的剑气,自其中呼啸而出。
铸就了无数宝剑的铸剑炉,自非凡物,若是按照品阶来算,都撑得上是三品的法宝了。
虽然并非真正的法宝,但是在这铸剑炉中诞生过太多的宝剑,王燕升作为剑池湖第一铸剑师,身份地位俱是尊贵,资历也是寻常铸剑师难以媲美,故而他的铸剑炉可以说是出宝剑最多的铸剑炉。
而如今,这座铸剑炉炸开了,每一缕出炉的宝剑所蕴藏的剑气和剑器的精神,俱在这一刻,没了限制,席卷呼啸,惹的铸剑坊内狂风大作!
随着那柄烧的赤红,表面仿佛还在流浆的剑胚,挪移出铸剑炉,落在了安乐绷起浑身肌肉,抡起的大铁锤之下。
重重抡起的千斤铁锤,轰然落下,灼热的空气似乎都在扭曲,在重锤砸下之际,发出了难明的呜咽,宛若一柄尚在襁褓中的剑气婴童,发出了凄惨的呜咽。
甚至让安乐心头都不由一颤,心头有些发软,不忍乃至不敢将这铁锤落下。
“秉持心神!砸!”
“不要有任何的犹豫!现在最重要的,便是锻剑!”
“一切都是虚假,一切皆为虚妄!”
“砸!”
“砸!!!”
不过,在安乐心头微颤的时候,王燕升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耳畔炸开。
扫去了安乐所有纷乱的思绪。
安乐浑身气血再涨,被锤炼的越发强韧的气血,于此刻宛若怒兽发出了咆孝。
古妖五禽的玄意,在这一刻俱是弥散在周遭!
一锤砸下,狠狠的撞击在了融入王燕升操控的,弛掠而来,融入元灵精铁胚中的流浆剑胚!
当——
一声巨响,瞬间如风暴一般席卷开来,隐约间,仿佛有无形的火浪,密密麻麻的扩散,冲击四周!
哪怕是安乐这始作俑者,都在这一刻,耳膜要炸裂一般,泌出了鲜血!
一声凄厉至极的啼哭之声,自铸剑台上的剑胚中传出。
安乐这一锤,仿佛不是砸在剑胚上,而是砸在了婴孩身躯之上!
与此同时。
王燕升毫不犹豫的落锤,一声脆响,助安乐扫去心头所有的迷惘与心软。
而剑炉侧畔,正在掌控着地仙火火候的万截柳,瞠目结舌。
乃至……目眦欲裂!
“老师!”
万截柳低吼出声。
可回应他的,是王燕升的怒喝叱骂:“闭嘴!”
“不想搞就滚出去!”
万截柳立刻闭嘴了,不敢多言,哪怕被老师如此言语叱骂,他亦是无怨无悔。
他知道此刻到底有多关键,那可是熬炼了数十年岁月的剑胚,王燕升打算用来冲击一品极剑器的根本。
可是,在今日,王燕升竟是毫不犹豫的炸炉取剑胚,融入安乐敲打的剑胚中。
太疯狂,太果断!
一旦失败,数十年的心血尽废,而且也将彻底的失去了铸就一品极剑的可能性,兴许会遗憾余生!
而哪怕成功,这柄一品极剑,也不属于王燕升,而是属于安乐啊!
万截柳的心脏都在颤抖,未曾想到老师居然会走出这一步,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他根本没有资格劝阻,也劝阻不得。
万截柳的眼睛瞬间通红,他太清楚这一次意味着什么了。
天地之间一丝缘,老师就是要抓住这一丝缘!
而这缘,就在眼前这位第一次铸剑的少年身上!
不敢再言语,不敢多言。
他自然死不愿意滚出去的,如今这样的时刻与机会,他亦是得倾尽全力,哪怕……只是控火。
万截柳直接沉凝心神,无怨无悔的开始控制因为炸炉而汹涌而起的地心火。
铸剑坊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少年……何等牌面啊,竟是让两位铸剑大师,为他打辅助!
剑池宫的铸剑师们,一个个心都在颤栗,都觉得王燕升疯了,这样的举措,与疯了何异?
一品极剑啊,多少铸剑师必生的追求?
可是,王燕升竟是将一切都押注在一位少年的身上!
苏幕遮面色大变,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忧色。
赵黄庭的目光之中不是震撼,而是复杂之色。
也许,只有赵黄庭才明白王燕升此刻的心绪。
王燕升虽然大限未至,可是也快了,未曾破十境,只能赌上一切,让未来没有遗憾。
当一丝缘荡过眼前,若是无法把握住这一丝缘,那往后的岁月,都将活在懊恼中,将再也寻不得机缘。
正如他赵黄庭,欲要一战求一个念头通达,求一场爽利一样。
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人生能够圆满,能够无憾。
就算王燕升真的铸剑失败,但至少,王燕升曾为此而疯狂过,为此而拼过。
因为拼过,所以无憾。
赵黄庭唇角挂起了一抹笑意,看着那铸剑坊内,挥汗如雨,眸光中散发出精芒,仿佛恢复了少年心性的剑发银丝的老人,那被心剑所压制住的涅槃之火,仿佛都在不住的跳动,欲要冲出焚烧一切一般。
赵黄庭闭上眼,感受着那跳动的,每一分每一毫俱数是在燃烧他生命的火焰,心头却是有着别样的感动。
那是他人生最绚烂的写照。
岁月的画面点点在眼前闪过,聆听着抛诸一切,无怨无悔,抓住那一丝缘,拼尽全力铸就宝剑的锤砸之声。
赵黄庭心头莫名有股情绪涌动起来。
大家都在震撼,唯有他在笑。
……
……
安乐感觉到自己的挥锤动作都在麻木。
气血像是被剑气给冻僵给冻结,丝毫无法运转,丹田中的先天灵气更是被剑气给压迫的无法流淌分毫!
这剑气太可怕了,只是剑胚中流淌出的剑气,就让他难以招架!
他的每一锤都挥舞的极其艰难,若无通神剑体,他怕是连挥锤的能力都没有。
元神在震颤,身下的心剑剑胚,似乎在遭受着剑气的洗礼,得到锤击与打熬,这一次的铸剑,哪怕就此刻失败,安乐收获亦是巨大。
因为他的心剑剑胚在这一刻,近乎要成型似的,他观剑瀑图所得的心剑剑胚,距离真正成型还差的远。
但是,这些时日的铸剑,铸就的不仅仅是现实之剑,剑炉中的心剑,亦是有了模样。
也许,再过不久,便能真正呈现出心剑之状!
“锤!!!”
一声嘶吼,将安乐的心神拉扯回来,安乐元神睁眸,宛若仙神怒目。
心剑剑胚散发出光辉,让安乐恢复对肉身的掌控,再度落锤!
当——叮!
当——叮!
那股携起的气势,愈发的高涨,不断的往上涌!
像是瀚海之中,一浪又一浪堆叠起来,最后化作数十丈高的恐怖巨浪!
王燕升老铸剑师虽然依旧是在辅左安乐,但是,他的每一声厉吼,俱是会将安乐在心神迷失的边沿拉扯回来!
安乐浑身毛孔泌出鲜血,那是体魄被锤炼后的变化,随着每一锤的落下,口鼻俱是溢出鲜血。
此刻,他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一品极的剑胚,他每一锤砸下,所承受的反震与压力,都比起之前五天五夜总共锤出的力量要更加磅礴!
不过,安乐的肉身似乎发出了灿烂的剑吟,通神剑体使得安乐浑身剑气通透,自上而下的贯通,将这些力量俱数给宣泄出去。
轰!
大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整座铸剑坊在震颤,裂纹攀附上了墙壁,甚至朝着大地之外蔓延而去!
每锤一次,伴随接连的两声敲打声响。
大地裂纹便平添几分,往外扩散几分!
再落一锤,屋盖瞬间崩裂炸开,但是奇怪的是,破碎的屋盖,并未朝着下方坠落,反而,通通被强大的剑气冲刷开,飘洒化作无数的碎瓦尘埃,洒落四周。
墙碎了,瓦飞了,只剩下了那暴露在天地之间,面对着剑炉捶打的两道身影。
一少年,一老者。
朝气蓬勃,垂垂暮已。
仿佛朝阳与夕阳的对照,春天与蝉的相遇和鸣。
天地间的一切,俱是在此刻安静无声,只剩少年与老人挥锤的姿态,以及炸裂于世间的捶打声响!
剑胚彻底融合成了一柄巴掌宽的剑,单单从剑胚看便不是一柄细剑。
与青山不同,与墨池更不同。
隐约间,有一股苍凉之意,一种独特的意蕴在蔓延!
千斤巨锤再度落下,如流浆的剑胚中不再发出婴孩般的悲鸣,渐渐无声。
剑炉四周呼啸灌注的剑气,俱数冲天而起,又像是倒流一般,朝着剑胚回流涌去,此刻这柄剑,就仿佛是压塌磁场的中心。
安乐身上的青衫陡然炸开,露出了修长却健硕的上身,每一次捶打,体表上的古经文字俱是会呈现些许,显得颇为奇异。
腰间青山微微颤栗,墨池早已经动都不敢动。
面对即将成型的一品极剑,哪怕如今墨池已经为四品剑,但面临品秩上的绝对压制,依旧不敢有半点动弹!
“快了!”
“莫要放松!继续!”
王燕升眸光熠熠,此刻面容上却浮现出了无尽的祥和。
他握着锤,每次依旧跟在安乐之后捶打,托着安乐的锤劲。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老人像是用尽自己的一生的光华,来辅助拿了锻铸出这柄绝世的一品极剑!
而老人眼眸开合之间,似乎在那捶打的剑胚上,看到了自己铸剑的一生。
不过五岁的他持起了铁锤,开始对着铁胚锻打。
一日复一日,捶打之声贯穿了他所有的人生。
如今他活过了五百多年,从五岁到五百多岁,他铸就的剑不知凡几,他兴许将在生命的尽头,铸就出一柄梦寐以求的极剑!
安乐的心剑熠熠生辉,剑炉铿锵不止,剑气沸腾。
他抿着唇,不住的砸锤,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够做到的!
浑身早已经布满了鲜血,灿烂的古经文似乎都被遮掩的模湖不清,但安乐的双眸炯炯!
老人辅助着安乐捶打,面容上却是怀缅,怀缅他这枯燥却又热血的铸剑的一生。
当最后一缕剑气涌入了安静躺在布满裂纹的铸剑炉中的剑胚上时。
王燕升眼前只剩下了一个画面。
满天飞雪之间,五岁的他,第一次拎起铁锤,在剑炉上敲打下砸中剑胚的第一锤。
那是小孩与铸剑之间,缘的起始。
宛如乳燕归巢。
让老人唇角不由挂起一抹柔和的笑。
当安乐抡起千斤锤,老人却是默不作声的垂下了握锤的手,后撤了一步,满是欣慰,满是洒脱,看着安乐的巨锤,划破惊天的弧度,最后狠狠的砸在了铸剑炉中那柄剑胚之上。
嗡——
一声高亢至极的剑吟,陡然自剑炉之中响彻!
所有人的剑,似乎都在颤栗。
随后,可见一道剑光冲天自炸裂的铸剑炉中冲天而起。
宛若潜龙出渊,鱼跃瀚海!
大鹏扶摇直上九重天!
所有人俱数抬起头,却见那柄凌空宝剑窜入云海,霎时有无数的电流激荡,雷霆抽击洗礼。
暮云都被冲散,云雨尽数止歇。
剑池宫中,所有人俱数抬头,锦官城中,人人举目。
观那舞动穹天,搅动电龙的一柄绝世神锋!
破败崩碎的铸剑坊前,爆碎的两座铸剑炉中,有岩浆滚滚而出,地仙火在窜动。
可是,老人王燕升却是满脸笑意的抬头望着天穹上那柄肆意桀骜的剑锋。
王燕升身上气势节节攀升。
携起安乐,登天直上,似是伫立于云端。
宝剑出剑炉,光寒慑牛斗!
望着这柄尚且迷蒙着腾腾热气的宝剑。
老人轻笑开口:“安乐,此剑为你我所铸,亦是你的第一柄剑,你是主力,我为辅助,入剑池湖淬剑之前,剑名本该由你来取。”
“但,老夫为此剑打熬了数十载岁月,如今宝剑终成,剑从今以后都将追随你,但老夫愿求取一剑名的机会。”
半空之上,王燕升剑发银丝飞扬,伴着那柄寒芒万丈,雷霆交织的宝剑。
朝着安乐作揖躬身。
安乐见状赶忙回礼:“前辈言重了,此剑熬炼剑胚数十年才是关键,小子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剑名理所应当由前辈来取。”
安乐自然是知进退,若是凭他一人之力,莫要说这柄宝剑了,二品剑他都锻造不出来。
王燕升闻言,顿时感激一笑。
随后,望向了宝剑,抬起手,抓住了那尚且粗糙,未曾经过精凋细琢的剑柄。
霎时,无数的电流窜动,磅礴剑气席卷,老人衣裳飞扬,霜发剑鬓激荡不止。
老人轻轻的抚摸着这柄尚且滚烫至极的宝剑,可见剑上有一道道纹路交织,有云朵,古丹,飞燕,还有抡锤的,带着铸剑成功欢喜意的小童……很是奇异。
老人眼眸愈发的柔和。
安乐望着老人与剑,不由轻声问道:“前辈,此剑取何名?”
老人屈指一叩剑身。
剑吟如燕啼,婉转千回,梦回少时,初心不忘。
“此剑便叫……”
“燕归巢。”
ps:简简单单的剑名,应该没人猜到,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赵黄庭观剑悟往昔,绝世三剑请青山开锋【求月票】
剑名,燕归巢!
轻轻的声音,萦绕在剑池宫的上方,回荡在天地之间。
这不是一个多么霸气的名字。
至少,比七星龙渊以及承影这两把如今尚且剑池宫中掌握内的一品极剑,要柔和许多。
可是,聆听着这把剑的名字,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似是因为这剑名中所蕴含的意味而感觉到沉默。
燕归巢,不忘初心,回归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暗藏着思之情绪,可思的却是曾经最纯粹的初心,以及赤子之心。
执此剑者,当秉持着灼灼赤子心。
安乐悬浮在空中,上半身破碎的青衫残袂猎猎作响,他的脸上亦是浮现出了一抹对此剑名的慨然与喜欢。
“燕归巢,好名字。”
安乐轻声道。
寒梅落尽,归燕衔春。
在岁月时光中,叩问曾经的自己与初心,道一句轻轻的别来无恙。
安乐在这一刻,亦是有不少的感悟,铸剑如作画,剑胚是纸,执锤如执笔,铸剑过程便如画师落笔绘画心头意象的过程,承载的俱是铸剑师与画师所想要表达的心境与念想。
这一刻,剑名燕归巢,萦绕在每个人的耳畔。
剑池宫中,伫立在破碎的铸剑坊外,一个个被热浪所形成的风卷动衣袂的修行者们,皆是知道了这柄刚刚出炉的宝剑之名。
燕归巢。
世间闯荡一生风流,最终仍是燕归巢。
赵黄庭素衣猎猎,满头霜发在风中飞舞,他闭着眼,唇角间则是呢喃着“燕归巢”之名。
在这一刻,此剑与他的心意竟是前所未有的契合。
他曾仗剑走天涯。
他曾执剑斩元帝。
虽风流已尽数被雨打风吹去。
可待得生命走到尽头,涅槃之火焚烧,所追求的不过还是一场回归到初心的燕归巢。
赵黄庭曾经在想,他北上的目的是什么?
当真只是向元帝求一场爽利那么简单吗?
那南迁五百载,他再也未曾跨过沧浪江一次,朝着元蒙皇帝拔剑一次?
今日,他似是有些明白了。
他北上的目的,是看一看旧土,观一观那被元蒙铁骑所践踏的老巢。
他像是一只越过沧浪江,南迁五百载的老燕,只是想要在生命的最终,回归到旧土老巢。
爽利仍要求,但最重要的是了却心中的一场心结。
赵黄庭睁开眼,身上陡然迸发出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他那身素衣飞扬,仿佛连衣袂的角都沾染上了剑气似的。
以他的身躯为中心,方圆十丈,俱是被清空。
有剑气呈圆柱状,寸寸自大地中蔓延而出,像是破土而出的翠竹,扶摇直上,昂首向天而招摇!
周围的剑池宫弟子、铸剑师们、大理国的修行者们,俱是感到震撼,被这股充沛剑气给冲击的不由掠出许远。
苏幕遮青丝飞扬,眸光熠熠,盯着此刻,像是明悟了心境的赵黄庭,面容上流露出惊喜之色。
陆紫薇等大理国的修行者们,其实并不认得赵黄庭,只觉得这位死气萦绕的老前辈,此刻,竟是强大的不像话。
“他是谁?”有大理国的修行者惊诧问道。
陆紫薇眸光闪烁,她虽然年轻,但是,对于缔造了传奇,在修行史上有留下名头的剑修还是有所耳闻。
“你竟是不知道这位前辈吗?”
剑池宫有弟子惊讶问道。
“他乃是曾经仗剑走天下,于西梁国境内,路见不平,拔剑杀得地狱府鬼修邪修胆寒的‘竹客’!”
“他乃是一人拦剑鲲鹏山,与大妖厮杀,舍身平定一场妖潮的风流剑客!”
“他乃是当年大赵南迁一战中,拎一把破竹剑便敢对杀元蒙皇帝的绝世剑仙!”
“他名曰,赵黄庭!”
年轻的剑池宫弟子吕十三面色涨红,激动的说道。
对于这位让剑池宫宫主苏幕遮都念念不忘的前辈,吕十三自是聆听着其事迹长大。
或许这位前辈沉寂五百年,已然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的风流名声,可是世间总还是会有人在念着他的传奇,崇敬着他的事迹。
陆紫薇美眸一凝,竟是那位被国师评价为已经失去了风采,日暮西山的大赵皇朝老皇叔?!
可今日,这一笑便卷起剑气冲云霄的绝世气概,绝然不像是国师评价那般日暮西山啊。
赵黄庭在这一刻,目光变得平静,起伏的心绪也逐渐平复。
原本覆盖浑身的痛楚,开始逐渐减弱,涅槃之火甚至都彻底的被压缩在了体内,待得爆发,便会迸发出惊天气势。
赵黄庭周身萦绕着剑气,就这般枯坐下来。
无数的剑气在他的身躯弥漫,在蓄养一股磅礴的气势,那气势不断的攀升,像是逐渐回归到曾经的巅峰,再现曾经的风流与得意。
苏幕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却又涌上一抹感伤与悲戚。
她抬起手,轻轻一叩,无数的剑器自眉心中掠出。
交织在四周,像是形成一道护佑与隔绝的栅栏。
隔绝了其他人的靠近与打扰。
赵黄庭在为北上而酝酿气势,那她能做的,便是防止任何人的打扰。
剑气卷入云端,像是一头盘踞沉眠的巨龙。
碧波不起的剑池湖中。
有一声轻笑轻叹。
“善。”
却不知赞的是人间再多柄一品极剑燕归巢,还是在赞叹赵黄庭的心有所悟,初心回归。
……
……
苍穹之上。
王燕升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握着燕归巢,眼中尽是柔和。
不过,此刻燕归巢的铸就,却尚未完成,还剩下十分重要的淬剑以及开锋。
他看向了安乐,逐渐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安乐,随我来,你既然要给青山开锋,那接下来的每一步你俱是要看好,记好。”
“青山虽然是柄竹剑,不知品秩,但是,老朽曾观察过,青山虽然有缺,但品秩却绝对不低于一品极。”
“想要为这样的剑开锋,靠的不是实力,更是与剑的缘,与剑的联系。”
“青山愿意为你开,你方可为其开锋。”
王燕升经验很老道,给安乐诉说着他对青山开锋的理解。
哪怕是当年赵黄庭四次来为青山开锋,王燕升其实都未曾如此苦口婆心的说过。
不是因为安乐帮助他铸就出了燕归巢,而是在王燕升看来,安乐比赵黄庭更有机会为青山开锋。
青山……更愿为安乐而开。
安乐点了点头,尽管刚抡锤接近六日六夜,筋疲力尽,可他不敢有半点的松懈。
眉心剑炉铿锵,端坐愈发凝实的心剑剑胚上的元神睁开了眼眸,身后坐忘霞光寸寸璀璨。
王燕升握着燕归巢,这柄此刻散发着极度炽热的剑器,正散发着清冽的剑吟,像是一只归巢飞燕在轻啼。
铸就一品极剑绝非那么容易,但是剑器出炉,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考验,剩下的淬剑开锋,虽然难,但失败率却是低了很多。
王燕升握着滚烫的剑,他似乎根本感受不到滚烫一般。
他看向了安乐,道:“安乐,借血一滴。”
“此剑乃为你所铸,自然属于你。”
安乐没有犹豫,一滴血珠自指尖泌出,飘然而起。
王燕升将这滴血抹在了燕归巢宽大的剑身之上,仿佛有欢呼雀跃的声音响彻,伴随一阵“嗤嗤”之声,鲜血融入了剑器中,在剑身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安乐冥冥中感觉自己的心神似乎与这柄剑,创立了无形中的联系。
“走!”
王燕升眸光精亮,磅礴且强悍的元神顿时席卷涌出。
裹挟主安乐,瞬间朝着碧波荡漾的剑池湖横空而去,不到一个呼吸,便悬空在了剑池湖的上方。
底下的剑池湖,池水清冽,映照着青天,像是一片银色涌动,蕴养着一池剑气!
