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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围     我岳父是李世民txt下载     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零二章 学无止境的数术

    学到现在,张阳也觉得再难给她新的启发。

    “今晚喝点酒如何?”

    “嗯?怎突然想喝酒了?”

    “就当庆祝你毕业了。”

    李玥忽然明媚一笑,转身回来道:“嗯,晚上喝酒。”

    直到夜里,等孩子们都休息了,张阳悄悄开门从外面拿了一些米面,肉和一口锅。

    张阳用锅煎着饺子。

    李玥准备了一些醋,温好了酒水后,准备好了碗筷。

    夫妻俩碰了碰酒杯,张阳道:“恭喜你毕业了。”

    李玥喝下一口酒水,又吃了一颗饺子,“嗯,夫君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正吃着,只见屋门被缓缓推开。

    一条小短腿迈了进来,小清清揉着睡迷糊的眼睛,“爹,娘,你们在吃什么?闻到了。”

    外面还下着雨,张阳将她抱进屋,又道:“你也来吃点。”

    小清清闻了闻饺子,“嗯,真香。”

    这孩子不来还好,她一进了屋子,小心安带着小武与小慧也来了。

    张阳尴尬一笑。

    李玥无奈道:“去把姨姨和舅舅们叫来,吃饺子。”

    “嗯。”

    小心安又快步跑了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热闹,饺子不够吃了,张阳只好包着饺子,李玥在一旁煎着。

    一锅煎饺刚出来,就被孩子们哄抢。

    到了午夜子时,这些孩子才重新回去睡觉。

    张阳收拾着凌乱的屋子,“这帮小魔头,吃起来还真是不留情面。”

    李玥笑道:“这样也挺好的。”

    夫妻生活难得宁静,家里又有这么多孩子,不过媳妇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容。

    本就是给媳妇一个安静的宵夜,夫妻俩庆祝一下数术学习的结束。

    结果还是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收拾完家里,两人累得够戗,洗漱完就入睡了。

    秋雨下了一天一夜,张阳睡醒的时候天色还不明亮,早起晨跑,雨势刚停,山道上很是泥泞。

    煎饺的秘方送到山下,这是今年除夕要准备的菜单之一。

    李泰亲自试了试煎饺,眼看自己的侍卫正在争抢着,怒道:“你们三岁小孩吗?吃东西还抢?”

    这些侍卫又将筷子收了回来,余下的饺子都是魏王殿下的。

    李泰心满意足地吃了饺子,又道:“果然不错。”

    雨水刚刚停歇,张阳今天去看望太上皇。

    李泰是个聪明的胖子,他煎了饺子又给他皇爷爷送来。

    李渊心满意足地吃着煎饺,“嗯,青雀的手艺更好了。”

    张阳揣着手站在一旁,“您老应该少吃点油腻了。”

    李渊摆手道:“偶尔一两口,无妨无妨。”

    雨后的骊山更加宁静,李泰小声道:“姐夫,电磁的存在既然可以证实,能否应用?”

    张阳叹道:“挺难的。”

    “我们收这么多钨矿要做什么?”

    “留着有用。”

    说罢,又见这个胖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张阳拿出一把钥匙,带他走向库房。

    放着铜钱的库房是最大的,里面的铜钱堆积如山。

    李泰眼巴巴看着那把大锁,直到钥匙打开了锁,厚重的木门打开,入眼的是一座铜钱堆起来的小山。

    张阳道:“知道村子里又要用钱了,再拿一千贯出去。”

    李泰连忙应声招呼自己的侍卫前来搬钱。

    他们将一串串的铜钱放在推车上,确认好数量再拉出去。

    朋友之间相处久了,彼此都了解对方。

    看李泰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媳妇也盘算过按照村子里的用度,到了今天银钱就告急了。

    李泰揣着手端坐在一旁,“今年又要造铁路,还要建设这么大一座技术院,又是颇为费钱的一年。”

    “摆钟造得如何了?”

    “只能应付三成,本王也给了他们话,说是入冬之前就将所有的摆钟交付。”

    言至此处,又补充道:“这些事太耽误,不如将摆钟的秘方给别人。”

    张阳犯难道:“这东西可不好造,寻常的作坊无法掌握。”

    李泰转着头皮,“往后该如何打算?”

    “且等铁路完工。”

    侍卫回道:“魏王殿下,都拉出来了,一共一千贯。”

    今天一千贯,过几天又是三五千贯,银钱花出去越来越多,还看不到钱回来的时候。

    李孝恭的身边围着一群孩子,一个个正在讨要着饴糖。

    听着李泰侍卫的禀报,这些侍卫跟着李泰做事,物理学识也不差。

    当初李泰未及冠娶亲的年纪就跟着来到骊山,到了这里就是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来这些人尽职尽责,他们的家眷也都住在了骊山。

    有些时候,李泰的侍卫队也算是半个研发团队了。

    “魏王殿下,银钱都备齐了。”

    他又重复了一句。

    李泰站起身一边走着一边讲,“最烦这种数钱的事了,烦死人,烦死人了。”

    将库房的门关上,张阳又上了锁,揣着手转身离开。

    抬眼一看,天气还灰蒙蒙的,站了片刻雨水便落了下来,落在了脸上。

    只是开始的一滴两滴,接着是三滴,接着是一片片的雨水迎风落下来。

    张阳走到了老师以前的住处,这间宅院至今还空置着,一年多了,这里没人再踏足过。

    推开老旧的房门,还能看到老师的轮椅,轮椅上的灰尘很厚。

    这是村子里最好的几间房子之一,宅院很大,打开窗户阳光就能照进来。

    屋檐下有个木桶,这个木桶放在屋檐下也很久了,有了积水,底部有了青苔。

    张阳在屋檐处坐了下来,铲去青苔,又打了一桶水。

    从墙角拿起扫把,扫把上的竹条全部脱落。

    重新将其绑起来,往屋内撒了一些水开始扫地。

    看到老师常用的药碗,张阳看着空碗怔怔道:“老师呀,你这一走已是一年多了,也不让师母在这里留个灵位。”

    风吹过的时候,雨水也跟着飘进来,手背上沾了雨水,感受着这股凉意,似有回应。

    张阳缓缓站起身,看着屋内的陈设,一个人将这里收拾了一番,恢复了当初的模样。

    “现在是雨天,我等哪天晴朗了再来收拾。”

    不多时,李玥带着孩子也来了,她看着屋内的夫君沉默不语。

    张阳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媳妇。

    夫妻俩目光对视,心意彼此明白。

    “想到今天的日子就知道夫君会来这里。”

    “嗯,老师就是在今天离开骊山的。”

    李玥气馁一叹,“师母再也没来骊山看过。”

    张阳牵着她的手,一起走着,“我至今不明白老师当初回了长安到底和长孙无忌说了什么。”

    “如果老师特意安排,将来会知道的。”

    “老师明知我不喜这种感觉,他还这么做,正如长孙老匹夫所言,死了还要算计人。”

    这个时代,张公瑾是自己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如果没有他,张阳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连女儿也在缅怀着这个师公,以前她不知道,现在她懂事点了,也知道了师公离开人世,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她的师公还在世,可能还在与她说着当年天下英雄,各路豪杰之间的故事。

    人间事多有意难平,也有很多的含恨不如意。

    就像是温彦博老先生的离开人世,哪怕他能多活一两月,也能够听到大唐收复高句丽,将当年的汉四郡收回来的旨意。

    大唐做到了前隋没有办成的事情,现在也只能将这些事写下来,烧去给老先生,如此告知他现在的大唐是何其的强大。

    大唐弥补了前隋的遗憾,大唐开辟了安东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四夷又一次向中原大地臣服了。

    天可汗受四海敬仰,就连远在西方的高卢人也能到大唐朝贺。

    这是何等的盛况。

    而他们的理想,便是大唐能够强大,大唐能够征服四海,能够收回属于中原的领土。

    可这些事,温老先生与老师都看不到了。

    今天的师父与老师心情很低落,小武与小慧都看得出来,说话时特意压低了语气。

    半月后,张阳时常去钟楼上检修,这个钟时常会出现故障,内部的齿轮容易卡住,张阳给它上了油,重新拧住螺丝。

    放下绳拴,这才继续转动起来。

    要是能有荧光粉,改进一下指针,就能让人在夜里也看到指针的动向。

    天然的荧光粉获取难,要是能将皇帝的夜明珠拿出来,将其打碎之后抹在指针上就好了。

    下了钟楼,张阳接过女儿递来的水壶,喝了水道:“背一下阿房宫赋。”

    “嗯。”小清清一路走着,一边背诵道:“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

    刚背诵了两句,她问道:“爹,阿房宫真如此华贵吗?”

    张阳点头道:“现在的皇帝也想要再建设一座宫殿。”

    “像阿房宫那样吗?”

    “应该不会吧,皇帝虽是坏人,但现在他没有足够的人力。”张阳给水壶塞上木塞子,又道:“现在关中绝大部分人力资源都在骊山手中,他想要建设宫殿就要骊山给他安排。”

    小清清疑惑道:“若是皇帝下旨征召民力,不顾骊山的反对。”

    张阳轻笑道:“那你就去把长安城炸了。”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窃喜的神采:“当真?”

    “嗯,去炸的时候记得带上魏王舅舅和太上皇,河间伯伯他们。”

    “女儿明白,如此一来皇帝也不敢造次。”

    张阳拍了拍她的后脑,“有进步了。”

    甘露殿,李世民不断往嘴里灌着茶水。

    太监宫女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这些天陛下的脾气很大,起因是陛下要骊山再造三千门火炮,竟然被拒绝了。

    这骊山哪里来的泼天胆子,竟然还违抗旨意。

    李世民当然想要带兵去攻打骊山,这种想法已经脑海中有过无数次了,就算是在梦里,张阳的死法又丰富了不少。

    “这个逆子,混账!”

    李世民怒骂道。

    魏征与长孙无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两位朝中重臣各有心思。

    长孙无忌觉得骊山有恃无恐,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十分高超的铸造术。

    魏征心里担忧的便是现在的情形,陛下会为了火炮不顾民力与天理。

    一旦皇帝失控了,后果不堪设想。

    火器已放大了陛下的野心,魏征近来深感疲惫,随着年岁越大,越力不从心。

    如果有一天自己老去了,能够管住陛下的人也只有骊山了。

    但张阳又是行事十分散漫的人,如果骊山能够一直这般压制陛下的野心魏征觉得自己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陛下!”李君羡的脚步匆匆而来,“安东都护府的战报到了。”

    李世民终于来了精神,沉声道:“递来。”

    “喏。”

    一份军报打开,其上是安东都护府远征的种种事迹。

    自新罗使者来长安城朝贺,到现在已过去一年了。

    正想看看倭岛是不是真有这么多的银山。

    李君羡回道:“陛下,还有新罗大臣金春秋的国书,那温家的门客也将战报送到了骊山。”

    听到骊山二字,李世民额头的青筋明显跳动了一下。

    长安城内,随着辽东的战报送到,皇城内静悄悄,有一个个的官吏在各个官衙之间走动,大家都在打听这份军报的消息,等着宫里的消息传出来。

    太常寺内,李义府抱着一封书信掩面痛哭,“县侯终于给下官来信了。”

    许敬宗安慰道:“义府不用这般激动。”

    “县侯说无为之为,本于仁义,善不以名而为,功不以利而动。”李义府喃喃自语道:“善不以名而为,功不以利而动,县侯的言语真是深邃难测。”

    许敬宗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原来骊山还是将你放在眼里的。”

    现在的张阳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李义府动容成这般。

    骊山只要跺跺脚,关中的人就会闻风而动。

    这是何等的名望与权势。

    许敬宗看着李义府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怜人,他很可怜,他一辈子都想要摆脱那低贱的身份。

    但同时李义府又是自尊心很强的人,不会轻易对别人唯命是从。

    他拿着书信,低声道:“许侍郎,从现在开始县侯的仇敌就是下官的仇敌。”

    “呵呵呵……”许敬宗干笑道:“县侯的仇敌早就死光了。”

第九百零三章 县侯的品行

    良久,李义府的心情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看着屋外的秋雨语气坚定地道:“从此往后,县侯让下官做什么,下官就做什么。”

    许敬宗将张阳的这句话看了很多遍,善不以名而为,功不以利而动。

    这是劝李义府做个君子?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够劝人做君子的人。

    这句话也十分不适合李义府的为人品性。

    许敬宗再一想,又觉得张阳的话中带着别的意思,劝李义府做个君子不可能,话语中还有另外一种意思。

    他拍了拍李义府的肩头,笑道:“县侯的话高深吗?”

    李义府颔首道:“很简单的话,越是品味越觉得有深意。”

    许敬宗帮他整了整衣襟,淡淡道:“老夫知道,你成不了君子,但坏人也有君子作风。”

    李义府站得笔直又道:“多谢许侍郎教导。”

    “嗯。”许敬宗点着头走出了这个空荡荡的太常寺。

    其实太常寺的官衙很破落了,太常寺的官吏也就三两个,像个官邸又不像是个官邸。

    许敬宗回头看了一眼,便觉得李义府想要一路往上爬的路很难。

    回到家中,就见到狄仁杰正吃着酱牛肉,许敬宗好奇道:“骊山送来的?”

    狄仁杰给他递上碗筷,解释道:“这是晋王殿下带来的,骊山给了宫里送了不少,晋王殿下也得了一些,便给了小子。”

    许敬宗也坐下来,嘴里嚼着酱牛肉。

    狄仁杰问道:“许侍郎给骊山的书信回复了吗?”

    很不喜欢这个小子打听朝中的事,这孩子太聪明了,过早地接触这些对他的心性不好。

    孩子们该是天真无邪的,现在狄仁杰的成长状态,许敬宗就很不满意,“给李义府了。”

    狄仁杰回道:“现在他应该朝着骊山顶礼膜拜了?”

    许敬宗颔首道:“嗯。”

    “果然都被我说对了。”

    “你在得意什么?”

    狄仁杰嘴里嚼着牛肉,“从小子看到许侍郎给骊山写书信开始,就已经猜到了之后的一切。”

    他擦了擦嘴又道:“对骊山说来李义府这个人不重要,但许侍郎需要身边有这么一个办事得力的人,骊山县侯会看在许侍郎的情面上给他指点。”

    这小子的话,只说对了一部分,李义府对县侯来说确实不重要,可骊山也需要朝中有人周旋。

    许敬宗抚须道:“你知道骊山县侯以前是怎么控制人的吗?”

    狄仁杰好奇道:“怎么做的?”

    “县侯先将他的全家抓了,然后让人去卖命,照理说当那人的利用价值没了,杀了他全家就可以了。”

    狄仁杰点头道:“担心对方是不是怀恨在心,杀了他全家确实是最好的方式。”

    “可县侯从来不会这么做,他将那人的全家放了,并且给了他们籍贯,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放归,至于那个给县侯办事的人也得到了官职,正在波斯远征。”

    许敬宗低声道:“因此即便是县侯在坊间骂名很多,但也没到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

    “至今也有很多人愿意给这些县侯卖命,骊山县侯一诺千金,他的诺言都是能实现的,他要谁富贵,那人就会富贵,他要给谁地位,就能让人身居高位。”

    许敬宗拍着狄仁杰的后背低声道:“县侯做过礼部尚书,入中书省如今官拜尚书左丞,但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做事有底线的人。”

    “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有这么多的骂名,总会有人去追随他,去追随骊山。”

    狄仁杰陷入了沉思,正在思索着这些话。

    许敬宗笑道:“当你把他们当作人看,他们也会将你当作人看。”

    “难怪张柬之如此崇敬骊山,他做梦想要得到骊山县侯的指点。”

    许敬宗笑道:“让他做梦吧。”

    这世上有一个个人魅力十足的天可汗,这位天可汗号令天下的英雄豪杰,平定了中原之乱,奠定了大唐的基业。

    这位天可汗像是一位大哥,西域,突厥都是他的小弟。

    而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物,他是天可汗的对立面。

    这位县侯与天可汗的关系并不好,坊间传言俩人时常吵架大闹。

    但天可汗是宽容的,他一次次忍下了那些县候的放肆。

    要说这位县侯立功不少,早该位列凌烟阁了,至于为什么没有登上凌烟阁,可能是因为天可汗的英雄气概下,还有一点小私心。

    这也无伤大雅,张阳还年轻,天可汗也正值壮年。

    除了天可汗,西域和突厥也甘愿做骊山的小弟,四方馆的使者除了对天可汗效忠,还会对骊山顶礼膜拜。

    无它,因骊山一手掌握着火器,一手主持着对外的战事。

    无论是阿史那杜尔或夷男可汗,又或者是松赞干布,他们都还活着。

    阿史那杜尔与骊山化干戈为玉帛,骊山给了薛延陀的夷男可汗第二次机会。

    听说这位骊山县侯与松赞干布还成了朋友,尽管松赞干布常说骊山县侯的手段歹毒。

    可眼底里依旧佩服天可汗与骊山县侯。

    正因如此,长安诸多外使对骊山也是崇敬的。

    如果张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他若杀了松赞干布和夷男可汗,或许不会有这么多人追随骊山。

    狄仁杰想着,张柬之也不会这般地敬重骊山县侯。

    许敬宗的话语让狄仁杰沉默了,他见过那些给世家做事的恶徒

    狄仁杰继续思量着,人心是复杂的,恶人的存在是环境造成的?

    或者说世家的压迫与剥夺,要让他们成为吃人的恶魔,他们愿意吗?他们无从选择。

    贞观十四年的秋季很平静,皇帝又一次给了骊山旨意,要让他们铸造火炮。

    得来的结果还是拒绝和抗旨。

    皇帝出了皇宫,看着秋季的景色,身边跟着长孙皇后。

    “观音婢,你要注意身体。”李世民目光担忧地看着皇后,见她又咳嗽了。

    长孙皇后摆手道:“只是受凉了。”

    一旁的宫女连忙递来一碗茶,“皇后,这是骊山送来的红糖姜茶,说是秋季喝最合适。”

    长孙皇后笑着接过茶碗,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嗯,很好喝。”

    宫女又道:“还很滋补的,听说汝南公主经常在秋季喝这种茶。”

    皇后感叹道:“是呀,该好好调养的。”

    李丽质又来看望父皇与母后了,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衣,正在炉子边煮着茶水。

    “丽质,你明年就二十了。”长孙皇后溺爱地看着她。

    “女儿还不想出嫁。”李丽质牵着母后的手低声道。

    “你呀,就是在骊山久了。”皇后笑起来的时候有了不少皱纹,低声道:“你看看这长安城,还有谁家姑娘没有嫁出去的?”

    李丽质满不在乎地道:“女儿不着急,再者说骊山还有很多姑娘二十多岁了,也没有嫁出去。”

    皇后无奈摇头,也由着这个女儿了,谁让她是宫里最得宠的孩子。

    “母后与你父皇也年过四十了,就想看着你嫁出去。”

    李丽质靠着在母后身边,像极了小时候的模样,

    长孙皇后眉眼笑着,说着话就忘了喝碗中的姜茶。

    李世民看着李恪与他的儿子,李恪的儿子名叫李仁,是个邋遢的小子。

    皇帝一家子都在这里散心,只有陛下一直郁郁寡欢。

    陛下对骊山一次次抗旨耿耿于怀。

    一个太监小声道:“说不定骊山在密谋造反。”

    一位年老些的太监道:“骊山县侯是驸马,不会造反的。”

    “那骊山这般抗旨是做什么?”

    “咳咳咳……”

    身后的咳嗽声传来,几个太监当即噤声,回头见到是晋王殿下,他们陪着笑脸。

    李治不悦地看了这几个太监一眼,沉声道:“若是再听到你们说这些,都去修昭陵,不用在宫里留着的。”

    闻言,他们扑通,扑通地接连跪下。

    跟在李治身后公孙小娘子也是目露凶光。

    一直走到父皇与母后的身边,李治行礼道:“父皇,母后,皇姐。”

    李丽质问道:“稚奴,你清闲在外,骊山的作业可有落下?”

    李治闻言也是神情一窒,回道:“弟弟时常会看骊山带来的书籍,不敢耽误学业。”

    十三岁的晋王已是一个半大小子了,个子也长得不错。

    晋王从小就在骊山学艺数载,谈吐与言行都很好。

    也不知道骊山是怎么养孩子,凡是骊山出来的皇子与公主,其身形与气质都很出众。

    李世民拍了拍一旁的座位,“坐吧。”

    “喏。”李治闻言坐下,就看到了吴皇兄李恪一箭射出,箭矢落在靶心上。

    不多时,李治的跟班纪王李慎也来了,他手里总是拿着一卷书,是宫里手不释卷的孩子。

    李世民沉声道:“稚奴,你口口声声唤的那位姐夫,现在接连抗旨,朕已向骊山去了四道旨意。”

    李治当然清楚父皇想让骊山铸造火炮,此事朝野议论颇多。

    宫里已有了骊山抗旨要谋逆的议论,刚刚那几个太监就在议论了。

    宫里尚且如此,李治怀疑现在的父皇桌上,就有了朝臣弹劾骊山抗旨谋逆的奏章了。

    他狐疑地看向父皇,该不会真怀疑骊山要谋反吧。

    在父皇身边如坐针毡,见皇姐又去看看炉边,掀开一个锅盖拿出三两颗茶叶蛋。

    “儿臣饿了。”

    等父皇点头,李治这才站起身快步走到炉子边,“皇姐?”

    李丽质皱眉道:“怎么了?”

    李治小声道:“父皇该不会真怀疑骊山要谋反吧。”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父皇与母后,低声道:“何出此言?”

    李治蹲坐在皇姐身边,皱眉道:“宫里有太监这么议论,说不定朝中也在议论,人言可畏,如果父皇猜忌……”

    说着话,他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丽质忽然笑了。

    “皇姐,你笑什么?”

    看着这个笨弟弟,李丽质又剥了一个茶叶蛋递给他,“外界的人都看不明白才会这么以为,你是从骊山出来的,还看不明白,真是白学了。”

    李治低着头,心说姐夫从未教过造反这种事,一口茶叶蛋入口,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喉口一紧便卡住了。

    他不住拍着自己的胸口,指了指嗓子示意自己噎住了。

    这个弟弟还是处处透露着不稳重和不成熟的表现。

    李丽质给他拍了拍后背,又道:“跳几下。”

    李治这才原地跳了几下,终于长出一口气,抚着喉口道:“水。”

    皇姐贴心地递来水,李治心中一热接过水碗,喝下一口热水,这才舒坦许多。

    “嗯?皇姐是要走了吗?”

    李丽质迈着脚步点头。

    李治三两步跟上,“父皇他……”

    李丽质摇头道:“你还是太愚笨了,多去看看我们骊山的书籍。”

    说着话,她翻身上了一匹马。

    “皇姐是要去做什么?”

