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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全文阅读

作者:张围     我岳父是李世民txt下载     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四十三章 大富大贵

    “你当初也是科举及第入仕,朝中对你的讨论有很多,有人说你年轻不该提拔太早,有人说年少英杰当该不吝封赏。”

    听着陛下这些话,裴行俭蹙眉紧张,手中已有了细汗。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又抬首道:“你虽是科举入仕,但当年张阳将你安排去了安西都护府,你治理西域不错,可你却能大破大食人,你觉得朕应该给你文官,还是在军中给你一个位置?”

    这是裴行俭第一次面对天可汗,他又是行礼道:“臣听凭陛下安排。”

    李世民点头道:“你还年轻,朕也不好给你太高的位置,长安令一职空缺许久了,这长安城也需要你这样有朝气又有能力的年轻人看着,你以为如何?”

    “臣谢陛下!”

    “你的战功卓著,朕不能因你年少就薄待于你,赐你银鱼袋,赐你上朝听政之权,待你年满三十再入凌烟阁。”

    说罢,几个小太监端着一个个盒子上前,这上面是新的官服官印,还有银鱼袋,以及三道旨意。

    裴行俭再次行礼。

    天可汗的话语还在继续,“至于薛仁贵与王玄策,朕会在军中给他们安排位置,你且放宽心。”

    裴行俭神色凛然,又是一礼。

    李世民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坐姿,又道:“说说吧,你是如何打退大食人的。”

    现在的陛下人到中年,也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只是想要听一听行军打仗的事。

    薛仁贵和王玄策在兴庆殿内站了许久,关中依旧是天寒地冻的,比波斯更冷。

    俩人被冻得鼻水横流,不住地打了打摆子。

    终于裴行俭出来了,这两人才如蒙大赦的上前询问,“陛下都说什么了?”

    裴行俭用衣摆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某家到了陛下面前,已经不记得说了什么了。”

    第一次见天可汗,裴行俭很紧张,尤其是陛下时有时无的气场令人不自觉折服,难怪天下英雄都要为天可汗卖命。

    王公公递上两份旨意,“王玄策入领军卫任校事,薛仁贵入左千牛卫任左都尉,两位择日上任即可,初归长安城可以多歇几日。”

    两人连连道谢,陛下的封赏下来了,薛仁贵也在军中有了正式的职位。

    裴行俭一路走着,又道:“薛大哥别看这只是一个左都尉一职位,自大唐改制折冲府以来,除却折冲府都尉将军以下,便是副将,副将之下又是左右小都尉,能够管上千人的将领。”

    王玄策手拿着旨意没心没肺的模样,笑道:“往后我们都在长安城任职,恐有许多年不用出去打仗了。”

    薛仁贵憨憨地挠了挠头,既然陛下已下旨也不能再有顾虑。

    刚走出朱雀门,王玄策就告别先一步离开。

    “这王玄策将军是不是在长安城有相好?”

    听到一声稚嫩的话语,裴行俭低头看去,见到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子。

    也没多问,只是继续走着,却发现这个小子一直跟着自己。

    裴行俭的脚步停下,他的脚步也停下,忍不住问道:“小子,你跟着某家做甚?”

    狄仁杰小声道:“小子受许侍郎所托,带裴都护与薛将军去新宅院入住,都已安排好了。”

    裴行俭沉声道:“既然是许侍郎早有安排,你为何不明说,还要跟着走一路?”

    闻言,狄仁杰解释道:“小子喜观察,看两位的步伐很有意思。”

    刚一回神,狄仁杰又道:“请两位随小子来,宅院就在东市。”

    薛仁贵有些犹豫,见裴行俭已经迈开了脚步他也只好跟上。

    狄仁杰一边走着解释:“这长安城的东市寸土寸金,能够买下一两座宅院需要很多银钱的,许侍郎拿不出这么多银钱,至于这些银钱是谁出的,两位心里该是明白的。”

    裴行俭问道:”“骊山?”

    狄仁杰笑着没有言语,带着俩人来到了一处宅院,这里就处于东市的闹市口,推门而入已经有下人在这里。

    三五个侍从行礼道:“见过裴公子。”

    见状,狄仁杰这个小胖子尴尬笑着,“这些人说是裴兄的家乡旧人,小子不好安置他们,毕竟是你们的家事,还请裴兄自作决断。”

    裴行俭看着一张张就要哭出来的面容,点头道:“他们确实是某家在河东的旧人。”

    闻言,一众下人都哭了出来,他们领着裴行俭走入家中,为他收拾行李。

    狄仁杰来到一处库房,库房有一把大锁,他拿出一把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讲道:“这是骊山所制的奇巧锁,每一把锁都有独一无二的钥匙。”

    说罢,门稍稍一打开,就有金子滚落下来。

    裴行俭认得这些金子,这是当初在波斯让人送去骊山的金子,看这些金子的数量骊山是全部送来了。

    心中不免对骊山的那位又充满了好奇,竟然还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

    这座宅院像是被重新修建过,事先就准备好了?

    那么这些金子很早就放在库房了。

    狄仁杰又将库房的门关上,将钥匙递给了裴行俭,感慨道:“真好,裴兄这辈子都不愁银钱花了。”

    从一开始的裴都护已经改口成了裴兄,这胖小子很明显在表明自己的示好之意。

    狄仁杰又道:“薛兄,你的宅院在街道另一边,小子领你去。”

    “不用了,你告诉某家位置,某家自己去。”

    “哦。”狄仁杰笑道:“就在临街第二间,朱红色大门就是薛兄的宅院。”

    裴行俭低声道:“你是骊山的弟子?”

    “小子的天分骊山瞧不上,晋王殿下说了我这样的人是不能成为骊山弟子的。”

    “观你言行举止,懂事伶俐。”

    “骊山的弟子都天分极高,就连国子监的学子都自愧不如,有人说骊山县侯掌握仙人学识,学识贯通天地之间。”

    狄仁杰有些失落地叹息,“能够成为骊山弟子的人,不是仙家就是天家了吧。”

    裴行俭爽朗一笑,“好!”

    “裴兄何故高兴?”狄仁杰的小胖脸眉头紧锁又问:“莫非……”

    薛仁贵已去寻自己的新家。

    裴行俭洒脱地坐下,抬首道:“不瞒你说,裴某已是骊山弟子。”

    气氛安静许久,狄仁杰伸着脖子,不可置信的缓缓开口道:“啊?”

    “咳咳。”又是咳了咳嗓子,裴行俭补充道:“只是外门弟子,入不得骊山。”

    “骊山还有这规矩了?晋王殿下为何从未说过?”

    “你小子可愿拜裴某为弟子?”

    “慢着。”狄仁杰掰着手指像是在算辈分,犹豫了良久后使劲摇头,“小子差点中了裴兄计策,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小子告辞。”

    裴行俭想要伸手抓住他,这小子倒是逃快,三两个眨眼间已经跑了出去。

    “小公子可算平安回来了,这几年小人吃不好睡不好。”当年的侍从,此刻哭得不成人样。

    裴行俭接过一碗茶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你们要给某家谋划亲事?”

    “小人不敢。”

    这侍从退后一步。

    裴行俭又道:“是长辈?某家已年过十九,婚配就不用劳烦那些长辈了。”

    侍从小声道:“难道小公子要行大逆不道之事?”

    “什么大逆不道!某家说了不用就不用。”

    “果然是在关外跟着胡人混迹久了,坏了!坏了!小公子与他们学坏了。”

    “少废话。”裴行俭不耐烦道:“拿吃食来,某家饿了,将长安城最好的吃食都带来。”

    薛仁贵走入这处新宅院,他与妻子柳氏一起推门而入,两人看到这座房子归属自己了,还有些惶恐。

    直到地契真真切切拿在手里,才知道这一切不是做梦。

    这处院子比裴行俭还要大不少,在长安城中也就是国公权贵府邸比这里大。

    裴行俭睡了最踏实的一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午时。

    今天裴行俭走在长安城的街头,“果然如许敬宗所言,这长安城变化真大,一天看不完,一天也看不尽。”

    “小人听说近日有不少权贵想要在曲江池买一块地,据说那是皇帝赐给骊山的公主殿下的,只不过现在朝中打算买回去,要在曲江池新修一个坊市。”

    “小公子可以买下一块地,将来也是家业的一部分。”

    裴行俭摇头道:“某家不懂商贾之道,怕是要吃亏,此事还要去问问那个叫狄仁杰小子。”

    “小公子何故去问一个孩子。”

    裴行俭笑道:“这孩子啊,他将来的成就一定很好。”

    “何以见得?”

    “他是骊山弟子晋王的好友。”

    “只是好友,又无瓜葛,小人安排人查问过,狄仁杰乃是狄知逊的儿子,狄家虽说也是望族,可与我们河东裴氏相比,还是不如小公子的家世显赫。”

    “与家世无关,但凡与骊山有联系的人都大富大贵了。”

    “小公子还说自己是骊山的外门弟子。”

    “那是自然,某家自然是骊山的外门弟子,若无骊山的那位高人点拨某家哪里能平定西突厥,出塞外驰援波斯?”

    侍从一时间无法反驳,又道:“小公子的话也不无道理。”

    贞观十四年,一月。

    因朝中休沐,裴行俭,薛仁贵与王玄策回来之时并没有太隆重更没有入太极殿,让太子殿下亲自去城外相迎,也给了足够的礼遇。

    这个月,关中又下起了大雪。

    吐蕃送来急报,吐蕃的小赞普又得了一场大病,好在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但急报上来说这位小赞普的身体底子更差了,将来很容易早逝。

    贡日贡赞开始物色吐蕃的下一任赞普,可赞普的子嗣到了贡日贡赞这一代,只有一个还怀着孕的妻子,也就是说吐蕃的下一任赞普是个女人肚子里的胎儿。

    也亏得松赞干布还在世,不然吐蕃的根基说不定又要动摇了。

    骊山村外的渭水河边,袁天罡低声道:“贡日贡赞为人太过狠辣狭隘,像他这样人是活不长的。”

    小清清不解道:“袁道长以为那位小赞普还能活几年?”

    袁天罡闭目在思量。

    小清清又道:“算不出来的,袁道长若能算出来,这世道就真乱了。”

    闻言,袁天罡因小清清的话语逗得抚须直笑,“老道竟不如一个小孩子,你活得通透。”

    她拿起一块石头丢入水中,“我爹爹说过,吐蕃赞普不重要,吐蕃人才重要,赞普一脉早晚会断绝的。”

    “那也太可惜了。”

    “袁道长,你又错了。”小清清继续道:“爹爹说过这世上很多事情,是跟随着时代大势而来,如果说骊山真的成了仙山那是因为人们需要一个仙人。”

    袁天罡反问道:“人们为何需要一个仙人,可他偏偏不是仙人。”

    “因为这是世人的选择,世家会倒塌也是世人选择,就像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用肥皂洗澡一样,廉价肥皂进了千家万户,就不会再有人去惦记那不堪入目的胰子了。”

    “骊山上的人成为了仙人,是人们对美好的寄托,骊山就是凡尘中的美好,人间需要这一份美好,即便家父只是肉体凡胎,家父也会上火犯老毛病。”

    “骊山可以造出火器帮助天可汗开拓边疆,骊山也可以造福关中,造福社稷,让关中富饶,这是家父的理想,也是千万万人的理想,因此骊山成了仙山,所以当吐蕃的赞普一脉断绝是吐蕃人的选择,那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小清清稍稍行礼,俏皮道:“小女子学得不多,让袁道长见笑了。”

    寒风吹得老旧的道袍猎猎作响,他抚须缓缓道:“当初老道出题考问,被你给捉弄了,思来想去原来张阳不是仙人,他的孩子也不过如此,都是你在从中作梗。”

    “哎呀,袁道长终于看穿了。”小清清摆出一副惊喜模样。

    袁天罡是又好气又好笑,对这个丫头怎么都发不出脾气,反倒是被她笑容感染。

    “小女子近日课业繁重恐不能与道长学艺。”

    “罢了。”袁天罡妥协了,他坐下来低声道:“骊山能否开设一个道观。”

    小清清回道:“不能。”

第八百四十四章 杀人啦!

    袁天罡看着四下又道:“骊山还有这么多的空房子,怎就容不下一座道观。”

    小清清双手背负,学着大人模样道:“袁道长可以留在骊山,但不能在骊山开设道观。”

    “道士不住道观还算是什么道士。”

    “袁道长,若是骊山有了道观,会有人觉得骊山与道门一系,可骊山山门成立仅只有七年,如何与道门并立?”

    袁天罡长叹一声,又道:“你爹娘连这些都教你了吗?”

    小清清摇头道:“道门是道门,骊山只是骊山,我们可以给与道门在学识上的支持,但并不代表骊山想要与道门同路。”

    袁天罡抚须道:“看来你还是不愿做老道的弟子。”

    “骊山可以在村子里建设一个宅院,来做袁道长的住处。”

    “也好。”

    小清清皱眉道:“就先告辞了,袁道长自便。”

    袁天罡只能点头,对这个狡猾至极的丫头丝毫没有办法,索然一叹,心中对未来更没有把握了。

    李泰就坐在村口,等袁天罡走来,他笑道:“见过她了?”

    袁天罡抚须笑道:“嗯,这丫头比之同龄人更聪慧,天分是天分,她将来……”

    “姐夫讲过一个伤仲永的故事。”李泰又道:“一个年幼才华横溢的人,长大了却又成为了寻常人,姐夫向来不看重天赋,更注重后天努力,她的天赋对姐夫与皇姐来说只是一般。”

    袁天罡望了一眼骊山,颔首道:“老道年迈了,此生怕是再无寸进。”

    听着这番话,李泰感觉到这位老人家的无奈,张阳给了袁道长一份契机,这个契机让袁道长得知了大地的模样,经纬度学说受骊山指点编纂而成。

    现在《经纬度》一书就在道门,成了袁道长编撰的典籍。

    八年了,袁道长经纬度成了这位老人家晚年时期的成就之一。

    这无疑会成为一册被人们非议的书,骊山的学识一直讲究实事求是。

    既然经纬度可以算出来,那就说明这片大地是有维度的,是可以丈量的,不论人们如何非议,事实就是事实,眼见为实。

    袁天罡回到了长安与李淳风道长又一次闭关。

    今天裴行俭上任的第一天,长安城朱雀大街一侧有一个官衙,这里便是看管的官衙所在。

    官衙前有三两小吏点头哈腰着,“见过长安令。”

    长安令又是京兆府尹,太初年汉武帝将右内史改成长安令,东汉之后改为太守,到了两晋时期改为尹。

    裴行俭没有搭理门前的小吏而是大步走入官衙内,官衙不大,人手也不多,并没有预想的那般威风。

    京兆府的主簿李暹平时散漫惯了,也是京兆府一霸,其爷爷乃是大名鼎鼎的李神符,乃是当今宗正寺卿,宗室郡王之一。

    其父李义范又是当今陛下的堂弟,宗室地位极高。

    在这个地方还没人敢与李暹叫板。

    裴行俭一走入官邸内就遇到了正在与一个大食商客交谈的李暹。

    李暹也注意到了来人,低声道:“你就是某家的上官,新任长安令?”

    “正是。”裴行俭颔首道,目光盯着那大食商客。

    “某家李暹乃是这京兆府尹的主簿。”

    说罢,他自顾自吃着枣子,听着那个大食商客绘声绘色讲着大食女人和波斯女人。

    裴行俭颔首道:“这里怎么会有大食人?”

    一个小吏慌张跑来,解释道:“早年前,许敬宗还是礼部侍郎,他在灞上抓了一伙大食商客,此人名唤阿罗本乃是最早来到长安城的大食人,那是贞观九年的事,五年了。”

    阿罗本行礼道:“贫僧见过长安令。”

    看他倒是挺有礼数的,裴行俭掠过李暹径直坐在上座。

    惹得李暹咬牙切齿,这个新任长安令竟这般目中无人。

    裴行俭问道:“你是僧人?”

    阿罗本解释道:“是的。”

    “拿卷宗来!”

    听裴行俭一声大喝,一旁三个小吏被吓得一个哆嗦,目光纷纷看向李暹。

    “某家是长安令,还是他是长安令?”裴行俭怒得一拍桌案,喝道:“看他做甚!”

    “喏。”有小吏慌张跑开,从一堆满是灰尘的文书中找出其中一册。

    裴行俭皱眉打开一册,仔细看着,笑道:“倒是奇了,你是大食人又自称是波斯僧人,想要来大唐收徒?”

    “一个大食人自称是波斯的僧人,倒是有意思。”裴行俭抬眼看他,笑道:“你知道某家在波斯杀了多少大食人吗?”

    阿罗本回道:“下臣是波斯僧人,大食的事与下臣无关。”

    “唉。”裴行俭叹道:“多么高明的手段,两个身份就让某家拿你没办法?”

    阿罗本低头道:“让长安令见笑了。”

    裴行俭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又道:“来人!将他杀了。”

    “这……这这这……”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李暹。

    裴行俭忍无可忍,站起身拔出腰间的横刀,一步步走向阿罗本,一边讲着,“此人勾结长安权贵,意图阻挠大唐驰援波斯,大唐不需要你们先知的福音。”

    阿罗本慌张道:“下臣……”

    他话语还没说出口,裴行俭的横刀就捅进了他的肚子。

    “哎呀!杀人啦。”有小吏慌张逃开。

    裴行俭抓着阿罗本的衣襟,手中的横刀又是几次捅入,直到阿罗本无法挣扎躺在了地上。

    随后这位刚刚杀了人的长安令轻描淡写地擦了擦刀上的血迹,他气馁道:“哎呀,在关外杀人杀习惯了,怎就下了杀手,终究是管不住这双手了。”

    李暹脑子一片空白,手中的枣掉落在地上,狠人!这绝对是个狠人。

    长安令上任第一天就杀了人,这件事很快就在长安城传开了。

    李暹跑了,他再也不想去京兆府了,因为那里的血腥味一直散不去,大食人的血太难闻了。

    也有人弹劾裴行俭在上任第一天的举动,但都被陛下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不过是个大食人,大唐正在西征,死了也无妨。

    裴行俭依旧稳坐长安令的位置,他上任第一天杀了人,上任第二天,他翻看着这里的卷宗道:“长安周边有人在买卖田地?”

    这话听得一旁的小吏吓得一个哆嗦,丢了手中的文书当即跑开,一边跑一边脱着官服嘴上说着不想干了。

    他们不想死,裴行俭会杀人,而且杀了人还很高兴。

    此刻他身边就剩下了一个小吏,“长安令,为何要查田地,这可不能乱查呀。”

    裴行俭喝着茶水又道:“某家乃骊山外门弟子,骊山向来厌弃土地兼并,朝中三令五申不得私卖田地,某家不论是承师命,还是奉陛下旨意,都要查个明白。”

    话音刚落最后一个文吏也吓跑了,这裴行俭不仅喜欢夺人性命,还是个不要命的。

    最后整个京兆府就剩下了裴行俭一个人,他独自坐在府衙内好像是还没意识到这个情况。

    直到李义府走入官邸前来拜访,裴行俭抬头的时候才注意到四下无人,只有三件官服与官帽丢在地上。

    李义府见状叹道:“长安令刚上任就立威,令下官佩服。”

    裴行俭齐声道:“李少卿,某家初涉朝政,不是太懂规矩,在波斯粗野惯了,一时间没有收住手。”

    李义府摆手道:“倒是无妨,只是大理寺本打算来过问杀了阿罗本一事,下官便代孙少卿前来问问。”

    “嗯,当初某家在波斯带兵,就听说过大食人在波斯地界开设寺庙,这阿罗本是那位大食先知的子弟,所谓的波斯僧人其实就是大食人开设的寺庙,所传经书也都是大食人的。”

    裴行俭叹道:“其实波斯僧人是假,大食先知弟子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此人死有余辜,长安令杀得好,下官会去大理寺分说。”

    裴行俭瞧着这个破败的京兆府,苦恼又犯愁,“李少卿觉得这长安令要如何当?”

    李义府拱手道:“为人当有风采,不拘泥于繁文缛节,长安令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该是什么样的人,人这一生孩童十余年,年迈之后过了五十又是十余年老迈。”

    “人从出生到入土,真正的风光也就十六岁到四十岁短短二十余年,长寿者少见,何不活得洒脱?”

