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在中原泄洪区建保护区
“河南巡抚的告急文书连发了两封,一封是给国政院的,另外一份是给总裁府的。情势已经相当危机了,我们得尽快想办法。”
“眼下局势确实堪忧,总裁、我们国政院的意思是效仿当年赈济中原旱灾的办法,把灾民分到各府,这样大家都出力,想来会好应对一些。”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分到各府是为了大家合力分摊救灾压力。如今虽然情况也是比较危机,但还不到那时候。我的意见是把难民分到比较缺人的重点地区,这样救灾和开发就能同时兼顾了。”
“可是这样一来,运粮和赈灾的成本会加重,朝廷今年的财政压力会有点太大。”
“克服一下吧,前段时间收到的民众捐款不是多出了近两百万吗!就用这笔钱来赈济江南灾民,朝廷这边再抽两三百万两,估计也就够用了。”
“勉勉强强够用,邦德你的打算是向何处安置江南的灾民?”
“辽东和四川,辽东地广人稀,还能安置近百万百姓,我的意思是向那里先迁移二三十万百姓,剩下的就安置到川蜀,你看怎么样!”
“可以,川蜀虽然这几年恢复了不少,但整体人口还不是太多,二三十万人过去,能够接纳。辽东那边确实缺人,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往过去送些人。”
“四川那边存粮多,人过去后还免了运粮的麻烦,而辽东再过一段时间,铁路就能全通,绥远、宁夏的粮食能直接运过去,运输成本会低一些,再说那边今年也有些余粮。”
李振新和吴贞毓两人很快敲定了江南难民的安置方案,目前过来的人全部往郑州集合,然后通过铁路发到辽东去。等那边天气变冷后,再向四川移民。四川是南方,灾民冬天过去,也能盖房和从事生产,不像辽东到了冬天啥事都不能干了。
辽东那边的事,必须要抢在冬季之前处置妥当。王俊涛接到配合救灾的行政令后,赶紧组织人手修建临时的安置设施,好让灾民过来后先有个落脚的地方。数十万灾民安置,绝对是个大工程。
从六月下旬开始陆续往辽东发送移民,连续发了近一个月后出现了新问题。一方面是灾民数量有所减少,运力居然富余了出来,另一方面是据估算辽东今年的粮产会比预计的多,也就是说那里能接纳更多的灾民。
“邦德,江南那边旱情还没缓解,估计到了十月份左右还会有一波难民潮。可现在的问题是到了那个时候,辽东天寒地冻,江南的人过去肯定会受不了。这就让人很难办,最好是现在能把人移过去,可眼下却没那么多人。”
出现的时间差让人很难受,接收能力富余的时候人不够,接收能力下降了,人却会大概率增多。
“总统、这样办!将中原泄洪区的灾民往辽东移一部分。这样既可以充分利用辽东富余的安置条件,还能让江南难民冬季过来的时候能用到中原现有的安置措施。”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可这样一来中原的难民平白和江南人调了个地方,会不会太折腾?百姓们心中,怕也会有些想法。”
“不是将中原难民和江南人调换了个地方,我的想法是以后泄洪区就不再住人了,专门作为防洪用。”
“那可是好几个县!而且是中原腹地,不住人怕是有点太浪费?”
“不算浪费,能用几县之地,换黄河永久的安宁,此事还是划算的。”
将泄洪区变成湿地湖泊和无人区,这是李振新突然生出的想法。中原腹地自古就是人烟稠密之地,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无人区。趁机在鲁豫两省交界处留一片空置保护区,是大有裨益的。
黄河的泥沙含量极高,河道常年上涨。隔段时间就要改道,现在这条河道已经坚持了几十年,估计已经到了要改道的边缘。
这一次出现险情,其实降雨并不是太过夸张,可依然险情连连。要是一直坐视河道上涨,水患会愈演愈烈演,总靠加高河堤也不是办法,特别是在现有的工程技术条件下,更不能对这个办法太有信心。利用中下游的泄洪区,在河水暴涨的时候,加快流速,把淤积到郑州开封一线的河道泥沙冲到湿地区域。同时再设立排水闸口,下游流速放缓的时候,注水冲击泥沙。功能就像建了一个大坝一样,只不过比大坝占地面积大,施工难度小而已。
弄这样一个既像湖泊又像湿地的防洪无人区,肯定没法彻底解决黄河的泥沙问题,但起码能缓解二三十年。利用这个时间,在上游做好植被恢复工作,又能续几十年的命。然后管它改不改道,那时候就让后人自己想办法吧。
除了解决泥沙淤积的问题,当然还有保护野生动植物资源的用途。也就是趁着这样的时机,才能搞个无人区出来,不然谁也没办法在中原腹地弄这玩意。可以预见未来几十年,人口会出现爆炸式的增长,土地会越来越稀缺,人地矛盾绝对会加剧。提前给其它物种留个栖息地,等过来这段爆炸增长期以后,大家的意识恢复过来,再去长久的保护还来得及。
“户部派人到泄洪区尽快把地方划出来,就叫泄洪保护区。这片区域严禁开垦、放牧和打猎,只做泄洪使用。除了工作人员偶尔进入以外,其他人严禁进入。这里一定要重点保护,它关系到黄河的安危,朝廷重臣每年要轮流过去巡查,河南和山东两省巡抚也要按年巡查。朝廷发现问题追究两省巡抚的责任,两省巡抚发现问题,及时上报和处置,总之不能等闲视之。”
吴贞毓听的是糊里糊涂,他知道泄洪区的重要性,确实不便百姓长住。可像李振新说的那样严密的保护,似乎也有点太夸张,感觉那里像人类的禁区一样。
“邦德一直不让人进去,那会不会变成虎豹恶兽的住地,他们出来伤人,那就不好了。”
“不用担心只要在外围村子做好防护,就不会出现大事。野兽们生活在那里,也是好事,起码不流窜到其它地方害人,同时也能打消一些人去里边开田的念头。泄洪区开田后患无穷,只要有一家其它他人会纷纷效仿,等真正用到的时候,能把朝廷和百姓害死。天下这么大,空地这么多,没必要非要和泄洪区的土地过不去。”
第436章 辽东大移民
李三德一家本来以为跑到中原,就能结束逃难之旅。可没想到刚到中原地界上,就被带到了郑州。
莫非郑州是朝廷划的安民区?显然是他想多了。到了郑州全家人被带过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破衣服后,负责安置的人就把他们带上了火车。
生平第一次坐火车,到了车上李三德一家就很不争气的晕车了。连续晕了四五天时间,当他们再次接触土地的时候,安置的人告诉他们这里是辽东的锦州。
“诸位乡亲,本官是锦州知州陈世美,是负责接待大家的地方官。下边我想大家公布一下,此次辽东安置江南难民的政策吧。凡是到辽东的难民,每个壮劳力授田二十亩,妇女老弱减半。同时官府会给每家配齐第一年耕种的种子和农具。所分荒田三年内免收任何税负,三年之后只收一成粮税,再没其它税。今年到明年秋收之前,朝廷将组织大家修路、开荒、盖安置房,这些活都算工钱,壮劳力一个工五十文银元,妇孺等减半。”
“陈大人,我们的工钱是当天结算吗?还有能不能把工钱折算成粮食!江南就是因为粮价涨的人买不起粮,大家才逃难的。”
“工钱前一个月是按天结算,一月以后每五天结算一次。若是想领粮食也可以,反正咱们这边的粮价变动不大,实在涨的厉害,会有专门的保障粮进行发卖。”
在锦州呆了几天后,这批难民大部分被分到了金州、复州进行安置。李三德一家又乘船去了金州,那里将是他们以后安家之所。
看着金州附近的荒田,老李是既激动又忐忑。家里能分近五十亩地,若是经营的好,想来以后是不缺吃喝的。但问题是不知道这里的田产出怎么样,适不适合种植粮食。
“各位老乡,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现在每家领一月的口粮,剩下能不能过好日子就得自己上工挣了。后天开始劳力分成两拨,一拨负责盖安置房,另一拨负责开荒。愿意干活的都到我这边来登记,待遇估计锦州那边的官员已经说了,我就不多说废话了。”负责安置的工作组成员,在临时安置的窝棚前,把接下来要做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总之一句话,这边会提供安置措施,可作为难民也不能白拿钱不干活。
大人小孩,只要是能干活的人都被分配了工作。男人干重体力活,女人和妇女和老人则干点轻松点的活。开荒的时候,男人负责开田,女人负责整地,小孩则负责捡拾杂物。壮劳力每天的任务是开半亩田,一般会再配两三个人来帮忙,每天都有人验收。只要验收合格,就意味着当天的钱已经挣到手了。
五天后李三德一家七口人共挣了七百多文银元,钱拿到手后,就被老夏拿去到安置点的供应社买了粮食。他是被饿怕了,生怕以后买不到粮食。
“他爹你怎么全买成了吃食,我还想着好不容易有点钱,给娃娃们和家里买点衣服。”
“还是先买粮食稳当,若是以后粮食短缺咱家也不至于像在江南那样差点被饿死。这个月咱们挣的钱都要拿来买粮,其它东西等下个月再说。”
“我听你的,听说下月开始就能分到新房子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咱们一家挤在这窝棚里也不是个事,辽东的冬天可要冻死人的。”
“应该是真的,不过分的房子不多,好像一家最多能分三间房子。”
“有三间房子也不错了,起码不是没地儿安身。昨天又来了一批逃难的,他们说咱们凤阳的旱灾还没消停,今年留在老家的人,怕是得饿死一批人。”
“哼,留在左扒皮的治下能有好日子过?早就应该逃难了,那些人还在死抗。你看平辽王爷对咱们百姓多好,只要能干活就有口饱饭吃。”
“光吃饱饭有啥用,我担心的是这辽东的地能不能分到手,能不能种出粮食来。”
“我打听了,这里的地出产还是不错的,唯一的麻烦就是一年只能种一季粮食。不过分的田亩多,只要下点苦,绝对饿不死人的。”
凤阳人多地少,像李三德一家虽然种着十几亩地,但都是佃了别人的田。一年下来除过交粮税和佃租,剩下的粮食没多少,刚够一家人吃喝。这也是他们没法抗过旱灾的主要原因,家里的余粮全被盘剥走了,根本没有应对灾荒的余力。
苦干了一个多月,到了八月末的时候,李三德家搬到了新修的安置房里。一家七口分了两间住房和一间厨房。安置房十分简陋,除了房子和炕以外基本上啥都没有。但就是这样简陋的住处,老夏一家也十分满意,他们老家的房子不比这强多少。
“娃他妈,这个月咱们挣的钱,就不买粮食了。家里的余粮够撑到明年开春了。余下的钱,还是给家里添置点东西的好。辽东这边冬天太冷,娃娃们要添件棉衣。”
“家里的家具添点不?”
“先不添了,等冬天闲的时候我自己打两件,这里的木头多,做家具方便。”
有了房子,家才像个家,直到这时,李三德才放下了逃荒的心态,开始想着正经过日子。
时间紧迫,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冬了。金州负责安置灾民的工作组,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是开荒和建房。他们今年要安置五万多灾民,工作压力非常大。按计划来说,必须要赶在封冻之前开出五十万亩的荒田和盖出两万间左右的房子,才能让以后的工作不被动。
只有开出五十万亩左右的荒田,明年收粮后,这些难民才能自收自支,养活得了自己。
“各位老乡,家里的家具暂时就不要打了。我们得集中精力开田和盖房,家具到了冬天会专门组织人来做的,到时候大家不但能挣工钱,还能低价买到家具,没必要现在耽误时间来做这事。”
“我们冬天还能有活做、挣工钱?王组长你不是说白话吧?”
