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出言无状
“你是业委会的？停车规定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刚才在门口拦着不让我们车子进来的就是你吧？”
林建那么大个儿杵在窗边，让人很难忽视，只不过张栋芳以为对方是来看热闹的——今天晚上不管是门岗还是办公室都不缺看热闹的，张栋芳淡定地很，结果对方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张栋芳的笑容便淡了。
胡影笑眯眯地道：“你也是这里的业主？来办理车辆登记的？停车规定可不是我们业委会规定的哟，是经过业主大会上讨论通过的……你的车子登记好了吗？以后没经过登记的车子晚上都不好停小区里面，你来了就赶紧登记一下。”她转向听蓝二人，“你们还没到点下班吧？那就赶紧先帮这个同志的车辆办了吧，办好了赶紧下班，今天晚上辛苦你们了。”
张栋芳以眼神示意听蓝什么情况，听蓝小声道：“不知道什么情况，一来就质疑我们车辆登记有猫腻不公平，要我们公开车主的信息给他们看。我们不给，他就说要等领导。我估计他的车子是缺少有效证明无法登记才在这里闹。”
张栋芳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别理他了，让他闹去，反正他不敢打人。”
另一边，林建已经把胡影当成业委会的头儿了，凶巴巴地道：“谁给你们的权利这么搞！我还偏就不登记了，我看你们谁敢不让我的车子回家！”
张栋芳朝两人走去，“当然是广大业主给我们的权利！”她看着林建，说话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刚得很，“你既然是这里的业主，就该知道新的停车规定是为了小区为了大家好。我们不可能因为个别人反对就改变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没登记的车辆一律不准在小区过夜，你既然是业主，就必须遵守这个规定！不登记就是不给进！”
林建抬起下巴看着张栋芳，“你谁啊！”
胡影笑了笑，“她是我们业委会张主任。”
林建的神色立刻变得轻蔑起来了，“什么狗屁业委会主任！拿跟针就当成棒槌了！都踏马是你们这些人在背后搞鬼，没事弄出一堆事情来。以前没有业委会小区也没怎么样！自个儿给自个儿冠了个名头，就自以为是个官了，管东管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收了黑钱了吧？以为前面那些人捞得囊中鼓鼓，你们也有样学样！告诉你们，打错算盘了！”
张栋芳大怒，“有病吧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说我收黑钱你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告你诽谤！”
胡影习惯性当起和事老，“哎呀，都是业主，别伤了和气。你既然来了办公室想必也是想把事情好好解决的，光吵架能解决问题吗？资料带了吗？拿给两个小姑娘帮你登记。”
林建不领情，一副滚刀肉的样子冲着张栋芳放狠话，“有本事你去告！我怕你啊！敢做还不让人说！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劳资的车子就不登记了，你们敢不让我进来试试！信不信我直接把车堵在门口！不让我进那谁的车也别想进出了！
张栋芳冷笑道：“随便你堵。你怕是不知道有一项罪名叫‘扰乱公共场所秩序’，有本事你尽管横去！”
李雪飞朝听蓝挤眉弄眼，示意她看热闹，听蓝连忙轻轻踢了踢她的脚，示意她收敛一点，没看到张主任都快气炸了吗？
林建大摇大摆地走了，张栋芳气呼呼地道：“这种人简直是拉低小区整体素质！小陈你查一下她家的车！吩咐保安给我盯牢了，到了限停时间不给进就是不给进！我看谁耗得过谁！”
听蓝记得林建的房号，之前的车辆信息也备份过的，很快就找到了记录，“车子房子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张栋芳一怔，“能登记他不登记，那他就是找茬来了！不管，反正没把资料拿过来重新登记就不作数，不给进就是不给进！”
听蓝点点头。
张栋芳又吩咐到：“接下来还有的闹，你们都注意一下，他们要吵任他们吵，别搭理他们，要是受不了就买副耳塞把耳朵塞起来，别听他们瞎哔哔！他们要是敢动手，你们就直接往地下躺，有我给你们撑着，赔不死他们！”
李雪飞噗嗤一声笑出来，“张主任，你这主意好！不过我们要是真这么做了，他们到时候会不会投诉我们？”
她一向对张栋芳没好感，背地里都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着，今天晚上却张栋芳的做派意外地合乎她的脾胃，叫起主任来就没了负担。
张栋芳不以为然地道：“投诉就投诉！你们经理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同意的！放心啦，他们也就开始闹一闹，时间长了就消停了。万事开头难，熬过这一段时间，时间一长他们就知道我们是认真的，就不会没事找事了，年前这段时间还要辛苦你们一下，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好下班了。老胡，你是直接回家还是再去门岗守一会儿？”
胡影摇摇头，“其他人都在那儿守着呢，我就不过去了。明天你们该上班的上班，我白天没事，可以去门岗守着。”
两人走远了，李雪飞才笑道：“张栋芳还挺有意思的，比姓罗的那个好了不是一星半点，难怪能这么快站稳脚跟……行了，别收拾了，走吧，明天早上让老杨收拾，我们忙死，她闲得长蘑菇，好歹留点事情给她做做，不然还以为公司请她来是当老佛爷的。”
听蓝一身疲惫地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家里灯火通明，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欢喜，浑身的疲惫似乎都散了，抬起头，果然就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男神缓步从书房走出来。
暖黄的灯光下，他穿着宽宽松松的米色毛衣配白色宽松的休闲裤，一步一步像个从漫画中走出来的慵懒贵公子朝她走来，听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肖谨看见她傻呆呆地站在门口，顿时好气又好笑，“傻站在那儿不冷吗？”一边念叨一边拿出毛绒绒的拖鞋放到她脚下，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帮她换下脚下的高跟鞋。
听蓝怔怔地看着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话：公主不必低头，骑士会为你弯腰。
听蓝心想，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136、甜蜜日常
肖瑾端着煮好的宵夜走出来，就看到听蓝已经和衣歪在沙发上睡着了，顿时哭笑不得，若不是看见小丫头眼底的青影太过明显，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全无，吸引不了她了。
嗯，看来这段时间真是累坏了。
他好歹也是小区的业主，小区里面发生的事情该知道的他都知道，自然也知道这半个月物业忙成什么样了。
小丫头恐怕没发现，仅仅半个月未见，原本被她嫌弃的要死的圆润的苹果脸已经瘦了整整一圈，下巴也变尖了许多，隐约能看出几分鹅蛋脸的样子来了。
肖谨心想，小妞儿估计很长时间没好好照镜子了，都没发现自己瘦了许多，不然早就嘚瑟到他面前来了。
一想到自己都舍不得说句重话的人每天要面对那些无理取闹的人，还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言语攻击，肖瑾就觉得难受不已，偏偏听蓝乐在其中不肯换工作，否则他早就假公济私将人弄到自己公司去了。
肖瑾脑海里转着念头，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生怕动作大了晃得她睡不安稳，好在听蓝不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又沉沉地睡去。
肖瑾把人安顿好，看见她没心没肺睡得沉，心里不免气闷，可是看见她睡颜恬静，那一点点郁闷便烟消云散了，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道了一声晚安就悄悄关灯退出房间。
听蓝一夜酣睡，第二天早早被生物钟唤醒了，听见厨房里的响动，这才想起来昨天肖瑾回来了，走出来就看见肖`田螺姑娘`瑾端着一盅燕窝走出来。
看见听蓝连鞋子都没穿，就那么光着脚站在地上，肖瑾顿时皱眉，“去穿鞋子，地上不凉吗？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懂爱惜自己。”
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就算炎炎夏天踩在上面也是凉飕飕的，何况现在还是大冬天。
听蓝低头一看，嘿嘿笑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知道了，管家公。”转身乖乖穿鞋子洗漱去了。
肖谨也不知道几点起来的，弄了一桌子好吃的，有荤有素，卖相又好看，听蓝都忍住不想拍照发朋友圈了。
“弄这一桌子吃得完吗？”
肖瑾把燕窝放在听蓝面前，“量不多，吃得完，你没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吗？”
听蓝不相信，“得了吧，我都圆润成这样了你还嫌我瘦。唉，难怪人家说，有一种瘦叫我觉得你瘦，小哥哥是不是这样？”
女生的体重这个话题就是个坑，越踩越深，肖谨果断转移话题，“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放假？”
听蓝慢悠悠地吃着东西，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照这趋势，没到除夕业委会估计不会放任，我车票还没买呢。”
“那就不买，我送你回家。”
听蓝脑子里完全没有浪漫那根筋，闻言立刻反对，“不用了吧？从这里到我家，开车十一二个小时，我又不会开车帮不了你，一来一回那么长时间开下来，谁吃得消！你打算除夕在路上过吗？我大不了到时候直接定机票。”
噢哟，抠抠索索的守财奴居然舍得花高价买机票了，有进步。
“不心疼钱了？”
听蓝朝他飞了个媚眼，“托你的福，买的股票赚了不少，嘿嘿嘿。”
笑声贱嗖嗖的，肖谨不由莞尔。不过，见听蓝还没意识到犯了什么错，肖谨就觉得好气，“长途开车怎么了？你就不能当我是想和你一起自驾游？就不能是我想去拜访岳父岳母？路途长有什么关系，慢慢开总能到家。”
听蓝后知后觉，红霞慢慢从后颈爬上耳垂，“谁……谁……是你岳父岳母，别乱叫。”
肖谨爱极了她娇羞的模样，“怎么就不是岳父岳母了，哦，难道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听蓝恼羞成怒，抓起一颗圣女果就往他嘴巴里塞，“乱讲，谁始乱终弃了！”
肖谨偏着头，一手撑着脸，稍微用力一吸，圣女果就被吸进嘴里，舌头还故意从她指尖卷过，听蓝立刻触电般缩回手，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
肖谨凑近听蓝的脸，声音低沉：“我怎样？”
要死了！这样的小哥哥好撩人，听蓝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
肖谨突然抬手扣住听蓝的后脑勺，倾身咬住她的唇，分别以来所有的思念都在这一吻里得到了抚慰。
良久，肖谨放开听蓝，两个人头抵着头慢慢平复气息，才开口说道：“赶紧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听蓝低低地应了一声，垂着头，脑袋都快埋到碗里去了，看得肖谨止不住地乐，忍不住逗她，“平时不是挺能撩的吗？我都自愧不如，没想到你其实是个嘴把式。”
听蓝立即抬头反驳道：“谁说的！”对上肖谨含笑的眼，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顿时恼羞成怒地地夹了一片全麦面包往他嘴里塞。
肖谨心情愉悦地接受女友的投喂，嚼巴嚼巴咽下肚，忍着笑说道：“好了，不闹了，你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机票就不用买了，我们一起开车回去。”