    这番话很对裴行俭的胃口,越听越舒服。

    “今日许侍郎设宴,邀了上官仪,高季辅,张大安他们用宴,不知长安令是否可以与下官一同前去。”

    “好!”裴行俭爽快答应。

    朝中派系之争有这么一派人,他们或多或少都与骊山有关系,这些人为首的是许敬宗,之后便是张大象,张大素,张大安三兄弟,还有现在的裴行俭,上官仪。

    上官仪向陛下提出了一道地方州府与乡县提高生产力的奏章,其中就有说明,地方乡民的保障来自于生产。

    他上官仪想让中原各地都像骊山那样将生产作为第一要务,发展民生保障。

    此事在朝中争论不休,有一个骊山已足够让许多人头疼了,更不要说将来还要再多出几个骊山。

    自上官仪入朝为官,递交的第一份奏章便是要让朝中做一件这么大的事。

    肯定会被人们议论,也导致这件事一直悬而未决。

    在长安城的崇德坊内,有一个不怎么热闹的地方,裴行俭走到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便加快了脚步,走入这处宅院中。

    许敬宗,上官仪,张大安三人就坐在这里,见李义府坐下了,裴行俭倒也不客气,也跟着落座。

    许敬宗笑道:“裴老弟当年不过是青涩小子,去了波斯四年,如今已是这般刚毅的模样。”

    张大安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且吃,这是骊山送来的饭菜,很是难得。”

    说起吃的,裴行俭拿起筷子,忽又问道:“那种黄灿灿的甜饼为何在长安城买不到?”

    许敬宗喝着酒水笑道:“那是南瓜饼,只有骊山才有。”

    想到来长安城的前一天,就有乡民送来一篮子的饼,现在裴行俭知道了,也开怀了,他朗声道:“想来县侯还是想着在下的,真想再尝尝。”

    张大安拿起酒杯低声道:“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注意到裴行俭的目光,上官仪起身道:“,某家上官仪。”

    裴行俭拱手道:“久仰。”

    不多时狄仁杰提着一壶酒水走来,他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坐了下来便狼吞虎咽吃着,他要趁着菜肴还有,就要多吃两口。

    许敬宗又道:“裴老弟这才刚上任,这些天可还适应?”

    李义府笑着没有讲话。

    张大安却道:“本就是西征的裴都护,朝中因觉得他太过年轻,如今杀人立威,震慑了不少人,当真好事,痛饮!”

    裴行俭无奈道:“这才杀了人,就有了这么多非议,以后下官该谨慎才是。”

    李义府摇头道:“裴老弟何必自谦,杀得好,就要这么杀,只有立威才能让手下的人乖乖听话,杀人比打人好多了,打他们一顿,那些人也不一定听话,只有死人了,才能让他们寒蝉若禁。”

    “让几位见笑,弟弟先喝了这一碗。”

    说罢,裴行俭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叹道:“只是手下的人都吓跑了,如今京兆府就剩下了弟弟一人。”

    许敬宗摆手道:“无妨,本官可以向领军卫安排一些人手给裴行俭,近来军中一直在整顿,人人都要读书识字,给裴老弟安排几个得力的。”

    “谢许侍郎。”

    “莫要多礼。”

    几人说着现在的时局政事,到了夜里快要宵禁之时,这才散去。

    裴行俭干脆睡在了京兆府。

    本来京兆府的官衙正堂是用来处理长安城政事了,酒醉的裴行俭就躺在了正堂的桌案。

    清晨时分的长安城很冷,他是被冻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眉间,见到了一队人站在面前。

    他们见到裴行俭醒来,躬身醒来道:“领军卫伍长牛朝,见过长安令。”

    裴行俭捂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想起来昨夜的安排,许敬宗确实说过要安排来帮京兆府做事。

    不想却来得这么快。

第八百四十五章 酷吏裴行俭

    他看着几人皱眉道:“许侍郎办事还真是……”

    “末将天还未亮,城门刚开之时就来了。”牛朝又道:“家父想要某家在长安城内任职,正巧许侍郎先前就有示好之意便承情让卑职来京兆府任职。”

    裴行俭这才上任三天,这三天闲来无事就在这里睡觉,除了杀了阿罗本没做其他事。

    “你是……”

    “卑职家父乃右武卫中郎将牛进达,家中父辈爷爷乃牛汉,祖父牛双。”

    “原来是牛将军的孩子。”裴行俭瞧着这个比自己的还壮一圈的汉子,又道:“长安城坊里各县的田亩册去带来。”

    牛朝皱眉道:“京兆府调取田册需要门下省文书。”

    裴行俭讨厌这种死板的规矩,他摆手道:“某家这就去取文书,你们先去调取田册。”

    “喏。”这群人风风火火地去办事。

    有了办事的人手,裴行俭心头便痛快多了,他走向门下省,门下省的典仪是个科举及第的年轻人。

    他见到裴行俭倒也不慌,执拗得很。

    直到裴行俭一巴掌将他扇得晕头转向,这才匆匆去拿文书。

    走了这一遭,裴行俭心中对昨晚酒桌上的话语更加坚定,有些人你要打一顿才能让他们听话,要是不听话就杀几个人。

    多么野蛮的作风,这朝堂与裴行俭在典籍史册上所看的不一样。

    也难怪太极殿会经常打架,这朝堂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裴行俭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牛朝办事很对这位新任长安令的作派,他们将三十余个长安城坊市洗劫了一番,到了傍晚时分才将田册卷宗带到。

    准确的说他们不是拿的,是抢来的。

    有什么样的上官,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裴行俭的作风如此鲜明独特,令人心生崇拜。

    骊山,张阳很久参与朝政了,倒是听说了裴行俭上任长安令的第一天就将阿罗本杀了这件事。

    听起来吧,人们将裴行俭传成了一个酷吏,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波斯一战裴行俭已名动关中,现在上任第一天就杀人的做派,让人们对他有了印象。

    小清清的长安城模型完工了,为时两个月。

    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个空地,现在她可以用砖石再建设一个长安城的模型。

    就当是孩子的一种爱好,只要不耽误学习,做爹娘的也都由着她了。

    大早晨,小清清与小心安俩人拿着木棍,正在追杀一只肥硕的鸭子。

    美好的童年呀,非要去打打杀杀。

    那只肥鸭子跑起来一扭一扭,嘎嘎叫个不停。

    直到它跑到了李孝恭,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而后将其脖子一拧。

    在两个孩子的目瞪口呆下,这只鸭子被丢在地上,扑腾了两下没了动静。

    小清清与小心安顿时没了乐趣,眼神愤愤不平。

    李孝恭有些过意不去,也意识到了自己打扰孩子们的雅兴了,让人给鸭子拔毛取出内脏,给两孩子烤鸭子吃。

    张阳收回了目光,揣着手站在村口。

    岑文本是坐着马车来的,嘴里还吃着食物。

    “文本兄,可算来了。”

    “朝中事多耽搁了。”岑文本下了马车,拿出奏章递上。

    张阳笑着打开奏章看着上面的内容,“嗯?二十万贯?”

    岑文本稍稍点头,“不知这个价格换曲江池,县侯可还可满意?”

    “文本兄,骊山的用度也紧张呀,这二十万贯来换曲江池不合适。”

    “据下官所知,当时朝中用度紧张,陛下用九万贯来与县侯交换曲江池,这是当初两倍的价钱了,而且还有河西走廊的赋税作为抵押。”

    “作价三十万贯来换,不还价。”

    闻言,岑文本恼道:“县侯家产何止百万贯,如此还要三十万贯,欺人太甚,朝中哪里这么多钱,听说去年冬季你们卖给突厥人棉布就赚了十万贯,骊山都富可敌国了。”

    张阳摇头道:“文本兄,曲江池占地近千亩,不论是迁户卖地一年就可以给朝中带来六万贯的收入,在下说的可对?”

    见岑文本扭头不言语,张阳又道:“朝中只要经营五年就可以回本,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而且曲江池的地理位置还有水源,曲江池中的鱼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三十万贯是很良心的价格。”

    “可朝中拿不出这么多银钱,陛下能够二十万贯已是尽力了。”

    “裴行俭带来的金子可不止三十万贯,你们若不肯拿出来,也不用现钱。”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笑道:“朝中可以再写一个三十万贯的欠条,我将曲江池交给你们。”

    岑文本还在盘算着。

    张阳继续道:“至于抵押可以用两条路来交换,我想要以骊山为中心,修建一条路,从骊山出发通往渭北的高陵,再从高陵向西一直到泾河,过了泾河南下绕道长安城,又从长安城到骊山,往返各一条,我要两条。”

    “呵呵呵……”岑文本忽然笑了,他低声道:“还是县侯高明,当初的九万贯抵押了曲江池,现在要赎买回去不仅要拿出三倍的价格,还要给县侯两条路。”

    张阳拱手道:“众所周知,骊山是最讲究信誉的,骊山买卖是最公道的,当年的地价与当前的地价不同,想必朝中也是公道的,能够算清楚这笔账。”

    岑文本叹息一声,“下官这就回去禀报。”

    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骊山的要求送到陛下耳中,甘露殿又被砸了一遍。

    过了半月,皇帝亲自来了骊山。

    这一次陛下来的很低调,甚至都没有走到骊山村子里,而是在骊山北面的渭水河边。

    张阳笑道:“陛下考虑的如何?”

    李世民穿着一身褐色圆领袍衫的常服,九环带,六合靴就这么一身也显得很贵气。

    相比张阳的衣著就简单许多,老旧又保暖的衣袄,黑色的外衣让这位三十岁的县侯看起来越发笔挺了。

    挺拔又俊朗的身形,眼神中沉稳又带着傲气,若是陌生人一看会以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君臣俩人一黑一褐,站在渭水河边沉默许久。

    李世民抚须道:“骊山要的越来越多了。”

    张阳双手背负,颔首道:“骊山一直都在建设关中,和我当年坚持要西征是一样的,骊山兑现了当初的收益,现在一样骊山承诺可以让关中更繁荣,更富饶。”

    李世民沉声道:“可以让你修路。”

    “谢陛下。”

    “朝中已经有人进言让朕放弃关中,迁都洛阳。”

    “来得有些早了,是谁这么有远见?”

    李世民目视前方低声道:“是一个叫许圉师的年轻人,因为这件事许敬宗还训斥了他一顿,他的奏章说关中的井水正在枯竭。”

    “如果陛下抛弃了关中,关中就真的成了一处偏地,再也没有人愿意在关中投入,这里的土地会一年比一年贫瘠,这里的人口也会越来越少,这一切会从黄土高原开始。”

    “你希望朕留下来?”

    张阳点头道:“陛下一走,带走可能是长安城上百万人口,带走了所有的财富,往后建设关中的只有骊山了,再也不能和陛下齐心协力了。”

    “齐心协力?朕还是第一次从你这里听到这话,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三十万贯算什么?你若是能让关中富饶,朕就交给你建设。”

    如今的陛下看起来比当初从容许多,皇帝安全感来自于赋税。

    朝中不缺钱了,皇帝有了家底,可以放开手脚建设太液池,乃至是大明宫。

    大明宫立项以来便一直停工,现在不是没钱建设,一旦帝王有了奢靡之心,便会遭到口诛笔伐。

    “朕与你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谈话了。”

    “有两年了吧。”

    李世民接过王公公递来一个布袋,布袋子里有几只茶叶蛋还是温热的,递给张阳一只,他也剥着蛋壳。

    带着茶叶香味的蛋入口,仔细嚼着,李世民问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骊山在全力发展,我造出了放大镜,最近实验有了突破,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造出眼镜了,还在改善燧发枪和火炮。”

    “就是你之前要卖给朕的那把枪?”

    “从实用性上来考虑,火炮终究是重武器,如果可以增加燧发枪的稳定性与射程,它就能成为一种常备的火器,媳妇总说大唐已经天下无敌了,不用再专研火器了。”

    “可我这人吧,不喜欢停滞不前的感觉,时常想着突破与改进。”

    李世民吃完一颗茶叶蛋,又拿出一颗剥着。

    今天渭水河的水流很大,渭水河连杆种着胡杨树,已经发出了嫩芽。

    这样的风景很好看,这一次骊山的风景又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只要一段时间不来,就能在这里发现新的风景。

    自张阳任太府寺卿以来一直都在坚持种树,渭水河两岸已经种了三百棵树。

    吃了两颗茶叶蛋,有些饱了,李世民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田地,又道:“你这个太府寺卿让朝中去查问岭南的作物,今年岭南的奏章送来了,听说岭南的稻米随处都是。”

    “那里的气候只有冬季是寒冷的,雨水丰沛,河道纵横交错,山林树木茂密,有许多好木材几辈子用不完。”

    “一年可以熟两季或者三季,那里的粮食多到吃不完,还有吃不完的果子,以前中原人觉得蜀中是粮仓,现在朕觉得岭南才是真正的粮食,所以这一次朕让岑文本多派一些人去岭南支教。”

    张阳皱眉道:“陛下是不是想说岭南除了蚊子多,余下的全是优点?”

    李世民错愕一笑,“岭南治理困难,山丘河道众多,要将岭南的粮食运到关中更困难,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呀。”

    听张阳轻描淡写地回话,李世民无奈道:“对你来说似乎很简单。”

    “修路吧,正好我也早晚要修一条南诏通往中原的路顺手为之。”

    “你当初说过,你要让关中富强,现在朕信了。”

    “原来陛下以前都不信的。”

    “谁还不会说一两句豪言壮语了?”李世民站起身走了两步,又道:“你的孩子还是不愿意来长安城吗?”

    张阳点头道:“嗯。”

    “这些天朕观承乾对东宫中人越发苛刻,他责罚了一个东宫侍卫鞭打三十有余,皇后担忧他,担心他将来即位之后会成为一个很严苛的皇帝。”

    “今年年初太子殿下来造访之时,我倒是没有觉察太子的变化。”

    “知子莫如父,皇后与朕都看出来,或许是因为青雀的缘故,朕希望他将来即位能够守成有余便好,朕不希望他成为那样苛责的人,他不如你,也不如青雀。”

    说着话,李世民咳了两声。

    王公公关切道:“陛下,是否要喝点热水。”

    李世民摆手道:“朕已年过四十了,前些天得了风寒,近日一受凉就会咳,卢照邻一直劝朕静养,你看朕的气色是否差了许多?”

    张阳皱眉一看笑道:“气色还算是不错。”

    “不知不觉已是贞观十四年了,朕当了十四年的皇帝,现在还有人进谏让朕去泰山封禅,该如裴行俭那般,再有提封禅者,杀之。”

    见皇帝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张阳低头道:“什么时候结个账,距上次结算俸禄已三年了。”

    “呵呵呵……”李世民冷笑着,“曲江池的价钱翻了三倍卖给朝中,你还要朕给你那点俸禄。”

    “这不一样,这不是钱的事。”

    “这还是钱的事。”

    不多时,小清清与小心安跑来了,这两个孩子一人手里拿着一串羊肉。

    李世民低头瞧着笑道:“这两个孩子与你很像,骊山走出来的孩子都有傲气。”

    皇帝抱起了小心安问道:“小子,你以后想做什么?”

    小心安低声道:“我要买下长安城。”

    闻言,李世民不怒反倒笑了,“嗯!很有志气。”

    小清清对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咬牙切齿,他怎么能对皇帝说这种话,作为姐姐很为弟弟的将来的担忧。

    张阳拱手道:“让陛下见笑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求医问药

    李世民终于放下了小心安,这个孩子很干净,不像其他孩子那般鼻涕邋遢的。

    李象小时候就没有这个孩子如此有灵气和活力。

    “骊山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李世民抚须道:“坊间有传言女子二十岁再生产孩子,才是合适的年龄,这个说法是从骊山传出去的。”

    张阳笑道:“这是我们骊山的规矩,男女十六岁之后皆要到了二十岁才能成家。”

    “坊间有人说骊山造谣二十岁女孩子才能出嫁,各乡县闹得很凶。”

    张阳颔首道:“自骊山有这个规矩以来,这八年间出生的孩子有五十余个,其中有六岁左右的孩子有十余个,其余四岁或者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还有二十余个,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很健壮。”

    “事实证明,早夭的孩子与生母的年龄有关,加之多是顺产,骊山人口会更兴旺。”

    李世民叹道:“所以骊山是对的?”

    张阳拱手道:“陛下,骊山的规矩是不是正确的,看成效便知,当他们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自然就会站在正确的一边,不用我们从中左右。”

    早春的天气又下起了雨水,这让四周的空气更冷。

    李世民又咳了两声,眼神多了几分疲惫。

    要说当初李玥觉得骊山太过急功近利,张阳也觉得现在的皇帝也太过急功近利了。

    现在的大唐正是大力发展的时候,世家这个庞然大物倒了,朝中需要做更多的事。

    张阳皱眉道:“陛下现在一天睡几个时辰?”

    王公公回道:“有时三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

    说罢,王公公猛地低头退到一旁,注意到陛下的眼神实在责难多嘴。

    “陛下,冒昧了。”张阳拿起皇帝的手腕便开始诊脉,片刻之后又道:“陛下,需要休息了。”

    李世民摆手道:“朕的身体朕自然清楚。”

    “清楚?好多人都这么说。”

    张阳颔首道:“医者尚不能医治自己,陛下怎能说出此言,先前得了风寒,却不好好休息,身体虚弱的同时,还睡眠不足,这么一来会留下病灶的。”

    “陛下,休养三两日吧,就在这里。”

    “朕放不下朝政。”

    张阳笑道:“朝中的事情大可以交给房相与赵国公,还有文本兄他们。”

    见李世民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张阳继续道:“陛下,刚诊脉之时发现寒气已入肺腑,这咳嗽也有一段时日了吧。”

    陛下没有点头,站在一侧的王公公不住点头。

    张阳对小清清道:“告诉魏王舅舅,陛下要在骊山休养几日,麻烦王公公将话带到宫中。”

    李世民欲言又止,见小清清已快步离开了。

    “朕……”

    “陛下,大唐才刚刚开始起步,许多举措才刚刚开始,还望陛下可以多调整几日,况且里骊山正在打造一种很型的火器,定个时日吧,只要陛下一直修养到休沐结束,我就将新火器造出来。”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李世民继续急功近利,真担心这个皇帝走火入魔了。

    火器可以让大唐天下无敌,如果骊山可以造出更利害的火器,李世民觉得可以为此放下朝政,就几天。

    张阳笑道:“陛下,多久没打牌了?”

    李世民抚须道:“有段时日了。”

    近来皇帝手里有了银钱,手中富足了,自然有了底气打牌,况且女婿都宣战了,牌局上当然不可能认怂。

    发展要循序渐进,张阳觉得李世民急功近利,太过急于求成,这种状态办不好事,也容易把事情办砸,还拖垮了身体。

    李泰收到了消息便急匆匆让人把骊山脚下的小行宫收拾了一番。

    到了下午的时候,皇后带着清河与东阳,高阳三姐妹也来到骊山,来照顾李世民的生活起居。

    李玥有着身孕,不好下山,皇后亲自走了一趟骊山前去看望。

    小行宫内,暖炉边,李泰在一旁正襟危坐。

    李世民和张阳相对而坐,牌局目前看起来还算是平静。

    “朕又输了。”李世民拿出一块银饼,让王公公称量,做好账目。

    张阳笑着收拾着牌局。

    “你与朕大可以玩得大一些。”李世民颔首道:“用河西走廊每年的赋税来做安排如何?”

    张阳将收拾好的牌放在桌案上,点头道:“陛下想要怎么玩?”

    李泰端坐着不敢作声,目光时常看看姐夫,时常看看父皇。

    “嗯,每局一年。”

    “好!”张阳点头之后开始发牌。

    光是互相给银钱有些太麻烦了,皇帝想要玩得简单一些。

    只是这件事若被朝臣得知,怕是那些言官有写不完的奏章。

    牌局上厮杀的火热,李泰很识趣地退出了,安静地坐在一旁,给父皇与姐夫倒茶。

    很快,五局下来,有输有赢,姐夫赢了河西走廊的三年赋税。

    张阳看着手中的牌低声道:“裴行俭此人如何?”

