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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全文阅读

作者:张围     我岳父是李世民txt下载     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不学也会了

    长孙无忌没有伸手拿茶碗,对眼前这年轻人不信任,也不愿只听这一番场面话。

    张阳说完一脸的淡然,也带着几分释然。

    “赵国公难道觉得这么大的事情,都是我们谋划的吗?”

    太上皇睡着,一旁的内侍太监也是睡眼惺忪,困得眼皮子直打架,看赵国公与县侯碗中的茶水不多了,便连忙又给添上,之后便站在一旁继续发困。

    喝了茶水就不怎么困了,长孙无忌的额头流下一些汗水,汗水就快到了眉头才被他擦去,再喝下一口茶又道:“这件事若是从三年前开始谋划,老夫以为不是太难。”

    张阳放下茶碗,“赵国公说的是,本来就不是太难,别人也能办到,高句丽甚至还没中原一个州府大。”

    “温挺手中的人何来的兵械?”

    说起温挺这人,张阳再是一脸轻松的言道:“其实温挺这人在下也不认识,只是听说他是温彦博老先生的次子,其人一腔热血,得知老先生的临终遗愿,便毅然决然投身辽东。”

    “也都是因为他老人家的遗愿奔赴辽东,温挺或许已经收到了家书,老先生过世了。”话语说到这里,张阳低下眉眼一叹,“老先生一生充满了坎坷与无奈,但凡他能多活两月,也能见到如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说起老先生,长孙无忌的神情也落寞了几分,“老夫再问你,温挺的兵械从何而来。”

    张阳喝着茶水,抿嘴将茶水咽下,“在下也不清楚,要是等人回来了赵国公自己去问问,礼部的事情在下早就不过问了。”

    “你现在依旧是礼部尚书。”

    “赵国公又说笑了,这众所周知的事名义上下官早已不是礼部尚书,而现在礼部事宜都是许敬宗在安排。”

    “就算你这么说三年前的事也是你安排的。”

    “看来赵国公还是不明白呀。”张阳咋舌道:“大安去辽东是自己的意愿也是朝中安排的,这与礼部无关,而且大安之所以带人前往高句丽是为了救出李义府,在救出李义府的途中迫不得已要攻打高句丽的王城,不得不出此下策。”

    长孙无忌的脸色越发黑了。

    张阳接着道:“这一切都是巧合而已,我们礼部其实在去年探得高句丽内部出了问题,几次送消息让李义府回来,只是他这人太过固执,不将中原将士的尸骨带回,誓不罢休,才有了现在这番局面。”

    话语顿了顿,擦去额前的汗水又道:“赵国公,现在可明白了?”

    沉默良久,张大安攻打高句丽这件事,不论是意外还是凑巧,更没有动用辽东的兵马。

    要说这件事是张阳安排的,那这个安排也让人无从指责。

    找不到漏洞,更找不到由头,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不是刻意安排的,一切都是意外。

    或许大唐真要以这种荒唐到令人不敢相信的方式收复高句丽,难不成让高句丽王重新复位拉起兵马,双方摆开阵仗再打一架,让大唐名正言顺地征服一次?

    这显然不太现实,现实就是皇帝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他既然要收复高句丽,肯定就此拿下修建安东都护府。

    张阳感慨道:“赵国公还有什么疑惑吗?”

    长孙无忌眼神阴翳,“太过完美了,张阳老夫当初小看你了,你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你确实变了。”

    “在下如何变了?”

    “当初的你狂妄自负,陛下让你跟随太子读书,在崇德殿,在藏库书房,你看了这么多的书卷,那三年时间你没有荒废,你确实成长了,也确实有了长进,从现在开始,老夫不会再轻看你了。”

    长孙无忌一口将碗中的茶水饮下,他想起了当初高士廉的警告,也明白了用心良苦。

    缓缓站起身,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低声道:“张阳,你从礼部侍郎的位置离开后,陛下敲打了你三年,那时候很多人期望你可以在敲打中磨去棱角,成为一个更稳重的臣子。”

    “后来三年过去了,你因献上高昌成为了礼部尚书,那时候你的作风依旧,有人说陛下敲打你三年,让你苦读三年,你没有任何的变化,你是一个不可教化之人。”

    长孙无忌皱眉道:“一个人能够随着事事经历成长是好的,也是值得令人欣赏的,但一个人因为世事和经历将所悟所学都藏起来,并且外表依旧玩世不恭,心中却有深远的谋算,这种人是能成大事的。”

    “所以赵国公是要引经据典了吗?”张阳揣着手一脸无辜道,甚至还很天真地眨了眨眼。

    “越王勾践值得令人佩服,你不一样,你一直将真正的意图藏着,图穷匕见不到最后一刻不显露,你也很年轻。”

    张阳满脸的笑容,“赵国公要捏死在下就如……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我哪有这么多的城府与算计,真是误会了。”

    “前些天,老夫看了各地州县的奏报,有个叫裴宣机的人借着你们太府寺的名头在外面查看作物耕种情况。”

    张阳重重点头,解释道:“还请赵国公不要多疑,他就是我们派出去了解作物耕种状况的,因为太府寺的卷宗从武德三年就断档了,而且还有很多残余不全,需要重新统计与记录需要派人去各地查看情况。”

    “这种事你告知中书省,各地自然会将奏报送来,何必如此费周折。”

    “赵国公有所不知,各地州府若为了让自己的治理成效好看,难免夸大,只有自己派人去看了,才算是自己心里有数。”

    这一趟来骊山,除了看看太上皇,自然要问张阳话语。

    长孙无忌迈步正要离开,又道:“昨日陛下就吩咐了旨意要来骊山避暑,你早做准备,老夫去看看张公瑾。”

    “赵国公慢走。”

    直到长孙无忌离开了这处宅院,李渊闭着眼低语道:“辅机这人就是多疑,你不要见怪。”

    张阳笑道:“在下怎会见怪。”

    李泰还在看着图纸发呆……

    摇头一叹,张阳走上前,“魏王殿下进度如何了?”

    李泰一手撑着自己的胖脸,盘腿坐着,另一只手拿着图纸,双眼中还带着一些血丝,“蒸汽机的气压在上端很大,到了下端却减弱了。”

    蒸汽是上升的,气压到了下端便会下降,这倒是很简单的逻辑,毕竟蒸汽是上升力。

    张阳瞧了眼他的图纸,大体上没有问题,又道:“魏王殿下为何不在底部加个装置。”

    “什么装置?”李泰有气无力地讲道。

    张阳拿起搁在他耳朵上的一支炭笔,现在骊山上的技术层已经习惯了用炭笔写字,用煤石削尖之后,夹入两片木层。

    这种炭笔是长方形的,主要是长方形做起来简单,要做圆柱体太过麻烦。

    而且长方形更适合拿在手中,这是骊山人的经验所得。

    当他们看到骊山的主人使用炭笔写字,自然也会效仿,而当他们知道这种炭笔好用,还不用墨水,更加省钱之后。

    在节省成本的基础上,大家都用这种笔了。

    石墨这种东西如今太难获取,价格也贵,要做出正宗的铅笔技术与材料方面来说不太现实。

    当初本着凑合用的想法,没想到会在骊山这一片地方普及得这么快。

    张阳在李泰图纸上修改着,一边解释道:“魏王殿下的思路是没错的,但蒸汽的用法想错了,蒸汽产生压力推动其他事物,需要很大的压力,既然下端的气压不够,那就在下方做一个积累气压的装置。”

    “当然了在气压差的作用下,蒸汽一旦放出来就会减弱推力,所以在产生动能之前不能将蒸汽放出来,这就是魏王殿下理解错误所在。”

    李泰听得很认真,汗水一滴滴地落在图纸上。

    张阳画了一个箱子,在箱子中设计一个气阀,“魏王请看,当内部的蒸汽足够,推动这个气阀,产生了动能。”

    “如此一来就达成了在产生动能前释放蒸汽的原理。”

    李泰疑惑道:“这个本王考虑过,可仅仅气阀推动也无用,还要拉回来反复做工吗?这与事先设想的不一样了,如何再让气阀收回来?”

    张阳笑道:“很简单,还记得我们的水轮车吗?”

    “当然记得。”

    张阳继续勾勒着图纸,在前端画了一个拉杆,“当气压在推动拉杆的同时,前端的轮子被拉杆牵引,做了一个周转运动。”

    李泰点头示意这部分能够理解。

    “气压进入气阀内需要两个入气口,当一端推动时候,另一端就也会滑动,同时蒸汽也会随着每一次反复之后才排出,如此一来便完成循环往复。”

    给他换了一个样图,李泰思量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消化这些知识。

    豁然抬头看见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张阳笑道:“您老听懂了吗?”

    李渊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李泰连忙收起图纸,“多谢姐夫指点,本王终于有破解之法了,原来一直以来不是气压不够,而是不论内部的气压有多大,只要蒸汽一出来就会失去压力。”

    “气压与内部的温度和容量无关,释放出来的气压等于是换了一个环境,外部环境的气压不论有多大,顶多也只是一阵风,原来是这样的道理。”

    这胖子虽说贪吃,减肥一直以来都没有成功过,从小到大他的悟性与理解能力一直很强。

    很多问题上他都是一点就通,以他的天赋与实践经验,他对物理的理解已经超越了大唐所有人。

    经过后世精密又系统化学习的张阳来说,这不过是很简单的物理知识。

    看他已经领悟了问题所在,张阳点头道:“其实蒸汽机内部的压力是足够的,做功需要在内部完成,而不是外部。”

    “之前是本王想简单了,这就去试试。”李泰刚要走就跑了回来,“气阀用牛筋吗?”

    张阳惆怅一叹,“牛筋也会被炖烂糊的,蒸汽的温度这么高,魏王殿下以为呢?”

    三年了,被蒸汽机困扰三年了……

    李泰只觉得自己这三年活在了梦里,胡子都养出来了,还没有造出蒸汽机,平时挺聪明的,现在问了一句很蠢的话。

    李泰又道:“用软木与精铁,对!”

    这胖子提了提裤子一路狂奔而去。

    蒸汽机已经成了他的心魔,现在要造不出来,这辈子都会深陷其中。

    李泰的侍卫在一旁委屈道:“多谢县侯指点,这一年魏王殿下太苦了。”

    张阳揣手疑惑道:“是吗?”

    “是呀,魏王的殿下已经很久没有踏踏实实一觉睡到午时,也很少有自己做饭食,整日来太上皇这里用饭,魏王殿下说这样更省事,更省时间。”

    张阳拍了拍这个侍卫的肩头,“等魏王殿下造出这个事物,大唐的富强必有他的名字与功劳。”

    “但愿。”那侍卫一脸悲壮,也朝着李泰离开的方向跑去,充满了悲情的背影让人不忍直视。

    当魏王和太上皇都离开之后,院子里也空荡荡。

    等长孙无忌离开之后,张阳才去见老师,此刻的张公瑾喝着汤药,“大安的事情老夫听长孙无忌说了,你为何昨日不说。”

    碗中的汤药已经喝完,张阳伸手接过,“我想着这么重要的消息,应该让大象兄与大素告诉老师。”

    张公瑾稍稍点头,“你比以往更老练了。”

    “老师说笑了。”

    看这个当初拜自己为师的学生,那时候他还显得生涩,张公瑾笑道:“是呀,老夫想得没错,有些事不用教,经历得多了,不学也就会了。”

    这话充满了苦涩,张公瑾是一个对现实抱有悲观的人,先前一直给老师以乐观。

    温彦博过世之后好似给了老师一个巨大的打击,恢复了以前悲观的样子,现实就是苦涩的,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就像是老师说的那样。

    老师的家事是老师的事情,作为学生可以帮扶一二,但不能参与过多,尤其是老师对自己儿子的评价。

    张阳帮老师整理着书桌,“赵国公说什么了吗?”

    当学生的本领与城府已经超过老师的时候,张公瑾心里说不上是骄傲还是无奈,越发觉得自己老迈了,他低声道:“说了一些家常事,还说大安应该早点回长安。”

第六百八十章 张阳的旧病

    昨日送来的新鲜蔬菜,还放在篮子中,看来老师家昨天并没有吃。

    张公瑾注意到目光,便解释道:“你师母不知道该如何做这些菜。”

    话语顿了顿,又看了看院子,恍然回神又道:“她和一群村子里的夫人做什么组织去了。”

    这些菜色中原的寻常家庭很少会做,原本就是关外的作物,张阳剥着豌豆一边讲述着,“别看村子里的苗圃不高,它们最高的也刚刚到我的膝盖,但它们依旧是硕果累累。”

    张公瑾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以前听人讲起过。”

    轻描淡写地回着话,以免老师继续追问,张阳再问道:“师母去做什么组织?”

    张公瑾喝着茶水来冲淡自己口中的药味,叹道:“现在村子工场工坊按照你最初建设时的理念运行着,从一个个队伍到一个一组一班,每班四五人,依次递进。”

    闻言,张阳点头继续剥着豌豆壳,“最开始我是这么规定的,这样一来可以更好地提高生产效率。”

    张公瑾又咽下一口茶水,继续道:“后来武士彟提出了一个方法,整个村子虽说人手不多,但为了后续管理调度更加方便,他将村子里的村民也分成班组,按照屋子排列来分,具体是谁还要各家各户来挑选。”

    “嗯,很不错的方式。”张阳给了一个很中肯的回答,转而又道:“不过这种方式目前也只适合骊山。”

    最初来到骊山的时候,这里就是一张白纸,适合大刀阔斧。

    因为人口不多,所以管理起来也容易。

    现在骊山正在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飞速跃进,当他们意识到什么样的治理才是最具有效率与实际效果之后,甚至不用自己做什么,如武士彟,上官仪这样的治理之才就会自发地专研下去。

    张阳将豌豆与缸豆洗净,炒好之后便放在饭桌上,不一会儿师母与一群妇人在门口议论着,然后她们各自散去。

    “张阳,来看望你老师?”

    “是呀,这些蔬菜我炒好了,师母与老师尝尝。”

    张公瑾吃着豌豆点头,“嗯,竟然还挺好吃。”

    师母笑道:“原来要这样做,你且放心,吃一口便知道要如何做吃食了。”

    “那学生先告退了。”

    张公瑾叹道:“朝中的事情你要少问多看。”

    “学生明白。”张阳双手作揖行礼。

    离开老师家的时候,总觉得这句话还有深意,少问多看,果然还是在告诫我要远离朝堂吧。

    回到山上,弟弟妹妹们正在华清池中撒欢。

    小清清不能下水玩,她只好指着家里的几头熊数落着,“天气冷的时候你们就知道睡,现在天气热的时候,还是就知道吃就知道睡。”

    小心安在摇篮里睡着了,这是小家伙难得的安静时光。

    按照赵国公说的,宫里果然来了太监,明日陛下就要来骊山避暑。

    婶婶收了话语,便安排人去准备。

    因为这两天的酷热,华清池的水位降低了很多,现在的池水水位只有平时的一半。

    上午的时候是多云,到了傍晚几乎阴云密布雷声阵阵了。

    在水池中的孩子也纷纷上来,回到房间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张阳掰着手中的豇豆,小清清细细闻了闻,没闻出豇豆的味道,她还使劲眨了眨眼。

    这女儿是家里的熊带大的,有时候她的行为也像熊,嗅觉也很好,只要细细一闻就知道现在杨婶在厨房中做着什么菜。

    张阳将掰好的豇豆放在一旁,见女儿要把生豇豆往嘴里送,便瞪了她一眼。

    “娘!爹爹瞪我!”小清清哭丧着便朝着屋内跑去。

    杨婶如今笑起来一脸的皱纹,她拿过缸豆讲着,“小郡主虽说很玩闹,也最怕县侯瞪眼。”

    只要爹一瞪眼,小清清害怕得就要跑,要不就是躲到娘身边。

    这孩子很聪明也很活泼,还有这么一大群的舅舅和姨姨照顾着她。

    张阳叹道:“从小要多加管束才是,不然她真的要去长安城发财了。”

    雷声又响了一阵,当瓢泼大雨落下的时候,一大家子刚坐下用饭。

    李玥吃着饭菜小声道:“藏书阁的楼梯坏了。”

    张阳点头道:“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会去修。”

    用完饭食,孩子们有半个时辰的自习时间,随着张心安这个小侯爷出生了,弟弟妹妹的学习任务也开始抓紧了。

    李玥就要临盆的前两个月,对她们的学习任务放松了不少,现在要开始追上之前落下的课程。

    雨水下得很大,像是老天在天上倒水,坐在安宁的家中可以听到雨水落在华清池的中声音,也能听到雨水落在屋檐上的声响,这种白噪音让人很舒服。

    弟弟妹妹自习结束便去睡了,稚奴也到了换牙的年纪,张阳让他张嘴,仔细瞧着他的牙床,摇了摇其中一颗牙,“是这颗吗?”

    李治张着嘴点头。

    仔细看了看,张阳皱眉道:“近来吃饭不要用到这颗牙齿,等它再松动一些,也不用总是用舌头去顶它。”

    李治重新合上嘴,“心里总是想着,很不好受。”

    张阳放下手中的镊子,“要是心里总是想着这颗牙齿,你就多看看书,将心思都用在别处,自然而然就会忘了。”

    “嗯。”李治应了一声,便抱着自己的书卷回去休息了。

    小心安傍晚时分睡了,现在用了饭之后,正活泼,张阳守在他的摇篮边低声道:“媳妇,你先休息吧。”

    李玥牵着小清清这才回屋,又嘱咐道:“夫君不要太晚了。”

    张阳手拿着书卷点头,“我知道了。”

    在小心安的摇篮上挂着一些千纸鹤,他光是看着就很开心,一直想要伸手去抓。

    听着他咿呀咿呀的声音,张阳翻过一页书,这是之前编写的物理第一卷的内容。

    媳妇闲来无事就会将以前所学都写下来。

    不过她写得也不完整,有很多地方值得仔细推敲的地方都落下了。

    张阳不得不自己动手改动一些地方,这一份只能算是草稿。

    编写有一年了,光是这一卷耗费的心力也是巨大。

    听到孩子哭了,连忙给他换尿裤,之后继续守在摇篮边,等孩子又睡着了。

    张阳这才伏在桌案上睡去,没睡片刻孩子的哭声再次传来。

    恍惚睁开眼,天才蒙蒙亮,雨水还在下着,张阳再给他换了尿裤,这孩子也又不睡了。

    好在媳妇也睡醒了,她梳理着头发,瞧了一眼儿子。

    张阳坐在屋前开始洗漱,这孩子比以前的小清清闹腾得不是一点半点。

    一晚上没有睡好,张阳发现自己嘴里疼。

    “媳妇,快看看,是不是又起泡了。”张阳张着嘴。

    “嗯,又上火了。”李玥神色凝重地点头,“家里还有一些祛火的药材,也是当初孙神医准备的,让婶婶去煮上。”

    夫君一疲惫就会上火,嘴里就会很疼,喝点水还好,吃饭时更是要清淡。

    这么多年以来的老毛病了,怎么喝药也不见好。

    而且时常复发,以前为了国事操心,忙前忙后导致上火,便有了这个病。

    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太府寺卿,也不用再为朝中这么多事情费心,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夫君都没有上火过,这一年也一直都在静心养着。

    如今儿子才刚出生不到半月,正是一家人最疲惫的时候。

    张阳在自己的车间收拾了一番,拿着自己的工具箱来到藏书阁,藏书阁的楼梯下方有两截楼梯已经下陷了。

    看了看原因是木板有了腐蚀的痕迹,因为之前藏书阁是最先修建的,用的木料也算不上太好。

    后来要修建主屋,这才让礼部送来了上好的紫木,好在当时还剩下不少。

    张阳将原来的木板换下来,重新换上紫木,要动其中一块,整个楼梯都要换。

    藏书阁内敲敲打打,修理着台阶,早朝刚结束陛下就要来骊山避暑了。

    只是当陛下的车驾到了村前,骊山的主家县侯与公主殿下没有来迎接,就连魏王都没来。

    按照往年,陛下要避暑也该在六月份,如今都到八月了这才迟迟避暑,比之往年更晚。

    这也恰恰说明了现在朝中忙碌,陛下就连避暑的日子都推延了。

    八月的关中依旧是酷热。

    关中的气候一直都是四季分明的,冬季与夏季是漫长了,到了秋季就是连绵的华西秋雨天,反倒春天气温起伏很明显。

    皇帝的车驾缓缓停下,村前站着的只有魏王的侍卫。

    最后只有李孝恭匆忙而来,像是刚睡醒一般跑着穿着衣服,场面不忍直视。

    李世民掀开车驾的车帘,漫天的雨水还在下着,见李孝恭狼狈的模样,便道:“是朕打扰了,你也回去吧,不用来迎朕。”

    李孝恭不顾漫天大雨落在身上,来到车架旁躬身行礼,“陛下,魏王殿下这两日都住在铁匠坊。”

    “他还在为了当初那个新事物忙碌吗?”

    李孝恭点头道:“说是现在到了最重要的阶段。”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张阳呢?”