听蓝只想了几秒就同意了，还坏心眼得没有告诉程女士，准备给她一个小惊喜。
两人各自忙碌不提。
听蓝到了办公室，看见李雪飞已经先到了，不免惊奇。
李雪飞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我想来这么早啊！不就是考虑到门口进来要出幺蛾子么！刚才在门口还跟人家吵了一架，说什么不给租客停车，也应该限制物业工作人员停车，神经，白天又不限停。”
听蓝不以为意，“昨天晚上很多车子进不来，也不知道办公室有人值班，我估计今天肯定有人来找闹事，你脾气收敛一点。”
李雪飞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我今天就只管收钱了，打嘴架的事情就让给老杨吧，她反正喜欢说，又爱摆老大姐的架子，这工作简直为她量身定做。”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申永利拿着杯子进来倒水，李雪飞就问：“申主管，我们办公室的卫生到底谁负责的？昨天晚上雨下那么大，地板这么脏，从来就没见她们打扫过。”
申永利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白瓷砖上凌乱的泥水印子，皱眉道：“你们前台三个人，谁有空谁拖一下地怎么了？办公室可是咱们公司的门面，脏成这样不过是顺手的事儿，你们宁愿坐着聊天也不愿意动手，我得好好跟谭经理说一说了。”
137、幸灾乐祸
申永利先声夺人，李雪飞顿时气乐了。
“你没搞错吧？这些本来就是保洁的工作，我乐意动手是我的事情，你怎么好意思理所当然地把属于你们的工作往我们身上推？懂不懂什么叫各司其职？发给你们的工资又不会分我们半毛。”
申永利的脸色顿时难看了，李雪飞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缘由，“哟，该不会这栋楼刚好是你家那位的责任区吧？呵，看来我们的申大主管也不是那么公平公正的。你手下都知道你偏心自己那口子吗？”
听蓝不耐烦听他们啰嗦，也实在看不过去办公室的脏与乱，起身要去拿拖把，却被李雪飞按在座位上。
“没你的事，你给我好好坐着！我今天还就必须跟她们掰扯清楚了！把自己的工作往别人身上推，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听蓝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论起推卸责任之最，李姐难道不知道你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申永利冷笑一声，“办公室清洁工作本来就是你们客服几个的工作范围，从我们到这个小区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保洁本来人手就不足，还要把这么大的地方分给她们，增加她们的工作量，谁都不肯干啊，除非给她们加工资。”
李雪飞笑得格外凉薄，“这话你有胆子跟胖子说吗？你不过是欺负老实人而已。”她拍了拍听蓝的肩膀，“我说你刚来上班的时候就不该争表现，也不该那么勤奋把人家保洁的活儿抢着做完了，结果你看吧，人家就顺水推舟撂开手了，现在倒成了我们的责任了，你说你冤不冤？”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申永利，“申主管，你说是不是？”
申永利呵呵两声也不争辩，进了茶水间给杯子加满水就走了。
听蓝放下手中的单据，轻声对李雪飞道：“多大点事啊，我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活动筋骨了。这会儿空着，一起把卫生做了吧，等会人多了咱们就忙不过来了。至于责任归属问题，晚一点再跟谭经理谈论吧。”
李雪飞撇嘴，“得，就你顾全大局，就我无理取闹。”
却也没多说什么，认命地拿起扫把和听蓝一起干活。
杨娟姗姗来迟，看见两人穿着白衬衫，袖子高高挽起，一人拖地一人擦桌子干得热火朝天，顿时惊奇地道：“我的天，你们这么是做什么呢？保洁哪去了？”
李雪飞一脸牙疼的样子，“你以为我们愿意啊，谁让公司养了一帮祖宗。咱们主管就跟个面团似的人家欺负她都不还手，不像我，谁惹我就一定要报复回去的……别傻站着了，一起啊，去帮忙换桶水过来。”
杨娟磨磨蹭蹭地提了半桶水给李雪飞就没了下文。
李雪飞抽空看了她一眼，见她站在那儿神游天外的样子，皱了皱眉，却什么话也没说。
申永利大约是跟沈丽芳提了前台众人尤其是李雪飞的质疑，沈丽芳很快找到办公室来了。
一进办公室就大声嚷嚷：“这栋楼是我扫的，你们当时也没说包含办公室卫生在内啊。这么大一个办公室的工作量都快赶上整栋楼的清洁量了，要我扫可以啊，每个月必须给我加四百块钱，否则就不要给我说什么应该不应该我来做！”
听蓝被张栋芳叫去帮忙了，李雪飞装死不吭声，把场面留给不知底细的杨娟去应对。
杨娟瞄一眼墙上贴的保洁工作责任区域，疑惑地道：“沈丽芳？你负责办公室这栋楼的卫生，办公室当然也在你的责任范围内。主管怎么分配你们就怎么做了，怎么还挑三拣四的？你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啊，还能讨价还价？”
沈丽芳顿时语塞，当初申永利分配工作区域的时候，她就是看中办公室的卫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前台在做，才挑了这栋楼，其他人质疑申永利处事不公的时候，她还拿这事堵过人家的嘴：没看见办公区域那么大吗？都快赶上一栋楼的工作量了。
杨娟又道：“公司有保洁，结果还要我们前台来做卫生，我们空的时候还好说，忙起来的时候是真顾不上，偏办公室的环境卫生是最要紧的，整体形象就相当于咱们物业面向业主的一张名片。小李和小陈尊老爱幼，体谅你们不容易，愿意帮你们这个忙，可帮忙不等于这些就是她们的责任。你说是不是？该你做的事情总要做好，以此为条件要挟加公司给你加工资是一件很无耻的事情。如果你坚持要公司给你加工资才肯做事，我就直接建议谭经理换个保洁了，这工作又没什么门槛，只要不怕脏不怕累的就行，我分分钟就能找出三五个人来替代你。”
沈丽芳瞪了杨娟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有你什么事！我们保洁部门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客服来指手画脚了？有意见你找经理去说啊！反正办公室的卫生我是不会搞的，有本事你们开除我啊！一份破工作，工资又低，事情又多，你以为我稀罕么！”
杨娟瞪着她走路风风火火的背影，不可思议地问李雪飞，“这是从哪里请来的，拽成这样？”
李雪飞心情颇好，嘴里哼着小调，“哦，她是申永利的老婆。”
杨娟改瞪李雪飞，“嘿，你怎么不点提醒我啊，早点提醒我的话，我说话就委婉一点了。等下申主管还以为我欺负他老婆呢，我是不是要跟他打声招呼？不过，他这个老婆这么泼辣呀，申主管的日子不好过吧？”
李雪飞怪异地看了杨娟一眼，这话说的……她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又没说错，打什么招呼？他们夫妻俩本来就很过分，沈丽芳拈轻怕重，敷衍塞责，申永利……怎么说呢，你刚来没多久可能不知道，沈丽芳可没少欺负其他保洁，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个大姐做得蛮好的，就因为沈丽芳越界和人家抢纸皮废品的事情闹得结果都不干了。走都走了，申永利还要给人头上扣一口锅，缺德得冒烟了，反正这夫妻两个，都让人一言难尽。”
杨娟信不信她说的话，李雪飞并不在乎，心想，依沈丽芳那个霸道的性子，估计回家就要跟申永利闹了，嘿嘿，闹吧闹吧，闹得越凶越好，最好是闹到家里鸡犬不宁才好，小人不配过安稳日子。
138、冲突不断
李雪飞没看成热闹。
杨娟也不是大度的人，被沈丽芳怼了一顿，一刻都不愿意忍，当天就告到谭卜进那儿去了。
谭卜进就把申永利叫到办公室去了，话里话在提醒他要注意团结，不要搞内部分裂。
对沈丽芳，谭卜进更是没留情，“你老婆那脾气也劝她收敛一点，一个人说她不好有可能是因为偏见，两个三个甚至所有人都对她有意见，那她就要反醒自己了。你看看她，做的都是些什么事！要不是因为你是保洁主管，开除她几遍都不过分！她负责的几栋楼里面有多少业主投诉她你知道不知道？”
说到这事，谭卜进就来气，“人家业主把垃圾装在纸箱里准备丢的，她倒好，拿纸皮顺手把垃圾送到垃圾点也就算了，结果她怎么做的？就把垃圾原地倒在人家门口，然后把箱子拿走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人家业主监控拍得清清楚楚，直接投诉到社区去了！投诉件还在等我答复，你告诉我怎么处理！”
申永利没吭声，他家婆娘什么尿性他比谁都清楚，谭卜进说的这些也的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他辩无可辩。
谭卜进看了申永利一眼，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烦躁地朝申永利挥挥手，“行了，你好好跟她说一下吧，还有，办公室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区，年前让她辛苦一点多担待一下，等年后再多招一些保洁，她们也能减轻一些负担。”
申永利板着脸从办公室出来，李雪飞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嗯，看来天天拍马屁也没用啊，该吃挂落地时候还是跑不了。
杨娟小声问李雪飞：“他这是挨批了？你说沈丽芳会不会来找咱们麻烦？毕竟事情是我们挑起来的。”
李雪飞斜睨她一眼，“这话说的，谁挑事了？他们工作没做到位，还不许人提个意见？申主管不老是说，前台好空，天天没见她们做正事，尽在那儿嗑瓜子聊八卦了，说没那么多事情，人手可以精简一点。咱这是礼尚往来，互相监督啊。”
礼尚往来这词是这么用的？
杨娟一副我没文化你别骗我的表情，把李雪飞给逗乐了，她咧着嘴，“你猜，沈丽芳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杨娟惊讶，“不至于吧？这么小心眼？”
没时间给两人继续讨论沈丽芳大度还是小气的问题，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因为停车新规无法办理车辆登记的，办公室排了老长的队。
杨娟一遍一遍地重复万金油的答案，偷空问了李雪飞一句，“小陈去哪里了？”
李雪飞扭头回了一句，“领导叫她帮忙去了。”回过头来脸上的不耐烦明晃晃的，“大妈，都跟你们说了几十遍了，停车规定是你们业委会制定的，也是业主大会上通过的，我们物业就是执行而已，有问题你们找业委会理论去，跟我们歪缠有什么用？不能停就是不能停，我们有什么办法。”
被人叫大妈，裘玉苹有些不高兴，她今年刚办了退休，也没觉得自己比这两个物业前台大多少岁啊，真是不会说话，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仍旧保持着风度，“车辆是你们物业在管的，跟业委会什么什么关系，再说我们也没说不给钱啊，为什么不让我们房客停车？不让停车我们房子还怎么租得出去？是不是要由你们来负责？”
李雪飞光棍地很，“关我屁事！你们小区就这规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把房子租给没车的人不就完了嘛！”
“嘿，你这话说的就太不付责任了，那么换个思路好了，我房子如果自己来蹲，我的车子你们是不是要给我登记？”
李雪飞点了点头，这是事实没法反驳，她伸出手一摊，手心朝上勾了勾，“那麻烦你提供房产证行驶证身份证，三证名字必须一致。”
裘玉苹：“那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谁都知道本地牌照指标难得，有人摇号摇了几年都摇不到，就不许我们借用别人的指标买车吗？我能提供付款记录行不行？”
李雪飞已经先入为主，认定对方属于房东给房客办理停车的情况，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没用，规矩又不是我们定的。”
裘玉苹还待说些什么，门口一个高高瘦瘦的男青年大跨步径直走到前台来了。
李雪飞只觉得眼前一亮，哟，小鲜肉啊，再一看，好嘛，好好的一张脸就被一脸阴鸷的表情破坏殆尽了，李雪飞挺直的肩背瞬间垮下来了，呵呵，又一个来找麻烦的。
裘玉苹朝对方摇摇头，“小蔡，他们说办理不来。”