    “不了解。”

    李世民反问道:“他是你一手安排前往西域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说实话,我真的不了解裴行俭,只是觉得他这人很不错,可以栽培。”

    “可以栽培?你的眼光朕依旧看不懂。”

    张阳无奈一笑,出光了手里的牌,低声道:“陛下,我又赢了河西走廊的一年赋税。”

    李世民摇头道:“不行,我们换个玩法。”

    “好。”

    牌局继续,屋外还是寒风阵阵,夜色已然深了,李泰撑着自己的脑袋眼皮正在打架,他恍惚间支撑不住眯了一小会儿,梦到父皇和姐夫拿着刀互捅的场面。

    忽又惊醒,眼前的牌局还在继续,姐夫与父皇也都安好。

    这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继续半梦半醒,睡梦中父皇坐在皇位大骂姐夫,而梦境中又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姐夫竟然拿着火炮轰向了父皇。

    又是忽然惊醒,李泰有些后怕地往口中灌了不少的茶水,他低声问向一旁的太监,“什么时辰了。”

    这小太监也是半梦半醒,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道:“过子时了。”

    李泰深吸一口气,牌局还在继续,一份份契约就放在桌案上,牌局还在继续。

    契约一张张叠着,李泰不看契约还好,一看契约顿时睡意全无,父皇竟然输了这么多,河西走廊的赋税一夜之间竟然输了一百二十年。

    心中惊疑不定,李泰挠了挠头,这下睡意全无了。

    李世民低声道:“朕时常看郑公进谏的十思疏,每每提醒朕不要忘了前隋的灭亡,也要把握现在大唐的兴盛,然朕不敢松懈,可大唐……”

    说话间又是叹息,“可大唐人才一个个离开,张公瑾走了,虞世南走了,戴胄,温彦博,杜如晦……”

    “现玄龄与朕,还有郑公,年事一年比一年高了,你说朕怎敢懈怠,这世上没有长生不死,你以为呢?”

    张阳点头道:“确实没有长生不死。”

    “那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眼前的皇帝就像是个在求医问药的病人,李世民真情流露,但他毕竟是皇帝。

    皇帝的话三分真七分假,除了考验人的阅读思考能力,还要时刻警惕是不是带着陷阱。

    大唐强人确实很多,大唐初期优秀的将领谋士一大群。

    可就像是老天眷顾了大唐,却没有眷顾大唐的英才。

    到了贞观后期,房相他们也会离开人世,岁月从来都是不饶人的,大唐因为这些能人而强大,可他们一生太短暂了,大唐的强人们以一种让人想不明白的速度相继离世。

    直到下一位天可汗继位,贞观朝的旧人走了大半。

    这是张阳所知的历史轨迹。

    再看眼前这位天可汗,因为玩了一夜的牌局他的双眼带着血丝。

    张阳放下手中的牌,笑道:“陛下,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话,那些契约收入怀中,喝完了杯中的葡萄酿,抬首道:“天色不早了,陛下早些休息,臣先回家了。”

    “慢着!”李世民忽然道。

    张阳发现皇帝抓着自己的手腕,龇牙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我就在骊山又跑不掉,大不了明日再来。”

    李世民闭眼摇头松开了手,“嗯,你且回去休息。”

    心说这皇帝怎么还输急眼了。

    张阳带着一晚上的收获走出了小行宫,上山的石阶边有两只盏灯笼亮着。

    走近一看是小武与小慧两人正靠在一起,她们手里还提着灯笼,却相互靠着睡着了,耳朵与鼻尖被冻得通红还浑然不知。

    “嗯?”小武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了眼前站着一个身影,这才提了提神。

    见是师父,慌忙站起身。

    小慧也惊醒了,哆嗦着道:“师父回来了?”

    张阳迈步往前走,“回家吧。”

    小武和小慧也是相视一笑,“嗯,回家。”

    媳妇的这两个弟子也不是丫头了,她们提着灯笼走在前头,走到山顶,这才准备去休息。

    屋内还亮着烛火,就看到儿子睡在熊大的怀里。

    张阳抱起他,放在小床上。

    熊大也终于可以走出屋子,回它的熊窝。

    吹灭屋内的油灯,张阳洗漱一番走回卧房。

    李玥正睡着,另一侧的油灯还亮着。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缓缓道:“早点休息。”

    张阳翻看着契约笑道:“我今晚赢了河西走廊一百二十年的赋税。”

    “嗯。”

    李玥点头应着,躺在被褥下不愿多说话。

    张阳刚吹灭油灯躺下,就见她靠了过来,整了整被褥这才睡下。

    夫君的呼吸声最为熟悉,感受着粗重的呼吸,她的心中总能获得安定。

    也许是一晚上打牌的疲惫,皇帝的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听行宫的侍从说今天陛下睡了五个时辰。

    张阳一早就来到了这里,正与李泰坐在行宫外看着书卷。

    李世民穿着外衣好奇道:“你什么时辰醒的。”

    张阳看着昨夜陛下说起的郑公当年进谏的传世名篇《十思疏》,回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还有一个本领。”

    “什么本领。”李世民洗了脸不屑道。

    “不论睡得有多晚,我都能在固定的时辰起来,生物钟异常稳定,辰时一定会醒。”

    熬夜过后的睡眠很疲惫,李世民瞅着这个女婿,感受着自己的头脑昏沉,再看他神采奕奕。

    阳光正好,照耀着这片田地,身上很快就有了暖意。

    李世民坐下来,让侍从穿着鞋子,又道:“朕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新火器。”

    张阳看完十思疏,喝着茶水道:“快了,就这几天。”

    “快了?”

    靴子穿好了,李世民整了整衣衫站起身,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也精神不少,心说这小子多半不会糊弄朕,除非他想吊死在承天门前。

    张阳站起身道:“走吧,去吃饭。”

    明明是个皇帝,张阳对皇帝就如寻常家的岳丈一般,别人家的女婿见到岳丈也该是恭恭敬敬才对。

    张阳揣着手走在前头,回头看了一眼。

    惹得李世民神色不悦,“怎么?朕的脸没洗干净?”

    “倒也不是,只是怕陛下心有不满,又走了。”

    “只要你能造出新的火器,朕该宽慰。”

    走到山上,这里有不少人在忙碌,李玥与两位婶婶正在收拾着碗筷,弟弟妹妹在进出厨房,正在准备着饭食。

    李泰解释道:“父皇,其实弟弟妹妹在骊山学艺很久了,今日想要给父皇做一顿饭食。”

    李世民板着脸坐下来,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一盆盆烧熟的菜肴,还有些盐放多了,一碗汤上洒满了葱花。

    这皇帝一边吃着,一边数落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连一顿饭食都做不好。

    公主与皇子们,想要从他们父皇口中得到一句称赞或者中肯的话语很难。

    直到这皇帝吃饱了,还不忘说一句,“往后不要再做饭食了,浪费粮食。”

    看弟弟妹妹一个个颓丧着脸,李玥摇头一叹。

    本就是出于好心的行为,在父皇这里竟成了浪费粮食。

    听得出父皇是心口不一,说着严厉的话语,眼神中的柔和可以看得出,这一次家庭行为还是有成效的。

    让皇帝的脚步慢下来,放松身心。

    张阳收拾着碗筷又道:“其实也该给他们一些鼓励的。”

    “你常给他们鼓励吗?”

    “嗯,经常会给。”

第八百四十七章 时而鼓励,时而批评

    “有什么成效吗?”

    张阳解释道:“时而鼓励,时而批评,偶有成效。”

    陛下吃饱便离开了,别看吃的时候嘴里对这些弟弟妹妹的数落,还是吃得不少。

    张阳走回自己的书房,在这里的墙上挂着图纸,这都是以后骊山开发的计划。

    从阶段上来说,骊山已经完成了第三阶段的转型。

    如果骊山只是闭门造车,能够获得成果也是有限的,想要获得更多的财富,就需要连通几个重要的村县。

    小清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书房中,她也看着图纸。

    张阳坐下来喝着茶水,皱眉道:“这图纸能看懂多少?”

    小清清指着铁路与官道的交界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集散地,货物的集散地。”张阳皱眉道:“生产力要产生效益离不开运输,以前我们家商量要不要做自己家的运输队,只不过碍于当前基础道路发展得不全面,建设运输队不过是杯水车薪。”

    “爹爹是想用集散地来代替运输队吗?”

    张阳喝着茶水道:“拿住上游环节,等更多人有了运输需求,就有了修建道路的需求,便可以顺畅很多。”

    小清清多看了一会儿,“爹爹,女儿以后能掌握家里的产业吗?”

    “看你能力了。”

    “嗯,女儿明白了。”

    说罢她就要离开,张阳又道:“你去做什么?”

    小清清站在门前道:“今天魏王舅舅送石料过来,小长安城就要建成了。”

    李泰让自己的侍卫拉着一车石料,来到骊山的半山腰,这里放着一个石盘,石盘很大,宽有三尺有余。

    这个石盘上座落着的便是小长安城的模型,四面城墙,城内由一幢幢房屋构成了一个个坊市。

    坊市的布局是按照现在的长安城分布来建设的。

    小清清拿着石料往地面上铺着石砖,巴掌大的石砖铺好,她看向这座小城的南面,“现在就剩下皇宫了。”

    这确实是一个杰作,这个丫头有着姐夫的耐心,小小年纪手艺也很精细。

    用了两个月时间,建成了这个小长安城。

    李泰吃着甘草皱眉道:“岑文本给不了皇宫的图纸。”

    李玥嬉笑道:“得知皇宫经过几次修建都是朝中大匠阎立本在主持,魏王舅舅可以帮侄女去询问吗?”

    “这事不好办。”

    李泰嘴上说着,再看她狡猾的眼神,万一她将工部的事情告诉了父皇,怕是少不了发一顿脾气。

    别看她乖巧,这丫头心思很多。

    李泰又改口道:“帮你去问问阎大匠,只是他……”

    说起朝中工部与骊山之间的关系也是一言难尽。

    面对这个侄女,李泰叹道:“其实阎大匠他也很为难,一来他的女儿嫁给了本王,于情于理也会帮着骊山,当初工部的人手借来建设技术院,到现在还没还回去呢。”

    小清清坐在石阶上,她拿出一副墨镜戴了起来,头上还戴着一顶熊毛帽子。

    她现在可以抬头直视太阳了,抱着膝盖坐着,抬头享受着阳光,不算很长的黑发迎风飘动着。

    “魏王舅舅做这事良心不安吗?”

    “良心?”李泰一时间语窒,他三缄其口,低声道:“都是跟你爹学的。”

    “嗯?”再一看,李泰惊疑道:“你这个是……”

    小清清拿下自己的墨迹递上,“爹爹前些天一直沉迷炒制琉璃,好歹是烧出几块较薄的,用墨涂黑之后就送我了。”

    李泰戴上之后,感觉确实不错,“嗯,别有一番调调。”

    小清清又道:“爹爹说这墨镜最好的价值是相较于不戴墨镜的人,因遮住了视线,戴着墨镜时,他人看不到你的眼神在看何处,还能用来遮挡阳光。”

    听这用处,李泰觉得挺鸡肋的,没有实际的用途。

    便将墨镜收了起来。

    等魏王舅舅拿着墨镜离开,小清清又拿出两副墨镜,一副戴给熊大,一副继续给自己的戴着。

    皇帝来骊山住着,就让他散心,也不想太过打扰。

    骊山铁厂的炉子还在烧着,炉子底部烧着一些沙子,这些岩砂混合了石英砂。

    本来觉得石英砂也足够了,可受限于工艺,纯天然的石英杂质太多了。

    张阳看着工厂内的摆钟,时间一点点流逝,迅速抽出炉子底下的结晶。

    炙热的温度迎面而来,张阳带着厚厚的布手套,用铁杆将这些结晶推挤在一起,再用模具压下,形成一个方块,放入炉子底下继续煅烧。

    石英砂的杂质越少,烧出来的玻璃就越透明。

    在烧制的过程中,张阳拿出一块黄色的土块,这是从长白山运送而来的,骊山也只有这么小小一筐。

    这些土渣是火山喷发之后产生的硫酸,火山口的浓烟飘扬而下,落在树林中可以见到一些粉尘土,这便是硫酸。

    这种东西很稀少,目前中原长白山火山口,就是最古老的火山之一,这也是长白山的山民积年累月收集而来。

    现在这座火山又进入休眠期,等它下一次活跃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这些还都是以前的长白山山民留下的。

    将这些土渣与水混合,搅和之后可以闻到一种很刺鼻的味道,古时候的人们用这种办法来净化水源。

    等再次从炉子底部抽出那烧过的结晶体,已经出现了干裂状,张阳将它们敲碎,迅速放入这带着酸性的溶液中。

    且不说这种办法的效果有多好,至少尝试一下。

    经过洗涤后的结晶乍看起来漂亮了许多,再次送入煅烧。

    几次循环之后,就有了流体的玻璃,张阳用铁夹子几次拉伸,将它们放入一个个模具中。

    心说这一次一定找成功。

    这些玻璃经过酸液浸泡之后的味道很难闻,张阳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就算是用面罩遮着也挡不住这气味。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好了许多,这气体有毒,不能多用。

    张阳暗暗点头,“嗯,骊山又多了一种杀人无形中的手段。”

    再次拿起模具,看着玻璃片已成型,将它们放在阳光下一一比对着,“嗯,杂质果然少了很多,代价有些大了。”

    想要质地好的玻璃,就要频繁使用硫酸,只是这东西的危害太大,不敢再用第二次了。

    张阳将硫酸溶液封存,带着玻璃回车间。

    皇帝的休息日子很简单,每天等着新式火器出来,从目前的迹象来看这小子根本没有关心铸造之事。

    李世民喃喃自语道:“难道火器真是他变出来的?”

    一旁的李孝恭讶异道:“陛下,刚刚说什么?”

    李世民又闷不作声,回头看去只见那上吊的绳子还在,“你什么时候能将这绳子取下来。”

    “啊……”李孝恭笑道:“这绳子可以时刻提醒臣弟。”

    说是三两天时间,李世民足足等了五天。

    想要就此离开吧,又不想错过新的火器,就怕张阳不认账,那小子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

    距离休沐结束还有段时日,李世民干脆去渭水河边钓鱼了。

    骊山上,张阳在自己的车间里正在打磨着眼睛的镜片,玻璃有些泛黄,用这种眼镜看书的时候也是淡黄一片。

    一次烧制成功的就十五片,每一片都无比珍贵,张阳打磨得很小心。

    凹透镜厚度不一,只能一次次来尝试。

    至于色差和瞳距也没法考虑了。

    将镜片擦干净,放入一个木盒中。

    李玥正坐在华清池边看书,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了,涉猎很广,最近正在看兵书。

    她抬头道:“嗯?成功了?”

    张阳按出镜片,“你试试。”

    李玥遮住自己的一只眼,另一只眼透过镜片看着书页,片刻后放下镜片,“更模糊了。”

    打量着自己的镜片,张阳找了一片更薄的,“现在试试?”

    李玥再一试,点头道:“这次的镜片很干净,好多了。”

    “咦?”她忽然回过神,惊喜道:“夫君成功了?”

    “算是吧,不过只能做成如此,想要再好现在的工艺还不行。”

    几次尝试,张阳确认了媳妇的眼睛最合适的两个镜片。

    又让小武和小慧试了试,上一次测视力,李丽质的视力一直很不错,她倒是不用。

    张阳手中的小刀划过木料,刀工娴熟光是看着走刀姿态就赏心悦目。

    一幅眼镜架就在手中成型,再将镜片扣入眼镜架中。

    弟弟妹妹发现了不得了事情。

    李玥戴上眼镜,她们也想戴,不过戴了有些晕就放弃了。

    小武和小慧戴上眼镜之后,看账目账册也不会太累。

    李丽质笑道:“皇姐戴上眼镜更好看了。”

    李玥拿下眼镜,揉着鼻梁道:“就是觉得戴久了也会累。”

    能够让人的眼睛恢复如初,看书不再眯眼,恍若换了眼睛一般。

    当初这个饼,张阳画了三两年,现在真出现这种神物的时候还是令弟弟妹妹们好奇了好一阵子。

    李玥低声道:“此物乃是琉璃铸造,此物戴着未免太过招摇。”

    质朴,还是这么质朴,弟弟妹妹再次对这位皇姐投来了敬仰的目光。

    本就是骊山的女主人,奢靡一些又如何,外界传闻骊山富可敌国。

    眼镜的事终于传到了皇帝的耳朵中。

    李世民迈着大步走上骊山,就看到戴着墨镜嗮着太阳的张阳,一旁是他的女儿和他的儿子。

    父子三人躺在华清池边的椅子上,面朝太阳。

    初春的关中乍暖还寒,嗮太阳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伸手摘去张阳的墨镜,李世民给自己戴上,又皱眉神色不悦,“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见。”

    张阳起身道:“陛下,近日休养可还好?”

    李世民拿下墨镜放在了一旁,坐下来盘问道:“还以为你已忘了朕在骊山修养。”

    张阳笑道:“陛下这么大一个活人,我怎么能忘,尤其是输给骊山一百二十年赋税的陛下!”

    李世民嘴角一抽,想骂人。

    但作为天可汗需要有一定涵养,还是忍了下来。

    “朕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新火器。”

    “快了。”

    “快了?”李世民的语调高了几分,又道:“朕明明看你什么都没做,你还口口声声说快了?难不成火器还是你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言至此处,又补了一句,“你甚至还在这里嗮太阳。”

    小清清带着弟弟走到一旁小声道:“心安,你看皇帝又与爹爹吵架了。”

    小心安重重点头。

    “心安,以后我们家可不能一直被皇帝欺负。”

    “嗯嗯!弟弟都听姐姐的。”

    小清清这才满意点头。

    “姐姐,弟弟也想要背诗。”

    “你连字都不认识。”

    “姐姐教我认字。”小心安迈着莲藕般的小短腿。

    “没空!”

    小清清果断拒绝了弟弟这个要求,转身走出华清池来到自己的小家。

    这个小家还未完工,总体框架已完成,迟迟没有再动工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这个家要怎么装饰。

    不喜小慧姨姨房子的模样,都是书籍笔墨与字画,太素了。

    也不喜欢丽质姨姨的房间,刀兵都有,像是个男孩子的房间。

    小武姨姨?小武姨姨的房间更不好了,除了必要的家具什么都没有。

    小清清坐在自己小院的门口,正在发愣,好一会儿之后起身来到主屋的书房,娘亲还在准备骊山下一个三年计划。

    她抬头道:“娘,女儿想不好房子要成什么样。”

    李玥闻言搁下笔,她扶着腰站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册书,“这是你爹爹当初对新家的构想,你可以挑出一些装饰来用。”

    看着书页上一幅幅的图,小清清双眼放光,觉得这也好看,那也好看,“原来爹娘以前盘算过这么多。”

    李玥抚着女儿的发髻柔和地笑着,“你爹爹是个常有妙想的人。”

    小清清看向屋外的华清池,那里的争吵还在继续,爹爹与皇帝喋喋不休地说着。

    吵了好一会儿,李世民的气也撒完了,有些理亏,张阳说了会在休沐结束之前能够拿出新火器,何必着急。

    李世民颔首道:“你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到,君无戏言。”

    “陛下要休养就要养心,凡事要水到渠成,切莫急于求成。”

第八百四十八章 多数事不会水到渠成

    “这世上大多数都不是水到渠成的,圣人典籍的话语是用来规训世人的,没有实际的用处。”

    皇帝的话听着还有些道理,张阳叹道:“对呀,这世上有常有万般开头难的事,哪有这么多的水到渠成。”

    张阳倒上茶水继续道:“南诏找到铜矿了。”

    李世民接过茶碗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月前送来的消息。”张阳将身体的重量放在椅子的靠背上,摇着手中的扇子,低声道:“臣结识了一个人,他当初是在长安城租赁马车的,后来似乎是被权贵门第给算计了,被人夺了家业,后来他去了洛阳。”

    “重新发迹之后赚得不少银钱,前来报恩,我让他走一趟南诏,帮我运送铜矿。”

    李世民颔首道:“你要铸钱?”

    张阳摇头,“骊山不铸钱,也不屑铸钱,铸造工艺离不开铜,往后需要很多很多。”

    “南诏的事当真是让你发了财。”

    说到这里,张阳不愿意多说了。

    这是骊山的家业,作为皇帝打听他人的家业家产传出去不好听,况且骊山有龙武军围着,所有账目都是清楚的,大可以放心。

    张阳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之后是一排镜片,“陛下试试,挑选最合适的。”

    李世民皱眉道:“琉璃?”

    “嗯,烧出来的。”

    “你果然有秘方。”

    拿着一片李世民仔细观察,咋舌不已,“朕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通透的琉璃,这世上若只有这么一片,价值万金。”

    “我可以送陛下两片。”

    “两片?”

    张阳叹道:“烧制难度很大,且不说这个,陛下先来测测视力。”

    骊山上有很多新鲜事物,测视力这种事,天可汗还是第一次体验。

    张阳提醒道:“陛下要实事求是,看不清就是看不清。”

    李世民正色道:“你指便是。”

    自上往下依次辨别方向,张阳又折返上去试了几次,丢了手里的木棍不想测了。

    “怎么?测不好?”