    “这个……”李孝恭叹道:“或许,他也很忙……嗯,是的吧。”

    找不到借口,李孝恭尴尬地挠了挠头。

    雨水落在这片大地,眼前的骊山被雨水的水汽笼罩着,李世民皱眉朝着山上望了片刻。

    李孝恭连忙又道:“行宫的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李世民稍稍点头,车驾从泥泞的官道,一路驶入骊山地界,车驾上了骊山特有的平坦路面,这种路面很平整,也没有泥泞,是村子里用砂石与泥浆浇筑的。

    车架两侧沾着黄泥的轮子,在这里留下一条黄色的泥印。

    李孝恭带着皇帝一家来到骊山脚下的小行宫门口,准确地来说这里不算是行宫,更像是一个住处。

    这两年只要是来骊山避暑过冬,陛下都住在这里。

    从规制上来看,皇帝住的地方不应该在臣子的山脚下,所以这里不能算正式的行宫,不然就不符合规制了。

    既然陛下不计较,也没人再好多说什么。

    到了山脚下,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带着小兕便径直走上了骊山,李孝恭看了一眼陛下的背影,便继续帮着这里的宫人搬着宫中带来的行李。

    要换以前李孝恭绝对不会做这些力气活,只不过在骊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人,也没有下人伺候,骊山人各家之间都会相互帮助,李孝恭住在这里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是河间郡王。

    寻常的日子,与村民相处融洽,每天都会做一些农活,或者帮工厂做些事。

    热情是能感染人的,环境也会改变人的,李孝恭早就没了当初的架子。

    上骊山的石阶并不陡峭,李世民发现每走一段路,都会看见一个写着小心路滑的牌子立在台阶边上。

    甚至还在两侧修了木头架子,好像是用来让人扶着的。

    李世民的脚步依旧,“朕总觉得这小子做这些装点就是给朕看的,怕朕摔了。”

    长孙无忌皇后牵着小兕子笑着没有言语,心里牵挂孩子们,也不知道她们在骊山怎么样了。

    终于走上了骊山,眼前的华清池没有任何的变化,李世民扫视了一眼,便看见孩子们整齐坐在屋檐下正在书写着。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雨声,李世民也不自觉地放轻自己的呼吸,就连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小清清看到是陛下来了,便乖巧地行礼,“孙女张清清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李玥也跟着行礼。

    孩子们这才起身一起行礼。

    这课只能暂时结束,孩子们都围在她们的母后与父皇身边。

    李世民扫视一圈疑惑道:“他人呢?”

    “回父皇,姐夫在藏书阁修梯子。”

    李治抢先回道。

    张阳还在藏书阁内敲敲打打,李世民走入看了他许久,这个小子并未察觉朕在场。

    “咳咳……”

    听到有人咳了咳嗓子,张阳回头看去,这才看到了陛下,“您这么早就来了?”

    李世民抬眼看着藏书阁,“这里的书已经有这么多了,上一次来朕看这里还是空荡荡的。”

    张阳解释道:“这里藏书有数术相关的,也有匠作相关的。”

    上下打量着,李世民拿下一卷书仔细看着,“这上面没有你们骊山的制造秘法吧。”

第六百八十一章 做一辈子的太府寺卿

    原本水位下降的华清池,经过雨水的补充,让水位上升了不少,看雨水这三两天不会停,等到了九月雨天就会更多。

    今年又是一个雨水丰沛的时节,值得高兴。

    对太府寺来说夏收之后还有一场秋收,不是所有的作物都是在夏天收获,淮南的稻谷,辽东的高粱,豆子,柿子,甚至还有关注一下南方的橘子,八月下旬要开始种白菜,到了九月份就要开始种萝卜了。

    藏书阁内,张阳放下手中的锤子,从书架上拿下一卷纸,“这就是我们骊山的制造术。”

    一卷纸在地上铺开,李世民皱眉看着图纸上的细节,啧舌道:“很复杂。”

    张阳笑道:“对呀,这是以前流水线初期使用的图纸,确实很复杂。”

    在匠作上,阎立本或许能够看到,陛下能够看懂才怪了,说不定连上面线条标注都不懂。

    终于,李世民收回了目光,“朕看到外面种着的树苗很不错。”

    张阳看向藏书阁外解释道:“我打算在藏书阁种下一棵苹果树,如此一来我们家就可以有苹果吃了。”

    “你们家?”

    “陛下要是喜欢,将来我给宫里送一些过去。”

    李世民这才满意点头,“你为何要将枝干插在盆栽中。”

    “那些枝干是橄榄树的,我不能保证种一株就能有收获,我打算用它的枝干发芽多种植几株,其实就是多给自己一些碰运气的机会。”

    “你这个太府寺卿做得很不错。”

    “婶婶已经在做饭食了,陛下留下来用饭吧,现在我们家的饭桌上有许多新菜色,去年春季种下的许多作物,正好有了收获。”

    “也好,那朕就在你这里用顿饭食。”

    皇帝神色上带着一些不情愿,即便是他心里想吃也会摆出一些勉强之色。

    正好是饭时,两位婶婶已经在忙碌了。

    长孙皇后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心安,脸上都是笑意,不过这个孩子到了陌生人怀里,便会哇哇大哭。

    无可奈何只能交给李玥,到了自己母亲的怀中,他这才安分许多。

    “这孩子平时就玩闹,让母后见笑了。”李玥安抚着孩子,一边解释着。

    “闹一些好,闹一些好。”长孙皇后低声讲着。

    小兕子平日里都在皇后与陛下身边,现在一到骊山她就有了这么多的玩伴,小清清正带着她骑在熊背上,两个丫头玩得不亦乐乎。

    李丽质与小武,还有徐慧一起帮忙处理骊山的账本。

    李玥很重视徐慧的成长,徐慧很有天分,尤其是在经营之道上,她一边遥领东海母家的茶叶种植,还要时常回信给家中,父辈与母家分割之后,许多事情她都要自己想办法。

    借着太府寺的名义,有了张阳的帮忙倒是可以方便许多,而东海徐氏在江南东道的茶叶种植也已经上路了,到现在有了两千余亩的山地种植茶叶,明年就能见到成果。

    山地本就不好种粮食,能够用来种茶叶地方官府也是愿意的。

    等婶婶端上了饭菜,这三个丫头这才回来用饭。

    李世民打量着饭桌,桌上有豌豆做的羹汤,炒豇豆,还有一些白菜,苦瓜……

    各式各样的菜肴,都是太府寺这一年以来的成果。

    李世民吃了一口白菜,“恩,这个菜比莲菜更好。”

    李治卖乖道:“父皇,孩儿时常与姐夫一起种菜。”

    长孙皇后笑着没讲话,李世民大快朵颐吃了起来,肉食吃腻的皇帝对这些新奇蔬菜很有兴致。

    高阳又道:“父皇,饭后还有绿豆汤。”

    王公公一直站在不远处,很少见陛下的胃口这么好,今日竟然都没有饮酒。

    一顿饭,皇帝吃得很酣畅,屋外的雨水依旧。

    饭后,孩子们又活动了一会儿,便去午睡了。

    张阳煮好了开水,倒上热茶,“陛下用茶。”

    李世民满意地点头,“入秋之后,朕要在宫里摆宴,可以将这些菜色端出来,给朝中众臣看看太府寺的成果。”

    张阳笑道:“太府寺往后需要推广蔬菜,既然在宴会上用,我希望朝中可以给我们推广蔬菜之权,让关中地方乡县可以放宽田地的限制。”

    “你需要多大的田地?”

    “其实只要各家各户有三五分田地能够给自家种蔬菜就可以,在不影响粮食产量的情况下,而且地方要发展作物买卖,提高作物与田亩的价值。”

    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仔细思量着,这小子还是老样子,但凡对他有所要求,都要拿回一些代价,他的臣服只是一种交换,况且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忠臣。

    对此也只能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这些事,朕会考虑的。”

    朝中响应缓慢,不见得天可汗有多高的眼界。

    当下李孝恭想要成为一个种葡萄的大户三百亩地的葡萄,还有提前向关外要葡萄苗。

    只要这三百亩的葡萄能够种出来,并且产生足够的价值,那么田亩的价值也会随之提高。

    当百姓们发现田亩的价值更高,并且可以选择种植更多样的作物,如此一来或许也可以用来减缓土地兼并的现象发生。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不论是后世的王安石也好,或者是以前的商鞅也好,土地兼并的严重或严重或轻,关乎国力。

    提高田亩价值,能够给地方乡民赖以生存的经济作物,而不是在粮食价格上一味地内卷。

    虽说本质上或许不能改变什么。

    至少张阳觉得能改善一些是一些,自己也不是什么治世能臣,论治理当今房玄龄是顶梁柱,论朝堂经营,前有高士廉后有长孙无忌。

    论刚正面,作为朝堂的标杆,郑公一身浩然正气。

    论兵法韬略,震慑中原各地还有李靖大将军,秦琼,尉迟恭。

    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独树一帜。

    这世道上有太多的厉害的人,李世民手中的能人太多了。

    而自己呢,不通政事,在朝堂上闹出笑话也就罢了,没闯大祸就算不错,还去谈土地兼并?

    不能直截了当地解决土地问题,张阳想着是否可以换个思路,至少先试试,光是抱以悲观是不对的。

    如今的骊山发展都以工业生产为主,不论自己是不是这个太府寺卿,都不能放弃耕种。

    除了葡萄,还可以种南瓜,茄子,胡瓜,白菜都是很好的作物,可以广泛地种植。

    张阳喝下茶水,突然一笑。

    李世民诧异道:“你在笑什么?”

    张阳看着眼前的雨景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在太府寺的位置上坐一辈子。”

    李世民颔首道:“你若能够做得更好,朕可以让你一辈子都在太府寺卿的位置上。”

    “多谢陛下了。”

    既是君臣又是翁婿,君臣之间有许多矛盾,翁婿的关系上也有许多利益相关。

    皇后很头疼陛下与张阳之间的关系,俩人不会吵架和和气气那是最好,担心他们再次吵架。

    不过自张阳退出朝堂之后,陛下与他之间很少再有争执了。

    沉默良久,也是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雨景看烦了,李世民诧异他能够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如此久。

    “突厥教化已经开始了。”

    张阳点头,“好事。”

    “当下还有一个问题,他们因此争执不休,教化一事上魏征主张教化突厥族归顺天可汗,并且摒弃突厥的陋习,长孙无忌对此很反对,他觉得突厥人就是突厥人,摒弃了陋习还是突厥人。”

    老师昨日就告诫过,朝中的事情要少问。

    李世民总是喜欢给人出难题,张阳揣着手神色很惆怅,良久都没有说话。

    “本来这件事也想问问许敬宗,但此人近来谨慎许多,看起来不愿意参与朝中的争执。”

    张阳苦恼道:“老许现在还在与吐蕃人谈判都护府的安置,多半分不出精力。”

    “那你以为呢?”

    李世民再一步追问。

    皇帝是会利用人的,尤其是利用臣子的才能,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榨干张阳的价值。

    神色凝重好半晌,张阳无奈道:“陛下,臣觉得强按牛头去喝水多半不会好,咦?许敬宗对吐蕃的教化之策不是挺好的吗?”

    “什么意思?”

    李世民再问。

    “眼下现成的方法就有,许敬宗在吐蕃安排了许多细作,让吐蕃的大牧场主家的子嗣都心向大唐,让他们知道只有跟着大唐才能过上好日子,长安是圣地,中原是他们的精神所系,如此便足够了,只要他们觉得禄东赞有一丝想要对抗的大唐的心思,不用中原出手,他们吐蕃人内部就会乱起来。”

    说罢,小武端着一碗汤药而来,“这是婶婶熬煮的汤药。”

    张阳接过汤药喝下一口,药很苦,苦得直皱眉。

    与此同时还有一碗汤药也端了上来,李世民拿起汤药也喝了一口。

    君臣俩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张阳好奇道:“陛下喝的这是……”

    李世民灌下碗中的汤药,“安神补气的药材,卢照邻准备的药材,你喝的是什么?”

    小武拿过空碗便快步离开了,张阳擦了擦嘴笑道:“祛火安神的,孙神医给的药方和药材,午后,晚上随餐一顿一碗。”

    李世民错愕地笑了,笑得像是在幸灾乐祸,“不想,你也到了要喝汤药的年纪。”

    “唉……”张阳先是一声叹息,“孩子刚出生半月,这些天一直睡不好守在一旁照看,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

    “朕早就说过可以将宫里的宫女送来,如此你也可以安稳一些。”

    真心不想要皇宫里的宫女,不清楚李世民后宫的人是什么样子,要是将宫女请进家门,指不定自家的后院什么时候会多出几具人肥。

    不想生活鸡飞狗跳,那就越简单越好。

    生活起居一直被人看着,被人照顾着,光是想着张阳就觉得一阵反感,也就皇帝这种精神不太正常的人会习惯。

    张阳摇头道:“我这人自在惯了,再者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好好做个爹,体会一个爹该有的体会,不错过孩子每个成长的瞬间,这又何尝不是一件人间幸福事。”

    李世民否定道:“人间幸福事,当该是荣华富贵。”

    想要荣华富贵,就要给皇帝献上自己全部身心,皇帝当然要这么说了,也必须这么说,因为他想要全天下都为社稷挥洒汗水。

    张阳给他添上茶水,一边讲道:“这就是我与陛下的区别了,我这人清贫惯了,在下以为那村头树下与三两邻居谈天说地,不用日日烦忧,那才是幸福的事。”

    “但陛下以为想要快活就一定要有权,要有富贵,这就是我与陛下的区别了。”

    张阳将水壶重新放在炉子上,长出一口气,“在下烂泥扶不上墙,见笑了。”

    “张大安拿下高句丽,当真巧合吗?”

    张阳喝着茶水目光看着这个皇帝。

    见不答话,李世民无趣地站起身,准备看看这一年以来骊山又有什么变化,“嗯,多了一个间屋子,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我的车间,用来造家具的。”

    “以你现在的家底,还要自己动手做家具?”

    “陛下有所不知,我父母都是手艺人,自小受熏陶心中有执念,手艺男人就该有自己的车间,一点小爱好。”

    李治玩着滑板刚好滑过,车间外就是一片平整的开阔地,李丽质与小武,小慧就是在这里跟着婶婶们练身手。

    平时的时候,李治也喜欢在这里玩滑板,他插嘴道:“姐夫对这里可痴迷了,进了车间就是好半天才出来。”

    李世民推门走入,入眼就是一台古怪的器械,还有一张桌案上放着许多铁料,旁边的柜子上也陈列着一个个古怪的铁器。

    “此间没有车,何来车间。”

    “有车床呀,在下的车床还不完善,打算再多造三两个车床,毕竟这里这么宽敞。”

    皇帝不懂手艺活,也不懂什么五金工艺,他只是仔细看了看。

    桌案上放着一叠图纸,李世民一张接着一张看,然后桌案上的图纸就胡乱地铺着。

    你明明就看不懂,还把图纸的顺序打乱,张阳闭上眼平复着自己的怒火,人还处在上火的状态,不和他置气,先忍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只有我在为民为天下

    李世民颔首道:“你这车间有如此复杂吗?”

    张阳揣着手站在一旁解释道:“传动和打磨方面确实挺复杂的。”

    回头看了看车床,李世民冷哼道:“看着不过如此。”

    你皇帝说不过如此就不过如此,没知识没手艺与他计较也无益。

    张阳干脆沉默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皇帝明明不懂还要摆出一张高深的脸。

    从新家落成之后,骊山上很少再有新建屋子了。

    “我还要去修梯子,陛下自便。”张阳转身离开。

    藏书阁的木梯子所有木板都要换,不然往后还会有很多问题的。

    李玥正在收拾着这里。

    张阳拿起锤子和木板继续敲敲打打,夫妻俩继续在藏书阁忙活。

    “父皇呢?”

    “他自便,家里这么多事呢。”张阳依照着梯子的尺寸锯下多余的边角,“再者说,你父皇这么大的人,自己能照顾自己,难道还要一路跟着他吗?”

    闻言,李玥笑道:“父皇能来骊山也好,弟弟妹妹其实在这里时日久了,也挺想念父皇和母后的,打算入冬之后他们就回宫里住一段时日。”

    地上每每堆起一些木屑,她连忙扫去倒入一旁的木桶中,“这些木屑是引火好材料,可不能随便丢了。”

    李世民在骊山逛了一圈,当人与人之间境界差距越来越大之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变得生疏了。

    就像是车间里的那个车床,皇帝看不懂,也不能理解其作用。

    自觉没趣的李世民也回到了山下的住处,这座没有名字的行宫并不大,从魏王殿下第一次修建好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了。

    也亏得这里处于骊山的山脚处,用来避暑很是凉快。

    行宫内还在收拾,李世民写了一份手谕让一旁的宫人送去长安城给长孙无忌。

    陛下离开了长安城去避暑,朝中的许多事情都落在了东宫的太子身上。

    此时东宫内,李承乾正在与长孙无忌说着今年科举后各部官吏选任官吏的事情。

    太监将陛下的手谕送来,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长孙无忌先接过手谕看了眼,这上面写着的正是张阳所言的教化之策。

    李承乾迟疑道:“父皇是说什么了吗?”

    长孙无忌将手谕递上,“回太子殿下,陛下去了骊山避暑,自然要找骊山县侯谈话,如此便说到了这件事。”

    看着手谕中的内容,李承乾一边点头没有言语。

    “太子殿下,如今朝中争论突厥教化之法,郑公希望将突厥人的陋习教化消弭,但臣以为自古以来,不论他们是匈奴还是突厥人,他们从来没有变化,不论中原如何教化,只要中原一有变动,他们就会作乱,自古以来就没有变过。”

    对突厥人的印象,长孙无忌从来没有变过。

    李承乾欲言又止,换位想一想,当初渭水之盟后朝中许多人对突厥都恨之入骨,直到李靖大将军活捉了颉利可汗,这口恶气才出来。

    只不过很多人都觉得颉利在大孔明灯中已经摔死了,但没有人见过他的尸体,也有人说摔下来之后就被野兽给叼走了。

    至于颉利的死活或许只有父皇知晓了,可父皇也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过。

    这件事已经五年了,至今还是一个谜。

    很多人都已忘记了颉利可汗这个失败者。

    无论他是死是活,对大唐来说都不重要了,无关大局,若他活着以后说不定还对父皇有用。

    至于当初颉利可汗身边的执失思力,经过上一次张阳执意反对突厥与关外诸国的臣子封赐之后,此人便没了音讯。

    赵国公或许也知道一二,但这些事情都不会与孤说。

    父皇已经不是当初秦王了,对父皇来说这满朝中他连自己这个儿子都不信任,不要说这些臣子了

    李承乾收起这些思绪,也看完了这份手谕,又道:“张阳对父皇说过的吐蕃教化之策,倒是很不错。”

    长孙无忌叹道:“太子殿下,张阳所言的方略也会让关外诸国发生动乱。”

    “他们发生动乱,岂不是对大唐更有利?”

    “非也。”长孙无忌反对道:“任何与人不利的策略都会反噬自身,而且太过极端,这种极端只会让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不断扩大,最后反噬自身。”

    张阳的做法,被长孙无忌否决了。

    又与他说了关于朝中官吏任用的事,李承乾送他出了东宫。

    “赵节,赵国公这番话是何意思。”李承乾皱眉道。

    当初张阳在东宫任职的时候,赵节便跟随在太子身边了,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多年,领着太子的直属队伍太子右率。

    要说情义,赵节与李安俨跟随最久。

    赵节躬身道:“太子殿下,卑职哪里懂这么多。”

    “你是个粗人,:该多看书的。”

    赵节尴尬一笑。

    李承乾颔首道:“张阳的方法孤看了,确实不错,就算是关外诸国有了动乱,大唐也可以平定,现在吐蕃治理得就很不错,有越来越多的吐蕃人心向大唐。”

    可就算是张阳说了这个策略,赵国公就反对得如此坚决,带着一些个人的恩怨。

    李承乾忽然笑了,“看来,以后朝中的风波也不会少。”

    夏天到了尾声,当西北的风吹来的时候,让人感觉到了秋意。

    半月之后,骊山上,张阳与李玥正在看着各地送来的秋收奏章,朝中各地的许多粮仓都开始放粮了。

    李玥皱眉道:“太原的粮食都降到了斗米三钱,关中这四钱的粮价多半是维持不住半月,等淮南十月秋收,粮价还要下跌。”

    张阳瞧了一眼,坐在华清池边喝着茶水的李世民,这皇帝还坐得挺踏实。

    来骊山避暑,也给皇帝安排了住处,还天天要来蹭饭。

    他忙的时候,骊山还要多准备一份饭食送下去。

    不忙的时候,就踩着饭点来骊山用饭。

    粮食一直是国祚的头等大事,如此一来骊山收粮食的价格也可以低一些,用来酿酒。

    富余之年收粮,等旱年粮食收成差的时候,便将粮食放出来。

    皇帝是个心大的人,如今粮食这么便宜,中原便不会有饥年,对太府寺来说压力更大了。

    粮食便宜意味着田亩的价值降低,大唐的饭桌不好管,管起来费尽心力。

    上官仪已经去泾河了,李孝恭的三百亩良田都可以用来种一些青菜,卷心菜与萝卜。

    三百亩的菜地,对太府寺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粮价越低,就越意味着作物多样性的迫在眉睫。

    要说自己在愁什么,愁的还不是这大唐王朝到了后期的土地兼并问题。

    张阳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的一个人在忧愁,自己是唯一一个忧国忧民的人。

    “我在这大唐尽做好事了。”张阳哀叹道。

    “哼。”坐在华清池另一边的李世民听到了这句话,冷哼一声道:“你要是尽做好事,就应该为社稷出力,而不是在这里整天盘账。”

    “陛下想错了,我现在的盘账就是为了社稷。”

    “这不过是你太府寺分内之事。”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若不是我们骊山盘账,敢问陛下朝中用度谁来安排。”

    从皇帝的视角来说臣子为社稷是理所当然。

    对张阳来说为皇帝办事与为天下人着想是两回事。

    出于皇帝个人的利益,他只会使用利于当下的策略,眼光放得并不是很远。

    就比如说狄知逊在河西走廊西面种树,构筑一片防沙林,来减轻关中田地过度开垦导致的环境恶化。

    有时候想想这些事情值得自己忙碌一辈子,多好呀。

    还想与他再说什么,皇帝伸了一个懒腰便离开了。

    夫妻俩人接着看各地送来的奏章,张阳拿起一份奏章,这是裴宣机在范阳地界查探到的田亩情况。

    当年田和代齐,卢、高二氏被逐赶,离开山东,他们散居秦燕之地,后来有一支定居于范阳。

    在始皇帝时期,范阳卢氏就有名动中原的卢敖,卢生两位博士。

    而到了北魏时期,范阳卢氏更是成了范阳的大族,后来就有传言范阳卢氏一门三公主。

    也就有了后来的史家写下,望出范阳,北州冠族。

    如此便是范阳起家的过程。

    世家中,其他几家都有对付过,就连赵郡的李氏也有了接触,眼下唯独就剩下了范阳。

    在裴宣机写的奏疏中,夹层还有一页,从夹层中拿出便是裴宣机在范阳游历时的结交经过,这人一直按照原本安排的计划开始做事,已将部分的债务卖给了范阳卢家。

    张阳拿出自家的骊山汝南公主印信,再加上自己的县侯印信,夫妻俩人的印信盖上之后,就代表这六十万贯的债务卖给卢氏,等契约送到了范阳,范阳就会送钱过来。

    六十万贯的债务作价五十万贯,届时骊山又有五十万贯银钱到账。

    范阳如何向赵郡讨要银钱,又如何向佛门讨要,这些事情与骊山就没有关系了,范阳买下了债务就可以从中得到差价。

    如此一来一往范阳就赚了十万贯,这等生意谁不乐意。

    高门世家便是最好的信誉价值,不怕对方拿不出钱,有家产抵债也可以。

    第一次就卖了六十万贯,还是有些少了,张阳让婶婶安排人将契约送过去,揣手道:“这人办事还是不够得力。”

    李玥皱眉道:“夫君一转手就是五十万贯,还不满足。”

    “我只是觉得他大可以大胆一点。”

    “要是一次性都给了范阳,还怎么让他们互咬,夫君该有耐心,不该如此着急。”

    听到屋内的孩子又哭了,熊大便将孩子从摇篮中叼出来,牙齿摇着孩子的襁褓送到了李玥面前。

    这头熊以前就是带着小清清长大的。

    现在小心安也出生了,它更有带娃经验了,也知道了孩子在女主人怀里才会安静。

    李玥接过孩子,安抚了片刻他便不哭了,“孩子或许饿了。”

    说完她抱着孩子便回了屋。

    张阳看了看伏在身边的熊大,处理完眼前的奏章便躺下来,头枕着厚实的熊背,“你今天怎么不去耕地了?”