    李丽质笑道:“去骊山练刀。”

    在许多宫女眼里,这位长乐公主拿得起刀,又能骑得了战马,据说还身手了得,这种飒爽的模样,正值风华最好的年纪,让宫里的女人们都心生羡慕。

    李治挠着头站在原地,问向一旁的宫女,“我皇姐近来都在做什么?”

    “婢子不知。”

    说来这些宫女看起来更笨,便不想再问了。

    正想着往回走撞见了吴王李恪。

    “稚奴,你长高了。”

    对方的手忽然拍在肩膀上,力道还不小。

    李治行礼道:“皇兄身姿,弟弟才是羡慕。”

    李恪看了看四下,带着他走到一处人较少的地方,“听说太子离开之时见过你?”

    “当初弟弟带着狄仁杰去过东宫。”

    李恪神色多了几分凝重,“近年来青雀在骊山多有建树,宫里常有评论,这太子近来多有刻薄,连父皇都看不下去了,他为难你了?”

    李治摆手道:“倒是没有为难弟弟。”

    李恪冷哼道:“没有为难?听说你都被他安排差事了,却未问你是否愿意?”

    “其实弟弟在官学署也是……也是糊糊涂涂度日,孔颖达老夫子时常说弟弟没有整形。”

    李治说着话憨憨地挠了挠头,被夹在皇兄之间早已汗流浃背,说话要谨慎小心。

第九百零四章 说谁在谋逆?

    与几位皇兄相比,李治实在是刚强不起来,更不要说东宫太子,就连吴王李恪手中都掌握着领军卫的兵马。

    李治想到自己只有狄仁杰和张柬之,弱不禁风。

    李恪又道:“你是骊山弟子,与你那魏王兄一样,好在你没有学他留在骊山不敢回长安城。”

    心说这些皇兄没有一个好对付的,还不如与魏王兄一样留在骊山呢。

    ……

    “稚奴。”

    刚一走神,才听到皇兄的话语,李治尴尬笑笑,“那什么,弟弟想起来还有事没做。”

    说罢,李治快步离开了李恪的视线。

    父皇和母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离开,李治带着李慎回到了崇德殿。

    原本殿内很昏暗,李治将窗户改建扩大之后,这里终于亮堂了不少。

    书桌就放在窗边,这样一来可以借着阳光看书。

    对面坐着的就是弟弟李慎,他看书的模样聚精会神,很专注。

    李治没了看书的心思,端坐看着窗外,心中不由地想起皇姐的话语。

    皇姐竟说我愚笨?

    再想想这话中的语气,宫里与朝中议论说骊山要谋反?

    可现在的骊山被龙武军围了都三年了,要说造反姐夫早就造反了。

    李治忽又觉得奇怪,“若姐夫真要造反,我竟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为何?”

    “皇兄说什么?”

    “啊?我刚说话了吗?”

    李治此刻有些恍惚。

    李慎继续低头看书。

    高陵县是个好地方,这两年风调雨顺,粮仓充盈。

    几个东宫的属官兴致都不高。

    “这夏收都过了,连秋粮都收了,怎么陛下还不让太子殿下回东宫?”

    说话的是赵节,此人刚做完了农活,头发上还挂着不少的杂草,正在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李安俨同样颇有怨言,低声道:“陛下是不是忘了太子?”

    只有于志宁专心看着文书,替代了此县县丞的工作。

    李承乾站在田地边,独自一人显得寂寥,父皇没有旨意便一直留在这里。

    这更像是个惩罚,可细想之下,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太子妃低声道:“殿下,村里送来不少吃食。”

    李承乾颔首道:“给他们银钱。”

    “他们不收,说是各家各户都富余的。”

    身在高陵县,李承乾注意到这里的县民生活很简单,却又很充实。

    听说张阳要建设一个巨大的技术院,教授他们生存的技能。

    朝中今年的科举结束了,来科举的人不少,但科举落榜的人更多。

    赵节等人见到太子回来,便闭口不谈。

    虽说不在东宫了,但太子依旧在关心官学的开办事宜。

    不多时,一个中年人走入屋内。

    徐孝德行礼道:“殿下。”

    李承乾正吃着饭食道:“近来可还好?”

    徐孝德笑道:“下官来看望太子,也让人去收拾东宫了。”

    “嗯。”李承乾搁下手中的筷子,“孤许久没有回去宫里,是该让人收拾的。”

    赵节与李安俨对徐孝德还是很有好感的,也是当初在东宫任职过的人。

    至于关系,可比于志宁好太多了。

    徐孝德又道:“太子殿下不用在意朝中的议论,其实陛下让太子来这里是为了修养太子的心性。”

    李承乾释然一笑,“孤知道,让孤来这里修养心性是张阳的进谏,父皇安排的事宜,你现在是受父皇的意思来安抚孤的。”

    徐孝德没有否认,只是递上一个篮子,“这是近日有关科举的文书。”

    “嗯,孤听闻朝中有人非议骊山要造反。”

    “嗷……”徐孝德尴尬一笑,“确实。”

    李承乾再问道:“是因为父皇要骊山造火炮,张阳屡次抗旨?”

    徐孝德带着笑容点头。

    “这张阳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孝德道:“弹劾的人皆是一些不入流之辈。”

    李承乾笑道:“孤也觉得骊山不会造反,张阳是个将社稷安宁看得比谁都重的人,他说过骊山的富裕来自大唐的强大,他断不会做出这等事。”

    徐孝德想说的是,其实只要骊山不造反,张阳抗旨几次也没什么的,陛下不会动骊山。

    骊山,每到关中的雨季,整座山都笼罩在水雾中,从远处看去若隐若现。

    “造反,谁说要造反了?”

    张阳坐在村口与岑文本说着话,“你说你们朝中这些重臣还管不管了,他们诬陷我造反,是不是该罚。”

    岑文本叹道:“说来还不是你们骊山先抗旨的。”

    “我抗旨?”张阳语调高了几分,“我骊山多少人手?造得过来吗?”

    岑文本揣着手皱眉劝道:“其实县侯也不用抗旨,大不了陛下下旨了,骊山先接受,之后慢慢推诿不就好了。”

    “文本兄,人无信不立,我既然要造就造,怎能这般拖拖拉拉,不造就是不造,抗旨就抗旨,我若接旨再拖延,显得我们骊山办事不爽利,坊间又会如何议论骊山?”

    岑文本笑道:“难怪程咬金老匹夫说你们骊山有种。”

    张阳笑道:“干脆一些,不能拖泥带水,骊山要做的事情就做,不做的事就不做,至于那些诬陷骊山造反的都该克扣俸禄。”

    “我都几年没领俸禄了,这帮混账都该下狱,诬陷当朝县侯,朝中管不管了,这世道还有正义吗?”

    看张阳指着长安城大骂的态度,也是汗颜。

    “下官觉得抗旨也挺好的。”

    “文本兄,知我。”

    岑文本行礼道:“下官先借社稷谢过县侯,陛下的野心如沟壑难填,听闻过波斯一战,用了火炮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能屠灭上万人,此等杀器有伤天和,若不加以控制,就怕陛下会做出失控的事。”

    “郑公时常担忧陛下会走了隋帝的旧路,火炮虽好,可一旦陛下贪图更多,这天下会死更多的人。”

    “天可汗是受万人鼎立膜拜的,但人要自律,需要有人管着陛下的野心,县侯深谋远虑,实在是大唐的福分。”

    张阳双手背负,抬首道:“福分!没错,我就是大唐的福分,一直以来,我都这么认为的。”

    “下官佩服,幸哉幸哉。”

    “文本,你别这样,你快变回来,我还是喜欢你当初那厚着脸皮的样子。”

    “谁厚脸皮了,县侯休要说笑。”

    “你今天来是为何事?”

    岑文本叹息一声,“安东都护府建设好了,朝中派出了不少官吏正在教化他们,按县侯当初的要求,世人皆要忠心大唐,高句丽每天都要向大唐方向参拜,山呼天可汗。”

    张阳颔首道:“人要有共同的归属感,只要他们觉得自己也是唐人,有了唐人的认同感,有了身份的归属,我们可以团结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县侯还是不该抗旨的。”

    “文本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你有完没完!”

    “这个头开了不好,要是以后有更多的人抗旨,这皇帝还怎么当?”

    岑文本拿出一份文书,“这是朝中对辽东的治理之策,现在是礼部是你当年一手带出来的,礼部尚书张大安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过问你的意思。”

    张阳打开文书看着内容,几滴雨水落在文书上,“从娃娃抓起就挺好的,他是将吐蕃之策用在高句丽上。”

    “县侯虽不在朝堂了,对外使还是要听取你的想法。”

    “文本兄说笑了,我已不再过问朝中政事了。”

    岑文本手拈着短须笑道:“你是尚书左丞,朝中诸多事都要过问你,没有不妥。”

    小清清站在一旁,爹爹是朝中的左丞,文本伯伯是朝中的中书中丞,正是朝中最重要的两人。

    假以时日爹爹与文本伯伯就是权势最大的俩人。

    “今日来除了公事还有私事想问。”

    “但说无妨。”

    “温挺他们征讨倭奴已有半载,军报送来后陛下看了很满意,接连大捷攻城略地,已是倭奴岌岌可危之时,他们派出使者来大唐,刚到新罗就被金春秋拿下了。”

    说起金春秋,张阳想到他要做大唐的狗。

    还有一个对天可汗充满不切实际幻想的新罗女王。

    “今年金春秋与新罗女王写了国书,他又要来朝贺大唐了,有些邀功之意,此人……”

    要评价金春秋,岑文本神色犯难,大唐不可能东西两面同时开战,这一次征讨倭奴用的还是新罗的兵马。

    温挺在朝中无官无职,但他是唐人。

    这件事处理起来棘手。

    岑文本将心中的忧虑讲了出来。

    “温挺的事我会与陛下分说,文本兄不用担忧,可若朝中有议论,还请文本兄为在下做主,尤其是那几个诬陷骊山造反的。”

    “县侯说笑了,自然会为县侯开脱。”

    张阳笑着与他握了握手,“多谢。”

    岑文本收回自己的手皱眉道:“县侯这是……”

    张阳又道:“这是我们骊山表达谢意与好意的方式,这就是我们的利益了。”

    “还真是……”

    “亲切?”

    岑文本板着脸道:“恕难体会。”

    “下官还有一件事要问。”

    “你说吧。”

    “军报上对银矿的事只字未提,听说温挺还写了一份军报单独送给县侯?”

    “温挺打仗都来不及,没有心思去管银矿,他的书信中只有军报,对银矿之事同样只字未提。”

    岑文本相信张阳不会在这些事上遮掩,点头道:“看来送到骊山的军报与给陛下的军报是一样的。”

    “温挺倒是说了一件事,他回来之日想要与天可汗喝酒。”

    “为何?”

    张阳皱眉道:“我怎知他是怎么想的。”

    眼看天色不早了,俩人说了今日朝中形势,张阳与他说了骊山的规划与往后的安排。

    岑文本也讲着现在朝中形势。

    两人交换了“情报”在村口告别。

    回家的时候,小清清问道:“爹,什么是身份认同感。”

    张阳对她道:“你是我的女儿,也是大唐的子民这就是身份认同。”

    她好奇问道:“很重要吗?”

    “身份非常重要。”

    牵着女儿的手,张阳耐心讲述着,“如果人们淡化了身份归属,他们就会失去了集体意识,也就没了所谓的同袍之友谊,家国就会成为一片散沙。”

    “而个体的思维会很散漫,人也就没了责任感,他们就不会从已发生的事情中吸取经验和教训。”

    “也没了去追寻真相和也不会去寻求改变的动机,也就没了自己的历史,从而在各种捏造与谎言中磕磕绊绊,到了最后只能与这个世界撞个头破血流。”

    张阳对她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中的人都是长死不死的,而他们是由另一个人造出来的,“……渐渐地这些人失去了思考,也不会去幻想,因为他们的永生,淡化了他们的思考能力,这也导致了思想与个性一成不变。”

    “那是一个死了的世界,漫长的生命让他们淡化了情绪,有一个有人问了将他们创造出来的主人,我们视你为真理,你却报以我谎言?”

    张阳笑道:“其实是他自己动了理性,从而产生了怀疑。”

    这个故事很深,能够追寻的深意也很多。

    “爹爹,女儿听不懂。”她低声道。

    张阳抱起她,笑道:“你只要知道,你是在骊山出生的,你是我的女儿,你是大唐的郡主,这样就足够了,以后的事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小清清抱着爹爹的脖子,眼神中有许多的疑惑。

    温挺送来的战报中确实没有提起银矿之事,只是说了战事顺利,他们已经打到了一座火山口,再往下跋涉会很困难。

    小清清将爹爹讲的故事,也说给了弟弟听。

    今天阳光终于出来了,湿漉漉的骊山也终于能迎来温暖。

    张阳早起扫着家门口,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地面不够平整,导致家门口这几个烦心的水洼又出现了。

    将路面的积水扫走,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骊山是以前皇帝的行宫,皇帝的行宫也不好,建设新家的时候费了不少周折,就说这个积水问题吧,延续到了自己的新家上。

    小慧与小武也早起了,她们见到师父盯着地上的水洼许久没有讲话,皱眉呆立着。

    好似他要用目光将这个水洼填平。

    两人整理了衣衫,拿出账目与算盘准备今天的工作。

第九百零五章 借刀杀人

    最近的骊山要招收很多人,趁着关中入秋之际,骊山在城外建了很多房子,这些房子多在铁路沿线。

    光是一天,骊山就招募了一千名壮力,而这些人多数都是去修铁路。

    又过了三天,骊山招收的壮力已经过了两千人。

    提供食宿,还提供孩子上课的地方。

    就在那座新设的院校还在夯实地基之时,这骊山又开始钻朝堂的漏洞了。

    门下省内,今天有个叫刘兰的将领来到了长安城,原来这个将领因阻击颉利可汗有功,之后被封为郡公。

    此人镇守夏州,也就是朔方一带,年过四旬,恶名在外。

    刘兰听着几个言官的议论,怒道:“骊山好大的胆子,竟敢招揽如此多的壮劳力,还敢抗旨!当真要谋反不成!”

    他是当初北征突厥的将领,这刘兰凶神恶煞,众人不敢招惹。

    坐在刘兰对面的马周神色平静,“骊山需要建设技术院,招收壮劳力也是旨意允许的。”

    “你又是什么人!”刘兰指着这里的官吏怒道。

    “下官监察御史马周。”

    “监察御史?”刘兰冷哼道:“监察御史又是什么?打过仗吗?杀过人吗?”

    马周直视着刘兰。

    “呵呵,你们这些御史除了动嘴还会做什么?”

    “下官才疏学浅,自然比不过大将军之威。”

    刘兰再次怒道:“骊山抗旨,还要招收这么多壮劳力,还不弹劾骊山!”

    马周无言摇头,对这个胡闹的郡公无话可说,便径直离开了门下省官衙。

    “你去做什么!”

    刘兰指着马周道:“你去做什么?某家让你走了吗?”

    没有搭理这个人,又有文吏三三两两离开。

    见势不好,刘兰伸手拉住一个较为年轻的文官,怒道:“这朝堂是没人了吗?让几个文官管着都护府,还让骊山这般放肆!给老夫写弹劾奏章!”

    那文官挣扎着想要逃,却被这个刘兰死死攥着,只能坐下来按照要求写着奏章。

    太液池旁,李世民喝着温热的酒水,正在听着岑文本的禀报,“如此说来,骊山是为了建设铁路。”

    岑文本解释道:“其实在五天前,骊山就与臣说过将来的打算,这一次骊山所作所为臣在昨日就递交了奏疏。”

    李世民颔首道:“朕看了。”

    “陛下,骊山要在铁路沿线建设房屋,为了应付入冬时的寒冷,让壮劳力也可以住下来,从而食宿也不成问题了。”

    岑文本接着解释道:“而这个技术院还未建好,骊山已经开始教授技能,据说每个夫子所带学子五十人,一共八个夫子,往后等建设完成,这些人都会迁入技术院。”

    “骊山确实假借修缮技术院之名,来修缮铁路,可铁路铸造也是为了技术院的落成,骊山假借修建技术院校之名来招收民力。”

    言至此处,他抬眼看了一眼陛下,又道:“这是陛下下旨应允的,朝中一时无可指摘。”

    面对陛下,岑文本不会自信于对陛下的了解,从而来洞察陛下对骊山的底线几何,以及真正的用心。

    臣子有臣子的本分,岑文本只是将自己的所知的事说出来,包括骊山的种种作为。

    李世民沉默良久没有讲话,而是看着太液池久久不言语。

    岑文本站在一旁也沉默不言。

    有太监拿着奏章而来,“陛下,门下省的奏章,弹劾骊山强征民夫。”

    李世民颔首道:“放着吧。”

    “喏。”太监将奏章放在一旁,又道:“陛下,这奏章是刘将军强迫言官写的,那言官已惧怕地辞官了。”

    李世民这才想到刘兰回长安城了,痛苦地扶着额头,“岑文本。”

    “臣在。”

    “此事你给朕办妥。”

    “喏。”岑文本躬身行礼,快步离开太液池。

    刘兰将军正在长安城的平康坊与几个好友正在喝着酒水,“哈哈哈!某家许久不来长安城,倒不知这关中变天了,没想到这长安城出了这么一个妖人,煞是有意思。”

    另一边,听着这些话的袁公瑜就要冲上前去。

    李义府拦住他低声道:“公瑜,莫要冲动。”

    “他胆敢这般议论骊山县侯。”

    “哼。”李义府颔首道:“他这样的人自然有人去收拾他,敢动骊山的人都已经死绝了,再死他一个也无妨。”

    “哈哈哈!”刘兰的笑声再次传来,“某家必定去骊山斩了那张阳的首级,进献陛下。”

    底下一群人正在附和着。

    李义府关上了客房的门。

    袁公瑜着急道:“李少卿可有听到他的话语?”

    李义府整了整衣襟,“就算是骊山抗旨了,陛下都不计较,他凭什么?他想要那骊山县侯首级?他能闯进骊山再论。”

    这世上不缺找死的人,李义府觉得他这样的人早晚要死。

    骊山是什么地方?那是社稷重地。

    李义府低声道:“你明日一早去找裴行俭,只要他敢踏足骊山一步,就会被龙武军拿下,届时弹劾他图谋骊山火器,谋逆。”

    袁公瑜目光阴狠,从门缝中看到那刘兰的还在放肆大笑。

    关中入秋后,秋雨断断续续。

    今天早朝,长安城又飘了一场秋雨,直到秋雨停歇,刘兰让人写的弹劾奏章,至今没有收到回复。

    这刘兰住在长安城西市的一处宅院内,他对几个侍从道:“老夫在朔方苦苦镇守!哈哈哈!没想到这长安城的旧人都发财了。”

    这位将军的笑声带着狂放,“好哇,好哇!发财了不带着某家享乐。”

    又有仆从来报,“将军,早朝结束了。”

    “嗯?”刘兰问道:“可是有人提及老夫的弹劾奏章?”

    仆从如鲠在喉,站着不好言语。

    他忽地站起身,拎起仆人的衣襟,怒喝道:“说!”

    “没人提及,陛下也未说起。”

    “呵呵呵……”刘兰冷哼道:“这骊山是关中最富裕的地方,他们凭什么这么有钱?还不是买通了朝中官吏。”

    仆从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来人!给老夫备刀备马,召集某的五百朔方兵,攻下骊山,进献陛下!”

    “将军!”那仆从抱着刘兰的腿劝道:“不可呀,不可呀。”

    刘兰抬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这人在地上的泥地里打着滚,“聒噪!”

    那仆从又爬了过来,再次抱住刘兰的大腿,“不可呀!将军要是真去了,陛下就算是念在当初北征颉利的功劳,也不会放过将军的。”

    “那骊山县侯权势滔天,将军招惹不起的。”

    “给爷爷闭嘴。”刘兰怒得一脚又一脚踢在这个仆从身上,嘴里怒骂着,“爷爷杀的就是这种只手遮天的人,要的就是他这样的人的性命,他是妖人,老夫为民除害,休要再拦!”

    那仆从被踹得伏在地上,也不敢去拦了。

    直到这个将军走出宅院,那刚刚被踹的仆从,忍受着浑身的疼痛狼狈地站起身,嘴里竟有些许笑容。

    他一瘸一拐地从后院走出,见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游侠。

    “他走了?”那游侠低声问道。

    “走了,小人都按照您的要求办了。”

    “哼。”这游侠冷哼道:“你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要去,你是他的仆从,你就这么希望他去死吗?”

    那仆从惨白的脸没有血色,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这样的人不得好死。”

    游侠递给他一块银饼,“你找个地方养伤,离开关中吧。”

    “多谢。”仆从收好了银饼,低声道。

    后院墙角外的低语结束了,这个仆从脚步蹒跚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他喃喃自语道:“你杀我全家,我要你不得好死。”

    长安城内,岑文本见到了一个人,他是会云县尉游文芝的幕僚。

    听着这人的交代,岑文本的神色越发凝重,他低声自语道:“卯金刀?刘氏当王?”

    那人伏在地上讲道:“大将军刘兰手握重兵,会云县尉游文芝进言海北出天子,在下受高祖恩德,让妻小有了栖身之地,万不敢随那刘兰在北地谋反,请中丞明察。”

    说话间,门外的典仪快步走来,“中丞,裴府尹来了,是为刘兰将军之事。”

    本来知道这个刘兰凶名在外,但随着查探下去,以及刘兰的所作所为,问题越发复杂。

    难怪陛下会如此沉默,这大唐从来不缺疯子,尤其是像刘兰这样的疯子。

    裴行俭走入府衙内,他行礼道:“中丞,下官有要事相问。”

    岑文本低声道:“刘兰呢?”

    “正在长安城集结兵马,下官的人马一直跟着,随时可以阻拦,也已派人去告知骊山。”

    岑文本沉声道:“若是刘兰前往骊山,你我还有一个时辰。”

    裴行俭又道:“这件事是听袁公瑜来报,昨夜,他在平康坊听刘兰等人要攻打骊山,便来告知在下,骊山属长安城十二县管辖,下官不能熟视无睹,可刘兰将军乃郡公,下官不敢妄下定论,主簿上官仪建议下官来见中丞。”

    听明白来由,岑文本招手叫来一个小吏,嘱咐道:“去捉拿游文艺,要快!”

    说罢他递上一册文书,又道:“就从京兆府调人。”

    “喏。”

    裴行俭也递上一块腰牌,“牛朝正在京兆府,可调动百余人手。”

    人刚离开,大理寺卿孙伏伽也来到这处官邸。

    岑文本狐疑道:“孙寺卿怎来了?”