    “看不清就看不清,陛下不要瞎指。”

    “你是在说朕的眼睛不好吗?”

    张阳扶着额头道:“这不是显摆,这是看病,还请陛下诚实。”

    李世民啧舌道:“若是看不清朕便摇头。”

    又是重新测了几次,张阳这才对皇帝的视力有了把握,大概在四点六到四点五之间。

    从盒子中挑选出一片镜片,皇帝试了几次,才挑选了两块较为薄的。

    古人也有近视,只不过近视并不算太利害。

    天可汗戴上眼镜后整个人精气神好了很多,尤其是看奏章不用伸着脖子,眯着眼了。

    李世民冷哼道:“朕以为是什么神药可以让眼睛恢复如初,没想到要在脸上戴这么一个物件。”

    “这都是智慧呀。”张阳收起木盒子道。

    “这些镜片你都要留着吗?”

    “嗯。”

    张阳抬起木盒子,见陛下还在看着好似眼馋,张阳让一旁的小武带回书房,直到装着镜片的盒子消失在视线中。

    这东西值钱,非常非常的值钱。

    李世民更觉得鼻梁上的这副眼镜价值数万贯,如此通透的琉璃世间罕有,也可能只有骊山才有。

    张阳手中有秘方,能够烧制出琉璃,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只琉璃骊山想要有多少钱,就能有多少钱。

    “陛下的近视已经很严重,我不知道以前您是怎么看奏章的,字迹看不清晰,身心疲惫之下容易焦躁,对养病也不好。”

    张阳淡然地摇着扇子,“这一副就送给陛下了,就是工艺差了,还有些泛黄。”

    李世民拿起一旁的册子看着,这是骊山的账目,不用凑近看,也不用眯着眼,笑道:“多少年了,自登基以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奏章就会很累,有了此物,一目了然,清晰可见,朕愧受了,不过……”

    “朝中还有许多人需要此物,房相,郑公他们都一样,朕愿出十万贯买下所有。”

    “这不是钱的事。”

    “你不肯。”

    “非是臣不肯,只是骊山不想要现钱,陛下若想要可以拿条件来换。”

    “骊山要什么条件?”

    “房相与郑公告老还乡之时能够来骊山暂住一段时日。”

    “朕答应你,就算朕不说他们也想来骊山看看。”

    谈话平静地结束了,小行宫中当陛下拿出了眼镜,让一旁的宫女和太监好奇良久。

    木架上是两块通透的琉璃。

    李世民很喜欢这种一目了然的感觉,夜里的时候甚至多看了几份奏章,心中的焦躁情绪化解了不少。

    就算是官学开设依旧遭到阻挠,心头也不恼不气了。

    因为能看清楚字了,李世民好像觉得自己又年轻。

    “陛下,这是骊山带来的?”

    “嗯,原来这世上没有能够让眼睛焕然一新的神药,只是借助外物让眼前的事物更清晰。”

    长孙皇后想到一件事,便嗤笑了一声,“在骊山还有一物,叫作放大镜,张阳要培植作物,他借助放大镜能够看清楚一株麦子细小的变化,听稚奴说他还打算打造一个望远镜,据说是能够看清千里之外的兵马布置。”

    “稚奴说那叫千里眼,还说若是能够造得更好,便可以看到天外的星辰是什么模样,能够看清楚月亮上的情形。”

    “若世上真有这等物件,是不是也可以看到仙人。”

    长孙皇后摇头纠正道:“骊山是一个讲究求真求知的山门,他们信奉眼见为实,擅长举证求证。”

    李世民合上奏章,点头道:“观音婢,是否也觉得朕近来在朝政上急功近利了?”

    “妾身觉得陛下自去年秋,禁秋猎后便有很长一段时日没出去走动了,看看关内的风光,停下来走一走,好好地吃一顿饭。”

    莫名也有些心酸,李世民这才觉得疏忽很多事。

    皇后不会参与政事,她能做的事只有维持后宫,经营宗室。

    她也不会从中阻挠,李世民拿下眼镜,再看奏章又恢复了先前迷糊的状态,“嗯,朕已不是当年了。”

    有种向现实妥协的无奈,眼睛不会恢复往昔的明亮,终需要仰仗外物。

第八百四十九章 皇帝的休养生活

    且说,如今是贞观第十四个年头,人们的传言中骊山成了一座受尽世人非议的仙山,这种非议来自骊山对世界的理解,经纬度一说自面世以来,世人议论众多。

    沙盘铁摆实验的论证,在中原掀起了一场讨论风潮。

    能让骊山成为仙山,是因骊山产出了南瓜这等祥瑞,骊山又培育出了能够在关中种植的葡萄。

    这世间大多数人的想法是简单的。

    只要骊山能够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它就是仙山。

    今天,张阳带着熊大走在山林中,察看着骊山几株果树的状态,苹果树长得很慢,去年的果子也酸涩得难以下咽。

    再看一旁的橄榄,去年它结出来的果子很小。

    “这些果树也是你的心血?”

    听到身后的话语,张阳见到了李世民,这皇帝闲来无事就喜欢在骊山到处走。

    “朕在你们骊山的铁厂没有见到火炮。”

    “快了。”

    张阳给出的答复和几天前一样,话语依旧是从容不迫。

    “快了?快了?你连敷衍朕的话语都不愿多换一句。”

    “谁说我在敷衍陛下了。”

    山林间传来一声哨响,原本在寒冷的早春熊大萎靡不振,听到哨子顿时来了精神,它寻声跑去。

    那是小主人在呼唤它。

    站在山腰上可以看到远处,现在蓝田县内也有了工坊,可以见到一个占地十余亩的工坊内,有乡民来回走动忙碌着。

    李世民皱眉道:“有人说你是仙人。”

    张阳揣手惆怅道:“陛下,有时候觉得人活到三十四岁是毫无准备的,我觉得自己的内心还是那个少年。”

    “可现在世人都传言骊山是仙山,你是个仙人。”

    “那是外界对我的传言,与骊山无关。”张阳叹息一声,“一边要面对大唐无聊的律法和规制,一边还要努力的活下去,不如做个仙人,避开世俗,活得更自在一些。”

    这番话听着很有深意,要不是这小子被冷风吹得打了一个摆子,还真以为他成了圣人或是仙人?

    骊山脚下,稚嫩的嗓音还在背着诗,“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姐姐背诵一句,小心安也跟着背诵,姐弟两各自骑着一头熊,一前一后走着。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小清清又背了一句。

    小心安也跟着念一句。

    充满了童真的嗓音,在这寒冷的早春中格外的动听,骊山的小郡主和小侯爷,也是全村人的珍宝。

    但凡这姐弟两从家家户户走过的时候,总会送到村子里长辈们送来的最大的敬意。

    “县侯与公主殿下的孩子是这天下最珍贵的人。”

    这是村民们的认知。

    直到跟在小清清与小心安身后跟着的同龄孩子越来越多,也在跟着念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十六个孩子跟在后头也跟着念出来。

    这一刻好像是骊山的孩子也成了诗仙,他们背诵的每一首诗都足以传世。

    骊山的孩子们手中有一卷书,这卷书上写满了诗文。

    有道是骊山的县侯与汝南公主成了仙人。

    红楼一书已传遍了中原,成了为之传阅最多,议论最多,书中人物就像是人间的缩影,说尽了人心冷暖,人心无常。

    欧阳询闲来无事,便会将孩子们念诵的诗篇写下来,而后无比感慨诗篇的意境。

    这些诗篇也从骊山离开,传入长安城。

    “大唐出仙人了!”张柬之兴奋道。

    “骊山那位能写出红楼,想来不足为奇。”秦怀道说着。

    言至此处,张柬之神色上带着失落,他拿着一张纸,这些纸上写着就是诗篇。

    忽然间,张柬之哭了,哭得很伤心。

    狄仁杰问道:“柬之,你哭什么?”

    “在下自以为才华斐然,见骊山诗篇才知这世上有诗仙,教我等将来如何写诗。”

    魏征的儿子,魏叔玉又拿着一叠纸而来,他一边道:“又来了,又来了,骊山的诗篇又来了。”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张柬之痴痴念道:“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

    此处酒肆内安静许久,忽道:“柬之!柬之!”

    狄仁杰拉着他道:“你何苦要跳窗?”

    张柬之带着哭腔哀号道:“往后世人谁敢作诗,在下不想活了!”

    终究,张柬之还是没有跳窗,他喝得伶仃大醉。

    有道是大唐有诗篇传世是好事,大唐的读书人又疯狂了,崇德坊内有人欢呼,有人在哭。

    阎立本这些天很忙碌,近日里刚忙完了太液池的修建,陛下又送来了旨意,改建曲江池。

    曲江池以前在骊山县侯的手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此刻将曲江池改建成坊市的重任就落在了工部的头上,随着迁入长安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往后的长安城也会变得很拥挤。

    要在曲江池规划出更多能住的地方。

    这两年也是阎立本自任职工部尚书以来最难的两年。

    只是三两天之后,阎立本又得了一场病。

    李泰安排了侍卫前来看望。

    也不知道最后说了什么,阎立本将工事交给了自己的弟弟阎立德,也去骊山养病了。

    因陛下在骊山修养,朝中诸多事也放缓了脚步。

    “近来早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着凉的人很多。”张阳坐在渭水河边,低声道。

    李世民皱眉看向骊山的医馆,此刻这座医馆前排起了一条长队,看病的人不少。

    就连阎立本也病倒了。

    张阳又道:“渭水河的鱼在早春时节最鲜嫩,到了夏季的时候最肥美,到了秋冬季节吃法就要不一样。”

    “为何?”

    “因为鱼会变得很肥腻。”

    说罢,张阳钓起了一条鱼,放入了竹篓中,又道:“以前我觉得这里鱼和别的地方一样,后来才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一样的水土养出来的鱼也是不同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李世民皱眉道。

    张阳将钓来的鱼放在了熊二背上的竹篓中,它自己就会背着鱼回家。

    骊山的日子很慢,没有在宫中时每天赶着处理各项政事。

    从无事可做开始,李世民也开始做一些乡民才会做的事情。

    张阳去种树的时候,这位皇帝也跟着种树。

    李世民已经年过四十,古来年过五十算是进入晚年。

    火炮到底是给皇帝的心境造成了影响,世家覆灭了,曾经的七姓十家,成了史书上的一声叹息。

    世家盘踞中原数百年,他们是中原最古老的一派人。

    可是它们越来越腐朽,就连根子都被腐蚀了。

    他们的覆灭也是注定的,贞观一朝不过是让他们的覆灭提前来临。

    近年来长安城朝贺的人越来越多,不少没有听过名字的小国也来了。

    比如说高卢人,这是对古罗马人的统称。

    他们生活在西欧,古罗马分崩离析之后,就像是门阀割据一方,在那里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国。

    李世民听着张阳对高卢人的讲解,手里拿着牌又问道:“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有啊?有些事我想了很久很久了。”

    “是吗?你说出来,朕可以派人帮你去打听。”

    张阳皱眉思量道:“在大食的西方有一个地方,在那里埋葬人会用金字塔,有一座叫作胡夫金字塔,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设计的。”

    李世民眼神示意,让一旁的小太监记下这些话。

    “在吐蕃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骨架,那骨架在岩层中,吐蕃人将其画了下来,那是一种十分巨大的猛兽,我在想它们生前一定也是称霸这片大地的存在,可又为什么忽然都消失不见了。”

    张阳继续道:“它们既然如此庞大,其寿命也该很漫长才对,可依旧灭绝了。”

    李世民越听越惊疑,好奇道:“朕会让人去查问的。”

    张阳颔首道:“陛下,您又输了。”

    好不容易有些兴致的李世民,丢了手中的牌,他扫兴道:“不玩了。”

    张阳笑着收好契约,“陛下正好又输了河西走廊一百年的赋税。”

    “新罗让人送来了消息,新罗人出征了。”

    “嗯,我知道了。”

    “倭奴当真有如此多的银矿?”

    张阳检查着一张张契约,又道:“其实中原的白银和黄金很欠缺,如果存量不够了,就要考虑外部流入,如此一来会让中原的经济受限。”

    “好在大唐还是最质朴的农耕形态,这种影响还没到来,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

    和皇帝讲这些前卫的概念,是一件很费劲的事。

    点到为止,说了三两句,至于这天可汗能否明白全看自己的悟性了。

    关中的春日到了三月,近来骊山县侯时常与天可汗谈话。

    天可汗对高卢人有了兴趣,张阳将一张地图铺开,开始讲述着世界地理。

    “高卢的地理特征与水土与中原都不同,不过现在高卢人也面临着一个困境。”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又道:“高卢人的大地主已经开始威胁王权了,这与中原的世家有着一样的事情,可惜他们没有天可汗,如果我推算得不错,王权示弱的现状下,他们距离分崩离析不远矣。”

    李世民不屑一笑。

    “陛下,这都是遥远西方的事情,我们现在暂不用考虑,横在大唐与高卢之间,还有大食人,拿不下穆斯阿布和圣城,暂时不用考虑他们。”

    张阳又道:“陛下还想知道关于其他地方的事迹吗?”

    李世民先是狐疑地看了一眼张阳,又是带着半信半疑的目光看向地图,“大唐迟早也会征服这些地方。”

    “嗯,迟早的。”

    张阳还不想西方的修道院与旧约过早的进入大唐。

    李世民忽然道:“玄奘和尚还在沙洲的石窟道场,你还是不想他入关是吗?”

    张阳点头惆怅道:“陛下希望他回来吗?”

    李世民正色道:“如果玄奘肯还俗。”

    玄奘不肯还俗的,许敬宗软硬皆施都不能让这个和尚成为凡人。

    军中已开始适应火器了,他们会在没良心炮中放入各种各样的东西,反正点火炸响都能打出去。

    当初李世民在范阳地界整天开炮,惹得范阳地界人心惶惶。

    李君羡到了今年三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不少的银钱。

    骊山已经不屑这些铜钱了,准确的来说骊山不屑于铜钱有多少。

    家产家业到了这个地步,更注重于资源。

    夜里,李世民听着李君羡的禀报,陛下鼻梁上带着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还有两块通透的琉璃。

    看着好奇,李君羡躬身多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言。

    李世民缓缓放下奏章道:“你且回长安城吧。”

    “喏。”

    戴上眼镜之后,李世民就觉得身心好了很多,看奏章卷宗也不用这么累了。

    翌日,李世民习惯了天不亮就起来,因为平时要应付朝政,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

    一声炮响传来,仔细一听这炮响声不太对,听着不像是军中现在所用的铁筒炮。

    李世民穿上了外衣,急匆匆走出小行宫。

    又是一声炮响传来,确认了声音的方向,寻声而去。

    走到骊山的东面,张阳和李泰就在这里,天还未亮,小清清点燃炮关上的引线,而后迅速跑开。

    她的眼神中满是兴奋。

    又是一阵炸响炮弹应声而出,在远处落下。

    硝烟弥漫,张阳与李泰不住咳嗽着。

    李世民走近才看到这个细长的火炮,炮管长一丈有余,内径不宽,但内壁很厚实。

    “这就是你说的新式火炮?”

    “叨扰陛下休息了。”

    “父皇。”

    李世民绕着火炮走了一圈,发现这个炮身下还有两个轮子,可以用来推动,如此说来此物运送起来也很便利。

    “此物比之那没良心炮如何?”

    “不完美,我还要再加以改进。”

    “军中什么时候可以配备?”

    皇帝不会在乎这东西是不是还需要改进,只要此物能够用于军中就好。

    军国利器,但凡在骊山多待一天都是耽误社稷。

    李世民又道:“将作监可否铸造?”

    “可以呀,不过铸造难度挺高的,不知……”

第八百五十章 留下阎立本

    看李世民的眼神火热,想来是没有可以计较的余地了。

    张阳皱眉道:“既然陛下喜欢就带回去吧。”

    火炮到手了,皇帝的休养生活也结束了。

    这一个月陛下的身体好转了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皇帝的车驾离开,还拉走了火炮。

    小清清委屈的抿着嘴,低声道:“我才玩了两次。”

    张阳抚着她的头笑道:“下次给你玩更好的。”

    “爹爹此言,当真?”

    “嗯,皇帝带走的火炮是我们生产的残次品,威力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小清清皱眉道:“铁筒炮不是挺好的吗?而且制造方便,用起来也省事。”

    张阳笑道:“一个铁筒用个四五次就变形了,损耗也是成本。”

    小清清盘腿坐在熊大的背上,思量着损耗与成本之间的关系。

    新式火炮并没有显露在人前,只是在骊山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后就被带走了。

    至于皇帝为什么不将这个火炮显露于人前,出于一个皇帝的私心,留着以待后用。

    朝中将作监能否造出来就两说了,若造不出来还要仰仗骊山。

    张阳与李泰一起来到骊山的医馆前。

    且说阎立本的病并不严重,休养半月就已恢复好了。

    见是张阳和李泰来了,阎立本连忙起身见过,“见过县侯,魏王殿下。”

    李泰连忙扶住又道:“您不用这般。”

    言罢,李泰也是躬身一礼。

    张阳打量着这个小院子,笑道:“阎大匠,太液池已经完工了?”

    阎立本点头道:“除夕前就完工了。”

    “阎大匠留在骊山吧。”

    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阎立本没有当即拒绝也没有同意。

    张阳又道:“我知道阎大匠在朝中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且不说当初的太液池的铸造,又要建设曲江池,往后龙首原还要接着建设。”

    看阎立本依旧沉默。

    “阎大匠,您出身工匠世家,一生都在为匠作一途努力,不过您这样的人若留在朝中,匠作手艺很有可能会停滞不前,也有可能会倒退,人都要往上走的。”

    阎立本的神色有了变动,看来是有些动摇了,李泰眼神示意姐夫多说几句,说不定他就答应了。

    张阳揣手站在他的身侧,继续道:“朝中的建设已不能满足您了,只有我们骊山还在专研技术突破,近来我们骊山要修建两条路,这两条会成为关中建设的中心,你若是可以留下来,骊山任您为总工程师。”

    阎立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语咽了下去。

    张阳又道:“阎大匠,阎氏的匠作一途已停止多年了,不进反退的道理您应该明白,我们骊山怀着十足的诚意希望您可以留下来,至少在骊山您的匠作生涯还没到巅峰,还能继续提高。”

    “以后房玄龄,郑公他们这样的人你也想将他们留在骊山吗?”

    阎立本终于说话了。

    他还是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张阳拿出一份账目,“这是您在我们骊山的医馆的账目,还请您看一眼。”

    阎立本接过账目,拍案而起道:“张阳!你趁火打劫,老夫不过在你这修养半月,你要老夫一万贯。”

    “啊?是吗?”李泰拿过账目看了起来,不过他也很快就明白了姐夫的意思。

    哪里有什么账目,这分明就是胡乱写的。

    阎立本气得浑身哆嗦,“早知当初,老夫就不该……”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有什么早知当初,一切都是我们提前谋划了,您老自己钻进来的,想要离开岂是那么容易,前面的道理都说完了,您这般无动于衷,现在也别怪我们。”

    “老夫没有这么多银钱!”

    “你当然没有这么多银钱,您需要给骊山打工,直到我们的路修建好,还您自由!”

    张阳拿着手中的账目,又道:“您要清楚,这账目就算是告到太极殿上,骊山都是占理的。”

    与阎立本签订了总工程师的契约之后,张阳与李泰一起走出这个宅院。

    “魏王殿下,出此下策,实在是……”张阳收好契约一边道。

    “唉……”李泰长长一声叹息,岳丈一直都是这么固执,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李泰刚回到家中,就见到王妃正在抹眼泪。

    “魏王殿下,妾身本不愿过问骊山这么多事。”她越哭越伤心,哽咽道:“怎么家父一来骊山就欠了一万贯。”

    李泰安慰道:“其实这一万贯是假的。”

    “什么?”