小蔡毫不客气地把裘玉苹拨到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雪飞，“我就问你们凭什么？”
李雪飞觉得仰着脖子跟人说话不仅脖子酸，气势也输人一等，就撑着桌子站起来，结果发现对方仍比她高出一个头，但不必再仰着脑袋，李雪飞的气势也足了，“凭人家买的起房子啊，凭少数服从多数啊，你要是有本事把这里所有的房子都买了，小区想定什么规矩都由你说了算。”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对方的肺管子，男青年小蔡突然就伸手在李雪飞肩膀上推了一把，“瞧不起谁哈？！”
李雪飞没想到对方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没品到了极点，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推个正着，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去，再连人带椅摔了个四脚朝天。
有人尖叫一声，裘玉苹也吓了一大跳，“小蔡，你怎么好动手呢？一个大男人欺负人家女同志，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知道吗？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了？”
杨娟仿佛吓呆了，就在边上傻傻地站着，半天才结结巴巴地指着小蔡说道：“你这人……我们就是个打工的，你冲我们发什么火？我们又没惹你，你要找麻烦也找能做主的领导去啊。”
李雪飞形象全无地仰躺在地面上爬不起来，这会儿简直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又恨杨娟只顾看热闹没有半点伸手扶她的意思，正挣扎着起来拿手机报警，就听见耳边高跟鞋鼓点似地敲响。
听蓝喘着气蹲下来问她：“还好吗？”
李雪飞突然就委屈上了，恨恨地道：“好什么呀！我腰快断了，这贱人，我饶不了他！”
听蓝嗯了一声，“那就继续躺着吧，等警察来。”
李雪飞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开始哎哟哎哟的叫唤，“哎哟……杀人了……我腰断了……起不来了……”
139、求同存异
办公室的阵仗闹得有点大，谭卜进得到消息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场面已经被听蓝控制住了，该劝退走的都被劝走了，劝不走的都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看热闹，偌大的办公室竟无一人大声喧哗；来缴费的则由杨娟负责收钱，听蓝一边回答业主的十万个为什么一边偷空去看李雪飞。
李雪飞捂着腰靠在沙发上哎哟哎哟一边喊疼，一边回答警官同志的问题。
原来嚣张得天老大他老二的小蔡这会儿怂得像鹌鹑，警官说什么他应什么。
李雪飞狮子大开口，讹了人家一千块钱的营养费，小蔡也乖乖地掏了，李雪飞才在调解书上签了字。
谭卜进千恩万谢地送两位警官出去。
经过这一事，裘玉苹有些后悔把房子租给小蔡了，期期艾艾地道：“小蔡啊……你看，咱们这里也不许租客停车，要不，就算了？我把钱退给你，你租到附近的小区租个差不多的？”
小蔡却铁了心，“不用了，就这样吧，再找房子太麻烦了，房东，今天谢谢你了。”
裘玉苹无可奈何。
小蔡临走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看了李雪飞一眼，李雪飞对上他的眼，不仅没有怯场，甚至还挑衅地笑了笑。
小样，跟我斗！来啊！谁怕谁！
转头看见杨娟苦着一张脸在开单子，她写字的速度极慢，对面的业主估计又是个急性子，皱着眉催个不停，看样子都恨不得自己抓过笔来写了。
李雪飞嘴角勾了勾，心里莫名有些痛快。
人在情急之下的反应最能说明问题，李雪飞很介怀刚才杨娟的反应。
刚才那个鳖孙推她的时候，杨娟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她，虽然无法让她免于摔跤，可至少阻拦一下，也不至于让她摔得太难看。
结果呢，杨娟不帮忙也就罢了，李雪飞甚至还隐隐瞧见对方憋着笑。
她敢打赌，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笑场太失礼，杨娟恐怕早就大笑出声了。
一点同事之爱都没有，李雪飞瞬间就把杨娟划入不可深交的小人一列了。
倘若当时她身边站着的是听蓝，自己一定摔不着，不知道为什么李雪飞就是如此笃定。
想到这一点，李雪飞又把目光投向听蓝。
小姑娘正和业主温声细语地说话，脸上始终笑眯眯的，说话不卑不亢，原则问题却寸步不让，偏态度又好得让人无法反感，她的行事作风和冯若惜很像，却又比冯若惜多了那么一分人情味。
难怪冯若惜说听蓝不可小觑，只要给她机会，对方就能一飞冲天。
屈才了啊，这样的人做点什么不好？这么想不开来做客服？
李雪飞再一次感叹完听蓝想不开，就看见谭卜进阴着一张脸回来了。
谭经理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等最后一位业主办完事走了，起身招呼三人，“把门关了，都到会议室来。”
听蓝看了一下时间，依言去关门。
李雪飞揉着腰一瘸一拐地跟在谭卜进后面，谭卜进回头一看，顿时气乐了，“我说老李，你摔的是腰，怎么腿也瘸了？敢情刚才医药费要的少了，一千块根本不够你拍片子抓药啊。”
李雪飞慢悠悠瘸着走到里间，才直起腰说道，“办公室有监控不知道吗？做戏不得做全套啊。”
谭卜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杨娟惊讶地道：“那小伙子赔了一千块啊？小李下手也太狠了点，让人家道个歉不就完了吗？怎么还讹钱呢！”
李雪飞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杨娟，话不投机半句多好么！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什么叫讹钱？
敢动手就要有荷包大出血的觉悟，经了这一遭，以后看谁还敢嫌钱包太鼓跑办公室来撒野。
等听蓝坐下来，谭卜进就道：“我刚才去看监控了。我应该跟你们强调过无数次了吧，面对客户的时候，谦逊有礼，适当的忍让最是要紧，最忌讳把自己当大爷，咱们是来服务的，业主才是我们的大爷，谁也别搞高高在上那一套。说句不好听的，物业客服跟出气筒也没差别，你们多忍一忍，很多事情就过去了，你们给业主甩脸子，不是挑起矛盾吗？老李，回头视频发给你，你自己好好看看，你但凡软和一点，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本来这段时间物业和业主因为停车的问题矛盾就多，咱们要做的就是努力化解这些矛盾，你倒好，看你说话那德行，我都想打你。你说你一个客服有什么好拽的？”
李雪飞顿时不乐意了，“我哪里拽了？我说话不都一直是这样？他们玻璃心我还得小心翼翼地顾着他们的自尊，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做啊？我又不是他们爹妈！什么玩意儿！”
杨娟接过话茬，“谭经理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啊，他是想告诉我们，做客服，服务就要好。毕竟我们是服务单位，服务态度肯定最重要啊，客服岗位守则第一条就是业主是上帝，服务至上。大部分人都是很讲道理的，我们笑脸相迎，她们就不会太为难我们，也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嘛。是吧，谭经理？”
谭卜进点点头，对李雪飞道：“你也算公司老人了，还不如杨姐懂事，好好和她学学吧，我对你们也就这点要求了。”
李雪飞眉毛一挑，立刻要反驳，听蓝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李雪飞便自动消音了。
杨娟见听蓝二人没吭声，也就见好就收了。
谭卜进心里舒服了点，转而提起另一件事，“23号开始放假，小陈你这边统计一下春节值班的有哪些人，明天下班之前把名单报上来。你们三个过年有谁留下来值班不？”
杨娟顿时皱眉，“过年除了保安保洁和工程，客服能有什么事？没必要值班啊。”
谭卜进就看向听蓝，听蓝在心里把工作计划过了一遍，点了点头，“可留可不留，我过年要回家，李姐和杨姐呢？”
李雪飞立刻举手，“我不值班，我过年要回去看我妈。”
杨姐也跟着表态，“我们要去漠河旅游，机票都买好了。”
谭卜进就心里有数了，“行吧，那小陈你明天早点把名单统计出来给我。”
从会议室出来，李雪飞搭着听蓝的肩，小声道：“刚才干嘛不让我说？这俩倒是狗腿到一处去了。听他的意思，我们若不卑躬屈膝都算态度不够好，有病吧？原则都没了吗？”
听蓝笑了笑，“他说他的，有道理我们就听，没道理就不听，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解决事情，方法不重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李雪飞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求同存异么？真有你的。”
140、计划变化
临近春节，办公室就冷清起来了，物业除了春节留守值班的人员，其它人开始陆陆续续回家过春节了。
谭卜进把办公室的事情交代给听蓝，就提前回家去了。
听蓝一个人坚持到最后一天，下班之前又仔细将办公室检查过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切断电源锁好门窗离开。
考虑到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家，自己还没跟程女士提过小哥哥，听蓝心里难得有一点点小愧疚，就提前打电话给程女士打预防针，告诉她准备准备带个朋友回家过年。
程静立刻警醒起来，“你交了男朋友？”
听蓝转头看了一眼在客厅里整理东西的肖谨，轻轻嗯了一声。
程静心里一时有些五味陈杂，恍然想起自家的小丫头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背着比她个子还大的书包走进小学校园，到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懂事乖巧的少女，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不过，女儿再乖巧，做父母的该操的心也不会少一分。程静觉得，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怎么自家的白菜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而且，也没听闺女说大学里面谈了对象，可见这个男朋友才交往没多久，撑死了也就几个月时间，就到了见家长的地步了？
哎，女生外向啊！她要不要棒打鸳鸯？
心里转着危险的念头，程静努力按下心里那一丢丢的失落感。也就失落那么一小会儿，程静仍旧不忘亲妈本色，“得嘞，来就来呗，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我倒想看看哪头猪这么有勇气拱我家的白菜，咱们丑话说再前头，他要是过不了我和你爸这一关，这个便宜女婿我们可不认的。”
听蓝笑了笑，就知道程女士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心里偷着乐，嘴巴上还不饶人。
“明天的票？”
听蓝摇摇头，“没买到票，他开车送我，一会就出发了，到家估计很晚了。”
程静就没再多问，反正便宜女婿是骡子是马，等见面了自然就见分晓。
“行吧，那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对了，多买一些口罩和消毒液带着。”
听蓝一愣，“啊？有流感吗？听我同事说这个月她们儿子班上好多人感冒生病请假了，有些班级请假的人数超过了预警，整个班级都停课了。不用担心啦，你闺女壮得像头牛。”
程静翻了个白眼，“你都不看新闻的吗？有时间多看看。咱们这边的形式我有点看不懂，昨天晚上市政还发布通告，要在公共场所实施佩戴口罩的控制措施，我们没事都不大出门了。”
听蓝不以为意，没也没和肖谨提起，挂了电话捏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傻傻地笑了半天，肖谨从背后将人整个环抱在怀里，“咱妈说了什么？”