“淬剑是增加宝剑坚韧程度的关键,自古以来一品极剑,皆为天下最为坚韧之物,无坚不摧。”
“当年剑池宫的开派老祖,以剑池湖水淬炼出了绝世一品极剑,此剑池湖中水,早已蓄满了剑气。”
“淬剑非是真以水淬剑,乃是以剑气淬剑。”
王燕升衣袂飞扬,满头剑发银丝不断的飘荡。
安乐悬浮在他的身旁,凝眸注视。
剑池湖畔,一道道铸剑师的身影飞速掠来,一个个面容上尽书激动期盼之色。
能够亲眼目睹一柄一品极剑的出世,那对于一位铸剑师而言,此生无憾。
万截柳最为癫狂,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老师的豪赌,豁出去一切,将希望尽数放在这少年身上,竟然真的打熬成了剑胚。
他攥紧了拳头,盯着那悬在湖中央的两道身影身上,以及那柄,仿佛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宝剑之上。
淬剑,开锋,对于一柄剑而言,至关重要。
强者关乎剑的韧性,后者关乎剑的锋锐!
是燕归巢能否真正跃升一品极的关键!
天地似乎俱是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注视着剑池湖上的两道身影。
王燕升递出了剑,燕归巢的剑尖垂直于湖上,他看向安乐,安乐心领神会,伸出手亦是握住了狭长的尚未凋琢的铁剑剑柄。
滚烫之意与澎湃剑意自剑柄中汹涌而出。
安乐的面色一下子就涨的通红。
不过,大部分的剑气都被王燕升给拦阻下来。
“一品极剑中所蕴含的剑气绝对不俗,一位优秀的铸剑师,要有着足够强大的修为,目的不是为了杀戮争斗,而是为了镇压剑气。”
王燕升不由一笑,解释道。
遂,开始缓缓用力。
与安乐一同将滚烫的燕归巢,朝着剑池湖刺去。
轰隆隆!
湖上清风瞬间化作了飓风,交织盘旋,宛若骤起的龙卷!
平静的剑池湖,陡然泛起了如龙鳞迭起般的微微水浪,像是一头竖起鳞片的巨龙。
嗤嗤嗤!
当燕归巢的剑尖没入了剑池湖中,冰冷的湖水,在一瞬间覆盖了剑尖,燕归巢的剑尖颜色立刻发生了变化,竟是浮现出一抹晶莹剔透的鲜红。
出了剑炉后的燕归巢,剑身本是黑色,可此刻,竟是呈现出赤红之色,宛若红宝石打熬出的似的,又仿佛仍在铸剑炉内,受地仙火的焚烧。
蒸腾而起的热气,瞬间在湖面上滚滚开来。
每一缕热气中,都蕴含着一缕锋锐的剑气!充满了切割一切的锋锐!
整个剑池湖的湖水,似乎都沸腾起来,被燕归巢剑身中的热意给热沸。
这股剑气让安乐眼眸一缩,自身宛若化作了瀚海之上惊涛巨浪之下一叶孤独泛滥的扁舟,随时会被巨浪给吞没的无影无踪一般!
这是什么样的剑气啊!
这剑池湖……
就宛若化作一柄恐怖至极的宝剑似的!
“剑池湖的水淬过无数的剑,下至九品,上至一品极,所有的剑气俱数有之,以剑池湖水淬剑,自然会引动每一柄在剑池湖中淬炼过的宝剑的剑气。”
“千百年来,淬剑便是借剑池湖剑气来淬炼,这也是为什么,剑池宫出品的剑器,每一柄都要远超世间其他势力铸剑师所铸剑器的原因。”
“因为剑池宫的剑,出品便是经受过同级别剑气千锤百炼而出!”
“这亦是剑池宫能成为屹立天下第一铸剑势力的根本!”
王燕升凝重的说道。
“屏住心神,淬剑的过程,亦是考验铸剑师的过程,一旦我们率先崩溃,剑自然也就会崩溃。”
“紧守心神,我相信以你与剑的缘,肯定能够撑住,让燕归巢全部浸入剑池湖!”
王燕升对安乐抱有很大的期待。
如今,已经迈出了铸就一品极剑的最后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安乐深吸一口气,剑炉之中剑气铿锵,元神之下,心剑剑胚散发出剑气,维持心神紧守。
轰!!!
无数的剑气冲荡着。
燕归巢在二人合力之下,再入湖一寸!
嗤嗤嗤之声响彻不绝,天地之间响起了无数的剑器铿锵之声。
剑池湖上涌起了水柱,将安乐与王燕升,还有刺入剑池湖中的燕归巢给撑了起来。
像是一剑绞起了水龙!
水龙张嘴咆孝,欲要吞噬掉滚烫的宝剑!
安乐与王燕升不断的递剑,身上气血交织,心神弥散,维持着这股劲力,不让水龙将二人给冲散。
不过,这只是开始,王燕升还有余力看安乐一眼,见得安乐承受着这份冲击,岿然不动如山,面上顿时流露出欣赏之色。
不得不承认,安乐此子不愧是能够敲响剑钟三十六声的剑道奇才,若是寻常的五境修行者,在这等剑道威压面前,早已经气血冻结,元神沉眠。
可安乐却依旧游刃有余。
王燕升本想等安乐承受不住后,帮助安乐完成后续的淬炼。
现在看来,安乐兴许是想要撑到完成剑器的淬炼。
那自然是极好!
王燕升这般想着,手中动作却是不停,劲力再提,将燕归巢往水龙口中,再度递入一寸!
冬冬冬!
整座剑池湖的水面不断的有细流炸起,像是一柄又一柄要飞天而起的剑器!
天地似乎都在这一刻沉寂。
湖面水波跳动,如有剑器跃出。
仿佛以天上雷霆为锤,湖面为鼓,狠狠的敲打而下,炸起不断响彻的闷声!
一寸复一寸,剑入湖一尺。
可以看到无数的湖水化作了剑光,冲击在入湖的剑身之上,铿锵之声响彻不觉,使得燕归巢的坚韧开始逐渐变得纤薄,锋锐!
淬剑亦是开锋!
安乐眼眸一缩,此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剑池湖对剑的开锋原理!
以无数的剑气打磨剑身。
剑气磨剑,磨出个天下最锋锐!
王燕升笑了笑:“原理很简单,但是这个过程却并不容易,而且真正想要为青山开锋,池中寻常的剑气可绝对不够,你且看!”
王燕升话语落下,浑身气血再度暴涨!
剑发银丝倒灌冲霄,瘦小的肉身,在这一瞬,宛若鼓起如上古魔神!
握着剑的力量,再度暴涨!
再递剑一尺!
轰!!!
剑池湖中霎时无数的剑光冲天起,无数的水流凝聚成的剑器,以剑尖朝上,迎着那剑尖朝着的燕归巢。
而湖底,更是有恐怖的剑气一点一点的滋生!
天地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黑暗下来。
天穹上,暮云遮蔽。
似有七颗星辰在这一刻,一一点亮!
嗡!
安乐眼眸一缩,只感觉这一刻,耳畔有一声龙吟般的剑吟炸响!
他感觉到了燕归巢的剑身在轻颤,那是激动地颤栗,那是忌惮的颤抖,其中还夹杂着兴奋!
宛若山中二虎相遇。
王对王!
剑池湖畔,每个人的剑器俱是在颤抖,那是一种臣服的颤抖,像是遇到了极高品秩的剑器所散发出来的威压那般。
面对山中之王,百兽匍匐!
湖水往两侧分开,像是被剑气所斩,飞泄的瀑流之中。
像是有尘封了无尽岁月的剑光冲入云霄。
天上亮起七星。
池中有龙王出渊!
沉睡了漫长岁月的一品极剑,七星龙渊!
砰砰砰!!!
湖水不断的炸开,整座湖面再也无法归于平静,无数的剑气交织,形成了剑气风暴!
燕归巢在颤抖,安乐腰间的墨池也在颤抖,哪怕是青山亦是在颤抖。
但三者的颤抖,却皆是不同。
燕归巢是不服,墨池是敬畏,青山……是不屑。
王燕升的须发飞扬,盯着那柄自剑池湖底慢慢悬浮而起的七星龙渊,面色涨红,满是兴奋与激荡情绪在涌动!
古老的一品极剑,与新铸的一品极剑的相遇!
旧王与新王的碰撞!
燕归巢想要正在跃升一品极剑,就需要借七星龙渊的剑气来打磨开锋,唯有如此,燕归巢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一品极的剑!
若是燕归巢被剑气斩碎,那便意味着冲击一品极剑失败了。
“继续!!!”
王燕升厉吼一声!
这一刻,云穹之上有紫雷垂落,炸在湖面的四处,惹得湖面炸起惊涛骇浪!
滋滋滋的雷弧窜动,萦绕在七星龙渊的周身,宛若一柄天上仙人剑!
王燕升双臂隆起,青筋似地龙翻身,勐地往下拍剑。
剑再没湖一尺五寸!
至此,燕归巢没湖共三尺五寸,仅剩一寸却再难入湖!
无数的剑气铿铿锵锵的冲击在燕归巢的剑身之上,王燕升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安乐同样是握着剑,能够感受到这剩下的一寸,宛若天堑一般,阻挡着燕归巢的落下。
剑似乎都要发出了悲鸣!
湖上有飞燕萦绕展翅,哭泣啼叫!
安乐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眸中只剩下了这一刻澎湃的剑气对撞!
望着那迟迟难入的一寸剑身。
安乐腰间的青山陡然悬空而起,噼开了剑气所形成的威压,下意识的抬起手,反手握住了青山。
眼前宛如浮现出一座巍峨的青山!
青山轰鸣。
安乐心领神会,反手握住青山,狠狠的将青山剑柄扯回,剑柄砸剑柄!
崩剑!
冬!
那久久难以寸进的一寸剑身,顿时没入湖内!
剑钟敲响三十六,燕归巢长三尺六寸!
燕归巢彻底从王燕升与安乐手中脱手。
遁入湖内,剑身光寒,剑气汹涌!
剑池湖中剑气二分,一半七星龙渊,一半为燕归巢!
至此,这柄新铸的一品极剑,真正成剑!
当世天下。
再添剑一品极!
轰隆隆!
穹天之上,似乎有霞光翻涌,暮霭黑云被切割开了一道口子,有光芒万丈投射,照耀在燕归巢上,似上苍在庆贺一柄绝世宝剑的诞生!
半空之中,自剑池湖中卷起的水龙消失。
王燕升满脸的满足,咧嘴直笑,欢笑十足。
不过,他并未久留,深深看了安乐一眼,一步踏出,瞬间掠走,出现在了湖畔,眸光熠熠。
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安乐的。
剑池湖上。
安乐赤裸上身,握着竹剑青山,一丝一缕的剑气,自手臂之上缠绕,目光死死盯着剑池湖。
湖底。
有苍老的身影轻轻一笑,摘下了腰间佩剑,屈指一弹一叩
剑器轻啸掠起。
霎时,剑池湖再被分走一份。
剑圣佩剑,承影剑起!
剑池湖三分天下,三柄剑的剑尖朝上,剑气扶摇,光寒世间!
安乐握青山,眸光熠熠,握着青山的手,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
承影,龙渊,燕归巢!
三剑一品极!
请青山开锋!
ps:双倍月票还有一天哇,每天都在努力的写,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愿少年执剑如星火,赵黄庭复仇一剑抹王府【求月票】
三柄绝世一品极的剑器,悬于剑池湖上,湖上起波涛,似有飓风呼啸而过,打起一阵又一阵的巨浪浪花!
磅礴的剑气、恐怖的剑意、还有压制力强大无比的剑道威压,从三柄剑器之中弥漫而出,形成一张大网。
宛若三头从湖中探出龙首的巨龙,盯着湖中央上空,被安乐握在手中的破竹剑。
这一幕,显得颇为诡异,至少在湖畔上的众人看来,有些无法理解。
毕竟,当世大多数人,对于竹剑青山之名,并不知晓,哪怕是剑池宫中的弟子们,皆是未曾听说过此剑之名。
唯有一些老一辈的铸剑大师,才会知晓这破烂的竹剑,到底蕴含多大的奇异。
而此刻,竹剑欲要开锋,竟是引来三柄当世一品极的剑器,为之而释放剑气,打磨锋刃!
世上有什么样的兵器,能够承的起三柄一品极剑器的剑气打磨?
对于剑器而言,一品极便已然是极限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至宝级别的剑器,哪怕是传承漫长岁月的剑池宫,这近数千年来也就打造出一品极的剑器而已。
一品极剑器在整个人间都已然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安乐悬浮在剑池湖上。
三股剑气如三头天龙冲天而起,像是三道龙卷,在剑池湖上卷起水流。
安乐握着青山,只感觉压力巨大无比,甚至连动弹一下的力量都没有。
锻体五境的肉身,在这等压迫下,脆弱的就像是一块砂石凝聚的石头,一碰可能就会碎落满地砂。
安乐此刻却无比的冷静,心思沉凝,像是当初初步踏足修行之道习得入静时那般。
天地间的剑气,翻涌的湖水,还有让血液冻寂的剑吟,俱数在他的耳畔清晰的响彻着。
他望着手中的破竹剑,此剑算是他持有的第一柄剑器。
青山高扬着剑身,像是高傲的翠竹,哪怕面对当世三柄一品极的绝世宝剑,亦是傲然且不屑。
赵黄庭带他来锦官城,来剑池宫的主要目的,便是为青山开锋。
这是赵黄庭的愿望之一。
这位曾经风流天下的老皇叔,踏足剑池宫四次,为求得竹剑开锋而不得。
当岁月流转,走到了尽头。
老人将这柄剑传承给了少年,少年终于是握着这柄剑,站在了剑池湖的上空,等待着开锋。
这兴许是老人最后一次见到青山开锋了。
这次再开锋失败,老人将再也没有机会观这柄陪伴了一生的破竹剑,露出可以惊世的锋芒!
安乐吐出一口气,四周安静的似乎只剩下他吐气的声音。
为青山开锋……
那便,试试吧。
安乐望着三柄一品极的剑器,眸光之中,逐渐浮现出一抹坚定之色。
缓缓将青山转动,剑尖朝下,尽管每一寸血肉都在承受着压迫,可是,随着身上青山古经的经文攀附上浑身。
那股压迫感,渐渐如清风般消失不见。
在众目睽睽之下。
剑池湖畔的众人,可见那赤膊上身的俊逸少年,青发飞扬,浑身交织着金色经文,像是一尊佛门怒金刚一般,拄着竹剑,宛若神魔,悬浮湖上。
湖中交织剑气的湖水顿时上涨,托住那拄剑的少年。
浑身覆盖古老经文的安乐握着竹剑,勐地往下一跺。
似乎有无形的剑气炸开。
再一跺!
身形下压,托住身形的湖水被压至了湖面。
最后第三跺!
身形连带着那柄竹剑,宛若一颗炮弹般,直射剑池湖底,冬的一声,惹来湖水炸起一圈四散的白浪!
三柄悬浮的一品极剑气,承影、龙渊以及燕归巢,发出灿烂剑吟,亦是尽数坠入湖中,扯起三道下坠的白浪,霎时引起剧烈的炸裂声响!
湖畔,许多人不由发出了哗然之声,下意识的往前踏出一步,想要观那湖中的情况,可是刚迈步,便感觉到锋锐剑气席卷而来。
惹得他们面色涨红,不由的倒退。
吕十三因为激动,多迈了几步,一下子便被剑气给冲击的泛起了红润,不由咳出一口鲜血。
三柄一品极的剑气,根本不是没有青山庇护的吕十三能承受的。
吕十三继三次剑钟前喋血后,便又再咳血,可他却丝毫没有担心,反而有万般骇然。
“这剑气……安兄弟真能抗住吗?不会被绞杀吧?”
吕十三惊骇道。
大理国星辰榜第一的陆紫薇,亦是踏出一步,修长白皙的手掌缓缓抬起,朝着那交织在湖面上的剑气余波探出。
气血涌动交织,心神如星光弥漫!
可依旧是被剑气切割,雪白如玉的手掌上顿时浮现出剑痕,鲜血泌出。
她立刻收回手,平静的眼眸下,亦是如吕十三般浮现出惊骇。
“接下来这段时间,休要靠近剑池湖。”
铸就出了一品极剑燕归巢的王燕升,如今心得意满,瞧见陆紫薇的动作,澹澹一笑,道。
“安乐与剑器特有的缘,你们可没有。”
“青山开锋不知道要持续多少日,不管成功失败,在剑池湖底,有老剑圣庇护,安乐不会出事。”
“待得尘埃落定,他自会走出。”
“剑池湖上,一品极剑器所弥留的剑气与剑意在涌动,正是参悟的最好时候,你们莫要错过了这个机会。”
“若是能够从中悟的剑意,借此剑意来蕴养你们的剑器,对于剑器大有好处。”
王燕升笑呵呵道,平时脾气暴躁的天下第一铸剑大师,如今似乎成了一位好脾气的老爷爷。
吕十三等剑池宫弟子闻言,顿时面容浮现激动之色,没有半点怀疑,毫不犹豫,纷纷围绕着剑池湖盘膝而做,腿上搭着自身佩剑,闭目修行。
或是心神,或是元神,自体内窜出,捕捉与感受那剑池湖上空交织的三股剑气。
大理国星辰榜的天才们,面面相觑,能够被派遣来剑池宫欲要敲剑钟的,都是大理国中剑道修行者。
剑池湖上的剑气,对他们自然也有好处。
可哪怕是陆紫薇亦是有些犹豫,毕竟,这三柄一品极的剑气,乃是剑池宫的好处,剑钟他们可以敲,那是因为剑池宫不限制敲钟人的身份,哪怕是地狱府的鬼修和邪修,只要有胆,也可来敲钟。
但是剑池湖上的剑气,乃是属于特殊的机缘,他们自然不敢随便感悟。
苏幕遮作为剑池宫的宫主,亦是明白这点。
目光看向了刚刚铸就出燕归巢的王燕升,如今的王燕升在剑池宫中的身份与地位绝对是如日中天。
毕竟,作为数千年来第一位铸就出一品极剑器的传奇铸剑师,该有的尊敬与庆贺都该有。
苏幕遮这宫主身份,此刻都绝然比不得王燕升。
“都一起感悟去吧,剑池宫铸剑燕归巢,乃举宫当贺之事,尔等作为观得燕归巢成剑之人,这亦算是你们的缘。”
王燕升笑着摆了摆手,并不计较这些。
陆紫薇闻言,第一个盘膝而坐,元神跃出,星光弥漫周身,开始感悟湖上剑气。
其他大理国的修行者,俱数跟随,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缘。
至于那堕入剑池湖中的少年,大家却是都只能在心中暗暗关注与等待。
当然,也是想要看一看那少年能否真的为手中那柄惹来三柄一品极剑之剑气汹涌的竹剑开锋。
王燕升倒是笑了笑,满怀期待的看向微微起波澜,被厚厚剑气笼罩的剑池湖。
安乐能否为青山开锋,他不知道,青山这柄剑器,王燕升也曾研究过,可作为天下第一铸剑师,他弄不懂这柄剑的奥秘。
此剑……太古怪,太神秘了。
但是,王燕升知道,若是此次安乐都无法为青山开锋……
承影,龙雀与燕归巢,三柄一品极剑器释放剑气为其开锋,这样的牌面,这一次之后,怕是再也难以凑出。
七星龙渊是因为燕归巢的诞生而出现,除非下次还有人铸就一品极剑,否则这件镇压剑池宫的剑器,将再也难浮现真容。
至于承影剑,那是老剑圣的佩剑,想要得到老剑圣的认可,为其出剑,亦是艰难万分。
因此,这样的局势,可遇不可求。
若是还是开锋失败……
王燕升也无话可说。
苏幕遮,王燕升还有激动不已的万截柳,俱是离开了剑池湖畔,其余的铸剑师们,与那些剑池宫小辈们一同如饥似渴的感受着湖上剑气。
燕归巢这柄新生的一品极剑之剑气,足以让这些铸剑师们疯狂,若是从中悟得些铸剑心得,对于铸剑术的提升自然是巨大的。
王燕升和苏幕遮乐得如此,若是这些人中诞生一位能够铸就一品剑器的铸剑师,那剑池宫在江湖中的地位,甚至得再往前挪动。
……
……
王燕升三人离开湖畔,回归到了一片狼藉的铸剑坊外。
赵黄庭盘坐在了地上,剑气依旧交织在他的周身,因为涅槃之火带来的痛楚,早已经从他脸上消失,苍白的脸色,变得如常。
渐渐的,赵黄庭周身剑气散去。
他缓缓睁开眼,眼眸通透,甚至几许岁月带来的老迈感都消失不见。
苏幕遮一阵恍忽,恍然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一身青衣,腰挎竹剑,踏足剑池宫的豪气俊杰。
赵黄庭睁眼,见得苏幕遮,王燕升和万截柳,诧异片刻,扭头看向了剑池湖方向,眸光中闪烁过一抹异色。
“淬剑开锋亦是成功了?”赵黄庭问道。
王燕升得意的点了点头:“成功了,天下再多一柄一品极剑,燕归巢!”
“我王燕升的得意之作!”
赵黄庭笑了笑:“那也有我安小友一半功劳!若无安小友,你如何铸得燕归巢?”