    “这都是本王与姐夫为了让阎大匠留在骊山的下策,无奈之举。”

    “可……”

    “你放心,姐夫与本王不会胁迫,只是在他的心中朝中的事情永远都是放在首位,让他放下朝中的琐事很难,他若一直留在朝中匠作技艺也会停滞不前。”

    “只有骊山的建造才能让阎大匠找到提高的契机,现在能够让他留下来,陛下知道了缘由也不会多怪罪,有些事情拉不动,只能推他一步了。”

    得知事情原委的魏王妃也不哭,她低声道:“其实宫里的事可以交给家叔,阎立德。”

    “是吗?”李泰暗暗点头,记下来的这个名字。

    长安城,宫里,王公公脚步匆匆走过皇城,再从承天门走入,一路走进皇宫的内城。

    别看这位公公年事已高,走路的速度倒是一点都不慢。

    总算是走到甘露殿,王公公脚步还没迈入就听到了陛下的怒骂声。

    “竖子张阳!你胆敢戏弄朕的文臣!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陛下的怒吼声,王公公便知道阎立本的事情,还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

    殿内又传来了打砸东西的响动,王公公站在殿外又不说话了,沉默良久,心中也放下了本来要和陛下说的事。

    李世民发了一通脾气,又意识到曲江池修建成坊市曲江里的工事又不能耽搁,让阎立本的弟弟阎立德替上。

    等岑文本与于志宁走出了甘露殿,王公公这才迈步进去,“陛下,骊山的奏章。”

    听到骊山,李世民额头青筋直冒,喝道:“他又怎么了!”

    王公公连忙道:“说是骊山县侯写的。”

    李世民一手夺过奏章,扶了扶眼镜继续看着,奏章上张阳说明了长安城的现状,就算是长安城修建了曲江里,也只是能够缓解一时。

    将来长安城的人口还会更多,如此增设坊市会除了让街巷更拥挤,没有其他的益处。

    拆了长安城东西两面的城墙,保持内城与皇宫的建设,扩建长安城,修砌道路。

    皇帝随手将这份奏章放在了一旁,便拿起了另外的奏章。

    长安城的皇城内,张大安听着许敬宗与李义府的议论,张大象也能说上一两句。

    现在大家都各司其职,但都是礼部出来的,在对付外使的事上总是能够说上一两句话。

    张大安又道:“这高卢人远道而来,他们说高卢也能出兵攻打大食,但要大唐与高卢人结为交好。”

    话语一顿,张大安叹道:“简而言之就是和亲。”

    许敬宗颔首道:“自县侯任职礼部尚书之后,朝中再也没有说起过和亲之事。”

    几人谈了小半个时辰,到底还是对高卢人并不熟,想着先探探虚实。

    “多谢诸位兄长帮衬。”张大安起身行礼。

    “莫要客气。”许敬宗连忙扶着他,“当年我们都在礼部做事,当该帮衬一二的,陛下也明说了礼部的事情交给礼部自决,再去惊动骊山不合适。”

    “老夫可安排上官仪写一份书信送去骊山,并且由门下省递给陛下,如此便与礼部无关了。”

    自任礼部尚书以来,张大安越发觉得自己的能力有限,没有许敬宗和兄长任职礼部尚书之时,还能游刃有余。

    在为人处世的能力上,张大安觉得自己应该向许敬宗多学。

    客客气气地将这几位兄长送出了礼部官衙,张大安心中还是有些介怀往后骊山一系的人该如何自处。

    李义府刚走出朱雀门就见到了袁公瑜带着三两人站在这里。

    “李少卿。”袁公瑜先是唤了一声,便拉着人站到一旁小声道:“有几个人在议论与高卢人和亲的事。”

    高卢人的记录最早出现在西域的典籍中,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远道而来的人,朝贺天可汗。

    说来也是,大唐正在打大食人,唐人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西方。

    袁公瑜又道:“本来下官是听从礼部尚书的吩咐去见那三个高卢人,后来许国公家的公子与几人主张与西方和亲,如此便可以共同剿灭大食人。”

    李义府沉声道:“自礼部立足以来便一直反对和亲之策,他们胆敢主张和亲,是有祸害社稷之心,我等当灭之。”

    “可那是许国公家的公子!”

    袁公瑜连忙提醒。

    李义府颔首道:“既然如此,在下也要揍之,至少让他知道教训。”

    “喏!”

    袁公瑜安排人手,在高履行还在与一众好友喝酒之时,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话没有说出口,拳脚如雨而来,他见到站在门外的李义府与袁瑜。

    一边忍受着拳脚,他一边怒声道:“你们两个!某与你们拼了。”

    话刚说出,又是一巴掌扇在脸上。

    酒肆里出了这等事,裴行俭当即带着人来查问了。

    高履行见是裴行俭来了,连忙上前道:“裴府尹,这俩人想要谋害在下。”

    “谋害?”裴行俭扭头看向李义府。

    “哪来的谋害。”李义府冷哼道:“下官与公瑜兄弟只是路过,至于行凶的暴徒是何人在下也不知。”

    四下早就没了那些暴徒的身影,高履行一时间话不知从何处说起。

    裴行俭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查查,刚刚出入这酒肆的有哪些人。”

    “喏。”

    李义府揽着裴行俭又道:“裴老弟,可有用饭?”

    裴行俭感慨道:“正巧没有。”

    “不如一起。”

    “也好。”

    高履行气得一拳打在了墙上,裴行俭和李义府就是一伙的。

    长安城纷纷扰扰,骊山还是一样的宁静。

    让皇帝拆了长安城城墙的奏章送入宫中没了消息,情理之中的结果,意料之内。

    拆了城墙哪有这么容易。

    “爹爹,放心,女儿将来去炸了它!”

    张阳回头瞪了一眼。

    小清清嬉笑着逃开。

    李玥无奈摇头道:“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阎立本还是留在了骊山,既然要给骊山打工还债,李泰便带着自家岳丈熟悉骊山的流程。

    江师傅与阎立本谈得来,两人走在一起可以说很多话,比如会所在铸造工艺上,有很多相同的观点。

    看着岳丈能够身心全部投入在匠作上,李泰放心了不少。

    阎立本投入工作,很快就进入状态,图纸挂在墙上,有两条路往返,路线以骊山为中心,连接长安城周边各处乡县,道路所过之处就是官道的交界所在。

    不得不说这个路线设计得很好,似乎关中就该有这样的一条路。

    江师傅又拿出一张图纸,“这是县侯所画的新路模样,此乃铁路。”

    “铁路?”

    “嗯。”江师傅抚须道:“所谓铁路就是用铁铺成的道路,等我们的蒸汽机车铸造好了,铁路就能用上了。”

    说着话,江师傅带着阎立本走到骊山铁厂的后方,这里是放着一根根铁料。

    打开库房的门,阳光照入的时候,这些铁料十分晃眼,能够当镜子用,它光洁的横面如横刀的刀刃一般光滑。

    每一根都有手臂般粗细,阎立本抬着试了试,分量不轻,抚须道:“骊山用如此好的铁料来修路,未免太奢侈了,这是用来铸造横刀的。”

    江师傅笑道:“其实这不算是铁料,应该是钢材。”

    阎立本诧异道:“钢?”

    “不论是重量和硬度都不是寻常的铁料能够比拟的。”

    将手放在钢材上,可以感觉到它冰凉的温度,仔细看甚至都找不到它的纹路。

    阎立本感慨道:“骊山铸造竟到了这等地步。”

    江师傅笑着带阎立本走入铁厂。

    当见到几个巨大的炉子,阎立本许久说不出话语,许久后叹道:“难怪骊山一直在储存煤矿,原来都是为了这些。”

第八百五十一章 秘方

    以前上官仪还在时,他能够安排一二,可他终究只是一个文人。”

    “后来上官仪走了,我们这些人没了指点,便一直按照原来的计划生产,现在您来了。”

    阎立本抚须道:“老夫尽力而为吧。”

    江师傅又道:“那过两日,便去丈量?”

    “也好。”

    阎立本融入骊山的过程异常顺利,本来就是骊山的熟人了,在骊山还有以前工部的手下。

    只是这位阎大匠来到骊山之后,工部主要班底也来到了骊山。

    李泰还是很照顾自己的岳丈,所用所需皆是给足了。

    骊山给了阎立本的工作任务,首先兼领骊山技术院的夫子,教授工匠学子。

    在骊山学手艺的都是十五岁以上的孩子,这里的规矩很奇怪,年龄在十五岁以下的人不收,三十岁以上的人不收。

    几个孩子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工部尚书是多大的官呀?”

    “中书省下的六部尚书,肯定利害的。”

    又一个孩子快步跑来道:“魏王殿下与阎尚书说往后会有更多这样的人来教书。”

    这些孩子都是寻常乡民家的孩子,他们总觉得这么了不得的人物来教书,不该是他们这些孩子能听的。

    高卢人的事,经过许敬宗转述给上官仪,上官仪让人送信来了骊山。

    近来天气暖和了许多,家里正晾晒着被褥和衣衫。

    走出屋门就能见到被褥和衣服挂满眼前,围住了整个华清池。

    小心安快步跑来,“爹爹,最近熊三很多疑的。”

    张阳坐下来喝着茶水回道:“它怀孕了,是这样的。”

    “娘怀着我的时候也是这般?”

    听着孩子童言无忌的话语,张阳一手扶着太阳穴苦恼道:“这要问你娘亲,我也不清楚。”

    见儿子还站在原地,张阳本打算继续看上官仪的书信,又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心安低声道:“姐姐拿了书房中实验室的钥匙。”

    “嗯。”

    “然后姐姐拿了一些火药。”

    “什么?”

    张阳登时站起身看了看四下没找到女儿的身影,质问道:“你姐呢?”

    小心安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去了。”

    正要追上去,张阳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以后有什么事,重要的一定要先说。”

    “孩儿明白。”

    张阳刚迈出一步,回头叮嘱道:“记住了!”

    “嗯嗯。”

    小心安不住点头。

    顺着儿子指的方向,张阳一路走下山,平时让她玩炮仗也就算了,上一次让她玩了两次火炮,这一次竟然直接拿火药了。

    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张阳顺着山道快步而下,就听到了几声炸响。

    扫视一眼,见到了硝烟的方向,又快步而去。

    熊大就蹲坐在一旁,张阳见到了长安城的模型硝烟直冒,再看女儿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咦?爹爹?你怎么来了!”

    她甚至还一脸惊喜的模样。

    张阳拎起她的后衣领,瞅着她那张被火药熏黑的小脸,这丫头竟然还笑了。

    “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火药都敢拿。”刚说完,张阳瞧了眼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模型,缓缓将她放下,低声道:“你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建成的模型,就这么毁了?”

    小清清点头道:“再建就是了。”

    心疼是心疼,这个模型女儿能做出来,没少费心思。

    张阳拿起哑火的竹节,倒出来一些黑色的药粉,“这是你自己调配的?”

    小清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嗯。”

    火药的配方一直是骊山重重之中,而且除了自己没有他人知晓,平时给朝中的都是将火药放在底火装置中,囤积起来放在村子里的库房,随取随用。

    “你是如何知晓秘方的?”

    小清清低声道:“是看了娘亲的一本小册子,是爹爹当初做烟花之时记录的。”

    “哎呀。”张阳扶着额头神色有些痛苦,“百密一疏。”

    以前媳妇就养成了写日子的习惯,造烟花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着,就连比例她都看到过。

    而且这些都写在了她的日记本上。

    想起了曾经的种种,张阳拉着她坐下,心中倒也不气了,又道:“你娘亲的日记本放在何处了。”

    小清清眨眼道:“爹爹想看?”

    “我随口一问。”

    “娘亲说了,爹爹不能看。”

    张阳啧舌道:“光凭那些你就造出了这种小炮仗?”

    “嗯嗯。”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骊山最重要的立足之本。”张阳叹道:“你知道皇帝得到了火药会发生什么事吗?”

    小清清低声道:“师公爷爷曾经说过,人可以控制自己是因为有道德和规矩,如果皇帝得到火药就会没有规矩,人一旦失去了控制就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这种疯狂会随着地位身份而变化,这就像发了疯世家,如果皇帝失去了控制,后果会更可怕。”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包括你娘亲,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个秘方的人。”

    “当真?”

    “那是自然,就连你的小慧姨姨和小武姨姨都不知道。”

    出于安全起见,张阳又道:“你要记住了,往后这份秘方绝不能轻易说出去,包括最亲近的人。”

    小清清满眼的认真。

    这孩子懂事,以前让她记住的师公爷爷的话语,她都记住了。

    小清清又道:“骊山给皇帝造火器,实则是骊山控制着皇帝,而骊山还可以发展自己的家业?”

    张阳点头,“皇帝是有野心的,皇帝的野心也是填不满的,今天他可以拿下西域,明天他也可以要了西域所有人的性命,人心之间的信任很脆弱,要一直带着防备心,即便是皇帝对你再真诚,也别忘了他的身份,他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女儿一定谨记。”

    张阳拍了拍她后背的一些杂草,站起身道:“回家吧。”

    女儿领着熊大,一路往山上走着,她又问道:“皇帝都是坏人吗?”

    张阳摇头道:“时而坏人,时而好人,时而假好人。”

    “嗯,好复杂。”

    “是啊,人都是复杂的。”

    回到山上,张阳继续看着上官仪的书信,书信中写着都是他在朝中遇到的事情,比如说他结交了什么人,认识了谁,或者他进谏的奏章一直没有被采纳。

    他说骊山的发展能够这么顺利,是因为骊山很小,骊山没有这么多的束缚,但朝中掣肘所在众多,政令自上而下要有好几道朝议议论。

    陛下精简朝中三省六部,政令下达的效率还是不够高。

    读到这里,张阳觉得骊山的政令就简单很多,三两句话就能定下来一件事。

    信中还说了,其实他原本就想要写封信来骊山,毕竟当初在骊山这么多年,他牵挂现在骊山是何模样,发展如何,田地耕种又是如何,作坊调度可否顺利?

    许敬宗因为高卢人的事情找他。

    高卢人想要与大唐联合一起消灭大食人。

    信上的话语很多,写了十余页。

    张阳给他写了回信,告诉了他,与其结交高卢人,不如驱赶大食人,让大食与高卢各国之间再起冲突,大唐可坐收渔翁之利。

    高卢人所言的和亲不可取,因高卢内部混乱,衰败是迟早的,也是必然的。

    西方的王室想要与大唐和亲,是为了巩固他们的地位,可就算如此大唐与之相距数万里,鞭长莫及,和亲大可不必。

    对他于朝中的遭遇写了一些感慨,给了他一些指点。

    再写了现在骊山的状况。

    回信让婶婶安排人给上官仪送去,张阳这一次将实验室的钥匙放在书架的最高处,放在架子后方的隔板上。

    如此一来就算是女儿踩着凳子也够不到。

    做好这些,张阳这才走出书房,见媳妇整理着一些旧衣服在一旁坐着。

    李玥皱眉道:“这些旧衣服孩子们都穿不下了,正好给村子里的孩子穿。”

    张阳喝着茶水悠然自得,低声道:“女儿知道火药配比了。”

    闻言,李玥手上的动作停下,扶着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扶着孕肚好奇道:“她是如何知晓的。”

    “你的日记。”

    “嗯,上月她要睡在卧房中,便让她说了,说了一些体己话。”她忽然一笑,又道:“女儿说想知道我们以前的事情,就给她看了日记,疏于防备了。”

    “等我将燧发枪的膛线技术攻关出来,也就不用担心火药的配方了,以后的兵器种类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远处,小清清又在数落弟弟了,就是因为他的告状。

    李玥看着这对儿女,温柔地笑道:“其实她很想念师公爷爷,因师公爷爷的话最难懂,最生涩的道理反倒是让她铭记得最为深刻。”

    她低头整理着旧衣裳,又道:“有时不想让女儿懂得太早,又担心她不会长大。”

    十三岁的李治正在教着小兕子踢毽子,挨了姐姐责骂的小心安,他没心没肺地嬉笑着也要一起玩。

    “母后还是很担心太子,也许是以往父皇给他的压力太多,皇兄对他人也越发严苛。”

    张阳道:“找个机会,让太子来骊山,我与这位大舅哥好好谈谈。”

第八百五十二章 天家就是事多

    李玥又道:“近来东阳与清河回了宫里,在国子监又与几个夫子争论,惹得那些儒生纷纷进谏弹劾公主言行不端。”

    张阳叹道:“让她们回骊山吧,准备下一阶段的学习。”

    “嗯。”

    说来皇帝家就是事多,李世民有这么多的儿子女儿,一个个还这么闹腾。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清河,高阳,东阳三个丫头这才坐着车驾来到骊山。

    “都说父皇还是允许我们回骊山的。”

    “那夫子的道理明明就站不住脚。”

    “对,还非要说我们的话是胡诌。”

    ……

    这三个丫头下了马车,还叽叽喳喳说着话。

    张阳站在村口,揣着手一脸的愁容。

    明明就是在长安城里连她们父皇都看不惯,想将她们丢来骊山不管了。

    这三个丫头还对自己的行为很得意的样子。

    见到站在村口的姐夫,三人这才低着头走来,一副乖巧的模样。

    张阳叹道:“听说你们又顶撞国子监的夫子了?”

    高阳低声道:“可是夫子的话就是不对的,他说纲常仁孝凌驾是非对错。”

    “所以你们就和夫子吵架了?”

    三个丫头齐齐点头。

    张阳气馁一叹,“行了,你们先去山上。”

    “喏。”

    她们齐齐躬身行礼,便低着头往山上走去。

    且不说这个姐夫不好当,弟弟妹妹一大群,还一个比一个能闹事。

    张阳走到村外的酒肆。

    天气刚刚转暖,风吹过的时候还有些冷。

    这个时辰的酒肆没有客人,程处默光着膀子,正在洗着一个个的酒坛子。

    张阳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

    程处默抬头才看见人,“你怎么来了?”

    “处默啊,如今换季要注意冷暖。”

    “无妨,某家现在还一头汗呢。”

    张阳揣着手在一旁坐下,皱眉问道:“最近国子监的人手有增加吗?”

    程处默扛起一个酒坛子,坛子很大,他双手抓着边沿将坛子叠在一起。

    做完这些,他才穿上外衣,不解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张阳摇头道:“我这个姐夫不好做呀。”

    “嗯,某家明白了,会去安排的。”

    事情到了处默这里,他就能安排红烧肉帮将事情安排下去,世家倒了之后,红烧肉帮也是松松垮垮,处默保留了部份骨干,其他人也都是自由身。

    也可以帮忙做事,又或者不做事。

    他们与不良人相比,混迹得相对好一些,至少可以自给自足不用看官府的脸色。

    张阳又道:“你有多久没有去长安城了?”

    程处默思索片刻道:“有两年了吧。”

    “你家老货还记得有你这么个儿子吗?”

    “上月还送了不少衣料过来。”程处默挠了挠下巴的胡渣,又道:“某家安排人给你去办事。”

    “嗯,有劳了。”

    处默的人手动作还是很快的,那位进谏弹劾公主的夫子,第二天就自请去支教,离开了关中。

    见高阳与清河一脸崇拜地看着,张阳不动声色道:“好在你们这一次惹到的人好对付。”

    “多谢姐夫。”

    “我给姐夫倒茶。”

    看她们殷勤的模样,张阳还是低声道:“就算是这样,下午的体育课你们还是逃不掉。”

    几人耷拉着小脸走远,张阳发现这几个小没良心的连茶水都不倒了。

    随着弟弟妹妹一年比一年大,烦心事也越来越多。

    因为皇帝要修曲江池,修建坊市,李世民原本的九万贯抵押的曲江池,一转手又欠了骊山四十万贯。

    曲江池因其水曲折而得名曲江池。

    汉时乃上林苑的一部分,便有了曲江的说法。

    后来到了隋朝,狂放不羁的隋炀帝给曲江池改名,称作芙蓉池。

    出水芙蓉?

    或许是隋炀帝喜欢看女人在池子里的模样,就有芙蓉池这个名字。

    到了唐朝,李渊将名字改了回来,又成了曲江池。

    张阳不希望李世民将曲江池的名字改成前隋时的称呼,也不赞同将曲江池改成宜春苑。

    这些名字总是令人浮想联翩,这分明是青楼。

    这些皇帝就不能在取名时朴素一些吗?

    写完给皇帝的奏章,张阳接过王婶递来的一叠册子,仔细看着,

    王婶在一旁道:“这是阎立本修路的图册与章程,说是要给县侯过目。”

    张阳打开图纸,骊山的画图方式阎立本已经掌握了,他将铁路的规划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步先丈量,第二部分为动工,动工分为六期,这六期公式对照着每一段铁路的施工成本。

    第三个部分为各段铁路的运维。

    章程安排得有些粗糙,倒也不是不能用。

    张阳写了一个“可”字,就让婶婶将图纸送下山。

    媳妇近来正是怀着身孕的关键时期,这些天她将许多事情交给了三个弟子。

    给弟弟妹妹教课任务,也就落在自己身上。

    有时候女儿也会来旁听,张阳先带着她们上了体育课,下午时分这些孩子坐在华清池边,听着宝莲灯的故事。

    寓意上来说,宝莲灯代表着世间最美好的品质,是善良,是孝,也是诚挚感情的代表。

    可宝莲灯的故事却不是这么美丽,沉香救母的过程更像是底层人与天庭的对抗。

    而对抗的结果也不过是以天庭为首的精英与沉香这个关系户的和解,但依旧没有改变世道的结构。

    张阳在讲述的过程中尽可能将故事讲得美好一些。

    直到沉香劈山救母成功,这些孩子还意犹未尽。

    骊山如往常一样运作,阎立本带着几个工部的人手出了村子丈量道路。

    第一期工事除了要在渭水河上架起一座可以通行的桥,还要平整路面。

    江师傅抚须道:“这些工事什么时候动工?”