听蓝都懒得去纠正他的称呼了，“程女士说你拱了她家的白菜。”
肖谨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拱白菜那猪，我是勤劳的花匠，你说，我这毛脚女婿上门，咱爸咱妈会不会大棒子把我扫地出门？”
听蓝抬手在他下巴上揉了一把，笑嘻嘻地道：“你猜。”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退出来，看了一眼客厅里堆的大包小包，不由叹道：“你这是把人家的店都搬空了吧？这么多东西都提到我家去啊？”
肖谨理所当然地道：“很多吗？你再帮我点点，我还怕漏了呢！你一年到头都在外面，难得回家一趟，亲戚朋友不得去拜访一下，大过年的你总不好空着手吧？”
听蓝看着那些包装高档的烟酒、本地特产的点心礼盒、进口的高档水果等等等，无语道：“可你这也准备得太多了点。”
肖谨笑道：“礼多人不怪，多准备一些总不会错的。”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天空灰蒙蒙的，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这个月基本上也没见着几天太阳，听蓝早就习惯了，只是担心高速上容易堵车，“看这天气路况估计不会太好，咱们早点出发早点到家。”
事实证明听蓝的顾虑是对的，两个人八点多从市里出发一路走一路堵，到11点了还没开出市区。
肖谨笑道：“照这趋势，咱们说不定真得在路上过年了。”
听蓝捂着额头，“早知道咱们直接定机票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听蓝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程静打来的。
“听蓝，你们出发了吗？没出发就不要回来了，刚刚得到消息，咱们这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都暂停运营了；机场、火车站通道也关了，什么时候恢复还不知道。”
听蓝茫然地抬头看了肖谨一眼，呐呐地道：“我爸妈……让咱们别回去了，就留在这边过年……我们那，封城了。”
肖谨看见前方排着的长龙，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她，“别急，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听蓝连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去翻手机看新闻，看了半天，才捏了捏眉心无奈地道：“看来不看新闻也是一件坏事，我竟不知道我们那边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难怪昨天打电话她还让我多准备一些口罩和消毒水……找最近的出口调头吧，这次见不到我爸妈了，对不起。”
肖谨安失笑，“傻话，不必道歉。左右不能回去，多想也无意，回去再说吧，在车上别看手机，仔细头晕。”
回城的路畅通无阻，两人回到雅岚苑也才12点。
听蓝刚下车，张栋芳的电话就过来了，“小陈，你回去了吗？谭经理说你今天走。”
听蓝苦笑道：“本来回去了，结果车子还没开出省呢，就听说我们那边封城了，我们就回来了。”
张栋芳如释重负，“你老家武汉的？那你是在这边过年了？正好正好，照这形式，我们这边估计也有相应的措施，我早上给谭经理打电话，他都已经到老家了，赶不过来，这种情况物业没人主事可不行，谭经理说都交代给你了，让我跟你对接，这个春节要辛苦你了。”
听蓝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她现在一空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还不如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
肖谨虽然不赞成听蓝值班，但听蓝已经答应了张栋芳，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让她保护好自己。
“看这形式，我得多囤点防护物资备着，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回家吃饭。”
听蓝立刻提了一颗心，“啊，啊？！去，去你家啊？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肖谨一脸得逞的笑，“我都准备好了，既然暂时见不到岳父岳母，就先见见你未来的婆婆吧，放心，她会喜欢你的。”
141、紧急措施
除夕晚上，听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跟着肖谨去了肖妈妈那儿。
肖爸爸已逝，肖谨就在江边别墅区的舅舅家附近给肖妈妈买了一套别墅，平时只有一个保姆冯姨陪着，外甥女尹朵儿偶尔也会过去陪着她，倒也不显得冷清。
肖谨有时候出差也会把肖妈妈带着，他忙着工作，肖妈妈就到处走走，领略不同城市的风光。
听蓝坐在车上也不安宁，时不时地照照镜子看头发有没有乱，拉拉身上的衣服唯恐起了褶子，小嘴叽里呱啦没一刻安静的。
“怎么办啊？阿姨会不会不喜欢我？她会不会说我配不上你，然后背着你甩一张支票给我，让我离开你？要么就明里暗里告诉我，你有了未婚妻，让我识相地滚远一点？”
肖谨手一抖，差点连方向盘都握不稳了，哭笑不得地道：“你这脑袋瓜里都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呢？哪来那么多豪门狗血的戏码？我们家也就是运气好，比普通人多赚了点钱罢了，算不上豪门好吧？”
听蓝翻了个可爱的白眼，“跟我们这些草根比起来，光是有钱这一点，就足够让我高攀不起了好吧。”
肖谨憋着笑，“不必高攀，我人都是你的，我的当然也是你的。”
听蓝扑过去，两手捏着肖谨的脸，奶凶奶凶地道：“说，你还对哪只小妖精说过这些花言巧语？”
肖谨趁机在她脸上偷了个香，“嗯，我只对某只小妖精说过，那只小妖精她偷走了我的心。”
听蓝觉得自己又被撩了，两个人这么一打闹，听蓝好歹不会紧张了。
等到了肖家，看见尹宝琴的时候，听蓝顿时有些意外，这不就是那天在素心斋偶遇的那位优雅知性的女士？
她小声对肖谨说道：“这个姐姐我见过，她好有气质好漂亮呀。”
尹宝琴听见她的话，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小嘴真甜……不过，你得叫我阿姨了，我都50多岁了。”
听蓝张大嘴巴，“啊？我可半点看不出来，您这么年轻，走出去，我一定会认为你是小哥哥的姐姐。”
尹宝琴笑得开怀极了，活到她这个年纪，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客套话她还是分辨得出来，听蓝给她的感觉就是真诚不做作，尤其是这姑娘目光清正，虽然难掩紧张但仍旧落落大方的和她打招呼，尹宝琴就先喜欢了几分，等到两人话越聊越多，听蓝自身的学识与教养已经得到了未来婆婆的认可。
一顿饭宾主尽欢。
听蓝第二天要值班，就没在肖妈妈家逗留，临走的时候，尹宝琴抓着听蓝的手不放，“你们俩有时间一起多来看看我，等这阵风头过去，看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方便，我和阿谨去拜访一下。”
听蓝知道这话的含义，害羞地转过头，就迎上了肖谨笑盈盈的眼，见此尹宝琴笑意更深。
这一年的春节，注定不同寻常，想必多年以后雅岚苑的业主都会对这个春节记忆犹新。
大年初一，大部分业主还没来得及感受春节的喜庆，就被一则措辞严厉的通知砸得晕头转向。
通知内容是这样的：“为做好雅岚苑小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控工作，根据全国疫情发展状况，经业委会和物业公司商定，报社区同意后决定立即在本小区采取以下紧急措施：
1、所有外卖、快递、中介等社会流动性强的职业人员一律禁止进入小区，物品可统一放置门岗处业主自行领取。
2、即日起小区东南西门人行道出口24小时全封闭，其它所有小区内非主要出入口全封闭，重新启用时间另行通知，所有车辆和人员请从北门出入。
3、所有外来访客和车辆必须在北门实名登记，并且接受体温测试无异常后，由业主亲自到大门口签字接入，离开时也必须做登记，否则禁止进入小区！
4、所有在门口体温检测温度异常的人员，无论是住户还是访客都暂时禁止进入小区，并劝其主动到医院筛查，持有医院筛查结果的普通发热人员可允许进入小区。
5、所有从湖北省经停或停留的访客、鄂字头车辆不得进入小区，业主、住户在报备社区后方可进入。敬请谅解！
6、即日起小区物业工作人员实行动态体温监测，一旦发生发烧状况，立即离岗隔离及治疗；
7、物业公司持续对小区内进行消毒工作，请各位业主管好各自宠物，勿在小区内逗留。
8、武汉返城人员请自觉上报社区并自动居家隔离14天，解除隔离需出示解除隔离同意书。
由于此次新型冠状病毒是可以通过人与人之间与空气等传播，请各业主做好自我防护。
对小区严格管理可能为春节期间的各位业主、住户生活带来较多的不便影响，但是为了您的安全和健康，希望积极配合物业工作，共同创建安全健康小区，我们将根据疫情形势及时调整以上的管理要求。
祝全体业主新春快乐！幸福安康！”
张栋芳雷厉风行，听蓝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天之内，北门岗大棚搭拉起来了，前期准备工作一步到位，大棚的小黑板上写了防疫的各种注意事项，小喇叭全天候地重复着指导大家如何自我防护。
但大多数人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者是觉得自己远离重武汉就远离了感染源，看见物业工作人员与社区志愿者从头武装到脚，严阵以待，站在门岗给进小区的居民测体温，或劝导外出的居民带口罩，就不屑地道：“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武汉疫情严重，咱们这又没发现确诊病例，疑似病例没也见着啊，急什么？”还劝旁人，“他们就是搞形式主义，大过年的都不让我们安生。我们都住在小区里，又没去别的地方，搞这些做什么呢？出去量一下体温，回来你们又要量，我们这一天多次进进出出的，他们不嫌麻烦，我还嫌他们耽搁我时间！别理他们！”
张栋芳才不贯这些心大的人，“疫情为什么难以控制？就是因为人员流动性太大，病毒又有潜伏期，我们建议你们能不出门都尽量不要出门，就是为了防范未然懂不懂？又不上班你为什么要一天几趟进出？出门口罩也不带，还要我们撵在你们后头提醒，我还没嫌你们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呢！大国情下，你们帮不了忙，也不要再给我们添乱！”
142、封闭管理
小区开始实施封闭式管理第一天晚上不少人进不了门，在门外骂骂咧咧半天，软硬兼施方法用尽，执勤的保安都不为所动，才不甘不愿地绕了一圈回家。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跑到南门试图破坏门锁。
听蓝和张栋芳赶到现场的时候，南大门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始作俑者吴月珠用蛮力掰了半天，铁将军还是牢牢地栓在铁门上，她泄愤似的在铁门上踹了两脚，叉着腰站在那儿直喘粗气。
旁边有人笑道：“老吴，你有这时间跟这锁较劲，还不如直接绕路走北门门，早就地儿了。”
吴月珠骂道，“门就在这边上，凭什么要我绕远路！保安，给我出来！你开不开门？不开门我等会就拿钳子把锁给卸咯！”
一边说一边抓住铁门用力摇晃。
“我看你敢！”张栋芳怒喝一声。
人群让开一条路，就看见以张栋芳为首得业委会众人急匆匆赶来，至于听蓝，因为年龄最小，又戴着口罩落在最后，反而被众人忽略了。
潘宜惠一看吴月珠顿时就皱起眉头，“怎么又是你？你这人怎么回事？一天不找事就不舒坦是吗？还有你们，怎么回事？特殊时期还敢聚集？看热闹比自身安全还重要？”
张栋芳这几天暴躁地很，语气严厉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道：“你们都不怕死的吗？有口罩的都戴起来，没口罩的就在家里呆着。自己嫌命长也别连累别人！”
吴月珠翻了个白眼，“有你什么事！少在这人充大尾巴狼！大过年的你们就给我们找不痛快！好好儿的，为什么要把几个门都锁了？”
这个问题不仅吴月珠想知道，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想知道。要知道，北门毗邻国道，并没有商铺的，所有的商铺都集中在西门和西门，东南西三个门一锁，偶尔要买点零零碎碎的日用品都要从北门绕一大圈才能出小区，极不方便。