    孙伏伽低声一份奏章道:“会云县尉游文芝状告朔方守将刘兰,意图谋反,此人就在长安城,因要捉拿郡公,特来相问。”

    “这就奇怪了。”岑文本皱眉道:“刚有人告发游文芝劝刘兰造反,现在游文芝反告刘兰谋反?”

    裴行俭皱眉道:“朔方局势模糊不清,此事或许还有其他缘由。”

    岑文本叹道:“多事之秋呐。”

    先有人说游文艺要与刘兰谋反,现在游文艺状告刘兰谋反。

    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裴行俭低声道:“中丞,时辰不早了。”

    骊山肯定不会有事,就算是他刘兰再凶猛,也不是骁勇的龙武军的对手。

    “孙寺卿?”

    “下官在。”

    岑文本站起身道:“已让京兆府人手去捉拿游文艺,请大理寺从旁协助,拿住此人,并拿住朔方守军一干人等。”

    “来人。”岑文本又拿出一份文书,“请李绩大将军调动兵马前往朔方,务必镇住朔方兵马,不得生乱。”

    “喏!”

    岑文本最后看向裴行俭,吩咐道:“动手,拿人!”

    “喏!”

    孙伏伽苦涩一笑,“怎么总觉得这些天没来由弹劾骊山谋逆就有不对劲,现在又有刘兰变故。”

    岑文本重新坐下来,“孙寺卿的意思是……”

    孙伏伽连忙道:“或许是下官想多了,肯定不会有人想借这个刘兰之手,灭了骊山。”

    说罢,他干笑道:“多想了,肯定是多想了。”

    见他不断地否定,岑文本眉头紧锁越听越有道理,可这事怎么就透着一股孩子气呢?

    刘兰是个傻子,被人利用倒也不足为奇,但要是这背后另有其人,就不得不令人警惕。

    不论先前种种,还是现在这个冲去骊山的傻子,这一切连起来都是冲着骊山去的。

    孙伏伽是个断案能手,不要用自己的一时兴起去揣度一个人长年累月积累的特长,他觉得事情背后有别的味道,那就一定有。

    裴行俭快步走出朱雀门,从快步而走慢慢转为奔跑,他一路跑对身边的人道:“快!备马,整顿人手,速去骊山。”

    刘兰的人马刚出长安城半个时辰,裴行俭来到长安城的春明门外,翻身上马。

    “驾!”

    战马扬起前蹄嘶鸣,马蹄踏着泥泞一路朝着骊山而去。

    秋雨又星星点点落下,冰冷的雨水落在脸上,像是一根根刺扎来。

    此刻骊山村外半里处,刘兰的兵马望着骊山。

    去查探的斥候脚步匆匆而来,“将军,骊山村外有兵马驻守。”

    “哪路兵马?”

    那斥候支支吾吾说了一句。

    刘兰没听清大喝道:“大声点!”

    “是李靖大将军!”

    刘兰的语调高了好几分,“谁?!”

第九百零六章 齐王传闻

    那斥候再次回道:“是李靖大将军。”

    他大声喝问,“李药师怎在骊山!”

    听到是李靖,刘兰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个名字真的吓死人。

    对方肯定也注意到自己这边,刘兰正在犹豫,却见有一人骑着马而来。

    对方只是孤身一人一骑,朗声道:“哪路兵马?”

    刘兰抬头皱眉看着雨幕中的人,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又策马近了一些,“看清楚了,老夫河间郡王李孝恭!”

    “娘……”

    刘兰骂了一句脏话,这神仙怎么都在骊山?

    他当即转头就独自一人策马而逃。

    一群朔方兵还不知所措,见将军逃了,他们也跟着逃了下去。

    刘兰一边逃,心里一次次骂着,一个李靖,一个李孝恭,当初平定中原,威名最显赫的两位都在骊山。

    “当某家是神仙?这骊山怎么打?”

    刘兰刚走片刻,裴行俭也便带着兵马而来。

    李孝恭还愣在原地,对那支逃窜的兵马心犯嘀咕。

    裴行俭拉着缰绳,驻马问道:“河间郡王,可有见到刘兰的兵马?”

    “刘兰?”李孝恭挠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这名耳熟,是谁来着?”

    又想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便指着一个方向道:“刚有队兵马来,听了老夫的名号就逃了,嗷……从那里跑了。”

    “叨扰了。”裴行俭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喝一声,“追!”

    这队兵马也追了下去。

    李孝恭长叹一声,觉得莫名其妙。

    回到村子,找到了李泰,李孝恭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刘兰要来攻打骊山,老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李泰错愕一笑,攻打骊山?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了,他能攻得进来吗?

    雨水下了一夜,裴行俭一直追到蓝田县以南这才拿住了这队兵马。

    刘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官吏,问道:“你有什么人?”

    “呵呵呵,下官裴行俭不足道哉。”

    “裴……裴……裴行俭。”刘兰不解道:“就是那个平定天山,扫平波斯的裴行俭?”

    裴行俭给他绑着绳子,“当年的小事就不用再提了。”

    现在的刘兰站在原地,任由他们捆绑着一动不动,要多乖就有多乖,根本不敢反抗。

    看绑结实了,裴行俭这才押着他以及其余朔方军回长安城。

    刘兰能在裴行俭手中这么听话,实在是因打不过他,对方人多就算了,本想着单挑,愣是打不过。

    深夜,长安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缝,兵马走入城中。

    这支兵马一直走到了皇城内,最后有太监来传话,裴行俭独自领着刘兰走入承天门,这承天门就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

    刘兰是哆哆嗦嗦走入的。

    裴行俭见他走得慢,踹了他一脚。

    刘兰被踹得一个踉跄。

    裴行俭嫌恶道:“之前的气势呢?你那自诩的英雄气概何在?”

    磕磕绊绊地走到武德殿外,有太监入殿,“陛下,朔方守将刘兰带到。”

    “带进来。”

    殿内传来威严的话语,吓得刘兰一个哆嗦。

    裴行俭追了一个雨夜,此刻衣衫还湿哒哒的,带着人入殿。

    见到陛下,刘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卯金刀,称天子?”李世民看着手中的奏章冷哼道:“你好大的胆子。”

    刘兰愣了许久,回道:“陛下,末将是忠臣啊!”

    李世民眼神阴翳,“忠臣?”

    “臣是要为社稷除害,除了骊山!”

    “哈哈哈!”

    殿内传来了李世民的笑声。

    见陛下面带笑容朝着自己走来,刘兰也跟着笑了,“呵呵呵……”

    忽见陛下一收笑容,抬脚踢来。

    刘兰被踢倒在地。

    李世民怒骂道:“朕念你当初北征之功,你现在胆敢谋逆!”

    刘兰伏在地上大声道:“陛下,末将是忠臣啊,末将没有谋逆。”

    李世民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将一份书信重重丢下,“你给朕看看,从你府中搜出来的是什么?”

    刘兰慌乱地满地爬,连忙捡起书信,看着信中的内容面色大变,“末将……”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与朕的皇子谋逆!”

    “这不是末将给的书信,这是末将府中的一个幕僚……”说到这里他瞪着眼大声道:“陛下!末将被人算计了!”

    “你教朕如何信你?”

    刘兰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竟也想不到该如何解释,幕僚是自己招募的,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幕僚私下与齐王李佑有联系。

    百口莫辩,这件事就算是和自己没干系,不论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手中的书信掉落,刘兰不断磕着头,“末将是个蠢货,末将不晓事,末将……”

    一个被人算计利用了都不知道的将领,还真胆敢兵犯骊山。

    李世民沉声道:“拿入大理寺!”

    殿前守卫拖着他离开,刘兰还在大喊着,“陛下,末将是忠臣呐!”

    声音越来越远,裴行俭站在殿内一言不发,这件事大了去了,事涉皇子就不能善了。

    这个刘兰已经是个死人了。

    见陛下的目光看来,裴行俭当即躬下身。

    “你也退下吧。”

    “喏。”裴行俭注意到陛下的声音带着疲惫,先是后退三两步停下,见陛下真的没有再吩咐了,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朱雀门的时候,裴行俭见到了岑文本。

    “人呢?”

    裴行俭回道:“已拿入大理寺。”

    岑文本低声道:“事涉皇子,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半个字,至于齐王李佑只能让陛下亲自去安排。”

    “多谢中丞提点。”

    裴行俭回话道,心中也暗叹朝中能人众多,只是一晚上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了。

    这关中的任何事都瞒不住陛下的眼睛。

    此事已经成了皇帝的家事,那就不是寻常臣子能参与的。

    当初汝南公主刚及笄,在公主封地的事与那齐王李佑的母系阴家有过冲突。

    过了这么多年,齐王李佑还在记恨着骊山,他想要借刘兰的手去灭了骊山,倒也清楚了。

    绕了这么大一圈,竟是一个孩子想借刀杀人,还玩得这么生嫩。

    一夜过去,长安城如往常那样,一觉睡醒裴行俭就染了风寒。

    他坐在自己的官衙内擦着鼻涕看着文书。

    李治带着一包药材而来,“这是骊山让本王送来的,裴府尹要注意身体。”

    裴行俭接过药材谢道:“多谢晋王殿下,多谢骊山县侯。”

    李治看着已修缮好的京兆府尹,左看右看,“上官仪呢?”

    裴行俭回道:“一早就去巡视各县了。”

    “他倒还是那样勤勉。”

    裴行俭心中记得岑文本的嘱咐,对晋王的问题只是说了捉拿刘兰,没有提及齐王李佑。

    这个秋季稍有波澜,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李世民派人去齐州查问。

    又过了一个月,关中入冬了,雪花落在这片大地上。

    新罗使者金春秋到了长安城,李义府对这个人很不满意,对新罗人也不满意,倭奴不过大唐州府大小的地盘,都一年了他们竟然还没拿下来。

    “就算是中原打仗,攻打一个州府也用不上一年。”

    金春秋解释道:“倭奴地势不好,温将军行军很是困难,就是慢了一些,他们已经拿下了一半土地了。”

    李义府不耐烦道:“你说要做大唐的狗,你就拿出这点诚意?”

    金春秋如发誓一般道:“来年定能拿下!”

    朝中都快对新罗人失去信心了,一年时间连这么一个岛都拿不下来。

    这些新罗人太不中用。

    金春秋又道:“若来年还拿不下倭奴,小人就亲自出海,就算是剩小人一个,也要将他们的领土献给大唐!”

    李义府坐下来询问着这一年来的经过,并且让一旁的小吏记录着。

    新罗人与倭奴的战事也将出现在大唐的历史上。

    此时的骊山村外,岑文本与张阳一起沿着铁路走着。

    说起了这一次齐王李佑的事,岑文本叹道:“陛下的这个儿子,自小乖戾,听闻齐州有传言,李佑命自己的部将率二十骑射杀权万纪,之后更有传言,齐王要谋反。”

    “之后陛下下旨将他责骂了一顿,也就是现在这个李佑胆敢借刘兰之手兵犯骊山,陛下对他更失望了。”

    张阳带着他走在风雪中,斗笠上已有了不少积雪又道:“这些事情大可以不与我说。”

    “唉。”岑文本叹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只有大理寺卿,裴行俭,下官与陛下清楚此事的缘由,事情是冲着骊山来的,县侯也该知晓来由。”

    张阳看了眼身边跟着的熊大,“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媳妇说只要出了村子,就要有它陪着。”

    岑文本错愕一笑,“当初就不应派人来告知骊山。”

    张阳又道:“那你现在也不用跟我说这些。”

    如今的骊山县侯权势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应对这些阴谋大可以轻描淡写。

    岑文本在冷风中缩着脖子,“没有想到那刘兰听到河间郡王的名号,跑得这么狼狈。”

    俩人走了一段路,铁路还没铺这么远,准备好铺设的沿线有一排排房屋。

    房屋很大,屋子内有一个个隔间,这是民夫与学子暂住的地方。

    张阳解释道:“等我们新院校建好之后,他们就能入住了,屋子简陋了一些,但能防寒能避风雨。”

    岑文本抬眼看去,每间屋子的房顶都有烟囱,这是供暖的暖炕烟囱。

    哪怕是外面大雪纷飞,屋子里也很温暖。

    “嗯,你们骊山建设房子倒是快。”

    张阳解释道:“我们做了预制板,省去了许多工序,房间简陋一些,能吃住就行,再者说只是暂居,往后都要拆去一部分,余下的就当运输站。”

    岑文本还看到不少孩子坐在食堂门口,终于食堂的门开了,一股菜香味飘来,一群孩子与民夫走入食堂用饭。

    张阳带着他看着食堂的菜色,有菜有肉,菜色很丰富。

    有孩子捧着碗喝肉汤,这里的人做着辛苦的劳作,但他们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三两户人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张阳道:“这些民夫的吃住用度都从工钱扣除,每月三十钱,扣除这些后他们还能得到七十钱,预计来年夏天完工。”

    两人走出这间热闹的食堂。

    “其实也有别的村县的人来这里用饭,我们会发放工牌,有了工牌就能劳作,只要有工牌也能享用这里的一切便利,我们的工钱是押后一天的,当天不得领取工钱。”

    岑文本有一种代替皇帝来查看的意思,看得很仔细,要确认厉骊山确实没有强征民力,而且还询问了在这里干活的民夫。

    从食堂走到澡堂,再走到一处房间,这间房子的门上写着阅览室三个字。

    走入其中,很是安静,只有一些年轻人以各种站姿或者坐姿,在这里看着书。

    这里同样有暖炕,岑文本看了书架上的书籍,都是营造相关的书籍。

    只要骊山不在这里发布一些号召造反的书就可以。

    建设用地是新丰,蓝田,渭南三县给的,这块地毗邻渭水河,两千亩地很大,也很广,夯实了一部分的地基后便开始垒砌,之后再夯实一块地,如此往复。

    从秋季到现在只有零星的框架。

    岑文本问道:“这里的建设还是有些慢了。”

    张阳道:“等地基夯实了,能顺利许多。”

    确认了这里的情形,岑文本一一记下,熊大就跟在一旁,随时警惕着四周的生人。

    行人纷纷避开不敢靠近,熊大离开了骊山就一直跟在男主人身边,不敢有半分放松。

    其实熊大很黏人,它只是在外面不表露出来,这头熊小时候就这样黏人,长这么大了也没变过。

    “陛下安排下官来查问,县侯莫怪。”

    “应该的,工程需要有人看着,而且是这么重要的工程,朝中看了能放心,我也就放心了。”

    岑文本低声道:“齐王的事交由赵国公在主持,骊山不用担忧,此事定会有个说法。”

    张阳低声道:“我觉得齐王要造反了。”

    “连你都这么认为。”

    “这很难猜吗?”

    岑文本低声道:“私杀重臣权万纪,又想借刀杀人,对付骊山是李佑的一个步骤,不论成功与否,走到这一步,天可汗已对他失望透顶,他走得太远了,无药可救,拦不住了。”

第九百零七章 愚蠢的反叛

    熊大张嘴打了个哈欠,它嘴里就会冒出一股热气。

    张阳推开它要凑上来的熊脑袋。

    岑文本颔首道:“下官就先告辞了。”

    张阳又扒开熊大搭在肩膀上的爪子,又道:“文本兄,慢走。”

    岑文本又看了一眼熊大,转身就离开了。

    张阳把熊大背上的积雪被拍走,领着它往家里走去。

    寒风席卷着关中大地,张阳来到程处默家的酒肆,今天这里没有开张,也没有客人。

    带着熊大进入酒肆中,感受到屋内的温暖,它又打了一个哈欠。

    李泰和程处默正在吃着火锅,“岑文本走了?”

    张阳从一旁的柜子上拿出一卷毛毯,给它铺上这头熊才肯卧下来趴着。

    在火锅边坐下来,看着俩人道:“查得怎么样了。”

    程处默拿出一卷竹简,“这是我们查到的消息。”

    张阳看着竹简中的内容,“朝中没有拿到游文芝?”

    “嗯。”程处默颔首道:“我们的人查到游文芝早在刘兰到长安之时就逃往了齐州。”

    张阳拿过竹简仔细看着其中内容。

    李泰补充道:“在刘兰的幕僚中确实有个叫做许绚会的人,这人对刘兰说过北海出天子的话语,这人被拿了也不冤,因刘兰得知这个幕僚的话语,便一直在朔方主持军事,留着这样说谋逆之言的人,该死。”

    “这让我想起了当年有个人物,叫安伽陀,他也说过一句话有李氏应为天子,后来让隋帝杀了海内姓李者。”

    “如果隋文帝要是真这么做了,皇爷爷他们便不能称帝,如今前隋战乱至今不过二十余年,还有不少心怀叵测的人活着,会有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张阳将这个竹简放在一旁,“他们跟齐王有什么关系。”

    李泰淡淡道:“许绚会就是那个与齐王有联系的谋士,至于游文芝是何干系,确实想不明白。”

    程处默嘴里嚼着羊肉,“好找,跑不了的。”

    张阳喝下一口酒水,带着熊便离开了。

    李泰看着屋外的风雪低声道:“多少年了,还以为敢动骊山动手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程处默点头叹道:“唉,现在张阳位高权重,已很少有人结怨了,当年老货就说过有些恩怨趁早结清为好,留得越久越是祸患。”

    长安城内,有不少不良人正在走动。

    狄仁杰站在长安城外听着几个不良人讲述的话语,大理寺派出不少人手去朔方,要去抓两个人,一个叫做许绚会,另一个就是游文芝。

    这两人像是早就料到刘兰会出事,早早就逃了。

    李治问道:“仁杰,你说他们俩人是一伙的吗?”

    狄仁杰颔首道:“如果是一伙的也该出现分歧了,在下问过许侍郎,他知道的也不多,总觉得此事背后还有人。”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狄仁杰皱眉道:“看不出来,朝中看似有意瞒着消息。”

    两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孙伏伽身上,他正听着一个个不良人的禀报,神色凝重。

    之后孙伏伽又叮嘱了几句,又有几队不良人离开,此刻走的已不是朔方方向了。

    “有变故?”李治看出了端倪问道。

    “嗯。”狄仁杰重重点头,但又看孙伏伽忙碌的身影,不敢上去多问。

    大理寺的人手,数队不良人,李君羡所带着宫中直属兵马,还有红烧肉帮的人。

    一共数队兵马正在追寻许绚会和游文芝的下落。

    红烧帮的骨干,樊洪有了收获,今天抓到一个刘兰府中逃出来的仆从。

    顺着一个仆从又找到了一个游侠。

    这个游侠是长安城的生面孔,他逃出长安城之后过了渭水就被红烧肉帮的人逮到了。

    樊洪这个游侠与仆从丢入柴房,铜铃般的大眼打量着两人,看到了他手掌虎口处与指关节的老茧,皱眉道:“行伍中人。”

    那游侠点头道:“你们不是官府的人?”

    樊洪回道:“惩奸除恶,维护正义。”

    那游侠了然地轻笑一声,“卖红烧肉的?”

    “看不起卖红烧肉的吗?”

    “还以为世家之乱后,你们这些人都散去,没想到长安城还留了眼线,是某家大意了。”

    他颔首道:“某家敬士弘,要杀要剐轻便。”

    樊洪记下这个名字,又道:“这个仆人交代了,是你让他鼓动刘兰兵犯骊山?”

    敬士弘回道:“他本就不得好死,有什么好说的。”

    “你和他有仇怨?”

    听樊洪再问,他就不回答了。

    “是谁指使你们的?”

    见对方还不回答,樊洪拿出麻袋给他们套在头上,挥了挥手,便有三两壮士将人带出去。

    好像是走在官道上,道路很平坦,但被冷风吹着还是令人不住打着摆子。

    敬士弘不知道自己被带往何处,他也做好了一死的准备。

    又过了半个时辰,敬士弘被人带入一间屋中,这里很温暖,仔细闻了闻还有煮熟的羊肉味。

    “就是他们两人。”

    敬士弘又听到别人的话语声,这个话语声很洪亮。

    “什么人,什么来路?”

    樊洪回道:“路上抓的,刘兰去攻打骊山就是这两人怂恿的。”

    那被麻袋套着头的仆人道:“刘兰要找死,那就成全他,不是我等怂恿的,是刘兰觉得灭了骊山,能给他壮大声势,他这才去的,他是个蠢货,我不蠢。”

    言罢,又有一个稍显年轻的话语声传来,“敬士弘?倒是记得当初有个跟随隐太子的人叫作敬君弘的将领。”

    “那是我叔父。”

    “嗯,原来如此。”那个年轻的声音多了几分释然,“北齐右仆射敬显儁的后人,过去这么多年,你们这一脉竟还有后人活着。”

    当年李建成在玄武门被杀,敬君弘便是去救人的,后来也被杀了。

    这都是当年的旧事,时过这么多年,还有余孽。

    没想到藏到了现在,李泰觉得父皇还是太仁慈了,当年留下了太多支持李建成的旧人。

    接着敬士弘听到了咀嚼吃食的声音,忽觉得自己肚子饿了,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

    “你们与许绚会,游文芝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

    “不认识?”李泰的语调高了几分,“那你们和齐州有什么关系?”

    “与齐州无关。”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李泰思量半晌,沉声道:“不对,你在说谎,你说你们想让刘兰死,完全不用等他去骊山,再交给朝中处置,在大理寺的地牢中,刘兰死不死,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如果他想要死,你们还有很多手段,何况是他的仆从。”

    “英雄好汉说一不二,死也能死得体面一些,说吧,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敬士弘低下头,又不言语了。

    李泰缓缓道:“无妨,你们不说也没事,我们会查明白的,交给大理寺。”

    樊洪大声道:“喏。”

    程处默又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抓到许绚会和游文芝就什么都清楚了。”

    “慢着。”敬士弘忽又大声道,“我说,但请一定要让刘兰死。”

    屋内传来一声冷哼。

    “说吧。”

    “我是会云县县尉游文芝的随从,当年我逃出长安城流落在外已有十余载,是游县尉收留了在下。”

    “县尉确实与刘兰有来往,但一直以来,县尉不满他的作风,早在来长安城之前就说过要攻打骊山,如果骊山败在他的手中,便会有更多人响应他。”

    李泰冷哼道:“是谁给了这蠢货自信的。”

    “是许绚会,县尉一直劝说刘兰远离许绚会这样的小人,只不过刘兰与县尉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劝说无果后便让某家跟着刘将军长安,如果他要自找死路,便告知县尉,任由刘兰去死。”

    “之后的事便是这样的。”

    李泰沉声道:“如此说来刘兰确实有反心。”

    敬士弘回道:“他确实有,为以免遭到牵连,所以县尉告发了他。”

    李泰再问道:“你们与齐州有什么关系。”

    “县慰与齐州没有关系。”

    “那他跑什么呢?人去哪儿了?”