    小熊卷着舌头打了一个哈欠,便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小清清也爬到了熊背上,这丫头趴在熊背上,打算在这里睡个午觉。

    自从小兕子来骊山,她与这位小公主便形影不离,甚至晚上都要一起入睡。

    张阳低声道:“晋阳公主呢?”

    小清清在熊背上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兕子姐姐已经睡下了,硬塌睡着不舒服,女儿觉得熊大的背上舒服。”

    听着她奶声奶气的话语,很是依赖熊大,熊大是家人,能看家护院,也能带孩子,也能耕地。

    孩子已经离不开这头熊了。

    它就宠孩子吧,迟早把孩子给宠坏了。

    张阳心中计较着……

    不一会儿,她便在熊背上睡着了,睡得很香。

    女儿才两岁大,很依赖熊,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对某一样事物产生依赖,比如说某个布娃娃,或者是一张毯子,或者一个玩具,有了这些东西,她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平静下来。

    女儿依赖的就是这头熊,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数落熊大或者熊二熊三。

    这是她的一种情绪宣泄手段。

    养娃的经验又多了一些,张阳心里总结着。

    回到屋中,媳妇已经喂好了孩子,她侧躺睡着,呼吸很平顺,给她盖上一张毛毯。

    张阳又瞧了一眼儿子,他也睡得正香,小脚还突然踢了一下,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反应。

    午后的骊山,大家都在休息,安安静静地家中,张阳用池水洗了洗脸,继续看着眼前的奏章。

    民以食为天,有做忙不完的事情,有做不大完打算。

    先天下之忧而忧,多么深刻的警世名言。

    张阳觉得全天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是在为民办事。

    午睡最先醒来的是丽质和徐慧,之后则是小武,三人洗漱完还要跟着杨婶练刀法与剑法。

    李泰的蒸汽机实验又一次失败了。

    第二天一早,张阳带着弟弟妹妹晨跑完,就见到了整个胖子挎着一张脸,一脸的颓丧。

第六百八十三章 魏王这三年的煎熬与梦

    家里正吃着早饭,骊山的一大家子起得都很早,准确地来说骊山所有村民都起得很早。

    这个时候陛下在骊山避暑处于休假的状态,朝中有重要的事情皇帝会过问一两句,之后就交给太子督办,房相和赵国公来主持。

    皇帝的休假生活基本上如此,清晨早起是鲜有,一般等大家都吃罢早饭,朝阳上了三竿,才会来山上蹭饭。

    “皇兄,蒸汽机还没造出来吗?”李治与高阳都很好奇。

    “嗯,遇到一些问题,来找姐夫。”李泰接过婶婶端来的一碗粥,一边吃着让自己的侍卫递上一大块铁器。

    这个铁器呈圆柱形,两端大,中间细长,仔细一看更像是个杠铃。

    婶婶递上一叠饼,“这是今年新麦做出来的饼,魏王殿下多吃一些。”

    “嗯嗯,谢婶婶。”李泰嘴里吃着东西一边说着。

    张阳拿过这个杠铃般的物件,“这是你们用来做气阀的。”

    李泰点头又拿出一张图纸,“这是蒸汽机内腔的气阀,一开始还以为成功了,之后发现总是会塞住。”

    现在距离蒸汽机的完成就差一步之遥,整体的框架已经有了,唯独就是细节上的问题。

    有些细节是致命的,一旦重要的细节没做好,蒸汽机一样无法完成。

    张阳打量着这个气阀,这是放在气阀空腔内的零件,蒸汽推动这个杠铃从而移动。

    当一头的气压进入,它就会移动到另一头,反之则朝着另外一头。

    如此便可以让此物在蒸汽动力作用下左右移动,便是蒸汽机动能转换的关键。

    张阳带着这个零件与图纸走入车间,说着话,李泰往饼上涂了一些豆酱与肉酱便匆匆跟上脚步,去了车间。

    阳光还未照到骊山的这头,打开车间还有些昏暗。

    打开车间门的时候,有些许雾气从屋外进入车间内。

    风吹过的时候显得清冷,李泰打了一个摆子,“没想到山上的早晨这般凉。”

    张阳在车间内点燃油灯,铺开了图纸,皱眉道:“是如何堵塞住的。”

    李泰摆开一些物件演示了一遍,“我们打开内腔的时候,这个东西就顶在一边不再移动了,要不是熄火冷却了,说不定又要炸开。”

    从图纸上来看,李泰的蒸汽机内腔是长方形。

    虽说这个蒸汽机外观看起来与后世有许多的差别,而且非常地庞大,像一幢房子。

    毕竟是李泰从无到有,从理论到实践做出来的,前前后后忙碌的三年。

    刚开骊山做出来弹簧,就花了两年时间。

    因为弹簧,骊山得到了精铁料。

    之后又耗费一年,到现在才有了李泰这个蒸汽机。

    总共五年时间,骊山的工业初期成果也只有这三样,况且这第三样蒸汽机还没成功。

    张阳也觉得自己这个方向对不对,也担心科技树歪了。

    但成果就是成果,能够造出来就算没白费。

    从柜子上拿下两块铁板,张阳演示了一遍,让这个杠铃样式的气阀靠近铁板,而后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是这样吗?”

    李泰点头,“当时打开内腔就是这般情况。”

    “嗯,我想想。”张阳坐下来看着这个气阀与铁板贴合的位置,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类似轴承组合相关的零件都需要一样工艺。

    这样的工艺叫做倒角,倒角的存在不仅仅可以用来保护零部件,也能增加具体物件的使用时长与改善使用感受。

    如没有倒角,因为这些尖锐的棱角会让它与铁板贴合,从而让内部的气压没有着力点。

    这个倒角的角度要更大才行,张阳拿起气阀将它放在自己的车床上,用夹具固定,再用扳手拧紧。

    李泰好奇道:“姐夫这是做什么?”

    张阳皱眉道:“做个倒角出来。”

    骊山的铸造工艺虽说不错,但在具体的其他工艺上,还是存在许多技术瓶颈,就像是圆弧形的打磨,这都需要用到车床,除非你有耐心打磨强度这么高的精铁。

    张阳取下车床上的飞轮,原本装飞轮的位置换上这个精铁打造出来的气阀,再是几头用铆钉固定住。

    再用一根铁杵夹另一头,脚踩着车床下的踏板,皮带带动轴承转动,连着原本固定好的气阀也开始转动,再用木板挡住刀片的一边,见李泰凑近好奇看着,张阳连忙道:“魏王殿下站远一点。”

    闻言,李泰退后一步。

    感受着脚踩着踏板越来越吃力,皮带传动轮子转动,转速越转越大,直到它到了一定的速度。

    “麻烦魏王殿下将一旁水壶拿来。”

    李泰闻言点头,却见父皇也走了进来。

    张阳抓着车床侧边的把手推动,让刀片靠近旋转的“杠铃”边角时便有火星冒出来,还有刺耳声音。

    “倒水,浇在刀上。”

    听到话语,李泰连忙将水壶中的水倒下,随着切割持续,水壶中的水浇在了刀上。

    李世民一直站在后方,仔细观察着这个车床。

    只是半柱香的时间,那刀片便崩断了,好在车床装了挡板,崩断的刀片刺入木质的挡板上,入木三分。

    张阳松开踏板,车床内停止了转动,他放松着发酸的膝盖与大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皇帝。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们开始的时候,朕就在了。”李世民黑着脸还在诧异眼前车床,“这个东西就这点用途吗?”

    张阳干脆拿起一旁的小板凳坐下来放松着大腿,“这才只是其中一个用途,往后我还要改装,会更好的。”

    李世民又点头道:“朕向来欣赏有信心的人。”

    李泰观察着车床内已经切割出来的倒角,“这样就可以了吗?”

    张阳抬眼一看,“还不行,刀也已经崩断了。”

    “来人!”李泰朝着门外一喊,“多拿几把刀来。”

    李泰的侍卫能带来什么刀,无非就是横刀与匕首,匕首倒还能替代,可为了杀伤力都会把刀刃打造得很薄。

    如此用来做切削的刀具就不合适了。

    “姐夫看看有合适的吗?”

    张阳瞧着满地的刀,“匕首的刀背还有用,我试试。”

    重新将刀装上,这一次让李泰的侍卫来踩踏板,车床内部的轴承再次转动起来。

    李世民喝着茶水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毕竟是新奇事物,看个新鲜,看个乐。

    匕首的刀身固定在夹板中,刀背缓缓靠近倒角的边沿部位。

    张阳缓缓移动刀片,李泰举着水壶将水倒下,重复之前的事

    “转速不够,再踩快一些。”

    闻言,那侍卫咬着牙更卖力地踩动,因为这个踩踏连接着皮带,越踩越是吃力,转速越快,他咬着牙涨红了脸。

    坚持了半柱香,因突然抽筋的剧痛,那侍卫倒在地上伸着大腿已经不能走动了。

    李泰又道:“换人!”

    “喏!”

    又一个侍卫换上,也是卖力踩着踏板,切割还在继续随着火星不断冒出来,有铁屑落下。

    直到一面的倒角完成,已经累瘫了五个侍卫。

    张阳将其换了一面,“还有一面就完成了,再坚持一个时辰。”

    听到还要有一个时辰,一群侍卫面色发青,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李世民沉声道:“侍卫也是人,需要休息。”

    李泰现在有了走火的架势,蒸汽机的完成到了最关键的地步,他自然急于求成。

    只有一旁清闲地正看热闹的李世民再次拿起图纸像是在欣赏一张画作。

    李治踩着滑板从车间门口路过,见父皇与皇兄姐夫都在,他也走了进来,也拿出了看热闹的态度。

    李丽质端着一碗葡萄而来,“父皇,今天刚摘的葡萄。”

    几人重新坐下来,吃着葡萄。

    张阳嘱咐着,“这东西需要时常更换,因为会生锈,最好多做几个这样的零件,可以替换着使用。”

    只要能够解决眼下的技术难题,李泰怎么都听姐夫的安排。

    张阳将踏板换下,也将车床内的牛皮带换下,自从这个车床造好以来,还没经过这么高强度的使用,牛皮带磨损得很严重了,要继续使用会崩断的。

    将牛皮带换下之后,再从车间的一角拿出一个推拉箱,将皮带套在推拉箱子的轮毂上。

    李世民正在和他的女儿李丽质讲着话。

    李泰看着图纸沉思。

    一群侍卫都累瘫在了地上。

    只有张阳还在忙碌地替换轮子与皮带。

    自己留有的牛皮带也就五根,一头牛身上最坚韧的牛皮只在牛的脊背部位,一头牛最多做两根这样的皮带。

    每换一根都觉得心疼。

    之前装着脚踏是为了适合自己一个人用车床,手脚并用就行。

    现在使用强度这么高,就需要有人来配合。

    将车床的皮带与轮子都换了一遍,李泰的侍卫也都恢复了一些体力。

    李世民从头到尾一直看着,不得不说张阳的手艺确实很好,能够造出这等事物,要说他阎立本也不见得有此造诣。

    这小子肚子里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拿出来。

    一个不起眼的车间,竟然能累瘫这么多人。

    车床再一次转动起来,侍卫一次次拉着木杆,随着每一次拉动,车床内的轮子转动的作用力又会牵引拉回去,如此每一次拉动就会更吃力,皮带也开始越发地紧绷。

    为了更好地使力,为了魏王殿下能够造出蒸汽机,为了这三年的心血汗水不白费,这些侍卫一个个轮换着,咬牙坚持着拉动拉杆,让车床内部转起来。

    他用脚踩着车床的侧面,整个人躺在地上,双脚膝盖发力拉出拉杆,就这么持续着,也不怕自己的后背贴着地磨破了皮。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也到了午时,最后一次拉动拉杆缓缓让车床停下。

    张阳拿出已经倒了角的气阀,“再去试试。”

    李泰双手捧着,“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眼下的那五个侍卫又累瘫了,这一次有三个后背磨破了皮,还有一个闪了腰,剩下一个正趴在外面吐着。

    造个零件都能如此惨烈,李世民啧啧称奇。

    车床经过这么高强度地摧残已经废了大半,张阳觉得还要继续使用就需要大修。

    李泰拿出骊山特有的游标卡尺核对了一番尺寸,确认没错之后,带着它脚步匆匆离开。

    几个侍卫也跟上了脚步。

    李世民出于好奇也跟着。

    骊山的铁匠坊边上,这里有一个铁皮屋子,准确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蒸汽机,这个蒸汽机来来回回替换过很多次零件,也试验了许多次,包括内部的管道。

    这是骊山这三年技术停滞的原因,也是三年以来一直没有新事物的缘由,骊山将绝大部分的物力与人力都投入在了这个蒸汽机上,牛闯等人除了平时维修村子里的流水线,也将大部分的心力都用在这里,三年的技术心血造了这么一个大家伙。

    李世民看到此物的第一眼很困惑,他蹙眉问道:“此物作何用。”

    李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装好内腔的气阀确认准备无误,才解释道:“这是骊山最大的成果,父皇且看好,大唐富强在此一举。”

    说罢,蒸汽机燃料仓开始烧了起来,上方的烟囱不断有黑烟冒出来,众人期待着内部的水沸腾,当上方第二个烟囱有白烟冒出,李泰拉动一旁的绳索,三个烟囱一齐冒烟。

    蒸汽机响起了一声嘹亮的汽笛声,响彻了四野,让周遭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寻声看来。

    众人屏息看着前端的轮子,又经过一个时辰的燃烧,内腔传出异样的响动,又是一声响亮的汽笛声。

    终于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瞪着眼看那前端的轮子,直到轮子转动起来,四下众人一阵欢呼。

    “啊!”牛闯激动得大声嚎叫。

    李世民站在原地很凌乱,并不知道他们在激动什么,他们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眼里含着泪,三年了,这三年太煎熬了。

    “姐夫!”李泰朝着骊山大喊,向着骊山一路飞奔一边擦去自己的眼泪,大声朝着山上喊着:“姐夫!姐夫!姐夫啊……”

第六百八十四章 入秋

    关中的雨季就要来了,也不知道之后的华西秋雨要下多久,张阳还准备修一修藏书阁的楼顶,楼梯会塌陷是因为潮湿的缘故,要让藏书阁内保持干燥,屋顶的构造要重新铺一遍。

    不然华西秋雨一来,就算是紫木也防不住潮湿,张阳还在盘算着怎么做好防潮,总不能在各个墙角和屋顶都挂着一袋袋的石灰吧。

    “姐夫!”

    听到山下一声大叫,张阳愣了愣,再次确认了一番好像是李泰的叫声。

    李玥都盯着弟弟妹妹做题,想着除了李泰也没有别人了。

    再是朝着山下的石阶看去,只见李泰正飞奔而来,他脸上的肥肉因跑动一抖一抖的。

    因为蒸汽机的铸造,李泰这胖子近来用脑多,吃得也多。

    好不容易到了近前,他气喘着也跑不动了,双手扶着石阶整个人坐了下来,伸手指着远处,“好像是……姐夫去看看吧。”

    这胖子因为跑动涨红了脸。

    张阳走下山扶着他,“是蒸汽机出问题。”

    李泰双手用力抓着,眼神中好似带着光,“那蒸汽机的轮子转起来了,它转起来了!”

    “行了行了,你先不要激动。”张阳只好跟着下山。

    此刻的铁匠坊旁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发出了嘈杂的动静,当走近之后,这声音愈加响了,低声细语的议论很快就被这些大家伙的动静淹没,大家只好放大声音讲话。

    张阳走到近前停下脚步,眼前这个蒸汽机的模样很怪异,可看着那转动的轮子,再是一听汽笛声,恍惚又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再回神一看,身边还是李泰与这些人。

    “姐夫……”李泰颤颤巍巍道:“是不是造好了。”

    张阳笑着点头,“这是骊山的一大步,恭贺魏王殿下,恭贺大唐。”

    李泰高兴当场跳了起来,“还是姐夫指点的好。”

    “我只是指点一些皮毛而已,这个蒸汽机从头到尾都是魏王殿下的心血。”

    兴奋之余,李泰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心中有前所未闻的成就感,三年时间,三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从七年前第一次认识到气压,对气压的猜想,再到热气的上升,一步步从最基础的气压常识开始。

    七年了,李泰从十岁到了十八岁,他还是这么胖。

    蒸汽机可以改变现在骊山的格局,将骊山的生产力再上升一个台阶。

    李泰瘫坐在地上,看着正在吞吐蒸汽的大家伙久久不能言语,一时间他又掩面而泣,这两年太难了。

    “姐夫,你知道吗?几度都想要放弃了。”李泰话语有些哽咽,“但每一次想放弃的时候,又会觉得万般地心痛,我们上上下下三十号人,三年的心血!这么一想又咬牙坚持,从管道到炉子,前前后后推翻重来数十次……”

    他开始讲述着蒸汽机铸造的一个个技术难题,为了攻克这些技术难题,李泰没少发脾气,为了成功他也到了一种不计代价的地步。

    好在如今成功了,李泰也释然了,这一刻他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张阳看着李泰现在的情况,要是今年还不成功,他多半会崩溃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只要是他不明白的事情,就要查到底,哪怕是几天几夜不睡觉。

    张阳还回想起七年前,他在朱雀大街上抱着自己的腿求问气压的缘故。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变过。

    恍惚间他还是当年那个小胖子。

    江师傅远远看着这一幕,魏王殿下一句句喊着张阳姐夫,他扶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时间失神,突然间明白什么。

    在骊山的人都知道,骊山的主人就是魏王殿下的姐夫,只是这一刻他老人家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

    “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江师傅低声自语,怅然若失走入铁匠坊,此刻的铁匠坊的人都出去了,烧铸的炉子也已经熄火。

    他走入自己的房间内,从桌案下拿出一个盒子,盒子中装着的都是银饼,这是原本打算交给他的。

    只是现在才明白他是骊山的主人,是骊山的县侯。

    平时他看起来没有一些县侯该有的模样。

    “是呀,他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一直在魏王手底下做事,那个娶了公主造福骊山的,除了他还会是谁。”江师傅笑着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铁匠坊外,蒸汽机运作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在蒸汽机旁放着一个台阶,人踩上去可以加水。

    蒸汽机运作得越久,这个铁皮盒子不住颤抖,好在运转很稳当。

    张阳看了看众人还在成功的喜悦中,世事总是这么的有意思。

    从开始设计蒸汽机到现在铸造出来已经有三年了,而这三年间李泰克服了很多技术上的难题。

    其中最难克服的恰恰是一些很小的细节。

    这些细枝末节就像是拦路虎,拦住了蒸汽机铸造的过程,也体现了现在骊山工业发展不全的症状。

    唯独是金属工艺上一个最常见,最简单的工序,只是一个倒角却成了蒸汽机成功的关键。

    这便是令张阳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地方所在。

    铸造工艺的精细化一途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或许这个蒸汽机比后世的蒸汽机车还要大上三倍之余,但这是大唐的蒸汽机。

    光是看着狂野又简陋的外表,处处有着大唐该有的野蛮之气。

    技术的萌芽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它会越来越好,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改进,往后的蒸汽机也会更加精细。

    已经想不起来后世的人们是如何铸造出蒸汽机的。

    可在大唐,这是骊山众多技术骨干三年的心血,耗费的人力物力之多难以估量。

    这一刻觉得自己付出都是值得的。

    张阳将欣喜与感动都留给在场的众人,便离开了人群。

    同样在这个时候离开人群的还有李世民。

    “这蒸汽机会一直转吗?”