张栋芳真是多看吴月珠一眼都觉得辣眼睛，“疫情防控期间，上级领导怎么吩咐我们服从就是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别说我没告诉你，违背疫情防控期间的大政策，都属于扰乱治安，轻则罚款重则拘留。”
有人不满，“其实几个门没必要全天封闭的呀。让物业多派几个人在门口守着就好了，或者白天定点开门也好啊，到点了再落锁。有些人还上夜班呢，那么晚回来，还要绕那么远的路，多不方便啊，也不安全。”
孙海笑道：“忍一忍吧，就当锻炼身体了。疫情防控期间，服从上级安排就是我们的义务，小区实行封闭政策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你们也不希望哪天突然说自己小区暴出一例疑似病例或者确诊病例吧？还有一点，北门也是有宵禁时间的，晚上10点以后就不许进出了，你们得做好准备，都跟家里通一通气，没事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罗克明招呼几个熟人，“都回家去吧，实在要出门，也把口罩带起来，自己要做好防护，疫情来势汹汹，真不是开玩笑的。”
对方拉住罗克明，“我们买不到口罩，药店里面也没货，网上买的现在都不发了，业委会给不给居民发口罩？84消毒液有没有？”
罗克明看了张栋芳一眼，低声道：“现在口罩不好买，业委会这边筹集资金买的一部分物资还在路上，到货也是优先提供给一线工作人员，你若要，到时候我给你留一包。84消毒液就不用想了，现在全部用于小区每日消杀都不够呢，你们去药店看看，有没有酒精，趁早多买一点，这场风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停。”
那人喜滋滋的走了，罗克明如法炮制，接着劝导另一个人，已经许出去好几包口罩了。
听蓝走到旁边给老田打了电话，没过一会儿，老田带着几个保安过来了。
“啥事啊？”
听蓝皱眉看着聚集的人群，低声对老田道：“现在保安是不是全部集中在北门？那样不行，北门有业委会的领导，还有社区的志愿者，人手充足，保安没必要全部集中在那边，留下两个人协助，其它全部去小区里面巡逻，发现人员聚集及时劝导疏散，还有监控室那边，小区里的监控已经全部修好了，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发现情况及时通报，特别是注意靠近围墙的地方，我怕大门卡得严，有人会从围墙翻进来。特殊时期，咱们再严谨都不为过。另外，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口罩，手套，还有防护衣都安排上，没有这些防护物资的，你把名字统计一下报上来给我，我来安排。”
张栋芳转身找保安帮忙疏散人群，就听见听蓝跟老田说的话，心里微松。
上级领导高度重视小区疫情防线构筑，业委会诸人都绷紧了神经，轮班守在门岗，就怕物业这边无人领导一盘散沙，做事阳奉阴违拖了后腿。现在看来，小姑娘年纪不大办事倒挺稳，她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
疏散了南门的人群，众人回到北门的大棚里，就看见大棚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大盆热腾腾的饺子，旁边还有一个干净的菜篮子里放了一叠一次性的碗筷。
看门的保安已经吃上了，见众人回来，笑着招呼大家，“都没吃饭，快点来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栋芳笑道：“谁买的饺子？”
保安一边嚼巴一边含糊不清地道，“热心业主送来的，说是大过年的，慰劳站岗的工作人员。”
罗克明看了那盆饺子一眼，问道：“知道哪个业主吗？有没有拍一下照片？这可是体现邻里亲情的好例子，得好好宣扬宣扬，也让那些没有大局意识的业主好好学习学习。”
保安放下碗，摇摇头回道：“我们说了，她不让拍，说她就是想做善事，挣了名菩萨要怪罪。”
罗克明皱了皱眉头，还要再劝，张栋芳就有些不耐烦：“人家不想出名就算了，你非要揪着不放干什么，咱们小区的业主比你想得好太多了，以后不缺素材……小陈……”
听蓝连忙放下水杯，“我在，张主任您吩咐。”
张栋芳道：“出入卡可做好了？业主名册也赶紧整理出来，这两天要赶紧把出入卡发下去，一户一卡，并做好登记。以后就凭卡进出小区，记得跟大家说清楚，一卡每两天仅限一人一次进出。物业这边现在只有你和老田能顶一点事，这项工作一定要抓牢，老田那边也跟他交代一下，晚上加强巡逻，严防有人翻墙进入小区。”
143、行迹可疑
1月26日，大年初二，阴。
胡影从头到脚包裹地严严实实地，拿着红外线体温枪给进去小区的居民测量体温，空的时候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社区志愿者聊天。
“听说武汉封城前一天走了好多人，你说这些人要是分散到全国各地，万一其中有一个是病毒携带者，他这一路上得感染多少人，人传人，妈耶，想想就觉得好恐怖。”
社区的志愿者也是退休人员，姓傅，叫傅祥，闻言就道：“他们其实想错了，越处在风暴眼，反而越安全，毕竟全国的医疗资源都集中在那里，就算感染了，也能及时得到救治。”
胡影笑道，“救不救的都是生病以后的事情，人要是能健健康康的，谁愿意生病？疫病要是搁古代，封城了就等于被抛弃了，我都不敢想那是怎样的绝望。我们真得感谢国家，生在和平年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傅祥点点头，“那倒是，我们的民族越在灾难面前越团结，众志成城，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胡影转头看了大棚里给业主做登记的听蓝一眼，有些感慨地道：“大主题大潮流都是没有错的，可总有那么些人要恶心人，嘴巴上嚷嚷地特别响，武汉加油，武汉加油的，实际上呢，碰上跟武汉俩字沾边的，他们躲都来不及，就差把人当瘟神了。”
“自私狭隘的人哪个时代都不缺，你也不能说他有错，都是人，都怕死，况且现在人心惶惶的，仔细一点总没错的。”
“那也太过了……昨天物业登记的时候碰上个身份证号码是4201开头的，被旁边等候登记的业主看到了，就开始指责物业不负责任做表面文章，拦着人家不让进小区，非要人家小姑娘证明自己不是从疫区出来的，把两个小姑娘气得直哭，一帮老娘们欺负两个小姑娘，我都替他们臊得慌，捕风捉影，听风就是雨，好像不弄出点动静就不能证明她对这个小区的热爱似的，我当时就想说了，这么能怎么不来报名参加志愿者？还能为小区事业添砖添瓦呢。”
傅祥不赞同地摇摇头，“有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为小区着想是好事，可也没必要杯弓蛇影，她们这么一闹，不是更容易造成大家恐慌吗？过犹不及……嗯，要证明，其实也很好证明，现在人手一部手机，去营业厅拉一份漫游记录就可以了，有没有出省的记录就知道了，咱们省，目前还算是安全区。”
“昨天她们倒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得提醒小陈一下……昨天那俩姑娘因为春节值班，就打电话给她们公司的同事，从公司数据库调了一份人脸考勤打卡记录才算证明清白，因为这事，两人被整怕了，就直接请假了，说是还是闭门不出比较安全。”
“那倒是，减少流动就减少感染了。唉，这场风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早着呢，现在不过刚开始，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等待这个过程才是最难熬的，现在人心惶惶，我一天要接几十个电话，报平安的，打听消息的，有些好多人回去就被困在老家出不来的，都着急……现在网上又说什么的都有，群里那些是似而非的消息或者视频我们也不知道哪个该信哪个不该信，以讹传讹，自己吓自己，搞得我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你呀，就是想太多，放宽心，相信困难都是暂时的，有那么多人挺身而出，迎难而上，守护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是乐观的很，要是年轻个十岁二十岁的，我也想去一线贡献微薄之力了。现在么，一把老骨头，就不给国家添乱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到一辆车在道闸前停了下来。
胡影等了半天，没见栏杆自动抬起，立刻警醒起来，“同志，小区封闭式管理期间，临时车不让进，如果是给家里人送物资的，直接放在门岗，打电话让家里人出来拿吧。”
对方皱着眉头，“我东西有点多，你们放我进去一下，我放下东西就出来。”
胡影摇摇头，“疫情期间，临时车辆不让进，这是死规定，东西多没关系，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小推车也有，一人搭一把手再多东西也能搬进去的。特殊时期，互相体谅吧。”
对方不肯退让，“不用麻烦你们，我车子开进去一下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我一年难得来看我爸妈一次，好不容易来一躺，你们不能连门都不让我进。”
听蓝闻声抱着登记本从大棚里面跑出来，和胡影、傅祥并两个保安站成一排。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需要我们帮您联系家里人来接吗？”
两方正僵持不下，听蓝一开口，顿时捅了马蜂窝了。
对方不耐烦地道：“我自己家什么房号我不知道需要你多事？喏，这是我身份证，房号上面都写着呢，你要登记就快点登记，登记完放我进去。”
听蓝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经很可以了，看见对方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不由微微挑了挑眉，和胡影隐晦地交换了个眼色，接过身份证一边在访客登记本上慢慢地写字，一边微微垂着头道：“吴先生，您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出来接您吧，体温测量没问题，人可以进，车子不能进。”
吴赵杨顿时怒了，一把从听蓝手中抽回证件，怒道：“有毛病吧你们？车子不比人安全？你们这不是有备消毒液吗？不放心就给我车子上喷一圈，我人不下车总行吧？”
听蓝微微笑着不说话，摆明了不肯退让。
吴赵杨烦躁起来，抬眼又看见胡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围着他的车屁股转悠，顿时气地用力按了下喇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想干嘛？把你们领导叫出来！”
保安插了一句，“我们领导回老家去了，现在这位小姑娘就是负责人。那位大姐是业委会的，也是领导。”
吴赵杨阴沉着脸，气呼呼地打了几个电话，见物业众人都无动于衷，就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车子都进不了小区了，骂了一句神经病，关上车窗准备倒车走人。
然而，没走成。
一辆巡逻警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后面，将他的退路挡得严严实实的。
144、两地煎熬
因为汽车后备箱装人事件，站岗的诸人都绷紧了神经，好在后来再没出现类似的事情，等到下班，听蓝才松了一口气。
照例先打电话给谭卜进汇报工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谭卜进才道：“小陈，要辛苦你了，我们这边，进出村里的公路全部封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通行。我看了小群里面的消息，很多问题都你处理得很好，就算我在现场也不见得做得比你更好，继续保持吧。有不懂的，就多请教业委会的领导，他们经验比你丰富，也不会跟你一个小姑娘计较。”
挂了电话，听蓝又打视频电话回家报平安，这是每天必做的功课。