“怎么可能说白话!冬天的时候,壮劳力都有活干,除了打家具以外,还要给船厂伐木,大家不要担心,只要有力气,不愁没地儿挣钱。”
辽东漫长的冬季,不能让人闲着,不然这些灾民就没了生活来源。工作组的人想了半天,觉得只有伐木和做家具这活适合冬天做。这样既不会耽误现在开荒,又能在冬天让大家有活干,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437章 抑制土地兼并不是长远之策!
开了整整一天的荒,李三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发现老婆子居然还没回家,没道理啊,这时候她也应该下了工。
“老三,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新来了一批中原的难民,俺娘她们去帮忙收拾着安顿家小。”
“中原的难民?他们是又受了啥灾?”
“说是上次的水灾,他们不是被淹了吗?朝廷想着那地方以后还会淹,索性就全迁到了辽东来。”
害怕以后还没水淹,就把人迁到了辽东?李三德觉得朝廷也太有点想的多了,按他们这个想法,那天下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住人。
按后世的说法,这次迁移过来的中原难民,应该算生态移民。只不过这种说法没法让老百姓理解,索性就含含糊糊的说是害怕再被水淹才移民的。
为了保护一个地方,而去开发另一个地方,这种想法也就李振新能生出来。也只有他觉得在中原留一块湿地区,来调节生态是很有必要的。
河南泄洪区近三十万人口都要迁移出去,这无疑会让本就繁重的难民安置工作更加麻烦。可上边的老大拍了脑袋,底下的人只能照章执行。
好在中原的百姓,对朝廷移民工作还算配合,没出现大规模抵制的现象。
从河南来的难民,可不像江南难民那样几乎啥都没有,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余财。这一点从带的行李上就能看出来,大包小包的非常不方便,迁移起来也比别人要麻烦一些。
虽然这一两个月移民村修了很多房屋,可还是不够用,新来的百姓依然只能在窝棚里住。
折腾了好几日这些中原百姓才勉强安顿好,接下来就要和李三德他们一样干活挣钱了。
“王组长,俺们可不可以不上工,自己去开田?”在新来百姓的安置大会上,有人提出了新意见。
“自己去开田?你们去上工不是还能挣分工钱,为何要自己去开田?”
“田还是自己开比较上心,别人开的田种起来未必好用。你能不能直接让人把属于我家的田划出来,我们自己家人去开。”
“这事我和其他人合计一些给你做答复,应该是能行吧。不过你们自己开田,没有上工的收入,日子怕是不好过。”
“没关系的,我们家还有点余钱,撑到明年秋收还是没问题的。”
想自己开田的百姓,并不是家里钱多的没地儿花,他们是有小心思的。现在离冬季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时间,一家人要是集中精力就能开出三五十亩荒田。明年开春这些地就能种上粮食,到了秋天产下来粮都是自己的。可要是参加集体劳动,按目前的趋势明年开春一家最多能分到十来亩地,种出来粮食也就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日用,这么一算确实自家开田比较划算。
能动这个心思的,一般都是比较富裕点的家庭,他们有余力来做长远点的打算。工作组的人合计以后发现,这些想自耕自种的家伙有点太过算计了。要是按他们的想法来,不利于接下来接收灾民的工作展开。然而又不好直接否决,因为到最后还是需要百姓来自耕自种,这又不是办官营农场。
“经过工作组合议,想要自己开田,不参与集体劳动的也可以。我们这就安排人,根据家庭人口给你们去划田。不过有一点,每家必须上够二十个工,才能分到安置房,这一点你们要合计好。”
既不能否决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又要按预期将安置设施配齐,工作组只能出台这种两投都占的政策。田可以自家人去开,盖房子总不能就用自家人吧。有本事你们不住安置房,自己去组织盖房。
看着那些自己去开田的中原难民,李三德心里充满了羡慕之情。他也很想自己去开田,可家里没有余财,不足以支持这个想法。
“当家的、明年开春,咱家能分到几亩地?”
“估计是十来亩吧,村里开的这些田要大家一起分,平均下来没多少亩地,后边还要来不少人哪!”
“有十几亩地也够了,这都是咱们自家的地,不用交佃租,朝廷收的税又比左扒皮少的多。到了明年,说不准还能有余粮哪。”
“咱们家娃娃多,估计多剩不下多少余粮。我想好了,到了明年一定要抽时间把咱们家的地都开出来。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家里好不容易有了地,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政策。四十多亩地哪,这样是在老家,都能算个小地主了。”
“就是,明年咱们家稍微有点余力了,一定要把地都开出来。我看那帮中原人跑辽东来,是打着开田的主意才这么乐意来的。”
“老婆子你这话说对了,中原和咱们老家一样,都是人多地少,即使有地也没多少,哪像在辽东能分到这么多地,这帮中原人可是贼的很。”
上边的口号是天下难民是一家,到了辽东后大家要团结一致,共克时艰。然而实际到了地方却并非如此,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经济条件,怎么可能没有隔阂哪。想要让大家融为一体,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中原过来的移民结构要比江南过来的人复杂的多,他们不像江南难民一样可以一体对待。这里边有一般贫民,也有一部分富户。富户是最难安置的,因为他们本来的田产要比平均分配的还多。朝廷给这些人的移民政策是,先按人口平均分,多出的部分按原数进行补偿。比如一家有一个壮劳力,四个妇孺。理论上能分三十亩地。可他家若是本来有五十亩地,那就需要再给人家补二十亩地。
这种安置方式,富户们并不满意,他们觉得自家吃了很大的亏。为这事不少人还专门到衙门里闹过。闹的朝廷只能答应他们到了辽东后前五年,他们所有的田亩都用适用统税制,不得像他们加收商品田税。五年后的多出均田的部分,才加半成的商品田税。
商品田税,是朝廷为了抑制土地兼并出台的措施。凡是超过地区人口均田的耕地,都会加收半成商品田税。这办法也就是暂时解决问题的手段,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后肯定还得想其它方式。因为这政策会打击农民种地的积极性,特别是城市化现象出现后,很可能会造成没人想种地的现象。
从长远来说,农业税要一步步降低,甚至要进行反补贴,才能保持农业长期发展,保证粮食稳定供应。农业规模化,产业化是大趋势,也就是说土地兼并是大势所趋。但土地兼并不能回到传统的地主佃租的模式,那会将农民与土地深深的绑在一起,降低社会活力,总之这玩意是个相当复杂的事情,需要费很大劲来解决。
第438章 郑家仿制不了北方机械的原因
救灾和移民工作忙的朝廷是焦头烂额,原本计划的东南战事,不得不无限期往后延,反正说什么今年不能打了。这不光是目前财政撑不住的事情。打到江南去,会进一步加剧受灾百姓的苦难,造成更大规模的影响。
朝廷这边不想打了,不代表别人不想打。左梦庚和孙可望是没有余力,可郑家有啊。控制吕宋港,让郑家的海上实力进一步膨胀。在于西班牙的战争中,朝廷提供的武器威力,更让郑家感受到了威胁。
郑成功认为,不在短时间内抑制朝廷海军的发展,他们郑家海上的优势也会很快丧失。因此在整治清楚吕宋港口事宜后,他便挥师北上,着急忙慌的到北洋找朝廷海军的麻烦。
“主公、朝廷的海军今年以来又不安于窝在渤海里了。他们频繁在东瀛航线活动,为往来的商船提供庇护,我们的旗税进账都受到了影响。”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朝廷有火船和火炮做依托,想要在外洋显显威风也正常。眼下我们能从南洋抽出手了,就不能坐视他们再胡来。”
“属下已经将他们的活动路线和活动规律都掌握了,只要我们的舰队准备妥当,有把握将其全歼。”
“不可掉以轻心,朝廷的火船和火炮是他们的依仗,我们的船遇到了,若是处置不当肯定会吃亏。福州和厦门那边也在仿制朝廷的武器,可一直不得法,造不出能用的。就连北方现在经常见到的汽牛,咱们也做不出来,孤为此深感忧虑。”
“我们可不可以买汽牛,回来装到船上?听说北方的火船就是这么造出来的。”
“还是不行,买过来的汽牛不是船上专门用的,不合身。吾专门派人从那边请了一些工匠,他们过来还是很难制出合适的机械。这玩意看来是得请一套人和买一整套机械才能行,北方不可能给我们买整套的东西。好在也不是毫无进展,咱们目前能做北方的枪弹了。麻烦的是无法弄出来他们的底火和炸药。这次遇到他们的舰船,要想办法俘获一些,我们得尽快做出和他们一样的枪炮,不然陆战根本占不到便宜。”
武器之间的代差,让郑成功如坐针毡。他们也想过一些解决办法,想通过自己建工坊来生产。可一直没有取得什么突破,看着做起来并不难,怎么真正自己上手的时候就难如登天了哪!
像蒸汽机、还有枪炮的生产工艺,虽然有一定的保密措施和手段,但也无法完全做到真正的技术封锁,郑家通过一些手段还是能获得一些技术人员以及机械。
问题是这些高价挖过来的人和设备,到了福建以后好像就不灵了。这些人明明在北方能的不行,为何换个地方就抓瞎?很多人想不明白原因。搞了好几年的仿制生产,到现在也没形成什么效应。蒸汽机一直做不出合用的,郑成功嘴里说能生产枪弹了,可他们做的枪弹,质量之差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没有成熟的工业生产体系!无论是蒸汽机等高端机械,还是新式枪炮。看着是一件东西,实际上是多种工业生产成就整合出来的。没有人才链、标准体系、配套产业设施,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仿制得出来?栓动步枪,倒是挖点工匠就能勉强做出来。只不过没法像北方那样大规模生产,纯手工做出来的东西误差太大,他们做出来的枪有的都装不了通用子弹。底火和炸药仿制倒是不难,难的是配方。这玩意是顶级机密,根本没法获得。
后世的满清搞了半个世纪的洋务运动,才勉勉强强能生产出合用的近代工业产品,郑家想通过简单的挖人就解决这个问题,显然是有点异想天开。
别看北方的工业体系也就发展了十几年,可这十几年走过的路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的来的。先发优势真不好弥补,因为它已经形成了庞大的产业优势和技术积累优势,而且越来越复杂和精细。所形成的整体环境,想复制起来非常不容易。
再说郑成功他们压根就没想着复制体系,他们的目的就是想简单建个工坊仿制点东西出来。北方这些年办了十多所大学,以及技校,东南的这几家至今没办一所,他们谁都没意识到这些大学真正的作用。还以为这玩意想以前的文官培养体系一样,就是为了培养官员的。
的确现在的大学毕业生,基本上都进入了政府体系成为了官员。但官员和官员不一样,新进入体系的官员在基层管理体系中的专业程度,远远要高于之前的传统文人。再说大量的新官员,还进入了工业生产体系中,他们对技术发展推动性非常明显。
这还不是根本,根本是随着教育普及力度加大,生产一线的产业工人整体素质在飞速提高。如今陕北、西安的大部分工人和工匠都不是目不识丁者,他们基本上都具备了同等与小学及以上的文化程度,这条件郑大木能具备?