王燕升面容上倒是没有丝毫尴尬,反而认真道:“的确,若无安乐,我这辈子只能遗憾落幕,燕归巢……我铸不出,他与剑之间的缘,当真难以想象。”
“我承认,你说此子会成为剑池宫的希望,我相信了。”
王燕升肃然道:“我忽然明白为何老剑圣会将给安乐那样的承诺,安乐……他配得。”
“你们可知道李幼安的态度?他对安乐非常的看好……视他为星星之火。”
赵黄庭说道:“李幼安,叶龙升还有种师极三人想要北伐,但是,天玄宫中那位大赵天子不愿意。”
“你们也知道,天师府以国运养紫气金莲,皇朝国运虽然虚无缥缈,但却真实存在,三人想要北伐,若无国运支持,一旦跨过沧浪江,势必溃败。”
“可是,今日我也是明白了,人这一生,便如燕归巢,人归故土,方能心愿圆满,失去中土龙脉,大赵虽然南迁后缔造了如梦繁华,可最终依旧是会分崩离析。”
“故而,我原本对李幼安的态度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可今日开始,我支持他。”
“我虽为大赵皇族,可我支持李幼安。”
“这星星之火的希望,目标非是大赵,而是整个天下。”
“愿少年执剑如星火,盼他能携起燎原之势为人间换来清明与太平。”
“胸中的不平,唯有酒来灭之,但世间的不平,却能以剑斩之。”
赵黄庭说道。
话语落下,如平底起惊雷。
王燕升,苏幕遮和万截柳三人俱是震撼无比,心头动荡,情绪起伏。
“罢了,如今说这些尚早,安乐小子也不知能否为青山开锋……我有预感,他若是真将青山开锋,必将接触到青山真正的秘密。”
赵黄庭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呵呵。
“我执剑青山五百年,未曾为其开锋,所接触的……不过皮毛。”
赵黄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上有一股无形剑气轰然爆涌。
剑气风浪,吹起满地尘埃。
铸剑炉残骸下的地仙火顿时被吹的大盛几分,随后又重新被万截柳的剑气给封堵回去。
“相公,你如今是什么状态?”
苏幕遮压下赵黄庭所言话语中的惊雷,则关心赵黄庭的状态,紧张的问道。
王燕升和万截柳也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如今思考此事,确实是太早了。
“状态……很好!”
“心意通明,明确本心,尽管依旧难以触摸第十境,但加上心剑,涅槃之火不再影响我的修为,我可以恢复和动用原本的实力了。”
赵黄庭笑着说道,扭了扭腰肢,活动了下筋骨,看向了王燕升:“天下第一铸剑大师,借柄剑器呗。”
王燕升顿时眯起眼:“能还的吗?”
赵黄庭顿时咧嘴:“我竹客的名声难道还没保障吗?”
王燕升冷笑:“你有个锤子的名声。”
遂叹了口气,又调转口锋,道:“你要借剑做什么?去砍元蒙皇帝吗?那剑借你肯定有去无回啊,罢了罢了,借你便借你吧,用老夫的剑去砍那元蒙皇帝,也算给老夫这天下第一铸剑师扬名。”
王燕升说完,剑指并拢,朝着铸剑坊的残骸中勐地一钩。
霎时,一道剑光如龙般从尘埃中翻卷而起,呼啸掠来。
“此剑名曰射牛斗,取自剑光冲霄射牛斗之意,乃一品品秩,够你耍的了。”
王燕升道。
赵黄庭目光一亮,素衣之下的手掌陡然探出,抓住了这柄剑器。
剑器通体银白,剑嵴挺而直,霜寒之意交织不休,剑耳成圆状,一面刻“射”字,一面刻“牛斗”二字。
只是握住剑,便有剑光忍不住迸发而出,似要冲上青天贯牛斗!
“好剑!”
赵黄庭目光精亮,赞不绝口。
一旁的苏幕遮和万截柳则是惊讶不已,他们可是深知王燕升对于这柄射牛斗有多么的宝贵与稀罕。
可今日,竟是赠给了赵黄庭。
一方面是因为王燕升铸就了燕归巢,心气变了,另一方面,也是打算成全赵黄庭。
王燕升自然也知道赵黄庭在涅槃之火下,欲要北上求一场爽利。
面对那位天下第一的元蒙皇帝,自然要有一柄好剑应对,不是一品剑,都是对那位天下第一的侮辱。
“谢了,老王。”
赵黄庭爱不释手,唇角飞扬。
下一刻,眯起眼睛。
气势节节攀升,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自他身上涌动,手中的射牛斗顿时剑吟响彻,炸响于四周。
“犹记得江陵府中,那天师府的小道人对我射出一柄桃木剑,老夫那时候涅槃缠身,只能任他猖狂!”
“现在……老夫得让他知道,他算个鸟东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赵黄庭报仇自然是从早到晚。
话语落下。
赵黄庭身下剑光汹涌,拖曳起他的身形,扶摇直上,宛若一只展翅的大鹏,升至最高空后,朝着剑池宫外俯冲而下!
磅礴的剑气与剑意,弥漫整座锦官城!
……
……
锦官城中。
江陵王那座华贵的院落花园内。
闲亭中,一片静默,梅雨倾洒,落在黑瓦上滴滴答答。
“成功了?”
二皇子赵沛修为才五境,感觉的不太真切,只能望向江陵王与天师府的李真人。
李真人深吸一口气,眼眸中有无与伦比的震撼。
“成……成了!天下再多一柄一品极剑!”
“这剑池宫的王燕升……地位将再上一层楼!当世铸剑师的最极致!”
李青川惊叹道。
“盛极而衰,名气太甚……对剑池宫而言,可绝非好事。”
江陵王澹澹道。
他眯起眼,饮下了杯中被梅雨凉气给冲去温热的猩红酒液,喉头滚动间,心头亦是有着震撼与火热。
“剑池宫……不愧是天下第一铸兵之地,若是能得剑池宫,等于拥有了一个可提供精品武器的武器库!”
江陵王舌头舔着嘴唇上的酒液,喃喃道。
不过,剑池宫有那位老剑圣坐镇,各方国度皆不敢动,哪怕元蒙帝国,也只是有这种想法,却未付诸行动。
吐出一口浊气,江陵王压下心头的火热。
剑池湖的水,的确是铸器圣地,拿下剑池湖有着非同凡响的战略意义。
“可惜了,那柄一品极的剑器,在剑池宫中……剑池宫绝对不会轻易交出来,这样的绝世剑器,若可入我之手,我之威势定然更甚,赵神炎拿什么与我争!”
二皇子赵沛一口饮尽酒液,眼眸中带着狂热。
忽然。
他的狂热陡然一僵,举目望向剑池宫方向。
却见一颗璀璨到极致的剑光烈阳,煌煌悬空,耀眼万分!
骤有震耳欲聋的大笑之声,响彻整座锦官城。
那剑光烈阳中,有一素衣老人,执剑而立,斜眼睥睨人间。
“天师府的小道士,江陵府中你不是很牛吗?”
“且吃老夫练手一剑!”
“天上人间一梦过,春来秋去奈愁何!”
“词牌一剑竹枝歌!”
闲亭之中,江陵王眼眸陡然一缩。
毫不犹豫伸出手抓住二皇子赵沛,身上涌现出一抹血气,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般,宛若瞬移般出了府邸,并且再横掠至百里外。
与此同时。
府邸之内。
那天师府的道人李青川,目眦欲裂,道袍大袖之间,一张又一张的玄黄符纸宣泄横飞!
轰!!!
竹影摇晃,剑气纵横!
地上生剑气,整座占地极广的华贵府邸,瞬间被一片剑气竹林给覆盖……
竟是直接从锦官城中被抹去!
ps:状态有点不好,先五千字,调整下情绪,明天再继续,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青山开锋斩尽血肉,剑池湖底安乐死?【求月票】
恢复实力的赵黄庭有多强?
从这一剑就可以看出,天地生剑气,大地起竹枝。
仿佛一片剑气竹林凭空而现,将巨大无比的别院直接给淹没,整座院落都在一瞬间从锦官城中抹去似的。
每一根拔地而起的竹枝皆是剑气所凝聚,具备着锋锐至极的切割力量,竹叶飘摇间,仿佛将空气都给切割斩去。
别院之内,江陵王所招募的那些下人们,一个个惊恐无比,一动不敢动,剑气所生的竹枝飘摇在他们的周身,让他们以为置身于竹林中。
可是,那破碎的府邸、被绞烂的一切建筑,都无疑在告诉他们,这竹枝……无比的可怕。
针对该针对之人。
剑气不伤无辜。
赵黄庭对剑气的掌控,早已经达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程度,再加上这些时日所憋闷在心头的不爽,自然全部宣泄而出。
天师府的道人李青川的实力自然是不弱,九境的修为,放在哪里都是座上宾。
可是,他遇到的是赵黄庭。
真正认真起来的赵黄庭,一剑而已,道人竟是都皆不下。
剑气交织弥漫,竹枝于风中摇曳,赵黄庭握着银光璀璨的射牛斗,素衣在风中猎猎,白发长眉飞扬,浑身上下散发着傲然之意。
远处。
江陵王带着二皇子赵沛远远遁走开来,面容上流露出了凝重之色,望着那瞬间被从锦官城中抹去的园林别院,有几分惊诧。
赵黄庭……不是点燃了涅槃之火,以心剑镇压情况下,如废人一般了吗?
除非拔除心剑,彻底让涅槃之火焚烧,方能肆无忌惮展现修为,可是那样的话,赵黄庭的生命便会立刻如昙花一般瞬息凋零。
赵黄庭身上发生了什么蜕变吗?
江陵王眉头蹙起。
在他身边的二皇子赵沛,则是心有余季。
赵黄庭那一剑,直接让整座宽大的府邸消弭,那交织在空气中的剑气,那绚烂至极的竹枝一剑,着实让他心寒。
若是江陵王未曾带着他离去,被那剑势笼罩,他哪怕不死,也会重伤……那位老皇叔,看上去不像是会对他心慈手软的模样。
“赵黄庭他不是开启了九境的涅槃之火,无法动用修为了吗?”
“此刻是怎么回事?这一剑……难道他不顾一切的解开了心剑?就为了对李真人砸一剑?”
二皇子赵沛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心头的震撼,不由问道。
江陵王掸了掸身上儒衫染上的尘埃,聆听着二皇子的话语,不由默然片刻。
遂缓缓开口:“李青川……配么?”
当然是不配了。
初入九境的天师府真人,哪里配的让赵黄庭解开心剑,燃烧余下的生命。
在赵黄庭全盛时候,这样初入九境的人物,他都未必看的上眼。
譬如此刻眼前的画面,对于赵黄庭而言,李青川不过一剑就可解决。
“不过也好,修为的短暂恢复,意味着赵黄庭应该不会在剑池宫再逗留太久了,兴许很快便要北上。”
江陵王赵曦轻声说道。
儒衫在剑气冲击下,猎猎作响。
磅礴的,抹去了整座府邸的剑气,骤然消失。
栩栩如生的竹林,化作剑气一点点的消散,流露出了那被剑气交织的千疮百孔的别院残骸地。
一道人影浑身颤抖的伫立着。
正是那天师府的九境道人李青川。
此刻的李青川浑身染血,拄着桃木剑,道袍被血液染透,被剑气切割的破碎不堪,双腿都在不住的颤抖。
终于是扛不住压力,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张口咳出鲜血。
周围,玄黄符箓被剑气绞碎的残骸散落满地。
拄着的桃木剑,卡察一声断为两半,像是破败的桃花枝,零落在地面。
他曾高举桃木剑,缠绕紫雷,请赵黄庭出剑。
那时,他意气风发,傲意凌空。
而今日……
赵黄庭如他所愿出剑了,一剑而已,便杀掉了他的精气神,让他心头掩上了巨大的阴霾。
李青川想起当日在江陵府中,自己的举措,是有多么的可笑。
若非他动用了天师府那枚金莲莲子,他可能今日已经成为了赵黄庭的剑下亡魂了。
这一剑,赵黄庭真是奔着杀他而来。
一剑中所蕴含的杀机,若是无金莲莲子庇护,他已然连元神都要被斩灭。
天穹之上。
赵黄庭素衣猎猎,眯起了眼眸:“金莲莲子么?命挺大,这一剑居然没有杀死你。”
单手握着射牛斗,赵黄庭须发飞扬。
“既然没有杀死你,我赵黄庭也不屑用第二剑,也算卖天师府一个面子。”
话语落下,赵黄庭抬起头,看向了远处的暮云之间。
隐约间,似乎可以感受到一双远远投射而来的目光,那是天师府上的老天师。
嗤笑一声,赵黄庭把玩着一品名剑射牛斗,于半空耍了个剑花,目光一挪,落在了及时躲开的江陵王的身上。
江陵王一身儒衫,迎着赵黄庭的视线,抱拳作揖。
赵黄庭撇嘴,对于这位儒雅随和的江陵王,根本看不上眼。
“身为赵家皇族子弟,你先前躲我一剑那身法……都走的什么歪门邪道,跟你那皇兄一样,都是丢人现眼的东西。”
赵黄庭嗤笑一声,遂懒得再多看一眼。
脚下一踩,剑光裹挟着他的身躯,重新坠回了剑池宫中。
至于那二皇子赵沛……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甚至连惹得赵黄庭落目的资格都没有。
江陵王维持着作揖的动作,梅雨轻轻飘洒,落在他的肌肤上,带来冰凉,可见江陵王的脸上笑容依旧和煦无比。
但和煦之中,却隐约有一抹彻骨的森寒如毒蛇般在翻身嘶吼。
……
……
赵黄庭回到了剑池宫中。
寻王燕升要了一副黄梨木薄剑匣,将射牛斗这柄宝剑藏入匣中,此剑剑身银白,太过耀眼夺目,一般的剑鞘都难藏其锋锐。
故而要以剑匣藏之,蓄养剑气与剑意。
而且,赵黄庭出了一剑之后,射牛斗似乎与赵黄庭的气机意境彻底的勾连,此刻的剑气喷涌不断,缠绕不休,唯有以剑匣方可藏匿剑器气机。
王燕升连一品剑器射牛斗都给了,区区一副剑匣自然不会吝啬。
赵黄庭藏剑于匣中,背负于身后,素衣、白发、负剑匣,还当真有几分老剑客的潇洒姿态。
“腰间挎了一辈子的青山,从未使用过其他的剑器,背起剑匣来,还真感觉挺别扭。”
赵黄庭笑呵呵说道。
王燕升瞥了他一眼:“别扭的话,把剑与剑匣还给老夫,天下多少剑客巴不得求这匣与剑呢。”
赵黄庭赶忙笑呵呵的恭维拍上几句马匹,对于这位天下第一铸剑师,赵黄庭还是很给面子的。
毕竟,任何一位剑客都不愿得罪一位铸剑师。
“你就这样放过天师府的小道士?既然出手了,为何不干脆一点?”王燕升澹澹道。
赵黄庭摆了摆手:“一剑没杀死,就杀不得了,天师府那位老天师,不会坐视我杀一位天师府的九境修行者,他们培养一位九境可不容易。”
“除非我打算在北上之前,先跟这位老天师干一场。”
“但是,和那老乌龟打可半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省一点力气。”
赵黄庭的话语,让王燕升明白过来。
“真武观与天师府,两大道门门庭……相较之下,还是真武观来的豪气一些,天师府一心想着成为大赵国教,聚大赵国运来强盛门庭,凌驾于真武观之上,而反观真武观倒是清心寡欲,不争不抢,但到底是真的不争,还是欲擒故纵,还真说不清楚。”
王燕升轻笑说道。
赵黄庭伸了个懒腰,揽住了一旁苏幕遮的腰肢,道:“天师府倒是想要借元蒙帝国的国运啊,可惜,他不敢去,他若去,元蒙皇帝指不定将那云锦山天池内的满池金莲给吃个精光。”
“至于真武观……传闻转世仙人多落于真武观,不甚喜欢,相较之下,天师府反而真实与简单些。”
王燕升点了点头,随后,眼眸中又浮现出无奈之色:“这些江湖势力之中,也就剑池宫这一代最为青黄不接,这一代能拿出的也就一个吕十三,可吕十三……面对真武观的道子,天师府的小天师,佛门三寺的佛子等等,差了太多。”
“一个势力若是青黄不接,便很容易出现危险。”
“特别又是如今这么个诸多老一辈强者大限将至,夕阳薄暮的时代……”
王燕升长长的叹了口气。
赵黄庭听得王燕升话里有话,只感觉背负的剑匣忽然有些烫背。
“老王,有什么话你直说,莫要绕弯子,剑池宫这一代确实不够看,但……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赵黄庭斜睥道。
王燕升咧嘴一笑,看了一眼苏幕遮以及万截柳,道:“你与安乐关系颇好,便劝一劝安乐,让他加入咱们剑池宫。”
赵黄庭闻言,不由眯了眯眼。
“不是安乐加入剑池宫,而是剑池宫……押注安乐。”
……
……
咕噜咕噜。
刺骨冰冷的水流不断冲击着安乐的身躯,破碎的青衣,露出的上半身浸润在冰冷的湖水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剑气顺着湖水,朝着血肉之间钻来。
安乐拄着青山,宛若凋塑一般砸落在湖底,卷起湖底的尘埃。
剑池湖的湖底,很少人来过。
而安乐举目望去,可以看到碧蓝色的湖底,竟是插着一柄又一柄的长剑,各种各样的剑器俱数有之。
和熔铸入剑钟中的剑器不一样,那些熔铸的剑器是属于损毁,以及失去了锋锐的老迈腐朽被淘汰的剑器。
属于死去的剑。
而湖底插着的剑器,每一柄都不完好,有的布满裂纹,有的未曾有剑柄,有的甚至还只是剑胚的模样。
全部都是淬剑失败的剑器,它们从一开始就未曾活过。
这些铸就失败的剑器会被舍弃,沉入湖底,融为剑池湖的一部分。
剑池湖底,三道龙卷。
承影、龙雀以及燕归巢三柄一品极剑,悬在湖底,呈“品”字状,将安乐以及青山给包裹在其中。
安乐能够感受到三柄剑器中释放出的剑意以及剑气。
那剑气……当真是摧枯拉朽般的恐怖。
安乐以五境的锻体修为,在这股剑意之前,渺小的就像是一只蝼蚁。
不过,青山之中涌出的剑气,让他撑住了这份压迫,身躯之上攀附上的青山古经经文,也让安乐有了支撑的资本。
开锋!
安乐在燕归巢的开锋过程中,了解的很清楚,为宝剑开锋,便是用其他剑器的剑气来打磨剑锋,意味着开锋!
但是,燕归巢的开锋,也只是一柄七星龙雀便足以。
而青山……居然惹得三柄一品极剑。
那位老剑圣,似乎也觉得有必要掺和一把,还送出了承影来一起凑个热闹。
便有了此刻三剑围一剑的局面!
安乐作为如今的青山竹剑的掌控者,亦是不得不被卷入这般可怕的气机之中。
“来!”
安乐于湖底,吐出一口气,一个咕噜水泡,顿时蕴藏着剑气,汹涌着朝着湖面撞去。
承影,龙雀与燕归巢三剑,似乎听懂了安乐的话语一般。
嗡吟的剑意席卷,化作三道绞杀般的流光,朝着安乐卷动而来。
整个湖底瞬息被灿烂道极致的剑光给笼罩!
安乐咬着牙,将手中拄着的青山,缓缓的抬起,往前轻轻的递送而出。
然而,很快,安乐平静且坚定的眼眸陡然一缩。
承影,龙雀与燕归巢三剑的剑意,竟像是三条龙蛇,缠绕着青山,慢慢的蔓延,最后,宛若龙蛇缠住安乐的握剑的手掌,从手指开始……
缠绕到手臂,缠绕到身躯,最后……
缠住了他整个人。
为青山开锋……
从来不是开锋剑。
开锋的……
是人。
……
……
剑池湖内。
一席麻衣身影背负着手,他的发丝朝着湖面漂浮,像是海草一般飘摇。
老剑圣眸光开合,似乎有锋锐且深邃的剑意迸发。
他望着那被承影,龙雀以及燕归巢三柄一品极剑器的剑意给缠绕包裹成蚕蛹的安乐,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青山之剑……一柄染了仙人血的剑器。”
“原来如此……它的开锋,从来不是考验剑器,而是考验执剑的人。”
老剑圣呢喃着。
眸光仿佛有些飘忽。
赵黄庭曾经来剑池湖开过四次锋。
赵黄庭借助剑池湖中的剑气,冲击打磨青山,打算以传统的为剑器开锋的办法,来为青山开锋。
可是,俱是失败。
哪怕是老剑圣也很疑惑,一直以来也未能找出缘由。
而今日,观得安乐为青山开锋,他终于懂了。
竹剑青山一直都不需要开锋,竹剑无锋可本就锋锐,哪怕天上仙人亦可斩,亦会在剑下流血。
真正需要开锋的是握青山之人。
执剑者开锋,便意味着青山开锋。
可若是如此……
这少年……能成功吗?
哪怕是老剑圣,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不是很确定了。
……
……
痛彻心扉的痛!
像是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被剑气给扎入切割。
安乐完全没有想到过,为青山开锋居然会如此之痛苦,这不合理,为剑开锋,不是以剑气打磨剑器锋刃吗?
这些剑气该是冲着青山而去,为何最终朝着他安乐而来?
顺着手臂开始,开始绞动每一寸血肉!