电话那头老爸的声音中气十足，“丫头，你今天还在上班？要注意安全！我和你妈都好好的，就在家里呆着，也没走亲戚，吃的用的年前都买了很多，你不用担心我们，也别信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和视频，都是以讹传讹，这个疫情其实没那么可怕，只要自身免疫力强，就不容易被感染。你妈妈现在没事就在家里练瑜伽，我也能做简单的弹跳运动，我们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反倒是你，听说你要守在大门口，接触面广，一定要做好防护啊！”
镜头微转，听蓝就看见程女士穿着瑜伽服，头上带着黑底红字的运动头箍，正做一个侧角伸展式动作。
看见陈沧海把镜头对准她的脸，程静格外嫌弃地道：“你故意的吧，这个镜头把我的脸拍得多丑不知道吗？天天都见，有什么好看的？你跟她说着就行了呗，还非要照一把我这张老脸干什么？”
听蓝连忙拍了个彩虹屁，“程女士青春靓丽，永远十八岁，看你这窈窕的身段，我都羡慕死了，一点都不老。”
程静撇了撇嘴，“行了，人也看过了，都好好的，我就不跟你说了，都打断我呼吸的节奏了。反正现在哪都去不了，我和你爸天天就在家里窝着，顶多出门去附近超市买点粮油米面什么的，很快就回来了，你别瞎操心了，顾好你自己吧。”
听蓝一头黑线，有些贪婪地看着镜头里精神面貌良好的双亲，期期艾艾地道：“我给你们寄一些口罩和消毒液吧？”
程静翻了个白眼，“别费劲了，又收不到，留着你自己用吧，办法总比困难多，这点小事难不倒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缺。”
又聊了半天，程静快要发飙了，陈沧海朝女儿耸耸肩，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才挂断了电话。
看见陈沧海放下电话，程静立刻趴倒在瑜伽垫上了，“啊哟妈呀，我老腰都快断了，不行了不行了，你过来扶我一把。”
陈沧海蹲下来在她腰上轻轻揉了揉，哭笑不得得道：“你啊，逞什么能呢？小蓝又不是别人，不会笑话你。”
程静舒服地哼哼两声，才道：“她敢……咱们困在这里，她一个人在外面指不定怎么煎熬呢。只有让她知道咱们都平平安安的，该干嘛干嘛，生活和平时没两样，她才会安心一点。”
陈沧海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样的情境下，谁又真正安心了，不过两地煎熬罢了。
另一边，听蓝对着暗下来的屏幕轻声说了一句“加油”，抬起头才发现镜中的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肖谨从背后将她拥进怀里，“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他没有告诉她，知道封城的当天，他就托了人照顾她家里，那些紧俏的物资，都会有人以各种光明正大的名义送入她家中。
她的焦虑与煎熬他都看在眼里，恨不能感同身受，可做得再多，也只能让她暂时忘却一些负面情绪，想要释怀，除非她亲人无恙，阖家团圆。
这时候，肖谨突然有些庆幸听蓝还要值班，庆幸小区项目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她忙得无暇他顾，就冲这点，肖谨就觉得自己应该为小区做点什么。
听蓝低下头，下巴在肖谨手背上蹭了蹭，“我爸妈没事……阿姨还好吗？”
“嗯，她很好，我白天回去看过她，本来想接她过来的一起住的，她不愿意过来。既然大家都好好的，那就乐观一点？”
听蓝深吸一口气，不再提这个话题，主动牵起肖谨的手，“今天煮了什么好吃的？”
“红薯饼。按三哥说的方法做的，我觉得挺好，你试试。”
听蓝看到桌上那一盘卖相极佳的红薯饼，忍不住漾开笑容，“小哥哥我发现你现在厨艺越来越好了。”
肖谨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宠溺地道：“嗯，谁叫我家里有只小馋猫呢，快吃吧，吃完顺便想一想明天想吃什么，我试着给你做，好不好？”
“好。”
第二天，听蓝照例要把前一天进小区的人员名单汇总上报给社区，罗克明和潘宜惠则在大棚外站岗。
不一会儿，听蓝就听到罗克明大声道：“……哎哎哎，同志，这里不能停车，麻烦你把车往后倒一点，容易挡路。”
“不用，我放一下东西就走。”
听蓝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从大棚里跑出来，就看见肖谨的大奔停在大棚边上，他正弯腰从车后备箱往外搬东西。
罗克明看见箱子上印着口罩的标志，不免有些眼红，业委会买的一万个口罩发货时间还遥遥无期，社区发下来的口罩也不多，很多工作人员都是两三天才换一次口罩，这种时候能拿得出这么多口罩的，不是倒卖口罩就是送快递的，对方既然开得起大奔，就不可能是送快递的，猜测对方在倒卖口罩，罗克明就试探地问道：“同志，你这些口罩卖吗？多少钱一个？可以卖一些给我们吗？还有，这里不好放东西的，你要赶紧拿回家去。”
听蓝忍着笑，“罗师傅，这是捐给我们一线工作人员用的，您看一下放哪里比较方便？”
罗克明瞪大眼睛将信将疑地看着肖谨，看到肖谨酷酷地点头应了一声，“叫个人来搭把手。”
罗克明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啊呀，真的，感谢你为小区做的贡献，保安，保安，快点过来。”
潘宜惠趁着罗克明与肖谨寒暄的功夫，已经拍照片传到群里去了，还附加了一句，收到热心业主捐赠防护物资。
肖谨反应很快，察觉对方把相机对准他的时候就侧过了身，因此潘宜惠只拍到了一个背影，但三大箱一千两百个口罩加上一整箱免洗酒精洗手液摆在大棚里，实在让人眼馋，业主群里立刻炸开了。
145、爱心捐赠
“卧槽！土豪啊！这么多口罩，哪买的？告诉我也去买点？”
“附近的药店都买不到口罩，网上高价买的发货也慢得很，这位业主雪中送炭啊，给你一万个赞。”
“那倒是，现在周边药店的口罩都被征调了，据说是要统一调配，现在能买到口罩的都是人才，膜拜啊！”
“弱弱地问一句，这些口罩要挨家挨户地发吗？我们现在买不到口罩，出门太不方便了，不戴口罩菜市场连门都不让进。”
“应该不大可能吧，物业公司那么多工作人员，还有小区志愿者等等，每天消耗的防护物品就不是小数。应该会优先供给一线工作人员。”
“物业公司他们不是自己有准备的嘛，志愿者的防护用品也有社区提供，这么多口罩囤着做什么呢？当然要急人所急了，一家发几个，也能解一解大家的燃眉之急吧。”
肖谨没看群里的消息，不知道大家已经为他捐赠的口罩的事情闹翻了天，等东西搬完，他朝罗克明和潘宜惠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他还有两场视频会议要开，助理都快把他的电话打爆了。
罗克明把物资送到办公室仓库再回来，已经不见了肖谨的人影，本想找个机会问问他从哪买的口罩，他好督促业委会拨款再采购一批，没看见人便歇了心思。
潘宜惠问罗克明，“现在口罩还是比较充足的，我们是不是考虑一下给大家发一点？也不用多发，一家三五个总要的，现在大家买不到这些基本的防护物资真的有点讨厌。”
罗克明不以为然，“买都是买的到的，不过是舍不得花钱罢了，平时几毛钱一个的口罩现在几块钱一个都买不到，嫌贵呗。”沉吟半晌，接着道，“你问一下张栋芳吧，我的意见不重要，她说发，咱们就发，免得有人又说我越俎代庖。”
潘宜惠无语半天，这人一把年纪还跟个小孩似得，无时无刻都要和张主任别一下苗头，“那行，我问问她。”
正准备打电话，张栋芳的电话便过来了，“潘姐，群里说有热心业主送了口罩？”
潘宜惠笑道：“正准备打电话给你说这事，热心业主捐赠了一千两百多个口罩。群里大家嚷着发口罩，咱们买的还在路上，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完全不够啊。两千多户人家，怎么也得万把个吧？”
张栋芳沉默半晌，“咱们买的那一批，催一催，看一下什么时候能到。刚才这个业主有没有联系方式？问一问他，能不能帮忙采购一批，预算内浮动30%都能接受，捐赠的加上社区原计划拨给我们的物资，凑一凑，一家怎么也能发到几个吧，暂时应应急就够了。你让小陈把业主名单打出来，明天晚上我们挨家挨户去发，群里告诉大家一声，都安安耽耽地在群里等着，不要跑到岗亭来凑热闹了。顺便，问一下有没有人报名参加志愿者上门分发口罩的。”
潘宜惠看了大棚里忙碌的听蓝一眼，“行，我问问看。”
听到潘宜惠转达张栋芳的意思，罗克明立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消息发到业主大群里去了，大群里的业主纷纷开始艾特罗克明问东问西。
潘宜惠笑了笑，罗师傅是个闲不住的人，她要不要和张主任提个建议，下次这种露脸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张罗？
想必罗克明很乐意效劳的。
听蓝听了潘宜惠的请求，有些为难地道：“我帮您问问，就算买得到，恐怕速度也没那么快。这一批口罩是他们公司月初采购的，没用上，刚好赶上这风口了，正好派上用场，并不是临时采购的。”
听蓝觉得自己很自私。
口罩和84消毒液还有洗手液都是紧俏物资，肖谨能弄到这一批物资也是费了老大的劲了，听蓝不愿意他为了别人到处托关系欠人情。
潘宜惠也无话可说，总不能人家做了一次好事，就把人当成肥羊使劲薅羊毛，那也太无耻了点儿。
好在大约是受肖谨大手笔捐赠的刺激，这一天竟又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热心业主捐赠的物资，除了口罩雨衣消毒液之外，还有方便面，八宝粥，面包，水果，大米，食用油等等等，小区大门的一角顿时堆成了山。
小区业主的抗疫热情空前高涨，一时倒冲散了不少惶然低迷的气氛。
潘宜惠请示了张栋芳以后，留下了防护物资，将收到的食品按人头分给物业工作人员和社区志愿者，这时候，众人才感觉到些许过年的热闹气氛。
但，这种良好的氛围只维持到当天傍晚。
傍晚的时候，保安正在吃热心业主送来的点心，徐桂香气冲冲地跑到门口大嚷大叫，“诶，你们物业都管什么东西啊？鄂A牌照的车子都放进小区来了，你们眼瞎看不到吗？那一家人都是从武汉逃出来的，都被举报了，你们登记什么东西啊登记？东西给你们吃还不如喂狗，连个门都看不住！你们是不是想让我们整个小区都给外地人陪葬？”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靠近门岗的这栋楼上陆续有人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看见有人看她，徐桂香更来劲了，“大家都来看看啊，我没骗你们，鄂A牌照的车子这会儿还停在东门边上的停车位上呢！武汉都封城了，居然还有鄂A牌照的车子停在我们小区里，你们说吓不吓人？！物业还不知道放了多少有问题的人进来，邻居们，就问你们怕不怕！”
“够了！你再造谣生事制造恐慌，我就报警了！”
听蓝冷着脸大声喝道，她一向都是笑脸示人，没想到发起怒来还挺吓人。
徐桂香被噎了一下，很快挺起胸膛，“啥？你们敢做还不让我们业主说？”
听蓝当面打开手机开始录像，“来，咱们一条一条说清楚！鄂A牌照的车子从武汉逃回来的，证据呢？你没证据我有！这辆车元旦的时候进来停在那里就没动过，快一个月了，车辆系统里还能找到完整的记录！哪来的封城的时候逃回来这个说法？居家隔离也就14天，有问题早就出了，不会等到现在！第二条，我们放了多少有问题的人进来，请问，什么叫有问题的人？照你这么说，除了本小区居住的人之外，都成了问题人员是吗？门岗上每天进出多少人次，我们这里都有清楚的记录，包括三天里你一共进出十一次我都记得！所有春节期间回小区的人员名单我这里都能查得到，疑问都可以来查。我敢为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你敢吗？”
146、初露锋芒
徐桂香吓了一跳，她自己还真没注意，被听蓝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但她输人不输阵，嘴硬道：“现在什么都由你们说咯，谁踏马知道你们有没有造假？”
听蓝冷笑一声，“特殊期间，谎报和瞒报的后果有多严重，我们不敢以身试法，倒是你，未经证实，仅凭个人臆断，就到处嚷嚷，制造恐慌，破坏小区团结，其心可诛！”
听蓝恼她辱骂工作人员不如狗，因此说话一点情面都没留，“本来现在大家就不好受，物业业委社区多方努力，和大家一起努力营造一个安心舒适的环境，都在相互打气互相鼓励一起渡过难关，我们兢兢业业，唯恐辜负了大家的信任，你倒好，听风就是雨就算了，哗众取宠，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区有你这样的人，才叫悲哀！还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的工作做没做好，自有大家来评判，再怎么样，我们这些疫情期间还坚守一线岗位的人总比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强多了!”