    敬士弘不言语了,如果县尉与齐州没有关系,与齐王李佑没有瓜葛,他在跑什么?

    李泰又道:“他们知道的也不多,交给大理寺吧。”

    樊洪应声道:“喏。”

    看着两个头套着麻袋的人离开,李泰颔首道:“所有人都知道李佑要谋逆了,可怜只有他自己觉得,他的谋逆能够成功。”

    程处默笑道:“陛下让这么多人马去捉拿,也是为了让这场谋逆消弭,让李佑打消了那个心思。”

    “是啊。”李泰低声道:“只要他不造反,父皇顶多将他另作处置,倘若他造反了,他的下场生死难料,也会牵扯很多人,但愿他能够回心转意。”

    “那游文芝与许绚会的下落还查吗?”

    李泰低声道:“这毕竟是父皇的家事,处默兄的人手不要再插手了,不查了,就让父皇自己去决定。”

    程处默叹道:“从脚程来看,他们多半还未到齐州。”

    十一月的寒风越来越刺骨,李世民听着孙伏伽勃然大怒,“朕的好儿子呀。”

    孙伏伽低声道:“已快马加鞭命人去传讯了。”

    李世民捏着手中的奏章,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太监连忙端上药汤,“陛下要注意身体。”

    皇帝的呼吸沉重,闭着眼好似在忍受着怒火在发抖,又道:“将李佑贬为庶子!”

    “陛下!”孙伏伽又道:“若真如此下旨,会更激起齐王的反心。”

    李世民咬着牙道:“朕是天可汗,朕是皇帝,他是皇子!更要以身作则。”

    孙伏伽劝道:“已派人快马加鞭去传信,若齐王殿下能够幡然醒悟,或许还有转机。”

    李世民沉思道:“朕自会思量,你退下吧。”

    “喏。”

    走出甘露殿,孙伏伽心情与这漫天的风雪一样,很乱。

    此刻就算是齐王李佑不造反,他被贬为庶人的结局,在所难免。

    孙伏伽的脚步很慢,一步步走着心中越发沉重。

    只是走到了承天门,他遇到晋王李治。

    “殿下,是在等下官?”

    李治一脸的笑容,“听闻大理寺派人去齐州了?”

    孙伏伽解释道:“是有两个反贼逃去了齐州。”

    李治看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公孙小娘跟在一旁,“殿下,天气寒冷,不去殿内坐在暖炉边。”

    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耳朵与双手也冻得通红,李治淡淡道:“那就去崇德殿吧。”

    这个月,从齐州来往长安城的消息很多。

    李承乾这些天一直都在高陵县,赵节脚步匆匆而来,“太子殿下,齐王要反。”

    李承乾手里的铁夹子顿了顿,而后又将一些木炭夹入炉子中,放上水壶低声道:“孤这个弟弟自小就顽劣。”

    赵节又叮嘱道:“陛下正在让人彻查与齐王有走动的人,当初太子殿下大婚,齐王还送了一对玉给东宫,殿下又送齐王一匹骏马,恐怕……”

    李承乾平静地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

    又觉得赵节的话有些道理,便又写了一封书信,劝李佑莫要一意孤行,“将孤的信送去齐州。”

    “喏。”

    只是这信刚出了高陵县,就被裴行俭与李道宗给拦住了。

    赵节安抚着来回踩踏的马儿,“两位,太子殿下命卑职去送书信。”

    李道宗在冷空气中叹息,化作一团白雾,“果然被骊山说中了。”

    裴行俭拍去身上的积雪,“将太子的信交来。”

    “为何?”

    赵节狐疑地看着两人。

    没等他拒绝,裴行俭就夺过了他手中的书信,将这封书信撕了,纸片随风而散。

    “你……”赵节指着两人当场语窒,一个是京兆府尹,一个是江夏郡王又不好发作。

    而太子殿下如今流落在外,不能节外生枝。

    李道宗问道:“裴府尹就不看看信中的话语吗?”

    裴行俭道:“只要信没有出去,就不用看。”

    “也对。”

    李道宗说着话,对裴行俭多了几分钦佩。

    赵节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承乾皱眉道:“他看信中内容了吗?”

    “回殿下,裴府尹没有看。”

第九百零八章 皇帝的家书

    不知怎么了,太子殿下此刻竟松了一口气,赵节有些摸不着头脑,最近发生的这些莫名奇怪的事太多了。

    贞观十四年隆冬十二月,刑部尚书刘德威回来了。

    他去了一趟齐州,亲眼见证了齐州的混乱,齐王李佑的罪行写在一份份的奏章中,就放在皇帝的桌上。

    杀害忠臣权万纪,将其肢解,历代皇子少有这等恶行。

    私开府库,驱逐百姓为兵。

    还私封亲信为王侯。

    李世民气得一夜未睡,咳嗽不止。

    皇帝写了一封书信送去齐州,这是皇帝给儿子的书信,信中充斥了对李佑的训诫与责骂之意。

    这是皇帝对李佑最后的警告了。

    张阳坐在骊山上,从王公公递来的纸上,看到了皇帝送给李佑的这份家书的只言片语。

    “我曾经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你素来性情乖戾……。权万纪存为忠烈,你害死了他!”

    在皇帝的信中,骂齐王成了枭獍一样的人,忘记忠孝,扰乱齐州,死有余辜。

    信中说“你是我的儿子,现在你是家国的仇人。”

    “……我因此上惭皇天,下愧后土,叹惋之致。”

    王公公叹息道:“陛下写了这封书信流泪许久。”

    张阳低声道:“这是陛下对他最后的劝告了。”

    王公公颔首点头道:“听闻刘德威讲述,齐王杀了权万纪之后,还在宴酒宾客。”

    看着张阳的神情,王公公叮嘱道:“还望县侯不要插手这件事,已让各州府准备好了兵马,只要齐王胆敢造反便能迅速扑灭。”

    张阳喝着温热的茶水,低声道:“骊山当初与齐王有过冲突但我从未见过齐王。”

    “此事已与骊山无关了。”

    “多谢王公公劝告,太子要给齐州的书信,已经拦下了。”

    王公公宽慰点头,“老奴年纪大了,能管一些是一些吧。”

    张阳低声道:“这大唐一定要好好的呀。”

    今年的隆冬时节,骊山又种出了新鲜的绿菜,也能卖个好价钱。

    张阳给骊山的田地上,用布匹做了个大棚,大棚上方还盖着黑布,时刻关注土壤的温度。

    能够种出豆芽和萝卜,菠菜这些较为耐寒的作物也不错了。

    李孝恭朗声大笑道:“从此骊山再也不怕没有绿菜吃了。”

    大棚内很暖和,为了保证棚内的温度,还要放着一个个的炉子,时常要人照看。

    要种大棚蔬菜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成本太高了,也不是谁都能像骊山这样,为了一口蔬菜可以不计成本。

    张阳低声道:“这样的种植也只有我们骊山了,要放在别的地方恐怕卖出去菜都赚不回本的。”

    “当真不能推行吗?”

    “现在还不能。”张阳拍了拍大棚上的布,“这种布的隔温很差,我需要一种更好的材料。”

    “果然这骊山种菜也有一种与天斗,与地斗的感觉。”阎立本欣喜地捧着一堆菠菜,还有些伤春悲秋的感叹。

    李孝恭不满这个老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作态,便又问道:“什么材料?”

    “一种好透光,又保温,隔绝性好。”

    “琉璃!”李孝恭当即回道:“你在骊山不是有个琉璃顶的温室吗?”

    言罢,他尴尬一笑,“哎呀,老夫这嘴,琉璃果然不合适。”

    张阳会意笑道:“有想象力是好的,骊山学识所需要的就是想象力,尽可能大胆的想像。”

    “那是自然,我们骊山能有今天,全靠了骊山学识,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这世上无出其右!”

    俩人正在说着,李泰脚步匆匆走到田地中,“姐夫!出事了,刘德威回来了,父皇下旨调兵各州府,恐怕李佑造反不远矣。”

    李孝恭怒骂道:“这混账小子,终于是收不了场了。”

    看李泰慌张的神情,张阳低声道:“又不是魏王殿下要造反,不用慌张。”

    “姐夫说笑了,我哪来的胆子造反?”

    张阳揣着手道:“你父皇近来都睡不好吧。”

    李泰低着头应了一声,此时心情低落,眼中带着一些怒意,“真想亲手将李佑的皮给扒了,父皇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将他李佑挫骨扬灰。”

    一场荒唐的造反,李世民终究是给了齐王一些退路,只是要看齐王他自己愿不愿意走这条退路了。

    隆冬时节到了十二月,这天还是大雪纷飞。

    甘露殿内,李世民召见了李治,“稚奴,你与李君羡亲赴齐州,将李佑给朕带回来。”

    李治行礼道:“儿臣领命。”

    看着父皇憔悴的面容,李治尤为心痛,他走出甘露殿问向李君羡,“敢问李将军,何时启程。”

    “陛下有旨,要在齐王造反之前将人带回来,即刻出发,但愿赶得上。”

    “好,在春明门外等候。”

    “嗯。”李君羡正色点头。

    回到崇德殿内,公孙小娘见晋王殿下行色匆匆收拾着包袱,好奇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父皇命我将齐王带回来,要去一趟齐州,你且在这里照顾李慎。”

    公孙小娘神色坚定,“婢子愿与殿下一同前去。”

    李治又道:“天寒地冻,又要行军的。”

    听到晋王的言语,公孙小娘心中有暖意,从骊山出来的男子果然不同,她笑道:“有殿下给的手套帽子与围巾,还有这靴子,已经不冷了。”

    李慎行礼道:“皇兄尽可前去,弟弟可以在崇德殿自己看书,等皇兄回来,弟弟也写好学习成果。”

    李治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膀,这是个懂事的弟弟。

    收拾好行装,李治与公孙小娘子匆匆出了承天门,刚走到春明门,就遇到了同样提着包袱的狄仁杰与张柬之。

    见状,李治不解道:“你们也要远行?”

    狄仁杰笑道:“听闻晋王殿下要远行,我二人愿一同前往齐州。”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狄仁杰。”李治将包袱放在马背上嘴上说着,“此去可能要与齐王起冲突,届时会动刀兵的。”

    “哈哈哈!”张柬之笑道:“某家近日熟读兵书,给三五百兵马便可以破了齐州。”

    李治嘴角一抽,低声道:“你张柬之天赋异禀,寻常人断不能与你相比。”

    张柬之竟还很受用地感觉到骄傲。

    他竟然还有脸笑?

    李治想要抬脚好好踹一踹他,最后还是忍下了。

    就像姐夫身边有个不靠谱的程处默,自己身边也有个狂妄自大的张柬之。

    人生在世,总会有这么一两个不太靠得住的朋友。

    李治气馁地摇头不作计较,他与公孙小娘子坐在马车内,张柬之与狄仁杰骑马护在两侧。

    一直走到城外一里处的官道,在这里与李君羡的兵马会合。

    兵马不多只有一千余人,这一次前往齐州要带来齐王,并不是要去平乱的,平乱有各州府的兵马,用不着李君羡这支兵马。

    齐州位于齐鲁之地的西面,鲁地的民风不错,只是这一走又是长途跋涉。

    一路上有李君羡护送,还算是安稳。

    队伍行进了一天,刚出了渭南,明日就可以出潼关了。

    李治有骊山的手艺,自然成了军中香饽饽,兵士们带来不少随行打猎来的猎物,“晋王殿下,只要给某家一个腿就好。”

    那士兵手捧着一只杀好的鸡,嘴馋地咽了一口唾沫。

    李治也看着烤架上有兔子又有鸡鸭与獐子,已烤不过来了,“放在案上吧。”

    “谢晋王。”

    此去齐州,还有不少消息送来。

    狄仁杰神色担忧道:“看来齐王身边都是酒囊饭袋,没有一个中用,如此造反自寻死路。”

    张柬之好奇道:“不是还有许绚会与游文芝吗?”

    “这两人或许是有谋略之辈,可如今通往齐州的各个要道早已堵上,多半还未到齐州。”

    狄仁杰看着地图盘算着,“刘兰被捉拿他们就动身,前后不过一个月,朝中下旨抓捕的动作很快,还有各地州府看着,他们走不了官道就只能绕路。”

    张柬之觉得我们是去带齐王回来,这两个家伙算得了什么?

    等接回了齐王,该伏法的也都会伏法。

    队伍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刚刚亮堂再次行军,公孙小娘一直抱着一个水囊,水囊中都是热水,她可以借此来取暖。

    李治这些天一直看着来往齐州的公文,齐州是一个富饶的地方,北临近黄河,东面靠海。

    是一片充满了传说的大地,齐鲁之地令人向往,除了这些传说,还有丰富的特产。

    出了潼关之后大雪停了,李君羡策马在一旁道:“晋王殿下,过了郑州距离齐州就很近了。”

    “有劳李将军了。”

    李君羡板着脸加快脚步。

    李治往队伍的后方看了看,见到张柬之无力地坐在马背上,他的神情萎靡。

    行军才三天,往后紧赶慢赶至少还有半月的路程。

    狄仁杰还好一些,能够坚持。

    这张柬之就有些吃不消了,这家伙口口声声说着要做大将军,这点苦都吃不了。

    李治招手道:“柬之,你来车辕上坐会儿?”

    “好呀。”

    张柬之神色欣喜。

    他正要策马上前,狄仁杰低声道:“柬之,是不是还要给你备一辆马车?”

    “罢了。”张柬之提了提精神,又道:“某家骑马便好。”

    李治向狄仁杰投以赞许的目光。

    队伍行进了半个月,总算是到了郑州,在这里可以休整几天。

    对李君羡来说路途很赶,陛下还是对齐王保留了一线希望,如果在他决定造反前,将他带到长安城,或许还能留住这个孩子的一条性命。

    他只给两天时间休整,休息两天准备行军粮草,便要再次赶路。

    李治带着公孙小娘子,与张柬之,狄仁杰三人走入城内。

    郑州地处河南,这里是河南的荥阳。

    这里有广武、荥阳、成皋三郡,这里有六条河道环绕,是中原的富庶之地。

    荥阳是一座大城,这里的州府官吏纷纷前来见晋王。

    李治只见了这里的郡守,打听了一些关于齐州的事。

    张柬之洗了一个澡,便呼呼大睡了。

    越是靠近齐州,对齐州的事也越清楚,李佑确实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连郑州的乡民也有所耳闻。

    在郑州休息两天,队伍再次启程。

    又是行军十天,总算是到了齐州地界。

    一路上可以看到来往的乡民,从齐州出来的多,走向齐州的少。

    走了半日,就有一个官吏拦住了队伍的去路。

    “下官来见晋王!”

    李治走下马车,看着这个官吏,穿着的是县丞的官服,问道:“何事?”

    那官吏递上一卷黄绢,“齐王有命,希望晋王殿下共谋大事。”

    “拿下!”李治突然大喝!

    李君羡一点头,就有官兵上前将人拿住,押到了队伍的后方。

    李治打开黄绢看了一眼,摔在了地上,用脚用力踩着,怒骂道:“齐王!你无可救药!”

    张柬之小声道:“仁杰,要是齐王反了,我们这支兵马是不是要与之……”

    狄仁杰冷哼道:“你怕了?”

    “怕?”张柬之又是一声冷哼道:“某家不怕,纵使他齐王千军万马。”

    狄仁杰低声道:“你放心,陛下不会让晋王涉于险地的,这些天看了各地的公文,陛下调令九个州府的兵马,围剿齐王,就要举兵造反就是自寻死路。”

    李治低声道:“我要见齐王!”

    李君羡道:“就快到齐郡了。”

    齐郡位于齐州的历城边上,城外四周已是坚壁清野,一副要打仗的架势。

    李君羡停下脚步道:“晋王殿下莫要靠前了。”

    齐郡就在眼前,齐王就在城中,李治再次回想起父皇憔悴的神色,想到他还要邀请共谋大事。

    心中怒火中烧,李治策马上前一段距离。

    李君羡要提防城头上的箭矢,便陪在了晋王身边,也跟着上前。

    李治朝着城头大喊道:“齐王!你个混账!父皇的脸,大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喊叫声响彻四野。

    城头上静悄悄没有话语声。

    李治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给我出来!你窝在城内,你胆小如鼠。”

    狄仁杰站在后方,目光看着四下,低声道:“九个州府的兵马围着齐郡,齐王翻不了天。”

    城头上出现一个身影,一支箭矢飞射而来,落在眼前,插入土中。

    李治看着眼前的箭矢,气得双眼通红,再次怒骂道:“齐王!你个混账!你不得好死!”

第九百零九章 两位“歹人”

    齐州城外,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李治怒目看着这座城,要不是李君羡拦着,他很想冲进去抓住李佑,将他狠狠揍一顿。

    李君羡的目光看着地上的箭矢又道:“晋王殿下,不该站得这么近。”

    “李佑!你滚出来!”

    又一次朝着齐郡城大喊。

    晋王殿下的嗓音响彻四野,狄仁杰看向城头上时而走动的人影,这喊声城头上的人肯定是听到了。

    “姐夫说的没错,天家就是事多,脸都被他丢尽了!”李治想到这些天从齐州逃出来的乡民,再看到四周的坚壁清野,还有父皇憔悴的神色。

    他叹息一声,在冷空中吐出一团白雾,低声道:“李将军带火炮了吗?”

    李君羡回道:“带了三门。”

    “给本王轰开这城门。”

    李君羡皱眉道:“骊山与陛下有过约定,火炮不能对着中原乡民使用,不能有手无寸铁的人死在炮火下。”

    李治不悦道:“当初对付范阳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李君羡又回道:“那也是确认不会伤人材使用的。”

    火炮此物一直都是对外使用的,对内能不用就轻易不动用,这是骊山与陛下的约定。

    这也是骊山与陛下对天下人的保证。

    夕阳落在这座郡城显得格外地萧条。

    公孙小娘子骑着一匹马儿跟在后方,她的眼神坚定,只要晋王殿下该冲上前,她也会义无反顾冲上去。

    面对李治的怒火,狄仁杰显得更冷静,他低声道:“殿下,先扎营休息,齐王就在城内,他跑不了。”

    李治回过神又怒目剐了城池一眼,这才让马儿掉头回去。

    营地扎在齐州城外三里处,李治跟着李君羡先去了大帐中。

    张柬之在冷风中缩着脖子,“在下去方便一下,仁杰你也要方便吧?”

    狄仁杰看了张柬之一眼就觉得他很不争气,“三岁小孩吗?方便也要人陪着。”

    张柬之捂着肚子道:“也不知道齐王会不会派刺客来。”

    闻言,狄仁杰还是陪着他去了一处野地里方便。

    齐州地界显得更冷了,北风呼啸还带着一些雨水,狄仁杰哆哆嗦嗦等着张柬之了事。

    夜色笼罩这片大地。

    在城外驻扎的第一天无事发生,李君羡向李治禀报着情况,“老夫派了十余人想要潜入城内,都被发现了,他们看守得很严。”

    李治颔首道看着沙盘,“从这沙盘中也不清楚城内的情况,以后该让各州府,各城都绘制城内的建筑情况才好。”

    “将军,刑部尚书刘德威到了。”

    李君羡颔首道:“让人入帐议事。”

    刘德威走入营帐中,李治这才见到了这位刑部尚书,他长得很高大,早年就听说过这人的战功,徐州彭城人,大业年间跟随裴仁基镇守江淮。

    后来归顺了李密,后来又随着李密归唐,也是当年李元吉手中的旧人。

    得父皇赏识留任刑部,如今官迁刑部尚书。

    刘德威颔首道:“齐王反心已定苦苦劝解无用,攻城吧。”

    李君羡没有做声,目光放在了晋王身上。

    李治失落道:“再等等,本王再去外面劝劝他。”

    看到李君羡和李治对齐王还抱有希望,刘德威叹息一声。

    三人中只有刘德威见过齐王李佑的恶行,他低声道:“如果殿下与李将军也见到了齐王的恶行,便不会这般犹豫了。”

    又是三天时间,城中还是没有动静。

    这天夜里,狄

    仁杰对张柬之越发不耐烦,起夜解手还要人陪着。

    在冷风中缩着脖子站在林地中等待,忽听有话语声,狄仁杰警觉起来,寻声看去又不见人影。

    张柬之提着裤腰带哆哆嗦嗦而来,“仁杰,回去吧。”

    狄仁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仔细听着,随之又听到几声灌木丛中的脚步声。

    张柬之也觉得奇怪,便也寻声看去。

    今夜的月光不算明亮,张柬之躲在一棵树后正瑟瑟发抖。

    狄仁杰抽出了张柬之腰间的刀,一介白身就算是随军出来也不能带刀。

    倒是张柬之身上装模作样有一把木刀。

    走近一些之后,看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人像是被捆着,前方有个人拉着绳子,正拉着后方的一个人小心翼翼前进着。

    狄仁杰看了看方向,他们不是朝着大营去的,而是朝着齐州城去的。

    “仁杰,我们去叫兵马来将他们抓了!”

    听到耳边的话语,狄仁杰先是瞪了一眼,这个如蠢货一般的张柬之。

    心中计较了一番,这个时候去找兵马前来捉拿,对方肯定跑远了。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要去齐州城?

    狄仁杰心中有了打算,便悄悄跟上前。

    那人走得谨慎。

    “柬之,你拿住身后被捆的人,我去拿住那个提绳的人。”

    “喏。”

    张柬之闻言,便冲了上去。

    狄仁杰刚想说先别动,这瓮货就这么冲上去了。

    心中顿觉懊悔,也咬着牙冲上去。

    林中响起一声惨叫,张柬之被那人一脚踹在地上,眼前的凶徒拔出了一把真刀,他大喊道:“狄仁杰!救我!”

    刀光凛冽,对方就要提刀挥下,手中的动作顿时停滞了。

    狄仁杰手拿着木刀抵在这个凶徒的后背,“别动!”

    “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问道。

    “领军卫兵马,奉命讨逆!”