    听陛下这么一说,张阳笑道:“那就要看它的负荷极限在哪里了。”

    李世民蹙眉叹道:“朕已看不透现在的骊山。”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陛下打算什么时候用骊山的蔬菜宴请朝中重臣。”

    蒸汽机归蒸汽机,太府寺的事情不能停下。

    李世民犹豫良久,又道:“入秋的十月朕会与他们说太府寺的成果。”

    “多谢陛下。”

    “你还没有说那个事物作何用处。”

    张阳陪着皇帝一路走着,“无它,无非就是提升生产效率,知识就是技术,技术可以提高生产力,有了蒸汽机可以让我们骊山的工业腾飞,以后可以让骊山有了动力源。”

    “动力源?”

    看皇帝还是不理解,张阳笑道:“陛下也看到了现在的骊山大部分的劳作都需要人力,但只要有了这个蒸汽机,便可以取代很多的人力,让我们生产成规模化,同时节省出来的人力,可以继续往技术上发展,我打算让我们骊山人都掌握技术。”

    对大唐其他的来说,刀耕火种一直都是主基调,就算是不是刀耕火种,外界的制造术比之骊山还是落后一截。

    骊山先外界一步,而现在骊山有了蒸汽机,李世民已经想不明白外界与现在的骊山相差有多远。

    当看过骊山的生产之后,再看其他的地方用人力堆砌出来的生产力。

    如果真要来形容,那只能说是两个世界。

    骊山与外界的沟壑已经很大了,往后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李世民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颤抖着吞吐烟尘的大家伙,“朕会看着你们骊山,直到你们大功告成的那一天。”

    “借陛下吉言。”张阳笑着也陪着这个皇帝走着,“对了,还有一件事希望陛下应允。”

    李世民稍稍点头,“你说。”

    “现在蒸汽机已经告成,以我们现在骊山的生产力需求,光有这一台是不够的,而且因为制造所需,需要的大小与样式也是不同的,这不过是我们骊山的一小步而已不足为奇。”

    李世民点头道:“如此说来,朕也觉得这也没什么好讶异的,只要给宫里制造方略与秘方,一样可以造出来。”

    张阳笑道:“骊山怎么能和陛下相比,见笑了,往后骊山要建设一个大书院,用来培养更多的技术人才,我打算修建在蓝田县。”

    “开设书院,于民有利,于社稷有益朕不会拒绝,应允你们骊山开建书院。”

    嘴上这么说,李世民还是回头多去看了一眼那个蒸汽机,之后打算去看看上官仪。

    皇帝对蒸汽机不感兴趣,他更希望朝中能够网罗更多的人才,上官仪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张阳在村子里走了走,村民们正在整理麦子,有些稃片与颗粒贴合在一起嫩麦子,要挑拣出来。

    村民们会将这些麦子煮一煮用来吃,也是不错的。

    稃片虽然下咽的时候困难,但这种食物又有纤维又有身体所需的能量,偶尔吃点很是不错。

    如果麦子收成太差,人们也会吃这种没有长好的麦子。

    其实这种麦子还有一种说法,叫做燕麦。

    在河套以北或者河北,突厥等地因为水土与气候的关系,常年温度并不高,也会长出这种麦子。

    张阳收拾了一些带走,在村妇们讶异的目光下带着去了骊山。

    直到师母解释了,这些村妇这才没有计较。

    主要还是这个骊山的县侯这两年很少出现在村民面前,以至于现在这个一脸胡渣穿着又简单的人,一时间认不出是这里的县侯。

    师母与邻居一共五家人,经过士彟分配安排之后可以给一些比较简单的活,比如说挑拣麦子。

    随着这两年老师的身体每况愈下,师母这两年也老得很快,现在白发已经比黑发要多了。

    时光留不住人,就算是骊山调养得再好,也挡不住老师病症的恶化。

    张阳带着一包袱麦子回到了山上。

    孩子听完了课,面对皇姐刚刚布置下来的作业都很沮丧,听了一下午的课他们都没什么精神。

    应该说这一个月来孩子们都没有精神,之前李玥临近生产,松懈了孩子们的课程。

    现在正是追学习进度的时候,学习任务重了。

    来到厨房,张阳洗着燕麦,打算给孩子们做燕麦吃。

    李玥手拿着书卷好奇道:“今天,青雀是怎么了?”

    “蒸汽机完成了,现在就在村子外烧着呢。”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以后更需要铁料与煤石了。”

    媳妇对村子的发展很用心,对她来说村子从穷困到现在的富裕是夫妻俩共同安排的。

    “不过早在前两年,我们就囤积不少的铁料与煤石,还能用个两三年,辽东那边有不少煤矿,该和你父皇谈谈了。”

    “嗯。”李玥笑着。

    燕麦做出来其实并没有后世的这么好吃,吃起来口感更粗,做出来之后就成了弟弟妹妹下午的点心,她们倒也不挑食。

    孩子出生已经有一个月,婶婶抱着他的时候,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家,目光所及每一个细节都能让他的眼睛有好奇的光芒,他抓起什么是什么,都想往嘴里塞。

    夜里,喝着茶水看着书的张阳听到了屋前媳妇与小慧的低语。

    徐慧打算用太府寺的名义,来驱使江南东道的茶山山民,并且给予他们足够的好处来收买一些族长与村长,还是需要用钱的。

    李玥还悄悄地把太府寺卿的印信交给了徐慧。

    这些事情张阳全当不知道,听到也装没听到。

    张阳看着手中的这卷《太史公书》,太史公书也就是史记,只不过司马迁写完了史记这传世之作后,隔了几个朝代,叫法很多。

    这都是外面搜集而来的书籍,就算是在大唐能够搜集到完整的史记也很难。

    倒是眼下可以看到一些史记原本的模样,隶书的字体看着比楷书费劲一些,看懂的问题倒也不大。

    这卷上写着是齐桓公拜管仲为相,从而在战国时期雄霸中原的事迹。

    李玥心情很好,哼着以前夫妻俩一起哼唱过的调子,“夫君我们一起唱歌吧。”

    张阳收起手中的书卷,“你想唱什么。”

    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笑起来还是像个小孩子,“一闪一闪亮晶晶!”

    “好。”张阳先开口起了一个头,夫妻俩便在屋中唱了起来。

    两位婶婶收拾着华清池边孩子们玩闹得一地狼藉,听着屋内夫妻俩对唱的歌谣,她们脸上又多了许多笑容。

第六百八十五章 蒸汽机功成

    唱罢,李玥从屋中拿出换洗的衣服,“夫君,洗一洗该休息了。”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你先洗。”

    她刚走入家里的洗浴房,房间内就装着淋浴,而后又出来道:“家里水桶的水不多了。”

    “我去加点。”

    张阳话音刚落就要起身,却见媳妇走到了面前,抬首问道:“怎么了?”

    “大晚上的,孩子们都睡下了,加水太麻烦了,我们可以一起,也能省点水。”

    “这不合适吧。”

    “孙神医说过了已经没有大恙,而且休养三个月足够,这一次恢复得很快。”

    深夜里,夫妻俩低声细语说着话。

    张阳低声道:“安排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该去长安的小家看看。”

    “嗯,父皇入秋之后要带弟弟妹妹回宫里,那个时候最好,也好带着孩子去看看我们在骊山的小家。”

    “就这么安排,寻个时候回长安的小家住几天。”

    “还要去曲江池看看。”

    “对,曲江池很久没有打理了,那也是我们的家产,你父皇抵押的。”

    夫妻俩对接下来的日子规划了一番。

    李玥又道:“孙神医说了一个女子生两个孩子足够,如若后续调养得好,可以生三个的,只不过要过几年,最少五年。”

    她自顾自讲着,好像就这么打算了。

    “不早了,睡吧。”张阳吹灭了油灯。

    翌日,天还未亮,李泰便早早醒来,蒸汽机运转了一天一夜依旧很稳定,没有超过负荷。

    他吃着一碗燕麦汤手中拿着一张饼,燕麦是骊山的稚奴送来的,昨日吃了一碗还挺好吃。

    魏王殿下又喜欢吃美食了,从小跟随魏王的侍卫们喜极而泣。

    嘴上吃着目光直直看着蒸汽机,这是三年成果,这三年经受了多少折磨。

    如今功成,他高兴得昨晚根本没怎么睡。

    这份成果来得太慢了,期待得也太久了。

    李孝恭神色担忧地坐在一旁,他此刻很担忧这个侄儿的精神状态,小声道:“青雀,要不王叔安排人带你去平康坊看看?”

    “王叔,我从小跟着姐夫,就没去过那种地方。”

    村子里的早晨还有些清冷,李孝恭忧心道:“你也到了这个年纪,王叔心里很明白,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看看你!”

    “侄儿怎么了?”李泰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现在看这个蒸汽机就像在看一个绝世美人,你说你这孩子怎么癖好如此……如此怪异。”

    一口燕麦呛在口中,李泰咳了好一会儿才平息。

    李孝恭又道:“你要不早日成婚,王叔看你最近越来越不对,都这个年纪了。”

    李泰感慨道:“母后不是早在安排了吗?说是阎立本的女儿,本王想着也不错,如果娶了阎立本的女儿,往后骊山有了阎立本大匠帮衬最好。”

    李孝恭欲言又止,想到自己又是一声长叹,只是道:“这样也好。”

    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李泰没有过多思量,他对这件事看得一直很平淡,也早就准备好了接受父皇母后的婚事安排,这种根本不是自己的决定的。

    李泰干脆也不想去多想了,这两年一心沉浸在蒸汽机的铸造上,想来也可以暂时放下,考虑考虑自己的事。

    “王叔,我打算和处默一起办婚事,本王成婚顺便让处默也把婚事了了,他这么一直与酒家女厮混在一起终究不成体统,程咬金大将军心中也有分寸,大不了就让父皇下旨。”

    程处默与那酒家女相处子在一起也有三年了,这三年他与那酒家女一直住在一起,虽说俩人没有夫妻之实,但众人都心知肚明。

    如此耗下去也没有意思,更可能反受其累。

    李泰颔首道:“父皇不是时常说国公要做出为民表率,一来家中鼓励添丁,多生孩子,二来为人作风勤俭得体,处默这般不得体,父皇出于情面,下个旨意也不难。”

    李孝恭啃着饼沉默着,青雀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他能够将事情想得很妥当,好事成双是大喜事,陛下说不定真会这么做。

    见江师傅走来,李泰笑着招手,“江师傅,快快坐,张阳做了一些燕麦粥,锅里还有。”

    江师傅点头上前,与魏王相处这些年一老一少早就很熟悉了,也不用多客套。

    他老人家喝着燕麦粥搬了一把小凳子坐下,就坐在魏王身边。

    “魏王殿下,那张阳……”

    “他为了蒸汽机出了不少力。”

    见李泰这么说,江师傅少有的沉下脸,“魏王殿下还要继续糊弄老头子吗?昨日老头都看到了,魏王殿下喊张阳姐夫,敢问魏王的姐夫是否就是骊山县侯?”

    李泰一口气将碗中的燕麦粥喝完,“江师傅,其实张阳……姐夫他不是有意要瞒着您。”

    看老师傅脸色依旧不好,李泰再解释道:“只是当初姐夫是想要与江师傅解释的,只是您的热情与关心实在是让他不好拒绝,这才一直瞒着,您不要怪他,姐夫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所以就顺着您老的意思遮掩着身份。”

    江师傅稍稍点头,“想来也是。”

    李泰笑着,“姐夫确实一身本事,就是脾气不好。”

    李孝恭忍着笑意,“这小子确实脾气不好。”

    江师傅诧异道:“河间郡王也认识张阳?”

    话音刚落,他抚着花白的胡子又点头,“对的对的,魏王殿下如此,河间郡王又怎会没有交情。”

    “这小子啊!”李孝恭一拍大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当初在礼部的时候就让他懂事点,谁知他任职礼部尚书之后,还时常与陛下吵架,当真是不懂事。”

    “罢了罢了。”李孝恭直摇头,“谁让老夫待他如自家子侄,大不了到时候一起人头落地。”

    江师傅的抚须的动作停下,“他……他与陛下还吵架?”

    李泰点头,“姐夫和父皇吵架是常事,不过父皇表面上还是对姐夫很客气的。”

    李孝恭神色严峻,“他早晚会人头落地的。”

    江师傅忽然又笑了,又不是听不出河间郡王话里的关心。

    他是陛下的女婿?他还是礼部尚书?还在朝中是这么大的官?又是骊山的县侯?

    跟魏王殿下结交,河间郡王照拂,太上皇也在骊山。

    如此一想有这么多人关心他,江师傅缓缓点头,“看来老头子当初是平白担忧。”

    李泰重重点头,“本王一定让姐夫来向老师傅道歉。”

    “不必了,不必了。”江师傅连连摆手,“其实这样就挺好的。”

    “魏王殿下,图纸已经收拾好了。”侍卫匆匆而来。

    李泰放下手中的碗,接过图纸一看,不知道为什么腹中一阵翻腾,险些要吐出来。

    见状,侍卫紧张地拍着魏王的后背,“殿下,是早上的饭食不合胃口吗?”

    李泰皱眉摇头,“那倒不是。”

    缓了好一会儿,李泰长出一口气,“咽下去了。”

    只是再看图纸又有一种想吐的感觉,李泰扶着墙呕了好一会儿。

    李孝恭叮嘱道:“你去找孙神医看看。”

    李泰不舍地看了看蒸汽机,只好在王叔的叮嘱下去找孙神医看看身体。

    李孝恭一路带着他,“你这些天都没有吃好睡好,怕是因为这个蒸汽机累坏了身体。”

    骊山的医馆很早就开门了,早晨是这里最忙的时候。

    按照骊山的规矩,王侯来骊山都要排队,不论是多大的威风,骊山的医馆在村子里的外沿。

    医馆很大,坐落有五亩地,大门朝外象征欢迎外人来看病。

    也没有权贵来这里闹事,你就算再大,能比得上当今太上皇李渊?

    如此李泰排了好一会儿队伍,这才在李孝恭的照看下见到了孙神医。

    孙思邈诊脉片刻,再是察言观色,问询起居与进食,“魏王殿下正是身体最健壮的时候,如今看来没什么大碍,倒是肥胖是个大问题。”

    “孙神医放心,本王现在有心力和空闲减肥了。”

    蒸汽机完工,大功告成,李泰也终于可以闲下来了,只是又问道:“那为何会吐。”

    孙思邈再问道:“平时会吐吗?”

    李泰摇头。

    “早晨吃了什么?”

    “稃片熬成的麦粥。”

    “稃片熬成的麦子有通气通畅如厕之功效。”

    闻言,李孝恭稍稍点头,神色多了几分了然。

    孙思邈不解道:“那倒不会引起呕吐,早晨魏王殿下有做什么吗?”

    “看了一眼图纸。”李泰一点头,“对,每看一眼图纸就会想吐。”

    孙思邈终于点头,“看来魏王殿下是得了一种看图纸就会吐的病,不如这段时间不看图纸,试试是否有所缓和。”

    “慢着。”李孝恭打断道:“孙神医,本王虽说也是个粗人,可未曾听说过一看图就会吐的病。”

    孙思邈的神色风轻云淡,“河间郡王有所不知,这世上有很多疑难杂症的,有些病是从心而起,有些病是从思绪中来,贫道时常觉得医术尚浅,这世上治不好的病太多了。”

    “不过魏王殿下不用过多担忧,说不定半月不看便会好转的。”

    李泰重重点头,“本王需要用药吗?”

    孙思邈翻看着自己的药方,“去准备一些祛火的药材,关中入秋容易上火。”

    离开医馆的时候,李泰刚看一眼图纸,就又想呕了。

    以前走近长安城就会呕,现在这个病还没好,如今又得了看了图纸就会吐的病。

    李泰长叹一口气,“本王年纪轻轻,重病缠身了,天妒英才呐。”

    与自己的侍卫嘱咐了几句,李泰将建造事业都交给了牛闯,往后一应事情都给牛闯去安排,他是骊山的建造骨干。

    而李泰自己,以后只负责总领,豪爽一笑,他挥袖道:“走,准备三两只烤鸭,再去拿十来斤羊肉,本王要好好吃一顿。”

    “魏王殿下不减肥吗?”

    侍卫不合时宜地回了一句,引得李泰直踹人。

    江师傅在骊山徘徊了一阵,便离开了。

    知道这事的张阳,也明白了其中意思,“媳妇,我们收拾一下,准备一些东西去见见一位老人家。”

    李玥闻言笑道:“是夫君之前说过的那位?”

    “嗯。”

    将监督弟弟妹妹们完成课业的事情交给了小武与小慧,夫妻俩收拾一番,怀中抱着一个儿子,牵着女儿要去见那位老人家。

    让婶婶提着一包袱的衣物与家中常备的用品。

    给蒋师傅的东西不能太好,只是一些肥皂与牙刷,还有一小包的细盐,余下都是一些衣服,怕他不敢收。

    夫妻俩在婶婶的护送下走下骊山,儿子出生之后,两位婶婶更在意一家人的安全了。

    从村子的小道走过,张阳带着媳妇与孩子来到村中一处宅院前。

    门没有关,张阳便迈步走入呼唤道:“江师傅。”

    安静了好一会儿,屋内走出来一个老人家,正是江师傅,他躬身行礼,“老头儿,见过骊山县侯。”

    张阳连忙扶起他,“江师傅不用多礼,我还是当初在铁匠坊给你打工的小学徒。”

    “老头不敢。”

    张阳又是将他扶起来,“江师傅当真要和我如此生份吗?”

    江师傅这才重新站好,他叹息道:“不想当初你离开城西,如今却已是如此尊贵的人。”

    “何来的尊贵,我还是和当初一样。”

    张阳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那两位是我们的婶婶,这两个小的就是我的女儿与孩子。”

    知道是公主殿下,江师傅连忙低下头行礼,“老头见过公主殿下。”

    李玥眯眼笑着,也是躬身行礼,“江师傅不用多礼,夫君时常说起您。”

    说罢让婶婶递上包袱,还未等江师傅开口,两位婶婶便帮忙收拾这里,将肥皂,细盐与衣服都放入家中。

    想要拒绝也来不及,江师傅长叹一口气,“好,挺好的。”

    张阳拉过女儿,让她看着江师傅,“叫江爷爷。”

    小清清歪着头好奇打量着这个老头低声道:“江爷爷。”

    如此,江师傅笑得更开心了。

    张阳与他站在家门口,李玥与婶婶给他老人家收拾收拾家里,也是晚辈对长辈该做的。

    “这些年,你的经历一定很多吧。”他低声开口道。

    “嗯,确实挺多的。”

    “听魏王殿下说,你还时常与陛下吵架?”

    “呵!这胖子怎么这种事情都往外说。”

第六百八十六章 家最开始的地方

    江师傅诧异道:“魏王殿下是个好孩子,他为人诚实,知礼数,还很和善。”

    张阳蹙眉不言语,陷入沉思,在装好孩子这方面,魏王还是一如既往地老练。

    “都说当今陛下圣明仁德,你不该和陛下争吵的。”

    江师傅是一个很朴素的人,朴素的人有朴素的情感,他没有见识过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没有感受过皇帝的算计。

    对他老人家来说,朝堂就是朝堂,陛下就是陛下,那都是不能多说,不能议论的。

    张阳揣着手思量着,其实老师傅这样也挺好,至少没有这么多的担忧。

    说着话江师傅又匆匆走回去,从屋内拿出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道:“你看,这里面还有几块银饼,这是老头子这些年攒下来的,就给你了。”

    骊山给的工钱一直不少,尤其是江师傅这种骊山上的技术骨干。

    老师傅能够攒下这些银钱不容易,说来骊山吃穿住行一应俱全,也没有能够花钱的地方,攒钱也很容易。

    其实这都是骊山给他老人家的工钱,他老人家还为自己考虑。

    张阳抬头看着天,最难拒绝长辈的这般关照。

    看他老人家将这个盒子放在门外,或许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底有多么丰厚。

    现在骊山的库房中就有银钱百万贯,若是自己不收,难免伤了老师傅的心。

    张阳低声道:“这样吧,以后我打算给村子的技术骨干多安排一些福利,这些银钱我就用来建设往后的书院,您老是第一笔投资。”

    江师傅闻言稍稍点头,“哦,你还要开设书院。”

    “是啊,要开书院,不仅仅是为了骊山,骊山一地的发展终究是有局限性的,以前不觉得,现在可以感觉到了。”

    “你这娃娃和我们不一样了。”

    说完这话,江师傅面色多了一些失落。

    与江师傅说起了从前,原来当初给以为将军缎刀之后,他就应了官府的安排,去了军器监办事。

    又与老师傅聊了好一会儿当初的事,说起两人一起在城西的铁匠坊偷懒的事情,都笑着。

    夜色逐渐深了,杨婶怀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心安。

    让江师傅抱了抱孩子,看着孩子的睡脸,他老人家一时间也忘了眼前这是县侯与公主的孩子。

    “江师傅,最近我可能要离开骊山几天。”

    他将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交给婶婶,“无妨,老头帮你看着铁匠坊,以后你孩子若没出息,与老头儿来学铁匠手艺,将这大半辈子的手艺都传给他。”

    “那多谢老师傅了。”李玥躬身行礼。

    离开的时候,江师傅一直站在门前送别。

    村子内,家家户户屋内还有灯火光,偶尔传来一户户人家屋内的嬉笑声,还有村落屋子间传来的狗吠声。

    星空下的骊山很美丽,今夜的月光很明亮。

    走上骊山,张阳站在山上往下看,或许在别人的眼光中,骊山是个新奇的村子。

    不过对张阳来说,这里总是会给自己一种很古老的感觉。

    自古以来是关中腹地,八百里秦川上充满了传说。

    更不要说那沉寂在骊山下,不知道是不是就在陵寝中的始皇帝。

    心中不免有敬畏之心,对这片故土的感怀。

    李玥捧着一碗燕麦而来,“尝一尝?”