在东南稍微有点文化水平的人,没几个会去当工人和匠人。更何况他们的知识结构,与工业生产所应具备的结构也不怎么兼容。
被郑家用手段挖过去的技术人员,真正顶大梁的并不多。他们大多是工坊里的一般管理者,或者是有些能耐的匠人。这些人在成熟的生产体系下,能力还是有的。然而让他们从根本上重建一套体系,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说白了就是创造性和全局性方面有欠缺。知其所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水平想建一个生产体系自然不够用。
真正能做这些事的人,郑家又挖不来。那一个有大好前途的人,会去投靠郑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东南的这几个小割据政权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郑家给的条件,也就是在金钱上有优势,除此之外啥都没朝廷这边好,对高端人才吸引力不足。郑家挖人是抱着挖匠人的态度去挖,而不像朝廷这样是拿高端职业人才当治国根基来对待的,这一点头脑清楚的人都能看明白。
第439章 中式战舰才是未来的主流?
当郑家的舰队北上的时候,朝廷的海军主力也正在东瀛航线巡戈。
海军司令张名振,依然是出海舰队的总指挥。没办法,这只舰队是整个海军的老底子,让别人带着出海,老张真放心不下。
相比与去年出海舰队的规模,今年后半年舰队可以说是鸟枪换炮了。一二号福船有十三艘,加两艘西式大海船。在朝鲜和登州补给港口,还各有三艘大船做支应。除了大型主战舰船以外,舰队带着的哨船和鱼雷龟船足足有四十艘。总得来说这个规模的编队,已经具备了一支远洋作战的能力,因此张名振信心满满。
“总裁说红毛鬼的船更适合做战舰,这次出来试航来看,似乎确实比咱们的福船要一些。”
“确实,最起码这种舰船能设的炮位就比福船要多。只是这种船操控起来,要比福船麻烦,载人和载货也没福船多。”
“具体是不是实用还得看具体的实战效应,总裁的意思是要咱们通过实战尽快的总结出到底那种战舰的形式最适合大洋海战,好确定接下来造船厂的主攻方向。只是不知道这次出海能不能遇到,像样一点的对手。”
老张也是个骚包的人,舰队实力一膨胀,就立马想着和郑家大打一场,好一血上次被赶会渤海的耻辱。
对于海军的主力战舰,李振新以前一直觉得欧洲的战舰应该是以后战舰的发展主流。所以在造船厂成立以后,就将仿造西式战舰当做重点工作。经过两三年的摸索,以及挖来的一些欧洲半瓶水的帮助,总算是仿制出了三艘西班牙盖伦船。
然而看到造出来的西式战舰后,李钳工觉得怎么有点不对劲。仔细的对比之后,他越看越觉得传统的中式福船,看着更像后世战舰的样子。无论是样子,还是结构,中式福船都与自己后世网上看到的战舰更相像。这个时代的西式战舰,居然连水密仓的结构都没有!再知识匮乏,李振新也知道水密仓结构才是以后战舰的主流趋势。奇了怪了,怎么出现了和自己认知结构完全不同的情况。弄的李振新也不知道,以后到底是按着福船的结构继续改进战舰,还是以欧式战舰的结构为主攻方向。
他也和海军的人进行过讨论,看看到底是那种战舰更合适。包括张名振在内的海军将领,给的答案同样模棱两可。他们说要是纯用风帆做动力,西式战舰的速度确实要比福船快,特别是在侧顺风的情况下。在海战中,福船往往抢不到上风。不过西式战舰的风帆结构太复杂,操作起来用的人太多,还必须要配合好才行。再就是,西式战舰侧舷可以装大量的火炮,这点福船没法做到。还有一点若是用木制结构,西式的船要比中式船抗揍。
听了这些分析,李振新更迷茫了。好像西式战舰的这些优点,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优点。西式战舰是抗揍,可他们没有水密仓啊,也就是说也容易被击沉。炮位多确实是优势,但有了新式火药和速装火炮,这玩意似乎也被弥补了,侧舷炮看着炮位多,实际使用的时候只能用一侧的炮位,这玩意后世的主流战舰都没再用!福船是速度慢,那是因为用的是硬帆太过沉重,靠人力没法掉大帆而已,也就是说主要是帆太小,而不是硬帆的效率比软帆低。有了蒸汽动力,对帆的依赖会变小,同时利用蒸汽动力加滑轮组来升帆,好像也可以升大帆,无非就是将桅杆的材料用钢铁让其牢固点而已,后世的风帆船好像全用的是硬帆!福船船体脆弱的事,多用铁料,同样能弥补。按这个逻辑来说,怎么算都应该以福船作为蓝本建造主力战舰。
说实话,李振新真想立刻做决定摈弃仿制西方战舰的念头,让造船厂以后老老实实的改进福船算了。可他又严重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从目前蒸汽机的发展情况来看,以后的大洋远航还是会长时间的依靠风汽混动作为动力源,没法单纯的依靠蒸汽动力,正是因为这一点,李钳工才对自己的判断自信心不足。谁让自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进入大航海时代以后,西方的航海技术要比东方的先进哪。莫非以前的固有思维错了?咱们中国的老祖宗造出的福船样式,才是未来战舰的发展方向?
想再多也是闲的,战争的事,就需要战争本身来解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到底那种战舰更适合现在的海战,打几场大海战就清楚了。所以这次海军出海的时候,李振新给他们的要求是,多打仗、多总结、不要心疼战舰,当然前提条件是大家都得活着回来。
大海中张名振站在旗舰的甲板上出神,侦查的哨船传来消息,在海上发现了郑家的哨船,并且不在少数。综合分析来看,郑家的主力舰队已经来了。而且他们所图非小,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的舰队包围,从而聚歼在这片大洋上。
眼下该怎么办?是掉头回登州,还是呆在这里等郑家的船队到来,打一场决战?从内心深处来说,张名振非常渴望打一场决战,好好的教训一下狂妄的郑家。可他又对目前舰队的实力有点不自信,害怕遭遇重大失败。
海面上的游鱼成群的游动,海鸟们时不时的俯冲下来,将其叼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老将突然想到了李振新说的这句话。总不能一直当缩头乌龟,老是被郑家追在后边打。大不了,就是兵败身死而已。朝廷现在筝筝日上,哪怕是将这支舰队打没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重建一直更强大的舰队。
“升战旗、让舰队所有船只向这一带集结,本将决定和郑家决战。”
“司令、你真决定打了?卑职觉得,此战可打。但为了以防万一,司令你需要带着旗舰往安全地方撤,决战的事让卑职等人操劳就行!”
“混账话,那有仗还没打,主将先撤的道理?老夫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郑家的那小子上门,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朝廷的官军是怎么打仗的!”
第340章 郑成功海战惨败!
碧蓝的海面上,两支舰队缓缓靠近。从远处看好像是两队蚂蚁,在爬行。
郑成功没想到朝廷的海军居然这么头铁,明明知道自己的舰队来了,居然不躲避,而是原地待战。这让他布置的很多用来堵截的舰船,似乎有点没用了。
“主公,对面的帅旗打的是张侯服的,看来朝廷海军的主力应该全集于此了。”
“正好、此战务必要全歼敌军。只要把这支舰队打没了,朝廷的海军几年内休想恢复原气。升死战旗,传令全军,不惜代价全力出击。这次咱们一定要立全功,不可放走敌军的一艘战舰。”
很快两军的火炮就响起来了,炮声充斥海面。
刚开始的炮战听着很激烈,其实没啥用,不管是郑家的战舰还是张名振这边的,都没有实质性损伤。
“让火攻船,想办法绕到敌舰近侧,用连珠炮打敌舰。”
朝廷海军这边的主战火炮威力比较大,郑成功知道厉害,所以在快要接近的时候降低了大舰的船速,准备用小船去破袭。
无巧不成书,那边的张名振同样抱着这个想法,大舰也不敢靠近郑家的船队,只是让小舰和龟船去接敌。
这场海战的进行过程也是奇葩,两方都有大型海船。可就是不敢直接靠近,反倒是靠小船接敌搏杀。要是有欧洲人看到这场海战,一定会惊呆,因为这种打法完全颠覆了他们巨舰主义的思维模式。怎么到了东方,海战会变成这个样子,主力战舰的作用不再是冲阵,而是起掩护和支应作用。
“敌人的王八船冲了过来,主公咱们的主舰有危险。”
“让哨船去阻击,同时掉几艘长船挡在前边,长船的炮位多,拦敌效果要比咱们的好。”
郑成功所说的长船就是盖伦船,用侧位炮,能形成密集阵火力网,即使是龟船也很难承受重炮的打击。
不过冲过来的龟船并不是为了接舷,而是为了放鱼雷。到了火炮网的密集打击范围,他们就掉转船头,释放鱼雷。
战况非常激烈,拦在郑家舰队外围的九艘盖伦船,有五艘中了鱼雷,其中四艘被炸裂极速下沉。而朝廷这边的龟船也有三艘被重炮打穿,船毁人亡。
与此同时负责破袭的郑家火攻船,又几艘绕开了阻击的哨船,用火箭弹打中了两艘朝廷海军的主舰,其中一艘受伤严重,开始下沉。
战事进行到这时并没有放缓,而是更加惨烈了。因为双方的主力战舰虽然放缓了船速,但并不代表停止接近。经过前边小舰的一番交火,双方的主力战舰不可避免的硬碰到了一起。
三四百米的距离是这个时代海战,最惨烈的时候。火炮就是再不准,也能迎面撞一脸了。
无比惨烈,在战场上的人突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就感觉是一阵天旋地转。等他们恢复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脚下的战舰开始下沉。
“主公,我们的战舰,损失惨重,旗舰也受了伤,属下建议快速脱离战场。”
“敌舰的情况怎么样?”