    “呵呵呵……没想到栽在你们手里。”

    狄仁杰手里拿着木刀,心头也很慌,好在那个被捆绑的人没有揭穿。

    而眼前提着刀的人也没有回头看。

    收到狄仁杰的眼神示意,张柬之又是一咬牙,心一横起身夺了这个人的刀。

    俩人这才放松下来。

    那人见狄仁杰只拿了一把木刀,恼怒地要冲上前,张柬之手中的真刀便横在了脖子上。

    这一次张柬之有了胆子,“嘿嘿,仁杰好手段,某家没丢人。”

    狄仁杰苦笑一番,心说这个人去偷袭还失败了,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这个草包早没命了,他到底在得意什么。

    再看那个被捆着的人,他穿着的官服,嘴里被塞着布说不出话。

    狄仁杰与张柬之押着两人走向营地。

    大帐中,李治,李君羡,刘德威三人还在争论是否要攻城。

    营帐外,守卫来报,“将军,殿下,刘尚书,狄仁杰与张柬之抓了两个歹人。”

    “歹人?”刘德威有些好奇。

    狄仁杰与张柬之押着人进入大帐,这两人很狼狈。

    李君羡颔首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被捆着的人支支吾吾示意嘴里塞着布。

    张柬之拔出他口中的破布,这布还塞得挺深。

    破布出口,这人长出一口气,而后怒目看向被押着另外一人,开始了对他的殴打。

    张柬之与狄仁杰皱眉看着这一幕。

    “这两人是仇家不成?

    打了好一会儿,穿着官服的人这才重新站起身,回道:“下官会云县尉游文芝。”

    李治指向另一个被打的人,“那他是……”

    游文芝回道:“这人叫许绚会,是刘兰帐下的谋士,是齐王的人。”

    狄仁杰轻声一笑,低声道:“果然如此。”

    没想到朝中苦苦追寻,竟在这里抓到了这两人。

    李治颔首道:“刘兰谋反,是你们两人的安排?”

    许绚会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也不作声了。

    游文芝回道:“下官几次劝阻刘兰勿要谋逆,是这人几次三番游说刘兰将军,他是齐王的人,也是受齐王的意思想让刘兰将军对付骊山。”

    “这厮还想收买下官,给齐王为虎作伥,下官不从,此人便要将下官绑去进献齐王。”

    李治瞧着游文芝沉声道:“你是好人?”

    狄仁杰再问道:“那当初朝中要查问,你跑什么?”

    游文芝回道:“齐王派人给下官送过礼,下官也收了,家中还会有齐王招揽下官的书信,那是贞观十年的事了,下官糊涂,当初有过动摇。”

    “自知解释不清,便逃了,不承想被这厮在半道上掳了,实在可恨!”

    说罢,游文芝又踹了许绚会一脚。

    这个许绚会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身书生模样。

    他抱头在地一言不发,哆哆嗦嗦,畏惧得不行。

    李君羡不想看这出闹剧,也觉得此间曲折带回朝中与刘兰对峙就什么都清楚了,“带下去。”

    人被带出了营帐,张柬之的脚步也狄仁杰也走了出来,他问道:“仁杰,我们二人这是立功了?”

    狄仁杰稍稍点头,“算是吧。”

    “在下有了这等功劳,想必能够入仕了?”

    “你想得美。”狄仁杰摇头道:“顶多得个方便的差事,或者是在弘文馆当个看管?四方馆做个主事?”

    张柬之摇头,“那不行,某家不能做这般闲杂。”

    “那你还是要参加科举,除非你活捉了齐王,并且还给带回长安城。”

    “仁杰,真爱说笑。”

    李治还在与李君羡在大帐中说着话。

    有侍卫来禀报,“殿下,游文芝说愿去齐州城劝说齐王。”

    李治回道:“不行!”

    “可是……”侍卫犹豫了片刻又回道:“他说若不去齐州,他宁愿饿死,他能让齐王回心转意。”

    “他有什么手段让李佑乖乖去长安?”

    “他倒是没说,只是说让不让他去齐州游说,他便饿死。”

    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遇到这么复杂的事,李治心头很纠结,还是起身走出了大帐。

    这里的兵士很忙碌,李君羡打算继续围困齐州城。

    走到囚车前,李治看着落魄的游文芝问道:“你为何要去见齐王。”

    游文芝知道了眼前这个少年是晋王,苦涩一笑,“下官收了礼,想必齐王兵败定会将下官说成共谋。”

    狄仁杰闻言,小声道:“你现在去投奔齐王还来得及,他说不定会接受你,许绚会被关在这里,只要他没和齐王通信,在齐王的心里,你依旧是共谋。”

    “下官不会投奔齐王的,其实知晓刘兰的意图下官就想要去劝说齐王,又岂会因同路而被那厮掳了,非是要逃跑,若下官被朝中查问,便再也见不到齐王,也无力劝他归返。”

    狄仁杰皱眉道:“你大可以不去的,只要解释清楚,朝中就算是要治罪也是从轻的。”

    游文芝不答话。

    三人就这么看

    着他。

    像是在犹豫了,游文芝叹息道:“若是能给下官留个身后功名,只要不是反贼,去又何妨,死了又何妨。”

    李治让人将他放出来,又吩咐道:“如果见不成,你就找机会逃出来,就算是委曲求全留在齐王身边也可以再寻机会,将来本王帮你扶正。”

    游文芝缓缓点头,“谢晋王殿下,就算殿下不说,下官也早有打算劝说齐王迷途知返。”

    李君羡安排了几个机灵的护卫照看游文芝。

    李治拿出一块琉璃镜片,对其中一个侍卫道:“这个镜片能够反光,隔着几里地也能够看到,如果城中有变故,便在城头上放下这块镜片。”

    镜片只有巴掌大小,悄悄放在城墙的砖石后头便可。

    做好了这些准备,游文芝收拾一番,带着三个侍卫趁着夜色走向齐州城。

    齐州城内,守卫齐州的是齐王身边亲信燕弘亮,此人临近大仗还在喝酒。

    他坐在城头上,“哈哈哈!晋王就带着一千兵马就敢来攻城,朝中真是没人了。”

    “报!”士卒来报,“将军,有个叫游文芝的人在城下求见。”

    “哪个游文芝?”

    “是会云县尉游文芝。”

    “哈哈哈!”燕弘亮大笑道:“他是齐王的故交好友,快快请进来。”

    城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李治拿着竹筒望远镜,看清了远处的情况,城门开了,有人拿着火把出来,将人带了进去。

    狄仁杰好奇道:“这是何物。”

    “这个叫骊山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

    “哦?”张柬之也来了兴致,“还有这等宝贝?”

    李治将望远镜给了这俩人。

    狄仁杰把玩着,拿着望远镜眯上另一只眼,单筒望远镜看向远处的齐州城,“好宝贝,连城头上布防都能看清楚。”

    “当真?”

    张柬之来了兴致,拿起望远镜看着远处,“咦?除了火把,只能见到一片漆黑,这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布防?你是怎么看到的。”

第九百一十章 捉拿齐王

    说罢,又觉得不对,看到晋王与狄仁杰的笑容,张柬之气道:“殿下,仁杰!莫要戏弄。”

    李治解释道:“到了白天就能看清楚了。”

    狄仁杰笑道:“要是能够看到远处行军布阵,此物有大用。”

    李治收回了望远镜,“这宝贝我姐夫只有三个,一个姐夫在用,一个是姐夫的女儿小郡主的,还有一个便是本王的。”

    见狄仁杰与张柬之眼馋的模样,李治又道:“姐夫说过,等以后技术更好了,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一夜过去了城内没有任何动静,到了白天。

    李治还是拿着望远镜看着城头上,人影绰绰,他们依旧在为了守城在做准备。

    狄仁杰道:“下官心中怎这般不安。”

    张柬之不解道:“如何不安?”

    “不对!”狄仁杰懊恼道:“临走前,游文芝说什么了?”

    “说是给他留个好的身后名。”

    “不好。”狄仁杰一跺脚,“多半要出事。”

    齐王府内,游文芝跟着燕弘亮走入正堂。

    李佑养着还显生嫩的胡子,他双手背负笑道:“游县尉能来投奔,甚是欣慰。”

    “殿下!”游文芝躬身行礼道:“臣当初亲近齐王,觉得齐王是个有远见的人,却不知齐王敢谋逆。”

    李佑轻笑道:“你不敢?”

    “殿下,收手吧!”

    “收手?”李佑眼神多了几分狠厉之色,“父皇都要将本王贬为庶人了,庶人!你知道庶人是怎么活的吗?”

    言至此处,李佑又后退几步,又道:“本王现在手里有齐州城,上万甲士,凭什么要收手!本王一旦收手,眼前这些就没了!父皇会将本王的一切都拿走。”

    他有些疯颠地捧起一把铜钱,而后将铜钱丢在地上,“没了!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

    游文芝道:“能活着,有何不好?”

    “活着?”李佑扫视一眼自己正堂,“流放千里外?”

    “殿下若收手,至少不会处死殿下。”

    李佑状若癫狂,大声怒骂道:“都是父皇逼我的!就因为死了一个权万纪,父皇就要将我贬为庶人!”

    李佑像个发疯的孩子,他大声道:“凭什么!你告诉我!”

    “权万纪乃忠良之臣,殿下杀他之时难道就没有懊悔过吗?”

    “你休要和我提他!”

    “权万纪苦心相劝,殿下为何不听,燕弘亮,许绚会皆是小人,殿下为何亲近他们?”

    “你不要再说了!”

    “殿下收手吧。”游文芝又道。

    李佑呼吸沉重,忽然笑了,他拔出一把横刀。

    噗……

    横刀捅进了游文芝胸口。

    他忍受着刀口入胸的窒息感,伸手抓住李佑的衣领,颤颤巍巍道:“齐王殿下,五年前你还与下官说,你说过的一起治理朔方,庇佑一方乡民,下官庆幸之至,竟能被皇子看得起,下官感念殿下的赏识,一直以来尽职为官。”

    “一直记着这些话,你本来是个好孩子,你现在还有机会。”

    “机会?父皇给过我机会吗!”

    李佑怒不可遏,一刀接着一刀捅进游文艺的胸口,“本王若死了,你也别想活!”

    游文芝终于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中。

    从城外看齐州城依旧没什么动静。

    李治见到了城头上的反光,那镜片被人放上了,“出事了……”

    狄仁杰也注意到了城头上的反光,心情沉重。

    半个时辰后,一具尸体

    被丢到城下,李君羡命人将尸体拉了回来。

    看到游文芝的尸体,李治哽咽着没有说话。

    狄仁杰作揖行礼,“游县尉,你的身后名一定是个忠直之臣,你不会再有冤屈了。”

    李治咬牙切齿,双手握拳。

    夜里,又有侍卫从齐州城逃了出来,他匆匆走入大帐,“殿下,大将军,齐州城防备松懈,进去困难,出城容易。”

    他拿出一张布,“卑职从排水道逃了出来,末将已将城中情形画好,齐州百姓皆在城的南面,而北面都是甲士防备。”

    李君羡颔首道:“如果不会伤及乡民,对付反军可以使用火炮。”

    李治想到游文芝的死状,捂着脸低声道:“明日攻城!拿下李佑!”

    李君羡闻言起身道:“喏!”

    军中开始准备,向各州府传信,以免有反军逃窜。

    张柬之与狄仁杰一夜没睡,终于要攻城了,不论是陛下还是现在的晋王,都给足了李佑机会。

    刘德威低声道:“又死了一个忠直之臣,殿下对齐王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狄仁杰点头,“是也。”

    “老夫观你小子临危不乱,颇有风度,可有入仕?”

    狄仁杰一脸抱歉,行礼道:“小子年幼,还未到能科举的年纪。”

    张柬之连忙道:“在下张柬之,见过刘尚书。”

    刘德威又道:“狄仁杰?嗯,好名字,哪里人?”

    “家父狄知逊。”

    “嗯,原来是狄知逊的孩子。”刘德威抚须道:“很不错。”

    张柬之又道:“家父张玄弼。”

    说罢,等着对方的回应。

    却见刘德威眼里只有狄仁杰,根本没有自己,张柬之心情落寞,明明抓许游二人,我也有功劳的。

    大军准备攻城了,骊山的新制火炮是细长的圆筒状,底部有轮子可以推到射程内。

    行至城墙三百步外,李治打算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朝着城门大喊道:“李佑!你出来!”

    回应的却是城头射来的箭矢。

    李君羡大喊道:“举盾。”

    箭矢的射程并不远,箭矢多是落在近前,只有零星三两支落在盾牌上。

    刘德威冷哼道:“城上守军皆是庸碌之辈,他们连箭矢都不知道该如何用。”

    李君羡沉声命令道:“开炮!”

    “喏!”

    军中当即有军卒喊道:“开炮!”

    火炮的引线点燃,浓重的硝烟冒起,只听一声炸响,炮弹激射而出,落在城墙上,炸开了一个豁口。

    嘭!

    嘭!

    又是两声炮响,城头上混乱一片,等硝烟散去,又多了两个豁口。

    李君羡又道:“开炮!”

    “开炮!”

    又是一声响应,药包重新装填好。

    李治沉声道:“对准城楼。”

    “喏!”李君羡朗声道:“对准城楼!”

    炮声再次响起,炮弹从炮管中激射而出,落在了城楼上方,一时间瓦砾横飞,城中守军混乱地四散而逃。

    李治背过身不去看这一幕,只是让李君羡不停用火炮轰击着城楼。

    也不知道轰了多少遍,直到带出来的药包都用完了。

    再看向城头,那城楼已塌了,城中硝烟弥漫,城墙塌陷了一大片,一个巨大的豁口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君羡命令道:“入城!捉拿反贼齐王!”

    “喏!”

    将士们提着刀终于冲了进去。

    李治与张柬之,狄仁杰跟在后头。

    公孙小娘提着剑护在晋王身边。

    刘德威抓住一个慌乱逃窜的守军,“带我们去齐王府。”

    那守军神色慌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直到踹了他一脚,这才老实带路。

    齐王府位于城的正中心,这里的战事已很明了了,当李君羡带着大军冲入,这些守军慌乱而逃。

    火炮轰开城墙的那一刻,他们早已失了军心。

    对付乱军便轻松许多。

    眼看就要走到齐王府,又有一群反军挡住了去路。

    晋王的侍卫护在前方正与这群反军对峙着,对方人数不少,至少有上千人。

    有人快步跑来,是齐州城的人,面对李治他忽然单膝下跪,“在下杜行敏,见过晋王殿下!末将愿投效晋王捉拿反贼齐王!”

    “杜行敏?”李治狐疑道:“你是何人?”

    “末将原是齐州府参军!”

    说罢,杜行敏站起身对身后的一众军士道:“齐王无道!尔等要助纣为虐吗?丢了手中刀兵!”

    有人看了看杜行敏,又看了看晋王,有一个人丢了手中的刀,接着有第二个,第三个……

    接着是一群人丢盔弃甲,慌乱而逃。

    余下的人跟着杜行敏转变了方向,一起面朝齐王府。

    直到刘德威点头,李治这才接受了这个将领的投降。

    他解释道:“下官之前来过齐州,此参军一直不服从齐王的管教,长年来被齐王欺辱,他在齐州任职不得不服从,但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臣当初与他有过约定,若齐王作乱他可里应外合,此人也从未跟随齐王作孽,靠得住。”

    李治缓缓点头,一起走向齐王府。

    此刻的齐王府大门紧闭,侍卫上前重重拍着大门,回禀道:“殿下,门被堵上了。”

    李治神色冷静缓缓道:“烧了。”

    “喏!”

    侍卫们拿来了火把,放在了门下方。

    “殿下,齐王府有三个门,此刻都已看住,有反军交代齐王就在府中。”

    火焰一点点将齐王府的大门烧毁。

    直到门倒塌在地。

    李君羡带着兵马到了,当即冲入府中,将这里负隅顽抗的反军砍杀干净。

    刘德威这才带着人走入。

    府内到处可见尸体,这些人与李君羡手中训练有素的将士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不堪一击。

    李治一步步走入这片混乱的地方,就听到府中正堂传来了笑声。

    抬眼看去,就见到了端着酒碗的李佑。

    而李佑身边还有俩人,他们一手拿着酒碗,一手提着刀,站在齐王的身边。

    李君羡命人放箭,箭矢十分精准地射倒齐王身边的最后俩人。

    晌午的阳光照在齐州城,李佑手中的酒碗掉落,他仿佛这一刻才明白自己败了。

    李君羡上前道:“末将奉旨带齐王回宫发落。”

    “李佑!”

    堂外传来一声大喝,李治快步冲上前,将他一脚踹在地,“你好大的胆子!”

    一边叫骂着,李治挥起拳头,一拳又一拳落在齐王身上,“反贼,你个无可救药的混账。”

    李佑捂着被打得鼻血迸溅。

    李治手中的拳头还在落下,“权万纪死了!游方芝也死了,他们都是你害死的!”

    “你会被万民唾弃。”

    “你不配当个人!”

    ……

    李君羡将李治拉开,李佑捂着脸

    门一言不发。

    刘德威的神情平静,低声道:“谁也没有逼过齐王,这一切都是齐王咎由自取的。”

    齐王被带了出去,这一次火炮之威再一次证实,在火炮的射程内,城墙如同无物。

    或许这世上还有李佑这样的疯子。

    但不会再有城墙能够挡住唐军了,即便是多高的山川,多厚的城墙。

    李佑被李君羡带走了。

    刘德威开始收拾齐王府的家产,李佑在封地敛财不少,打开一个仓门就有铜钱不断地涌出来,如山一般。

    李治在这处府邸走着,也听着刘德威讲述着以前李佑干过的坏事。

    当初李佑还年幼在宫中因他而死的宫女不少。

    李治想到自己在骊山得到的教导,心中庆幸有姐夫教导,让自己不会成为李佑这样的疯子。

    姐夫时常强调群众是社稷最大的力量,即便是火炮在群众的力量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所以在大唐要强大,群众基础特别地重要。

    李治低声道:“将这些钱财用于重建齐州城。”

    刘德威行礼道:“下官会留在齐州,治理齐州,等这里的事了了,便回长安述职,晋王殿下放心。”

    他又看了看狄仁杰,“你小子什么时候科举?老夫回长安之时,你定要入仕,拜在老夫的刑部门下。”

    狄仁杰尴尬一笑,“刘尚书厚爱了。”

    张柬之酸溜溜一声叹息,“明明在下比仁杰更有风度与胆略,为何看不到在下的风姿。”

    听到柬之的言语,狄仁杰很想踹他一脚,又忍住了。

    李治不想在齐州久留,齐州之乱被平息得很快,甚至都没有用到父皇所调来州府兵马。

    只用了李君羡一千兵马就平定齐王的造反。

    事情很顺利,或许对强大的大唐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件大事。

    齐州又开始下雪了,刘德威号召城中的百姓们重建齐州,放归这里的百姓去耕种,建设能够躲避严寒的房子。

    李治见到其中乡民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这才与李君羡一起回长安城。

    李佑坐在囚车中,与他一起的还有齐州作乱的余孽,许绚会,燕弘亮,昝君谟等人。

第九百一十一章 已过十年

    后续治理的事交给刘德威,他是刑部尚书,本来不用主持这种事。

    经历了齐王之乱,刘德威知道齐州还是有好人的,或许是觉得朝中对这里的人有愧疚,他坚决要留在这里。

    李治回头看了一眼跟在队伍中的杜行敏,向他招手。

    杜行敏年方三十岁,穿着一身破落的军中官衣,策马上前,看向坐在车辕边的晋王,“殿下。”

    “此番捉拿齐王,你能够劝降这千余人,你的功劳都写在了回报长安的奏章上了。”

    杜行敏作揖行礼道:“谢殿下。”

    李治颔首道:“打听过你的底细,往后就好好在长安城任职吧。”

    听闻能够留在长安城任职,杜行敏神色欣喜,“若能在长安城任职,下官欠殿下一个人情。”

    壮士一诺,重千金。

    看他有意攀附的意思,倒也不矫情。

    李治不想拒绝这个人递来的投效之意,离开骊山之后越发明白几个兄弟之间的复杂。

    他介绍道:“这位是狄仁杰,这位是张柬之。”

    “见过两位公子。”

    杜行敏恭敬行礼。

    两人也是报以笑容。

    李治不愿意去多看李佑等人一眼,囚车就在队伍的后方,缓缓离开了齐州地界。

    关中大雪纷飞,齐州的事有了结果,奏报也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这天长孙无忌又向皇帝递交了辞官奏章,还是不出意料地被驳回了。

    皇帝想让骊山再造火炮,但骊山还是一样的态度,拒绝了皇帝的要求。

    今天长孙无忌来到了骊山。

    张阳听到赵国公来拜访还是有些意外。

    李玥给要出门的夫君披上一件外衣,“赵国公又是辞官不成,又是冒雪来造访骊山,也不知是何目的。”

    不知道不觉成婚十年了,夫妻俩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笑意便能知会彼此的意思。

    “我会注意讲话的分寸。”

    齐州出了事,弟弟妹妹也都回到了宫中,只有两位婶婶照顾着孩子,小武和小慧捧着茶碗也坐在暖炉边,投来担忧的目光。

    张阳走到屋外,迎面而来的风雪,一时不好睁开眼,只好戴上斗笠,这才舒服很多。

    李玥站在屋前,看着已站在风雪中的夫君低声道:“记得早些回来吃饭。”

    “嗯。”

    张阳应了一声,迈步走入风雪中。

    李玥关上了房门,屋内又恢复了温暖,与夫君在一起不知不觉已多活了十年,这十年风风雨雨,多少的挫折与困难都过来了。

    这是最不容易的十年,往后的日子还能再困难到哪儿去,会越来越好的。

    李玥对婶婶道:“把茶饼拿出来吧,最近夫君喜喝这些陈茶。”

    风雪呼啸在天地间,村子里各家各户都有灯火闪烁,村子里的小道上没有行人。

    张阳踩着路上的积雪,留下了一排脚印,一直走到村前的官邸中,长孙无忌正在这里。

    李孝恭与李泰也在这里。

    张阳脚步匆匆走入屋中,换上一脸的笑容,“赵国公。”

    长孙无忌抚须道:“许久不见了,来找县侯谈谈心。”

    李泰已温好了酒水,李孝恭躺在炉子边正呼呼大睡。

    张阳拿过酒水道:“魏王殿下,看着点河间郡王,别被炉子烧到了。”

    李泰点头去照料。

    与赵国公相对而坐,给他倒上一碗酒水,温过的酒水带着浑浊的米色。

    他先是饮下一口,“齐州的事了了。”

    张阳点头道:“我知道。”

    “陛下得了一场病,咳嗽不止,近来才有好转。”长孙无忌低声道:“听说陛下又让骊山造火炮,又被你拒绝了?”

    张阳苦涩一笑,“赵国公又去辞官,也被陛下回绝了?”

    两人相视一叹。

    长孙无忌向来对骊山一派的官吏不和,有些时候骊山与赵国公看起来像是对手,但此刻能够如此平静地面对彼此,少有的场面。

    他低声道:“不知为何,与你总有一种惺惺相惜,你我皆是陛下的外戚,又是位高权重。”

    “嗯。”张阳应了一声。

    有了些许醉意,长孙无忌一声长叹,“皇帝的外戚不好当呀。”

    张阳点头道:“天家事多,永远都有解决不完的麻烦。”

    长孙无忌苦笑道:“陛下利用骊山,也在利用老夫。”

    “看得出来,老师去世前也告诫过我,不要与赵国公撕破脸皮,对我也没有好处的。”

    “张公瑾说过这种话?”