    接过她递来的碗,媳妇的手艺一看就知道,这个燕麦煮得太糊了。

    收起自己的裙摆,她也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宁静的骊山。

    不多时,她低声说了一句,“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点了点头。

    夜里很清冷,李玥侧头叮嘱道:“这才刚入秋,天气这么冷,就不要摇着扇子了,小心着凉。”

    看着眼前的村落,张阳想着媳妇的话,叹息一声,“清闲的时候,手上不拿着扇子,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

    闻言,李玥笑道:“是呀,习惯养成了,总是离不开。”

    她的声音像是在取笑,又传来了小熊的打鼾声,夫妻俩这才回屋休息。

    蒸汽机运作了三天三夜,这才停下运作。

    李泰推开送来的图纸,“牛大哥,以后图纸你看就行,本王就不看了。”

    牛闯好奇道:“为何?”

    “我得了一种病,一看图纸就会吐。”

    “原来如此,牛闯稍稍点头。”

    打开蒸汽机的水箱,这才看见内部的铜管已经变形了,李泰钻进已经不能再运行的蒸汽机中,取下最上沿已经烧变形的铜管,低声道:“多半是加水的时候引起的变形,遇冷又热就会这样。”

    江师傅近来的心情很不错,看他老人家没有因为张阳的坦白而心有芥蒂。

    李泰将铜管换上,从这个房子大小的蒸汽机中爬出来,让人再往水箱中装水,当煤继续加入烧着内部的水,两个时辰后,内部的水开始烧起来了。

    等午时汽笛声响起的时候,蒸汽机终于开始运作了。

    村子里当然还需要多建造几个蒸汽机,蒸汽机运用到工厂的流水线中。

    李泰也想尝试加大功率,低声道:“牛大哥,如果我们尝试加大内部的气压,会炸炉子的。”

    牛闯点头道:“先前就炸过几次,又要最大的功效,还要让蒸汽机稳定运行,需要一点点的试探。”

    对所有人来说,这是大家第一次接触这种庞大又复杂的东西。

    这就是瞎子摸象,还需要有很多因素需要考虑。

    这种事情不像是技术攻关这么困难,只要多试验几次,记录出几次超负荷的成因,积累经验就可以了。

    江师傅喝着茶水道:“老头儿我以为,听这个汽笛声的大小便可以知晓内部气压的大小,从而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拉开气阀排气。”

    老师傅的说法也很有道理,可以通过这种声音的判别急促与否来判断是否到了极限。

    牛闯觉得可以在内部加入一个气压的浮标,当测试出蒸汽机的极限负荷之后,可以根据浮标的位置来及时放气,如此一来炉子内部的运作便能找到一个维持点。

    这个维持点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比之老师傅的听汽笛声更直观一些。

    李泰将这些件事交给了牛闯去安排,便自顾自离开了。

    蒸汽机完成之后,李泰整个人都从之前的状态中升华出来了,不再看图纸之后,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朝中要办中秋宴席,今天是皇帝要回长安城的日子,不知不觉到了秋分时节。

    张阳和李玥要送别弟弟妹妹,在离开骊山之前,还特意给弟弟妹妹布置了许多作业,让他们回宫里的时候也能继续做作业,巩固这两月的所学。

    以至于高阳与清河,还有稚奴前所未有地觉得今日的父皇很是亲切。

    夫妻俩走下山,张阳捧腹道:“这帮小没良心的,还把玩具都要带走。”

    “也不知道到了宫里,他们还有没有这么多游戏玩,还有没有人给她们修理玩具。”

    张阳牵着她的手,看着陛下一家收拾着离开的行李,上官仪在村外准备了一车的果蔬,这都是陛下要带到宫里准备宴席的。

    为了让太府寺在往后有更多方便,与皇帝达成的交易,一来促进果蔬的多样性的耕种。

    两位婶婶也在山上准备好了行装,王婶要留在山上看家,还有这么五头熊需要照顾。

    小主人要离开了,小熊很是活跃,好像它们知道小主人离开之后,它们能够自由一段时间。

    平时小清清可没少使唤它们。

    临行前,张阳走向人群的另一边,牛闯就站在这里。

    “县侯,最后三十个厨具也都送去了波斯,让高昌人一路护送。”

    张阳低声道:“有劳牛大哥了。”

    牛闯是最早跟随县侯的人,同样地他也是除了李泰之外,骊山技术骨干的领头人。

    现在他的技术手艺也是骊山最顶尖的一批,不论是铜管铸造还是铸铁延炼都很擅长。

    也亏得他这些年的用功,能够跟上骊山的进度。

    现在的牛闯也年近四十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学习能力早就不如当年,也比不上李泰这个年纪。

    思维方式想要扭转也很不容易,更不要说这个年纪要重新学习一样本领,从原本的木工活转为铁匠为主。

    这就像是年近四十的人,从一个擅长的领域转移到一个新的领域,这是一件很需要毅力与精力的事。

    他能够有如今的成果很不容易。

    张阳拍着他的肩膀,“辛苦牛大哥了,往后就停下吧,我觉得辽东的事情瞒不住。”

    “县侯的意思是陛下就快知道了。”

    张阳颔首道:“嗯,在辽东不只有外交院的探子,还有陛下的眼线,只不过事发在高句丽,辽东那边的消息来得慢。”

    这也是当初保护铁器,瞒着所有人的原因。

    因为张阳也不清楚现在的辽东有多少眼睛盯着。

    牛闯低声道:“需要在下做点什么吗?”

    张阳叹道:“什么都不用做,把火器的事情忘了吧。”

    “既然是有在下的一份,在下一定与县侯共进退。”

    牛闯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说了共进退他说不定还真的做得出来。

    张阳笑道:“那倒不至于,我去长安住些天,等火器的事情了了,我就回来。”

    牛闯的目光看着张阳久久不言语,眼前这个只有二十七岁的县侯,他的肩膀上好似扛着很多。

    皇帝的一大家子的车驾已经准备好了。

    杨婶也准备好了车驾,小武与小慧也都收拾好了行李。

    在骊山三年,离开长安城的小家也有三年了。

    汝南公主的车驾就在陛下的车驾的后方,也在皇家护卫的护送下。

    张阳坐上车驾,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三河马,笑着向这匹骏马摆了摆手。

    它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便跑回了骊山。

    车驾内,李玥看到了包袱中的一把燧发枪,这是夫君所做最成功的一把枪。

    张阳叮嘱道:“若事情有变,这把枪可以用来防身。”

    这些天,李玥也隐隐可以感觉到夫君有心事,不然也不会在夜里看着村子独坐这么久。

    她收好燧发枪,“当初我们说过不论是刀山火海,我们都要一起走下去。”

    张阳笑道:“嗯,一起走下去。”

    皇帝的人性是最淡薄的,当他知晓了火器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张阳觉得老天都在帮自己。

    当然了,与皇帝谈条件要看实力,当你没有实力与皇帝谈条件的时候,那你就会成为皇帝眼中一块待宰的肥肉。

    这一次去长安城也是与皇帝谈条件的,有些事情一定要面对,你若不面对,现实会给你更惨痛的打击。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车驾行驶得很慢,李玥从包袱中拿出家里做的肉包子,“肉包子是王婶早上做的。”

    张阳接过肉包子,坐在车辕上吃着。

    一路从骊山出发,皇帝的车驾要从龙首原过,他是要去视察现在的太液池的开凿工程。

    夫妻俩的车驾到了春明门就停下了,带着一家子的行李走入长安城。

    回家的小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僻静,这里的青苔比往年更多了。

    越是走进那个小家,李玥的心情越好。

    再拐过一个小巷,这个巷子依旧没有变化,四周的屋子一样还是荒废着,没有住着人家。

    因为这里的房屋太破烂了,以至于这里的地也卖不出去,街道巷中也处于一种没人管的状态。

    住在这里要是哪天家里的东西被人盗了,也没有官府来过问。

    只要皇帝不愿意重建这里,这里便一直是荒败的样子,等皇帝有了想法了将这里重建一番,在这里安置一个管理街巷的里正,那这里就是长安城一百零八的坊市中的其中一个。

    走到自家门前,李玥牵着女儿的手,婶婶也抱着怀中的小心安,徐慧和小武站在一旁,众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小清清好奇地看着四周,低声道:“娘,这里是哪儿?”

    李玥低声道:“这是你爹娘最开始居住的地方,也是我们家最开始的地方。”

    迈步上前,张阳打开门锁,推开老旧的木门吱呀声响起,家门打开入眼的是一个干净的小院子。

    门前有一片菜地,菜地长了不少的杂草。

    看着这个宁静的小院子,好似可以看到以前生活的模样,恍惚间又能感觉到这里的说笑声,还有媳妇挖地埋钱的身影。

    夫妻俩相视一眼,突然一起笑了。

    今天过个七夕挺累的,实在抱歉起晚了,今天暂更一章,补更会安排的,剧情到了要收尾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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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养孩子难

    走入家中,小武和小慧,还有李玥和婶婶要一起收拾家里,小清清坐在婴儿车边,一边看着弟弟还自顾自坐在一旁玩起了铜钱。

    华西的秋雨要来了,张阳顺着梯子爬到自家的屋顶查看情况。

    这个小家和以前没有变化,就是需要收拾的地方有很多。

    给自家的屋顶换了几片瓦,张阳下了梯子坐在女儿身边问道:“这个小家好不好?”

    小清清委屈着脸,奶声奶气道:“爹爹真的是在这里发财的吗?这里很好,长安城一点都不好。”

    孩子总是会对陌生的环境有所抵触,其实也是带她出来散散心,认识一下外界。

    这一次来了长安城,往后还要去关中的其他地方转转,有空带儿子女儿去看看河西走廊。

    让她们的眼界更宽广,让她们领略各地的风光。

    小清清低声道:“长安城很挤,人也很多,臭臭的,还很乱。”

    要说童言无忌,孩子讲话说的都是最直观的感受。

    现在她说长安城人很多,也很乱,还带着一些臭味倒也没错。

    如今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加上科举的效应,让往来关中的人越来越多,长安城也更拥挤了。

    之所以会觉得拥挤是因为城墙的缘故,如果将城墙拆了,扩张长安城转为城市化就可以解决当下的难题。

    当然了,上百万人口的大城,要治理起来也很困难。

    更不要说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了。

    就算是长安城用了和骊山一样垃圾桶的,在如此大的人群流动下,这些垃圾桶很快被装满。

    她说臭也是因为在春明门有一队骆驼,那些骆驼就臭烘烘的,而且还特别容易引来飞虫。

    在骊山长到三岁,她自然更喜欢干净,因为山上的新家时常打扫得很干净,就算是村子里也是干净。

    小清清又道:“我现在不愿意在长安城发财了。”

    “你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为父很欣慰。”张阳是真的欣慰,女儿终于不想着在长安城发财了,这让她的成长过程少很多的风险。

    媳妇是个心大的,她虽然严格管着女儿,对小清清这种要发财的想法李玥只是当作小孩子玩闹时的笑谈,说不定过些天她就忘记了。

    可是当女儿三番五次说起之后,张阳觉得自己应该重视起来。

    不过现在她这么说了,张阳就放心了。

    小清清又道:“爹爹,我想让别人来长安城,帮我发财。”

    摇着手中的扇子,张阳蹙眉翘着腿又陷入了沉思。

    突然想到一家人来长安城,又没有准备饭食,总不能一家人今晚就吃干粮。

    清理了一遍家里的灶台,张阳想到许久没有去东市,顺便去逛逛东市,可是走到家门口,又发现自己两袖空空,钱袋子也没有。

    苦恼地扶着额头,这才想到了自己身上没有银钱。

    许久没有花钱的感觉了,本想着自己在骊山从来都是不花钱的,也没有花钱的必要。

    突然多了一种需求,感到很不适应。

    就有一种离开世间许久,这才回到了人间。

    再看了一眼正在打扫屋内的媳妇,张阳拉了拉她的衣袖。

    李玥好奇道:“夫君怎么了?”

    “那什么,咳咳……”先是咳了咳嗓子,张阳看了眼门口正在忙碌的小武与徐慧小声道:“我正想去买菜,我发现自己的身上没带钱。”

    狐疑地看了眼夫君,李玥明媚一笑,“我和夫君一起去。”

    稍稍点头,张阳叹道:“这样也好。”

    长安城的东市一直以来都很热闹,从贞观四年起,到现在的贞观十一年,东市几度扩充,商铺也变化很多。

    夫妻俩走入东市的街头,东市最热闹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行人不多,满地的狼藉,还有各种味道,羊膻味,血腥味,还有家禽特有的味道。

    这种味道难得有一种熟悉感。

    夫妻俩看着街道上的小贩,李玥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这东市街道怎么这么长了。”

    张阳打量着四周,“长安城的人口经过这两年的增长,已经是百万人的大城,人口多了维持城中的人生存所需要的资源就更多了,东市扩大也在意料之中。”

    有经营骊山的经验,李玥在人口与资源的用度上还是有了经验的,长安城有百万人口光靠一个东市是不能满足东市的生产需求的。

    长安城还有一个西市,说不定西市也扩张了。

    这两年这里的变化很大,夫妻俩走在街道上感觉到一种陌生感。

    这里的商贩也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张阳牵着媳妇的手走着,扫视两侧的街道,以前那些熟悉的婶婶与老大爷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李玥的神情不是讨好,原以为东市还是和以前一样,记得当初一起来东市的时候,还有一群叔伯婶婶打招呼,现在这些人都不在这里。

    物是人非,东市换了一个样子,也换了一批人。

    张阳注意到一张熟脸,便走到卖鸭子的摊子前,一个婶婶拎着一只活鸭打算杀了。

    “婶婶,麻烦来点鸭血。”

    听到这话,对方先是一愣随后抬头见到眼前的夫妻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后她麻利地将鸭子割喉,将它倒置过来放血。

    婶婶笑道:“小张,你很久没来了。”

    张阳回道:“这些年一直都住在骊山,其他人呢,卖猪肉的和卖米面的怎么都不在了。”

    婶婶装了一壶鸭血递上,神色无奈道:“年头变了,那些人都走了,谋个生计都不容易。”

    见现在也没什么客人,婶婶一边给鸭子拔毛一边道:“在这里做买卖,一天要交二十钱,入市每天还要再给五钱,大家都交不起这钱,一天就要二十五钱,婶婶还算好就住在东市里,别人就更不容易了。”

    随着这两年长安城繁荣了,东市的地头也换了。

    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内,物价自然也高,更不要说东市的租子了。

    古人在这方面的谋算上不比后世的人差,这么重要的东市一定会有很多人盯着。

    张阳好奇问道:“这些银钱都是谁在收。”

    婶婶将鸭子剥开,“是官府的人,有坊长,里正,还有地头,这长安城的人多了,我们的日子却没好到哪去,坊长要收二十钱,里正也要收每个商贩三文钱,还有地头来了也要给银钱。”

    她语重心长道:“只要给了银钱我们才能在这里有个位置,当然了,我们要是每天都交钱,就不会有人跟我们争抢,可这天天都要交,以前只要五钱,现在要二十钱,哪能坚持。”

    对寻常人家来说一月六百钱,那也不是小数目。

    如今在这里的商贩,都是有点家底的大商贩。

    张阳带着媳妇又买了一些芹菜这才回家。

    家里都已经收拾好了,杨婶在家里撒了一些石粉用来驱虫,在家里的边边角角挂上了一些藿香与艾草。

    家里的晚饭很简单,一碗鸭血汤,再炒一盆芹菜,一人一盆捧着一碗面条就这么吃着。

    张阳吃着面条,低声道:“小慧,饭后去长安城看看你爹娘。”

    徐慧稍稍点头,“也好。”

    饭后带着小清清,李玥抱着女儿一家人就出了门。

    小慧与小武走在前头,徐孝德的家不远,就在老地方没有动过。

    路过崇德坊的时候,张阳看到这里很是热闹,多看了两眼,便跟着来到了徐孝德家门口。

    门就敞开着,说明主人家就在。

    “爹,娘!”徐慧入门喊道。

    一个老妇人匆匆走了出来,看到门前的客人行礼道:“见过县侯,见过公主殿下。”

    李玥抱着孩子也回礼道:“见过徐夫人。”

    “公主殿下快快请进。”徐夫人亲切地拉着李玥与小清清走入家门,徐慧也带着小武走入。

    天色刚过了黄昏,现在正昏暗,这片街巷人来人往的,张阳揣着手道:“之前看这处巷子没这么多人的。”

    徐孝德点头道:“这两年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这长安城也挤,张尚书去家里坐吧。”

    索然一叹,张阳笑道:“就在门口坐会儿,多看看这些人。”

    徐孝德寻声看去,目光所及也是路过的行人,他低声道:“大安兄弟也快回来了吧,照理说辽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高句丽都拿下了,听礼部的奏报说大安打算在新年开朝之前带着高句丽王来长安城。”

    张阳颔首道:“许久不过问朝中的事了,最近身体如何?”

    “都挺好的,这两年御史台也很忙碌,郑公接受了礼部教化之事,如今无心顾及御史台,都是下官在安排。”

    “好事呀,你也能担当大任了。”

    徐孝德神色带着一些忧虑,“朝中的事情更多了,人也更多了,当初陛下在骊山避暑说了关于教化西域之策,许多教化之策我们都看了,只是赵国公一口反对了县侯之策。”

    “后来呀,郑公对此很是恼怒,俩人在甘露殿争吵不休,还是房相出来圆场,说是一边看看吐蕃的形势,至于安西回鹘与薛延陀就按照赵国公的安排去办事。”

    一边听他说着如今朝中发生的事情,三年不去朝堂,这朝堂之上的变化很多。

    朝中长孙无忌的权势更大了,郑公办事也越发有心无力了。

    徐孝德虽然没有明说,话里话外不过是在说,你是不是得罪长孙无忌了,为什么他这么针对。

    张阳心里也很苦恼,从根本上来说,长孙无忌也是一个一心为社稷的人。

    至少他现在是这样的。

    树敌长孙无忌更是无妄之灾,就算是大家有矛盾,应该坐下来好好谈,好好聊,互相取长补短,这才是人与人的相处之道。

    再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皇帝是个心理扭曲的,他不希望朝堂一片和气,不然群臣联合就会威胁到皇权。

    所以朝堂需要有敌人,就算只是一个太府寺卿,也需要有敌人。

    皇帝比很多人更早地明白鲶鱼效应。

    只不过这种事情难免会让人觉得皇帝是个心理扭曲的人。

    小慧这些天可以住在家中,李玥与徐夫人聊了很多关于茶叶种植的事情。

    两家人约定往后的茶叶生意骊山占三成。

    媳妇在这种事情还能谈成生意,徐慧与父家做出割舍之后,现在一切都是她的母亲家的亲眷在打理。

    而徐慧只是遥领,更多时候都是徐慧的母亲在安排。

    还打算叫一些来长安城,借用骊山的商道将茶叶卖到关外去。

    本来两家人应该和和睦睦的,徐慧难得回家不该是谈生意。

    谈完之后,天色也已经完全入夜了。

    小武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她低声道:“师妹一定可以种出很多茶叶,卖很多钱。”

    张阳颔首道:“你的天赋也不错,等到骊山书院建设好了,你和丽质一起管着。”

    “当真?”

    “嗯,需要有人看着。”

    听到师父的安排,小武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将来有事业可以奋斗了。

    儿子在襁褓中睡得很沉,每每当他睡得香的时候,张阳觉得今晚又要不好受了。

    回到家中,杨婶又把家里收拾了一番,甚至将骊山的被褥送来了,这样一家人睡着的还可以暖和一些。

    不出所料,刚躺下不久,儿子就开始啼哭起来。

    张阳只好穿上外衣,点亮油灯让屋内亮堂起来,给他换上尿裤,这才停止啼哭。

    在床榻上的李玥稍稍睁开眼,又接着酣睡。

    虽说媳妇的身体有了起色,但元气还未完全恢复,尤其是夜里需要多休息。

    张阳睡眼惺忪,坐在摇篮边给他摇着,这才让他重新安静下来。

    之前女儿刚出生时还算好,现在这个儿子确实太过闹腾,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一个整觉了。

    神情麻木地看着儿子,一手撑着下巴,缓缓地摇着他的摇篮。

    等他不再闹腾了,张阳也昏昏欲睡,眼皮子打架,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等感受到自己的头发被什么揪着,这才悠悠转醒,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张阳将头发从他的小手中拿回来,抬头看了眼天色正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缓缓站起身,扶着腰站起身,再放松了一会儿双腿。

第六百八十八章 还瞒着朕什么?