听蓝环视着周围一张张沉默的脸，抬高了声音：“我们不敢说自己做得尽善尽美，只是竭尽所能为所有业主服务，也欢迎广大业主监督我们的工作，大家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们，问业委会，问社区，千万不要相信不明来源的消息再以讹传讹，相信阴霾总会散去，曙光就在眼前。坚强！相信一切都会好转！加油！都散了吧，别聚集在这里。”
徐桂香灰溜溜地跑了，潘宜惠朝听蓝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得好，这种人就不能惯着。”
听蓝交叠着垂在小腹前的双手握紧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才让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听见夸奖顿时羞涩地笑了笑，虚心向潘宜惠请教，“潘姐，您说我要不要以物业的名义出一份公告，把小区里面鄂A牌照的车子的情况说明一下？免得大家不明所以被人带节奏，引起恐慌？”
潘宜惠略做思索就同意了，“刚才在场的人这么多，恐怕早有消息传出去了，物业做一下说明也好，省的人心惶惶，大家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因为这些乌糟糟的事情又消磨掉就太可惜了。你先写，写好以后发到我们的联动群里，让几位领导看一下再张贴出去。”
等物业和业委会的联合公告一贴出去，再加上有些记性好的业主还对这辆鄂A牌照的车辆有印象，一场风波很快消弭于无形。
受这事的影响，有些闲不住的业主自发地组织起来，轮流在小区里面配合保安巡逻，一旦看见谁家垃圾丢在门口不及时处理，谁家宠物不栓绳子乱窜，谁家随手往外高空抛物，逮住了就一顿说，不说到始作俑者痛哭流涕承认错误不罢休，一时间，小区风气空前地好，联动会议上，雅岚苑第一次被社区点名表扬。
也是经此一事，听蓝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缘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有些业主进出看见她都会打招呼寒暄两句，有些业主买菜回来总喜欢给她塞个苹果橘子什么的，虽然这些东西后来都进了门岗保安的肚子，但业主们的心意，她全都记在心里。
随着大形势日益严峻，出现确诊病例的地区越来越多，从这些区域返城的人都要居家隔离14天，在此期间，社区会派人定时上门跟踪，物业则负责定时给这些业主送生活物资，并及时将生活垃圾运走放入专门的隔离箱内运送到指定地点处理掉。
随着居家隔离的人数渐渐增加，听蓝顿时觉得物业的人手捉襟见肘了。
偏还有保洁唐大姐提出辞职，理由还光明正大地让人挑不错，“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没有你们年轻的抵抗力那么好了，万一倒霉染上病毒怎么办？这一大家子人呢……我每现在天上班家里人都提心吊胆的，每次回家，我媳妇都要叫我在门外把外套鞋子脱了才能进门，进门之后又拿消毒液给我从头喷到脚，好像我就是个感染源似的，太难受了。我儿子也叫我辞职，想想么工资也没多少，我犯不着冒这个风险。”
人各有志，听蓝也没开口挽留，只问唐大姐：“你们申主管同意了吗？你写的辞职报告等他签字了你再交到我这里？”
唐大姐顿时苦着一张脸，“姑娘，你这不是为难我老太婆吗？我连自个儿名字都写不好，那啥报告我怎么写？不过是你们一句话的事儿，就被找我麻烦了行吗？”
还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倘若这会儿听蓝敢做这个主，都不用过一夜，申永利马上就会找她闹，连词儿听蓝都替他想好了，大概就是这样的：“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人你也管得着？经理不过让你多跑了两趟腿，你就真把自个儿当成角了？”
被唐大姐磨得没办法了，听蓝给了她一份辞职报告，“喏，回家让你儿子或媳妇填好拿给申主管，等他签完字再给我。总公司放假了，没意外王会计这会儿也被堵在老家出不来，工资可能要晚一点才能给你。年前刚交过账，项目上没钱。”
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结果没多久，申永利就气冲冲地找到大棚里来了，他估计是刚从消杀现场回来，身上的雨衣还没脱，一走进就闻到一股呛人的消毒水气味。
“你，我说你，我手下的保洁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你同意她离职？你凭什么做我的主？”
他把唐大姐写的辞职报告往听蓝桌面一拍，大声道：“现在人手本来就不够，连每天的消杀都只能我自己上了，你倒好，招人本来就困难，你还同意她离职？你脑袋是不是有坑？有那么闲你也别坐在这里了，姓唐的责任区就给你了，你给我去扫楼去守垃圾桶！真几把搞不清楚状况的。”
听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我几时同意她离职了？我不是让她去问你了？她说不会写字我就把辞职报告给她拿回家去写，审核一栏全都空着呢，谁同意了？”她虚心求教，“这样也做错了？”
申永利低头一看，果然，批复那一栏全都空着呢，可让他道歉他也是说不出口的，板着一张棺材脸，没好气地道：“关我屁事！反正一句话，我的人我的事你少掺和。”
转身要走，却被人拦住了，“早上电梯轿厢的消杀工作是你在做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新来的，怎么能把84消毒液往电梯按钮上喷呢？都造成面板短路，电梯彻底停工了，你说怎么办？”
147、偎慵堕懒
冯若惜离职以后，刘智圭便打定主意将夫唱妇随进行到底，直接申请调到其他公司名下的其他项目上去了，现在雅岚苑的电梯维保负责人姓徐，叫徐伟，元旦过后才来的，满打满还没不到一个月，任职时间虽短，但徐伟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都能甩刘智圭几条街。
雅岚苑的电梯使用年限超过十年，前物业偎慵堕懒从来不肯花心力好好维护，早些年还好，近几年却每况愈下，电梯关人故障频发，故障率在周边的小区里都是出了名的高，几次被上级单位点名批评。
刘智圭接手的时候秉承的还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策略，在他的维保下，雅岚苑的电梯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药一直没停过，身体却从来没好过。
徐伟接手过来的时候，除了日常的维护，其他时间都致力于电梯的整体检修与保养，业委会的案头现在还放着他提交的电梯整体性能和使用率的分析，建议一年内大修的报告。
说他把小区的电梯当成自己的孩子都不为过，可现在，他的孩子被欺负了，徐伟现在就有种把申永利打一顿的冲动。
“你消毒的时候都没注意轿厢铁皮脱落了吗？再把84往上面喷，会加速铁皮的腐烂不知道吗？按键面板上不是已经贴了保鲜膜了吗？保鲜膜每天都换的吧？还有必要多此一举往面板上喷消毒液？”
申永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喷啊？现在那些人鬼精鬼精的，一进轿厢，闻不到消毒液的气味，就说我们偷懒，明明消杀工作每天早晚两次在做，消毒液一旦浓度不够，他们就要叽叽歪歪。你不让我喷？我还不爱喷呢！”
徐伟无语，“没说不让你们喷，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消毒之前一定要做好防护，照你这么祸祸下去，这个电梯绝对撑不到大修。”
申永利扯了扯嘴角：“那关我屁事？到时候我们公司在不在这个小区还不一定呢，瞎几把操心什么呀！”
他朝听蓝甩了甩手上的辞职报告，“你告诉唐学芬，辞职至少提前一个月申请，这种前脚交报告后脚就不来上班的我绝不会批，不来上班就照旷工处理！看她有多少工资够扣的！”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看这架势好像要找人打架，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申永利说话的时候没避着人，在场的保安保洁都听到了他的话，几个和唐学芬一样抱着辞职念头的人又悄悄歇了心思。
听蓝朝面色各异的保安保洁说道：“业主居家隔离期间，咱们每两天上门送一次货，生活垃圾也是两天收拾一次，每次两个保安一个保洁一起行动，上门的时候都做好防护。收过来的生活垃圾不要直接丢到垃圾站，必须运送到指定投放处，这一点尤其重要！其他没有居家隔离的业主要求你们帮忙他们送快递，送网购的生鲜一类的，一律拒绝。我们不是快递员，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其他人。工作过程中有问题及时反馈，千万不拖延，我要说的就这些，没有其他问题那我们就散会了。”
徐伟朝听蓝竖起大拇指，听蓝便猜到对方看穿她惹怒申永利的用意了。
申永利一发飙，保安保洁就没人敢提离职的事情，等假期结束，返乡的人回来报道，公司就不缺人手了，也算间接解决了项目上人手不足的问题。
方法不够光明正大，也就能够糊弄一下什么都不懂的大叔大妈了，却也是现阶段听蓝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徐伟也就没在纠缠，转而提起申永利，“这人做事就一直都是这么不负责任吗？！我这儿好好跟他商量解决的办法，他却给我甩脸子，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他转向听蓝，“这事你能跟业委会领导提一提吗？看怎么个处理方法。”
听蓝嗯了一声，“也怪不了申主管，现在整个小区的消杀工作都是他一个人在做，忙不过来脾气暴躁了点也很正常。轿厢消杀工作停止是不可能的，业主也不答应，你不知道，我们每天给按钮面板贴保鲜膜，结果有业主还特地在上面做标记，就想看看我们有没有说到做到，按时给面板换保鲜膜。后来发现我们每天更换，他们又怕我们保鲜膜不够，还特地给我们办公室送了一箱过来，偏做好事还不留名，要不是查了监控，我们都不知道有些业主这么可爱。轿厢属于密闭空间，大家对这一块的消杀工作很重视，我们不可能随意停止，所以，你可有什么好建议？”
徐伟点点头，“有，用泡沫或者木板把轿厢暂时包裹起来，这样消杀过程中对轿厢的影响就有限。”
听蓝不置可否，一百多号电梯每个都要如此防护，先不说所需花费不是小数目，单单是数量巨大的材料根本就采购不齐，或者说很难运送进来。
她倒是觉得这项工作分给保洁更合适，每个保洁负责各自区域的电梯轿厢消毒，除轿厢外的消杀工作则交给申永利，但考虑到申永利反感自己插手保洁的工作安排，听蓝还是把话藏在了心里。
等她向谭卜进汇报工作的时候，就重点把这件事情提出来讲了，当然，只字未提申永利，只说业主反应消杀工作对电梯轿厢造成的损害，提议让每个保洁负责各自区域的轿厢消杀工作。
谭卜进一听就知道申永利又出幺蛾子了，笑道：“老申是不是又闹脾气了？没事，你不用管他。你觉得好的建议就可以跟业委会提一提，他们要是觉得可行，自然会吩咐咱们照做，还能看到我们的努力，一举两得。老申敢给你甩脸子，可不敢得罪业委会那几个大爷。”
听蓝笑嘻嘻地道：“对哦，我怎么忘了这点？谢谢谭经理，那我明天就跟张主任提一提。”
收了电话，听蓝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我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老油条了，忽悠人的话张嘴就来，说不定在客服这个岗位再呆久一点，就能骗死了不偿命了。”她突发奇想，“要是哪一天我被人骗去做传销了，我说不定也能把他们忽悠瘸了，让他们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真是……好伟大的梦想。
肖谨不由莞尔，“不一样的，他们是靠害人牟利，你却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没有可比性。加油吧，姑娘，你未来的路，宽着呢。”
148、有条不紊
雅岚苑的业主最近感觉到小区物业的管理越来越严格了。
自从物业和业委会联合推行小区临时出入证以来，以前每天出门都记得要带身份证，现在出门则一定要翻一翻小区出入证有没有带身上，否则谁来说情都没用，小区说不让进就不让进，等到业主能够自证身份回到家，什么脾气都被磨没了。
有人满意自然有人不满意。
有个被拦在外面的业主在业主群里发牢骚，说物业不近人情，做事太死板，结果物业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发牢骚的人差点被其他业主骂成了翔。
“小区管理严格还不好？这种特殊时期，陌生人进不来，被感染的风险就小了很多，安全更重要还是讲人情更重要？此业主是脑残，鉴定完毕。”