    阎立本看了看四下,抚须道:“夏季最为合适,夏季的渭水河水位也是最低的,雨水较少,在秋季之前要将桥搭建起来。”

    铁路的建设不能够阻碍官道,所以在建设上,尽可能不占用官道过多。

    只不过沿途需要经过各个村县,高陵,蓝田,泾县等地都好说,这些村县与骊山本就有来往。

    骊山有很好的群众基础,诸多乡县也都认可的,可总有这么一两个地方的人是刺头。

    比如说灞水一带的三个县都不答应让铁路过境。

    阎立本这个工部尚书的名头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管用,毕竟那一片是长孙家的地盘。

    张阳走在田地间,观察着今年的各类作物的长势,尤其是南瓜与胡瓜。

    阎立本讲述着修路遇到的问题,他担忧道:“县侯,以骊山如今的名望,只要向陛下递交奏章,灞上那些乡县也该退让的。”

    张阳捧着一些泥土仔细观察着土壤,一边讲着,“如果什么事都要借助朝堂,真当我们骊山好欺负吗?”

    “那县侯以为该如何?”

    “绕道,往后我们的铁路不过灞水。”

    阎立本思量半晌,又道:“倒是能安排,就是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这件事不着急。”

    “老夫就先告退了。”

    因为阎立本本就是工部尚书,讲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张阳笑道:“您在骊山又不是在朝堂,不用这般拘束的。”

    阎立本又道:“骊山乃重地,有太上皇在此,还有魏王殿下,老夫该约束的。”

    张阳指向另一头,“您看,河间郡王多快乐呀,您该像他一样才是。”

    闻言,阎立本扭头看去,见到了正与一群孩子抓着小鸡的河间郡王。

    狂放的笑声实在是令人不敢直视,搅得鸡圈不得安生。

    阎立本拱手道:“老夫还是继续去筹备事宜吧。”

    张阳颔首道:“您辛苦了。”

    刚走两步,阎立本回首又道:“魏王殿下,他……”

    “他怎么了?”

    “老夫与魏王时常畅聊,得知他现在已不看图纸了,也不再参与铸造了。”

    “嗯,他现在一看到图纸就会吐。”

    阎立本神情上欲言又止,沉吟半晌还是问道:“老夫见过蒸汽机,此物确实可以驱动车驾,寻常人看不到此物的作用,老夫为匠半辈子,自然是能看到火车前景。”

    “魏王殿下既然能造出蒸汽机,为何又要停下,若能……”

    张阳走到山脚下停住脚步,又道:“魏王殿下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懂得趋利避害。”

    “县侯的意思是……”

    阎立本想到了什么又不敢说下去。

    张阳摇头笑道:“可能他看到图纸就是会吐。”

    阎立本颔首道:“但愿吧。”

    从李泰在骊山至今,他最大的成就就是一台蒸汽机,现在的他整日都在技术院内待着,也不再过问村子里的建设了。

    他的身份是皇子,他要顾及的自然会更多。

    朝中大朝会时候,高卢人在朝堂上又一次提出了想要与大唐和亲的说法。

    高卢人一开口就被许敬宗给骂了一顿。

    上官仪站出朝班道:“陛下,据臣所知,高卢王室时局不稳,且内乱不断,敢问使者当真有十万兵马可对付大食人?”

    张大素用大食语言给翻译着。

    传到了高卢人耳中,这些蓝眼睛,白皮肤,黄头发的高卢人纷纷低着头不言语。

    照理说大唐是不知道高卢情形的,面对他天可汗,他们又不敢造次,只能不断地行礼。

    上官仪又道:“陛下,臣以为高卢人能否与大唐一起共击大食尚且不说,且平定大食贯通西方再论和亲不迟。”

    许敬宗躬身道:“陛下,臣反对和亲,高卢地远将来有变数也鞭长莫及。”

    有人听出来了,上官仪和许敬宗一唱一和配合得很好,像是早就约好了互相说什么话,彼此要如何接。

    李世民坐在皇位上,目光落在高卢人身上,上官仪的话或许有道理。

    但比起和亲,李世民更想要西方的金子,波斯人太富有了,大食人也很富有。

    就像张阳说过的,当大唐的旗帜插在他们的领土上,这些财富也都是大唐的。

    直到早朝结束,朝中还是给高卢人留了一些余地,没有质问他们的谎言。

    下朝之后,李义府与袁公瑜看着高卢人。

    “这些高卢人长得倒是奇怪,他们的头发怎么是黄色的。”

    “嗯,某家还听说有白头发的。”

    袁公瑜叹道:“还真是奇了。”

    张大安安排礼部的人手,先让三个高卢人住下,随后便翻阅高卢人带来的典籍与地图。

    朝中能人众多,张大安认为自己的能力还有所欠缺,身为礼部尚书以来没有在这些事上拿出自己的态度,继续查阅西方的种种典籍来弥补大唐对西方资料的空缺。

    赵国公府邸,这两年长孙无忌做事越发有些无力,一是因为世家的倒塌,二来又因为朝中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如张大安,裴行俭,上官仪等人,他们的联合虽不密切,但对中书省的影响也越来越多。

    又是年轻一辈,得到陛下的器重。

    “前些天高履行被人打了,在场的就有裴行俭与李义府。”唐善识站在一旁说得义愤填膺。

    长孙无忌对褚遂良,唐善识,高履行几人颇为不满。

    “被打了就打回去,还需要老夫给你们指点吗?”

    赵国公带着怒意的话语,唐善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是连忙行礼,“在下去寻几个壮士,这就回去了。”

    今日的天气不错,唐善识走出赵国公府邸,心中还有些摇摆不定。

    从朱雀大街走到阳翟县男府邸,这里是褚亮家宅院。

    经过门房的通禀,唐善识见到了正在收拾宅院的褚亮,许多杂物都被运送了出去。

    “小子见过褚伯。”

    褚亮抚须笑道:“你是来见遂良的?”

    “嗯。”唐善识应声点头,又问道:“褚伯当真要致仕回乡吗?”

    褚亮道:“嗯,年事已高了,也想念家乡了,老夫本是钱塘人,居住关中多有水土不服,先将这些事物运送出去,走得时候也能轻便许多。”

    说罢,他又道:“嗷,遂良就在侧屋,你自便吧。”

    “喏。”

    褚亮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当年也是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之一,虽不如赵国公与房相那般,这些年一直任职弘文馆学士,又是朝中常侍,常在崇德坊讲课。

第八百五十三章 太子心事

    唐善识迈步走入了侧屋,褚遂良就站在这里,正看着字帖。

    见到来人,他搁下手中的笔,又道:“唐兄。”

    先是坐下来,唐善识面带优色,“褚伯当真不愿留下来吗?”

    褚遂良笑道:“其实三两年前就说起这事了,近日才有所准备。”

    现在大家都有官职在身,褚遂良还是会留在长安城。

    “褚兄,你不觉得近来的赵国公越来越疲惫了吗?”

    “嗯,善识也察觉了?”

    屋外还有家里的仆从搬东西的议论声,唐善识低声道:“近日陛下也有意疏远赵国公,是外戚自然要疏远,可同样是外戚,骊山那边早早地退出朝堂。”

    褚遂良回道:“就算是外戚,赵国公也是最得陛下信任的外戚。”

    “可……”

    “许敬宗,张大安之流看似很得陛下器重,这些人都太过年轻。”褚遂良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继续道:“再者说赵国公是最早跟随陛下的人之一,赵国公有能力有声望,善识莫要灰心。”

    唐善识放低自己的声音,“在下担忧我等还未放弃,赵国公已心灰意冷。”

    褚遂良颔首道:“朝中需要青年才俊,张大安与上官仪虽出众可没有沉淀,以后陛下还是更信任赵国公的,至于现在赵国公只需要韬光养晦即可,将来还能被陛下重用。”

    “嗯,还是你的见地更好。”唐善识心中有了盘算。

    长安城内已经开始紧张地改建曲江池,往后的长安城又会多一个坊市。

    想要让皇帝拆了城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说服皇帝是一件很吃力不讨好的事。

    需要有足够的利益,让皇帝主动这么做。

    小清清又道:“我爹爹何等人物,骊山付出的成本向来都是要收回的,我们家还没做过亏本的生意。”

    李孝恭正在烤着羊肉串,耳边是太子儿子李象与小清清的对话。

    李象这个孩子吧,说他笨倒是不笨,还会和这个小郡主据理力争。

    可小清清是什么人?她是张阳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又怎么会弱李象一头。

    一开始气势上,小清清压了李象一头,现在道理上,李象又有些说不过了。

    这也不怪他,孩子能够接受的学识与道理都是有限的。

    他不能和小清清相比,人家的孩子自小学的就多,而且给她上课的老师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别人家孩子这个年纪还在顽耍,张阳给自己的孩子每天都有安排课程,从五岁开始,她几乎天天都在听课。

    还有公主殿下的言传身教,李孝恭觉得大人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稍不留神就会被这个小丫头给算计。

    骊山的山脚下,张阳与太子也在谈着话。

    李承乾如今的变化很大,整个人显得沉稳很多。

    “太子殿下,近来都在看什么书?”

    “孤已经许久没有看书了。”李承乾摇头道:“孤很羡慕,你能这般地清闲度日,孤每每帮助父皇处置国事都要时刻问自己,这样做是否对,这样做是否错。”

    当皇帝有事业心的时候,整个朝堂也跟着打鸡血,太子自然也不能例外。

    随着太子的年岁越来越大,参与的国事更多。

    李泰离开了长安城,太子的储君之位没有人能够动摇。

    只要这个太子老老实实做事,他只要不犯错,稳坐储君之位,算着日子就能登基。

    李承乾喝着茶水道:“以前父皇时常责罚孤,孤也在想父皇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太子。”

    他又道:“当年,孤觉得应该是个仁孝的太子。”

    张阳点头。

    “可孤现在觉得,只有仁孝不够,仁孝可以作为表率,于国事无用,要有能力,要有担当与气度。”

    这位大舅哥如今变化这么大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有关。

    说来离开朝堂之后,骊山与东宫的距离太远。

    根本不知道太子的处境如何。

    也不知东宫变化。

    张阳笑道:“太子殿下现在觉得呢?”

    李承乾起身道:“父皇治下,能臣众多,当年跟随父皇的那些将领重信义,讲情义,互相有所迁就也有帮衬,尤其是宗室之间,或是权贵之间。”

    “孤以为要这等风气不能长久,他们帮助父皇振兴了社稷,父皇可以忍让他们一二,可孤不这么认为,社稷既有律法,当该按律法而行,而不是所谓的人情与气度,你觉得呢?”

    张阳不想回答这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太子要做什么样的人与自己无关。

    再者说了人都是会变的,许多年轻的皇帝早年励精图治,晚年贪图享乐也有。

    张阳打量着李承乾,他的神情还是挺严肃的。

    “太子殿下,多久没有下棋了?”

    “与你聊天就是这般,明明说着一件事,你又忽然说到另一件事,孤结识的才俊中只有你一直没有变,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

    张阳拿起一旁的木匣子,木匣子打开就是一个棋盘,双手摆放着棋子又道:“我许久没有下棋了,鲜有兴致,太子莫要拒绝。”

    李承乾看了看四下,点头道:“也好。”

    骊山的生活很温馨,有玩闹的孩童,稍大的孩子正在跟着大人学手艺,读书写文章。

    女子间走在一起,时常也会有一些欢声笑语。

    棋盘铺好,开始下棋。

    象棋很早就有了,不过这个象棋是张阳根据后世的记忆出来的,所用木料也都是上等的红木。

    棋子上刻着字,分别用红墨与黑墨写,分为红黑两方。

    棋盘上开始厮杀犹如俩军交战。

    李承乾的棋路到了后半段便凌厉了起来,每一步都藏着杀招。

    小清清来了兴致便在一旁看着,她懂下棋的规则,但总是玩不好,平时也就小慧姨姨喜欢与小武姨姨对弈。

    李承乾发现布置的每一个杀招都被张阳轻而易举化解了,心中思量他既不强攻也不进取,就算是给了机会,还是做着防守姿态。

    沉下脸,李承乾往上挪马。

    张阳移动自己的卒子,挡住了马的去路。

    李承乾双手放在膝盖又陷入了沉思。

    要说棋艺,张阳想起了以前时常和公园的老大爷们下棋,那些老大爷的棋圈都是个中高手。

    寻常年轻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庆幸当初被那些老大爷虐了千百遍之后,也能学到一些技巧。

    从棋术上来看,千万不要小看坐在公园的老大爷,尤其是喜欢坐在石桌上的,别看年事已高,须发皆发,棋盘上的功力如那庙前扫了一辈子地的扫地僧。

    半晌,李承乾闭眼深吸一口气,“孤输了。”

    张阳重新放好棋子,“太子殿下可要再来一局?”

    “不了,孤的棋艺远不是你的对手,不论孤如何出手,都能被你轻易化解。”

    他睁开眼,眉头紧锁,“你是如何做到的?”

    张阳咧嘴笑道:“太子殿下,时常用弃子来吸引我入圈套,我总是避之不攻?”

    “嗯。”

    “我与太子殿下的棋子数是相同的,攻守双方都能僵持,太子进攻看似很凶,但棋子有限的,只要进攻就要有棋子过河,过河之后便要面对被杀的风险,我固守一方,太子越是进攻损失就越多,到了后来开始诱我杀入?”

    李承乾又喝了一口茶水,“明明你有很多次机会能结束这盘棋。”

    张阳抬首道:“赢棋有很多种方式,我不过是选了成本最低的一种,只不过多花了一些时间。”

    山风吹过这处山脚,李承乾颔首道:“孤受教了。”

    张阳又道:“我许久不下棋也生疏了。”

    “孤听母后的意思,带李象来骊山散散心,这孩子久居东宫也该出来走走。”

    张阳又道:“可以让他在骊山多住几日。”

    “那倒不必。”

    李承乾拒绝得很快。

    张阳也不再勉强,见婶婶端来了饭食,又道:“用饭吧。”

    傍晚时分,送别了太子一家人。

    看东宫的车驾走远了,李泰小声问道:“皇兄不愿意将李象留下?”

    “他对骊山有芥蒂。”

    “呵呵……”李泰冷哼道:“他有甚芥蒂?骊山又没对他做过什么。”

    “如果魏王殿下做了皇帝,一定是个昏君。”

    “不,本王一定是明君。”

    “魏王殿下好吃,而且还记仇。”

    “有吗?”

    “嗯。”

    李泰站在原地,呆好一会儿。

    临走前,小清清低声道:“爹爹的意思是,魏王舅舅很记仇。”

    李泰这才回过神,朝着骊山喊道:“记仇的人就不能做明君吗?”

    李世民记仇吗?当然记仇了,但他能够尽释前嫌,

    从而用人不问当年恩怨。

    这种事李泰多半是做不到的。

    “爹,太子家好像很穷。”

    “太子穷没关系,皇帝很有钱。”

    小清清低声道:“李象的衣服都穿了好几次,他每次来都是那件衣服,难道没有别的衣服吗?”

    张阳看了眼女儿,又道:“以前家里穷的时候,你娘亲还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不论李象穿着如何,你都不能说。”

    “女儿明白了。”她又问道:“爹,我们晚上吃什么?”

    “要看你娘亲要吃什么。”

    “娘肯定要吃什么肯定都听两位奶奶的,两位奶奶最近总是吃寡淡的,女儿想吃肉。”

    张阳苦恼道:“家里的厨房还有些羊肉,我都腌好了。”

    “谢谢爹。”

    “回来的时候记得擦嘴漱口,别被发现了。”

    “嗯。”

    “带上你弟弟,他也要吃肉的。”

    “好,女儿懂的。”

    夜里,姐弟两在外面吃了一顿烤羊肉,回来的时候打着饱嗝又装模作样吃了一顿晚饭。

    惹得两位婶婶总是观察这两姐弟,又没在她们嘴边发现油渍,牙缝中也没有肉丝。

    贞观十四年,五月。

    骊山村子里传来一声汽笛声,在村民惊诧的目光下,蒸汽机车缓缓从工厂的车间中驶出。

    它行驶得很慢,十分庞大,车头巨大如同一间房屋,车内可以站十余人。

    还有人在车头添加煤料,让蒸汽机烧得更旺,这辆蒸汽机车行驶得更快了。

    蒸汽机的后方装着轮子,这蒸汽机看着简单,就像是一个镂空的大铁盒子,内部可以坐人。

    小清清带着一大群同龄的孩子,走在蒸汽机的后头。

    汽笛声嘹亮,一直到了村口,车内传来一阵金属的碰撞声。

    车子停下了,蒸汽机还在运作,车子却怎么都动不起来了。

    阎立本与李泰一起走入车中,让蒸汽机先停下来,检查着内部的情况。

    李泰拿着放大镜仔细看着内部的情况,指着一处破碎处道:“气压太大了,出气口破了。”

    阎立本打量着轮毂附近,又道:“轮毂这里也有问题,齿轮的连接处有松动。”

    大唐的第一台蒸汽机车,行驶了三里地就停下了,它内部出现了很多故障。

    李泰已经习惯了这种失败,当初造蒸汽机的时候,失败过很多次,现在都已习惯了。

    这点困难对他来说没什么的。

    阎立本将故障的所在与原因都记录了下来,这是骊山的办事习惯,现在也成了他的习惯。

    整理和记录之后,让骑在熊背上的小清清送到山上。

    这种车不用人力也不用牲口来拉,给它吃煤料,它就能一直走,此物意义非凡。

    现在骊山打算一边造铁路一边造车,要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

    如今人手足够,还有工部的班底来分担。

    对李泰来说失败个一百次也是正常,可一旦成功它能够改变很多很多事,现在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种感觉和当时造蒸汽机的感觉是一样的,此刻他十分坚定。

    “魏王殿下,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县侯真的能做到吗?”阎立本忧心道。

    “当时造蒸汽机时,姐夫给了很多建议,起先有猜想过,后来一次次证明姐夫的说法都是正确的。”

    骊山是一片新的天地,阎立本是如此认为的。

    以往自己的手艺也都是从父辈传下来,到了现在阎立本忽然发觉自己毕生所学在骊山明显不够用了。

    当以前积累的经验不足以支撑现在的技能需求,阎立本一把年纪了又进入了苦学状态,每天过的日子犹如临近高考那般。

第八百五十四章 苦学的阎立本

    热力?气压?摩擦力与杠杆原理。

    这些既生涩以前又没掌握的学识,如今整天都萦绕在阎立本的心头。

    他的事业又迎来了第二次上升期,恶补着欠缺的知识,又喜欢上了和这里的村民一起用饭,吃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卷书。

    这卷书是骊山县侯给的提纲,李泰编写的。

    是骊山山门主要的理论知识,多用于生产建设。

    每每用饭之时,阎立本都会去询问牛闯,这些知识要如何理解。

    较为简单的知识牛闯还能解释一两句,更深的学识他也说不上来,比如说水结冰为什么会增大体积,什么人会去想这种问题?

    阎立本在骊山第一个月,本来就在骊山有点寄人篱下的感受,更不敢去打扰住在山上的县侯。

    到了夜里就会去找自己的女婿,魏王殿下补课。

    这一来二去,在骊山的第二个月,阎立本的建造知识突飞猛进。

    一手拿着游标卡尺,一手拿着图纸和放大镜,越发有一个总工程师的模样。

    小清清坐在熊大的背上下了山,熊大的脖子上挂着布袋,布袋里装着图纸。

    她吃力地抽出厚厚一卷,递上,“阎伯伯,这是爹爹修改后的图纸。”

    阎立本伸手接过,“谢小郡主。”

    她咧嘴一笑,“阎伯伯不用客气的。”

    “图纸很好,还请转告县侯若有不解之处还会将图纸送去。”

    “嗯。”小清清笑着驱使熊大往村子的另一头走去,布袋子中还放着不少东西,里面有许多手套和另外的图纸,都是要送给其他作坊的。

    “就不能让爹娘看到我清闲。”小清清人前乖巧嬉笑,人后就有了不少怨气。

    给肥皂工坊的村民分发了手套与面罩,还要给铁匠坊的江师傅送去图纸,再去魏王舅舅的酒场送去一壶酒曲。

    再去丁师傅家要一壶酱油送到李靖大将军手中。

    忙完了这些,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小清清累了,她趴在熊背上,熊大也累了,回到了山上便不想再动。

    “爹!”