    养孩子是个难活,张阳也无心再睡,干脆坐在孩子身边拿出一张图,这是最开始预想的书院图纸。

    按照之前的设想,这书院的选址确定在了蓝田县边上,而且需要几个村县一起出人建设。

    张阳铺开图纸继续勾勒着心中的模样,这个书院不会教人做官或者教人如何参加科举。

    这是一座面对最普通的群众人家开设的书院。

    这书院不看门第,不看出身,也不看你有多么丰厚的家底。

    所教的也都是技术相关的事情,比如说木匠,铁匠,或者建筑房屋相关,又或者买卖经营,又或者是厨艺。

    有生活所需就需要技能,就有了需求,有了需求就有发展,就需要技术。

    这是相辅相成的,技术越好带动的生产力也是正面提升。

    就像是骊山学艺的厨子能够做出更可口的饭菜,知道膳食均衡,知道蔬菜的重要性,才能唐人吃得更好,让孩子更强壮,让老人更养生。

    这都是谋生必备的技能,就算是现在的大唐,这些本领都是口耳相传,想要学就需要一定的门槛。

    当然了,这很有可能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但既然要走技术这条路,就不能害怕别人觊觎。

    骊山也不怕有心人的针对,骊山所教的学问都是骊山行之有效的技术,技术要延绵不绝,需要一步步提高。

    光是师父传授,弟子来学这种古老的方式效率很慢。

    如果可以精细安排,更加系统地研习,不仅学之有效,教书有效率,集思广益提高技术水平。

    骊山的发展是有限的,骊山的人口也是有限的。

    如果这个时候不想着再提升,往后的骊山也很有可能会固步自封。

    要是放在以前自己家能够过好就不错了,现在还能想着建设书院,不仅仅是因为李泰的蒸汽机造成了。

    有了蒸汽机,之后便是蒸汽机的应用,骊山的生产力就要腾飞。

    也彰显着骊山的极限,当下就是骊山的极限所在,造出蒸汽机是李泰带着三十号人没日没夜苦熬的结果。

    虽说现在还不完善,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当基础知识耗尽,并且延伸应用到极限的时候,就需要更多的基础知识来提升生产力。

    平时不这么想觉得日子得过且过,但当下再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有做不完的事情。

    雨声响起,这场秋雨还是落下来了。

    张阳搁下笔又看了会儿儿子,他又睡着了。

    眼下也没了睡意,干脆洗了洗脸推开门,走到屋外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雨水。

    小武与杨婶也睡醒了。

    平时两位婶婶就醒得很早,这也导致小武也早早起来了,她梳洗一番,小脸光洁了许多。

    雨水下得并不大,蒙蒙细雨让关中干燥的大地湿润,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在长安城中看不到王维这首山居秋暝所描绘的美丽景色,看不到空山的新雨,也看不到明月松间。

    相比之下,张阳更喜欢韩愈的天街小雨润如酥。

    人嘛,都是喜欢春季的,春季象征着生命力与万物勃发。

    昨日上街买来的肉菜还有剩余,今天还能做早饭吃。

    李玥也早早醒来,她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去曲江池吗?”

    “嗯,今天去曲江池。”

    “也不知道曲江池的鱼儿是不是更肥美了。”

    婶婶已经准备好了伞,一家人吃罢早饭出了门。

    曲江池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张阳给这里的守卫出示了令牌,得知是县侯与公主殿下这才放行。

    迈着步子走入这里,深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曲江池依旧很大很大,纵横上千米的江面,让人看着很是舒心。

    也亏得历代王朝都会将这里围起来,当作是皇家游园所在。

    李玥撑着小伞走入池中的水榭。

    小清清蹲坐在池边,欣喜道:“爹爹,有鱼!”

    张阳颔首点头,“我知道有鱼。”

    小武担忧地站在一旁,生怕小清清会跌下去。

    小清清手指刚刚触碰到水面,她便嘻嘻笑着,好似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小武姨姨,这鱼儿好好看。”

    “嗯。”小武也坐下来回道:“以前师父和老师也时常来这里,其实这里也是师父和师母的。”

    小清清张开双手,吃惊道:“这么大的池子,都是爹娘的?”

    小武点头,“师父和师母是很厉害的人,与皇帝谈判得来的。”

    说罢,她小声问道:“小武姨姨,皇帝是不是很厉害?”

    “这……”小武无奈一笑,“皇帝是皇帝,做皇帝的并不一定厉害。”

    随着小武的讲述,皇帝的这个概念一点点补充着女儿的世界观。

    小武对女儿指点与讲述,张阳任由她述说,也任由自己女儿听着。

    小清清再问道:“那爹爹厉害还是皇帝厉害。”

    小武还是摇头,“不知道,只是皇帝坐拥天下兵马,他的权力至高无上,一句话可以定人生死。”

    小清清回头,大声道:“爹爹!我要做皇帝。”

    张阳爽朗一笑,“等你学会写字再说。”

    这小丫头气得鼻孔微张,“学不好字就不能做皇帝吗?”

    婶婶伸手用袖子捂嘴轻笑着,女孩子很少有大志向,至少这位小郡主豪言壮语想要做皇帝。

    张阳耐心对女儿解释着,“做皇帝很辛苦。”

    “小武姨姨说皇帝可以定人生死。”

    张阳点头道:“皇帝确实可以定人生死,当年皇帝要背负整个江山社稷,每日都要处理很多很多事情,而且皇帝不能随便来曲江池玩,也不能想吃就吃什么,比如说吃烤肉。”

    小清清眨了眨眼,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是吗?”

    张阳郑重点头。

    小武帮着李玥点好了炉子,准备钓三两条鱼吃。

    漫天的雨水落在曲江池的水面上,听着雨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还有些许的雨水飘入这个水榭。

    这里的氛围很好,相比臭烘烘又乱糟糟的长安城,这里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不过看到曲江池两侧堆积的落叶与一些不知名的杂物,张阳尽量避开目光不去看。

    小清清说着皇帝,此刻的皇宫太极殿中,李世民这个皇帝正拿出骊山带来的蔬菜来宴请群臣。

    这一次宴请,还邀请诸国的使者。

    “大唐万胜!”众人举杯而起,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太极殿的宴席充满了一种彪悍风,这便是大唐的朝堂,雄风令人不敢直视,当群臣喊出声的时候,一旁的几个使者都打了一个哆嗦。

    喝的酒水也是骊山带来的烈酒。

    虽说骊山的酒水算是朝堂经营,粮食成本都是朝中来着,骊山只是参与酿造。

    李丽质与弟弟妹妹们坐在一起,身为皇帝的嫡女,只能坐在皇后身后,看父皇这般豪饮。

    父皇所不知道的事情,这些酒水离开骊山的时候,就已经被皇姐记在了账上。

    而眼前的菜色让弟弟妹妹难以拿起筷子。

    骊山的饭食很好吃,姐夫总能将一些新奇的吃食烹出可口的味道,豌豆熬出来的汤弟弟妹妹都抢着吃。

    如此她们的口味也刁钻了许多,回宫这才两天,饭食这一块就是个大问题。

    更不要说骊山带出来的这些新奇果蔬,就比如说眼前的缸豆,很明显只是用热水煮了煮,再撒了一些盐。

    入嘴味道很寡淡,李丽质甚至怀疑没有熟。

    高阳苦恼道:“我是不是瘦了。”

    李丽质苦笑道:“晚些时候皇姐给你们做饭食吃,在骊山跟着婶婶学了一些厨艺的。”

    李治耷拉着小脸也道:“嗯,想姐夫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带着笑脸与群臣相贺的李世民听到身后的女儿与儿子的对话,只是神情一愣,又恢复如此。

    这一次邀请群臣的都是太府寺种植果蔬的成果,而且到了秋季还会有更多的果蔬。

    可惜骊山的葡萄只是在夏天昙花一现,时节已经过了,眼下种不出来了。

    这秋雨一下,关中的气候转变得很快,坐在太极殿中李世民甚至可以感觉到风吹入殿中带来的凉意。

    一场宴席结束,李世民与户部也定下了给予太府寺一些田亩分配之权,已经晋升到户部侍郎的唐善识始终坚定田亩份额不能变,骊山可以让乡民再开辟田地种植蔬菜,但不能占用原本的田亩。

    唐俭落难后发往回乡之后,唐俭的儿子唐善识留了下来。

    毕竟唐善识也是驸马,娶了豫章公主。

    豫章公主虽说不是嫡女,但从小就是长孙皇后抚养的,众人也都明白唐家因为唐俭的事不再如当初,但唐善识依旧能够在朝中有所晋升,还不是因为他投效了长孙无忌。

    宴席散去,李世民也回到甘露殿,这场秋雨越来越大。

    长孙皇后坐在温暖的殿内,一边给孩子们织着衣衫,“给那小清清也做一身衣裳,那孩子长得很快,现在都快和兕子一样高了。”

    就是她的身体底子不好,要一直防备着她受凉。

    并不像小清清这般的强壮。

    长孙皇后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李世民沉声道:“等过了中秋,让孙神医给明达看看身体。”

    长孙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不如将兕子也养在骊山,孙神医也好有个照拂。”

    “这孩子自小在朕身边,她去了骊山能安安稳稳吗?”

    “她还有这么多皇兄与姐姐陪着。”

    长孙皇后又是强调。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离开身边,皇帝与皇后也是。

    骊山并不远来回也就一天的路程,李世民咳嗽了两声,顺不过气便喝下一口茶水,“秋后入冬就跟着她们一起去骊山吧。”

    长孙皇后缓缓点头。

    不多时高阳与李治在门前嬉闹而过,小兕子被嬉笑声吸引,迈着小短腿也要和皇兄与姐姐们玩。

    李君羡脚步匆匆走入殿中,“陛下,辽东密报。”

    李世民提起精神颔首道:“呈上来。”

    “喏。”

    一份密报放在眼前,李世民打开奏章看着上面的内容,“闻一声惊雷,城门破开,瓦砾不计,硝烟味弥漫,凡十步内炸之支离破碎,无须攻伐,坚城如无物。”

    看完这份奏章,李世民眉头紧蹙,“这是什么?”

    李君羡躬身道:“还请陛下对照年初时从西域送来的密报。”

    闻言,李世民给了王公公一个眼神,王公公从柜子的暗格之中拿出一卷布绢,打开之后便是西域送来的密报。

    “闻惊雷声起,河堤破开,三十万大食人四散逃亡,王玄策侧翼围杀……”

    两边对照之下,都有着惊雷之声。

    因为当时波斯的战事,很多眼线都在西域,所以这些眼线也是转述别人的话语,将消息送来的。

    而辽东的密报是辽东的亲信送来的。

    李君羡回道:“陛下,送密信之人就在卫府中,是否要召见对峙,臣观其描述与当年夜空异象也有符合,都是硝烟,起初怀疑过骊山,但并没有证据不好指认。”

    王公公低垂着头不言语。

    李世民只是狐疑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放在了李君羡身上,“此事还有多少人知晓?”

    “回陛下,当前只有末将与那送信之人还有辽东三位眼线,张大安与李义府办事缜密,瞒着所有人,此密报也是几经周转才送出来。”

    李义府且不说,张大安也是个能人。

    李世民沉声道:“当初攻打高句丽的经过,朕要一清二楚。”

    李君羡恭躬身道:“辽东有信件送来,末将定当先截下,呈与陛下。”

    “很好,你且退下,此事不需要对其他人言语。”

    “喏。”

    李君羡躬身退下了。

    李世民神色阴沉,“这小子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知道陛下听了奏报之后心情不好,长孙皇后不喜政事便离开。

    “张阳回了长安城在做什么?”

    王公公低声道:“回陛下,现在县侯一家就在曲江池散心呢。”

    对陛下想问的事,王公公从来不会说谎,有些事情不能说谎,但可以沉默不说。

    随后便跟着陛下离开了甘露殿,李世民接过油纸伞,这是骊山的青雀的送来的,伞用着很不错,骊山的造物向来很好。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天气晚来秋

    此刻曲江池,张阳正在铁架上煎着刚杀的鱼,三年过去了,这里的鱼太多。

    将脚踩入池水中,这些鱼儿还会围在你的脚边。

    小清清和小武将双脚放在池水中,用脚将鱼踢开,过了片刻它们又会围上来。

    雨势小了很多,杨婶依旧撑着伞深怕小郡主因为这雨水着凉了。

    夫妻俩坐在水榭中,悠闲自得一个煎鱼一个熬粥。

    等李世民走入雨中的曲江池,入眼便看到了这宁静的曲江池中这悠然自得的一家。

    李世民穿着圆领衣衫,被几个宫中内侍围着走入曲江池的水榭旁。

    见张阳正看着书没有注意到自己,便咳了咳嗓子。

    张阳这才放下书颔首道:“陛下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曲江池了。”

    李世民看了一眼婴儿车中的孩子,这孩子明亮的眼神也在观察着。

    “中秋宴结束了,朕也想来这曲江池散散心。”

    张阳从一旁炉子上盛了一碗粥,“陛下请用。”

    “嗯。”先是应了一声,这位皇帝接过粥,粥中带着一些鱼肉,吃着很是鲜美。

    李世民咋舌回味半晌,“还是你这里的生活惬意。”

    张阳又给陛下倒上一碗茶水,“最近江南东道也在大力发展茶叶种植,往后南方会有更多的好茶叶送来,就像今年送来的茶叶,比之关中的涩味淡。”

    李世民又喝下一口茶水,“一碗鱼粥,一杯茶水吗,人生最畅快惬意之事便是如此了,朕想着以后也这么活着,也是不错。”

    “陛下养好身体,安心便好。”

    闻言,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看着雨势又大了。

    小清清看着眼前这个皇帝,见对方的目光也看来,她便是避开目光跑到了母亲身边。

    李世民又道:“要是有一天你死了,朕也会时常在这里熬上一些鱼粥,煮上一壶水泡着茶来祭奠你。”

    张阳颔首道:“在下就先在这里谢过陛下。”

    风带着雨吹入这处水榭,雨水落在身上还有些凉,张阳看着四下,“当初离开长安城之前,我将曲江池好好打扫了一遍,记得那时候是冬季。”

    李世民又道:“这里荒败了不少。”

    张阳放松着身体,将腰背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这一次离开长安城之前,我还想将这里再打扫一遍,要是陛下能够安排人时常收拾这里,我也可以省事许多。”

    王公公听着陛下与县侯的话语,神色紧张了不少。

    李世民站起身,他的目光顺着曲江池的水流一路向着尽头看去,雨水形成的雨幕落在池水上。

    这种声音很好听,只是听着就能让人的心神不自觉地安宁下来。

    张阳笑道:“虽说比不上空山新雨后,至少可以感受到天气晚来秋。”

    李世民点头道:“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好句子呀!不愧是能够写出红楼的人,正如红楼中的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看过了红楼才知道朕眼前的新愁与旧愁不值一提。”

    “陛下误会了,红楼不是我写的。”

    李世民盘腿坐着闭眼扶着太阳穴道:“你总是这样说。”

    现在的皇帝也养着胡子,他的一言一行总是能够引人深思,尤其是他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意境与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这两种意境结合在一起,这明显很不合适。

    这句话出自曹雪芹的红豆曲,自己将其放入了红楼梦的末尾。

    李世民又道:“大唐需要红楼这样的故事,它能够使人更加良善,这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尽了人心的险恶。”

    “陛下所言甚是,我老师说过一个没有故事的时代是残酷的,不论这个故事是美好的还是悲伤的,一个不读故事的人会变得极端,一个没有书籍的时代也很容易出现动乱。”

    “你竟然有如此高深的见解。”李世民俯首点头,“朕以为只有孔颖达他们能够说出这种话,没想到在你话语中显得这么直白。”

    张阳笑着,“在下不过借他人的话语来反思自己而已,让陛下见笑了。”

    茶水放在桌案上有一会儿了,张阳将水壶又放在炉子上,摇着手中的扇子,“每年的秋雨都能让人安静看它许久。”

    李世民拂袖道:“士林中人将红楼与梁祝列为禁书,你可有怨言?”

    “陛下,我从来没有怨言,越是让他们害怕,我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目光瞧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李世民低声道:“如此,朕觉得也该让红楼在崇德坊传颂。”

    “谢陛下了。”

    张阳双手作揖,而后将手揣在袖子里,就这么盘腿坐着。

    君臣俩人又安静了半晌,李世民又喝了一碗粥,这两年关中的气候温暖,秋雨来得多,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秋雨也有秋雨的好处,因为现在的骊山就种着稻米,只要这场秋雨继续保持现在的雨量,在不导致内涝淹没田地的前提下,能够给田地带来灌溉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秋雨,想起李世民刚刚说的,如果我死了,他会在这里煮上一壶水,泡好一碗茶,煮好鱼粥来祭奠。

    再想起之前的谈话,皇帝来这里不会无缘无故。

    皇帝做事也不会无缘无故,如果李世民要杀一个人,要祭奠一个人那是皇帝觉得他这么做有必要的。

    李世民又道:“最近你在看什么书?”

    张阳低声回道:“商君,我想到了这关中大地上大秦因为商鞅的决策而变得强大,可后来商鞅死了,秦人每每都会缅怀他。”

    “商鞅有治国大才,他虽身死,却也值得令人祭奠。”

    李世民的话语顿了顿,“朕不是秦惠王,你也不会是商鞅。”

    “好吧,那陛下说一说现在来见过我做什么?”

    话语直接摆明了,接下来的谈话就能顺利许多,李世民诧异道:“你现在的谈吐好了不少,看来当初让你多看书,也不是毫无用处。”

    张阳惆怅道:“闲来无事便会多看一些。”

    毕竟这大唐的精神与物质生活太过寡淡,多数时候只会为了自己的手头上的事情而熬夜。

    要换作寻常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习惯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很自然地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也就在这个大唐,枯燥的日子中唯一的消遣便是看书了。

    李世民让王公公递上两卷奏报,“你且看看,这是当初波斯与辽东送来的消息。”

    张阳接过奏报看了起来。

    而李世民拿起茶碗喝下一口茶水,目光盯着他的反应。

    片刻之后,他便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阳又放下奏章,“我确实给了大安和裴行俭破敌利器,不然陛下以为我何来的胆子,敢让王玄策与裴行俭孤军深入。”

    “当然了,以他们的智慧就算是我不给他们这些破敌利器,一样可以打退波斯人,就算是我不给大安这破敌利器,他带着那三千甲士一样可以拿下高句丽。”

    “不过是锦上添花,陛下以为呢?有些事一定会水到渠成,不必见怪。”

    李世民沉声道:“你给他们的破敌利器是什么?”

    “呵,不过是一种大规模的杀伤武器,可以破城墙,可以平山川,以前就在家乡见识过,只不过我自己重新捡起来,从钻研到铸造也就这两年才有的成果,往后还会有其他的破敌利器的。”

    见李世民不说话,张阳看向自己的妻子,“媳妇那个东西带了吗?”

    李玥从腰间拿下燧发枪递上,张阳拿起燧发枪,这上面已经塞好了药包,只要拉起上沿的燧石夹扣住。

    将枪口对准一旁的柱子。

    李世民神色好奇,想要往枪口看去,却不知张阳已经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机扩碰撞声,两个呼吸后枪膛瞬间炸响,一颗铁弹射出,精准地射入了一旁的柱子内。

    再一看柱子,那洞眼中的铁弹入木三分。

    且不说这是什么东西,若是此物射到人后果又如何。

    李世民有些懊悔自己刚刚凑近枪口去看。

    张阳擦拭着枪膛,“这是一种可以在百米外杀伤敌人的暗器。”

    “只有百米吗?”

    “目前来看只有百米。”

    李世民冷哼道:“此物不如弓矢。”

    张阳索然一叹,“从其他的角度来看,确实不如弓矢,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让陛下见笑了。”

    刚刚炸响确实很吓人,李世民双手有些抖,这东西要不把人打死,或者会将人吓死。

    越发不明白这个女婿的肚子到底都藏着什么本事。

    王公公依旧安静站在一旁,陛下喝下了碗中的茶水,张阳也将燧发枪擦拭好了。

    李世民又道:“此物能够破城,杀敌十万?”

    张阳摇头,“大安与裴行俭所用的不是这个东西。”

    “当初你说过的,骊山铸造都是用于民生。”

    “骊山的一切技术都是用于民生,这一点没有错,而且我们一直都在坚持着这个准则,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那你手中的这东西是何意思?”

    张阳皱眉晃了晃手中的扇子,让眼前的硝烟味快点散去,“不过是为了自保,防身罢了。”

    知道接下来的父皇和夫君的谈话多半不会愉快,李玥起身带着女儿与儿子还有婶婶与小武先离开。

    在孩子面前,李世民不好发火,当她们离开之后,便怒拍桌案,“张阳!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张阳面色波澜不惊,“陛下以为我想瞒着吗?”

    李世民呼吸急促,“此等破城利器,你难道也想要来对付朕吗?”

    张阳苦涩摇头,“陛下坐拥天下兵马,而骊山只是这么小的一片地,这么点人,会是陛下的威胁吗?”

    李世民给了一旁的王公公一个眼神,王公公收到眼神便离开。

    天色已经不早了,早就过了午时,锅中的粥也一直在沸腾,张阳只好在锅中继续加水。

    王公公离开了曲江池,来到长安城的领军卫,与李君羡低语了几句。

    卫府兵马迅速出动,一队兵马包围了曲江池,另外一队兵马离开了长安城,朝着骊山而去。

    就在此刻的宫中,李丽质正在教着弟弟妹妹写作业,一个宫女匆匆而来,“公主殿下不好了,有一队兵马离开长安城去骊山了。”

    “去骊山做什么?”李丽质皱眉道。

    那宫女慌乱回道:“说是县侯与汝南公主就在曲江池,现在曲江池外已经被重兵把守,也有一支兵马去了骊山说是要搜查骊山的一切造物。”

    心中暗叫不好,李丽质迅速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入立政殿,拿起父皇放在这里的横刀,“母后,女儿去一趟骊山。”

    长孙皇后低声道:“早点回来。”

    李丽质神情带着几分坚定,当即跑出了承天门,再到朱雀门外多了一个士卒的马匹,朗声道:“我乃长乐公主,战马去骊山讨要。”

    话毕,这位公主便朝着春明门方向驾马而去。

    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大家都很好奇这位骑着战马的女子为何在街头横行。

    关中的女子向来彪悍,大家也习惯了,但也没见过什么女子这么大胆,敢在长安城的街头纵马。

    众人有官兵想要追上去,可也跑不过战马的速度。

    春明门是长安城的东城门,此刻因为长乐公主在街头纵马城门已经有了防备,城门将士已经摆好了拒马。

    早知父皇与姐夫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不论怎么样,只要骊山不乱,只要骊山不造反,父皇就不会动姐夫。

    李丽质看着城门前的拒马,心中一横继续策马,拉起缰绳,战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一跃便跳过拒马,在沉重的城门还未关上之前,便出了城门。

    李丽质回头看了一眼城门,便继续朝着骊山而去。

    当城头上的将士想要将纵马之人射下来,牛进达一脚将人踢倒在地,“你知道马上之人是谁吗?那是长乐公主。”

    那将士只好收回箭矢,连忙躬身道:“谢将军提点。”

    牛进达皱眉一叹,看着漫天的雨水落下,“老夫总觉得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六百九十章 曲江池夜谈

    李丽质纵马来到骊山,已经是近傍晚时分,目光所及一队兵马大概三五千人,正在骊山村外。

    一个将军手拿着令牌,眼前李孝恭与李泰的阻拦。

    “奉陛下旨意,查问骊山!”