“看着也不怎么样,有好几艘也在下沉。不过他们的战舰比咱们的抗炮,损失似乎没咱们大。”
“那就不撤了,咱们舰比他们多,蚁多咬死象,还就不信了,这时候正是接舷战的好时候。”
经验害死人,要是这时候郑成功及时命令舰队撤出战场,郑家舰队还不至于遭受惨败。可他偏偏没有下这个命令,反倒是命令士兵继续战斗。
双方目前都是伤亡惨重,士兵们被大炮炸的魂不守舍,死伤起码有三四成。理论上来说,战争已经没法继续再打下去了。然而双方都没有要撤的意思,还想着继续火拼。
主力战舰接舷近战,正中张名振的下怀。因为他的战舰上有手摇机枪这个大杀器。
看着没有下沉的敌舰喷出来的火舌,郑成功既手下的一众将领充满了绝望。怎么忘了这茬,敌人的陆军有这玩意,海军自然少不了啊。
“李邦德居然留了一手,没给咱们送火龙枪。本以为靠着之前留下的他们的火炮和弹药,这次海战咱们在火力上吃不了大亏,没想到还是漏算了。发信号,让全军赶紧撤离,脱离战场。”大木同学很懊恼,漏算了一茬,结果功亏一篑,不得不下令撤军。不过这个命令下的有些晚,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对战场的控制。在他的军令还没下达之前,郑家的舰队已经开始溃逃了。
战场上时机很重要,有时候一个错误往往带来一连串的危机。此前主力战舰硬碰,除了被击沉的战舰以外,双方其它主战舰几乎都有不同程度损伤。现在军心一散,郑家舰队的小舰一哄而散往战场外围跑了。结果就是很多主舰没有了保护和战力,被朝廷舰队的小舰给咬了过来,当靶子打。
也幸亏郑成功的旗舰比较靠后,没有受多重的伤,周围有哨船拱卫,且容易脱离战场,不然连他都很难脱身。当他撤出战场,集结舰队的时候,硬生生吐了一口老血。三十六艘主舰,大小船加起来有近百艘,一战过后,身边还剩下不到三十艘船,其中主舰更是只剩下七艘。这样的惨状,自他带兵以来海战中还从未遭遇。
“派人通知施琅,让他带着堵截的舰队回撤吧。朝廷此次打了胜仗,选择就多了。应该不会走登州航线,而是去朝鲜。再守下去没有意义,反倒是有被歼灭的危险。”
施琅是郑成功留在登州航线的后手,负责截击朝廷舰队。按照事先的设想,郑成功打赢第一仗,然后从后边追击,朝廷的剩余力量回朝鲜是死路一条,只有往登州港或者是天津港撤这一条路。然而战事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郑家第一仗惨败,朝廷舰队的原气尚存,人家选择余地就多了去了,施琅舰队这个后手失去了意义。
郑家舰队惨败,张名振这边是惨胜。十五艘主力战舰,五艘被击沉,两艘重创,正在下沉。小舰也有差不多二十艘或被击沉,或失去了行动能力。
“派两艘快船,赶到海州港,调那里留守的船来这里接应我们。同时让那里能来的商船都到这里来,赶紧救援还生还的落难船员。”
打跑了敌人并不代表战争已经结束,海战留下的烂摊子要尽快收拾。不光是要救助自己这边沉船的落难士卒,拖回失去行动能力的战船。郑家留在战场上的战船、士兵,能救的也得救回去,这是海战的规矩。靠目前剩下的这些船,是很难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的。
第441章 施琅叛郑
整整用了三天时间,张名振才带着舰队主力撤到了金州港。这三天时间可谓是生死时速,不光是港口的船只倾巢而动,就连路过的商船也被拦截下来抢救伤员。
战后一盘点,发现这场海战有两大特点,损失大、战果大、总之是一场真正的大战。郑家被俘虏的主舰有九艘,不过这些船都受伤严重,勉勉强强的才拖到港口。小舰倒是俘虏的不多,只有四五艘。因为在战斗过程中,小舰要吗被击沉,要吗溜出了战场。人员投降和营救出来的总合有近两千人,估计还有一千多人战死喂了鱼。朝廷海军阵亡的士兵有七百多人,重伤士兵四百多,还有六七百人轻伤挂彩。
“还是福船稳当,这一战咱们的两艘长船都沉了海,郑贼那边的长船也基本都沉了海,逃出去的多数是福船。”
“要详细的做数据统计,同时询问一下双方士卒的感受,本帅好做一个详细的条程递给总裁和国事委员会。此事关系到未来海军数十年的发展大计,一定要慎重对待。”
从真观来说,这次大海战似乎是福船更靠谱一点,但李振新要的是详细数据,而不是大而化之的论断,所以张名振在战事刚完结后,就立马组织官兵开讨论会,总结这场战事中到底哪种船只发挥的好。
李振新在京城连续收到了张名振传过来的数封战报,通过这些战报,他才知道前段时间日本航线上,爆发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海战,并且大明的海军取得了胜利。
关于此次海战的战后总结,张名振明确指出福船形制的战舰,效率更高,也更被前线士卒认可。西式战船,除了炮位有优势以外,其它方面远不如新改进的福船。而炮位的劣势也不是不可弥补、郑家搞的大型连珠炮就很合适放到福船上,当密集火力来用,搭配上目前舰船的远近火力,其实已经能形成比较合理的火力配置体系。
从张名振报告的态度来看,海军的前线将士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他们还是喜欢中式福船的样子。
这次海战做样本不具代表性,首先对手郑家的装备配置就很东方,他们不是理想的检验东西方船形优劣的对手。其次海战爆发的地点虽然在大洋上,但离近海并不远,算不得远距离大洋海战。所以以此次海战的数据做判断依据,完全放弃对西式战船的模仿还为时尚早。
当然这也不代表这次海战的数据没有意义,起码能说明,在面对当前的情况,福船才是最好的作战平台。
“君实,根据张司令的报告,吾这边总结了一个下一步海军战船的思路。根据这个思路,你们制定一个详细的规划。我的意思是,今后三年、主战战舰福船和西式船的制造比例是3:1,咱们重点要放在发展和改进福船上,当然对西式战船的仿制和学习也不能就此止步。”
“总裁,张帅的报告上说咱们的福船比西式船要好用的多,为何还要生产这种不合用的船哪?”
“话不能这么说,西式船到底合不合用,光靠和郑家在附近的临海海域打一场仗就做出判断,有点太武断了。再说、无论如何西式船只不可能毫无优点,通过仿制他们的船只总结出能提高造船水平的技术,这也是意义。还有一点,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装备了这种船只,才能更加熟悉它的性能,也能更好的击败敌人。大明海军以后的对手不是郑家,而是以佛郎机人为代表的欧洲海军,他们已经纵横大洋几百年了,我们必须要详细的了解对手才行。”
“吾明白了,这就安排人去制定规划。对了总裁,关于福船的改进,你这边有什么指示?”
“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上、蒸汽动力的效率还得进一步提高,当然这点和造船厂的关系不大。造船厂这边主要做的是,一要让船身的铁件和铁甲覆盖率进一步加强,在不影响船的速度前提下,提高船身强度。二、加强桅杆的强度、找到更轻便坚固的船帆材料,让船帆变大、但不能影响操控性。三、研发更合适的火箭弹发射装置和火箭弹,同时要对战舰的火力配置系统进行合理分配,最好是想办法提高一下远程打击的准度。先说这么多吧,剩下的你们自己琢磨。”
土炮式的火箭弹是李振新到明末后,最重要的军事贡献。这玩意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一个独立的武器系列,听说都流传到了欧洲,在欧洲战场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土火箭弹系列武器,现在发展最好的反倒不是创始人李钳工这边,而是福建的郑家。他们搞出来的巨型连射式火箭弹,在海上近战中威力惊人,效果比西方的侧舷炮还要强不少,基本上弥补了福船装不了太多炮的劣势。
既然土火箭弹管用,那就重新搞起来吧。前几年因为嫌弃它不太靠谱,所以不怎么做了。现在看来,自己的这项贡献还是不能抛弃,必须要足够重视才行,改进火箭弹,他还是有很多具体想法的。
就在李振新琢磨怎么改进火箭弹的时候,从登州港传来了一份急报。
“郑成功前锋营的主将率兵来投?此人叫什么名字?带了多少人?”
“登州海防官说,此人叫施琅,带了近两千人,其中大福船就有八艘。”
“施琅?”
李振新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的喊了出来。这人他熟啊,后世看过一个辫子戏,其中就有这位人物。他可是结束了郑家在大员岛统治的人物,关于他的事,李振新还看过一点史料哪。比如他史书上评价他持才傲物、心狠贪财、占了岛后还盘剥百姓,搞了个什么施侯大租。
这人怎么没在前几年去投清?反倒是一直跟着郑成功混,直到现在才来投靠朝廷,穿越客李振新很是不解。在内心深处,他对这位没什么气节的名将并不喜欢。可是再不喜欢,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人家这时候反叛郑家投靠朝廷,虽然不属于雪中送炭,但至少能算锦上添花。
“在登州港暂时指定区域,安置好来投的士兵。君实,你得去趟那里,先和施琅沟通一下大致的改编方略,将他的部下安抚好,然后带着施琅来京师,咱们再详谈细节。”
让施琅来北京,李振新主要是想知道他为何这时候叛郑,还有对今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
第442章 施琅能不能用?
施琅为何这时候从郑家反水?说起来是个漫长的故事。从个人经历和性格来说,他和郑成功有点像,都是年少有为,且不自卑的人物。自视高、带兵的天赋好,不甘局于人下,自己的主张的多,很难听进别人的意见。这样的两个人长期共事,不产生矛盾都是怪事。而郑家的体系,又不容许多出一个挑战郑氏权威的人出现。所以施琅在郑家麾下很不开心,而郑成功也处处防备他,害怕他做大,威胁到郑家对在军队中的权威性,出现一个独立于郑家之外的小军阀势力。
原本历史上施琅和郑成功的矛盾早就爆发了,而施琅也在一气之下降了清,并且矢志要灭了郑家一系。这个时空之所以没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因为李振新出现带来的变局导致的。
施郑二人的矛盾,早在1652年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郑成功处处防备施琅,好几次解了他的兵权,并且挖了他的部下。照施琅的脾气,忍下这口气很是不容易。让他强压着怒火,没有和郑成功翻脸,根本原因是没有时机。那时候抗清联盟实力高涨,满清已现颓势,施琅也是明白局势的人,知道投靠满清是没啥前途的。后来满清大封藩镇,让汉人军阀事实上独立。施琅就更没有了投靠的对象,有临海势力的也就鲁王、孙可望、唐通等人,这些人没一个是值得投靠的人物。
局势逼得他不得不谨小慎微的在郑家苟且偷生,而日子也是越过越窝火。这几年他几乎就没有机会单独带兵,郑家防他比防贼还过分。每次有大战,他都是当炮灰,打辅助,负责给郑大木同学干脏活,而封赏几乎没他什么份,基本上是有虚无实。
李振新打下北京城,让永历帝还都,重建大明朝廷后,施琅总算是看到了机会,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但这个决心也不好下,一方面他不敢确定重建的朝廷是不是一个长久的政权,另一方面他也没好的时机反水。
只到这次郑成功带舰队北上,才出现了真正的机会。郑家这次同样没给他安排好活,只让他带着自己的人负责拦敌。从表面上看,似乎只是分工不同,可实际情况是,这活危险系数要比跟着主力舰队在外洋上作战危险的多,去年负责拦截的红毛鬼舰队就吃了大亏。
当听到郑成功的舰队吃了大亏,惨败而逃以后。施琅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不打算带着舰队回福建了,而是要率兵反水投靠朝廷。于是他紧急布置先安抚住前来传令的郑氏亲信,然后让自己的兄弟带着几艘船跟着传令船南返。他给郑成功的的回话是,自己这边的主力舰队要殿后,防止朝廷的舰队趁势南下。
真实的情况是,他已经不可能再回福州了。派自己的兄弟带人回去,一方面是为了稳住郑家,另一个目的则是让他回福州将老爹和家小接到船上,然后带着人跑到广东西部,通过李定国的辖区和自己汇合。
“施将军你这次率兵反郑,弃暗投明,朝廷上下无比欢迎。李总裁更是交代让吾这边一定要安顿好你的部下。至于具体改编的待遇,咱们到了京师后详谈。”坐在回天津港的火轮船上,肖正南还在一个劲的宽慰施琅,让他放宽心,不要有心理负担。军阀历来都视军权如命,将大部队留在登州港只带着几个心腹到京师,肖正南估计施琅此刻内心一定很忐忑。
“朝廷对吾和部下能不计前嫌,施某受之有愧啊。只是不知道,吾到了京师后,还能不能再有带兵的机会?”