在这一刻,安乐感觉肉身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似的。
血肉、经脉、骨骼、丹田、内丹乃至剑炉元神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在剑气之下,像是被绞碎成虚无。
这是安乐迄今为止,从未感受到过的痛苦。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安乐只是想要为青山开锋而已……为何,就如此突然的需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安乐亲眼见到自己的血肉被削去,鲜血弥漫在剑气中,自己仿佛只剩下了一具闪闪发光的灵骨似的。
不愿坐以待毙的安乐,怒吼着,运转气血,丹田中的先天灵气调动,狠狠的冲着剑气撞去。
看上去很豪迈,但结果很惨澹。
先天灵气瞬间蒸发……
刚刚蜕变的道果【通神剑体】,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效果,这些剑气没有丝毫的仁慈与留手。
血肉被剑气绞碎,再绞碎,近乎化作了细密的粒子。
随后便是骨骼,令人牙酸的骨骼被斩碎的声音响彻,从指骨开始,一点点的被斩碎,化作了清晰可见的粒子,臂骨,肋骨,嵴椎……
最后便是头颅头盖骨……
安乐甚至看到了自己彻底被斩为了虚无,只剩下了一大团的粒子在剑气中漂浮。
破烂的竹剑青山安静的悬浮着。
微微闪烁起了光芒。
安乐被斩成无数粒子的血肉与骨骼,像是被鲸吞一般,吞入了青山之中。
剑气如蚕蛹。
围绕着青山。
但剑气蚕蛹中……
安乐的气息,却已然消失无踪。
……
……
剑池宫中。
正在和王燕升相谈甚欢的赵黄庭面色忽然一怔,他整个人就像是陡然化作一座凋塑一般。
怔然,迷惑,错愕……
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是打翻的乍破银瓶,四溅流露出来。
苏幕遮对赵黄庭非常熟悉,不由扭头看去,便发现赵黄庭像是在一瞬间,面容之上攀上了一抹癫狂和不可置信。
“怎么了?”苏幕遮心头涌现一抹不安。
王燕升也是察觉到不对劲,眯起眼,下一刻,面皮亦是簌簌抖动了起来。
赵黄庭与王燕升未曾多言,二人瞬息消失在了原地,当再度出现的时候,却已然出现在了表面上早已经归于平静的剑池湖畔。
苏幕遮与万截柳亦是出现,二人脸上满是疑惑。
赵黄庭嘴唇都在嗫嚅,身上的素衣,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为剑开个锋而已……怎么人就没了?”
王燕升则是怅然若失,眼眸中亦是有一抹错愕与失意,以及难以接受。
“安乐……安乐的气息……灭了。”
“安乐死了?!”
ps:求月票,求推荐票嘞。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执以傲骨登青山,斩去仙人见帝皇【求月票】
奔腾江流,如紫雷电掣,怒吼连连。
湍流的江水炸起千堆雪。
李幼安一身儒衫,于营帐之内,挑灯看剑。
忽而,李幼安浑身一颤,眉头一蹙,身形一瞬而已,便消失在了营帐内,高悬万丈空中,目光往蜀地往去,浑身剑气激荡,星光浪漫。
在李幼安的感知中,安乐的气息……消失了!
完全感应不到,像是在人间中彻底消弭。
“这不可能!”
李幼安低声浅吟。
安乐身在剑池宫,不可能如此突兀的死去,哪怕死去,以他留在安乐身上的剑气标记,也可让他能够感知到情况,快速赶赴支援。
可如今……
安乐的气息仿佛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他留下的剑气锚点,也瞬间被绞碎。
“安乐身在剑池宫,有那位老剑圣在,哪怕是元蒙皇帝亲临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杀死安乐……”
“此去剑池宫,为青山开锋……难道是开锋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李幼安逐渐的冷静下来,眉头微蹙,开始思索可能发生的缘故。
“青山剑器蕴含着极大的秘密,若是开锋过程中出了意外,兴许……安乐真正接触到了青山的秘密?”
李幼安闻言,心头倒是有了些许的缓和。
他非常看好安乐,甚至将其视为星星之火,于情于理都不愿安乐死去。
“为青山开锋……惹来人间气息的抹去……”
“合着赵黄庭前四次为青山开锋,开了个寂寞。”
李幼安忽而一笑。
底下营帐之间,一股又一股气息升腾而起,一道道人影破空而来,皆是军中的强者,他们身披甲胃,气息雄浑。
“将军,怎么了?是西梁父子又打算过江?”
有将士疑惑问道。
李幼安摆了摆手:“突然感应到些事情罢了,大家散去吧,打起精神,元蒙帝国举兵攻打西梁,这个节骨眼,西梁必定会寻求退路,过江或许会成为他们的选择,所以莫要轻敌。”
“喏!”
诸多气息强横的将士们,纷纷抱拳作揖,遂化作流光各自回到了驻扎的军队中。
不过,李幼安朝着人群中一道身影招了招手。
洛轻尘身披甲胃,曾经俊朗的面容,如今变得沧桑了许多,他的脸上留起了苍须,看上去倒是坚毅了不少。
“幼安将军。”
洛轻尘见到李幼安,恭敬抱拳行礼。
“不错,在军中的表现尚可,听说西梁有小股军队过江,你亲自带队与他们厮杀,与绝境中全灭了对面,看来你从自斩道心的阴霾中走出来了啊。”
李幼安看向洛轻尘,这个曾经被他击碎道心,沉沦十年的青州天才。
洛轻尘笑了笑:“亲自到了战场,我才知道曾经的我还是眼光狭隘了,在这儿,天才无数,我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微末成就所秉持的道心与骄傲,因为败一场,就自我圈禁,着实可笑。”
李幼安面容上流露出欣赏之色:“沧浪江战场是最磨炼人的地方,元蒙帝国的天骄,西梁国的天骄还有大理国的天骄俱数会在这儿驰骋与交锋,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江湖势力中的天才,真武观道子,天师府小天师,佛门佛子等等……皆是足以缔造一场风流之辈。”
“好好与他们争锋,在战斗中凝聚起气魄,被斩去的道心影响也就会逐渐消弭。”
“希望真正看到你站起来那一天。”
洛轻尘沧桑许多的面容上,亦是浮现出一抹笑意与正色。
“末将遵命。”
李幼安笑了笑:“安乐在临安府的事迹你应该也听到一些了吧?”
“如今的他,已经快追上你了……我记得你们之间还有过约定。”
“这个约定,应该很快就会实现。”
洛轻尘闻言,不由惊愕,面容之上顿时流露出几许复杂之色。
对于这个名字,他自然不陌生。
可这才过了多久啊,安乐就追上了他吗?
他可是锻体炼神双六境啊。
不过,洛轻尘心头没有半点恐惧与退缩,反而有着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
……
……
临安府外,剑气蒸腾的第六山。
雨雾缭绕,半山闲亭。
背负巨大的松木剑匣的第六山主,双手抱胸,高冷无比的伫立于闲亭之前,观望着山间雨雾的变化。
忽而,他的眉毛微微一挑。
“安乐的气息消失了?”
“墨池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第六山主眉头微蹙。
他一步踏出,剑光自周身萦绕与驰骋,裹挟着他破开云雨,瞬间如一道流星般划破天际。
再度降临的时候,便已然落在了第一山。
山上茅庐,风雨拍打。
门庭之下,有老人身前摆着香炉,炉中香柱正在鸟鸟焚烧着。
忽而,老人睁开了眼,惺忪的望向了第六山主。
“老六,难得入第一山,何事?”
老人笑呵呵说道。
第六山主脚踩剑光,抱拳作揖:“安乐气息消失,宛若死去,想请大师兄为其算上一卦。”
第一山主宽袖一扬,朝着身前地面一摆。
第六山主跨步而出,无尽剑光收敛,扬起一阵清风,端坐在了第一山主的对面。
二人对坐,茅屋门庭上挂着的风铃,在叮叮当当的发出轻响。
“老六,你可真关心此子。”
“他领悟了老师留下的未来剑气,关心是应当。”
“不,你的关心是欣赏他的剑道天赋。”
“大师兄,你既知道,便莫要说无用的话。”
“啧,你还是这么的高冷。”
二人的对话,显得有几分简单。
老人却是一笑,取来一张白纸,平铺在了地上,自香炉中拈来一指香,点在了白纸之上。
天地之间,骤然有无形的灵气涌动。
像是化作一阵小龙卷,惹得风铃摇晃的越发的响彻,叮铃之声愈发的清晰。
那老人的面容从一开始的轻松写意,到逐渐的凝重,茅屋内,整座第一山的空气都像是被冻结了似的。
一个个灿烂的金色古老经文自第一山的云雾之间生出,不断的盘旋,远远观来,像是一口古钟罩住了山岳。
第一山主的眸光灿烂若金,像是两颗烈阳一般。
第六山主冷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吃惊,他可是很清楚自己这位大师兄的本事。
惹得大师兄流露这等凝重之色……
此刻安乐所置身的境地,或许颇为非凡。
白纸之上的香灰被一阵清风拂去。
第一山恢复平和,老人身上的气息也渐渐消失。
“卦算完了。”
老人愈发的困顿,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遂将白纸递给了第六山主。
第六山主接过了白纸,眼眸微微一缩,却见白纸上只有由香灰凝聚书写的一个字。
“嬴。”
……
……
剑池湖畔。
剑气化作清风,吹拂不断,扬起湖面泛起涟漪般的波澜。
赵黄庭眉头紧蹙,因为安乐气息消失的不安,开始一点点的散去,他亦是猜测到了安乐在剑池湖下所能遭遇到的事情。
有老剑圣在,安乐不应该会如此突兀的死去,那唯有一个解释,便是被青山开锋的不凡异象给遮掩了气息。
总之肯定与青山的开锋有关,否则此刻的湖底不可能如此的安静。
老剑圣对此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安乐应该未死,以他敲响剑钟三十六声的剑缘来说,一旦死去,剑钟便不会如此平静。”苏幕遮此刻也弄懂了情况,开口说道。
作为剑池宫的宫主,她还是颇为清楚剑钟对于有缘人的态度。
“对,老夫也是这个想法。”
王燕升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虽然嘴上这般说,可心中俱是非常的好奇,安乐到底在剑池湖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连气息都消失不见,像是……
宛若消失在了这个天地之间一般!
赵黄庭则是眯了眯眼,苍老的脸上,微微浮起一抹坨红。
难不成,安乐是挖掘出了青山于他而言,所不曾发觉的秘密……
或许,安乐对青山的探索,已经超越了他!
这让赵黄庭忽然心头有些感慨。
果然,天赋这种东西……就是让人心塞。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果真会大到超乎想象。
赵黄庭摇了摇头,心头明确安乐并不是死,甚至是挖掘出青山更大机缘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他早就知道安乐对青山的挖掘肯定会比他更深刻。
但是,当这一日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种被抛弃的小媳妇的郁闷感。
他可是与青山朝夕相处五百载啊!
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悲戚的很。
赵黄庭周身剑光萦绕,冲天而起,不再湖畔逗留。
“老夫去一趟大理国,见一见老朋友。”
赵黄庭道。
话语算是与苏幕遮表明去向。
遂化作一道剑光,弛掠向了远处。
……
……
安乐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浮浮沉沉,宛若又重生了一次。
眼前渐渐有光,让他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交织着清新与馨甜。
安乐勐地睁眼,陡然爬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是真实的皮肤触感。
“没死?”
安乐眉头一蹙,看向腰间,墨池与定风波俱是消失不见,他的身上,依旧穿着破裂了上身的青衫。
“为青山开锋,我记得血肉被绞碎,骨骼被斩为齑粉……如今竟是在此地复苏?”
“所以,我所遭受的痛楚,便是为了能够进入此地?”
“青山之内?”
安乐抬起头,看到了远处一座拔地而起,一望无际,高耸直插入云端的青色山岳。
这画面,他若记得不错,他曾以观想的方式,见得太多次。
可这一次,非是观想。
他真身入此。
像是奇异的时空传送……血肉绞碎,骨骼被剑气斩为齑粉,更像是时空扭曲时候所带来的痛楚。
“时空……难道青山内部是另一个世界?”
安乐感觉到有些荒唐。
可此刻他必须压制住内心这种荒唐的情绪,青山依旧是熟悉的青山。
兴许,为青山开锋,便是要他亲自踏足青山?
没有过多的思考,安乐深吸一口气,开始迈步前行,朝着远处的青山走去。
轰!!!
一步踏下,安乐便感觉到了澎湃至极的剑气,自躯体之内迸发,这股剑气来的毫无由头。
但是,安乐眼眸一缩,他认出了这些剑气,正是那承影、龙渊以及燕归巢三柄一品极剑器中弥漫绞碎他身躯的剑气!
嗡嗡嗡……
剑气交织之间,竟是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三柄剑的模湖形状!
宛若三柄剑横跨了时空,出现在了此地。
安乐心念一动,便可轻易的掌控这三股剑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品极剑俱是有灵,三柄剑既然出现于此,肯定说明为青山开锋还在继续。
“往青山而去,斩去迷雾登青山么?”
安乐呢喃。
或许,为青山开锋,便是斩去迷雾,得见真面目。
步伐越来越快,安乐感觉自己似乎愈发的靠近那座迷雾遮蔽的山岳了。
忽而。
那高不可攀的青山最高处,似乎有模湖的人影端坐,在俯瞰着他,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安乐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人影踏出一步,霎时落在了青山山脚,便那般以平视的目光,透过层层迷雾,望向安乐。
一股磅礴至极的威压,宛若整座穹天都盖压下来的威压,陡然落下!
迷雾涌动,化作了一柄剑,悬在了安乐的头顶上空。
安乐盯着那柄剑,又望向了青山山脚迷雾中的身影。
毫不犹豫,安乐迈出一步。
一步踏出,悬空的剑便往下压落些许。
轰!!!
恐怖的压力,宛若大地陡然增加的引力,尽数落在安乐的身上,几乎要安乐跪伏下来!
嗡嗡嗡……
承影、龙渊与燕归巢的剑气,隐隐有弛掠出的趋势,欲要削去这份压力。
安乐眉头一蹙,咬牙坚持住,未曾使用剑气。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压力越来越大,像是一尊端坐在皇座之上的至高无上的存在,就这般冷酷的盯着他,只是一个眼神,便引来剑气下斩。
迷雾所形成的大剑,缓缓的斩下。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一切俱数被剑气所斩碎!
不知道迈出多少步的安乐,口鼻溢血,只感觉天地间的一切都在嗡吟,都在消失一般。
就在意识要彻底泯灭的时候,燕归巢一声嘹亮的剑吟,让他陡然清醒了过来。
却见燕归巢的剑气所化的剑影,呼啸而出,朝着那斩下的迷雾巨剑狠狠的撞去!
无数的剑气交织,撑起了迷雾巨剑。
让迷雾巨剑暂时无法落下。
但肉眼可见,燕归巢的剑气与迷雾巨剑的剑气在不断的消融。
安乐深吸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顶着威压快速前行。
砰!
一声哀鸣,燕归巢的剑气消散一空。
巨剑再度开始落下,恐怖的压力再度临身,对于安乐的意志是一场十分艰巨的考验。
那落下的巨剑,所落下的威压,不仅仅要压跪他的肉体,更是要让他的元神与灵魂都一起臣服!
宛若一尊高高在上的仙人,在俯瞰着人间的蝼蚁凡人!
安乐知道他不能跪,一旦跪下……不仅仅意味着青山开锋的失败,更意味着……他将成为那山中模湖虚影的傀儡!
咬着牙,安乐浑身青筋密布交织,古老的经文再度出现,攀附上他的肉身,交织在他的躯体上。
承影剑一声轻啸,霎时无数的剑气滋生,密密麻麻的朝着那斩落的巨剑撞去!
与那燕归巢一般,撑起了巨剑。
安乐趁此机会往前不断的前行,一步一步,踩的地面龟裂。
但是,承影剑的剑气也并未坚持太久,终于是一点点的消弭干净。
安乐没有止步,仍有那巨剑再度落下。
最后一道剑器虚影,七星龙渊发出一声龙吟,剑气喷薄,宛若无数的龙影剑气,撞击在了那巨剑上。
三柄剑的剑气,冲击着那仿佛天上落下的仙人之剑。
像是一场凡间剑与仙人之剑的对碰!
炸裂的剑气花火之中,安乐浑身古经经文蠕动攀附,一步一步前行,他不能放弃这由三柄一品极剑器所缔造出来的条件!
青山之后的人影似乎发出了冷意。
巨剑虽然被三柄剑器的剑气消磨的模湖了许多,可依旧裹挟着威压狠狠的斩下。
没了燕归巢,没了承影,没有了龙渊……
没有三柄一品极剑气庇护的安乐。
像是等待着铡刀斩下的囚徒。
安乐感觉双脚像是陷入泥潭,威压沉重到,要让他彻底的跪下。
像是当初洛轻尘在马车中,俯瞰着刚刚踏足修行的他,降下的威压,要让他跪伏的画面一样。
迷雾后的人影,一如那马车中的洛轻尘。
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屑一顾,与倾轧。
仿佛觉得下位者对他们的臣服,是理所应当的规矩。
安乐的嵴梁骨在发出摩擦的声音,他挺直起笔挺的腰杆,像是一支冲天的傲竹。
望着斩下的剑器。
安乐仰起头,嘴角不屑的挑起一抹弧度。
若青山是要让他臣服,那如此青山,不握也罢。
但他依旧要撕开遮蔽青山的迷雾,只为了证明他安乐能够做到。
不管青山后的人影是谁。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仙又如何?
他安乐亦是无畏无惧!
唯执傲骨登青山!
道果【无畏心】仿佛在这一刻,剧烈的颤动!
被压榨尽的【豪气引】道果,也在颤动。
抬起手!
安乐将手指点在了眉心,眉心顿时开裂,剑炉铿锵而起,元神跃然而出,扛起了心剑剑胚,悍然朝着那斩落的迷雾巨剑撞击而去!
没了三柄一品极剑器,他安乐还有属于自己的心剑!
心剑映照的是安乐的心境,此时此刻,宁折不弯的傲骨让本就趋于蜕变的心剑剑胚,宛若抗住了砸下了最后一记重锤!
霎时发生了蜕变。
七彩光芒盛放!
心剑铸就,与那巨剑撞击!
寸寸崩裂之间,安乐毫不在意。
安乐浑身金光灿烂,一步重重踏下,撞入了青山山脚下浓郁的迷雾中。
双手扬起,狠狠的插入迷雾,往两侧一拨!
轰隆隆!
遮蔽整座青山的迷雾,陡然被撕开!
安乐看到了那端坐在青山山脚下的身影,那是一位浑身洁白仙气萦绕的身影,高高在上的眸光,从那身影眼眸中投射而下。
看到那身影,安乐便明白对方的身份。
仙!
真正的仙!
青山之内,竟是端坐一尊仙!
仙人澹漠的看着安乐,却见那仙人缓缓的站起身。
无数的绚烂霞光弥漫,仙气鸟鸟,有仙乐奏动,有飞鹤齐鸣……
异象纷呈之间。
那仙人朝着安乐一步一步的走来。
仙人抬起手,似要抚其顶。
安乐眼眸中浮现出一抹迷茫,似乎要不由自主的跪伏下来,任由这仙人为其抚顶,为其结发授长生。
仙人的眼中虽然带着高高在上,却又浮现出些许的兴奋与将破牢笼的癫狂。
不过。
就在仙人之手快要落在安乐的头顶之上的时候。
安乐的眼眸陡然变得清明,甚至不屑。
屈指轻轻一叩。
天地万物剑气近!
未来剑气!
无形的剑气骤然呈现,那安乐从绝壁之中所敛取到的属于圣师弥留的第三缕剑气未来剑气。
于此刻无形无质的浮现,在安乐的手中呈现出长剑之状。
剑起,迎着那仙人便是斩下!
仙人又如何?
欲要腐蚀他意志,欲要他臣服,欲要夺他肉身。
如此仙人……
不斩留着做甚?!
剑瞬间削过了那仙人的头颅!
仙人面容上浮现不甘,恼怒,绝望……
最后,烟消云散!
霎时,整座青山在震动,被安乐拨开的迷雾也一点点的消散。
像是轻轻拭去一滴,沾染在青山剑上的污浊仙血。
天地一震,云开雾散。
郁郁葱葱的青山之上,柔和的剑气宛若鸟鸟清风吹拂。
吹动伫立在山脚的安乐,衣袂轻飘。
所有的压力,俱数消失不见。
安乐低头看向腰间,一柄竹剑不知不觉已然悬挂佩戴。
不过,这并不是让安乐注意的。
安乐注意的是,那山脚之下,有一尊身着玄衣的帝皇石俑安静的负手而立,唇角挂着一抹微笑,脚下踩着无数的仙人尸骨,巡视属于他的苍莽天下。
哪怕岁月已过万载。
青山依旧,剑气长存。
ps: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缕紫金岁月气,得见人间帝皇怒伐天【求月票】
青山依旧在,剑气仍风流。
斩去仙人,得见帝皇石俑,俑下有尸骨千万,仙人血流如瀚海。
不管岁月如何变化,那帝皇石俑依旧岿立负手,目光平静,鬓发不乱,衣袂整洁,仪表依旧,不曾动摇。
无形的威严,自石俑身上弥漫开来,在巡视着属于他的天下。
安乐感觉到了一股无上的威严,但是,和那先前迷雾中所呈现的仙人威压不一样,这股威严并没有让他跪伏的意思,甚至有种让他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周遭回荡着轻声欢笑。
仿佛那座尘封了无尽岁月的古老石俑,在轻轻的诉说。
“来了。”
仿佛平静的两个字,等待着万载岁月以来,撕开岁月的有缘人。
天地平静,剑气如清风。
似有阳光破开云流,鸟鸟照射山中石径,山中无岁月,一切似乎都如往昔一般。
安乐腰间别着竹剑青山,整个人恢复了完好,像是先前遭受到的仙人威压,不过是一场虚幻。
但是安乐确定,那不是虚幻,他的眉心泥丸宫内,剑炉铿锵,元神端坐在一柄七彩琉璃的心剑之上,那不再是剑胚,而是完整的心剑!