    李丽质策马拦在军前,战马又一次扬起前蹄嘶鸣,她拔出腰间的横刀大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

    将士站在村前,被长乐公主这么一喝倒是愣住了。

    李孝恭示意李丽质不要冲动,只是走上前问道:“陛下因何查问,骊山县侯张阳如今在何处?”

    “末将无可奉告。”

    李泰咬牙切齿,“你好大的胆子!”

    “还请魏王殿下,不要为难末将。”

    双方僵持不下时,李渊从村子里走了出来,他一头白发,脚步倒是稳健,朗声道:“二郎又怎么了?来查问骊山。”

    对方再次回道:“太上皇,末将是奉陛下之命。”

    李渊笑道:“查问便查问,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这……”

    李渊又道:“朕就在这里养老,他二郎是何意思?到底是查问骊山,还是来攻打骊山。”

    “末将不敢叨扰太上皇,只是陛下的旨意难违。”

    李渊叹道:“你看看这骊山上下,多好的地方,朕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你现在来查问骊山,事后朕也不会放过你,扰了朕的清闲。”

    那将士站在原地,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开口道:“我等暂且等在此处,若陛下旨意再来,末将也只能打扰太上皇了。”

    现在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陛下的旨意再来,他们说什么都会冲入骊山。

    李孝恭疲惫地坐下来,低声道:“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李泰神情低落,“王叔不用多虑,姐夫从来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

    “但愿无事才好,不然老夫也只能与他小子一起人头落地了,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骊山村前僵持不下,李泰已经让自己的侍卫去叫牛闯,顺便发动骊山的村民守住这里。

    说实话如果这么做了,自己多半会惹父皇的大怒,往后肯定不能留在长安了,说不定要被赶去封地,或者说被贬庶人。

    这些李泰都不在乎了,骊山也是他的心血,就算是这个魏王不当了,他也要保住了骊山。

    他苦涩一笑,“父皇,难道真的容不下骊山这么小一块地吗?”

    此时的曲江池,陛下与张阳之间的谈话依旧在继续,儿子在婴儿车中已经睡着了。

    女儿吃着干粮坐在屋檐下低声道:“爹爹怎么与皇帝能说这么久?”

    李玥给她收紧外衣,“你爹爹现在与皇帝聊的事很重要。”

    小清清抬眼道:“有多重要。”

    “嗯……”李玥想了想便回道:“事关我们以后是住在骊山,还是要住在长安城。”

    “女儿想回骊山了。”小清清抱着自己的母亲的手臂,“娘,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李玥安慰道:“有些事情总要面对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永远,你以后也要成为一个能够面对困难的人。”

    “像爹爹这样的人吗?”

    “你爹爹呀。”李玥将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揽在怀中低声道:“你爹爹从来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就像是当初制豆腐失败了,他表面说着放弃,闲着无事总会看一些农书来汲取经验,你爹爹发现了汉时有个淮南王,当年就有制豆腐的经验,说不定过些天就可以做出豆腐了。”

    “娘,豆腐好吃吗?”

    “不知道,娘也没吃过。”

    母女俩人的目光看向曲江池中的水榭,天色已经入夜,水榭内的灯火被点亮,坐在水榭中的正是当今陛下与张阳。

    这场谈话从午时一直到现在深夜。

    不多时小清清也睡着了,杨婶接过她再给她裹上熊毛毯,不能让孩子着凉,“公主殿下也睡会儿吧。”

    抱孩子久了,双脚都已经发麻,李玥吃力地站起身,“不妨事,这个时候如何睡得着。”

    小武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水榭,她也想知道师父与皇帝到底谈得如何,将来又会如何。

    夜色深了,从这里远看只能看到水榭的灯火,看不见水榭中的人,也听不到水榭中的君臣俩人都谈着什么。

    李世民看着张阳忙活,“这东西当真可以破城?”

    张阳笑道:“应该恭贺大唐,从此破城不需要用人命去堆了。”

    往来破城确实是用人命去堆,而且要用三倍到五倍的人手,如果是一座大城则需要更多。

    王公公回来了,他在陛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李世民神色阴沉没有再说什么。

    张阳将刚刚做好的竹筒炮仗放在一堆石头下,点燃之后只听一声炸响,那堆石头便炸开了。

    “就是这般?”李世民皱眉看着。

    “不然陛下以为有多复杂?”

    地上还有一些石粉,李世民蹙眉看了许久,“就靠这些石粉,就能够破城破敌?”

    这不过是一个炮仗的量,张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说来用炮仗来忽悠皇帝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眼下的材料,还是用燧发枪备用的药包做的,也只能做成这般。

    张阳解释道:“还是量太少了,若是可以用更多的药,换而言之用相对的数量就可以炸开城墙,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多备一些余量,要还是不行就多炸几次。”

    李世民看着一地的狼藉又觉得有些饿了,喝着鱼粥又道:“你快快将此物的秘方写下来,朕封你为国公。”

    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没谱,一个国公说封就封了,这皇帝转性了?

    张阳揣手重新坐下问道:“在下冒昧多问一句。”

    李世民的目光还在看着因为高温烧黑的痕迹,“你问。”

    “敢问陛下,得到了此物之后想要做什么?”

    “朕要此物自然是为了社稷!”李世民说得掷地有声,就差指天发毒誓了。

    一锅鱼粥已经见底,最后一碗还被陛下喝了去,张阳只好继续喝着茶水,多喝水让自己的肚子不这么饿。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明明刚刚过了中秋,今夜的月亮该是最圆的,偏偏夜空漆黑,雨水不断落下。

    雨夜中,君臣俩人继续谈着话。

    张阳又道:“陛下得到了此物,社稷只会更沉重,中原会死更多的人,因为从此之后谁也不能再束缚陛下,比如说五姓中人,只要陛下将其炸了便可将世家门阀的威胁消除。”

    “从此,天下人都会害怕天可汗,文臣的话语权更低了,而天可汗得到杀伐利器,就像是失去了束缚的疯牛,谁又能保证往后不会有更疯狂的事,陛下敢保证吗?如若真是这般,我愿意将此物永久地封存,就当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李世民沉下脸,“你敢!”

    张阳依旧是处变不惊地静坐,“骊山铸造如此火器之人,除了牛闯再无第二人,而牛闯只知道铸造不知核心秘方,那秘方一直都在我手里,就像是刚刚炸开石堆那般的事物,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可以造出来。”

    “当然了,或许再过几百年,时代不同了,也有人能够专研出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可在当下若此物会导致了社稷大乱,我宁可将其忘了。”

    李世民怒得掀翻了桌案,“张阳,你何苦逼着朕!”

    “我从来没有逼过陛下,而是陛下一直在逼着我。”

    “究竟要如何,你才能将此物交给朕!”李世民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了这句话,双眼通红,几度就要杀了眼前这个女婿。

    让张阳活着是他皇帝以来最后悔的事。

    可若是早两年杀了他,现在又怎能看到这等造物。

    “不论陛下给我封国公,还是赏赐我金钱美人,我都不能将此物的制造之法交给陛下。”

    桌案被掀翻在地,茶水撒了一地。

    “朕答应你,朕得到此物之后不会胡乱杀人。”

    “呵呵呵……”

    听到张阳轻蔑一笑,李世民怒从心中起,拔出一旁侍卫的横刀,“张阳!你好大的胆子!在你眼中还有没有朕!”

    张阳突兀站起身,手中拿着已经装了药的燧发枪,对准了眼前的皇帝,“我生于斯长于斯,我此生虽无心推翻大唐,可我深知这天下万民疾苦。”

    “张阳,你放肆!”王公公尖声大喝。

    后方的侍卫全部拔出了横刀都冲了进来,将刀口对准了张阳。

    李世民瓮声道:“都给朕滚出去。”

    “可是陛下……”

    “滚!”李世民发了狂一般地怒喝。

    一群侍卫纷纷退出了水榭,但也不敢退出去太远。

    张阳就拿着手中的枪指着皇帝,低声道:“陛下,我此生见过出现过很多厉害的人,受他们的影响与教导,我此生壮志无他,唯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是骊山一直在做的事情,或许在陛下眼里我就是为了自己的志向,不顾朝堂,不顾社稷,自私自利,就算是骂名遗臭史书,我也绝不将此等造物交给陛下。”

    “可大唐太难了,人们求个温饱都精疲力尽,我想要老人能够善终,我想让孩子能够茁壮成长。”

    “朕何尝不想,你让朕如何放心。”

    “我又如何能放心陛下?此物的秘方一旦传出去,这战火便会席卷中原,热兵器的战争比之冷兵器残酷数倍,与之相比隋末大乱不过小道儿,热兵器会让中原死更多更多的人。”

    “难道陛下想要看到这般局面吗?你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难道心里分不清个轻重吗?”

    “朕不需要你来说教!”李世民怒吼着,唾沫星子都在空气中飘着。

    这皇帝丢了手中的横刀,拎起张阳的衣襟,想要将其拎起来,却发现这小子站着根本拎不动。

    张阳也放下了手中的枪,君臣俩人怒目对视,良久无言。

    雨势又大了许多,这处水榭挡不住雨水,淋湿了君臣俩人的衣衫。

    曲江池另一边,李玥与杨婶,还有小武抱着孩子走入曲江池的一处楼阁内躲雨。

    好像是雨水让两人都冷静了不少。

    李世民终于放手,转身又坐了下来,“你刚刚随时可以杀了朕。”

    张阳低声道:“我不能保证子弹一定可以打中陛下,枪膛一响,我也会当场丧命。”

    莫名一笑,李世民看着夜空飘下的雨水,让这里的灯火光忽明忽暗,这场秋雨停歇了一两个时辰又飘了下来,雨势反倒更大了。

    “如此近的距离都不能杀了朕吗?”

    “嗯,精度不够,我自己也掌握不好。”

    两人都拿出以命相拼架势后,反倒是明白了许多。

    “多亏了这场雨,让朕冷静不少,看来这贼老天都觉得是朕错了。”

    “陛下还没犯错。”张阳叹息一声,“看来这茶是喝不成了。”

    “如何喝不成?”李世民挥袖道:“来人收拾一番,烹茶,朕要与张阳喝到天明。”

    提着刀站在雨中的侍卫还愣在原地,陛下的话语入耳好久之后这才回过神,匆匆去准备茶水。

    水榭内的君臣又不再讲话了,侍卫与宫人匆匆将这里收拾了一番,桌案摆好,水壶放在炉子上,备好一小盒的茶叶。

    这里又像是没有发生过争吵,君臣俩人都重新坐了下来。

    李世民心里最清楚人心与人性,等冷静下来之后,仔细一想,张阳的话语不见得是错的。

    王公公重新倒上茶水,雨势忽大忽小,现在又小了很多。

    此刻君臣俩人都卸下了伪装,露出了最真实的心意。

    李世民低声道:“就算如此你都不愿开枪,看来你以后也不会造反。”

    “有道是做皇帝的没一个是好东西,我不想成为皇帝,我很讨厌那个位置。”

    “哈哈哈……”李世民爽朗笑道:“没想到,朕最能信任的只有你。”

    人心与人性是最难控制的,从玄武门踩着血迹走上皇位的李世民很清楚这一点。

    就像张阳所说的,一旦失去了束缚,只会让现状很糟糕。

    谁也不能保证坐在皇位上的人一定是明君,这才是眼前这个女婿所忧虑的。

    乍一想,他好像也不容易,他是如何控制住自己的野心与愤怒,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朕让他受了这么多委屈。

第六百九十一章 一夜

    雨水依旧下着,夜风愈加冷了,张阳喝下一口热水竟可能让自己暖和起来。

    关中气候就是这样,秋雨来了的时候,气温下降得很快。

    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多加衣物。

    李世民沉声道:“朕若有掌握可破城池,平山川的利器,何苦一再隐忍到现在。”

    人都是有脾气的,皇帝也是有脾气的。

    一个人被逼急了难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手中有杀伤力很强的兵器,在恼怒的情形下,很有可能做出出格的事。

    这小子手中掌握着如此利器,竟然还能镇定自若。

    李世民对他的气量与忍耐力又高看了几分。

    张阳喝着茶水,“这火器的应用,也不过是近两年才研发出来,一开始也就像刚刚给陛下演示的那般,只是一个炮仗。”

    王公公安静地站在一旁丝毫不敢放松,尤其是刚刚陛下掀了桌子。

    一旁的侍卫也是很紧张

    茶水重新上桌,李世民浅浅尝了一口,“朕让李君羡查当初天空异象之事,很多线索都指向骊山,但没有实际的证据,朕以为此事与骊山也有关。”

    张阳稍稍点头,“这件事确实是我干的。”

    “你还做过什么事?”

    “寺庙不是被雷劈的,是我炸的。”

    话音落下,李世民瞪着他的这张脸许久没有讲话,一时间场面也安静了好一会儿。

    又是一阵带着雨的冷风吹过,李世民呼吸沉重,忽地又掀翻了桌案。

    “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怒吼,陛下吹胡子瞪眼,额头青筋直冒,怒声道:“朕当初就该……”

    话语说到一半又是语窒,李世民起身来回踱步走着,四下看向好像在寻找兵器。

    “陛下,卑职这里有刀。”

    有个自作聪明的侍卫双手将横刀递上。

    见状,李世民心中更是气急,抬起一脚将这个递刀侍卫踢倒在地,“你以后给朕去戍边,滚去河西走廊,别让朕再看到你。”

    那侍卫自觉遭了无妄之灾,狼狈地逃离,在雨夜中狂奔。

    张阳又是喝下一口茶水,看着那人举着火把的背影一路出了曲江池,揣着手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李世民呼吸沉重,微微有些大得难以遮掩的中年肚腩起伏着,指着人又是大声喝道:“张阳!”

    “在。”

    张阳面无表情回道。

    “你好大的胆子!你连那些寺庙都敢炸,还要嫁祸给老天,欺瞒上苍,你会有报应的!”

    张阳颔首道:“陛下说笑了,我从来不相信报应,再者说僧人修的是来生,以那些僧人的秉性,他们不会在乎现世如何,也不会在乎现世有多少苦难,所以我要炸了他们。”

    再一看陛下眼神中多了一些血丝,别人不知道陛下的心思,一直侍奉在陛下身边的王公公清楚,眼神示意让人再次将这里收拾好。

    桌案重新摆好,茶水煮上,茶碗上重新撒好茶叶。

    王公公摆好这一切,又安静地站在一旁。

    安静了好久,李世民重新坐下来喝着茶水,“你连朕的都算计!”

    张阳低声道:“我从未让陛下做过什么,一切都是陛下自己做的,至于陛下得到的好处,想必陛下心中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李世民正视着眼前这个女婿,又喝下一口茶水,“你还是算计了朕。”

    “陛下,为了社稷难道还有别的办法限制他们吗?那群人壮大何尝不是在社稷上吸血,人口,粮食,田地,是社稷重中之重。”

    嘭!又是一拍桌案,李世民目光带着凶光,“就算是这些都是社稷之众,也不是你能裹挟朕的借口。”

    “哦,借口啊。”张阳笑道:“陛下又说笑了,朝中限制佛门的举措,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左右的,也不是陛下的一己之私可以决定的,这一点没错吧。”

    李世民稍稍点头。

    “既然陛下也这么认为那就对了,有道是民心不可违,这一切都是民心导致,陛下不过是就地下了一个台阶,反倒是收获了民心,如此大家都能够得到好处。”

    李世民指着张阳手指微微颤抖,“你玩弄民众的愚昧。”

    张阳放下手中的茶碗,“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当人们都觉得这是对的,那么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就不重要了,陛下以为呢?”

    李世民欲言又止。

    水榭内又恢复了安静,有一旁的侍卫打了一个哈欠。

    张阳再道:“说来很讽刺,我心向正义与光明,可这个世道是残酷的,这个世道不允许我有这么多的正义与光明,所以我也开始变得愚昧了,这一切都是时代的选择,而不是我的选择。”

    李世民沉默片刻,又不再言语了。

    张阳接讲道:“时代就是这样的,历史是浩瀚的,几张纸写不尽一个时代,写不尽陛下与我的一生。”

    “我不想辜负在大唐的这一生,不然我怕我下半辈子睡不好,既然这辈子活在大唐,我为了这片土地,我都会尽我所能,哪怕是我的力量在历史大浪潮中,显得很微不足道。”

    “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中原看起来很大,但分了东南西北之后又觉得这里只有这么一点大。”

    “肺腑之言,还是让陛下见笑了。”

    李世民沉默良久,像是有些妥协了,这番话听起来像是乱臣贼子说的。

    这种话要是放在别人的口中,就该当场杀了的。

    可是在张阳的口中,又觉得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李世民缓缓道:“对呀,自始皇帝一统中原,后有大汉建立,或朕死了之后大唐就乱了,或许朕与你都过世了,躺在了陵墓之中,后世是璀璨的还是混乱的又有什么关系了呢。”

    “只能说尽一生之勤勉,为了无愧于此生,无愧于当年的奋斗与血拼,走到这一步,朕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除了父皇。”

    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好像是打开了李世民的眼界,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但历史是漫长的。

    往后千年的世界,谁又能看得见。

    李世民看不见。

    张阳却见过。

    “除了这些你没有别的事情背着朕了?”李世民放下茶碗又问道。

    “有啊。”

    听他这么一说,李世民神情一振。

    张阳轻描淡写地讲道:“上次那个倭僧就是我诈他的,让他送给礼部几千斤的银矿,不过这件事持续了两年就断了,后来他死了。”

    话语顿了顿,张阳又道:“他是怎么死的,陛下是清楚的。”

    “几千斤银矿?”李世民冷声道。

    “嗯,几千斤,只是可惜了后来与那边断了联系,本来应该是有更多的。”张阳啧舌叹道:“无妨,现在许敬宗与那边的使者又在谈了,往后还会有钱送来的,不过可能没有这么多了。”

    “什么?”闻言,李世民不乐意了,“不对!应该让他们送更多的银矿过来,你不要,朕要!”

    张阳稍稍顿首,“那就事后再论吧。”

    “几千斤……那是多少银钱。”李世民突然又再一次推翻了桌案,他猛然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一个疏忽已久的事实。

    王公公看到茶桌再次被推翻神情麻木。

    张阳摇头无言。

    第三次了,王公公心中很是担忧,好似陛下每一次与县侯谈话都要折寿好几年。

    李世民大声喝问,“几千斤的银矿?”

    张阳抬头想了片刻,“没有一万斤,也有八九千了!”

    “钱呢!”李世民再一次拔剑而起,怒声道:“这么多钱都去哪儿了。”

    “送到礼部了,用于诸国邦交的便利用度。”

    这皇帝轻蔑一笑,“呵,怎么可能?一个礼部用得着这么多钱?朕可听说当初礼部的外交院选址,那可是李孝恭盘下来的,你根本没花这么多的银钱。”

    张阳揣着手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派往西域,吐蕃,突厥薛延陀的眼线不用花钱吗?不了解情况礼部能够事事都占有先机吗?”

    “这些消息都是在下花钱雇佣眼线,雇佣人手打探来的,若有必要我还在现在其他部族首领身边安排人手,就比如颉利被李靖大将军拿下了。”

    “但之后对突厥的治理,陛下却没有提起过,后来突利可汗继承了突厥可汗之位,我早就知道突利可汗身体不好,没想到去世得这么早,所以我在突利可汗的儿子贺逻鹘,这个阿史那贺逻鹘继承了可汗之后。”

    “我就在他身边安排了人,盯着这个小可汗的一举一动,并且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玩乐之人,如此一来这位小可汗便只顾玩乐,无心其他,礼部才有在突厥做这么多事的机会。”

    “当然了,为了我们雇用的细作送来的消息准确,我们会派出好几个独立办事的细作,从多方消息来推断当下的形势。”

    “不光如此都要花钱,那点银钱根本不够,我们骊山还要倒贴。”

    “倒贴?”李世民的语调高了几分。

    张阳点头,“从打探到运作,再到买卖人心,一年到头大概要花三千贯到五千贯,如果事情紧急,需要更多的人手这个花用还要更多,总之视情况而定,如果维持现状的话,一年花用两三千贯足够。”

    “两三千贯,你说得轻巧。”

    见陛下又冷静下来,王公公再次手脚麻利地将这里收拾好,茶桌摆放好,茶水再倒上。

    闻着茶香,心情不自觉平和了许多,李世民重新坐下来,“你可知朝中一年花用多少?”

    张阳抬头稍加思量,“当初在下在尚书省看了卷宗,朝中一年用度大约在五千到一万贯之间,不过那时候人手本就不多,抛却地方官吏的花用,在下能够看到的也就这么多,当然有很多账目在中书省,在下看不到而已。”

    李世民喝问道:“礼部一年的花用,可以顶长安城所有官吏一年,你们礼部一年何须用这么多?就算是有六个侍郎,也不至于这么多?二十贯足矣。”

    “我知道朝中没多少钱,所以这两年一直都是骊山贴着的。”张阳又笑了,“不过现在礼部交给了朝中,骊山就没这么多苦恼了。”

    李世民灌下一口茶水,水刚刚泡下,王公公刚想提醒是刚刚煮沸的水,却见陛下已经喝下了。

    好似感觉到了烫嘴,这就像是礼部一样烫嘴。

    别看许敬宗老老实实的,如今看来礼部上上下下背地里瞒着不少事。

    再想礼部需要这么大的花用,要是朝中接手外交院的人手众多,还有很多是外部人手,每个人手就算是一个月五六十钱,三五百人,一年也是不少的花用。

    当时,头脑一热,想要拿回礼部。

    现在冷静一想,朝中能负担得起吗?