“施将军放宽心,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怎么可能放着你这样的大才而不用哪?”
“可是为何朝廷迟迟不给我们颁旨册封哪?我北上的时候,手下的儿郎可是有点不稳,这不利于安抚军心啊。”
“士兵们刚刚投靠朝廷,担心自己的前程和主将的安危,也是人之常情,这事吾和朝廷的重臣都理解。关于册封改编的事,之所以还没有颁旨。吾之前也给将军解释过。既然将军问,哪吾也只好再说一下。朝廷不是郑家,历来言而有信,施将军应该了解。改编军队,理定军队建制是大事,朝廷从来不草率做决定。这需要根据朝廷的建军计划,还有部队的实际情况完善的做规划和方略。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施将军这边的情况,李总裁招将军到京师,就是为了和你详谈,当然也有考较之意。吾这边只能说,绝对不会亏待诸位的忠心,剩下的就看将军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国公宽慰,吾也是刚入朝堂,心里有点恐慌,还望国公不要在意。对了关于接应我部家属的事,不知朝廷这边有无安排?”
“此事将军大可放心,吾已经以军令部的名义,向广东的李枢密传了军令。西宁王那边发来了简令,说已经收到消息,会全力接应你部家小。”
借助信号塔的便利,像这样的紧急军情,几天之内就能传个来回,这种速度施琅是很难想象的。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施琅在肖正南的陪同下,用了两日时间到了天津港,然后坐着火车很快抵达北京,在总裁府见到了李振新和吴贞毓等国朝大佬。
见面仪式可以说颠覆了施琅的认知,没想到这些过朝大佬一点架子都没有。跪拜礼什么的都没,就是双方见了面握了个手,然后在见客厅入座。这种平等和尊重的感觉,在郑家可是享受不到。
“施将军,率兵来投,本座和吴总统等人很是欢心。听说尊侯是有大才之人,今日我们就先不谈你部安置的事宜,尊侯能说说你对眼下大明的海防的见解吗?”
对于施琅,李振新心里很矛盾,不确定能不能对其委以重任。所以一见面,就问了一个高端话题,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成色。
“总裁、既然问罪臣。罪臣就献丑,给各位柱国说说一些浅见。眼下朝廷在陆战上难缝敌手了,唯有海上还有些阻碍。估计这也是朝廷迟迟不对东南反贼,痛下杀手的原因之一。罪臣妄加猜测,朝廷是担忧海军未成,若是一力在陆上用强,会将郑氏等人赶到海上,到时候这些反贼会依靠东南的海岛危害东南海域,在大洋上为祸,使我东南没有宁日,不知罪臣的猜测可是准确?”
“他们没了陆地做依托,怎么会有余力在海上兴风作浪?施将军所言,怕是有些言过其实吧?”吴贞毓听了施琅的话,立刻出言反驳,他不认为没了陆上的地盘,郑家等人还有蹦跶的实力,所以很不认同施琅这种说法。在他看来李振新没有发动东南战事,主要还是想着稳定目前的局势,等理清了这几年光复的地域,再缓缓图之。殊不知,施琅所说的事,其实也是李振新心里担忧的原因之一。
第443章 以海制海、以海养海
“总统大人、应该知道倭寇之祸,没有了陆地的东南势力,其实比有陆地的更难对付,他们会行踪不定,在整个东南沿海作乱。郑家本来就是海寇出身,在海上为匪他们最为擅长。以有形对无形,朝廷会很难根除匪患。倭寇之祸困扰了我大明百年,朝廷屡剿不灭,罪臣觉得应对东南反贼不能重蹈此前的覆辙。”
这个施琅果然是有点本事,能一下说到问题的症结上。以正规部队打游击散勇,确实是个比较麻烦的事,特别是在海上他们又有广阔的退路。不过这个人,有点太傲和太楞了。吴贞毓是什么人?是大明国政院的总统领,是有数的几个权势大佬,施琅居然当面说出老吴的眼界局限,就不怕被穿小鞋啊!
害怕吴贞毓会继续反驳施琅,从而让这次谈话不愉快,李振新在施琅说完话之后,连忙带起了节奏,让整个话题往前走。“依施将军之见,朝廷的该如何应对海寇为祸的局面?照某看来,不管是何时光复东南,其都有退居海外作乱的可能,既然如此朝廷为何不趁早行动哪。”
“总裁这是考较罪臣,其实朝廷已经布置了。大练水军,以海制海当是上上之策。罪臣到了登州和天津之后,看到这两个港口的形制,就知道朝廷对于海患已经早有腹案了。”
“是吗?哪你觉得朝廷要是发动光复东南的战事,海军该如何行动?”
“罪臣以为,海军应该先行占据大员岛、澎湖等外岛,将海寇压缩在东南近海一线,然后再从陆上抄其腹地,到时候东南的反贼进退不得,定会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荡平天下。”
“先占大员、澎湖,再图东南?这倒是个令人意外的方略。施将军觉得,朝廷和海寇相较,在海面上双方的优劣是什么?”
“某以为朝廷的优势在于兵械,火轮船、火器比海寇要强,且朝廷有雄厚的兵械制造实力,用不了一两年舰船数目会和海寇不相上下。朝廷的劣势在于对海情不熟,海军又是新建,兵卒在海战中很难和那些积年老寇相较。”
到底是历史上有名的名将,一眼就能看出虚实,通过几句话说出大明海军目前的短板。事实确实如此,纯比较明面上的实力,用不了多长时间,海军就能赶上郑家了,可在底蕴上,要想追上郑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人家纵横海上已经数十年了,没点老本怎么能行?
总得来说这次见面,施琅的表现让李振新大为改观。抛开历史成见,人家确实各方面的素质都不错,是个优秀的人才,特别是在战略眼光上,甚至要比张名振更适合当海军司令。老张这人就是大明传统的武将,赤胆忠心,领兵作战没啥问题,可就是没啥大局观,很难在全局战略上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施将军,先到住处休息几天。本座这边和朝中的几位重臣商议一下你部具体的安置计划,这两天就给你们一个妥善的方略,好安军心。”
将施琅先打发回宾馆后,李振新急忙和吴贞毓、肖正南等人商量对施琅等人的使用计划。
“邦德、施琅所说的观点是不是正中你的下怀了?怪不得你对光复东南一直不急,原来是担忧倭寇之患啊。”
“此前确实有这个担忧,郑家本来就是倭寇余脉,大明的海防被这些人搅合的数百年不得安宁。由不得我不谨慎对待,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用禁海的办法防倭吧。”
“若是依照施琅的方略,能彻底杜绝倭寇之祸吗?”
“任何事都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他的说法确实能在很大程度上解决这个麻烦。以海制海是解决倭乱的最好方式。以前朝廷不用此策,是因为没看到海上巨大的利益,养海军是赔钱货。现在咱们得换个眼光来看问题,天津港一年的海税就能过千万,若是海路通畅这方面的收入再翻两三倍都不在话下。以海制海的前提是要以海养海,目前来看养一支强大的海军只会让我大明更加强大,所以解决倭患并不是难事。”
“以海养海,此策可行!邦德,这位施琅你准备怎么用?此人确实有点才用,但为人据傲,生有反骨,用的不好会是个隐患。”
“这倒不是问题,现下我大明军制完备,他就是有些想法,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吾准备以施琅为司令建立大明海军第二舰队,额定兵员先定为六千人。原有的海军改编为大明第一舰队和近海巡防舰队。施琅所部,留一半作为第二舰队的骨干,剩下的一半混编进第一舰队和巡防舰队中。这些人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集训和选拔,方可入列。”
当李振新们讨论施琅人马改编方案的时候,施琅回到住所,立马被身边人围住,询问面谈的结果。
“主将,朝廷那边的重臣说了如何安置我等的事了吗?”
“没有,今天面见阁臣,并没说这事,只谈了一些朝廷治海之策的话题。”
“啊?朝廷这是要一直将我们拖下去啊,这怕不是好事。”
“是好事,你们也不要瞎揣测了。朝廷越晚做决定,说明对我等越重视。等着吧,这几天就会有结果,这次会面我们谈的不错,你们大可放下心来,诸位的前途不在话下,肯定会比在郑贼那里强。”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尽管这次会面并没有谈实际待遇的问题,可施琅却更加满意这个结果。像他这样持才傲物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别人是否尊重他。第一次见面,就谈治海之策的问题。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的重臣是将他当国士来对待啊。与领个几千人当个小军头相比,入朝堂当重臣岂不是更能实现自身价值?
很明显能感觉到朝廷的话事人李总裁对他的说的话很是认可,在一些方面方略上两人有不谋而合的默契。同时这位人物不想别的陆上强雄那样,轻视海军的作用,这对自己来说自然是好事。看来投靠朝廷这步路是走对了,郑家再厉害也就在海面上抖抖威风,岂能和庞大的朝廷相比。郑大木,你的好日子怕是没几天了吧!
第444章 第二舰队母港设在青岛口
“兵为将有,是不符合朝廷建军方略的,同时也是祸患之举。大明的军队不是任何将领的私属人马,是国之公器。因此对你部人马进行整训和混编,是既定放略,并不是特意针对。希望施将军能想通这个问题,同时配合朝廷做好属下将领和士兵的疏导工作。眼下最要紧的是,将海军第二舰队尽快建起来,并形成战斗力,施将军要多费些心。”
“卑职一定全力以赴,尽快将第二舰队打磨成形,不负朝廷的恩典。至于属下的那些人,由不得他们胡为,某一定会多做工作,让他们体察到朝廷的苦心,使其脱了匪气,成为合格的大明官军。”
从枢密院出来,施琅感觉是意气风发。连日来惴惴不安的心,算是落了停。自己将被任命为大明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授上将军衔,独立领军。尽管这支军队将不再是自己的私军,手下一半的人马会被打散分到其它部队。可这有什么关系哪?成为朝廷官军自当受朝廷的节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私兵也好,起码不用为军费费心。大明官兵一视同仁,所有的待遇都一样,不会区别对待,没有远近之分,也就是说将来自己的军队待遇有了切实的制度性保障,不会再像在郑家那样被当外人对待。最关键的是,以前自己的属下只有两千多人,现在一下子暴涨到了六千人,而且按照规划,舰队的人数三年后要达到两万人的规模,是个人都能明白两千人和两万人之间的差别。
“将爷,朝廷把我等分而治之,这是防备我等啊。”
“说的什么胡话?防备将领拥兵,这本来就是朝廷的规制。难道你是想我成为军阀和朝廷离心啊?把你们那些小九九都收起来,记住你们现在是朝廷的官军,不是土匪,也不是施某的私军。不管是留在第二舰队的人,还是分到其它舰队的人马,都不要瞎琢磨,好好的为朝廷效力才是正途。”
“将爷教训的是,只是我等一直都跟随将爷做事,被分到其他人的手下,怕是会被区别对待,不被他们相容。”
“知道你们的心思,是怕没了靠山,在那里被人欺压。这事你们大可放心,朝廷的官军一视同仁,军饷物资都有固定规制,不会因为你们是降兵而特意针对。至于前途问题,其实到了那边会更有作为。朝廷将你们分流,一方面是为了打散咱们的建制,另一方面也是用你们的才能。让你们到其它舰队,带一带朝廷的海军,能开枝散叶,未尝不是好事。”
苦口婆心的讲了一通大道理,施琅的部下才不得不接受被分流的现实。当然他们不接受也没关系,人都到了登州港,难道还要和朝廷硬顶?