    张阳悠闲地喝着茶水道:“怎么了?”

    她侧着脸问道:“还有宝莲灯那样的故事吗?”

    张阳翻看着朝中的账目,“以后再讲。”

    “以后是什么时候?”

    “看我心情。”

    这个时节的阳光很舒服,小清清躺在熊背上就睡着了,任由熊大驮着自己,闻到饭菜时,她睁开眼见到这头熊在吃着饭食。

    小清清这才从熊背上爬下来,在厨房拿了一张刚刚烤好的饼,就当是午饭了。

    晌午的时分,小清清带着弟弟来到山腰处,生火烤肉。

    李丽质骑着三河马来到山脚下,这一趟从长安城带来了不少奏章。

    走到山腰的时候,见到姐弟两正在烤肉吃,诧异道:“家里没有准备饭菜吗?”

    小清清撑着下巴烤着肉低声道:“弟弟和我要吃肉,爹爹总是给我们留好了肉,说是自己烤着吃。”

    李丽质点头笑着,皇姐和姐夫平时对儿女很严厉,可心里还是很疼爱她们的。

    烤好了一串,小清清递上,“姨姨也吃。”

    李丽质接过肉串吃着,看到足足有一篮子,“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不完给熊大。”

    李丽质惊叹这个小丫头的手艺,“你的烤肉跟你爹烤出来的是一样的。”

    “嘻嘻,爹爹早就把料和肉都备好了。”

    “原来如此。”李丽质将肉吃完起身道:“熊三该生了。”

    “对!”

    姐弟两顾不上吃了,将肉三两口吃完,抹了抹嘴。

    小清清扶着弟弟上了熊大的背,姐弟一起上山。

    傍晚的时候熊三终于发出了叫声,小清清与小心安站在熊窝外,时不时抬头去看。

    又持续了半个时辰,熊三生了三头粉嫩的小熊。

    熊大也走入熊窝中,闻着刚刚出生的小奶熊。

    小心安忽然兴奋道:“哈哈!我就说是熊大的种。”

    小清清一阵无言,这弟弟一直都在纠结这件事吗?

    家里多了三头熊,算上熊猫,家里一共十四头熊。

    熊比孩子都要多,其实养熊很费粮食,等它们稍大一些食量惊人。

    小清清最近喜欢跟着丽质姨姨,因是所有姨姨中最漂亮的,她也想变得这样好看。

    她看着镜子又道:“好普通的一张脸。”

    李丽质闻言笑道:“你还小,眉眼都没有长开,自然看着普通。”

    “好想长大呀,长大了就能学骑射,听说突厥人五岁就能骑马。”

    “那也不见得,有些突厥孩子五岁还不会走路,甚至连说话都不会,五岁就会骑射的人少有。”

    “可我都七岁了,爹娘依旧让我背诗。”

    夜里,夫妻俩翻看着长安城送来的奏章,身为尚书左丞过问政事也是日常工作,皇帝很乐意听听这位左丞的意见。

    李玥拿起其中一份道:“穆斯阿布与西征军周旋在吉尔干山西面,哈立德死了,现在他亲自领兵,反倒是扼住了唐军的攻势。”

    张阳接过奏章看着军报,这份军报是梁建方书写的,穆斯阿布将兵力分散,分为数个小队,如同马匪作战一般,掠过一地便不再久留,让唐军的火炮阵无处可施展。

    回复军报的是尉迟恭,陛下也给了批复,哈立德与欧麦尔虽死,可大食的实力依旧在,望梁建方不要轻敌,尉迟恭给的建议是让梁建方收整兵马,朝着王城攻打,逼迫穆斯阿布收兵。

    李玥又拿起一份,“礼部的奏章,高卢人要见夫君。”

    “不见,怎么什么人都要见我。”

    她捂嘴轻笑道:“关中皆将夫君比作仙人,骊山火器之名早已响彻关中,火炮一响世家分崩离析,震慑四夷,夫君不是仙人是什么?”

    张阳一脸认真,“首先我是好人,其次只有我是真正的好人。”

    “高卢人说愿意献上高卢的美人给夫君。”

    “混账!”张阳喝道:“我乃堂堂尚书省左丞,竟然拿美人考验本官。”

    张阳清了清嗓子又道:“我是南诏王,现在就下国书让南诏部将领兵也去西征,把高卢人给我杀光了。”

    见李玥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张阳一脸的真诚,“媳妇,快将南诏王印给我。”

第八百五十五章 河间郡王的征服

    书房内,油灯的火光还算明亮,照亮着彼此脸上的表情。

    高卢女人自然不能来骊山,说不定高卢女人还没走到关中就会莫名死在野外。

    话语说出口了,李玥还是没有去拿南诏王印,而是依旧端坐着。

    张阳从一堆奏章中找到了一封书信,颔首道:“原来玄奘和尚还会给天可汗送信。”

    “咦?”

    李玥也坐了过来,挨着想看书信。

    书信的内容中写着的是玄奘近日对经书的感悟,还有对将来的担忧。

    吐蕃的路走偏了,这不符合他对经书的理解,他希望天可汗能够出手干预。

    还有大食人对先知神明的概念太过偏执,这样迟早会走弯路。

    一封书信写尽了玄奘慈悲为怀的心。

    他对世人都是仁慈的,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天可汗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好像只有他玄奘举世独清。

    小心安快步走来,李玥皱眉道:“这么晚你还不睡吗?”

    他激动道:“爹!娘!孩儿要给刚出生的小熊取名。”

    李玥将油灯往桌案的中心放了放,担心儿子毛毛躁躁撞倒了油灯,问道:“这么晚了,你就在想这些事?”

    他回道:“孩儿打算将它们取名,关羽,张飞,赵云。”

    张阳气馁道:“当初就不该与你说三国的故事。”

    这孩子又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将眼前的这些奏章收拾好,张阳又写了一封回复的奏章,奏章内容是对皇帝工作表示肯定。

    李玥将一叠奏章整理好,笑道:“谁会写奏章去夸赞父皇?倒是罕见。”

    “给你父皇一些正面肯定。”

    这些收拾好的奏章还要交还给朝中,张阳穿好外衣走到屋外,一边洗漱着,看了眼熊窝内的情形。

    小熊刚出生,孩子惦记得紧。

    月光洒落,可以见到熊窝内的情形,熊大护在熊三身边,刚出生的小熊也正在酣睡。

    张阳吐了漱口水这才回屋。

    骊山的早朝是很热闹的,有孩子的嬉笑声,也有大人的喝骂声。

    张阳每每晨跑结束都会站在山腰上,看着这个风景,欣赏许久。

    与往日一样,张阳去看看田地里的作物情况,蒸汽机车就放在村子里的主干道上。

    早晨还有些冷,它的身上挂着早晨的露水。

    技术问题依旧还在,目前没有解决。

    李泰一大早吃着茶叶蛋站在蒸汽机旁发呆。

    “魏王殿下发现症结所在了吗?”

    李泰一口咽下嘴里的茶叶蛋,又道:“想了很久,表面上来看只是一处两处的破损,可仔细一想又没这么简单。”

    “此话怎讲?”

    李泰纠结道:“当初造蒸汽机时就有这种感觉,那时候觉得气压不够,并不是火力与结构的问题,而是气压做工所在的环境的问题,想通这一点便成功了。”

    要不怎么说李泰是个南北通透的孩子,一点就通。

    刚刚接触动力应用方面,他就想着是不是忽略了一些理论。

    张阳又道:“阎大匠送来的图纸我看到了,这两日我会帮着调整。”

    李泰看向远处,抬了抬下巴示意。

    张阳也寻着方向看去,不远处就是河间郡王漫不经心走在田埂上,正期盼着胡瓜什么时候长出来。

    李泰小声道:“姐夫觉得皇叔如何?”

    张阳揣手道:“还是老样子吗?怎么……今日的他有什么特别吗?”

    “不知道从何时起,皇叔将全村的狗都……都收伏了。”李泰三缄其口,又换了一个说法道:“嗯,应该是征服。”

    河间郡王征服了全村的狗,现在他走路时这些狗都跟在后头簇拥着。

    再一看又有点像是个十分有气势的大将军。

    “他的退休生活多么地有趣,有朝一日我也退休,整天带着家里的一窝熊来揍村子里的狗。”

    正说着话,张阳回头一看,不知道这个胖子什么时候已走远了。

    绕着这辆蒸汽机车走了一圈,张阳这才回到山上,看着图纸想着关键问题所在。

    这是村子里的第一辆蒸汽机车,左看右看,又觉得这车的结构有问题,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爹,姐姐又把小长安给炸了。”

    小长安就是女儿搭建的长安城模型,她好不容易将模型修好了,现在又给炸了。

    只要她不去炸一些奇怪的东西,也都由着她去玩闹了。

    张阳拿着尺子与炭笔修改图纸,蒸汽机车的内部结构还是要调整。

    李泰与阎立本设计的这个机车太过复杂了。

    记忆里煤炭动力的火车结构应该是简单的。

    “嗯。”张阳点头,抛却一些不必要的结构之后再看图纸,“这样看起来就清晰多了。”

    骊山为了生产建设在忙碌,朝中也在为了社稷也在忙碌。

    王公公让人抬着一箱子的奏章入殿,“陛下这是骊山批复的奏章。”

    李世民颔首点头,示意放在一旁。

    王公公还很贴心地拿起其中一卷,小声道:“陛下,这是县侯亲自所写的。”

    “让他写一回奏章真是难得。”

    李世民嘴上说着,打开这卷奏章便看了起来,这一看便眉头紧锁,神色剧变。

    王公公低头站在一旁,余光看着陛下的神色,难道说县侯在奏章上写了一些不好的事?

    平时奏章多有劝谏,也有义正辞严的话语。

    李世民抚须又是一想,这小子嘴里从来没有说过好话,这一次为何如此反常?

    “君临天下,九五之尊,龙袍在身,万国来朝。”

    这些话确实挺受用的,看着也舒心,这反倒让李世民心里越发不踏实。

    又是仔细看了好几遍,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又找不到头绪。

    多看几遍便不看了,也是因为这些话的缘故,皇帝今日的心情特别好,就连午时的饭菜都多吃了几口。

    “陛下,许侍郎又来问高卢人的事了。”

    李世民搁下手中的筷子,想起了早晨看到的奏章,沉声道:“就按照礼部的主张去办。”

    “喏。”

    王公公去通报之后,他又走了回来,“陛下,赵国公与房相来了。”

    “嗯,让他们入殿。”

    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李世民还在吃着饭食,早春时节的菜色很不错。

    李世民让内侍安排座位,“辅机,玄龄你们也入座用饭。”

    俩人相看一眼,没有当即拒绝,先是坐下。

    李世民饮下一口肉汤又道:“宫里的厨子是骊山学艺而来的,本想人是骊山教出来的,现在宫里的吃食果蔬也都交给了骊山供应,每日都会有新鲜的果蔬送来。”

    “张阳此人多钱善贾,骊山的人也都多钱善贾。”李世民擦了擦嘴又道:“玥儿手下有个弟子叫徐慧,她向皇后提起,往后骊山的果蔬可以多给朝中的重臣供应。”

    房玄龄和赵国公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李世民释然一笑,“不过观音婢向来不过问政事,这些事也没有答应。”

    说罢,李世民又问道:“骊山要修路的事筹备如何?”

    房相回道:“岑文本去查问过,骊山有派人去各地乡县问过,多地村子都和骊山有来往,这两年经营下来很得地方人心,要建设道路自然也顺利。”

    长孙无忌低声道:“骊山不过两百人,既生产还要兼顾修路哪里来的人手?”

    李世民喝着茶水没有讲话,饭后的茶水是陛下的生活习惯。

    房玄龄摇头,颔首道:“赵国公多虑,放眼关中谁都会缺人手,就连朝中也缺少人手,唯独骊山永远不会缺,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人。”

    究其原因无非人力资源,骊山统筹调度的人力资源太庞大了。

    “据说调度人手的都是当年骊山书舍教出来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十五六岁,不想着入仕反倒继续留在骊山做事。”

    自古以来修建道路向来颇费人力的,尤其是庞大的工事需要的徭役劳力更多。

    李世民想到宫里修建太液池用了三千人,他张阳要修如此长的两条路,至少也需要上万人手。

    如此庞大的工事,既要面对非议,还要付出这么多的本钱,很想看到他犯难的模样。

    李世民站起身道:“骊山想要睥睨天下,手握关中人力自然要做一番大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知当年郑国修渠有多难,杨广修运河又遭多少非议,他张阳修路还要顶着多少的骂名?”

    很多时候,李世民总觉得张阳喜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某些看似无关紧要,往往被忽视的所在,总能发挥一些作用。

    就像是骊山的技术院,起先那里教出来的学子谁会在意,现在呢?

    众人为求一个名额可以大打出手。

    到底还是张阳太过正气了,换作别人掌握这个技术院,多半会高价将名额卖出去。

    骊山还是讲究公平的,凡是与骊山有合作的乡县都有固定的名额,每年都可以挑选十数人入学。

    长孙无忌小声道:“听闻陛下将河西走廊两百年的赋税都输给了骊山?”

    “咳咳咳……”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道:“朕与他一时玩闹。”

    “玩闹也不可输了赋税。”

    再看房玄龄与长孙无忌都板着脸,李世民叹道:“朕用银钱去赎回来就是,可每每想着要给骊山银钱,朕心里很不服气。”

    房玄龄劝道:“陛下,往后莫要这般儿戏了。”

    “玄龄,朕会注意的。”

    李世民说完不停往嘴里灌着茶水。

    再怎么说也是两百年的赋税,河西走廊的互市依旧繁忙,来往商客众多。

    如今来看河套新开辟的互市也无法与河西走廊相比。

    到现在还是有很多突厥人宁可去河西走廊交易,也不愿意在河套买羊。

    房玄龄也因此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突厥的羊在河套卖的话价格能够便宜不少。

    可要是远道去河西走廊价格反而更高了,多走一段路还能卖个更好的价格。

    突厥人的羊自然都往河西走廊跑。

    河套的互市依旧冷冷清清。

    加之地理位置上来看,河西走廊连接着西域,其位置得天独厚。

    房玄龄将这件事的缘由放在了狄知逊的治理上,只是朝中只有一个狄知逊,找不到第二个了。

    互市的情况与皇帝说明之后,岑文本与太子也入殿说了河套互市的看法。

    君臣几人一直商量到了下午。

    直到走出甘露殿的时候,李承乾忽然停下脚步,“岑中丞。”

    岑文本回首道:“太子殿下可还有疑惑?”

    “孤明白了那日张阳下棋的用意,不论朝中想要怎么制衡,想要如何限制骊山,骊山岿然不动。”

    “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李承乾继续走着解释道:“那日孤与张阳下棋,输了数招,每一次孤想要攻杀都被他化解,可孤想诱敌深入,他又岿然不动,孤便这样输了。”

    说着话,李承乾的神色上多有挫败,“朝中开辟河套互市就要投入人力物力,可建设之后却没有达到效果,如此付出的还未收回来,却无法动摇骊山。”

    “张阳的用意便是在说朝中不要想着对付骊山了,朝中一直想限制骊山,便会一步步自误,而耽误了其他事。”

    岑文本笑道:“骊山县侯就是这么一个人,对他来说浅显的道理不想解释,多说一句话好似会折损几年寿命一般,此人脾性匪夷所思。”

    走到承天门前,太子与岑文本互相行礼告别,各自走了一个方向。

    高卢人走了,他们走得很伤心,因为大唐不愿意和亲,更不愿意和高卢联手。

    天可汗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这让他们感到很失落。

    大唐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国度,他们拥有能够横扫大食人的神器。

    此神器能平山川破城池,如此强大的天可汗,却不将高卢放在眼里。

    强大的国度,应该有更大的包容,就像是他们的旧约中所写的神应该拯救世上所有人。

    天可汗就是这般的人物,他会拯救世间,但不愿意拯救高卢王室。

    作为使者,大唐也给了该给的面子,给了大唐的诗篇与书籍,还有很多粮食。

    李义府站在长安城前,“陛下就像是应付未开化的野人,将他们赶走了。”

    袁公瑜看着还没走远的高卢人,点头道:“看他们的衣着像野人。”

第八百五十六章 都是县侯的意思

    李义府低声道:“公瑜这话没错。”

    礼部准备安排了画师画下了高卢人的模样,这些人穿着布料都很少。

    袁公瑜看了一眼画像,又道:“男子穿裙?还是这么短的。”

    高卢人的胡子是黄的,他们的眼睛是蓝的。

    关于西方的风俗与西方人的模样写入了大唐礼部的典籍中。

    从长安城一路走,这三个高卢人走了一个月也到了河西走廊。

    现在的河西走廊很热闹,吐蕃人与突厥人交谈用关中话,西域人和吐蕃人交谈用的也是关中话。

    关中话是现在河西走廊最有信誉的言语,只要你说关中话,你的买卖才能好,才能够在河西走廊立足。

    对很多关外人来说,学关中话和关中礼仪成了必修课。

    只不过也有很多人上了年纪人学起来很蹩脚。

    也有人向狄知逊说过这件事。

    但狄知逊放任了,他微笑着对身边的小吏道:“这是骊山县侯的意思。”

    “喏。”

    又一个小吏急匆匆跑上嘉峪关的城楼,这座城楼完工才两年,其坐立在河西走廊的西端,如同一道厚实的高墙,来人仰望而兴叹。

    这种城关的雄浑令人望而生叹。

    而在嘉峪关前的道路两侧种满了胡杨树,胡杨树绵延数里,也不知道唐人为何要种树,只是听说以后的关西还要种很多很多树木。

    那小吏跑上了城墙又进了城楼,见到狄知逊恭敬地将信递上,“狄侍郎,您的信。”

    狄知逊颔首点头。

    那小吏又道:“还有一封是小狄公子让人送来的。”

    狄知逊先拿起其中一封,打开封蜡看着儿子的字迹,他的书法更好了,也写了他在长安城这两年的感触,他在长安城结交了很多好友。

    言语间都是他的成长,狄知逊的嘴角带着笑意,低声道:“这小子现在也长高了吧。”

    “狄侍郎,朝中不止一次想要召您回去。”

    “回去?”狄知逊摇头道:“老夫还在河西走廊,仁杰就有骊山照拂,这样就很好,若回去了老夫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先不回去了。”

    言至此处,狄知逊写了一封回信上了封蜡,低声道:“河西走廊建设还未完成,乃关西隘口重中之重,让别人来接手县侯也不放心。”

    这些话语听得一旁的小吏大气不敢出。

    好似这个嘉峪关不是天可汗的,而是骊山县侯的。

    又一个小吏匆匆跑来,小声道:“狄侍郎,有几个高卢人想要买羊肉,不会讲关中话与人打起来了,是长安来的。”

    狄知逊颔首道:“羊肉?”

    “对,他们想要买羊肉。”

    狄知逊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茶叶,从桌案底下拿出一个一个布袋,布袋很大其内有三两斤茶叶。

    “这些都是这两年的陈茶,都送给高卢人,再给他们一些银钱与肉干。”

    闻言,那小吏又问道:“狄侍郎为何要这么做。”

    狄知逊轻轻拍了拍桌案上的信,又道:“这也是县侯的安排。”

    “喏。”

    且不说张阳为何要这么做,狄知逊觉得自己照办就行了,不用考虑这么多。

    “举手之劳又不是什么大事。”

    “狄侍郎,传闻高卢人想要和亲,被朝中给拒了,这些人好像在朝中讨不到好,我们……”

    这个小吏的意思是让狄侍郎离那些高卢人远远的,不要影响了前途。

    以现在狄知逊的功绩在回朝之后,在朝中一定会升迁。

    狄知逊颔首道:“这是骊山县侯的意思。”

    骊山县侯,骊山县侯,什么都是这位县侯说的算。

    即便是在河西走廊,也时常听到这位县侯的名声,关外之人除了敬仰天可汗,也很敬仰骊山县侯。

    因当年松赞干布的事,有人说吐蕃赞普和骊山县侯是好友,因此许多吐蕃人也在称颂县侯。

    当年的高昌奴造反了,主宰了高昌,他们也在称颂骊山县侯。

    那位县侯如今又是何等人物?