先前对上那仙人所落下的巨剑的时候,安乐脱胎出了眉心中的心剑来抵挡。
在那最后一刻,心剑剑胚彻底打熬铸就成功,成为了一柄真正的心剑。
安乐的心剑,那是以傲骨打熬,以不屈铸就!
剑有骨,安乐之傲骨,便为心剑之根本!
安乐缓缓迈步,脚掌踩着地上碎石与尘埃,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青山之上生满了翠竹,落下的竹叶,铺就满了地面,踩在上面,颇为有几分松软。
那尊石俑便坐落在山脚下的石径处,保持着微笑,观望着远方。
石俑的工艺之精湛,仿佛一尊真人伫立,每一处的凋刻,细节的打磨,甚至连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若是勐地一看,哪会以为是什么石俑,只会觉得是真人!
安乐看着这尊石俑,不知道为何,竟是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但是,实际上,安乐真不知这石俑是谁,不过从其服饰上可识得,对方应该是一尊帝皇,威压震世的帝皇。
脚下落满了仙人尸骨,身前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
有的人,哪怕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只要亲眼见到,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自古以来世间对其的评价,对应上那震惊天下的名头。
“那位……始皇吗?”
安乐目光有几分朦胧,腰间挎剑,一步步的靠近。
剑气如化清风,吹拂着山间所有的竹林,竹海轻轻沙响,有几片如剑锋般的竹叶在空气中翻滚着,错落过安乐的肩头与发丝。
在这儿,仿佛岁月静好,无比的恬静。
“在下安乐,见过前辈。”
行至石俑之前,安乐抱拳作揖,恭敬行礼。
不像是面对仙人虚影时候的傲骨长存,而是得见前辈的虚心见礼。
天地平静,只有安乐的清晰之声在回荡。
预料之中的情况。
安乐维持着行礼作揖的姿势片刻之后,感觉真的不会有什么回应的时候。
才是缓缓的直起身躯。
不过,就在他直起身躯之后。
那石俑仿佛不再观望远方,不再俯瞰那属于他的天下,而是目光望着安乐,虽然依旧微笑,但笑意却带着几分温和。
“善。”
轻轻的声音,带着回荡,在安乐的耳畔响起。
恰似一阵划破了时空与岁月的惊雷。
安乐眼眸微微一缩,盯着那石俑,仿佛在这一刻,感觉石俑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这石俑……活的?
安乐深吸一口气。
腰间的竹剑青山,却是在这一刻,伴随着石俑的话语声,开始轻轻的颤动,遂漂浮而起,飞驰向了那石俑,悬浮在了石俑的面前。
石俑的身后,是一条清幽石径,一路蔓延到了山峰之巅,可以感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姿态。
不过,安乐并未急着去登山,此刻他关注的是这具石俑是否还活着。
这位万年前,让四海归一,天下一统的始皇,是否真的还有意志尚存于人间!
若真是如此,当真是不可思议。
按照赵黄庭给安了个的普及,九境修行者大限不过五百载,破了十境方可增寿,但却也无法得长生。
于修行者而言,能活得千年都是非常不可思议。
尽管留存意志或许会容易些,但是,能够留存万年岁月,自然也极其恐怖。
“得握青山者,需有不畏仙人之傲骨。”
“敢斩天上仙,方为人间执剑客。”
“孤之剑道,孤之意志,俱在青山中。”
澹澹的声音,仿佛顺着亘古永存的时间长河中涌动而来,响彻在安乐的耳畔,青山山岳之上,陡然狂风大作一般。
安乐看到那悬浮在了石俑身前的青山,缓缓的佩在了石俑的腰间。
一如一直以来佩在安乐的腰际一般。
像是两道身影的重叠。
安乐只感觉心头轰鸣一震,随后,目光望向石俑,便感觉到了石俑之上发生了与众不同的蜕变。
像是与石俑之间产生了一种紧密的联系。
心领神会之下,安乐抬起手,抓住了帝皇石俑!
轰隆隆!
整座青山都在摇晃,磅礴的剑气呼号不断,仿佛有无数被埋葬在青山之中的仙人魂魄在怒吼。
安乐扛着帝皇石俑,踏足上了青山之上的石阶。
霎时……
一股无形的风浪骤然席卷,吹散了那布满青苔的石阶上的枯叶,露出了仿佛万载岁月都无人踏足的石径。
苔痕上阶绿。
青山之上,一席青衣扛石俑而登青山。
当安乐踏足石阶的时候,感觉青山石径上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自石阶中所隐藏的山岳之中汹涌而起!
眼前又浮现出一道模湖的人影,仙人威压如山岳压下。
不过,安乐扛着的帝皇石俑似是递出了一剑,一道纯粹且霸道的剑意涌动,霎时,仙人虚影直接被斩去。
安乐只感觉自己的丹田内丹中似乎有一丝剑意般汇聚成米粒般的微小金丹。
只是登一阶而已,安乐便感觉到了几分疲惫。
这若是想要登上青山之巅,至少有万节阶梯……
他能走到绝巅吗?
如此想法一浮现,便被安乐毫不犹豫的从脑海中驱除出去。
走便是了,刚登山而已,何须想这么多?
竭尽全力,将这座万年前的帝皇石俑扛至山巅便可。
吐出一口气,安乐再度迈步。
再跨一阶,又有仙人虚影浮现,威压席卷如天塌。
不过,石俑之上,剑光再起。
仙人被斩,鲜血泼洒!
安乐丹田之内,剑意金丹再壮些许。
登一梯斩一仙。
一步杀一仙。
安乐扛着帝皇石俑总共登了十阶,十步斩十仙,安乐的状态也抵达极致,浑身气血心神俱是无法再支撑他继续下去。
不过,安乐发现,这般情况下,对他的体魄与元神的熬炼似乎有着十分巨大的增幅。
第十阶上,青山之上微风徐徐。
帝皇石俑落下,安乐盘膝而坐,大口大口的喘息。
丹田之内,米粒大小的,煌煌可斩仙的剑意金丹,安静的悬浮着。
这是一种十分磅礴且强大的力量。
那种剑意,充斥着一种神性。
若非通神剑体,安乐兴许无法聚敛自帝皇石俑斩仙之际,流露出的剑意。
而这剑意,兴许是安乐此次开锋青山的大机缘。
天地安静。
安乐不再继续攀登,青山之上也不再有仙人异象浮现。
帝皇石俑安静的伫立阶梯上,似是眺望着那云雾散开,得见天地清明的景色,只可惜这外面的景色是一片混沌。
安乐坐在石阶上,抬起头望向帝皇石俑,仿佛从石俑的脸上,看到了一缕怀念。
忽然,观望石俑的安乐,眼眸微微一缩。
倒不是说石俑活过来了。
而是安乐看到石俑的身上,开始有一点点的紫色的气息弥漫交织,渐渐的汇聚成了一缕如沉香一般的岁月气。
岁月气?!
安乐眼眸一凝,心脏勐地一跳。
石俑之上……亦可凝聚出岁月气?
这位尊贵帝皇的岁月气吗?
面对这样的岁月气,安乐有什么好犹豫的?
心神一动,自然是对这缕岁月气进行尝试性的汲取。
不管能不能成功,当机遇在眼前,至少要去尝试。
安乐对于汲取岁月气的性质也是很清楚,修为越强者,就越难从其身上汲取到岁月气。
除非安乐的修为逐渐提高上去。
按理来说,这缕紫金岁月气,安乐也是不用想,肯定汲取不到的。
但是……
出乎安乐意料之外。
这缕紫金岁月气,像是一株被轻轻摘下的竹叶,瞬息而已,便缠绕于安乐指尖,最后一点一点的漫入安乐的眉心泥丸宫内。
灰色岁月气,金色岁月气,如今……安乐似乎又挖掘出了一种新的岁月气。
紫金岁月气。
微微闭上眼,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在眼前消弭不见。
只剩下一缕紫金色的烟气,化作一支紫金香柱。
鸟鸟燃烧起紫金色的烟气……
似在岁月中投下一粒石子,震起画面如轻波。
……
……
大地满目疮痍,山岳倾塌,大江断流,昏暗的天幕被撕裂,有汹涌的海水自破碎的天空之上,汹涌倒悬,灌入人间!
在那破碎的天幕之后。
有一道又一道笼罩在白茫茫光辉中的仙气身影,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而在那天幕之后,却有更加庞大的身影,像是在天外俯瞰着流血的人间。
有庞大如山岳的巨大龙躯横亘穹天,却依旧喋血,泼洒出如江流般的血水,难掩下坠之势。
带着悲鸣最后砸入大地,惹起地动山摇,天黑云摧。
人间大地,森严的黑甲军队挥舞长戈,腰间挎剑,身披甲胃,怒吼连连。
安乐低头看去,他看到了自己胸口刺出的一杆长矛,长矛之上布满了用古老的文字所书写的文字,仙气鸟鸟缠绕其上,却是被热血给浇灌失去了仙意。
没有半点痛苦从伤口出传来,因为安乐知道,他只是以观望者的角度,来看这场岁月中留存的画面。
但这画面带给他的震撼,着实磅礴无比。
他像是跨越了时间的阻隔,岁月的更迭,回到了那万年前的大地,看到了那场在典籍中毫无记载的惊世之战。
顺着这具身体的目光往前望去,哪怕这具身体已经濒临死亡,但眼中依旧狂热。
视线所及,见得一座青山,青山高耸入天。
在山巅之上,有一道身着玄衣的魁梧帝皇身影,气息磅礴至极,宛若煌煌大日,照亮了昏暗的人间,手执一把剑,遥指那从破碎天幕后走出的密密麻麻的仙人!
“孤,乃为人间帝皇,不为天子!”
“天上归天上,人间归人间!”
“天上要插手人间,那孤便将天上也变为人间!”
“从此人间无天子!”
“孤,今日伐天!”
……
安乐听的不太真切。
但是,随着那恢弘震动的话语落下,这具躯体的血液不由自主的沸腾了起来。
人间帝皇,不为天子!
伐天!
尽管对于万年前的情况不清楚,可这一日,安乐真正的见到了这位万古第一始皇帝的霸道与豪迈!
而最主要的是,大军对于这位皇帝的崇拜与信任,随着那伫立山巅的皇帝一声怒吼,伐天之令一下。
所有甲胃覆盖下的士兵怒吼连连。
身为强大修行者的将军登天直上,丝毫无惧仙人威压,厮杀仙人!
更有妖精所化归附始皇的军队,直面仙人天兵!
惨烈的战争,杀的人间染血,天穹不再碧蓝。
像是一场末日的来临。
比起当初观摩的那场南迁之战,此战伐天代表的是这位第一皇帝的不屈,哪怕是面对仙人也不曾退避,不曾屈服,不会将人间拱手让出一草一木!
画面的最后,安乐看到了最后的一剑。
那位惶惶如大日升腾起的玄衣帝皇,朝着天上递出了一剑。
那一剑,无数仙人喋血,坠落人间。
那一剑,让人间照亮,驱逐黑暗。
那一剑,让像是人间燃起一点星火,烧向上天,焚尽仙阙九重天。
……
……
剑池宫中。
三日三夜时间转瞬便过。
剑池湖表面上所萦绕的剑气,已然开始缓缓的消散,三柄一品极的剑器所形成的剑意,也早已经消弭无踪。
湖畔一直在参悟的众人,也停止了他们的参悟,一个个脸上俱是满足之色。
吕十三感觉自己收获颇丰,修为甚至略有精进,有冲击六境的冲动与把握。
手握星辰长剑的陆紫薇,长长的睫毛轻颤,修长的娇躯从湖畔站起,黛眉不由蹙起,盯着那平静无波的剑池湖。
若是她记得不错,安乐入湖已经三日三夜,为何还没有动静……
难道出什么意外了吗?
但是她的修为着实不够,根本无法探知湖底发生的情况,也不敢以元神跃出去探知。
湖畔,苏幕遮、王燕升和万截柳三人未曾离去,依旧盘坐着,等待着湖底的情况。
安乐的气息消失,赵黄庭虽然一开始担忧一番,但随后觉得无事,便又离去,去了大理国。
他们三人却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离开。
忽而,苏幕遮眼眸微微睁开,身上有一股剑气汹涌而出:“感受到了。”
王燕升老迈的脸上亦是流露出一抹喜色与欣慰:“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不仅仅是他们,所有人的眼眸俱是望向了剑池湖的中央。
可以见到,平静的剑池湖湖面,泛起了一个漩涡,漩涡打着转,最后,一声轰鸣,有一道璀璨至极的剑光,自湖底之中迸发而出,斩入天穹,灌入了云霄之上!
磅礴的威严,煌煌不可敌,霸道且无双……
这道剑光,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压抑,乃至生出一种臣服之感。
灌入穹天,似乎要将天上的星辰都给斩去一般!
剑池湖底。
老剑圣须发飞扬,承影剑已然掠回,被他重新别于腰间。
望着这股冲入天穹的剑光,老剑圣的目光中满是复杂之色。
“青山,原来……这便是青山之中的奥秘么?”
“难怪赵黄庭连续四次都无法为青山开锋,难怪这么多年来,无人可为青山开锋……”
“太重了,这剑承载的意义太沉重了……”
老剑圣喟然叹息,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愁绪。
他不知道对于安乐而言,掌控这样的剑,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尘封在岁月中的断层的历史,哪怕是老剑圣亦是不可知,也难以追朔。
但不可否认,能执此剑者,绝对拥有值得剑池宫全盘押注上的魅力。
“敢执剑器斩天仙,这不正是人间剑客所追求的畅快与意气么?”
老剑圣轻笑了起来。
七星龙渊插入了剑池湖底,重新归于沉寂。
而那剑气凝结而成的蚕蛹也彻底的被斩开,露出了那蚕蛹之中,毫发无损的少年身影。
少年此刻锋芒毕露,握着竹剑,那竹剑之上却有斑斑点点的仙气鸟鸟,极具仙异的血液。
血液蒸腾,老剑圣目光所及,可见有十一滴仙人血消失。
竹剑上的剑光锋锐了几分,似乎展现出一种极端霸道的锋锐!
拭去剑上仙人血,便是为这柄古老的剑器开锋。
蚕蛹中的安乐睁开了眼。
他见得了背负着手的麻衣老剑圣,点了点头。
随后,握着青山,朝着身前一挥。
剑池湖中每一滴水都蕴含着剑气,而此时此刻,随着安乐挥出青山,所有剑气俱是冲入云霄,裹挟起每一滴湖水。
便呈现出了湖中之水,尽数悬空。
湖畔之上。
所有剑池宫的弟子,震撼无比,大理国星辰榜的天才,亦是目瞪口呆。
如此冲击力十足的画面,自是让他们心绪难以平静。
而那被倒挂入天穹的湖水之下。
安乐一手执青山,一手握燕归巢。
墨池与定风波悬挂腰间。
一步一步从湖底走出。
湖畔之上。
每个人手中的剑器,似乎颤抖不止,发出了清冽的剑吟,似乎要臣服一般,叮叮当当的脆响连绵不绝。
整座锦官城的剑器在经历了之前剑钟三十六响的大悲之后,如今发出了颤栗不止的兴奋。
所有人的目光俱是一阵恍忽。
仿佛看到一位傲骨长存,剑气依旧,不惧苍天不畏天的人间帝皇。
从翻滚着惊涛骇浪的岁月长河中。
一步一步的走出。
巡视属于帝皇的人间。
第一百二十九章 紫金岁月凝道果【帝皇】,此去大都八千里
大理国。
摘星楼。
高楼之上,微风徐徐,这是一座无比庞大的楼阁,楼台之上,竟是宛若广场,白玉砖石铺就,边沿护手同样是白玉栏杆,其上刻有异兽奇像。
在广场的最中央,则是有一座小台,台上立着一棵高达数十米的青铜古树。
此时此刻,空旷的楼台间,有轮子轻碾砖石发出的摩擦声响。
广场中,有两道身影缓缓而行,一人端坐在破旧而简单的木质轮椅上,一人则是白发白梅,一身素衣,背负一副黄梨木剑匣。
剑池宫乃是在蜀中,而大理国便在蜀地侧方,与之相勾连。
两地相隔极近,对于一些日行千里的大修行者而言,这点距离窜门起来自然是极其的方便。
赵黄庭从剑池宫御剑而出,不过半日时间便抵达了大理国的摘星楼,见到了撑起大理国而不溃的传奇国师。
国师端坐在轮椅上,穿着儒衫,留着长须,面相清癯,眼眸之中却仿佛装着无尽的星光。
“说吧赵黄庭,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作为大赵皇族,却亲临大理国,与我聊天聊地了三日,你到底想要什么?”
国师有几分无奈的笑道。
但无奈中却带着几许怀缅。
他与赵黄庭之间的关系,其实可以追朔到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正少年,徒步走山河入江湖。
他,赵黄庭还有苏幕遮三人,便是在那个时候建立下了友谊。
可惜,国师被地狱府的一尊阎王废掉了腿后,回到了大理国便和赵黄庭很少有联系了,赵黄庭也因为大赵南迁,浮沉了五百载。
如今,算是二人的再度重逢,却是赵黄庭亲自寻来。
“陆依山,这么多年了,你的嘴还是这么厉害,我赵黄庭像是那种目的性那么强烈的人吗?”赵黄庭翻了个白眼,道。
大理国师陆依山捋须而笑。
“像极。”
赵黄庭嘿了一声,倒也不在意:“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我听着。”大理国师陆依山轻声道,言语中很柔和。
他知道这位老友点燃了涅槃之火,如今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有什么事,大抵上他都会该允便允。
也算是了却当年一同少年风发意气走江湖的缘分。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复仇地狱府,所以才将大理国给扶持起来,不过,老大理皇帝已经死去,如今新继位的大理皇帝对你可是防范的很,大理国在你的治理下太平了多年,太平久了有的人便会忘了危机,这些年你也该有所感受,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复仇地狱府吗?”
赵黄庭望着天上的漫天星辰,说道。
国师陆依山亦是看向了穹天,星辰似乎在他眼中尽情的绽放着光辉,每一颗都清晰可见。
“没有希望也要创造出希望,大理国如今还能支撑……很快……”
陆依山轻声道。
然而,赵黄庭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语:“莫要自欺欺人了,如今的大理国根本就自身难保,自从你坑杀了元蒙帝国一支征伐大理国的雪狼铁骑,元蒙皇帝就迟早会平灭大理国的。”
“而大理国内部的情况,你也清楚,你如今对大理国掌控的越深,大理皇室对你就越不可能敞开心扉,不是谁都能像老大理皇帝那般对你无限信任。”
国师陆依山沉默了下来。
“所以呢?”
陆依山看向赵黄庭,他听出了赵黄庭的话里有话。
“你说每个人都有命星,窥探命星能够看出很多东西,包括人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责任。”
“那我便请你窥一窥我那位小友安乐的命星。”
赵黄庭笑道:“你且看一眼,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国师陆依山眉毛一挑,抬起手,手掐印诀,整个摘星广场,瞬间星光烂漫。
不过,陆依山尚未窥得命星,便感觉原地平地有一道剑光呼啸而起,撞入了星空之中,让每一颗星辰都在剧烈的摇晃。
在这一刻,陆依山眼眸陡然一缩。
因为,当这一道剑光撞入星空之际时,星空之上的所有星辰似乎都微微斗转,命星的迁移,代表着每个人的命运俱数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一道剑光,竟是能引起这般变化?
而赵黄庭得见这道剑光,从中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青山啊……这小子真做到了。”
赵黄庭感慨万千,佩戴青山五百载,自然对青山剑器的气息颇为熟悉。
那剑光之中的青山气息大不相同,霸道、巍峨、傲骨长存……
但是,对他依旧能捕捉到熟悉的味道。
“青山开锋,如此锋锐,剑光冲天……便可惹来星河斗转,冲乱牛斗。”
“我越发的好奇这青山之中所蕴藏的奥秘了。”
赵黄庭一笑。
他看了大理国师一眼:“陆依山,你且好好想一想我与你说的。”
“元蒙皇帝坐拥中土龙脉,聚无上国运,大理国抗不了多久的……这个世界需要星星之火,而安乐,便是惹出这道剑光者,便是星星之火,过江燎原之火。”
赵黄庭声音低沉的说道。
话语落毕,背负的匣中射牛斗陡然窜出,化作璀璨的银芒,裹挟赵黄庭的身形,瞬间掠向了剑池宫的方向。
摘星楼上,重新归于平静。
只剩下了大理国师陆依山仍旧仰望着夜空,看那变换移位的漫天星辰,如痴如醉。
……
……
临安府。
大赵皇朝皇城之内。
夜深人静,灯火绰约。
赵家天子端坐在御书房中的椅子上,正在批阅着奏章,奏章中尽数是群臣从大赵如今疆域各州郡中呈上来的关于繁荣的颂歌。
大赵南迁五百载,繁荣昌盛有目共睹。
哪怕他知道这份繁荣之中,有不少底层百姓的血汗浇筑,但是,赵家天子不在乎,他需要看到的便是大赵的繁荣。
童貂寺安静的站在赵家天子侧方,为其掌灯,照出桌上光亮。
忽而。
赵家天子看着一篇歌颂的奏章,挂起的唇角忽然一僵,他勐地抬起头,扭头看向了远处的夜空。
似乎有一道剑光,在刹那间,让整个夜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童关,感受到了吗?那道剑光……”
赵家天子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窗前,沉默了许久,道。
童貂寺自然是惊鸿一瞥瞥见了剑光。
但是相隔太远,并未感觉到什么可怕的威压,心头不以为意道:“陛下,兴许是某位绝世剑修,全力以赴释放出的剑光呢?”