    “老师虽然没有明说但有这种意思。”

    长孙无忌低声道:“陛下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他的话语又顿了顿,“对,你我皆是外戚,若有联合,满朝皆会忌惮。”

    张阳很是认同地点头。

    “你是县侯,照理说位列凌烟阁,从身份上来说你不适合位列国公,但一个郡公也是绰绰有余的。”

    “老夫考虑过。”长孙无忌压低嗓音,“陛下对付了世家,对付了吐蕃,陇右门阀都摘干净了,剩下的那些……陛下能盯住的就剩下你我了。”

    张阳与他碰了碰酒碗,“不只是陛下,满朝文臣武将都在盯着在下与赵国公。”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两个最有权势的外戚又是碰了碰酒碗。

    舅舅与姐夫说的话语很敏感,应该说是不能听的话语,但姐夫与舅舅却没有避开。

    长孙无忌又道:“齐州的事派了晋王前去,与其说是历练晋王那孩子,不如说是做给其他孩子看的。”

    张阳手中的酒碗顿了顿,皇帝的嫡子有三个,一个是李治,一个是李承乾,还有一个李泰。

    赵国公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治还年幼,李泰久居骊山,与朝中脱离多年了,也谈不上威胁。

    长孙无忌意有所指的是当今太子李承乾。

    张阳低声道:“太子与李佑有关系吗?”

    “老夫也不清楚,近来太子与老夫越发生疏了,许多事做起来也越加隐蔽。”

    长孙无忌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太子与李佑肯定是有来往,至于其中来往有多深就不得而知了,你当初不是让他们截住了太子送去齐州的书信吗?”

    十年了,也人到中年了。

    见多了许多老人离开人世,也见了一个个年轻人在朝中头角峥嵘。

    这些年与骊山有关系的官吏也越来越多了。

    有些事躲不开也避不开。

    “赵国公与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还要在皇子间站队吗?”

    “呵呵呵……”张阳轻笑道:“骊山不需要在皇子间站队。”

    长孙无忌重重点头,“对,骊山不需要去支持哪个皇子,陛下的所有的儿子都会主动站在骊山这边,你比老夫自在得多。”

    “其实赵国公也清楚,陛下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可陛下的野心越来越大,想要的也越来越大,若不加以控制,我不敢想象陛下的晚年又是何等情形。”

    “嗯,老夫也有此忧虑。”

    俩人一碰酒碗,达成了共识了。

    张阳又道:“太子不足为虑,只要他不做傻事,他一直都会是储君,赵国公以为呢?”

    长孙无忌笑道:“你我都是外戚,皇子有了二心,你我二人必是他们拉拢的对象,事到如今,老夫不会偏袒任何一个。”

    “好,我也不回长安城,一直都在骊山。”

    过了年轻时的少年意气,人到中年越能互相体谅各自的难处。

    “陛下想让老夫与骊山相斗,从而来制衡朝堂,褚遂良,唐善时等人老夫不会插手,他们都是晚辈。”

    “骊山也不会对付他们,许敬宗他们的事,骊山也会点到为止。”

    又是一碰酒碗,俩人一饮而尽。

    “老夫以后会少过问政事,多用中书省的官吏。”

    “所以我们骊山屡屡抗旨不再为陛下铸造火炮,除非真有需要。”

    彼此都是外戚,要帮忙解决天家的许多事,互有默契地一笑。

    长孙无忌吃了一口菜,感慨着喝下一口酒水,酒壶重重放在桌案上,“原来这世上还是能有交心人的。”

    “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做赵国公的盟友。”

    长孙无忌面色带着一些最后的红晕,眼神中有了更多的失落,“这么多年,老夫却只能与你说这些心里话。”

    皇帝的外戚如履薄冰,稍有差池就会触及皇帝的高压线。

    此番长孙无忌来骊山,已是触动了皇帝敏感神经。

    但这一趟他好像又不得不来。

    人与人是要互相沟通的。

    不然谁也不知彼此的心意如何,就会陷入无休止地猜忌。

    “老夫与你约定,绝不让朝中的内斗加剧。”

    “很好,若有赵国公相助,这大唐一定会更好的。”

    长孙无忌笑道:“老夫也是为了社稷。”

    “虽然我有时候不满赵国公的做事方式,但不论是对付世家还是陇右门阀,终究是骊山更胜一筹。”

    长孙无忌终于站起了声,“你与老夫都是外戚,老夫好不到哪儿去,你是皇帝的女婿,你的处境比老夫更危险。”

    张阳低声道:“我能管好自己。”

    俩人一起走到屋外,在冷空气中小心翼翼呼吸着。

    这严冬的风雪没有要减弱的意思。

    长孙无忌行礼道:“陛下的晚年还望骊山多多照看。”

    张阳躬身,将姿态放得更低,“赵国公距离皇宫更近,还望以后能看好陛下,若有变故,骊山定全力相助。”

    “别送了。”长孙无忌说罢,上了回长安城的马车。

    张阳揣着手目送着。

    李泰小声道:“没想到赵国公会这般放下身段,来与姐夫谈这些。”

    “嗯,天家的事太多,你父皇的晚年不能失控了。”

    “姐夫要和赵国公联手,来压制父皇的晚年是吗?”

    张阳重新戴上了斗笠,“你父皇是皇帝,不是寻常人,皇帝的晚年是很危险的。”

    看向屋内,又道:“魏王殿下,去看好河间郡王,他有靠向炉子了。”

    “唉……”

    李泰一声叹息,又脚步匆匆地走回屋内。

    耳边都是风雪的呼啸声,张阳走回了山上,脚步踩在山道石阶的积雪上。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熊大漫无目的地在华清池边走着。

    见到主人回来了,它快步跑上前,爪子扒拉着要爬到主人的背上。

    这头熊立起来都比自己要高了,张阳抱着它又道:“你这头熊怎么还不去冬眠。”

    熊大用头蹭着,明明熊窝很暖和,它非要出来走动。

    张阳掰开它的嘴,看着它的牙口也健康,这是一头熊最壮年的时候,看牙口与毛色也没有生病。

    或许是无聊了,张阳从边上拿起一只用皮囊做成的球,将球丢给它,它又会用爪子将球拍回来。

    这一次张阳将球拍得更高了,熊大只能用头将球顶回来。

    一人一熊在风雪中玩着,球始终没有落地。

    不多时家门打开了,小清清惊喜道:“爹爹回来了!”

    看到爹爹和熊大玩着球,她也要跟着玩。

    杨婶见状,连忙拉住,“小郡主呀,穿件外衣再出去。”

    小清清穿着厚实又好看的棉服快步走了出来,拿起一只藤球丢向熊大。

    李玥看着家门口的玩闹,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这家里呀,真是越来越离不开夫君了。”

    小慧坐在一旁,给老师倒上茶水,“看来师父与赵国公谈得很愉快。”

    小武道:“若是谈得不愉快,这个时候熊大在挨打了。”

    李玥无声一笑,拿起一旁的书卷看着,这是骊山的规划书,每年到这个时候,骊山要规划来年生产。

    她戴上眼镜,仔细看着现在骊山的库存与各类材料往来。

    熊大的精力旺盛,它一个人可以应付三颗球。

    小三秋站在家门口,也嘻嘻笑着,他还不懂事,只觉得高兴。

    他短手短脚走在雪地里,稚嫩的小手捧起一团雪,这双小手很快冻得通红,举起雪球砸向熊大。

    他的力气还很小,雪球落在近处,没有砸到熊大,可他还是很开心。

    杨婶看这位小侯爷稚嫩的小手通红,不让他再去玩雪,便抱回了屋。

    关中风雪停歇的时候,李治与李君羡带着队伍回到了长安。

    朝中正是休沐,没有开朝,岑文本看着齐王李佑走入承天门。

    这位皇子还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可能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来自父皇的打骂。

第九百一十二章 朕给你的,不会拿回去

    经过朝中几番争论,对齐王李佑的处置已有了安排。

    岑文本收拾了一番心情,走出承天门。

    齐王李佑被召入了太极殿。

    空荡荡的太极殿内已站了三两个太监,殿内也冷,屋外还有寒风吹着。

    李佑呆立在原地,一直等不到陛下来相见。

    “父皇呢?”他小声问道。

    声音在太极殿内回荡,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那几个站在一旁的太监,如同木雕。

    天色就要入夜了,有宫人端来了饭食,而后太极殿内缓缓关上。

    殿内的烛火点亮,李佑还呆愣在原地,不知道父皇的意思。

    长孙无忌来过骊山,皇帝也来了。

    对齐王李佑的处置还没有下文,这个时候面对皇帝很纠结,张阳硬着头皮下了山。

    难得的晴天,但阳光的温度不算温暖,骊山积雪依旧,空气更冷了。

    张阳见到了皇帝。

    李世民坐在路边,看到了一群孩子在冬日里欢快地跑过。

    现在的李世民已有了几缕白发,年有四十二的皇帝,在这个冬天憔悴了许多。

    张阳走到他身边,揣着手默不作声地站着。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了,“你打算就这么站着什么都不说吗?”

    “陛下若是因骊山抗旨的事前来算账,骊山的态度还是依旧不变。”

    李世民抚须道:“朕不怪你。”

    “陛下能够包容天下,是不会与骊山计较的。”

    “辅机来见过你了?”

    “嗯,与我说了许多话。”

    “都说了什么?”

    张阳啧舌道:“赵国公很担心太子。”

    “呵呵呵……”李世民轻声笑道:“他管好自己已是不易,竟还要担心太子。”

    “陛下不担心吗?”

    李世民在冷空气吐出一团白雾,缓缓道:“朕的孩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陛下是在说自己教子的失败吗?”

    见他神色不悦地扭头看向自己,张阳又道:“我见过武家两兄弟为了家产要将小武给卖了,武士彟的孩子为了家产尚且如此,陛下的家产是整个天下,又何足道哉,他们以身犯险,能够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李世民站在冷风中,须发随风而动,神色憔悴看起来是一夜未睡,须发也有些乱。

    “朕的其他孩子也会如此吗?”

    张阳又道:“所以赵国公来见我,希望骊山可以与他共同看住其他的皇子,让他们都安安分分的。”

    “果然,在你与辅机心中,朕的孩子都是不懂事的。”

    “没有谁家孩子是完美的,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也都有行差踏错的孩子。”

    李世民听着这些劝告,低下了眉眼,“朕的孩子,犯的错太大了。”

    “这是陛下的家事。”张阳躬身一礼,表示不想多言。

    “你也是朕的家人。”

    “所以,我希望陛下不要太过悲伤。”

    与皇帝处成家人是一件很危险的,即便是皇帝都这么说了,张阳还是与他保持着距离。

    张阳看着皇帝的神色,“如果陛下愿意,可以在骊山住几天,与太上皇说说话。”

    “也好,也好。”

    李世民点着头答应了。

    皇帝在骊山住了半月,一直与太上皇住在一起。

    李渊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道:“二郎,你已做得很好了。”

    李世民闭着眼道:“儿臣没有做好。”

    “你自小就自负,但你有能力,有胆识,当年老夫就担心你的胆识与自负会害了你,事到如今该发生的事也都发生了。”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茶碗,沉默不语。

    这天一道旨意送到了太极殿,齐王李佑,作乱齐州,贬为庶人!国除。

    一杯酒水送到了齐王面前,一个太监低声道:“殿下请吧。”

    李佑颤颤巍巍拿起这碗酒水,一口饮下了。

    又有几个太监走入殿内,收拾着这里的一切。

    半个时辰后,太极殿内又恢复了原样,殿内空无一人,寂静又寒冷。

    这天,对有些人来说是沉重的。

    坊间有人低声议论着当年的事,陛下是通过非常手段上位。

    这样的皇帝,他眼底里容不下谋逆。

    长安城内,长孙无忌低声道:“嗯,往后谁也不要再提了。”

    府中一群随从点头不再言语。

    高陵县,李承乾听着事情的结果,久久没有回神。

    最后赵节讲完了对齐王李佑的处置,庶人,国除,赐死。

    李承乾低声道:“父皇见过李佑吗?”

    赵节回道:“从回到长安便一直囚于太极殿内,陛下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孤知道了。”

    赵节见到太子的神情,会意离开。

    不多时,于志宁快步走来,“陛下有旨,让殿下回东宫协理朝政。”

    李承乾长出一口气,站起身道:“收拾一番回去吧。”

    于志宁注意到太子殿下没穿鞋子走在地上还浑然不知,皱眉道:“殿下,鞋子。”

    “嗯……”

    李承乾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有穿鞋,慌忙穿上。

    于志宁观察着殿下的神情,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低声道:“殿下,被齐王害死的人,他们都是好人。”

    “仲谧先生所言,孤一定谨记,孤不会是李佑。”

    于志宁点头道:“殿下回宫之后,应当严于律己。”

    齐王之乱结束了,刘兰,燕弘亮,许绚会等人与齐王一起谋逆,皆被腰斩处死。

    与此同时,在大理寺彻查下,许多有干系的人也被一起处置。

    皇帝要回长安城了,张阳站在村口送别。

    李世民道:“朕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主张和底线,朕不希望朕的孩子们,往后再有这样的事。”

    张阳又道:“陛下放心,都这么多年,您最了解我,我对权柄向来嗤之以鼻,您若还不放心,大可以将我的一身权力全部拿走,我也不想当这尚书左丞。”

    李世民冷哼道:“朕给你的,哪有拿回去的。”

    看来辞官是想都不要想了。

    又回想起了当初长孙无忌的话语,“你我皆是最有权势的外戚,以前陛下有很多的麻烦,现在陛下盯着的便是你我。”

    张阳心中始终带着警惕,还是一脸微笑地送别皇帝。

    李世民坐上了回长安城的马车。

    等马车越走越远了,张阳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再这么下去,我的精神状况会越来越危险。”

    小清清与小心安,要与他们的魏王舅舅一起去钓鱼。

    张阳揣着手走回村子里,临近除夕,村子里很热闹,每年的除夕照例都有除夕宴。

    自骊山建设以来,这已成了不变的规矩。

    忙碌了一年的村民有了自己的收获。

    媳妇是关中最富有的人,每年除夕都会花大手笔在村子里摆宴。

    这是关中各县都羡慕的事。

    一直以来陛下让宗室与各县都节俭。

    不过骊山本来就很有钱,也仅限于骊山一地,皇帝也不计较这种事了。

    铁路的铺设很顺利,冬季停工了三个月,等到来年二月才开工。

    就算是不干活,骊山依旧会养着铁路沿线的民夫以及他们的家庭,在休假期间的食宿都是免费的。

    用骊山的账来说,付出的这点银钱要挣回来很容易,尤其是铁路与技术院校建设好之后,这些成本都可以成倍地收回来。

    岑文本又一次来到了骊山,这一次他是来买烟花的。

    张阳接过他递来的一个包裹,仔细数着其中的银钱。

    “这里是十贯钱,要一百个烟花。”

    现在骊山要造烟花更方便了,用车间的废料就可以。

    若皇帝知道他买的骊山烟花是用车间不要的边角料作为原料,会作何感想。

    张阳将包袱递给一旁的女儿。

    这个包袱对小清清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她将包袱挂在了熊大的脖子上。

    张阳让人从库房中拿出一车烟花。

    双方交接完成,岑文本又道:“这些天朝中一直记挂着骊山正在建设的技术院校,房间也在盼望着这个可以早点落成,县侯之前说过是在夏季完工的。”

    “嗯,我确实说过。”

    “能否快一些,来年入夏之前?”

    张阳笑道:“本钱是我出的,怎么朝中比我还着急?”

    岑文本叹道:“近来长安城内的负担越来越大了,来长安城的人也越来越多,正如县侯当年所言,长安城人口越来越稠密,早晚会成为关中的负担。”

    “房相以为,若是能有一部分进入技术院校,那么长安城的压力便可以减弱不少。”

    “既然爹爹早就说过,你们为何不拆了城墙。”小清清一脸认真地说着,“当初就告诫过,现在发现了问题,你就只会来请骊山帮忙。”

    张阳笑道:“女儿不懂事,让文本兄见笑了。”

    岑文本的脸上有了笑意,“小郡主很像县侯,连脾气也与县侯这般相近。”

    先让这些官吏拉走了这些烟花,岑文本又道:“那入夏之前……”

    “有点难,骊山的资源还没这么多,若是朝中可以提供建材的话,可以更快一些。”

    “开朝之后,下官会递交奏章。”岑文本又看了一眼热闹的除夕宴,拱手道:“下官就不打扰了。”

    “文本兄不留下来用饭吗?”

    “下官家中还有家眷要照顾,改日如何?”

    “也好,慢走。”

    除夕的夜幕笼罩关中大地,长安城先放起了烟花。

    如今的烟花已成了人们眼中的祥瑞,大唐每年都有祥瑞,便会有人觉得大唐每一次的来年都会是风调雨顺的。

    这已经成了惯例,若是哪年除夕见不到烟花了,人们或许会觉得大难临头。

    今年夜里,骊山的烟花比之长安城更壮观,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照亮了骊山上的还未融化的积雪。

    张清清对弟弟道:“你要记住,外面的人是愚昧的,”

    张心安问道:“他们为什么是愚昧的?”

    “因为他们将烟花当作祥瑞,却不去想烟花的成因而去庆贺。”

    张清清收回目光不去看烟花。

    张心安回道:“姐,按照我们骊山的学术理论,该先有质疑再有猜测,外人愚昧是因为他们不懂骊山学识。”

    他来回走了几步,又道:“或许他们根本没有勇气质疑?”

    这个弟弟的进步很大,小清清又道:“所以他们是愚昧的。”

    张心安又道:“愚昧只是一时的,但他们终究会清醒。”

    张清清道:“如果愚昧也成了他们的利益,那么有些人就会守着愚昧一成不变。”

    听着姐弟两的争论,小慧默不作声。

    这是师父与老师的孩子,她们是骊山最重要的孩子,要继承师父与老师衣钵。

    或许是老师与姐夫的教导方式与外界不同,这两个孩子的学习能力很强。

    而且这两个孩子同时要学两种文字,两种语言。

    他们现在说的正是老师传授的,这种语言咬字清晰,一字一音,铿锵有力。

    听着也舒服,小慧能够听懂他们的话语,但也未必如这两个孩子这般说得流畅。

    骊山的另一头,这里是昔日的烽火台。

    熊大就蹲坐在这对夫妻身边。

    烟花不断在李玥的眼神中闪灭。

    张阳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杯中茶水的温热,“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看不腻这些。”

    “看不腻呀。”她痴痴地望着,“这是我们的岁月,怎么会看腻,永远都看不腻的。”

    张阳坐在熊背上,将目光从她的笑脸上收回,深吸一口冷空气,“确实看不腻。”

    不多时,烟花停下了,夜空中的星海重新出现了,它们点缀着寒冷的夜空。

    李玥双手背负,转身道:“回家吧。”

    “朝中说让我们家的技术院校抓紧完工。”

    “这天寒地冻要如何劳作?”

    “是呀,可是朝中催得紧。”

    夫妻俩往家里走着,张阳又道:“他们不会管我们骊山付出了多少成本,当这件事成了朝中关注的对象,他们没有巧取豪夺已经很客气了。”

    “他们已夺走了骊山技术院校的名字,改名叫贞观院,他们还想要什么?”

    “被人惦记是难免的。”

    “那就让他们只能惦记。”

    李玥身上多了几分霸气,也有几分蛮横,“本钱是骊山出的,这天下的建设从来都是万千群众的心血,他们若还有良心,就不能向骊山要好处。”

第九百一十三章 重归宁静

    烟花结束的时候,骊山上又重归了宁静,不多时李泰,李渊,李孝恭带着一众家人也来了。

    杨婶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

    李渊抚须道:“玥儿,你是骊山的长女,又是骊山的主家,老朽等人自然要来看望你。”

    李玥扶着太上皇低声道:“皇爷爷,近来身体如何了?”

    李渊啧舌道:“还是老样子。”

    他老人家坐在饭桌的主座上,将拐杖放在一旁,苍老的脸还带着一些疲惫,“人老了,朕什么时候入土都不奇怪。”

    李玥低声道:“您老可要多活几年。”

    “嗯。”李渊缓缓点头,“老夫这身体是在骊山才养好的,那就再多活两年吧。”

    天家出了这么多事,还有李渊能够管住皇帝。

    张阳叹息一声,给他老人家倒上一碗茶水,“天冷,您老喝点热茶驱寒。”

    李渊看着这夫妻俩坐在身侧两边,低声道:“好好好。”

    现在的天可汗是多疑的,尤其是经历了齐州这样的事,更不要说李世民的野心随着火器的出现开始膨胀。

    等着众人与孩子们落座了,山上的晚宴也开始了。

    李渊很喜欢孩子,他抱着小三秋,身边是小清清与小心安。

    即便是在这寒冬中,华清池的池水还在流淌,温泉水流下的时候,还有丝丝热气冒出来。

    太上皇的年纪大了,抱着孩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李泰和李孝恭准备离开。

    小三秋揪着他的胡子,这才让李渊醒来,他糊糊涂涂睁开眼,看着眼前李孝恭,张阳与李泰关切的模样,有些糊涂的道:“天还没亮呢?”

    李泰低声道:“皇爷爷,快子时了。”

    “哦,朕在骊山,是在骊山,今天是除夕。”

    李渊有些后知后觉。

    看着皇爷爷恍惚的模样,李玥心中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李泰与李孝恭搀扶着皇爷爷下山。

    夫妻俩站在山头,让小清清提着灯笼走在前头,一直走到了山下,直到皇爷爷的屋子点亮了烛火。

    李玥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希望皇爷爷的身体能够一直好好的。”

    张阳牵着她的手,低声道:“真希望他能够多活几年。”

    李渊的年事已经高,七十有六了,如今已有了健忘眼前事的迹象。

    小清清回来了,她哆哆嗦嗦跑进屋子,双方靠近炉子取暖。

    贞观十五年,皇帝颁布了一道旨意,抚民以静,劝课农桑,轻徭薄赋,救灾备荒为基本主旨。

    大唐的基本方略还是以与民休憩为主。

    郑公已六十岁了,张阳再一次写了书信,希望他老人家可以从朝堂上退下来。

    书信送去,久久没有回应。

    除了关中各地,长安城内依旧有红烧帮在活动,想要得到一些消息也很容易。

    张阳很快就得知了,近日以来魏征的用药。

    看着药方上的药材,郑公的所服用的药材都是补气养元为主。

    看起来都是上好的补药,人到晚年,郑公的体力与心力都已不是当年了。

    心中抱有一丝对郑公的退下来的期许。

    张阳低声道:“希望他可以想明白,并且就此退下朝堂。”

    李玥又道:“郑公牵挂国事,不会轻易答应的。”

    郑公的回信来了,信中充满了他对当今陛下与社稷的担忧,还说了当初在东宫时,提出的方针。

    当时东宫外摆放了意见箱,可这个意见箱已经荒废多年。

    现在郑公又重提了旧事。

    张阳写出了意见箱意图,还有被荒废的成因与缘由,并且送信交给郑公。

    隔日,郑公又来信了。

    今年还未开朝,骊山县侯与郑公来往书信数封。

    张阳在信中写道难道骊山屡屡抗旨,让皇帝不掌握这么多的火器还不能证明骊山的诚心吗?