相较于军官,普通士卒就没那么多心思,他们对于跟着施琅投靠朝廷没什么主观想法,甚至可以说是被他们的主将裹挟才有了这样的选择。至于家小的安危,他们倒没多在意。郑家就是再不讲理,也不会为难小兵的家属。因为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要是胡来会激起民愤的。
浑浑噩噩的跟着主将换了东家,他们发现似乎这还是好事。刚到登州港,朝廷就将伙食供应了过来。伙食的水准,可比在郑家当兵强了不少。等主将跑了趟京师后,具体的待遇也颁布了。每人发了两套新军装,从头到脚一应装备齐全。还发个一个月军饷,说是安家银子。以后每月的军饷都发到工资折子里,到时候到军营旁边的银行去取就行,任何人都不能克扣或者是变相的克扣。
士兵们对此非常满意,最起码拿到手里的钱要比在郑家多,且各方面的福利也比他们强。也就是说这次被迫跳槽,是换了个好工作啊。对于普通人来说,从小公司跳到大公司,工资还涨了,这还有什么话说?
“这几日你们将部下整顿好,全力配合朝廷军政部的整编,不要出乱子。吾将和沈副司令一起去趟即墨县的青岛口,看看那里的海况,枢密院的意思是那里将要建成第二舰队的母港,这是大事,我得亲自去看看。”
“青岛口?这个港口属下以前听过。不过那里似乎没有登州繁华吧,让我等安置在那里,恐有些不便。”
“为国效力,怎么能挑三拣四?李总裁说青岛的港口条件要比登州好,再说现在偏僻不代表以后偏僻。听国政院的人说,朝廷已经决定在哪里要建一个大型民用港口,以后未必不如登州。按照规划,咱们第二舰队的母港是青岛,第一舰队的母港是旅顺,天津、葫芦岛、和登州港以后主要由近海巡防队使用,所以朝廷并不是区别对待,特意将我们安置在偏僻之所。”
“上将军,这近海巡防队与咱们这第二舰队、第一舰队有何区别啊?属下等人搞不明白,这几天军政部的人询问咱们是想去那里效力,一时还不好做决定。”
“枢密院的意思是,近海巡防队主要负责沿岸海防事宜,而第一、第二舰队则负责出洋作战。知道朝廷的陆军有主战师和保安团的区分吧?近海巡防队,就是保安团,咱们就是主战师是正经的主力部队!”
“朝廷的海军不以海防为主啊?莫非还要经常到大洋上去交锋?这不是和那什么佛郎机的海军一样了?”
“哼、朝廷的海防思路就是我所说的以海制海,你们是呆在郑家将脑袋都呆锈了,大洋才是我等海上儿郎纵横之所。你们就好好看着吧,朝廷海军的前途绝对超出尔等的想象。不要以为我带你们投靠朝廷仅仅是换个东家,朝廷对海军的重视程度,可不是郑家能比的。你们见功立业,名垂青史的机会就在眼前,可不要等闲视之。郑家虽然以海立身,但就眼界来说还是太小了,终究是海寇能有什么大志向?”
说着说着施琅不由的开始吹了起来,将自己投靠朝廷的意义又拨高了一层。仿佛他选择反叛郑家,是因为嫌弃郑家的眼界太低一样。实际情况是,就在前几天他琢磨的事还是朝廷会封个什么官给他,会不会失去这一两千人的小军权。
第445章 郑家的反应
看着眼前的青岛湾,施琅是越看越满意。这地方简直就是专门为海港设计的,自然条件简直不要太好。
“司令,测量了,潮落以后大部分地方水深都在六丈以上,不管是多大的船都能停靠。听附近的渔民和一些船主说,这里的潮头也不高,全年没有什么大风,可以说一直风平浪静。并且没有大河的淤泥,是不冻不淤的良港。”
“总裁说这里的条件比登州要好,今日得见果然如此。以此地做母港,绝对是上上之选。”
“此港以前没有大船停靠,主要是没有劲风,大船进入湾区多有不便。不过现在无碍了,有火轮船牵引,什么船都能来去自如。”
青岛港之所以没像登州港那样成为山东半岛的大港,主要还是胶州湾将海风给挡住了,在风帆时代大船进港不是很便利。
“火轮船是好东西,眼下唯一的麻烦就是煤料补给有些困难,没法长时间在大洋远航,不然咱们现在就能找郑家算账了,且等些时日吧。建航的事,吾看现在就能定下。我这就给枢密院和国政院行文,让朝廷尽快建港。”
这么好的条件,还犹豫个毛线。要是自己不尽早下手,被近海巡防队的人看上抢过去怎么办?遇到一个这么合心的港口,可是不容易。施琅着急忙慌的写报告,让朝廷尽快做决定。建港口不光是枢密院的事,还得国政院批复和拨钱,这套流程走下来速度堪忧。
当施琅开始忙着规划建军港的时候,南边福州的港口正在上演着一幕惊心动魄的大戏。
郑成功惨败后,不得不带着残余舰船返回福州。这次惨败让他非常沮丧。折损了三分之二的兵力,他都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给老爹等人交差,毕竟现在的郑家还有郑芝龙这个名义上的家主在。
在回福州的半途,前去传令招回施琅的传令船与其汇合。他们带来的消息是,施琅为了防止朝廷舰队乘机南下,带着舰队殿后,过些时日才能返回。只派了自己的兄弟,带着少部分人先行南返。
留一部分人殿后确实很有必要,朝廷主力虽然也受到了重创。但他们的小舰比较多,这几年时不时的就南下欺负一下孙可望。眼下自己的主力人员不齐,要是被小舰组成的舰队咬上,也是个麻烦事。既然施琅愿意拖后,倒是省的自己再做布置了,所以他也没多想。
到了福州带着人上了岸,大木同学急忙赶会皇宫汇报情况,同时和老父亲两人商议一下之后的事情。朝廷舰队的实力,发展的速度有点太快了。现在就能以少打多,让自己吃败仗,以后就更难说了。士兵折损这么大,他还得赶紧布置安抚家属的工作。
主帅忙着处理善后的事,其他人也忙着处理自己的事,一场败仗下来,有很多工作要做,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正当郑家上下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施琅的兄弟也没闲着。他先是买通了港口的管理人员还有负责看管施琅和一些将领家眷的探子。然后趁乱,带着他们上了船,以出海接应施琅的名义出了港。
等郑成功知道消息的时候,这些人已出港差不多一天了。
“施家的人从那个方向跑了?”
“主公,他们出港之后向南走了。”
“向南?施琅在北,他们去南干什么?坏了、他们这是去北海,想通过李定国的防区,投靠朝廷。施琅这个贼子,果然是脑后有反骨,胆敢在这时候叛我。传令下去,能动的船都尽快南下,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得将这些逆贼家眷给追上。”
都是风帆,谁的速度又能比谁快多少哪?想要追上一力逃跑的海船,谈何容易。郑家又没有像朝廷那样的信息传输系统,整个系统反应非常慢。以至于,施家的船队还到厦门等地从容的做了补给,离开港口后,他们才知道这些人是叛了郑家。
直到施家的船到湛江港上了岸,被李定国的人接应上,郑家的的船才追上。这时候还能来及干什么,除了原路返回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气急败坏的郑成功,想把跟随施琅叛逃士兵的家眷都抓起来杀了泄愤。到最后被他老爹给拦了下来,开玩笑,这种事能做吗?这些人和郑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乡里乡亲的,要是开了杀戒,郑家还怎么立足?
“森儿,将叛兵的家眷都放了吧。这事你可不能胡来,要是做的过分了,我们郑家可就立不住脚了。”
“父亲、要是不处置叛兵的家眷,如何震慑军心?其他的军将恐怕会被施琅这个贼子带出反意。”
“震慑军心,也不是这么做的!开了杀戒,想收手都难!我们郑家不是无根之萍,有些事做不得。”
“这也做不得,哪也做不得!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朝廷的兵威越来越盛,军心再不稳,我们还能撑多长时间?”
“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反正不能开杀戒,牵扯的人太多了。这样吧,将所有带兵将领的家眷,都集中起来,以后得看管要更加严一些。还有将那些看管施家不力玩忽职守的人都处置了,也算是一种震慑。我看福州人多眼杂,不力于军将安心,他们的家眷安置在大员岛,倒是更安全一些,森儿你觉得哪?”
“父亲、你是想做布置了?”