“这次我也挺物业这方。说一件事，我前天下午回来的时候，有个老头跟保安说他是小区的业主，出去的时候忘记带身份证和出入证了，关于他家的事情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我都差点相信了。结果门岗的保安就咬死一句话，没有出入证，没有身份证，不能进。老头好话坏话说尽，保安也没放人进来，最后老头没办法，只好灰溜溜地走了。我在旁边从头看到尾，必须给当天的保安点个赞。”
张栋芳看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胡影好奇地问：“有内情？”
“算是吧。他们说的这位老头，是区里暗访组的领导，来视察各个小区的防控情况的，据说他当天走了七八个小区，都混进去了，就我们小区没让进，昨天社区开会的时候还重点表扬我们了，说我们防控工作到位。”
胡影也笑起来，“说明我们的工作有成效。”
张栋芳感慨道：“一样的规定，有人做得好，有人做不好，这就是用心与不用心的区别。”
胡影点点头，“那就再看看，人不行咱们就换人，物业不行咱们就换物业。”
张栋芳不置可否，“再说吧。”
业主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天福城出现一例确诊病例大家都知道吧？有个业主从疫区回来，却谎报从本市回家，门口的保安因为认识人家，就把人放进来了，现在好了，整个小区因为确证病例封门了，所有人都要进行居家隔离，这种讲人情的方式，就是你要的结果？”
“我也赞成物业的做法，现在形式严峻，管得越严，我们越安心。以前对成朗物业的印象差得要命，巴不得他们早滚蛋早好，没想到这段时间下来他们的表现倒让我刮目相看，如果他们一直这样做事，我觉得留下他们也没什么不好。”
“物业这段时间表现好，是因为凡事都有业委会挡在前头。如果不是业委会盯得紧，你再看看物业的表现？话不要说太早，反正还有几个月时间，看他们表现咯。”
“做得好就表扬，做得不好就批评，我们这是就事论事，不要有偏见。”
“所以，每次出门除了带身份证，还得把那劳什子出入证带上？”
“嗨，是的。其实出门的时候保安都会提醒大家看一下出入证有没带，都会说回来没有出入证进不来，偏偏有人嫌保安啰嗦，结果到最后还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最好的方法是不出门就屁事都没有，麻烦都是自找的。”
……
话题渐渐歪了楼，张栋芳放下手机，问听蓝，“昨天出现高热的是哪家？”
“5幢801，昨天社区的马医生已经去看过了，约了10点来复查，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张栋芳招呼胡影和听蓝，“走，一起去看一眼……像这种自觉报告的我不担心，就怕那种明知道自己身上不妥，还满小区乱窜的人，真的是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胡影顿时失笑，“没那么严重……人对未知的事物才会恐惧，就算得了普通的感冒，有些相似的症状，也会疑神疑鬼，疑心自己是不是感染了新冠，怕被拉去隔离，这才隐瞒不报的吧。”
“咱们小区的宣传多到位啊？疫情怎么来的，怎么防范的，日常生活中注意什么，感染早期的症状是什么，和普通感冒的区别是什么，宣传海报贴了那么多，他们都睁眼瞎看不到，我也是服了他们了。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们都不重视，等出了事情才开始急急慌慌，让我们说什么好？”
胡影呵呵笑了一声，“5幢801的业主做得不错，要不要把这户人家作为典型，好好宣传宣传？”
张栋芳没回答，侧过头问听蓝，“你怎么看？”
胡影诧异地看了听蓝一眼，怎么张栋芳好像很欣赏这姑娘？
听蓝想了想，说道：“这一家夫妻两个，就在咱们小区附近的人力公司上班，每天两点一线，从放假开始就基本上宅在家里，行动轨迹很清晰；第二点，妻子出现高热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上报社区，社区马医生看过以后初步断定是普通感冒引起的，排除了接触感染的可能。第三，业主主动居家隔离观察。之前有居家隔离的业主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从非疫区回来，为了保险起见，才自觉隔离观察，结果左邻右舍都当她们是传染源，歧视不要太明显。现在都知道高热是新冠的典型表现，若大家知道801是因为高热隔离，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辟谣工作不好做。所以我觉得暂时没必要宣传。”
张栋芳问胡影：“你觉得她说的有没有道理？”
“确实是这样，不过，”胡影沉吟半晌，又道，“昨天马医生他们上门的时候穿着防护服，很多人都看到了，不解释一下恐怕说不过去？现阶段，信息公开才能有效避免恐慌。”
张栋芳不以为然，“就当做常规的居家隔离处理吧。现在返城的人越来越多，小区里面居家隔离的名单也增加了不少，社区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进出小区很常见，大家估计都已经麻木了，无所谓公开不公开。”
等三人从801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投放点，申永利背着喷壶在给垃圾桶喷洒消毒液。
张栋芳偏头问听蓝，“现在电梯轿厢的消杀问题解决了吗？”
听蓝点点头，“解决了，现在轿厢的消杀工作都是保洁用消毒过的抹布手动擦拭，徐伟也认可这种方式。”
张栋芳点点头，“那就好，对了，又有热心业主捐了一箱84消毒液，回头让你们那个保洁主管去业委会办公室领一下。还有，现在复工企业白名单已经出来了，预计接下来返城的人会越来越多，物业这边做好管控，千万别松懈。”
听蓝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您放心，松懈不了。”
149、内部整顿
随着春节假期结束，返程人员越来越多，谭卜进还被困在老家归期漫漫，听蓝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工作也一天比一天忙碌。
现在她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监控室转一圈看一下小区的整体状况，出了监控室再往小区各楼层走一遍，检查保洁卫生的完成情况，出了楼道，再从小区东边开始绕行一圈，看车辆的停车情况，做完这几件事，她才回到大棚里整理当天要上报的数据。
底下的工作人员渐渐习惯了她的做事风格，这位主管别看年纪小，人也温温柔柔地看起来很好说话，可实际上最难糊弄。物业的工作人员只要做好本职工作，一切都好说，一旦敷衍塞责，应付了事，她罚起款来毫不手软，偏理由还光明正大地让人无法诟病。
公司的规定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呢，做得好有奖励，做得不好就罚款，奖罚的数额都是定好的。只不过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底下的人即使被投诉了，也就是被主管口头上教育一声，说一句下次注意，就没了下文。
该赏不赏，该罚不罚，时间一长，这规定就行同虚设。
听蓝开始按照这项规定执行的时候，很多人是很抵触的。
保安反弹比较小，因为保安队长老田的性子太较真，底下的人事情没做好，他会亲自盯着你一遍一遍地重复做，直到他满意为止，很多保安吃过这个苦头，早就学了乖，被罚的几率不大。
反对的声音主要来自保洁。
保洁是已经习惯了申永利的做事方式，只要业主不投诉，就算扫楼马马虎虎应付了事，甚至三五天也没清扫过一次，申主管也是听之任之，哪天运气不好被业主投诉了也没关系，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当天清扫过了，申主管自然会跟业主辩个分明。
听蓝的处事风格和申永利完全不一样，她习惯用事实来说事。偏偏她心细，记性又好，有人三天前丢在地上的一个烟头的位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手机里面拍的对比照片，连角度都没挪动一分。
被罚了几次款，大部分保洁就收敛了许多，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糊弄听蓝。
申永利虽然不满听蓝对保洁的工作鸡蛋里面挑骨头，但证据都在那儿摆着呢，他也无话可说。
沈丽芳却是个例外。
听蓝在例会上明白地说，被投诉一次扣半天工资，每个月被投诉超过三次，当月的考核奖就没了，沈丽芳嗤之以鼻。
背地里还跟申永利发牢骚，“一个臭丫头片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管东管西的，看把她能的，走着瞧，我倒要看看，公司敢不敢给我少发一分钱！”
申永利不敢吭声，依他对听蓝的了解，这个臭丫头还真是个敢说敢做的主。
沈丽芳依旧是我行我素地厉害。
听蓝几次检查卫生，都发现沈丽芳负责的楼道里面卫生状况最糟糕，楼梯上有很多碎纸片，跟天女散花似的撒得到处都是，连一旁的老田都看不下去，听蓝心里的失望更不用说了。
申永利的处理方式让听蓝很失望。
撒满碎纸屑的是六楼，听蓝在10楼的楼梯口放了一个小纸团，几天以后，那个小纸团还顽强地留在原地，结果不言而喻。
听蓝后来就直接跟申永利说，“沈大姐如果不适应这份工作，建议您给她换一个岗位。现在大家都宅在家，活动的空间有限地很，视线所及之处恨不得拿八倍镜来检查物业的工作，如果沈大姐执意要拖大家的后腿，我会将情况如实上报给谭经理。”
回到门岗的大棚里，李雪飞正忙着教业主申请健康码。
今年因为疫情原因，李雪飞也回不成娘家，过年在家宅了八九天，闲得快发毛了，等复工企业名单一公布，她就忙不迭地回来报道了。
见听蓝回来，李雪飞就笑：“嘿，看来在申永利那没没讨到好？想想也知道，就沈丽芳那鸟样，开除她八遍都不嫌多，现在能好好呆着，还不就是因为人家有后台。听说申永利和谭总还有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呢。”
听蓝耸耸肩，“该说的话我说了，他们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这个月的工资表，沈丽芳该扣的钱我会如实造上去，至于扣不扣，看公司怎么决定呗。”
李雪飞哈哈大笑，“那指定得扣啊，我们老板可不是大方的人。所以，你就等沈丽芳来跟你闹吧，那只母老虎可不是好惹的……说来也奇怪，你有没发现，咱们项目上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母老虎？”
听蓝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李雪飞已经一脸揶揄地上下打量着听蓝，笑嘻嘻地道：“几天不见，刮目相看啊。我听其他人说，你做得比胖子还好。”她轻轻撞了撞听蓝的肩，“诶，有没有考虑过直接干掉胖子上位啊？”
听蓝伸手把她的脸拨到一边，笑骂一声，“别贫了，干活。”
李雪飞也学着听蓝耸耸肩，“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啊，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她一边笑嘻嘻地跟听蓝说话，一边随便瞄了一眼业主出示的健康绿码，正打算挥手放行，听蓝连忙开口道：“您好，麻烦您出示一下身份证，到这边来登记。”
李雪飞咦了一声，心想，不是检查过绿码就可以放行了吗？
还要登记？
小陈这是闹哪样？
心里虽然有疑惑，但李雪飞还是配合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那人的去路，笑嘻嘻地道：“来来来，表格你自己填，要是不懂，就把身份证给我们，我们来帮你登记。”
那人磨磨蹭蹭掏了半天也没掏出身份证，嘴里还不满地嘟囔，“不是有绿码就可以了，还要什么身份证，我身份证没带。”
听蓝的笑容无懈可击，抬手指着大棚外面写字板上硕大的字体温声细语道：“身份证，临时出入证，健康码，三样缺一不可，小区里的居民都知道，您是刚从别的小区回来吗？住几幢？您只有绿码没有身份证和出入证，我们不能放您进去哦，要不要让家里人帮您把证件送过来。”
对方皱着眉道：“这么麻烦，那我先打电话跟家里人说一下。”
等他走了，听蓝立刻拨通了社区的电话报告情况。
李雪飞云里雾里，“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听蓝打开手机调出自己的健康码亮给李雪飞看，“看出不同来了吗？看出来了？对，他的绿码是一张P好的图，如果没有猫腻，他为什么要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