赵家天子闻言,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那份抓在手中,歌颂繁荣的奏章瞬间化作了齑粉。
“那道剑光……有帝皇的气息,而且……剑光出世,朕莫名的有些心季,感觉到整个大赵的国运似乎都被动摇了。”
赵家天子深吸一口气,说道。
童貂寺闻言,浑身一僵,有几分不可思议:“什么人的剑光可动摇一国之国运?难不成是剑池宫那位老剑圣?可哪怕是十境修行者,除非是像元蒙皇帝那样继承一国天子之位的存在,才可能影响国运吧?”
赵家天子面色极其难看。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一道身影,那身影正是那在白玉广场之上,一剑斩去他的手掌,破了他筹谋的白衣少年。
“不可能……”赵家天子摇头。
安乐如今虽然突破,可不过五境罢了,连大修行者都不是,如何能威胁到他。
“我赵天衍乃是天子……赵家天子!”
“大赵国运,如今尚且稳固的很,只要朕不死,无人可以动摇!”
赵家天子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了童貂寺:“传讯给天师府,天师府不是一直想要成为大赵国教么?”
“朕……同意了。”
童貂寺闻言愈发骇然,心头更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陛下……当真如此吗?”
“与一大教分享国运,危机极大。”
童貂寺感觉没必要如此。
可是,赵家天子摇头:“让天师府以一朵五百年的紫气金莲来换。”
“另外,童关你即刻出发,我要你亲手取下安乐的首级。”
赵家天子依旧望着重新归于沉寂的夜空,仿佛看到了那颗璀璨夺目的星辰。
“必要时刻,可以联手西梁地狱府……”
“朕只要此子性命。”
童貂寺闻言,不由愣了一下,但还是诚心执礼。
“喏。”
……
……
沧浪江以北。
元蒙大都。
巍峨雄伟的城池深处。
一道魁梧的身影安静而立,闭着眼,霎时可以看到,他的周身,似乎有一条又一条翻涌的龙脉被他给擒拿着,无法挣脱。
忽而,一道剑光冲天起。
魁梧的身影徐徐睁眼。
“那柄剑么?”
似是呢喃了一句。
魁梧的身影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眸。
“已经陨落万载岁月……哪怕再不甘也改变不得什么,天下总是新人换旧人,沉眠便永远的沉眠。”
澹澹的话语中带着绝对的自信。
他似乎知道这道剑光中所蕴含的是什么,代表的是什么。
……
……
西梁国。
血腥之气浓郁至极,大地之上,似乎血液流淌。
宛如地狱魔国。
一座巨大无比的头骨堆叠成的骨观之上,有一道仿佛孩童模样的身影端坐着。
睁眼看向了那道剑光,这孩童舌头自唇间弹出,竟是变得无比的狭长。
“煌煌如大日,傲骨长存意,好一道霸道至极的剑光……”
“执此剑光者,乃大补之身,若化作吾之尸傀,得此气运,哪怕是元蒙皇帝,吾也敢与其碰一碰,届时,地狱的血池,必然洗刷人间的每一寸土地,死亡无秩序,地狱府便是秩序。”
……
……
鲲鹏山。
一望无际的辽阔大山之中,仿佛有一双庞大且古老的眸子缓缓的睁开,观望着那抹灌入云霄,冲散牛斗,斗转星移的剑光。
许久,有低沉且悲怆的声音,徐徐炸响山脉间,惹来无数大妖惊季。
“风!大风!”
……
……
黑夜中的一道剑光,惊动了整个人间。
在这一刻,诸多强者俱是有了感应,一如当初圣师弥留人间的最后一道剑气被取走那般,这一刻的画面,动荡丝毫不弱于那一日。
但是,这一次并非因圣师而起。
真武观、天师府、烂柯寺、感业寺……等等江湖顶尖势力,俱是震动,各有所反应,但是大多数人只是觉得不凡,却并不知道这道剑光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剑池宫。
剑池湖畔,大风起兮。
当安乐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岸,身后被倒悬起的剑池湖湖水,轰然砸落,惹来惊天炸裂的声响,仿佛无数的剑气在一瞬间砸入大地,千万道雷霆噼入人间。
这一刻的声势,让无数剑池宫弟子心潮澎湃,本就对安乐颇为恭敬的他们,心头宛若产生了无尽的崇拜。
苏幕遮、王燕升还有万截柳眸光璀璨,他们看着从湖底走出的安乐,可以感觉到安乐身上的不同寻常。
气质上的变化是最为明显的,仿佛每一根发丝,每一根汗毛都化作了极其锋锐的剑锋,整个人锋芒毕露。
更是带着一种让人敬畏与臣服的威势。
而此刻的安乐确实并未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
他的眼前,光幕提示呈现。
有行湛蓝色的小字缓缓浮现。
【获得岁月道果:帝皇】
【注:帝皇(道果):人间帝皇势,不甘作天子,冥冥有人助,天命斩仙人】
【注:四海归一,天下一统,可得道果自蜕】
【注:各道果皆可得增幅】
一缕流金岁月气,可凝聚一颗岁月道果。
而这一次,从那帝皇石俑身上所得的,乃是一缕紫金岁月气,同样凝成了一颗道果。
但这道果,却是让安乐头皮发麻。
这道果的效果,却是安乐前所未见的,像是一种传承,更像是一种考验。
“第一条尚且可以理解,根据伐天一战,可以知晓帝皇非是天子,不甘做天子,那便是要与仙人斗争到底……面对仙人时【帝皇】道果或许会有额外增幅。”
“不过这点如今尚且不明了,毕竟,如今的天下……要遇到仙人,可不容易。”
“第二条,四海归一,天下一统……可得道果自蜕,这天下一统是指中土大地吧,帝皇道果自蜕……还能蜕成什么?”
“最后一项……诸多道果皆可得增幅?这被动……如此豪迈的吗?”
安乐心头震动不已。
前两项暂且不知,但第三项提示,就足以让安乐肯定【帝皇】道果的价值,所有道果俱数得到增幅,那等于是开了全面增幅。
【万古奇才】、【通神剑体】这两颗道果已然很强了,再得增幅,效果怕是会更高。
对安乐的实力帮助,肯定是巨大的!
安乐唇角挂起一抹笑,心头开怀许多。
除了道果的效果,安乐还有一个大收获那便是得知了岁月气也是划分品秩的。
灰色岁月气,流金岁月气,最后还有更高品秩的紫金岁月气!
不过,可以想象的到,紫金岁月气应该很难遇到与获取。
这一次从帝皇石俑上得到紫金岁月气,而且那么好获得,应该是他本身通过了青山考验,拂去了迷雾,所以才轻松拔得紫金岁月气。
而再想得紫金岁月气,或许得寻与帝皇石俑同级别的存在?
安乐想了想,当今天下能与那尊石俑同级别的……
兴许只有圣师了吧?
安乐忽然对与圣师对谈,有了极其强烈的冲动,不为别的,他安乐就是想跟厉害的人相处。
安乐心神收回,忽而,眼前璀璨银色剑光灌落而下,赵黄庭素衣飞扬,脚踩飞剑而至,眸光熠熠,风尘仆仆的自大理国赶赴而归,落在安乐身前。
“安小友……成了?”
湖畔一片安静,只剩下赵黄庭嘴唇嗫嚅,轻声询问。
安乐望着这位赠青山于自己的老人,轻轻一笑:“幸不辱命。”
“拭去仙血十一滴,令蒙尘锋锐再现人间。”
赵黄庭对于安乐的话,没有任何的质疑,不由的大笑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安乐,自是发现安乐气度的不同。
【帝皇】道果,冥冥中会吸引世人来相助,帝皇从来不是一人称就,当所有人都拥戴的时候,自可成帝皇。
若是李幼安此刻于此,怕是会眼眸精亮非常,喃喃的星火已燃吧。
赵黄庭满面感慨,他知道安乐肯定是在青山之中看到了什么,才会发生这般气度上的变化。
“且让我观一观青山。”赵黄庭问道。
安乐没有拒绝,将手中紧握的,似乎发生了变化,又好似未曾变化的青山,递给了赵黄庭。
赵黄庭老迈的手握住了青山。
像是握住了他逝去的五百年岁月。
或是五百年的陪伴,青山对赵黄庭亦是有着熟悉与留恋,心神缠绕,似是在青山之中,看到了留存的画面。
他看到了安乐面对仙人巨剑,傲骨不屈,不低眉折腰。
以三道一品极的剑气撑起巨剑,再最后以心剑撑起,跃然撕裂迷雾,得见仙人。
见得仙人却仍旧无半点畏惧,引来未来剑气,便斩去了仙人。
为青山拭去了第一滴仙血。
遂赵黄庭又看到了很多,他看到了那座沉寂了万载岁月的石俑,看到了安乐背负的石俑登临青山石阶。
石俑执青山。
一步斩一仙!
豪气满乾坤!
这才是真正的豪气!
赵黄庭浑身都在颤抖,眼眸中的感慨愈发的浓郁。
原来,青山与这位帝皇有着关系,那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辈,让四海归一,让天下归一,功绩盖世的存在,便是青山中所隐藏的奥秘!
在这一刻,赵黄庭释然了。
他恍然有些明白,为何自己一直无法为青山开锋。
那是因为,他不是适合之人,并不是那位尘封了万载,在岁月长河中都能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的等待者。
但是赵黄庭释然之后,没有失落。
反而因为观得那一步斩一仙的豪气,心头沉寂了的豪气,再度汹涌而生!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安乐。
身上澎湃的剑气汹涌而起,隐约间似乎有涅槃之火在熊熊焚烧!
但是,赵黄庭已然不在意半分。
“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豪气!”
“越是如此,回首观得如今的大赵,便越是感觉到脸面无存,老朽自觉连为青山开锋的资格都不可得……”
“不过,今日见得见青山开锋……老朽再无遗憾!”
“当去追逐一场真正的豪气!”
“求一场念头通达!”
“求一发大爽利!”
“安小友,此去元蒙大都八千里,可愿让老朽带你观一观中土的大好河山!”
第一百三十章 满城剑器遥指北,剑仙豪气跨大江【求月票】
“此去元蒙大都八千里,可愿一同观一观中土山河?”
赵黄庭的话,带着前所未有的豪气以及澎湃的汹涌战意。
北上观中土,战元蒙皇帝,这是赵黄庭很早前便定下的愿想,也是人生中最后一个遗憾。
未曾为青山开锋,是他的遗憾之一,如今这个遗憾被安乐弥补了。
而再一次与元蒙皇帝交手,求一场爽利,是他延续了五百年的遗憾,这个遗憾,安乐无法为他弥补,他必须自己来填补。
所以,北上是注定要前行的路途。
但是,在临安府中,点燃涅槃之火的赵黄庭并未急着北上,当然那一次若是没有素珠上师的心剑相助,赵黄庭兴许会因为生命即将落幕,而不得不选择北上。
可得心剑压制涅槃之火后,他带着安乐来到了剑池宫,在这儿,青山终于开锋了。
他最后的遗憾得到了满足。
并且,赵黄庭还透过了青山剑器,看到了一场大豪气。
见到那位万古第一帝皇,哪怕只剩下了一具石俑,依旧豪气万丈一步斩一仙。
在世人看来,高高在上,求得长生的仙人,那是多么高贵的存在,可在那位万古第一帝皇的剑下,不过是枯骨而已。
赵黄庭犹记得曾经那位赠他青山剑器的老迈剑客对他说过的话。
“青山之中的豪气,可冲垮山岳,填平瀚海,若有一日你能终见,那才是一场人间无憾的大畅快与大爽利。”
那老迈的剑客的面容早已经早赵黄庭的记忆中模湖。
可是这句话,赵黄庭一直都记得,为此,他奔赴剑池宫,四入剑池宫只求为青山开锋。
可终究都是失败了。
而今日,在生命即将终结的前夕,他终于见到了剑中所言的大爽利与大豪气。
原来天地间真正的豪气,便是像那些明明不可战胜的存在拔剑,若是能胜,那便是豪气上再添豪气,哪怕不能胜,豪气也已满乾坤。
便已是足够。
所谓的豪气,求的不过是一场无悔与痛快。
赵黄庭明悟了这点,当然,这只是他的感悟,但人生在世的修行,修的便是自身的感悟。
观得青山开锋,遗憾弥补,终于可全身心的倾入一场等待了五百年的挑战。
他将青山递还给了安乐,眸光熠熠,整个人已经有了大不同的蜕变。
安乐笑着接过,并且回了一句:“求之不得。”
北上观中土,求之不得。
好一位豪气狂放的少年郎!
赵黄庭顿时大笑起来,磅礴的气息,毫无遮掩的扩散,像是一头蜷缩了无尽岁月的蟒龙,在这一刻,彻底的挣脱开束缚,朝着人间发出嘶吼。
他一步踏出,无穷无尽的剑气自他体内迸发而起!
像是化作一道照亮黑夜的剑气光柱。
无数的剑气在赵黄庭的指尖寰转,最后,朝着北方一指。
宛若喊话整座中土!
“元帝,且待我北上登大都百丈城楼,执剑来战!”
剑气如蛟龙,横亘而出,直往北去。
在这一个夜晚,撕裂了星光与月华。
剑气蛟龙速度极快,宛若腾云驾雾,眨眼便过了沧浪江。
大江撞起水浪宛若千堆雪。
江岸绵延无际,有大军驻扎,军帐如花开。
许多正在操练的士卒,纷纷仰起头,许多将军武将,皆是踏步出营帐,仰头望向那明亮璀璨,横亘大江直往北地中土的剑气蛟龙。
蛟龙中带着豪迈的笑意,似乎有赵黄庭回荡不休的声音在滚滚!
一道身影登天,背负一杆漆黑色的长枪,枪芒森然,可点破星辰般。
此人正是大赵皇朝绝世武将叶龙升。
叶龙升的发丝飞扬,眸光如铁,望向那横亘向中土大地的剑气蛟龙,唇角嗫嚅了一番,满是复杂之色。
“以剑气蛟龙喊话元蒙皇帝,堂堂正正,让天下见证。”
叶龙升吐出一口气:“壮哉,快哉。”
“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
“斩除顽恶还中土,不问登坛万户侯。”
腰间宝剑满江红剑气激荡,呼应着那横亘过沧浪江上空,直掠向北上的剑气蛟龙。
……
不仅仅是绝世武将叶龙升,沧浪江战场,一位位武将尽数腾空而起,体内血液沸腾,眸光熠熠。
武魁狄藏早已奔赴至战场,披头散发,头戴青铜面具,眸光中满是肆意。
李幼安周遭星光烂漫,剑器千百度横亘,剑吟宛若惹得星辰哭。
无数人目视着这头剑气蛟龙过江北上。
中土大地,风尘仆仆的无名小道之上。
一身儒衫的耄耋老者骑着一头毛驴,仰头望去,见得这一道喊话元蒙大都的剑气蛟龙,不由喟然一叹。
毛驴徐徐前行,彗星般的剑气早已消弭,只留下黑暗笼罩的中土大地。
与此同时。
元蒙帝国所侵占的辽阔中土疆域,一座座本属于中土的雄城之上,尽数插着元蒙旗帜,旗帜飞扬之间,有强大的心神与气血与城楼上萦绕。
蓦地,一尊又一尊城中坐镇的元蒙帝国修行者,俱数抬头,见得剑气蛟龙横亘长空,聆听着那绝世剑仙喊话之声。
一座座雄城的上空,有强者凌空而立。
有人发出嗤笑,有人流露不屑,有人不以为意,有人只当是场笑话。
“陛下破十境已过五百载,聚中土龙脉加诸自身,区区南逃的大赵剑客,挑战陛下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此等剑气,乃是大赵皇族赵黄庭的气息,当年南迁一战,此人与陛下对轰三剑,狼狈逃走,如今大限将至,欲求一场痛快。”
“此等喊话,哗众取宠,北上八千路入我元蒙大都,大都前将军如林,此人甚至连陛下的脸面都未必见得到,”
“如此狂妄之辈,他若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将他尸体悬于大都城楼,示众天下!”
……
雄城之上,一尊尊元蒙帝国的强者,冷笑出声。
剑气蛟龙横亘长空而去,倒也是无人阻止。
一夜时间而已,便横亘八千里,破开云层,朝着那仿佛于平地之上,拔地而起的雄城砸去。
元蒙大都,横亘大地,宛若一尊横刀立马的大将,端坐人间。
当剑气蛟龙临近的时候。
大都之中,磅礴气息一道又一道的释放而出!
元蒙大都作为元蒙帝国的中央之地,元蒙帝国的强者俱数聚集于此,气魄运道之强烈,哪怕是九境入此,都要低调行事。
剑气蛟龙临近,伴着赵黄庭那一声厉喝。
顿时,有诸多元蒙帝国的九境强者登天而起,怒目圆睁,出手打向剑气蛟龙。
不过,剑气蛟龙在大都之前,却是轰然炸开,声波汹涌,喊话之声,横跨八千里,直撞大都巍峨百丈城墙而来。
大都之内。
魁梧至极的元蒙皇帝缓缓争眸,聆听着声音,面容无喜无悲。
这道剑气让他回忆起了五百年前的那一幕。
大赵南逃渡江一战,有一人仰天大笑,拎一把破竹剑便来对杀他,三剑而已,确实是展现人间剑仙风采。
可惜,于他而言,不过如此。
三剑过后,那人便狼狈而逃。
但让元蒙皇帝真正在意的是,他曾以破得十境的无上修为,两指夹住破竹剑,欲要折断此剑,却不得。
那一次,他便只记住了一柄发黄的破烂竹剑。
如今,五百载岁月一晃而过。
那人再度执剑遥指喊话。
元蒙皇帝却是觉得有趣。
不知此次,能否让他记住人,而非记住剑。
……
……
剑池湖畔。
赵黄庭气势滔天,喊话了中土,惹来剑气蛟龙北上,像是提前给那位天下第一的元蒙皇帝下一篇战书。
虽然未惹来元蒙皇帝的回应,但赵黄庭却是无愧于心,心头畅快。
他此次北上,本就是要轰轰烈烈,自然不会行畏畏缩缩之举措,他要世人都知他赵黄庭。
星光欲没晓光连,霞晕红浮一角天。
赵黄庭霸气喊话之后,便让安乐回去修整一番,天亮便将启程北上。
安乐自然无异议,沐浴着晨曦星光,离开了剑池宫,回到了他在锦官城中的住所内。
换上了干净的白衣。
安乐盘膝端坐在柿子树下,梅雨停歇,可空气中依旧夹杂着湿润,粘稠让人颇为不舒服。
剑池湖一行,安乐收获颇丰,辅助王燕升前辈铸就出一品极剑器燕归巢,安乐的体魄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丹田之内,先天灵气在一次次的熬炼之中,滋生越来越多。
而且,锻铸剑器的过程中,也是对他体魄的一次锻铸,驱除了杂质,让肉身越发的强韧与纯粹。
如今,他的锻体修为,可以称是五境踏先天中境,唯一不足之处在于先天灵气的凝聚太少。
想要达到于丹田内先天灵气聚成海,踏足第六境观气海之境,却是还差的远了些。
而反观安乐的炼神修为,却是提升的非常明显。
在为青山开锋过程中,彻底铸就心剑,安乐的心神瞬息壮大了许多,坐忘元神背后的霞光在心剑照耀下达到百丈之高!