    郑公又回了一封信,朝中诸多事需要有人看着陛下,长孙无忌不可,房玄龄亦不行,唯有他可以。

    张阳看着书信中的自己,苦恼地揉着眉间。

    李玥低声道:“郑公向来如此。”

    张阳还是写了回信,写出了自己对郑公的担忧,健康是第一位,如果不能养好身体,何谈社稷江山。

    书信又一次送了出去,可是这一次送信过去,郑公却没有回信。

    张阳气得在村口来回走着。

    李孝恭吃着炒出来的南瓜子,低声道:“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永远不会放下手中的事,你劝不住他的。”

    张阳颔首道:“他老人家还真是不通人情世故啊。”

    李孝恭啧吧着嘴,又道:“他若知人情世故,也不会指着陛下的鼻子骂了。”

    总会有这种人,他们固执得可爱,为了毕生的信念而坚持。

    这天,张阳写下了一行字,“天若有情天亦老。”

    这是骊山诗篇中的其中一句,张阳单独将天若有情天亦老,拿了出来。

    长安城,皇宫内,李世民得知了张阳几次三番劝郑公退下来的念头,看着这副字念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皇帝站起身,低声道:“他究竟是在说朕无情,还是说上苍无情?真是放肆!”

    殿外传来的孩子们的欢笑声,那是皇子公主们在玩耍。

    用宫里的话说,这些皇子公主在骊山野惯了,他们在宫里的行为也开始放肆了。

    但陛下容许他们放肆,就算是批阅奏章的时候,也允许皇子公主们在殿内玩闹,她们在骊山学艺,一去就是数年,每年回来也就这段时光留在宫里。

    李世民颔首道:“骊山近日还有什么动作吗?”

    小太监低声道:“回陛下,听说近日骊山派了不少医者去了山西。”

    “骊山的医者去山西?”

    “确实如此。”

    骊山的医馆有很多的大夫,这些大夫多是从中原各地,因孙思邈的神医之名投效的。

    经过一次次地筛选,骊山已经有了实力不错的大夫。

    这些大夫都是以团队的方式来做事。

    寻常坊间的大夫没有这样的做事方式。

    李世民皱眉道:“骊山派了多少人?”

    太监回道:“共四十五个医者,三支队伍,还带了许多村民前往,说是在山西发现了疫病的端倪。”

    “朕怎从未听说?”

    小太监躬着身不敢吱声。

    李世民颔首道:“传岑文本来。”

    “喏。”

    本就是朝中休沐,除夕刚结束不久,岑文本还在应付家中的亲眷。

    来到甘露殿已是午时。

    李世民的目光看着山西这些年的呈报,山西太原是当年大唐起兵之地,朝中一直以来都很看重太原各地。

    见到岑文本,便问道:“朕听闻山西有疫,为何山西各县各郡都没有呈报此事。”

    “陛下,在来往长安的各种风闻中确实有疫病传言,但……”

    岑文本先是行礼,又道:“各地州府希望将这件事压住不发,而是与各县处置疫病,若此事能够消弭便不用呈报。”

    李世民拍案道:“他们就敢这么瞒着朕?”

    岑文本又道:“陛下,自贞观以来各地有疫皆会议论陛下,他们为了不让此事被更多的人知晓,才会瞒而不报,就怕有人议论,有人作乱,涉及山西四郡二十六县所有官吏半辈子的仕途,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将此事呈报朝中。”

    “而现在疫病还能得以控制,他们自然希望可以在各县县内将这件事捂住,臣未见奏报,也只是听闻各种来往的风闻得知。”

    李世民颔首道:“让马周,褚遂良亲赴山西查问,太医署派出医者前去询问。”

    “喏。”

    说罢,岑文本刚转身又回来了。

    李世民神色不悦道:“又怎么了?”

    岑文本拿出一份奏章,“当年张阳任职东宫,期间所用过意见箱一物,如今骊山县侯与郑公重提此事。”

    李世民让人将奏章递来,打开看着其中内容。

    岑文本接着道:“陛下,民事不通达便会如此,地方州府的权力依旧很大,如今山西有了疫病朝中不说反应迟钝,或许在地方一再遮掩之下朝中甚至从未听闻,若疫病扩大,晚矣。”

    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张阳时常说群众的声音,群众的重要性。

    骊山建设也是以此为主旨建设的。

    相对来说,张阳将骊山本身的地位放得并不高。

    李世民低声道:“朕应该推行此方略吗?”

    岑文本又道:“或许放在当初,推行这种方略会遇到许多的阻碍,但如今山西发生了这种事,臣以为时机到了。”

    “嗯,朕会在大朝会上与朝臣议论此事。”

    岑文本躬身行礼道:“陛下,此事或许不用经过朝议,旨意下达便好,因骊山建设以来便会收集各地各县群众的意见,已颇有成效,只要施行便可。”

    想到张阳,李世民喝着茶水,心中隐隐有不甘。

    脑海中似乎有他的声音在回荡,我早就和你说,你就是不听,你不仅不听你还不做。

    现在你反悔了,你想要这么做了。

    李世民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让脑海中这声音退去,缓缓开口道:“以往是时机未到,现在正是时候。”

    “臣与房相也商议过此事,房相也是颇为赞同的。”

    “嗯,朕会考虑的。”

    “臣告退。”

    岑文本去准备治理各地疫病的事宜,还要经过太医署派人,吏部安排官吏,兵部安排人手,门下省批复。

    朝中要办一件事就需要通过各个关卡。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岑文本觉得在朝中很烦琐。

    刚从门下省,交代了各项吩咐,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各个官邸,将这些官吏从休沐中拉出来,也用了两天时间。

    看到官兵出发,岑文本这才走回皇城。

    李治站在远处看着这个中丞,别的官吏或者是三五成群,就连赵国公在朝中的名声再不好,身边还有三五人跟随。

    可现在岑文本位列中丞,在朝中总是孤身一人。

    他停下了脚步,也注意到了注视着自己的晋王殿下。

    “见过中丞。”

    “殿下。”

    李治快步走上前,“岑中丞似乎在朝中没有好友。”

    岑文本笑道:“有啊。”

    “不知是哪一位?”

    “尚书左丞又是骊山县侯,张阳。”

    李治气馁道:“姐夫在骊山已很久不踏足朝堂了。”

    岑文本解释道:“我与县侯是朋友,但不需要时常相聚,彼此听闻一些消息就能知晓各自的心意。”

    “刚看岑中丞面色不好,有心事?”

    岑文本尴尬一笑,“下官只是觉得朝中政令上命下达很是迟钝。”

    李治行礼道:“愿闻其详。”

    “从陛下开始,下旨查问山西的疫病,用了两天才将人手派出去,可骊山从得到消息到派人出发只用了半天。”

    李治点头道:“此事有耳闻,还以为都是谣言。”

    岑文本接着道:“换作是骊山,此刻到了山西已开始接手处理疫病。”

    “那是骊山结构简单,人员不庞杂,朝中三省六部各司其职调度起来也是难免的。”

    岑文本抚须道:“晋王殿下平定了齐州之乱,可有封赏?”

    “原本是有封赏的,但推辞了。”

    岑文本重重点头,又快步离开。

    跟在李治身后的公孙小娘道:“这个中丞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好像有办不完的事。”

    “这朝堂上有很多办不完的事。”

    李治说着话走出了皇城。

    这一次平定了齐州之乱,李治得了一个叫做杜行敏的人,便拜托裴行俭给他迁户,迁入京兆府,从此成京兆府人士。

    许多事要等到朝中开朝之后才能知晓,齐王李佑终究是被赐死了。

    在弘文馆找到了狄仁杰,他也刚出来,“齐王死了,听许侍郎说过,这件事让宗室那边的议论很多。”

    “他们议论什么?”

    “议论陛下对齐王的处置。”

    “这有什么好议论。”

    狄仁杰感慨道:“以后宗室中人会对陛下战战兢兢。”

    “如果他们没有二心,他们面对父皇何须战战兢兢。”李治看了看四下,“张柬之人呢?”

    狄仁杰无奈道:“张柬之好不容易立功,他现在整日与一些人说着他在齐州如何如何神勇。”

    俩人走到一处酒肆,就听张柬之道:“当初某家独自一人面对十余个反军,没有丝毫的退让。”

第九百一十四章 数年心血的成就

    站在酒肆外,狄仁杰叹道:“我就说吧。”

    李治摆手道:“听说骊山的铁路已经修了一段,可以运行了,我们改天去看看。”

    “好呀。”

    两人走入这处酒肆也不拆穿张柬之的话语,而是默不作声地坐下来用着饭食。

    李治低声道:“仁杰,你身上有银钱吗?”

    狄仁杰摇头道:“平时银钱都是许侍郎给的。”

    来到宫中住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身上没钱。

    父皇给崇德殿的用度很少,勉强够自己花用。

    狄仁杰对一旁的伙计道:“将那个说话最大声的请来。”

    “哎。”

    不多时,张柬之脚步匆匆而来。

    现在的天依旧寒冷,狄仁杰揣着手缩着脖子,“你刚刚说的那些……”

    张柬之连忙道:“在下那都是让他们开心的。”

    狄仁杰看穿了这个人的心思,笑着道:“我与晋王以后在长安城的用度越来越多了,这银钱……”

    张柬之又道:“都包在在下的身上。”

    狄仁杰和李治手里没什么银钱,这个张柬之家里有钱,至少往后的用度不用担心了。

    李治淡淡道:“崇德殿还需要一个炉子。”

    张柬之连忙道:“我来。”

    狄仁杰看了看李治身后,“纪王殿下呢?”

    “除了齐王的事情,韦妃不让李慎与本王有太多的来往了。”

    “唉……”

    狄仁杰回头看了一眼,张柬之又和这群人在侃侃而谈齐州的事了。

    朝中到了二月才开始大朝会,太子殿下如往常一样早朝听政。

    这是去年去高陵县后,久违的早朝听政。

    魏征还是如往常一样,照常上朝,朝中的人多有担忧这位郑公年事已高,也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在朝堂上,魏征依旧是站得笔直,面色沉稳。

    谁都知道现在的郑公是强提着一口气。

    长安城外,蒸汽机的汽笛声每一次响起时,都会引来很多人的围观。

    贞观院的修建正式开始。

    大朝会结束之后,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一起来看这一次的动工。骊山只用了两千人力,从去年到现在就没有再增加了。

    远去的汽笛声传来。

    房玄龄寻声看去就见到了一个黑色的铁盒子吐着黑烟朝着这里而来,随着这个怪物越来越近,动静也越来越大。

    等近了一些之后,才看到它很长,在中间那几节又有许多相连的铁盒子

    等火车到了贞观院边停下,一群工人围了上来打开一节节的车厢开始卸货。

    预制板与木材,还有各种建材都被运了过来。

    长孙无忌颔首道:“听说这个火车能够运送许多货物,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运送兵马。”

    “倘若如此,骊山将来对社稷的重要,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

    长孙无忌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划了一条线,“从骊山到渭南县,只需要一刻,来往也就小半个时辰,它能够运送上千石的货物,只要这火车足够长,还能运送更多。”

    房玄龄的神色越发凝重,“当真如此?”

    “此物不用人力畜力,可以不眠不休地运作,只需要给它喂煤石就好。”

    房玄龄叹道:“难怪当初骊山要囤积这么多的煤石,现在想想当初的交易,骊山确实从不做亏本买卖。”

    说着话,他的目光看向赵国公。

    长孙无忌不住点头,想起当初那些辽东的煤石还是自己卖给骊山的,有种养虎为患的后悔,更想着当初要少了。

    火车有前后两个头,有车头的车夫快步等炉子熄火之后快步跑向了车的后方。

    车尾也是车头,来回运输四五趟,就可以将一应建材货物都运来。

    房玄龄走在一旁又道:“如此看来骊山所用的民力也不多,他们用这种手段省去了绝大部分的民力。”

    长孙无忌感同身受,“张阳常说骊山学识有通天纬地之能,如今他正在一步步证实着。”

    “郑公老了,老夫也老了,辅机你也开眼界了。”

    有一架小车正朝着这里缓缓驶来。

    坐在车内的便是魏王李泰与河间郡王李孝恭。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停下脚步,看着这驾小车缓缓在眼前停下。

    李泰骂骂咧咧地道:“怎么这么慢?”

    这驾车还在抖动着,动静不小,说话声被淹没了大半,相比之下,这台蒸汽机车就像是小型的火车。

    车内就只能坐李泰与李孝恭俩人。

    李孝恭也下了车,又道:“都劝你了,耗能若无法掌握,没必要造这么一驾车。”

    “不!等这小车造出来了,以后要天天绕着长安城开,让他们都看看。”

    说话间,后方的侍卫也跟着一路跑来。

    李泰对这个小车没了兴致,吩咐道:“你们开回去,本王坐火车回去就好。”

    那几个侍卫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魏王与河间郡王在前面开着小车,几个侍卫在后面追了一路,现在才停下。

    李孝恭又道:“张阳说得不错,这东西连拖拉机都不如。”

    “拖拉机是什么?”

    “老夫怎知,那小子越来越不说人话了,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叔侄俩争论了好久,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俩人。

    李泰行礼道:“见过房相,见过舅舅。”

    长孙无忌解释道:“得知骊山今日要用火车了,这才过来看看。”

    李孝恭爽朗一笑,“哈哈哈!辅机,我等骑过马,坐过马车,还未坐过这火车。”

    房玄龄问道:“此物为何要叫火车?”

    李泰道:“这是姐夫起的名字,本王以为应该叫蒸汽机车,但这是骊山的,就按照姐夫说法就叫火车,也不知道姐夫是怎么了,态度很坚决,就叫火车,就算父皇下旨了,也绝对不改了。”

    房玄龄摇头笑着,对张阳与陛下之间的脾气又觉好笑。

    陛下与骊山县侯,这对翁婿从来都是谁也不服谁的。

    等这里的货都卸完了,李泰请舅舅与房相一起上了火车。

    房玄龄的脚步小心翼翼,笔直地站着,有些拘谨。

    长孙无忌也很僵硬,第一次站在这种怪物里面。

    李泰解释道:“这是运送货物的,所以只留了一截车厢来坐人,若以后要专门坐人,只要车厢换了就好,姐夫当初在设计上就预留了改造的空间,也给往后的改良留足了余地。”

    看两位很拘谨,李孝恭道:“放心,我们做过很多次测试,就算是炉子炸了,也伤不了我等。”

    “炸了?伤了?”长孙无忌喃喃自语。

    一声嘹亮的汽笛声淹没了话语声,火车开始驶动了,车厢内的噪音很大。

    以至于说话一定要大声喊,之后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也不再说话了。

    车窗很简陋,没有东西遮挡,就是抠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随着火车的驶动,冷风不断地灌入。

    长孙无忌向车窗外看去,景色在不断地后退,车速也越来越快了。

    比寻常的马匹奔走慢一些,但这速度已是很可以了。

    又端坐了片刻,火车的速度放慢了,渐渐地速度越来越慢,再回神一看,已是到了骊山。

    李泰和李孝恭已起身下了车。

    房玄龄稍稍之后站起身,扶着一旁的杆子,有些艰难,“辅机,扶一下。”

    长孙无忌也支撑着颤颤巍巍的双腿,拉过手,“老夫也站不稳。”

    最后还是李泰让侍卫将两位扶了下了来。

    走下火车才知道,骊山在这里也在修建,李泰解释道:“骊山要在这里建设一个车站。”

    双腿无力的感觉渐渐消退,长孙无忌这才能站稳,回头又看了一眼火车,这个怪物好像不吃人。

    已有不少骊山村民正在往火车中装货,一块块巨大的预制板被送到火车上。

    建造火车用了近三年的论证与反复试验。

    铁路路线的建设从去年一直到秋季。

    再从刘兰到长安城准备攻打骊山的秋季,至今过了寒冬,到了贞观十五年的二月,骊山终于造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铁路与火车。

    按说骊山本就有基础,但还是用了数年之久。

    “这就是骊山带给大唐的祥瑞,骊山造物都要经过数年才能完工,但每一样都是足以造福社稷的!”

    李泰骄傲地说着。

    这两年,李泰与阎立本,还有骊山众多工匠,又是忙碌又觉得充实,当火车正式竣工的那天,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成就感,数年心血终得回报。

    这种巨大的成就感,第一次感受到时还是蒸汽机第一次问世。

    骊山现在有六台蒸汽机,也是仅有的六台,车间还会接着铸造。

    李泰又道:“因火车的载重有限,我们要来回运好几趟。”

    长孙无忌摆手道:“送老夫回去就好。”

    房玄龄连忙道:“老夫也回去了。”

    李泰也不再多说什么,等这些货物都装好了,火车再一次行驶。

    重新来到贞观院,房玄龄与长孙无忌脚步蹒跚走下火车,没走三两步便当场吐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火车内的味道不好闻,还是别的缘故。

    李泰拍着两位长辈的后背,让他们舒坦一些,“原来真有晕车这么一说。”

    长孙无忌还在不住咳嗽着,吐得很狼狈。

    房玄龄狐疑道:“晕车?”

    李泰安慰道:“房相与舅舅一直以来养尊处优,又缺少锻炼,当然也有人先天是晕车的,若能再多锻炼,也不是不能克服,要习惯铁路可能要受点苦。”

    看两位长辈神色上多有疑惑,李泰笑道:“因为我们以后还要接着造火车与铁路,那会是一条很长路,未来的五年规划中,不仅仅要连通长安城,还要贯穿长安城十二县。”

    房玄龄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跟不上他人的想法。

    骊山每一次沉寂都是数年,但每一次拿出成果,迈出的脚步便让朝中跟不上。

    从大局上来看,很多时候骊山岿然不动的,但骊山每迈出一步都是这么的惊世骇俗。

    李孝恭从腰间的布袋中拿出一袋南瓜子,放入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的手中,“这是我们的骊山的南瓜子,我们将各县所种南瓜的南瓜子都收集了起来,现在这吃食我们独一份。”

    长孙无忌学着他的模样磕着南瓜子,“有点苦涩,也不知有何好吃的。”

    李孝恭嘴里不停吃着,“多吃几颗。”

    “是吗?”长孙无忌又将南瓜子的壳磕开,一边吃着点头道:“嗯,确实不错,但在人前这么吃东西,不合礼数。”

    赵国公这么说着话,津津有味磕着。

    南瓜子确实带着一些苦味,但也正是这苦味才恰到好处,放胡椒与糖,或者盐去炒都不合适。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匆匆离开。

    李泰与这两人所言的是骊山五年规划,其实这些规划都是初步的,真正的意图是想让关中连通函谷关,可以直到中原各地,这才是铁路与火车的真正意图。

    现在终于明白了姐夫为何要买下潼关的那片河滩,黄河水位开始下降,那片河滩已成了一条新路,这条路是独属于骊山的。

    潼关也会成为关中与函谷关外的枢纽,果然是姐夫的眼光独道呀。

    姐夫能将许多看似不相关的事串联起来,从而将它们组合起来,成为一个整体,而这个整体往往会发挥巨大的用处。

    当初骊山送给朝中一套旧样式的蒸汽机,可那时候朝堂众人虽对蒸汽机有过议论,但终究是没有放在心上。

    无论是父皇还是朝中众臣,他们都觉得蒸汽机可以用很多人力替代,没必要为了一台不知所谓的怪物来作出改变。

    现在骊山用铁路与火车告诉他们,知识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光是这火车,其中涵盖了骊山的所有学识。

    这两年,骊山许多工匠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收获颇丰。

    就像姐夫说过的,骊山会一直站在技术制造的最上游,无穷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会让大唐大放异彩。

    骊山上,小清清看着火车来来去去,一趟又一趟,她拿着望远镜瞧着,也能看到正在修建的车站旁,那里人影绰绰。

    “爹,我也想去坐火车。”

    张阳看着山西送来的消息,对消息有些忧心,低声叹道:“杨婶。”

    杨婶两鬓又多了不少的白发,她慈眉笑道:“县侯有何安排?”

    “带清清去坐火车,记得回来吃饭。”

    “谢谢爹。”她欣喜地将手中的望远镜都丢给了弟弟。

    张心安因一道百以内的加法题做错了,此刻正在被罚写作业,很羡慕地望了眼姐姐的背影。

第九百一十五章 尚书左丞一天的工作

    张阳仔细看着山西送来的疫病消息,骊山能够得到消息还是因为红烧肉帮的人手。

    势力与人手虽说没有这么大了,如今只是保留了一些骨干,但这种事情不可能瞒得住骊山。

    看完一卷,又拿起另外一卷,这是对山西疫病的讲述,从接触期来看,潜伏期有三到五天。

    伴随着高热,咳嗽还有一些类似痢疾的症状。

    所谓天行毒气,夹热腹痛下痢,这是痢疾的病因与病状。

    这种病多发在夏秋季。

    现在隆冬时节刚过,从病患的观察上来看,其症状又不像是痢疾。

    张阳将这些整理好,问向一旁的王婶,“婶婶,孙神医那边有定论了吗?”