    他是当今的尚书左丞,深得陛下器重,能够造出火炮这等社稷利器。

    也有说这位县侯在骊山修炼多年,都快成仙。

    你说县侯在骊山这么多年做什么?肯定是在修炼,修炼成仙。

    中原的江南地界,钟声在林间飘荡。

    春季的南方很温暖,鸟儿在林间叫着,老迈的崔仁师坐在一张石桌前。

    他并不是来这里当和尚的,而是念当年与慧旷和尚的交情,在他忌日的时候来这里看看。

    一个中年人迈步走来,他见到了石桌上的茶碗,低声道:“江南东道的徐家经营着许多茶山。”

    崔仁师点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茶汤了,而独爱这般炒茶。”

    “你们崔家如今散了?”

    “嗯,散了,该杀的都杀了,该死的也都死了。”

    崔仁师这个老人家缓缓道。

    中年人又道:“到了你这般年纪,也早已看淡。”

    他的语气重了一些,目光还是看着这个老人家。

    崔仁师叹息一声,叹息声很重,有些无可奈何倒也不是在埋怨,又道:“老朽想要保住李政藻,没有保住,老朽希望七姓十家可以同气连枝,危难关头他们却互相攀咬,老朽希望范阳有难之时,其他几家可以伸出援手,可事到临头各家都只顾着自己,还有……你爹在朝中越发势弱,当该注意言行的。”

    “多谢崔老提点。”

    “嗯。”崔仁师拿起茶碗目光看着远方。

    萧钺是萧瑀的儿子,如今在利州任职,当年萧瑀归唐,献上了许多田宅,之后李渊得势之后又将田宅归还,而萧瑀自己只留了一座宗庙。

    崔仁师颔首道:“你还在和李子通的后人来往吗?”

    “回崔老,昨日有过走动。”

    “嗯,江南这几家你还是少走动为好。”

    即便是崔氏散了,崔仁师依旧是士林中受人敬重的老人,无论去哪儿都能得到敬重。

    李唐的皇帝还是留下了这位老人。

    为了维稳局面这位老人家当初没少在世家间走动。

    他一度想要劝范阳不要反,劝他们不要造次。

    可事与愿违,到头来还是人头滚滚。

    萧钺问道:“在下为崔老寻一个住处,往后可在江南住下了。”

    崔仁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低声道:“这是骊山的纸张,是慧旷和尚做梦都想要得到的纸,可他到死都没有买下骊山的造纸术。”

    萧钺低声道:“慧旷和尚太过执着,若不是他乃当年智顗高僧座下僧人,江南各家又岂会给他情面,给他如此多的银钱。”

    “嗯。”崔仁师的老脸带着笑容,看着纸张的字念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好句子!”

    “嗯,确实是好句子,是骊山所出的诗作。”

    崔仁师将纸张放入火盆中烧了,又道:“好一个只有香如故,世家倒了张阳反倒作了这一首诗,令老夫觉得羞愧,百年的风骨还不如一个年岁不到三十的人。”

    安静良久,崔仁师忽然抬头道:“还有风骨吗?他们早就没了当年的风骨,何来香如故?”

    面对萧钺,崔仁师摇头道:“老朽走了。”

    “崔老是要去哪儿?”

    “先去太湖再去骊山。”

    萧钺上前一步连忙道:“崔老,不留下吗?”

    崔仁师不住摇头道:“不留了,你也多劝萧瑀,注意言行,注意言行。”

    萧钺再问道:“李唐皇帝会对付江南这几家。”

    “老朽怎知皇帝会怎么想,你顾好自己吧。”崔仁师继续走着,三两个小厮上前搀扶。

    关中六月,长安城内,承天门后的皇宫显得空旷,只能看到三两兵士在巡视。

    太极殿空旷的广场上,没人敢大声喧哗,也没人敢大步走路。

    这是皇帝的地盘,也是许多平凡人的禁地。

    站在远处只能看到太极殿在白日的光芒下,那屋檐在熠熠生辉,那太极殿的殿门内漆黑一片。

    李世民坐在甘露殿拿着手中的一份奏章怒骂,“他还有完没完!”

    一群太监宫女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希望天可汗息怒。

    李世民气得来回走动,一边又道:“三五天就来奏章,让朕拆了城墙!拆了城墙!一次两次就算了,用得着他三番五次?”

    王公公得了一场重病,去骊山休养了。

    李世民又觉得身边没了一个得力的办事人,他看着这些不成器的太监又道:“都给朕滚出去!”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退出甘露殿。

    长孙皇后脚步匆匆走了进来,安慰道:“陛下是又被张阳作弄了?”

    李世民坐下来,将奏章重重掷下,瓮声道:“朕以为他张阳有多积极?三五天就送个奏章来给朕,可他每天的奏章说得都是同一件事。”

    “或许他担心陛下看不到?”

    “朕事必躬亲,怎敢懈怠政事。”李世民在长孙皇后面前这才安静了许多,心中的怒火也被抚平了大半。

    见到陛下你气恼了,殿外的太监宫女都长出一口气,好在有皇后。

    李世民痛苦地抚着额头,低声道:“现在朕每每用饭,脑子里总是回荡着一件事,要不要拆了城墙,每每在梦里朕都能见到张阳吊死在了承天门前!”

    长孙皇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愁,“陛下给骊山回个奏章,就说知道了?”

    “朕回了!没有用!他还是天天写!”

    李世民的语调都高了几分。

    长孙皇后捂嘴轻笑着,“那就不许他再写奏章了,至少最近不许。”

    “他……唉!”李世民坐起身子,低声道:“朕希望他能对社稷用心,骊山的奏章都是不过中书省直接送到朕面前,生怕错过了什么,这孩子肚子里有本事藏着,朕多想将他吊死后,刨开他的肚子,看看他有几个心肝。”

    长孙皇后不敢想那个场面,又道:“陛下近日该多养神的。”

    李世民点头道:“也罢,传朕口谕,近日有事让人代传不许再写奏章了。”

    “喏。”

    刚说出话语,李世民又嘱咐道:“此事不用与他人说起。”

    朝中进谏还是要进谏的,但只限张阳一人,不然人人都知道陛下不喜奏章,难免会有误会。

    烦心的不只是皇帝。

    还有骊山的这位县侯,他面前坐着一个老人家,这个老人家乃是当初七姓十家中的重要人物,崔仁师。

    这老人家正怪笑着看着自己,看得令人发毛。

    骊山的铁路工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至于蒸汽火车的事,李泰和阎立本正在攻关,至今还未成功。

    车还没造好,铁路也不能耽误。

    张阳皱眉道:“在下来见你是因太上皇嘱咐,他老人家说了您当年修撰梁魏史,您虽与孔颖达老夫子一系不和,但也是饱读的学士,在士林中有颇高的地位。”

    崔仁师抚须道:“在县侯的文采面前,老朽不敢受此夸赞。”

    张阳不停摇着手中的扇子,又道:“在下的意思是说来见您,实乃情非得已,在下是个粗人当不得文采二字。”

    “你的诗文足以传世。”

    “您说笑了,那些诗文都是当年老师所教,不是我作的。”张阳指着远处又道:“你看到没有,我们骊山这么多人忙前忙后一个月就修了半里铁路,我还要接着去忙,您长话短说。”

    “哎呀……”崔仁师的一张老脸犯难道:“有人说老朽这把年纪了从江南不远千里来骊山,多半会死在路上,好不容易到了骊山,却被你小子数落怠慢。”

    “那您见我想说什么?”

    “县侯觉得世家该倒吗?”

    张阳低声道:“推翻世家的是世人,是万千群众,不是我,如果说他们注定要亡,那也是万千人的选择,是这个时代的选择。”

    “您老也看到了,天可汗为人讲义气,赏罚分明,作为大哥天可汗收西域,吐蕃做小弟,做皇帝能够治理社稷,如此人物自当受人敬仰,诸国来朝。”

    “那世家作恶多端,世人多唾弃之,自然会被连根拔起,天理昭昭。”

    崔仁师坐着沉默许久,他喝了碗中的茶水,低声道:“你们年轻人总是世事想得很美好。”

    “老人家,我的老师张公瑾是一位很悲观的人,也是个很现实的人,可我觉得人总是要心向美好。”

第八百五十七章 不甘心的失败者

    崔仁师用拐杖支撑着身体站起身,他皱眉躬着背,浑浊的老眼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庞,“嗯,确实长得很一般。”

    张阳又被盯得有些发毛,稍稍后倾道:“您老像是在看一件很罕有的物件。”

    “罕有,确实罕有。”

    “我的脸有什么不同吗?”

    崔仁师在考虑,他欲言又止,只是说了句,“太一般了。”

    见张阳要走了,崔仁师又道:“年轻人莫要觉得无趣,老夫还有几件事想问。”

    “您说。”

    说话间就这么背着身,张阳不想和这个老人家脸对脸。

    “白糖,裴宣机,火炮。”

    “嗯,然后呢?”

    “老朽虽不确定,可总觉得这些事上有联系,没有证据。”

    话语顿了顿,他又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也该尘埃落定了,本想问此刻又觉得问了也无用。”

    他看着这年轻的背影,又道:“听说你想让大唐富强?”

    张阳点头,没有否认。

    崔仁师低声道:“你现在很富有。”

    这个老人家给人一种感觉,那是一种沧桑感,好像是他身上藏着很多的事情,或者是他为中原世家做了太多。

    “我的财富就在大唐,我富有了大唐也就富有了,我还可以让更多人也富有,而不是像你们世家那样,通过选仕和掠夺来获得财富,世家只会把手伸向贫苦的普通人。”

    “世家本是恶的,您老人家又为何帮他们做这么多?您一心想要他们求变,可他们的根都已经烂了,还怎么求变。”

    “多么热血的话呀。”崔仁师感叹道:“多少年了,没听过这般话语,哦……”

    他顿了顿像是有所回忆又道:“最近有这种话了,那些呜呜泱泱的贫寒人推翻了世家的高墙,以为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了,是吧。”

    他苍老的声音再次道:“对,你是一个心向美好的人。”

    张阳低声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见到过光明。”

    “你见过吗?”

    “我见过,不过现在已不在了。”

    “原来如此。”崔仁师思量许久,接着道:“你与老夫做个局如何?”

    “我拒绝。”

    崔仁师那张老脸笑了起来全是皱纹,很难看也不堪入目,这张脸痴痴望着眼前笔挺的后背,又道:“都说骊山不事土地兼并,也十分厌恶土地兼并,你们不做那些事情,不代表别人不会。”

    “你还年轻,老夫却老了,就从土地兼并来说,如果十年内这李唐社稷无法改变此事,你需要向老夫赔罪,如果骊山真的做到了,老夫向你赔罪,替世家向天下人赔罪。”

    这一次张阳回过神看他,“您代替世家向天下人赔罪?”

    “嗯。”

    “您的话语能代表中原世家吗?”

    “你觉得已经赢了吗?”崔仁师又道:“老朽可以写一卷赔罪书,让各家子弟画押,你们骊山不是一直信奉这等契约上的事吗?”

    张阳颔首,没有言语。

    “就按你们骊山的做法,你觉得这个局如何?”他老人家又随和的笑了笑,“你且放心,不过世人是否会原谅世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卷赔罪书,难道天可汗不想要吗?”

    张阳正色道:“你是个很复杂的老人家。”

    “呵呵呵……”

    崔仁师笑起来的声音很不好听,笑起来的样子也很不好看,“你赢了,世家就认了罪行,你输了你给老朽一个人赔罪就好,哦……对了。”

    他又补充道:“可能老朽活不过十年了,你若输了就在老朽的灵位前倒上一碗茶水。”

    张阳招手叫来了女儿。

    “爹!女儿还在背诗呢?”说完她又看了看这个老人家。

    “爹,孩儿还要跟着姐姐背诗。”

    小清清拿起书卷轻敲弟弟的额头,眼神里责怪他重复自己的话。

    “嗯,这两个孩子与你真是一模一样,都说孩子小时像爹,长大后就像娘了。”

    张阳低声道:“给这位老人家拿笔墨纸来。”

    小清清多看了崔仁师,便走入村中。

    “姐!”小心安跟上脚步低声道:“那个老人家长得好吓人呀。”

    “他是坏人。”

    “坏人都长这样吗?”

    “我怎么知道。”

    小清清不耐烦地应付弟弟的一堆问题,找欧阳询老先生要了笔墨和纸,便又来到村口。

    一张木板提来,拉开木板下方的四脚,它就成了一张桌子。

    崔仁师提笔开始书写,洋洋洒洒写了百余字,又道:“嗯,老朽死后此书会有后人保管,你且放心,放心……”

    他说着话,拿着一卷纸拄着拐杖离开了。

    “爹,他是坏人。”小心安回道。

    “走,回家吃饭。”

    “好。”

    姐弟俩匆忙跟上爹爹的脚步。

    因熊大与熊二这些天又要耕地,所以不能陪着两位小主人。

    骊山不养闲人,骊山的熊都要耕地,骊山的牛失业了,然后牛抢了驴的活,去拉着村子里的货物。

    后来村子里的驴与狗生活在一起。

    再后来村子里的狗急了,它们会将驴赶得远远的。

    出于道义,骊山没有杀了这三头驴,而是用一头一百钱的价格卖给了龙武军。

    从此驴的生活更苦了。

    崔仁师去了长安城,他本是朝中的殿中侍御史。

    当初李政藻出事正值朝中休沐,那时他就觉得世家要出事了,便在那时候一直走动在中原几家之间。

    后来真的出事,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

    这三年一直没有给陛下一个交代。

    承天门前,杜正伦就站在这里迎接老人家。

    崔仁师老眼看了许久,才认出门前这人,低声道:“原来是正伦。”

    “见过老先生,多年不见了。”

    “嗯,多年不见了,当年老夫任职度支郎中,陛下觉察账目有误,还是你来提拿老夫的。”

    年过四十的杜正伦行礼道:“那是贞观四年的事了,不过当年就已查清了,都是误会。”

    崔仁师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入承天门缓缓道:“如今……”

    “如今下官已是太子左庶,与马周,郑公一起督促太子学业。”

    “嗯,不知不觉过去这么多年了,朝中的人老夫都不认识了,差点也不认识你了。”

    “老先生此番是来……”

    “告老。”崔仁师叹息道。

    杜正伦陪同着老先生来到武德殿外,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与陛下说了什么,老先生出来时已经脱去官身。

    走出皇城出了朱雀门之后,崔仁师又去见了赵国公。

    崔仁师来到赵国公府邸,这里来来往往的侍从众多。

    走入正堂,长孙无忌已经备好了茶水,“老先生请坐吧。”

    崔仁师点头坐下,低声道:“老朽去见过张阳了。”

    “老先生以前没见过他?”

    “嗯,当初卢承乾被流放之时,老朽就想要见他了,以前远远看过,再一看他已有了变化,老朽觉得他是一个很棘手的年轻人。”

    “如何棘手?”

    崔仁师的手指摩挲着茶碗的边沿,眼神看着茶水,“他很年轻,很沉稳,有点脾气但不放肆,有手段又有耐心,嗯!看出来的只有这些,便觉得棘手了,许国公向来有识人之本领,他可见过张阳?”

    “见过。”长孙无忌回道:“舅父说他是个不择手段之辈。”

    “嗯,许国公识人向来不会错的,那赵国公以为呢?”

    长孙无忌回道:“他很骄傲,他对是非观有不一样的看法,骊山学识更有睥睨天下之势,从他迁居骊山之后便不再藏拙,为人谋算很深,如老先生所言是个很棘手的人,年轻一辈无人可比。”

    “少见赵国公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崔仁师说罢,笑了,笑得甚是欣喜。

    长孙无忌看不懂这位老先生在笑什么,又道:“朝中青年才俊众多,有不少正是骊山门下,以后张大安,裴行俭,薛仁贵,上官仪。”

    崔仁师眼里只有张阳,对其他人没有兴趣,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低垂着头道:“张大安年纪轻轻就是礼部尚书,这又如何?其人欠缺阅历经验,过早任尚书之列,不是好事。”

    “裴行俭,薛仁贵出身河东,早早被张阳招揽,西征建功不少,本是有才学韬略,这般年纪就拜在骊山门下于仕途不利。”

    “至于上官仪,呵呵呵……”崔仁师摇头道:“不足道哉。”

    长孙无忌又道:“还有许敬宗,狄知逊,李义府。”

    崔仁师摇头,这些人都不重要,又道:“听闻陛下近日疏远了赵国公?”

    长孙无忌行礼道:“嗯,朝中传言有许多。”

    “嗯,老朽就来看看你,当初的事情没能挽回不是你的错,也不用内疚,就像张阳说过的,这是世人的选择。”

    崔仁师又走了,这一次他走出了长安城,几天之后有人送来话语,说是这位老人家去了河东。

    在河东的壶口瀑布下,崔仁师见到了一个年轻人,此人是裴宣机乃是裴炬之后。

    崔仁师望着瀑布道:“这等景色真是看不完,一辈子也看不完。”

    裴宣机倒上两碗酒水,笑道:“汾酒难得,共饮。”

    一口酒水下肚,崔仁师皱眉道:“早知你背后之人是张阳,当初就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当年的事情在下都忘了,您老又何必提及。”

    “张阳当初许诺了你什么?”

    “前程。”裴宣机爽朗笑道:“大好的前程。”

    “就只是在这里教书吗?”

    “教书!”裴宣机重重点头,放声笑道:“哈哈哈!教书就是在下所求最大的前程!”

    崔仁师的眼神黯淡了,他的呼吸重了几分,忽然自嘲一笑,“老朽走遍了中原来安顿那些世家旧人,你却在这里教书?”

    “不好吗?在下热爱教书。”

    “你做了这么多竟然只是为了这些。”

    崔仁师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几分,这两年他太累了,累到满头的白发。

    “你若是能够安享富贵,能够入仕为官,也能令人信服那两年你出生入死的所作所为。”

    裴宣机指着自己的脸道:“您看看,在下都胖了。”

    “心宽才体胖,你放下了,你老朽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呐。”

    可怜的老人家现在只有声声长叹,世家一败涂地。

    裴宣机拿着酒壶面朝瀑布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快活!在下从来没有这般的快活。”

    崔仁师默默地坐上了马车,让车夫赶马离开了。

    失败者多有不甘心,为了寻求心中的慰藉,至少他们推翻世家都是有利可图的。

    竟活得还不如年轻人这般洒脱。

    崔仁师坐在马车中低声道:“慧旷和尚,你总说要看破红尘,这红尘我等真的看破了吗?”

    骊山,张阳坐在苹果树下,他在想树上的苹果什么时候也砸自己一下,这样就可以说我发现万有引力了,我被苹果给砸了难道还不能证明万有引力吗?

    如此论证简单了许多。

    忽然一想又不对,苹果为何偏偏砸我呢?

    是不是太刻意了一些,巧合就是巧合,不一定要发生在骊山。

    “丫头!”

    “嗯?”小清清啃着青涩的苹果扭过头看向父亲。

    “袁道长呢?”

    “说是闭关了,爹爹要寻他?”

    张阳惆怅道:“我想让袁道长被苹果砸一下,这样就合理多了。”

    “什么合理?”

    “袁道长能参悟经纬度,一定也能参悟万有引力的,让老道长再辛苦一下,不然科学那卷要编不下去了。”

    小心安站在上坡,听着话语好奇地看了看树上的青苹果,又看了看爹爹的后脑勺,再看看青苹果,若有所思……

    小清清回道:“女儿去把长安城炸了,请袁道长出山,如何?”

    张阳神色凝重,纠结道:“你就不能换个理想吗?”

    “对,姐姐换个想法,弟的志向是买下长安城,要是炸了还怎么买。”

    小清清嫌弃地看了眼弟弟,咬牙切齿道:“一天到晚就知道买长安!你买了长安要做什么用?”

    “养熊!”

    “熊要养在山里,不能养在城里。”

    “熊大就是在城里长大的。”

    姐弟两吵了起来,张阳啃着青苹果再次陷入沉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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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069/ 第一时间欣赏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 作者:张围所写的《我岳父是李世民》为转载作品,我岳父是李世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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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介绍:
张阳用上辈子学来的土味情话娶了一个小媳妇,家中虽清苦但日子也幸福。
只是有个不着调岳父,时不时要来吹个牛。
“贤婿,你上次那个茶叶还有没有。”
“没了。”
“贤婿,你说的兵法能不能给朕一份。”
“你想都别想!”
……我岳父是李世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岳父是李世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