“要早做打算了,你之前说的以大员和吕宋为退路,这事要重视起来。这两地都得做好布置,大员离朝廷还是太近,未必高枕无忧。漳泉人有海上谋生的传统,我看可以再迁一二十万百姓到这两地,好让百姓生活更富足一些。”
“吕宋和大员确实适宜耕种,吾这就去布置。”
郑氏父子虽然没将话说透,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福建虽好,可这里是陆地,他们郑家陆军的本事有多大,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而海战失利的阴影,更是让两父子焦虑不已。早做打算,总比被人大军压境,赶下海要从容一点。
第446章 约谈粮商
施家人平安逃到广东后,在李定国的接应下他们迅速启程北上赶赴登州和施琅汇合。
时间进入十月份的时候,青岛港的建设工程已经启动。而施家人也正好在这时候,到登州和施琅团圆。能这么顺利的从郑家的魔掌中逃脱,除了布置得当还必须要十分幸运才行。
这天下有人幸运,就有人不幸。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总有些人没有被命运眷顾。而今年,似乎没有被命运眷顾的人特别多。从三四月份开始,是不是的传来坏消息。初夏北方发生了严重的水灾,同时江南、华中一带又发生了严重的旱灾。水灾一段时间后就过去了,而旱灾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还有结束。
两季粮食绝收,让富裕的江南也撑不下去了。六月份逃难的还都是一些破产农民,而进入十月份的时候,一些自耕农和中产人士不得不加入逃难的大军,开始找活路。南直隶、江西、浙江三省有过千万百姓,哪怕是有十分之一的人逃难,也够人受的。好在浙江这边有福建帮衬一下,南直那边孙可望的救灾措施比较得当,唯有凤阳府和江西北部的情况失了控。
曾泽生带着一儿一女进入中原地界的时候,天上总算是下起了雨。说实话他很想回过头来,返回老家。可理智告诉他,回去之后会死路一条。现在确实有了降雨,但这不代表着旱灾结束。没有余粮、没有种子,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家庭,拿什么熬到下一季粮食收获?为了活命,家里将最后八亩地的永佃权都拿来换粮食了。就这老婆还是在生小儿子的时候,营养不良,难产而死。
灾难对于生斗小民来说是生死别离,对于富室巨户来说却是饕殄盛宴。通过各种手段,他们攫取了平常难以想象的利益。一斗麦子,能换数亩田地的永佃权,能让百姓们卖儿卖女妻离子散。
“爹我饿、走不了路了。”
“再坚持一下,咱们带的干粮不多了,得赶到前边的接待点,看了情况再说。”
逃难不可能什么都不带,曾泽生的背包里其实还有点粮食。但这是最后报命的东西,他想着到了地方后再说。尽管传言说,那边朝廷救援得当,过去之后就不会再饿死。可不是亲眼所见,谁知道有没有意外,传言到底靠不靠谱。
到了傍晚的时候,一家三口总算是赶到了救灾接应点。这里有好几千人呆着,场面有点乱。前边一大群人在排队,凑近一看原来是施粥的地方。老曾连忙带着儿女,赶过去排队打粥。
“有没有盛粥的碗?没有的话,去前边有饭碗的地方打饭,每人只能打一碗,没有多的。”打饭的人很不客气的在粥锅旁边吆五喝六,好像自己有多大权威一样。
有碗的的人可以自己打饭端到旁边吃,没碗的人,只能用公共的碗在粥棚附近就地吃。公共用的碗都拴了铁链,生怕被人顺走。
刚开始的时候碗其实是可以随便用的,可一不留神就被灾民们给顺走了,逼得救助所只得用铁链把碗拴上,并且派专人看管。灾民们是穷极了,只要见到能顺的东西绝对不会放过。
一碗粥也就刚刚勉强把饿气压过去,根本就没法吃饱。但这个救助站,每顿只供应一碗粥不会多供。
吃完饭灾民们被人领到睡觉的地方,让他们休息。这地方异常简陋,连被褥都没有,就是草席和茅草,最大的限度保证灾民不受冻就行。
“此地最多供大家三顿饭,大家明天早上吃了饭后,就要迁到别处。朝廷有专门带路的人,下一站的伙食会比这里好一些,所以尽快赶到下一站为好。”负责安置的吏员把人领到地方后,说了接下来安置的政策,然后就走了。
前沿的救助站之所以条件这么简陋,并不是物资真的紧张到了这种地步,而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让灾民不要聚集在边界地带,要让他们尽快迁移到郑州,然后到真正的救灾安置区。
跟着大部队往郑州走,曾泽生越走越安心。因为他发现北方的朝廷确实说话算话,这一路上伙食越来越好。到了郑州的时候,干饭都能吃饱了,不像边界的救助站,一碗稀粥就将人打发。
郑州车站最近这段时间,异常忙碌,每天要发运好几千的灾民。前段时间灾民主要是发到辽东,现在那边已经到了冬季,灾民接待工作不得不停下来。目前接待的灾民,主要有两个去处,一半会被分流到四川,另一半则要安置在以前的泄洪区救治点,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发往辽东。
曾泽生一家,最后被分流到了去四川的队伍中。他们将从郑州坐火车抵达西府,然后步行进入四川,开始新生活。
离开郑州的时候,官府给他们提供了一顿带肉的好饭,好让他们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更有精神一点。
接近百万的灾民需要安置,这对朝廷来说,是一项极为繁重的工作。今年后半年,朝廷上下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放到了这上边。
“总统,今年各省的粮食产量统计情况怎么样?”
“差不多出来了,甘肃、绥远、辽东、四川、贵州等省没有减产,有些地方还有增长。直隶、山东、山西三省减产有一成,中原和湖北减产有三成,湖南也差不多减产了两成。总得来说,全境上下减产接近两成。”
腹地受灾是今年的特点,别看减产的省份并不多,可这几个省都是人口大省,实际情况是全国近六成的人口受到了灾情影响。
“户部算了没?今年的粮食够不够用?”
“应该够用,国政院在六月份的时候已经下令,全国的酒坊全部停止酿酒,全力保障粮食供应。按照目前的储备来说,维持粮食稳定还是没问题的。”
“粮商们的情况怎么样?他们是稳粮的关键,国政院这边要做好监管工作,可不能让这些人乘机捣乱发国难财。”
“这边已经行动了,国政院近期组织约约谈了几家大粮商,将底线告知了下去。各省巡抚衙门,也开始行动,密集的对粮商进行约谈,严防他们兴风作浪。”
第447章 京城的粮价居然跌了!
“季兄,今日去巡抚衙门,有何收获?”
“能有什么收获?王兄你这是等着看笑话啊。无非就是稳住粮价,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唉、咱们粮商苦啊,遇到丰年,朝廷不让降价。遇到饥年,又不让涨价。这生意还能做?与其这样还不如弄个工坊,省的被朝廷天天惦记。”
“嘿嘿,要不季兄现在转行,将你的存粮全转给我?”
“王兄,你这是准备落井下石啊,想的倒是挺美!粮价虽然没法大涨,可也不是毫无利润。我季家做了好几代粮食生意,岂能轻易放弃?怎么,你那边江南的粮路打开了?说说情况吧。”
“打开了,江西那边说是能涨价一倍收货,只要运过去就能拿着钱,这生意怎么样?”
“价格还是有些低啊,只不过比在咱们中原赚头大一些。我这边给你一万石麦,你看怎么样。”
“有些少了,能不能再匀一些?”
“不少了,现如今粮食基本上都是通过粮食交易所购的,谁家进了多少粮,有多少存货,官府心里跟明镜似的。大量的粮食流出,朝廷不会不知道。咱们要谨慎一些,虽然朝廷还没有颁布法令,限制粮食流出,但做的过分了,说不定有祸患。当年老西子们吃的亏,咱们可不能再犯。钱是好东西,可也得有命赚不是。”
“季兄说的是,其实我也没打算多做米麦上的生意。江南那边米麦涨了五六倍,能吃起这玩意的已经不多了。我的意思是得在混合面和粗粮上下功夫,季兄有没有想法?”
“混合面和粗粮?你打算怎么做?”
“听说今年甘肃、绥远降水丰富,马薯和苞谷都丰收了。如今又有铁路相通,我的意思是从那里多收些这东西,然后打成淀粉,弄成混合面运到江南去。这东西价格便宜,利润比卖米麦还大,是救饥、发财的好东西啊。”
“这玩意收的人不在少数,咱们掺和进去,也就是喝个汤。王兄你是咋想的?我还以为你有好主意哪。”
“嘿嘿,季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要是平常人做,这生意也就是赚个平常钱。但季兄你不一样,据我所知你家每年卖出的麦有二十万石,现在基本上都是磨成面往外卖吧?一年下来剩下的麦糠肯定不在少数。你说与其把这些麦糠当饲料低价卖出去,何不如混些苞谷面和淀粉,再加少许白面,当吃粮卖到南方去?”
“什么意思?加了麦糠,这混合面还能是面啊?这玩意怎么吃?朝廷那边对混合面的比例有要求,可不容许加麦糠的。”
“江南那边都饿的吃土了,加了麦糠怎么了?还不一样填饱肚子啊!朝廷是不容许混合面中加麦糠,可咱们做的这种混合面又不在朝廷的治下发卖,朝廷会管这事?”
奸商就是奸商,姓王的粮商为了赚钱,可是绞尽了脑汁,居然想到了这么天才的办法。按他想法,买往江南的混合面是和了两成白面,三成玉米面、两成淀粉,三成麦糠的特制混合面。这么和下来,凭空就多了三成左右的粮食,这生意还能不大赚?能做这生意,离不开近几年蒸汽工业的发展。蒸汽磨面机,使得干这事方便的多,要是以前搞这种偷奸耍滑的把戏,不但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时间上也赶不上趟。
商人们想尽办法赚钱,朝廷这边却在想尽办法稳粮。总得来说今年粮食少了两成,但这不意味着有重大缺口。按着去年的收成,其实全国的粮食是稍微多出来一部分的,停了酿酒工业,再加上之前的一些储备粮,维持整体粮食供应平稳并不困难。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河南和湖北这两个人口大省粮食缺口严重,还有就是有一部分粮食会流入到江南那边。
“云贵、广西、还有粤北的税粮结余,全部投入到两湖地区。还有约谈粮商,让那边的粮商把收上来的粮,在这两省多投入一些。绥远、甘肃、还有四川的余粮,则全力保障中原地区的粮食供应。其它各省,全力保障自身省份的粮食供应。”
“总裁,近期有粮商像江南一带贩粮,咱们是不是要颁布法令,禁止向这一带贩粮,以全力保障我们的粮食供应?”
“别山,我记得你是江西人啊?怎么对自己老家下手也这么狠?对于粮食流入江南,咱们也不能过分控制,总得来说朝廷这边应该还是有一部分余粮的,只要流入江南的粮规模不大,我看还是不宜控制。当然,对于米麦这种主粮还是要有限制的。对了,现在长安、京师、洛阳、武昌等主要城市粮价怎么样?大城市的粮价稳定至关重要,同时也是全局粮价的风向标。实在不行,就向主要城市发混合面的粮票,限量低价保证城里人不饿肚子,从而平稳粮价。”
“目前来说,这方面还没问题,武昌的粮价整体涨了一些,长安和洛阳涨的不多。”
“京城和天津哪?粮价还稳的住吧?”
“京城和天津没啥问题,最近市场上的米麦还略有降价哪。吾还专门到各个粮商和官方粮食公司的粮库去调研了。粮库存粮丰盈,起码半年内不愁这两地没粮?”
“粮价略有下降?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符合常规啊!”
“主要是海商们运过来的粮食太多,他们为了免税,可是拼命的往过来运粮,天津港都有点快收购不下了。好在天津港马上要封冻,不然文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海商们拼命运粮?今年江南不是受灾了?粮价都涨的不成样子!孙可望那边,听说在严查粮食走私。他们哪来的粮食往过来运?”
“主要是从东瀛和占城,还有郑贼占据的大员和吕宋往过来运。江南的粮价虽然涨的厉害,可海商们似乎不情愿给他们供粮。咱们这边能抵不少商税,来回都有钱赚,比把粮食买给孙贼划算。”
张同敞说的并不全面,从海上流入的粮食增多,还有一个原因。朝廷海军在海上与郑家大战而胜,也是原因。这次大战之后,朝廷基本上掌握了这片海域的控制权,航线上的海盗倭寇,望风而逃,不敢再活动了。平静的航道,让这一地区的海上贸易进一步活跃。跑这条航线的商船数量骤增,自然而然运过来的粮食也增多了不少。也就是说,天津和京城这边是吃到了海军发展和海贸的红利,连不参与海贸的平头百姓无形中也受了益。
第448章 工业化的红利
天津港就要封冻,海贸活动不得不停止,但今年海商们可没时间休息。天津港没法航行,那就去登州港。前几年因为交通的制约,那边的船货不多,而今年这都不是事了。
赶在今年的最后几个月,中原铁路和两直铁路在山东境内交汇通车了,并且顺利延伸到了登州港。
前段时间为了抗洪,被撤的开封段铁路,经过几个月抢修,也顺利恢复。也就是说北方铁路网,基本上完成了组网工作。
陕货总算是除了天津这个出海通道以外,又多了个出海口。因为是双向铁路,运力方面要比走山西这条线充沛很多,海商们自然是对这个利好欢欣雀跃。刚结束天津港的贸易,就无缝转投登州。
过冬?过年?哪有赚钱香!多跑一趟海贸,说不定来年还能多填艘船哪。朝廷船厂的小火轮,看着就结实,要是来年填上一艘岂不是美滋滋?
徐远刚将船停到码头,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港口贸易区的自行车行。这东西在东瀛十分受欢迎,只要运过去就被一抢而空。现在最愁的是订不到货,而不是赚不到钱。
“掌柜,这边还有没有铁驴?给我订上三百台!”