    “若有定论孙神医会送药方来。”

    是呀,不只是山西一地在专研,骊山的医生团队也在根据这个病症进行着专研与验证。

    伤寒病一直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伤寒会导致肠胃不适,但与痢疾的症状是不同的,也不能当作痢疾来治疗。

    首先是伤寒导致的高热,之后是腹泻,发热,恶心,呕吐,腹泻像是肠胃型感冒。

    写下了自己的判断,还要交给孙神医来断定。

    如果只是肠胃型感冒,用治疗痢疾的药反而会出问题,但在庞杂的药经论述中,古人在这方面的解释很笼统。

    具体施行要看各医者自己的经验。

    继续动笔,写着这些后续的治理方案,隔离患者并且隔离如厕场所,可以用生石灰来进行消毒。

    想到这里又是千头万绪,还有很多的地方需要注意,尤其是在卫生方面,光是一个骊山就这么难了,更不要说长安各县。

    生活垃圾,废水倾倒以及如厕场所的卫生,以及各类吃食与饮用水情况。

    张阳揉着眉心放松着眼睛,“应该让所有人都喝开水的。”

    写下了对这次疫病的治理方案,让婶婶送去给孙神医。

    或许对更早以前的人来说,对抗疫病最好的方式就是一把火烧了,但废弃的村子再也没有人住。

    这种一了百了的方式固然有效,但损失的是一个县的人口,或者一县的土地。

    至少在能够救治的情况下,尽可能留住一地之民。

    对骊山的医者的卫生习惯还是很放心的,但地方上的人如果施行不好,也会成为疫病外散的隐患。

    李玥拿着一卷书信而来,“清清呢?”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叹道:“她去找她魏王舅舅坐火车玩去了。”

    “娘,孩儿也想去。”

    张心安刚委屈地说完,又被母亲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张阳拿过她手中的书信,“嗯?征西军的消息?”

    征西军已很久没有送来消息了。

    消息是西征将军梁建方送来的,西征军现在分成三路,张士贵一队,阿史那伏念一队,梁建方带着主力兵马。

    这是他在波斯的第五个年头了,这些年一直以来都在治理波斯,让波斯重新繁荣起来才能成为大唐西进的大后方,这也是朝中的建议。

    现在的波斯实际控制人还是梁建方,三路兵马驻军波斯,让大食人不敢轻易冒犯。

    大食的领军人还是穆斯阿布,他将绝大部分的兵马都安排在巴比伦。

    还有高卢人在北方虎视眈眈。

    像是风水轮流转,当初的波斯无路可退,现在轮到大食人只能困守古巴比伦城。

    穆斯阿布的后方已没有退路了,除非他能够北上,要是高卢人依旧不堪一击的话,他倒是会有一条生路。

    梁建方决定在这年的夏天与大食人进行决战,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大食人最后的堡垒。

    书信中还说到了一个题外话,穆斯阿布痛恨关于大唐的一切,自丝绸古道重新打通,商路上来往的商人会带去西方很多有关大唐的书籍。

    其中就有大唐的文章与诗篇。

    穆斯阿布焚烧了一切关于大唐有关的书籍,并且将那些私藏大唐书籍的人全部处死。

    就这样,他处死了上千人。

    如果这是战争自是无话可说,但这样无端将人处死,人心终究会离散的。

    中原人相信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他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那些无辜的人的亲人被他处死了,他们的亲人会寻他复仇的。

    吐蕃的小可汗贡日贡赞已与尼婆罗毁了婚约。

    倒是一件令人诧异的事。

    虽不知道这位吐蕃的小赞普毁约的理由是什么,可以见得当这位小赞普得知陛下不允许吐蕃再有异心,他便不敢去触碰天可汗的高压线。

    只要大唐一句话,便可以让这位小赞普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尼婆罗愿意将一个公主贬为庶人交给贡日贡赞,但这样的婚约一味地强求也无用,因两地无法联姻,天可汗连这位小赞普的最后一丝要起伏的念想都给掐灭了。

    对天可汗来说吐蕃雪山南麓的土地是唐人打下来的,那就应该是唐人的。

    现在的吐蕃还没有勇气与大唐之间产生嫌隙。

    天竺是个老天赏饭吃的地方,他们的稻米可以做到一年两熟,如果一年的气候足够好,一天三熟都可以是常态。

    王玄策在天竺杀了不少人,但种地不一定只需要男人。

    写完之后,有些犹豫,以梁建方那性格,多半会让所有的天竺人都去种地。

    既然现在可以稳定波斯,就让天竺多种粮食,如若战事有了变动,西征路上还有天竺这个粮食中转站。

    再交代许敬宗安排,在天竺境内扶持一个傀儡天竺王,这件事对他来说,不难。

    三十岁的生活有点半退休的味道,骊山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没有了这么多负担。

    自己这个尚书省左丞就是这么清闲,今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处理完这些书信,揣着手坐着,身边的儿子还在做着题,目光时不时望着山下。

    骊山掌握着足够的知识与制造技术是立足的根本。

    掌握形势变化,与中原各地的民生情况也是骊山必须要做的事情。

    两者相辅相成才能站在大唐生产业的最前线。

    张阳走入自己的书房,桌上放着一张图纸,这是李泰对发电机的构想。

    他将发电机也用一个巨大的铁盒子包起来。

    “师父,这是华阴县的来年规划。”小武将一卷书放在桌案上。

    张阳拿起书卷皱眉看着其中内容。

    “他们想要锻铁?”

    小武点头道:“现在只是来骊山过问一句,看看是否合适,也还没有具体的规划。”

    “吴王李恪现在还在华阴县?”

    小武回道:“若不是吴王殿下在军中有职位在身,又出了齐州之乱,按朝中劝谏的说法,齐王也该前往封地了,魏王殿下还在骊山,朝中觉得吴王殿下在华阴县也无妨。”

    张阳冷哼一声,低声道:“送些包子给华阴县,就说是骊山给的。”

    “嗯?”

    “去送吧,至于铸铁的事,我就当没有看到过。”

    小武当即就明白了其中意思,会意点头去办事。

    第二日,吴王李恪便慌慌张张来到了骊山,“王叔,县侯可在?”

    李孝恭最近总是离不开南瓜籽,眼看今年的南瓜粥存货不多他有些烦恼,就不耐烦道:“你寻他做什么?”

    “侄儿与县侯有误会。”李恪紧张说着,“华阴县丞从未与本王说过这件事,昨日骊山送来了包子,侄儿便前来拜会。”

    李孝恭不知道其中缘由,就让人给山上送消息,但还是没让李恪进村。

    张阳正坐在骊山铁厂的门口等着钨矿被烧出来,眼看一个侍卫急匆匆跑来。

    “县侯,吴王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

    “看起来挺慌张的,说是与县侯有误会。”

    张阳低声道:“无妨,让华阴县重新做一份规划给我,专心纺布就好了。”

    “喏。”

    都是皇子,李恪的王妃都是华阴县望族。

    就算是这件事真是误会,就算是这件事真不是李恪真正的心思,别人不会有二心吗?

    难怪李恪的结局是那般凄惨,管不住身边的人早晚要出事。

    张阳自言自语道:“赵国公说得没错呀,皇帝的女婿不好当。”

    江师傅从铁厂中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根银色的铁线,“也不知道这样够不够。”

    张阳比较着这根银丝的粗细,与寻常纺衣服的线更粗了一些,低声道:“可以再细一些吗?”

    “嗯……”江师傅思量着,有些发愁,“再细啊?”

    “嗯,还要再细一些。”

    “老头子让那些小伙子再试试。”

    “好。”

    张阳得到了结果便站起身,“江师傅,午时一起用饭吧。”

    江师傅摆手道:“老朽吃不惯那些精细的食物。”

    “也罢。”张阳拍了拍他老人家的肩膀,“家里还有些咸鸭蛋,我让人送来。”

    江师傅的须发皆白,笑着点头。

    骊山的火车又开始运作了,每每这辆火车动起来的时候,就会有许多人围观,长安城的人一拨接着一拨,他们都想要目睹骊山造出来的怪物是什么样子。

    这让李泰这些天的压力很大,他必须派人围在铁路两侧,在火车行进的时候,不让他们冲向铁轨。

    张清清昨天坐了火车,今天带着弟弟心安也来了,“魏王舅舅。”

    “魏王舅舅。”

    李泰看着乖巧的两人,“马上就要发动火车了,今天你们就坐在车头。”

    “好。”

    张心安第一次坐火车他还有些心动。

    李泰见到两队医者离开了骊山,他们一队朝着山西方向而去,另一队朝着陇右方向而去。

    李靖颔首问道:“张阳怎不让人护送。”

    “大将军,这些人是治病救人的,不需要有人护送。”

    “为何?”

    李泰又解释道:“姐夫说过,只要医者手中不拿刀,就算是俩军交战也不能杀了这些大夫,他们能治病救人,可以救自己人,也可以救敌人。”

    “孙神医看待世人是一样的,所以骊山的医馆大夫都会跟随孙神医的想法行事,不论是什么人,就算是敌人,他们也一样会救,事关人命,将心比心。”

    李靖低声道:“没想到骊山能够有这样的大夫。”

    李泰道:“以后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车站的修建进度还在继续,已经打好了地基,铺上砖石之后,再建设几间房子与货仓就可以。

    如此一来就可以将村子里的货仓转移出来,腾出更多的空间。

    这两年姐夫与皇姐所做的便是将骊山的空间留出来,留出来的空间作何用,姐夫从未说过,皇姐也不曾提及。

    半月后的山西汾阳,这里是个以酒水享誉中原的县城。

    太原十三县中,汾阳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自世家之乱后,裴宣机便在这附近教书,出现了疫病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

    此刻的汾阳县外来往的医者很多,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从骊山来的,还有一些朝中的医官,皇帝照看臣子身体,也会让医官不远千里前去看望,一贯的作风。

    按照骊山医者的要求,这里面的人都要带上一种布手套做事,还要戴好面罩,不能随意倾倒垃圾,人畜都要隔离。

    “你就是第一批来这里管着疫病的人?”

    “在下河东裴氏,裴宣机。”

    卢照邻闻言点头,“原来是河东裴氏的人。”

    裴宣机又道:“在下是朝中官学下派的夫子。”

    卢照邻满意点头,“一介夫子不惧疫病,拦住了要逃离的县民,你的所作所为老夫记住了。”

    他行礼道:“老夫太医署的医正,卢照邻。”

    “听说过。”

    卢照邻抚须点头,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一群村民也都蒙着口鼻,“孙神医给了药方,若施行半月有效,这里的疫病可以解除了。”

    裴宣机行礼道:“有劳了。”

    没想到第一批来山西救难的是骊山的人手,朝中的人手近日才到。

    从一开始骊山就制定了很严格的疫病治理,并且这些太医署的人也很愿意听从骊山医者的吩咐。

    见到有村民回来,裴宣机问道:“怎么样了?”

    那村民回道:“已经有人好转了。”

    裴宣机无力的点头,心头舒坦了不少。

    骊山的医者奉尚书左丞之命前来治理,而州府只是将这里围困,只有他们不顾自己会染病地冲进来。

    要是没有他们,裴宣机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骊山的那位县侯已是尚书左丞了,他在朝中的权势越来越大。

第九百一十六章 在座的都是奸臣

    这大唐有这么一位左丞,裴宣机感到无比的庆幸。

    又过了半月,汾阳县的疫情总算是令人松了一口气,从一开始蔓延端倪开始便进行了隔离。

    到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已康复痊愈。

    卢照邻带着人先走了,余下的骊山医者还在做着收尾的事宜。

    有个骊山老者道:“还有三个人等待痊愈,不出三日,就能解除隔离了。”

    裴宣机连忙上前道:“多谢老者前来相助。”

    “不足挂齿,这是医者该做的事情。”

    “不知老者如何称呼。”

    对方抚须笑道:“老夫崔知悌,平素好岐黄之术,近来多研究针法。”

    他又介绍道:“这位也是与老夫一同从骊山出来。”

    站在崔知悌身边的老者也抚须笑道:“老夫甄权,善颐养之术,少年时因家母病重,那时便带着弟弟一起专研医术,带着患病老母治病,不知不觉也成了医者。”

    “多谢诸位!”

    裴宣机带着一众村民向这些医者行礼。

    甄权纠结道:“这病像痢疾又不是痢疾,病症狡猾,差点用错药。”

    崔知悌抚须道:“还是骊山县侯点醒了我等,好在是渡过了。”

    等汾阳县的最后几人也痊愈了,还有不少人应该这场病留下了毛病。

    骊山医者行医都是要用医嘱的,对往后的生活作息调整,以及饮食与环境治理都做好安排。

    这里的县丞也染病了,好在康复得及时,崔知悌对他道:“记住往后不要再喝生水了,喝开水的孩子能够更强壮。”

    “下官谨记。”

    一众医者这才离开。

    陕西的疫病有惊无险地渡过了,李世民看着卢照邻的呈报也松了一口气。

    卢照邻又道:“陛下,骊山的生活作风与饮水习惯能够让中原减少许多疫病的发生。”

    “臣身为医者请陛下下旨,为社稷为万民,请中原各地效仿。”

    李世民错愕一笑,还真是他张阳的方式是对的,低声道:“朕当即下旨,为万民朕断不敢推辞。”

    “臣为大唐贺。”

    皇帝下了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各州府与各县设立民事奏请,各地县民可各抒己见,对各县治理有不妥之处可上报,直通长安城,可不经州府。

    这道旨意一出,在朝野议论不止。

    第二道旨意,自贞观以来中原各地或时有疫病,曾有遂人氏烹肉而食,为万民社稷,朕请天下万民,饮水皆开水,勿饮生水,州府督办,各地乡县施行。

    旨意一出朝野议论纷纷,对陛下这两道旨意很是不解。

    尤其是第一次旨意,让乡民可自报州府治理不妥之处,甚至可以绕过州府直入长安城。

    这无疑是给各地的州府头上悬了一把刀。

    赵国公府邸,唐善识与褚遂良还在议论不止。

    长孙无忌明白陛下的心思,如果喝开水就能够减少疫病,这无疑是一种成本极低的治理方略。

    可为什么水要烧开了才能喝,这就只有骊山知道了。

    长孙无忌喝着茶水,不过细细想来习惯喝茶水之后,腹痛这种事就很少发生。

    听着眼前几个小辈的议论,陛下让各县乡民可自主上报各县治理不妥之处。

    往后这大唐的朝堂的官更难做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官,都要时刻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李慎又可以去找晋王兄了,他很高兴,应该又可以看骊山的书籍。

    见崇德殿内没有人,身高还显矮小的李慎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晋王兄回来,公孙小娘也不在。

    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入了崇德殿中,皇兄的书架上又多了不少书,拿起其中一卷,卷名是科学与人文。

    打开书卷的内容,入眼便是一句,人文与艺术自古是人与生俱来的,其中人文与科学一样,都应该朝着人性的正面发展,启发人性……

    像是有个人在耳边讲话,这些学识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响,越是读之,越觉得震撼。

    “要永远保持辩证的思维,迫使自己去思考。”

    “我们现在的诸多学识可以大致地分为文学、史学、哲学乃至美学……”

    读下去又觉得有些生涩了,有好多词句都不理解。

    李慎仔细阅读,越发地专注,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眼前来人了。

    直到太阳向西而落,窗台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李慎将书卷挪到阳光下,才注意到眼前站着一个人影。

    他连忙起身道:“皇兄。”

    李治摆手道:“你不用这么拘束,我说过这里的书籍你都可以看。”

    “弟弟冒昧走入殿内,还翻看王兄的书籍。”

    李治笑道:“无妨无妨,只是以你现在对骊山学识的理解读这一卷很生涩。”

    他又从书架上拿起一卷递上,“配合着这一卷来看会更合适。”

    见王兄没有责难自己,李慎更高兴了,骊山学识很有意思,没有那些典籍这么枯燥。

    李治又道:“这些学识呢从来不会避着外人,骊山会将这些学识一卷卷地拿出去,人人都能看,也都能学。”

    “王兄,听说骊山的那怪物能动了。”

    李治整理着殿内的杂物又道:“你说的是火车吧,就是现在的铁路太短了,来回的时间太多,不够尽兴。”

    李慎其实也很想去坐火车,但已经能够在崇德殿看书了,又不好再向王兄邀请,便又低下头将心里的想法咽下去。

    李治在另一张桌边坐好,开始书写着最近宫中发生的事,以及今日太子都在做什么,父皇的状态如何。

    将这些写好之后,让公孙小娘子将信交给长安城卖红烧肉的人,他们会将书信送去骊山的。

    今日裴行俭让人用自己的金子打造一个金链,笑着走入一处宅院,这座宅院中有许敬宗,李义府,袁公瑜。

    薛大哥与柳氏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千辛万苦,充满了坎坷。

    而今薛大哥有了一个孩子,起名薛讷。

    裴行俭送上金链子道:“薛大哥,这是给孩子的。”

    经波斯一战,薛仁贵也知道裴行俭有很多的金子,推辞道:“这也太贵重,靠着军中的俸禄某家也能养活一家人。”

    裴行俭又道:“薛大哥,这是给孩子的。”

    薛仁贵看着金链子的长度,皱眉道:“这某家用倒是正好,给孩子未免太宽大了。”

    裴行俭无奈一笑,“那铸金链子的工匠不晓事,已教训过了。”

    想起当年小时候一起玩闹,后来在西域和波斯一同出生入死,薛仁贵知道再推辞就不好了,只能收下。

    不多时,王玄策也来了,带来了一大只羊腿,“某家家贫,薛兄莫要嫌弃。”

    薛仁贵拱手道:“某家喜羊肉,谢过了。”

    “哈哈哈!”裴行俭大笑着,看着在座的几位宾客朗声道:“看来这满朝的奸臣都在这里了。”

    闻言,许敬宗与李义府笑得更开心了,朝中议论三人都是奸佞之辈,裴行俭说得也无错。

    许敬宗甚至欣然接受,奸臣一样可以报效社稷。

    唯有袁公瑜还有些无法适应许敬宗与李义府的心态。

    如果是自己的话被人叫奸臣肯定是不舒服的。

    有些后悔拜在礼部门下了。

    看骊山建房子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骊山总会就将各种材料分类摆放,他们用绳索,建设脚手架。

    所有的民夫都要带着一个古怪的木头制的帽子,骊山美曰其名安全帽。

    并且将这处正在建设的地方叫做工地,进入工地就必须要戴这种安全帽。

    骊山就将民夫分成了好几个队伍,他们各司其职,阎立本是建设的总领头,他负责主持工事的每一样事宜。

    房玄龄经常会来这里看,看着这座技术院落成,“敢问魏王殿下,来年夏季能否完工?”

    李泰回道:“在春季的时候完成整体构建,在雨季到来之前完成封顶,之后的进度如何,只能看关中雨季有多漫长了。”

    房玄龄双手背负,言道:“两千亩地是一座城池,老夫看过骊山交给朝中的图,没看到城墙。”

    “其实姐夫是反对将这两千亩围起来,一来不方便出入,二来,这里会有很多的出入口,只有部分的围墙存在,除了居住的地方,其他地方不设围墙。”

    “那就不怕有闲散人进入吗?”

    “骊山没有考虑这些,姐夫不喜建设高墙,就像长安城的城墙,在战争的时候或许有用,可随着关中的发展,城墙只会越来越拖累,房相觉得呢?”

    房玄龄抚须不语,还在思量。

    李泰解释道:“等这里落成的时候,您就会明白其实城墙没必要的。”

    严寒从关中退去的时候,已是三月天了。

    钨矿的烧制还有不少问题。

    张阳将棉线粗细的钨丝连接电线,随着发电机的转动,钨丝开似乎发热,发红。

    没有足够的光亮,半柱香的时间就烧断了。

    钨丝的烧断好像是个必然的过程。

    张阳记录下实验的结果,“还是太粗了,或许真的有必要在一个真空的灯罩内?”

    手里拿着笔挠了挠头,蒸汽机的噪声随着机器的停止而停下。

    骊山的制造技术还是不够成熟,钨丝这种材料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难用。

    张阳道:“还能再细一些吗?”

    江师傅神色凝重,“很难,可以试试。”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无奈摇头。

    钨矿的铸造很难,从钨丝冒出来的黑烟可以看出内部还是有很多杂质的。

    这是铸造时燃烧不充分。

    江师傅拿出一些刀刃,“这是用钨矿铸造出来的刀刃,县侯之前说需要,老头子便铸造出来了,不知道是否可用。”

    钨矿造出来的刀刃坑坑洼洼的,张阳气馁道:“我试试。”

    先是将一根铁管放在车床的另一头,将刀片推入,车床启动,可以很明显地听到铁管内部的切割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金属的崩断声,内部的刀刃断了。

    “刀刃容易断,还是铸造时杂质太多的问题。”张阳将断了的刀刃取出来,“我们下次加入石墨试试。”

    “石墨?”

    “既然硼砂不行,就用石墨试试,或许可以反应出更多杂质。”

    张阳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着,一边走出了车间。

    贞观十五年的春季四月,今年朝中从各县收来的商税足足有六千余贯,长安城十二县其中八个县都在骊山的主持下进行生产,生产货物之后有了来往交易就要上交赋税。

    这只是这八县作坊生产的赋税,而且是原本赋税的基础上额外得到的。

    如果骊山继续将产业扩大,朝中能够得到的赋税将会更多,现在李道宗管辖下的左辅二十四县也在准备着,一旦投产那将是更多的赋税。

    将关中的生产抓在自己的手中,让皇帝得到了足够的甜头。

    就是在这样的模式下,朝中从这八个县中就得到了六千贯赋税,长安城的商业莫名兴盛起来。

    甚至有人向朝中进言,劝谏陛下不得大肆鼓动作坊兴起,劝陛下裁撤作坊,让乡民回归农桑,让乡民回到三年前,继续在田间地头劳作。

    反对骊山就是反对他许敬宗,奏章送入朝中之后,李义府就带着人将这个进谏的言官揍了一顿。

    李世民叹息道:“辅机啊,这李义府太不懂事了,朕要罚他俸禄,罚三年,不得再动手打人了。”

    长孙无忌躬身行礼,“李义府定会对陛下感激涕零,陛下英明。”

    李世民半推半就地下旨,让各县除了抓住作坊产出,也要抓好农桑。

    不论是耕种还是在作坊生产,皇帝的态度很明确,两手都要抓,全都要。

    贞观技术院第一栋教学楼封顶了,学子们可以在正施工的教学楼中听课,也可以暂时住下来。

    这只是其中一幢而已,往后这样的楼还要建设很多幢。

    楼高有五层,每层四个教室可以容纳学子一千人,但骊山往后要招收的学子会更多。

    张心安每一次看着自家的铜钱被拉出去,很是心疼。

    张青青看着弟弟没出息的样子,道:“不就一些铜钱而已,我们的骊山的财富远在这些铜钱。”

    张心安低声道:“姐,这是钱呀。”

    “爹娘现在花出去的银钱都是能赚回来的。”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张心安看向库房,库房中的铜山只留下小小一座了,他继续道:“而且家里还要交赋税!姐,你去炸了长安城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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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介绍:
张阳用上辈子学来的土味情话娶了一个小媳妇,家中虽清苦但日子也幸福。
只是有个不着调岳父,时不时要来吹个牛。
“贤婿,你上次那个茶叶还有没有。”
“没了。”
“贤婿,你说的兵法能不能给朕一份。”
“你想都别想!”
……我岳父是李世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岳父是李世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