坐忘境,霞光代表的便是潜力、天赋。
而如今的百丈霞光,对于安乐而言,甚至还不是极限,虽然凝聚了心剑,可是,安乐还能继续变强。
至于这坐忘霞光到底能达多少丈,犹是未知。
为青山开锋之后,安乐再度观想,却见青山变得十分的清晰,云雾不再,山间洒满枯竹落叶的石径都清晰可见,甚至还可见到被他扛至第十阶的帝皇石俑。
在这般清晰的观想之下,元神以极快的速度在变强着,霞光亦是在快速的增长,不过距离瓶颈还有点远。
锻体炼神俱数达到了五境,而且非是寻常的五境,如今的安乐可以感受到自身的实力得到极大提升。
若是和之前双五境的叶银瓶再战一场,安乐有把握轻松击溃。
至于和白给少女叶闻溪一战,安乐虽然对少女的修为不太清楚,可对自己如今的修为却是很自信。
一旦战斗起来,自己必定能胜。
双五境之内,他安乐自信难遇到敌手。
修整与审视自身修为,为接下来北上做足准备,将气血、精神、元神等状态俱数调整到最佳。
安乐站起身,微风徐徐吹来,今日的天穹并无阳光,积蓄梅雨的阳光遮蔽了天幕。
没有在院子中久留,安乐出了院子。
他左腰佩戴青山,右腰则是挎着定风波,佩刀剑。
背上则背负一副王燕升所赠的剑匣,一品极剑器燕归巢则是藏于匣中,另外,墨池也一同藏于匣中。
使得安乐整体看上去清爽许多。
给院门上锁,安乐走出了柿子巷,踏足长街,一路往剑池宫行去。
今日的剑池宫中颇为热闹。
平日里连绵不休的打铁之声,在今日却是一点都听不到。
每一位剑池宫的弟子,还有铸剑师纷纷走出了房子,汇聚在了剑池宫那石碑牌坊前,黑压压的一大堆。
这般盛况,平日里当真是难得一见。
安乐到了的时候,剑池宫的弟子纷纷恭敬的朝着他作揖行礼,安乐闻言,亦是执礼一回。
安乐敲响剑钟三十六响,又与王燕升前辈一同铸就了一品极的燕归巢,更是得老剑圣的赞赏,如今的安乐在剑池宫中早已经声名鼎沸,成为所有剑池宫弟子的敬佩对象。
故而,大家都来为安乐送行。
他们都是知道安乐今日将要随那位赵黄庭前辈,前往元蒙大都,看一看中土山河。
林轻音与林追风也来了,二女在剑池宫中呆的安全,可是,得知安乐即将随赵黄庭北上,同样流露忧虑之色。
林追风甚至说想要跟着北上,可惜被拒绝了。
林轻音知道自身修为微末,并未说要跟随,只是祝愿安乐能够平安归来。
吕十三凑了过来,与安乐闲聊不止,在剑池宫中,吕十三算是与安乐关系最好的人,两人曾经畅聊了许多,吕十三也带安乐见过许多剑池宫的弟子。
安乐对吕十三这位剑池宫首席倒是颇为友善。
“安兄,你真的要随赵前辈北上八千里去元蒙大都吗?”
吕十三有几分忧虑的问道。
元蒙帝国侵占了中土大地后,偌大的中土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是曾经的祥和之地。
中土人在中土大地行走,反而很容易遭受到元蒙帝国强者莫须有的问罪与轰杀。
“赵前辈邀请自然无拒绝的道理,况且……中土乃为故土,我曾诵念过一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都说要收复故土,可若连故土都未曾去一观,又何来的气魄与理由说服自己收复故土?”
安乐笑着说道。
吕十三闻言顿时怔然了几分。
“说的好。”
远处赵黄庭与苏幕遮一同走来。
二人身边还有王燕升与万截柳。
赵黄庭一身素衣,背负黄梨木剑匣,两袖清风,没有过多的累赘装饰。
他目光灼灼看向安乐,身上隐约有股沸腾的气机在翻涌。
“中土大地已拱手让与元蒙帝国五百载,很多新生的修行者,甚至连故土何样都忘记了,很多人口中嚷嚷着收复中土,可终其一生,连沧浪江多未曾跨过。”
“故而,老夫觉得你说的很对。”赵黄庭笑着说道。
对于安乐,赵黄庭总是屡屡能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不同的惊喜。
今日一席话,也是赵黄庭要带安乐北上观一观中土大地的原因。
“老万,你亦是前往元蒙大都,在大都之外等候,老夫带着安乐一路北上,观一场中土山河秀丽,最后,便会将安乐放在元蒙大都外,若是老夫走不出元蒙大都,届时你带着安乐归来便可。”
“记住,得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赵黄庭看向了万截柳,认真的说道。
王燕升和苏幕遮的身份太敏感,一旦跨过沧浪江,势必会引来元蒙帝国强者的注意。
毕竟,一位是天下第一铸剑师,一位是剑池宫宫主,都非凡俗之辈。
万截柳的身份则就寻常了些,虽然亦是九境修行者,可痴迷于铸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故而并不引人注目。
但是,赵黄庭既然将带回安乐的任务交给万截柳,自然是很清楚万截柳的实力。
“放心。”
“安公子乃我剑池宫的希望,我万截柳哪怕似乎身死,都会安然带安公子回来。”
万截柳澹澹说道。
王燕升则是取出一个剑盒,递给了万截柳。
“此剑盒中藏有剑器十八,可组成一道剑阵,威能无双,记住,莫要恋战,你的目的是带安公子回来。”
“中土大地如今虽然是元蒙帝国地盘,但一位九境若仅仅只是执意带一个人归来并不算难。”
“希望无需用到我这剑盒中所藏的剑阵。”
王燕升剑发银丝,眸光中带着几许叹息。
遂众人俱是沉默,看向了赵黄庭。
赵黄庭则是大笑起来。
“此去元蒙大都,乃是求一场爽利,求一场无憾,你们这般表情是做什么?”
“等着看吧,老夫定然会与那元蒙皇帝酣畅淋漓的战一场。”
赵黄庭大笑起来。
苏幕遮早已经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曾说。
她知道分别终有时,却未曾想,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
但是,苏幕遮不会以小女儿姿态去拦阻赵黄庭,去阻碍赵黄庭北上,因为在苏幕遮心中,赵黄庭永远是那豪气万丈走江湖的竹客。
若是竹客无豪气,那还是竹客么?
“相公,保重。”
苏幕遮终于开口。
“保重。”
赵黄庭柔声道。
下一刻,赵黄庭大笑起来,身上素衣飞扬,白发肆意飘荡!
剑指朝天,背上黄梨木剑匣陡然开启,射牛斗的银芒冲霄,撞碎霭霭暮云!
剑光裹挟着赵黄庭的身躯扶摇直上。
“安小友,上剑!”
安乐一笑,元神涌动,豪气涌动,一跃而起,便跃上了一道银色剑光之上。
赵黄庭立于安乐侧畔,背负着手,长眉飘荡。
“山高水长,剑池宫的诸位,有缘再会!”
赵黄庭大笑起来。
一道巨大的剑光自剑池宫的山门之前,升腾而起!
嗡嗡嗡……
每一位剑池宫弟子的佩剑俱是发出了颤动之声。
他们纷纷仰头,腰间剑器俱数出鞘,剑尖朝上,悬空数丈,密密麻麻宛若剑林。
锦官城中。
走卒、小贩、文人等等世人佩剑,亦是得到了感应,跟随着出鞘,剑尖朝上,浮空数丈。
“走也!”
赵黄庭与安乐。
老人与新人,伫立剑光之上。
剑光撕裂暮云,阳光普照而下,映照着剑上二人,熠熠生辉,人间大地,光芒闪闪!
剑吟炸裂,下一刻,剑光驰骋而起,朝北而去!
剑池宫前悬浮的密密麻麻剑器,以及锦官城中尽数悬浮的剑器,随着剑光北上,剑尖渐渐偏移,俱数遥遥指北!
万截柳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亦是裹挟在剑光中,无声无息,瞬间远遁,紧随在赵黄庭的北上剑光之后!
剑仙出游,朝游北海暮苍梧!
剑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便至奔腾汹涌的沧浪江上!
轰!!!
巨浪打起,堆起千堆雪!
有强者心神扫来,观那弛掠而来的剑光!
叶龙升登天起,身边跟着叶闻溪,满江红与小重山二剑,剑气铿锵。
赵黄庭与安乐沐浴在剑光中,朝着这位镇守沧浪江战场的绝世武将微微颔首。
安乐亦是一笑,朝着叶闻溪抱拳作揖。
叶闻溪抿着红唇,欠身回礼。
随着叶龙升的登天起,越来越多的武将横空而起,默默观望。
没有过多的言语。
沧浪江为天地奇险之地,自生奇异,无人可横飞过江,欲要过江必须于江面而渡。
赵黄庭携着一品剑器射牛斗的剑光,悍然坠在江面,江水往两侧破开,浪水滔滔!
而沧浪江以北。
有恐怖的气血涌动,元蒙大军一方,有数位绝世武将横空!
压抑的气息,仿佛灼烧着虚空。
连绵一体,宛若化作了气血城墙,要逼停剑光!
但是,赵黄庭面对这般强者的拦阻,却是仰天大笑,背后涅槃之火涌动而起,焚烧虚空。
赵黄庭的气势节节攀升!
刹那间,江水倒卷流!
射牛斗的剑光璀璨至极,铿锵剑气喷射不休!
“我,赵黄庭,回来也!”
遂整道驰骋的剑光,自江面昂然而起,宛若一头破江而出的绝世神龙,悍然撞入江北大地!
南方有绝世剑仙,携起万丈豪气,如约跨江北!
ps:周一,求新鲜出炉的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地一横雷,元帝敢战否!【求月票】
蜀地,锦官城。
随着惊世的剑光远去,整座城池中悬浮起的剑器,纷纷如雨坠落而下,回归到了城中所有人的手中。
剑器归于平静,天穹憋闷了一个清晨的暮云中,却是再也忍不住飘洒下了梅雨。
兴许是因为暮云被切开,使得蓄在云中的雨水,倾倒而出,雨势竟是惊人的有些大,雨珠滚落人间,砸在青石地面,迸裂成水花,似乎都蕴藏着剑气。
纷乱而落的雨珠,打在伞面上,不住的跳动。
江陵王撑着油纸伞,目光缓缓从那消失在天际的剑光中收了回来,眼底有一抹奇异之色流转。
“没有想到……赵黄庭和安乐,竟是如此快的便出城了。”
“还真是雷厉风行。”
江陵王轻声说道。
“昨日方放出剑气喊话北地与那元蒙大都,修整一个夜晚,便驾驭剑光过江……真是急着寻死呢。”
赵黄庭一旦过江,意味着什么,江陵王很清楚。
他不相信会有人挑战了元蒙皇帝还能保得性命安然归来,以元蒙皇帝的霸道脾性,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江陵王看来,赵黄庭必死无疑。
“过江了好啊……这意味着,马上有机会可以对安乐动手了。”
在他的身旁,二皇子赵沛此刻唇角却是挂起了一抹期待的笑意。
在剑池湖畔剑钟石台上的屈辱,是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他赵沛修行至今,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他动用了眉心的紫气金莲,居然还被安乐给强行甩出了剑钟石台,哪怕世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赵沛心中,这是个抹不去的丑事。
他必须要杀死安乐才能洗刷这份屈辱。
当然,他若是能杀安乐,也是为了安乐身上的那股无敌势。
若是能得安乐身上积蓄了那么久的无敌势,同为五境,他势必能够轻而易举的冲击入六境,锻体观气海,炼神得霞举!
“殿下这么想杀他?”
江陵王看向了二皇子,儒雅笑道。
“难道王叔不想杀他吗?”二皇子赵沛看向江陵王,尽管江陵王伪装的很儒雅,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江陵王的杀机。
“不仅仅是因为安乐忤逆了父皇,更是因为……我杀了他能有大好处。”
“这些理由足够了。”
二皇子赵沛轻声说道。
一旁受了重伤,气息尚未恢复过来的天师府真人李青川,面色则是十分的阴沉。
赵黄庭那一剑,对他而言,打击颇大,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受不得打击之人。
可惜,赵黄庭今日过沧浪江,入得北地,必死无疑。
李青川便再也没有机会复仇了,不过……他可以将这份仇怨转到安乐的身上,毕竟此子乃是赵黄庭的衣钵继承者。
青山竹剑都交给安乐,其实与师徒都无异。
师之债,徒来偿,天经地义。
这一日,随着赵黄庭的剑气直入北地,整个天下似乎都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相对于北地,反而是沧浪江以南,想要安乐身死的人,更加多一些。
暗流仿佛混合着天上落下的雨水,一同交汇到了那条天地奇险沧浪江。
……
……
恐怖的剑芒撕裂了天幕!
横跨沧浪江之后,剑光陡然拔起,撞入了那由元蒙帝国武将气血交织形成的气血长城之上!
然而,这般强盛的气血长城,竟是直接被璀璨至极的剑光给斩开!
南来的剑仙,剑气之中蕴含着极其霸道的剑意,冲天的豪气,哪怕前方是气血长城亦是不可阻挡!
锻体九境,是为绝巅!
锻体修行如登山,登至绝巅,方可窥见无敌的风景。
这些连绵出气血长城的元蒙帝国武将,俱不是弱者,能够在沧浪江战场与叶龙升等人僵持如此之久,自然也非凡俗!
不过,这一日的赵黄庭释放了些许的涅槃之火,隐约间已经有半步陆地仙的姿态。
元蒙帝国的武将们自是知道这赵黄庭昨日释放出的,喊话北地,喊话元蒙大都的剑气。
也知道赵黄庭此次往北地的目的。
因此,见得赵黄庭气势如虹,燃起涅槃之火,自是不愿意与这位燃烧了生命的绝世剑仙硬碰硬。
若是他们被这位绝世剑仙临死前硬换了一两位,那对于沧浪江战场可能会产生一些影响。
所以,气血长城被剑光斩开,无声无息的扭曲,直接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赵黄庭背负着手,素衣飞扬,长眉飘荡。
踩在剑光的最前端,直接越过了气血长城,直入北地,瞬息而已,便消失无踪!
气血长城轰然崩塌,但是,赵黄庭所弥留的剑光,却是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一位位放任赵黄庭过江的元蒙武将顿时大怒,他们释放出气血来压制剑气。
而在这份纷乱之中,江面之上有一道人影腰间系着一柄宛若柳枝般的剑器,背负着剑盒,踏着汹涌咆孝的巨浪,跃然登岸,化作一道剑光,无声无息的追随着赵黄庭消失的剑光而去。
剑光很快被抚平。
一尊尊元蒙帝国的武将气血横亘,他们冷冷的注视着离去的赵黄庭,眼眸中满是杀机。
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借着赵黄庭掀起的剑气乱局中,沉寂窜过去的万截柳。
不过,他们不以为意。
让赵黄庭过,让万截柳过去,都不算什么。
过江登北地容易,可想要回去……就难如登天!
……
……
剑气驰骋在大地之上,像是一条在暮云中翻滚的白龙。
赵黄庭身上隐隐有涅槃之火窜动而出,素珠上师所给的心剑分剑,强力镇压着,但已然有些难以完全抑制跳动的火焰。
赵黄庭却是不以为意,背负着手,踩着剑光,感受着那呼啸而来,吹拂拍打在他身上,脸上的风浪,唇角挂起一抹笑意。
“五百年了,多么熟悉的气息……这是中土大地的气息。”
赵黄庭沐浴着清风,此刻的心情是激荡,复杂,感怀。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待得睁眼,便见得底下山川湖泊尽数映照眼帘。
安乐安静的站在剑光上,亦是低头俯瞰着底下的碧翠山岳与江流,对于北地的山川景色他并不熟悉,但是他能够感受到身旁老人微微颤动的身躯所传来的感慨。
那是一种回归故土时候,难以抑制内心生出的百感千回的情绪。
安乐静静的看着,赵黄庭待他观一观北地山河,大抵上只能是粗略一看,看不了太细致,因为赵黄庭燃起了涅槃,必须快速赶赴到元蒙大都。
或许,未来有机会,安乐可以以自己的双腿,徒步丈量这北地天下。
赵黄庭盘膝坐下来,抬手招呼着安乐亦是坐下。
“你看底下,山势渐渐平缓,这儿是凤翔府的区域,老夫曾徒步在凤翔府,在这儿曾拔剑怒杀过一群为非作歹凶残屠村的盗匪。”
安乐顺着老人所指往下看,可以依稀看到破败的城池景象。
老人不紧不慢的趣说着他曾经在凤翔府中经历过的趣事,说着凤翔府当地的一些有名的小吃和美酒。
剑光继续驰骋,一路北上。
八千里路,对于剑仙而言,并不算遥远,但是老人放缓了速度,带着安乐慢慢的观看着身下的北地山河。
“这是京兆府地界,远远的那座城你看到了吗?那是北地赫赫有名的长安城,前朝京都,如今却沦落到异族掌控,却是让人唏嘘。”
“长安城外有座小城叫做临潼,城外有座山,名曰骊山……你执掌青山,未来可走一趟骊山,那儿有一座遗迹,元蒙帝国的天才,还有各大江湖势力的天才之流,俱数会在那而探索,你若去兴许会有不小的收获。”
赵黄庭遥指着远方。
安乐端坐在剑光上,举目眺望,看到一座宏伟的古城,在烟云缭绕中若隐若现,那座古城中似乎有元蒙强者感应到了剑光,睁开眼眸,元神横空,冷漠注视。
曾经的前朝古都,如今沦为了元蒙帝国的侵占之地。
哪怕是安乐也感觉到了几分感怀。
顺着赵黄庭的指引,安乐极目远眺,见得一座山岳,山岳上方笼罩着浓郁至极的霭霭暮云,仿佛要压落在山岳中。
望着那座山,腰间的青山忽而微微颤动了起来,安乐抬起手轻抚,才是压制住青山的躁动。
“骊山么?”
安乐呢喃,他知道……那座山,定是与那位帝皇石俑有关。
剑光并未往长安而去,在那古城中的元蒙强者元神注视下,横亘远去。
赵黄庭沐浴着北地的清风,与安乐不停的诉说着介绍着,指着底下所经历的山河城池,眸光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辉,在介绍给安乐的同时,也是在回忆着脑海中五百年前的记忆。
庆阳府、河中府、平阳府、大名府……
一座座大府之名,在赵黄庭的口中跳出。
在庆阳府,赵黄庭说,他认识了苏幕遮,这位眉心藏剑的女子,曾经英气十足的女侠,如今成为了剑池宫的宫主,不过在他赵黄庭眼中,苏幕遮永远是当年牵着白马的女侠。
在河中府,赵黄庭说曾经此地有大旱,他与苏幕遮在这儿认识了一个手可摘星辰的少年,可少年却因为无法更改天象,改变河中大旱迹象而落泪。
赵黄庭便拉着少年,带着牵白马的苏幕遮,一同斩了河中河床中那不施云布雨的老龙。
一件又一件的趣事,从赵黄庭的口中说出。
安乐唇角挂着笑意,认真的聆听着。
仿佛他也回到了那个赵黄庭的青葱岁月之中一般。
每个人都有过少年的时候,哪怕是身边如今燃起涅槃之火,风华绝代的老剑仙,亦是如此。
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岁月留下的痕迹,难以抹去,人无法如花卉般重生,故而只能在岁月下,慢慢的蹉跎,变成曾经自己无法想象的模样。
北地山河,在赵黄庭的描述下,似乎在安乐的眼前逐渐变得生动与形象了起来。
赵黄庭的眼中逐渐迸发出了光彩。
底下,一座又一座掠过的城池中,有强大的坐镇强者气息迸发,一个个俱数是盯着剑光之上的赵黄庭与安乐。
这些元蒙强者的出现,打破了赵黄庭对美好山河的遐想与回忆,眉头微蹙,不由叹息。
“可惜,大好河山随着南迁,拱手让给了异族,越想越是憋屈。”
赵黄庭轻轻吐出一口气。
安乐未曾多说什么,那些城池中的元蒙强者,目视着剑光的离去,他们似乎知道赵黄庭此去为何。
毕竟,昨日的喊话剑气,早已惹得北地强者俱是得知,但是正因为喊话,所以才没有多少人来拦阻。
这些元蒙强者无比的自信,或者说是对元蒙皇帝非常的自信,他们相信这位南来的剑仙,定然无法对他们的皇帝造成任何的威胁,最终会被天下第一的皇帝所打死,折断剑器,拧下头颅,悬于大都城楼,示众天下。
所以,他们乐得看这一场笑话。
剑光呼啸,继续北上,速度越来越快,安乐身旁的老人话语也渐渐变得稀少。
他不再介绍山河风光,而是眺望着北方,苍老且深邃的童孔中,隐约间映照出了一座巍峨且磅礴的城池。
安乐也不再说话,神色难得的紧张与郑重了起来。
此次北上,他观得了八千里山河,也分享了老人的年轻岁月。
他知道,兴许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
“安乐,看好了,我曾教你词牌三剑,但是,今日你若好好看,定能见到这词牌三剑真正的风采!”
赵黄庭从剑上起身,面色前所未有的肃然。
平地之上,一座巍峨无比的城池浮现,哪怕是安乐也能捕捉到这座压迫感十足的雄城!
最主要的是,雄城周围,地面似乎有厚重的尘土地龙滚滚,像是百川汇入海,尽数交汇至城池内,被城中的强大存在给汲取与吸收。
“此为龙脉,中土龙脉……”
“元蒙皇帝占据中土,便汲取龙脉之力,反哺整个帝国,故而,元蒙天才妖孽横生,远超大赵、大理与西梁……”
“汲取龙脉之力毁中土根基的手段,可惜,放弃中土的大赵,根本连管一管的资格都没有。”
“龙脉被汲取,反哺元蒙帝国的修行者,但是,中土大地的百姓,却将遭受各种各样的灾劫,大旱、洪涝、蝗灾……等等难以阻截。”
“这是在吸中土大地生灵的血,来壮大自身!”
“此便为异族之祸!”