“徐东家,你可是难为小老儿了。我这边今年刚开,进来的货哪有那么多,这几天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
“你这边还有多少台?”
“奔驰厂的还有二十台,赵氏的有个四十多台吧,其它的杂牌倒是有个七八十台。”
“把奔驰厂和赵氏的全给我装上,铁驴还是奔驰的好,赵氏的也勉强凑合。你这边进的杂牌怎么样啊?可不要骑两天就坏。”
“这些杂牌还都行,质量上肯定没法和老厂子的比,不过我进货的时候都验过货,骑个两三年,忽悠东瀛人没问题。”
“真没问题?那就给我来上六十台吧。话说好了,要是不合用,这些杂牌我可都要退回来。对了、你这边奔驰和赵氏的,都是正规渠道进的货吧?可不要是假货。”
“怎么可能是假货,我这是专门到洛阳的厂子里发过来的,有正规发票,不可能是贴牌的!”
“那就好,奔驰厂洛阳产的也没问题,要是其它的货,我还是觉得陕货要比豫货强。”
“你这话可是说着了,除了奔驰的东西,其它豫货我都有点不敢进。还是咱们总裁的人品好,不但救民于水火,自家做的东西也令人没话说。这样的人要不是菩萨转世,我都觉得不信哪。”
一顿瞎白话,徐远把这个车行的自行车全扫了货,心满意足的去到别的铺子继续扫货。
日本市场,对自行车的接受程度甚至要比国内还好。因为这东西不像马,买过来就能一直用,不吃草不吃料,骑着就能跑。日本那边马匹本来就少,还贵,算下来自行车要划算不少。买海带发了财的渔民,都以买到一辆大明的铁驴为荣。
来登州港的海船多了,运过来的粮食自然也就多了。本来今年山东也受了不小的灾,粮价是有上涨的,可海上的粮一来,登州周边的粮价应声下跌,百姓们算是赶上了一波福利。
这就是工业发展和海贸发展带来的红利,今年遭了这么大的灾,粮价还能维持稳定,社会发展不受影响。朝廷举措得当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根本原因是交通和工业发展才让朝廷有余力组织这么大范围的救灾工作。
像天津和登州是感受到了海贸的好处,而在陕西,人们感受最大的则是工业发展给生活各个方面带来的变化。
刘三姐刚从市民公园舞台表演完,正带着班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三姐,今天去夜市盯一下不?时间还早,通往家里的火车还没到最后一趟哪。”
“不了、郭班主那边演的一直很用心,咱们今天又不过去表演,就别给人添乱了,还是先回家的好。”
“哪姐你就自己先会吧,我还想去街上逛逛再回哪,听说最近来了不少南货的小饰品,我得去看看。”
“你去吧,记得早点回家。赶不上最后一趟火车,你就得和郭班主他们坐着三轮回来了。”
城里通了内城火车,生活一下子方便了不少。刘三姐她们买的房子,就在三环和城铁的交汇处,上下班很是便捷。现在她们到公园演出,都是坐城铁来回。
坐着火车回家,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乘车的人不是很多,不然别说位子了,就是站都没地儿站去。长安城果然繁华,都到了这般时候,火车上的人都不见少。听说城里还要修一条东西方向的铁路,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人,这么大的火车还是不够用,永远是上不完的人。
回到戏班的院子里,张罗着给大家准备夜饭,收拾东西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夜市表演的班子也回来了,然后整个班子的成员就聚在一起,吃夜饭聊闲话。他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作息规律和正常人有差别。半夜的这顿饭,才是一天里的大餐,要把消耗的能量都补充进来。同时这顿饭,也是最自由的时候,大家可以开开玩笑,放松一下心情。白天的时候,戏班里的规矩多,其实非常压抑,大家过的并不轻松。
旧社会戏班子之所以规矩多,主要是这个行业稳定性太差,挣钱需要运气,需要别人赏饭。所以就通过这些规矩来获得心理安慰,以求经常能挣到钱。
“郭家哥哥,来长安,这吃食还吃的惯吧?小妹也想着,张罗些咱们江南的吃食,可就是不得法,做出来总是不像,可能郭大哥等人不是很能接受这口味。”
“刘家妹子,你这说的那里话!咱们跑江湖的,有啥吃不惯的。再说我倒觉得,这陕西的吃法过瘾。大碗的面,大块的肉,进了肚肠,总感觉这才对得起肚子。不过刘家妹子,你这以后伙食可不要一直做的这么好。我们从江南来了近两个月,顿顿就没少了肉。近段时间,你更是天天羊肉,这么下去,挣的再多,也会吃亏空的。虽然眼下挣钱多,但也不是这么造的。要饱时防饥、细水长流。”
“郭家哥哥,你有所误会了。最近伙食多是羊肉,是因为近段时间正是北边羊肉供应的时候,羊肉现在不比猪肉贵。长安人,到了冬天都是这么吃的。”
“是吗?那也要有个节制、长安现在是不缺粮,缺吃食。可难保以后粮价和吃食不涨价啊,你知道今年江南大旱,粮价涨成什么了吗!长安要是过段时间缺粮可怎么办。”
“哈哈、长安是不会像江南那样的。你有时间去长安周边的村里看看,到处是暖棚,光靠这些就能种出够城里人吃的口粮了。往常就是咱们江南,到了冬天也难见绿蔬、你看这长安啥时候缺过这些?郭班主,吃的方面你就别担忧了,咱们把戏演好才是正事。”
长安城周边,二三十万亩玻璃大棚,才是长安人能敞开肚子吃饭的底气。有它们的存在,长安人就不用担忧粮食供应的问题了,这就是工业发展的力量。
第449章 不能变成恶政
吃吃喝喝了半个多时辰,刘家戏班子的众人才结束这顿正餐。这时候场子还没散,大家要喝点茶酒消消食才行,不然容易长肉。
“最近朝廷害怕粮食不够,停了酿酒。酒价涨的厉害,短了大家的酒,大家多担待。”
“哪黄汤有什么好喝的,我看没酒倒好,省的大家喝了酒误了明天的事。前段时间刚来,大家见这边的酒好又便宜,敞开了喝,惹了不少事。现在酒价上涨,我看正好。”
“郭家哥哥,你是细发日子过惯了,总想着省钱。”
“不省钱怎么办?干咱们这行的,好的时候确实能挣钱,可到了挣不到钱的时候,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自然要把日子过细些,为以后多做打算!”
“哥哥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前天官府来人说了个事,今日大家都在,我正好与大家说说,咱们拿个主意。官府说自明年开始,像我们这样的班社也可以缴养老钱。只要交够十五年,六十岁以后每月都能有退休金可拿。你们说这钱,咱们交不交?”
“刘家妹子,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像朝廷的官员和官家厂里的工人那样的养老钱?”
“大致差不多,官府说个人交一部分、班社交一部分,官府再补一部分,然后存到养老局,这钱专款专用,等到了退休的时候,按月给交了钱的人发退休金。”
“这要交多少啊?到时候每月能发多少?”
“官府的人说,按每月的平均工资交。暂时定的是最低每月认缴一两银元,其中个人交两成,班社或者是公司交两成,官府补三成,剩下的靠这些钱的利息来补。只要交够十五年,退休之后按九成来发,缴够二十年按一两银子的足额发。”
“交够十五年,六十以后月月都能发九百文钱吗?这发多少年啊?”
“和朝廷的养老金一样,直到走了才停,即使走了还能一次发一年的补助。”
“哪就是说,交够二十年,干不动活了,每月也能领一两银子?实际上咱们自己每月才交四百文钱?”
“若是按一两银子认缴,个人和班社合起来是四百文。”
“一月四百文,一年就是近五两。二十年咱们缴的还不到一百两,一年能领十二两,有八年就能领回来,多活就是多赚!即使活不了八年,亏得也不多,我觉得这事可行。干咱们这行的,手里边留不住钱,很多人老了都可怜的很。刘当家,这钱咱们要缴,要是班社紧张,我们自己把四百文钱全缴了都行。”
“哥哥说哪里话,小妹和大家说这事,就是听听大家的想法,该班社缴的小妹一分都不会短了。对了、这个政策还没说全哪,朝廷的意思是男丁六十岁开始领养老,女的五十五岁就能领了。同时要是在这期间大家有个三长两短,个人和班社缴的会全额发到手里的。”
“那就更得缴了,这事怎么算都是划来的事,这是朝廷的善政啊。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一心为咱们下苦人着想的官家哪。”
“哥哥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咱们的朝廷确实是一心为民的好朝廷。是这样的,小妹的想法是既然朝廷有这个善政,咱们也得抓住。按一两银子认缴有点少了,咱们直接认缴二两。这样大家以后干不动活了,也能多拿一些。一两银子能干什么?我算了一下按二两银子缴,退了休也够生活。每月咱们承担的也就八百文钱而已,不算多。”
“哪就按妹子的意思来,原来跟着我的人,我就直接做主了,全都缴上,一个都不落。”
将私营企业和从业人员纳入养老保障体系,这是最近李振新和国政院的人讨论之后,最新推出的政策。经过这么多年的推进,官员和官营企业已经将这个制度运行顺畅了。像延川的一些老人,现在有不少人开始陆续退休,开始领养老金生活。这事在民间,也行成了舆论基础。这时候向民间推行这个政策,时机基本上成熟。
推行这个制度,主要是为了解决城市人口养老的问题。大量的人开始往城市聚集,要是不解决他们养老的问题,会有巨大隐患,同时也会滋生出对土地的病态依恋。在城市生存的人,除了官吏和官营工匠,其它人现在还是老无所依的状态,而这些人占了八成左右。这肯定不行,李振新的想法是要在十到二十年时间里,让养老金制度覆盖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城市人口。这个目标实现起来,并没那么容易。
像刘三姐班社这么支持养老金制度的企业并不是多数,主要原因还是她们的行业性质决定的。因为像戏班这样的业态,他们对于养老的渴望很强烈。同时这种班社里,老板基本上也都是领头干活的人,其它的工作人员其实是合伙人性质,大家伙的阶级意识不强,在这方面的话语权比较大,凡事都能商量着来。稍微算算账,就知道这事对大家都有利。
可这种行业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行业还是老板说了算。让这些老板们主动为工人和伙计着想,从自家兜里掏钱补贴工人养老,能容易才怪。
“总统,退休养老的制度,估计推行起来很困难。这方面咱们得有长远规划,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这肯定是想的来的事,那些土老财们把钱看的就像命一样重要。让他们掏钱,给工人买养老确实不易。”
“我是这样想的,要先从官府容易掌握的行业下手,还有就是一些技术门槛比较高的行业,因为这些企业对工人的依赖程度比较高。三年内,所有银行行业,都必须给员工买养老。要是从业人员有两成以上没养老,就取缔他们的执业牌照。还有就是鼓励机械制造等行业的工人组成工会,把所有有技术的工人、匠人都吸纳到工会里来。然后以工会的名义和企业主谈,要让企业主在不降低工人工资待遇的前提下,给员工买养老,不然就禁止工会的注册人员到他们的企业上班。”
这项制度必须得软硬兼施来推行,不能全靠行政命令解决问题。若是简单的用一纸文书让所有的企业都为工人买养老,他们很可能会将这部分成本转嫁到工人身上,这就会变成恶政。本来是想提高工人待遇的,到最后反而降低了工人的实际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