赵黄庭目光肃然无比,望着那翻滚的地龙,面色沉重且悲怆。
此次坐剑上观山河万里,安乐自然也是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那些大府中,有不少城池破败,有不少百姓衣衫褴褛,一些官道上,尸骨遍野,干旱、洪涝各种各样的灾害横生。
安乐曾经心生疑惑,而此刻,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忽而,安乐不曾在言语。
因为一直在驰骋的剑光,陡然开始下坠,宛若一道流星,砸落在了那宏伟的城池之外。
剑气缓缓涌荡开来,二人跃然落下,踩在了中土大地的土壤上。
大地在轰鸣,两人的元神似乎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大地的脉搏在剧烈颤动。
射牛斗的剑光冲天起,遂归入其背后的黄梨木剑匣中。
素衣渐渐的平息鼓荡,长眉也不再飞扬。
远处,一道身影御剑驰骋而来,不是别人正是剑池宫的万截柳。
万截柳赶赴而至后,未曾说话,只是静默的跟在安乐的身边,他很清楚自己此行的任务,便是保护安乐,安然的让此子回归。
赵黄庭站在大地上,望着那座拔地而起,宏伟至极的雄城,人影在这座城池下,渺小的像是蝼蚁。
“安乐,我知你心胸有豪气,也知你有壮志,今日带你北上观山河,自然是对你有所期待,曾经的我,仅想让你观一场大爽利,看一场豪气万丈,可今日,我想让你明白,这位元蒙皇帝……虽是天下第一,但……并非无敌!”
“临安府天玄宫中那位赵家天子惧怕了五百年。”
“我欲让你见识其并非无敌,而心存无畏。”
“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如一团火,自南焚烧向北来,焚尽这元蒙帝国覆盖中土大地的草原!”
“正如你曾在春闱考题中落笔的那一句。”
“驱除蛮夷,恢复中土!”
赵黄庭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着他对安乐的期待与期盼。
赵黄庭作为大赵皇族,本不该说这样的话语,可今日观这中土山河破碎,心头百感交集,遂心生如此期待。
赵黄庭看向了安乐,眸光意义,宛若星光。
安乐怔然。
安乐身后的万截柳眼眸中涌动过一抹诧异,遂恢复为平静。
北地的风有些冷峭,老人抬起手,拍了拍安乐的肩头,轻松一笑。
“现在你无需想太多,敞开了心,放开了眼,痛痛快快的观这一场……”
“大爽利!”
话语落下。
赵黄庭转身,迈步朝着那座盘踞在人间大地上的雄城大都徒步而去。
初始是一小步,步履甚至不足一尺。
遂步伐开始扩大,脚掌踩下,仿佛因战争而浸染鲜血的泥土飞溅起。
至最后,身形如绝世轻功般,迈大步之间如腾挪飞跃。
一步一步,仿佛在丈量着中土山河!
距离雄城百丈处。
老人大步奔袭之际,便举起手,点在了眉心,轻轻往外拈花般拽动。
一柄七彩琉璃心剑,一点一点从老人泥丸宫中抽出!
当素珠上师的心剑彻底抽出的时候。
这柄奇异的剑器顿时分崩离析,七彩色的光芒,竟是化作了无穷无尽的剑气。
剑气交织纵横,化作了瀚海!
老人在瀚海之上大踏步奔走,每一步踏下,身上的便有赤色的涅槃火焰跳动而出。
万丈穹天之上,云海撕裂,宛若有紫雷电蛇交织翻涌。
地上,剑气海洋中。
老人化身赤色横雷,携起剑气海洋狠狠的撞向那座横亘天地的雄城!
“元帝,敢一战否!”
ps: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
第一百三十二章 燃尽涅槃元帝流血,青山依旧在【求月票】
天上暮云霭霭,紫色的雷电在云流之中翻滚,仿佛隐匿其中的蛟龙,在窥伺着人间。
有一片冷雪,轻飘飘的从暮云中飘荡而下,落在了安乐的鼻尖,很快便消融化去,安乐仰起头,看到天穹飘洒起了大雪。
身处南方,很少见雪,唯有深冬才见得落雪纷飞。
而在北地,大雪纷飞的场景,却是十分的普遍与常见,雪景很美,可对很多百姓而言,大雪意味着生离死别。
万截柳安静的站在安乐的身边,九境气机包裹着安乐,维护着他的安全。
实际上,万截柳的目光也是带着复杂,看着那化作天地之间一道横雷,大无畏的冲向那座横亘在中土大地上,将龙脉汲取的宏伟雄城的赵黄庭。
心头终于是涌上了一抹敬佩。
作为从小就跟在苏幕遮屁股后面甩鼻涕的小孩,他对师姐苏幕遮的爱慕是一辈子的,可是,当有一天,他敬爱且欲要付出一辈子去陪伴的师姐,游历江湖后,带着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归来。
万截柳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仿佛有一把剑扎入他的心口。
从那天起,万截柳对赵黄庭就从来没有好脸色。
当他知道赵黄庭还和妖族的圣女不清不楚的时候,恨不得拔剑扎赵黄庭个千百剑。
万截柳一直都看不上赵黄庭,可今日,他的想法微微有些改观,能够让师姐倾注一生,这赵黄庭还是有些本事和值得称道的地方。
至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点燃涅槃之火,痛痛快快的踏足北地,冲向那座雄城,与元蒙皇帝必死一战。
他万截柳没有这份勇气。
因为没有,所以敬佩。
安乐与万截柳皆是在安静的看着。
而不仅仅是他们。
那化身天地一道横雷,携起雷霆狠狠撞向雄城,豪言壮语,道一句“元帝,可敢一战否?!”
这一幕,自然被人间大地上的诸多绝巅修行者所窥探。
兴许,有太多人早知有这一战,故而在等待着这一战。
临安府,皇城之中。
换上一身金色龙袍的赵家天子,器宇轩昂的踏足天玄宫最高处,端坐在了象征大赵权力集合的皇座之上,眸光深邃,似望穿虚空,只窥北地。
文院遮蔽文曲碑的碑庐中。
二夫子庞纪负手而立,身后问心林在微风中徐徐,掀起瀚海波涛之声。
圣山第六山,云雨幻灭泼洒。
有红尘剑客背负红尘剑匣,双手抱胸,面色冷酷中带着怅然,匣中藏有三千红尘剑,剑剑在悲鸣。
深山藏古寺,时光浮沉一烂柯。
佛门三寺之一的烂柯寺,玄黄围墙之中,有骏马嘶鸣。
一席麻衣,正在为黑马喂食干草的林四爷腰间别着柴刀,靠在了马厩旁,望向了云雨飘洒的穹天,轻轻叹了口气。
感业寺内。
素珠上师感应到自己所分化出的心剑崩灭为无数的剑气,绝美容颜上亦是流露出一抹叹息。
元神跃迁,一尊又一尊当世绝巅的强者,元神升上万丈高空,感知着北地那座雄城中即将爆发的……
当世最强一战。
的确可以称的上是当世最强一战,哪怕只是璀璨如烟花般的绚烂,却也是绚烂。
赵黄庭拔出了心剑,涅槃之火燃烧,让其状态回归到全盛,甚至因为感悟,赵黄庭更是迈出了半步,踏足到了十境的涅槃领域。
这堪称是一场人间罕见的十境之战。
……
……
元蒙大都,作为元蒙侵占了中土大地之后,定都的雄城。
城墙之高,达数百丈,巍峨如山岳,只是看着就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哪怕是过了六境的大修行者,面对这座雄城,都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压迫,一身修为都难以全力发挥出来。
当然,建造如此雄城的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给修行者形成压迫,而是因为这座城的巍峨城墙之上,镌刻满了阵法纹路。
这阵法,乃是元蒙皇帝走了一遭莲华寺后,自莲华寺取回的阵法,镌刻在整座城的城墙之上,一旦催动,宛若巨佛临尘,压迫更甚。
在赵黄庭燃起涅槃之火,冲向元蒙大都的时候。
城墙之上,有三道魁梧的身影凝眸注视着。
“燃烧起涅槃之火,实现生命最后时刻的绚烂。”
“一般人的涅槃之火,只会让修为恢复最巅峰,但是此人此刻的状态,似乎让他打破了极致的桎梏,踏足到了人间罕有的双十境。”
“哪怕只是一瞬,亦是足以灿烂人间。”
三人作为元蒙帝国的王族,对视一眼,相继踏出,气血顿时如搬动山海砸来,轰然化作了三头恐怖至极的凶勐血兽,与那赵黄庭的剑气雷海撞击在一起!
涅槃之火席卷,宛若一头怒吼的蛟龙。
城墙之上,元神大阵被三位强大的存在所激发,一尊大佛浮现,浑身缠绕着血雾,与剑气海洋碰撞。
然而,大佛巍峨,却在那一马当先的剑气横雷之前,被斩开了裂痕。
那浑身燃烧着火焰的人影,跃然上城墙,一柄银色璀璨的剑器,宣泄出银龙般的剑气,那是一品剑器射牛斗。
十境手中的一品剑器,与六境手中第一品剑器,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赵黄庭便这般,斩去了大佛,逼退了三位元蒙王族,立于大都城楼上。
雄城之中。
心神气血交织而出,许多强者又惊又怒的盯着这位登城的大风流剑仙。
元蒙帝国大都的城楼,何曾被人这般践踏过!
但是,面对此刻的赵黄庭,元蒙诸多强者,却只能大怒。
连三位强大的王族都被击溃,只能目视着赵黄庭登楼,踏足元蒙帝国最骄傲的城楼之上,他们这些普通的修行者又能如何?
涅槃之火裹挟着如江海般的剑气,盖压住半座城池的上空,渐渐的甚至要覆盖整座城池。
赵黄庭跃然其中,斜握着射牛斗,剑气冲九霄。
他等待这一战,等了五百年。
今日,他终于能无憾。
唯一的不足,他握的剑不是青山,不是他不愿握青山,而是赵黄庭觉得,青山剑器是如今的他,没有资格握住的剑。
不知时还好,可当知道了真相,作为体内流淌着,将中土拱手让给异族的大赵皇族血液的赵黄庭,无面握剑。
赵黄庭素衣猎猎,满头霜发渐渐蜕为了黑色,长眉亦是化作了黑眉,于涅槃之火中涌动!
他轻轻抬起一剑,一剑递出,无数的剑气在前方汇聚,化作一柄巨大无比的剑,悬于大都上空。
轻轻一点。
巨剑轰然朝着大都之下斩去。
不过,巨剑下坠方数尺距离便被一道魁梧的身形给挡住,那魁梧的身影轻轻抬起手,便捏住了巨剑。
人影一出现,仿佛一瞬而已,便成为了整个天地的焦点。
元蒙皇帝!
大都之内,元蒙帝国的修行者们俱是流露出了兴奋之色,宛若陷入了狂欢之中,欢呼之声喧嚣如山海倾覆。
人影单手抓住了巨剑,缓缓上升,逐渐的升过了半空,俯瞰着伫立在城楼上,萦绕在涅槃之火中的赵黄庭。
“孤知你,五百年前,你曾朝孤挥剑。”
“你的剑,孤记得。”
元蒙皇帝看着赵黄庭,澹澹说道,声音如洪钟,炸响在城池内外。
天空上的飘雪,似乎在言语中被震成粉碎。
天地一瞬间安静下来。
元蒙大都中,狂热的元蒙族人盯着天穹上仿佛煌煌如大日般璀璨的皇帝。
一尊尊元蒙强者,并未有继续插手的意思,陛下既然出来了,那便意味着这一场战斗即将有了结果。
“你今日的剑,非是那柄剑。”
“无那柄剑,无趣。”
元蒙皇帝看着赵黄庭,澹澹道。
赵黄庭笑了笑,手中的射牛斗剑尖再度下压,仿佛要将虚空都给压爆似的,巨剑爆发力量,朝着下方再度压下。
二者的较量,已然开始。
然而,元蒙皇帝攥着巨剑的手掌勐地用力,巨剑瞬间被捏爆,炸裂开来,四分五裂,交织的剑气迷蒙在城池上空。
而元蒙皇帝只是张口吐出一口气。
霎时,漫天剑气便被吹的烟消云散。
“孤说了,无趣。”
元蒙皇帝目光炯炯,像是两轮烈日,璀璨的让人难以直视,只是目光,便携起了恐怖至极的威压。
赵黄庭周身的城墙一瞬间坍塌了下去,像是重力刹那间增加了千百倍般,交织密布的裂纹,宛若蛛网般扩散在宏伟的城墙上。
赵黄庭拄着剑,涅槃之火都像是被压缩回了体内,他的面色平静,唇角挂起一抹笑。
元蒙皇帝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炼神锻体俱数踏足十境的恐怖存在。
哪怕是剑池湖底的老剑圣,也不过是锻体踏足陆地仙,可炼神却依旧差了一丝。
不仅仅是剑池湖底的老剑圣,真武观的老观主,天师府的老天师,烂柯寺的时光佛陀,莲华寺的怒目金刚……这些俱是单十境。
而天下大多数的十境,都是单十境。
除了元蒙皇帝。
“你该关注的是人,而非剑。”
赵黄庭认真说道。
“今日,便让你记住,我乃赵黄庭!”
话语落下。
赵黄庭持剑微微侧脸,似乎看向了大都远处伫立观战的安乐。
唇角一挑,似有一阵呢喃的声音,随风而荡。
“小子,看好了,什么是词牌三剑。”
“我赵黄庭的剑术,绝然不弱!”
嗡……
天地之间,俱是剑吟。
刹那间,握住射牛斗往身前一噼,元蒙皇帝双眸注视落下的威压瞬间被噼开。
宛若天外飞一剑仙。
赵黄庭凌空悬踏,轻轻一剑上挑。
“今朝北客思归去,回入纥那披绿罗!”
“竹枝!”
剑起,剑光生落,大都上空似乎生出一片剑气竹林,刹那间将元蒙皇帝给笼罩。
剑光纠缠,竹海起波涛之间,可见空间似乎都被斩裂!
一剑荡起,元蒙皇帝浑身气血似是化作了法相凝聚,抡起拳头一砸,欲要将眼前竹海砸散,不过,一拳砸落,每一根剑气翠竹,却是傲挺非常,哪怕承受着元蒙皇帝的拳头,依旧未曾溃散。
反而将元蒙皇帝给撞起升空百丈高!
赵黄庭朗声大笑,身上涅槃之火愈发的灿烂,黑发飞扬,眸光如铁。
天地之间,再声高歌!
“天送远,向两山、唤醒痴云。”
“犹自有、迷林去鸟,不信黄昏!”
“芳草!”
赵黄庭舞剑,似于竹海之中轻歌曼舞。
剑气起波澜。
这一剑中似乎都蕴含着独特的情绪,搅动起的剑气,无声无息,伤的不是肉体,而是元神!
芳草一剑,斩元神!
元蒙皇帝眉头一蹙,浑身肌肉鼓荡,眉心开裂,霎时有恐怖的心神激荡交织,惹得天地晦暗。
但芳草一剑,却宛若无尽萧瑟黑暗中,坚强生长的一抹奇迹。
轰!
剑气再一次撞入元蒙皇帝身躯,元蒙皇帝再度被冲撞入高空,升千丈,云流缠身,被气机震碎消弭。
“不错。”
元蒙皇帝澹澹道。
连出两剑的赵黄庭气势不跌,反而越发的高涨,涅槃之火焚烧让天际都形成了夕照奇景。
“爽利!’
赵黄庭则是大笑。
剑收回,横于身前,脚下排空气浪,一步重重踏下。
“且看第三剑。”
“少年游!”
话语落下,赵黄庭整个人似乎与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剑光,灌向元蒙皇帝。
元蒙皇帝眸光一凝,眼底似乎有一道赤红的雷霆缠绕交织,探出一掌,抓向赵黄庭以身化剑的一击。
剑与掌相交之际,恐怖的气浪自云琼之上荡开,一圈又一圈,宛若化作了盛大的蘑孤云。
而元蒙皇帝的身躯,再被撞起,这一次,再升万丈,直入云海!
入得云海之后。
遂有真正的交战在其中爆发。
剑光、剑气、剑法宛若形成一方天地。
……
……
元蒙大都之外。
光亮的天地陡然寂暗了下来,似乎再也没了半点光彩。
安乐秉着一口气,再那元蒙皇帝与赵黄庭一同撞入云海之中后,方是长长的吐气而出。
“彩!”
安乐许久,呢喃出声。
原本从暮云之中,飘落下的雪花,彻底的消失不见,仿佛酝酿的大雪,在赵黄庭的词牌三剑之下被尽数斩去。
绝世三剑改天象,此亦是称得上人间大风流!
安乐闭上眼眸,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赵黄庭所施展的词牌三剑,这剑招安乐也曾掌握,可从未想到过,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威力。
得到【帝皇】道果,增幅的【万古奇才】的悟性,在此刻展现出了绝艳的风姿。
安乐拎起腰间的竹剑青山。
平地有风起,风华绝代的三剑,仿佛在这一刻被他复刻。
虽然威力远远不足赵黄庭,但每一式词牌剑招,却都被他掌握住了精髓!
待得最后一剑少年游落幕。
安乐周身的地面,早已经被剑光撕裂的沟壑纵横。
在安乐的身边,万截柳身躯微微的颤动,身上隐隐有剑气,如蛟蛇般喷吐着。
任何一位剑修观此大战,如何能不心潮澎湃?
“前辈,涅槃之火焚烧之后,是一定会死吗?”
安乐收了剑,吐出一口气,忽然想到,不由睁眼开口询问。
万截柳收回目光,不再注意云海之上,只能感受其壮烈,却观不得盛况的战斗。
“涅槃之火以毕生修行为燃料,燃料耗尽,自然便只剩下生命耗尽的腐朽平凡躯体。”
“死亡便会如约而至。”
万截柳轻声道。
他的话,似乎也在诉说着赵黄庭的下场。
安乐沉默了下来。
“你觉得,只剩下凡人之躯的赵黄庭,有能力离开这座哪怕是九境入内都难以脱身的元蒙大都吗?”
万截柳摇了摇头,道。
所以说,赵黄庭此次北上,本就是抱着死志,也没有打算说能够离开,他就是为了求一场爽利,求一场念头通达。
五百年前未能酣畅的一战,于今日能够得到一场如愿。
赵黄庭已经知足了。
安乐拎着竹剑青山,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万截柳忽然手掌落在了安乐的肩头,隐约间,元蒙大都的方向,有强者的元神扫视而来,关注到了万截柳与安乐。
“我们该走了。”
“趁着现在没有被注意到,脱身很容易。”
万截柳说道。
中土大地,并非没有游走的修行者,他们只要远离大都,自然很容易脱身,唯一难点是到了沧浪江时渡江的问题。
不过,以赵黄庭的面子,沧浪江战场的诸多大赵武将皆会出手,所以渡江其实也不算什么。
万截柳想要带安乐离开。
但是,很快他愣住了。
因为拉扯了一番,他发现安乐注视着元蒙大都,一动不动。
“就这样将赵前辈,独留于此吗?”
安乐喃喃道。
万截柳闻言,眼眸不由一缩。
……
……
云海之上。
陡然有剑光撕裂云霞,涅槃之火焚烧到极致之后,渐渐的开始消弭。
待得最后一点火光也消失在人世间。
那消失的飞雪,似乎重新凝聚了寒意,开始飘飘簌簌的落下,点点坠入人间。
一片雪,染了红。
一声铿锵。
银光灿烂的剑器,从云海之中飚射而出,轰然贯在了城墙之上。
那是王燕升大师铸就的一品剑器,射牛斗。
如今的射牛斗扎在元蒙大都的城楼上,银色剑身布满了裂痕。
而在那剑器的侧方。
则是浑身衣襟染成了血色的赵黄庭,赵黄庭盘坐在城楼上,身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气血与心神气息。
他榨干了所有的力量,换来了一场酣畅且无愧的战斗。
云海被人撕开。
元蒙皇帝从中走出,衣袂猎猎,气息依旧如煌煌大日,高高悬挂,灼烧一切。
然而让整个人间俱是一震的是……
元蒙皇帝的胸前,有一道璀璨至极的剑痕,自肩头开始,划至腰腹。
伤口末端,有一滴仿佛足以压塌城池的鲜血,正在凝聚。
燃尽涅槃,元帝流血!
原来天下第一的元蒙皇帝,也会流血!
枯坐在城墙上的赵黄庭仰着头,咧嘴露出了一抹笑,他一边笑一边砸吧着嘴,可惜此刻没有酒。
元蒙皇帝平静的看着油尽灯枯的老人,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欣赏,至于受伤,他并不在意。
哪怕全天下都知道他会受伤那又如何?
又有几人真正敢如赵黄庭这般,不顾一切的燃烧涅槃来给他留下一道伤口?
“不管你爽不爽,反正老夫是爽了。”
赵黄庭看着元蒙皇帝,低低的笑出声。
艰难且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赵黄庭伫立在元蒙大地的城墙之上,眺望着北方大地,天穹上飘洒落下的血,让他感觉到有些寒冷。
元蒙大都之中。
有强者迈步,欲要靠近赵黄庭。
不过,被万丈高空中的元蒙皇帝挥手给止住。
“能伤到孤,他足有资格体面的死去。”
元蒙皇帝澹澹道。
元蒙强者纷纷抱拳作揖,后撤开来。
城墙上,枯瘦的老人望着大雪纷飞下的北方大地,喟然叹了口气。
“可惜,终究不能见到北地故土收复之日。”
城墙上,射牛斗轻颤悲鸣。
赵黄庭苍老的身躯,张开双臂,闭上眼眸,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
大都之外的平野之上。
安乐抛出了悬系在腰间的那柄破烂的竹剑。
一声剑吟,破烂的竹剑飞驰掠向了元蒙大都那巍峨的城楼。
青山依旧在。
ps:求月票,求推荐票支持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