    还有一个骊山的造纸坊,还没见回本呢。

    李世民沉声道:“许敬宗……”

    “他任职礼部尚书挺好的。”

    “那礼部的花用?”

    “那是朝中的事情,在下这个太府寺卿也挺好的。”

    经过张阳前俩年的开源节流,让朝中的银钱紧张用度确实缓和不少,加上牛进达他们专研的卫府新作为,现在主张军中卫府将士补充文字文章的教导。

    确实也有成效。

    还有科举每年都要花很大一笔钱。

    更不要说太子建设崇德坊,那些花出去的银钱还没收回来。

    李世民看张阳气定神闲喝茶的架势,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银钱,就觉得头疼。

    扶着额头,李世民沉声道:“你让朕好好想想,就算是许敬宗任职礼部侍郎,在朕还没准备好接手之前,礼部上下事宜都还要你来主持。”

    “陛下,这不合适吧?”

    看他犹豫,陛下又冷哼道:“朕说了合适就合适。”

    天边出现了鱼肚白,只是雨水还在下,这一夜很漫长,现在天已经亮了。

    雨势小了不少,李世民低声问道:“你说的火器之事,可以先由骊山保有,倘若军中要使用,当该如何?”

    张阳皱眉道:“火器的核心配方在我手中,往后军中需要火器,骊山可以给予使用,但朝中不能私自铸造。”

第六百九十二章 都病了

    “朝中不能铸造……”李世民气急拍案而起,“当初骊山铸造出来的精铁你也如此说,现在又如此说!”

    这茶喝得真不消停,再也不想和这个皇帝喝茶了。

    喝茶多了口中也苦涩,张阳干脆自顾自倒了一碗白开水。

    火器可以给朝中使用,但也是骊山自保的本钱。

    说到底,张阳对这个天可汗不能百分百地信任,人都要留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在没有掌握大唐的经济命脉之前,火器就是自己最后的退路。

    与皇帝约定好了火器的铸造权与使用权。

    骊山只有铸造权没有使用权。

    皇帝承诺朝中不会铸造火器,拥有火器的使用权,骊山不能私自使用。

    如此皇帝与这个骊山县侯的约定也就达成了。

    当然皇帝会不会私底下钻研铸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阳向皇帝行礼,“如此,臣就先告退了。”

    李世民稍稍点头,“朕也要去早朝了。”

    天色才刚刚亮堂,雨水还未停歇四下看起来灰蒙蒙的。

    走出水榭刚有两步,张阳突然回头道:“陛下,我这么多年的俸禄什么时候结一下。”

    闻言,李世民推翻了桌案,“你骊山都这么有钱,还缺朕给你的这点俸禄!张阳,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就说说而已。”

    张阳尴尬一笑又走了两步,也没转身去看皇帝,只是淡淡道:“陛下呀,我儿子的那个关西侯什么时候……”

    话语还没说完,就听到水榭中茶桌再一次被推翻的动静。

    张阳在原地稍稍站了片刻,便一步步离开水榭。

    来到楼阁前,李玥和小武就等在这里,杨婶也一直陪在一旁。

    张阳从媳妇的怀中接过女儿,将她背在背上,心安与小清清都还睡着。

    一步步地走着,一家人脚步缓慢地离开曲江池。

    “爹,我想回骊山了。”小清清用脑袋蹭了蹭坚实的肩膀。

    张阳点头道:“嗯,我们回骊山,现在就回去。”

    一夜过去,一家人又收拾了一番行李,准备回骊山。

    徐慧也回来了,小武正在和她讲着昨晚的经过,陛下与师父长谈了一夜。

    这一夜众人都很紧张。

    太极殿内,一众文臣武将站在殿内纷纷交头接耳,也没见陛下临朝。

    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的只有少数人,李承乾是清楚的,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人也都是清楚的,就是不知道陛下与张阳说的是什么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陛下终于来了,一众文臣武将也都躬身行礼。

    只是今天陛下的神色前所未有地疲惫,从玄武门之事后,这是第二次见陛下这么疲惫。

    下朝之后,陛下就着了凉,卢照邻在甘露殿给陛下诊脉片刻,关切问道:“陛下昨夜休息了吗?”

    李世民摇头。

    “陛下都这般年纪了,还通宵达旦对身体不好。”卢照邻忧心道:“这两天怕是元气好不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好在风寒尚轻,臣这就去准备药材。”

    此刻骊山,一群将士依旧在村前。

    直到张阳带着一家人回到了骊山,那些将士依旧在这里。

    人还未到村子,熊大带着熊二,熊三,熊四,熊五,熊六每每一早都会守在村口。

    等着主人,女主人和小主人回来。

    动物是通人性的,何况是人自小养大的牲口。

    一家人的车驾刚刚到了村前,熊大便第一个冲了上来,小清清怀抱着熊脖子,无视了站在一旁整齐列队的五千兵马。

    随后在杨婶的陪伴下,小清清骑着熊一路冲向了骊山。

    张阳看了一眼村前的甲士,李泰也上前询问,“姐夫,到底怎么了?”

    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姐夫与皇姐安然无恙回来,李泰心中这块悬了一晚上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顾不上村前五千个站了一夜也淋了一夜雨的甲士们,李泰小声道:“姐夫,崇义兄长与王叔的家眷都来了。”

    张阳先让李丽质带着李玥,小武和小慧先回去。

    自己则先和李泰去看李孝恭,又看了眼村前的上官仪与牛闯,还有武士彟大家都是一夜未睡。

    李孝恭与李渊是邻居,现在李渊坐在他家门口,听着李孝恭夫人发着脾气。

    “太上皇您看看呀,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是忠良之辈,怎么在长安城提心吊胆的,在骊山也过不安生。”她掩面而泣,尖声道:“让不让人活了,陛下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家呀。”

    李渊安慰道:“莫急,莫急,说不定晌午二郎就会送来旨意的。”

    李崇义摇头不已拱手道:“让县侯见笑了。”

    “崇义公子,这哪里说得见笑,敢问这河间郡王是怎么了?”

    李崇义犯愁道:“听说昨夜陛下在曲江池一夜未归,你也在长安城没有消息,还有五千甲士要来查问骊山,父亲见事不妙,便准备在陛下的旨意来之前,先一步悬梁自尽。”

    “这……”

    张阳诧异道:“河间郡王一直是个很乐观的人,他不像是会自尽的。”

    只见,李孝恭的夫人指着屋内尖声喝问道:“老东西,你还死不死了!要死就给老娘麻利点!”

    “婆娘休要放肆!”李孝恭双手抓着上吊的绳子,“你莫要逼老夫。”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李崇义急急忙忙进屋,“爹!爹不用死了。”

    李孝恭一脸悲怆,“你爹这次不死也要死了,孩儿啊,你照顾好你娘,还有家里的弟弟,爹先走一步。”

    眼看李孝恭的脖子伸向了上吊的绳套,李崇义又着急道:“县侯回来了。”

    “他回来了,老夫也要死呀。”李孝恭哀号一声,再次伸出脖子。

    “爹,真不用死了。”

    “你不用劝老夫,张阳这回肯定闯了大祸,老夫只有一死,才能平息陛下怒火,下辈子再吃那葡萄了。”

    直到张阳也走入了屋内,无奈道:“您这根绳子也太细了。”

    闻言,李孝恭一个激灵,转头看去见到来人登时睁大眼睛,“哈!你小子回来了!”

    张阳双手揣在袖子里,背靠着木门就站在门口,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幕,“我要是再晚一时半刻,您上吊死不了,多半要给摔个重伤。”

    李孝恭悻悻地从凳子上下来,“你小子回来就好,昨晚一夜都怎么了?”

    张阳笑道:“与陛下有点误会,现在都谈妥了。”

    李孝恭心有余悸点头,“如此,老夫可以过几年再死。”

    见李崇义要把房梁上的绳子取下来,他连忙道:“儿啊,这上吊绳子就留着吧,说不定过两年还有用。”

    李崇义心中百般不愿意,只好任由绳子就这么挂着。

    李孝恭揽着张阳走到宅院一角,这个角落的边上就是田地,他还惦记着吃胡瓜,这不让上官仪将这里也开辟成了果蔬园。

    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和李孝恭讲了一遍。

    当然了张阳将陛下几次发怒的经过都抹去了。

    李孝恭若有所思,“你造出了这么厉害的东西?”

    “是呀。”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变的。”李孝恭上下打量,神情上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这不重要,我并不是什么东西变成人的,我也是肉体凡胎。”

    “破城池,平山川?好生厉害,你是如何造出来的?”

    张阳稍稍点头,“这件事要从一只兔子说起,那只兔子吧……”

    “行了!”李孝恭当即打断道:“老夫不吃兔子肉。”

    “现在都谈妥了,往后我们骊山还是老样子。”

    “也罢,也罢。”他拍着张阳的肩膀,“都要好好的,陛下要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这样老夫才能死而瞑目。”

    骊山这一次有惊无险,说是五千甲士来查问,李世民晌午就送来了旨意,让那五千甲士不再查问,而是在骊山周边驻扎了起来,往后但凡有出入的人需要格外的路引,并且需要经过允许。

    如此火器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只是骊山会被看管得更严。

    李丽质干脆留了下来,继续帮助皇姐协理骊山。

    孩子都是无忧无虑的,小清清在骊山上便又恢复了开朗。

    张阳睡了三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着凉了,无奈让杨婶去请了孙神医。

    曲江池一夜,不止陛下着凉了,张阳也着凉了。

    半月后,骊山的华清池边上,张阳捧着一碗茶水看着书卷,时不时咳嗽一两声。

    让牛闯拿出了骊山库房中还剩余的烟花,华西秋雨停下的几天后,寒露时节到来前,骊山村外到长安城的官道上铺好了烟花。

    一直到了夜里,原本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一声炸响一朵朵美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小清清指着美丽的烟花,在熊大的背上欣喜着。

    烟花从骊山开始,一路朝着长安城而去,一时间在长安城的居民也能看到这烟花盛景,这一次的烟花景象比往年更大,因为这里是骊山库存中所有的烟花,有些可能存放太久了,哑火了。

    但也足以让人们看到这美丽的景色。

    张阳牵着李玥的手,低声道:“以前不能做的事情,现在我们光明正大了。”

    “不能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做,我是不会穿那泳衣的。”李玥的态度很坚决。

    “我说的是放烟花,你想哪儿去了。”

    李玥抬着下巴低声道:“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嗯,确实该休息。”

    李玥拿掉束缚长发的骨簪,如瀑的黑发放下来,她理了理长发又道:“浴室上水桶的水不够了。”

    “昨天不是才加过吗?”

    “对,现在又没了,我们一起洗洗,早点休息。”

    张阳闻言讶异道:“我这病还未完全康复,还咳着呢。”

    轻声一笑,李玥低声道:“无妨,我们夫妻一起咳便是。”

    “这不合适。”

    “家里不能只有两个孩子,不然会有人议论我们家家底单薄。”

    “我看谁敢议论。”

    ……

    夫妻俩一边争论着谈话,走回家中。

    站在骊山的山顶上可以看到烟花从骊山开始一路朝着长安城绽放,这也告诉了李世民,这般景象你这位天可汗随时可以得到。

    长安城的宫墙内,李世民双手放在后背,看着夜空中璀璨的烟花。

    陛下就这么站着,也没有话说。

    也不知道这位天可汗此刻在想什么。

    烟花盛景后的第二天,李世民召见了许敬宗,君臣俩人在甘露殿内商量半日。

    朝中很快就来了旨意,礼部侍郎许敬宗升任礼部尚书。

    如此许敬宗心心念念仕途,终于等到了该有的回报。

    这天许敬宗与岑文本一起来骊山。

    岑文本来骊山的原因除了有查阅酒场的账目,还要问及火器一事。

    而许敬宗骊山拿出了一种朝圣的态度。

    曲江池一夜长谈之后,张阳便整日在田地里劳作,而李泰完成了蒸汽机之后,便很少再过问其中事由,整日跟着姐夫专研美食。

    好似在一晚过后,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前景。

    “本王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父皇会不会下旨,反正给母后的信中也写明白了,除非父皇答应下旨让处默娶了那酒家女,不然本王也不成婚了。”

    张阳叹道:“处默有你我两位过命交情的兄弟,他真是三生有幸,血赚呀。”

    李泰提着菜篮子重重点头,“姐夫这番话,本王也是深以为然。”

    话音落下又咳了咳,李泰见状迟疑道:“姐夫咳了这么久,还没好吗?”

    张阳啧舌道:“上次烧得严重,当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皇姐她也咳着呢,害得我最近开始研究止咳的药材。”

    “唉……”李泰感慨,“都不容易呀。”

    “是不容易呀,最近都不让我抱孩子了。”

    张阳说着话又感慨又惆怅。

    俩人走到了村子前,就见到了岑文本与许敬宗。

    刚见到人,只见许敬宗满眼的泪水,他躬身行礼,“县侯,下官……下官……”

    “你好好说话,你又没欠我钱,我也没人让你还钱,不用这般作态。”

    许敬宗深吸几下鼻涕,哽咽了许久,话才说出口,“陛下,让下官升任礼部尚书了,这回真的登册造案了。”

    张阳淡然点头,“挺好的。”

    话音落下,许敬宗又道:“陛下还说了,往后礼部上下事宜还是由县侯主持。”

    这些都不重要,张阳瞧着岑文本,“文本兄,你是不是又来害我的。”

    岑文本稍稍一礼,“陛下有旨意,想要县侯那一样当初在曲江池说过的事物,陛下想要一观,见到实物。”

第六百九十三章 南瓜熟了

    之前与皇帝约定的是骊山只有铸造权没有使用权,皇帝现在还没见过火器长什么样子。

    “我现在手头上也没有。”

    “可是……”

    看岑文本也是很为难,张阳领着人进入村子,“你告诉陛下,再过一两个月给他送去,我最近也挺忙的。”

    岑文本好奇地看着四下,“县侯最近忙什么呢?”

    张阳随手从一旁的培育田中摘了一根胡瓜掰成两段,分给了岑文本与许敬宗,“还能忙什么,忙着种田。”

    岑文本吃着胡瓜,心中狐疑,“这个种田还能这么忙吗?”

    “忙呀,要顾着的事情太多了,最近要忙着种葱蒜,还有青菜卷心菜,我们还种了不少白菜,都要赶着冬季到来之前收获,现在秋分已经过去了,都已经是寒露,等到了霜降立冬时节,哪里还有菜能种,时间不等人在下也忙着呢。”

    岑文本仔细一想,吃着脆爽的黄瓜,觉得这些话也有些道理。

    许敬宗笑道:“太极殿的中秋宴席上,已经见过了太府寺的成果,如今满朝文武都在议论这件事。”

    岑文本吃着脆爽的胡瓜,言道:“陛下确实说过太府寺给予各地乡县便利,但要挪出多余的田亩也很难吧,毕竟各地乡县都是要收成的,多一亩半分地,用来种粮食也好。”

    目光看骊山的一片水田,稻谷的长势很不错,岑文本又道:“就像是这些田地,种粮食也就罢了,要是种果树地方县丞是要来盘问的。”

    事实却是如岑文本所言,有道是朝堂是朝堂,地方是地方。

    朝堂怎么说,地方的办事却是另外一回事,其中矫枉过正或者简单糊弄都有。

    下面的州县抱着糊弄的心思来办事,也无可奈何。

    从上官仪这几个月的游说,骊山周边包括渭南数十个村县,有多数人都是表面上的答应,只要少数几个愿意挪出土地,或者自己再开垦几亩地用来种菜。

    土地资源与水源灌溉都是一件难题,毕竟你将心血和土地资源让给了果蔬种植,其他田地分配的就少了。

    这种过度开垦的做法,与太府寺的理念是相悖的。

    事情要一件件做,一蹴而就很难。

    李泰神色凝重,“文本兄所言极是。”

    自从李泰不去看图纸了,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模样,村子里种了很多蔬菜,这也导致他的素菜食物很丰富。

    这胖子的心情又好起来了,烦恼也烟消云散了。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笑道:“事情要一件件做,慢慢来便好,我觉得只要太府寺坚持努力,脚踏实地,扩大果蔬种植,一定能够影响周边的村县的。”

    一亩地产黍米在一石左右,这还算是在天时好的时候,相对肥沃的田地,一亩地产黍米也就石左右。

    按照现在的粮食价格斗米四钱,一石米相当于十斗,抛却了官斗与民斗那一到两成的差距。

    一亩地的价值在五十钱到六十钱左右。

    田亩价值太低了,而田亩的价值越低,越容易造成土地的兼并。

    所以要提高田地的价值,就比如说种一亩的胡瓜与葡萄,或者是卷心菜,让田亩的价值可以更高。

    毕竟当下的关中环境还没到千年后的后世这么恶劣。

    一切都还来得及。

    张阳的神色上带着笑容,“不妨事,我们还要种树,让土地重新恢复肥沃,河西走廊已经开始种防沙林了。”

    对此,岑文本低声道:“坚持是好事,但一朝一夕地坚持也无用。”

    古人多数都是悲观的,就像是李渊,张公瑾或者是欧阳询。

    既然大家都这么悲观,张阳觉得自己可以乐观一些,这世道太不容易了,要是不乐观一些,生活就只有苦涩了。

    让李泰带着岑文本去了酒场,顺路还给他介绍了蒸汽机,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懂。

    岑文本除了神色表露出困惑,从头到尾也不知道该如何赞叹眼前的造物,反正李泰将其说得很厉害。

    最后岑文本摇头还是去了酒场。

    蒸汽机好似就是李泰最大的成就,而村子里最近也开始了第三次的改建与扩建。

    张阳听着许敬宗的讲述,昨日李世民与他在甘露殿谈了许久。

    其间涉及了礼部许多事情,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安排。

    许敬宗躬着身子,“下官不知道张侍郎与陛下说了多少,下官将能说的都说了。”

    张阳拍着他的肩膀,“其实我都与陛下说过了,你说不说无所谓。”

    许敬宗感慨道:“往后礼部上下,还是要以县侯唯命是从。”

    “南诏那边消息还没送来吗?”

    说起南诏,许敬宗神色凝重,“倒是听说南诏有安排人送消息,不过还没走出南诏地界都被乱贼给截住,我们礼部的探子确实查明了,在南诏确有一伙兵贼作乱,可至今不知道什么人。”

    “要说是劫匪,洗劫一户人家倒是有,洗劫一地村子也是少见,哪有劫匪去洗劫南诏一个国?”

    张阳嘱咐道:“既然以后礼部事宜还是由我来主持……”

    “自当听县侯安排。”

    许敬宗躬着身子,现在他已经是礼部尚书,一生仕途到了如今得偿所愿,往后还能否有所寸进,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不过能够位列六部尚书已经很不容易了,许敬宗现在将张阳的话当作至理名言。

    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县侯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哪怕是头拱地。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往后南诏的事情,但凡有所奏报你们都要留着,至于南诏使者来长安城告状也好,求助也罢,在对方没有人证之前,切莫轻易答应。”

    许敬宗拱手道:“但凡有消息,下官一定告知县侯,由县侯来定夺。”

    这是李世民的吩咐,也是他许敬宗自己愿意做的事。

    张阳又道:“以后的礼部还要继续辛苦你了。”

    许敬宗躬身道:“县候放心。”

    送别了许敬宗,张阳说高兴也高兴不起来,礼部的铺子摆得这么大,往后还要再改再精简的。

    当时建立外交院是为了对付外敌的需要,比如说吐蕃,突厥,薛延陀或者是为了收复高句丽。

    当李世民觉得大唐的国力已经到了一定水平,他就会觉得礼部不需要这么庞大。

    许敬宗这样的人不会只是一个礼部尚书,他往后还要继续往上走的。

    礼部需要改制,需要精简,除去那些细枝末节也是必须的,这些年无节制地扩张也该拿回来收尾。

    至于这件事交给谁去做,肯定不是许敬宗,他不会让自己的心血就此被剪除。

    说白了,李世民表面上给予礼部中肯,或者是赞赏,都是假的。

    这个皇帝的心里从来没有放弃过权力,集权集权,就是要集中权力于一身。

    他难道会任由礼部一直交在自己整个骊山县侯手中吗?

    未雨绸缪是好事,不论是朝堂中的风波,还是朝堂中的对手,围绕礼部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

    李世民的想法不过是让礼部的果实多在枝丫上留一段时间。

    至于什么时候摘去也是早晚的事。

    张阳觉得也该给礼部寻找下一个人接手人了。

    铁匠坊已经很忙碌,不过现在这里已经不像是当初这般忙碌,如今的铁匠坊还在为了铁器铸造工艺上努力。

    要让铸造更加精细化。

    蒸汽机已经停歇,雨季的时候一直用油布包裹着。

    张阳在铁匠坊门口坐下,江师傅也坐在了一旁,“你小子今日怎么有闲情了。”

    “老师傅,我打算往后请你去书院做个老师。”

    “做老师?”江师傅摇头道:“我一个不识字的老头如何去教书?”

    江师傅拿出一张饼,掰开一半递上。

    张阳接过这半张饼,皱眉道:“不需要识字,您老主要教实践的打铁和铸造。”

    江师傅还是摇头,“老头子一个粗人,怎么能教人,那是读书人做的事情。”

    “读书人不懂如何铸造。”

    “老头子都一大把年纪了,在这个铁匠坊很好。”

    张阳拍着他老人家的肩膀,低声道:“我打算在以后的书院后方建设一个园区,在那个园区有教做菜的厨子,有教人织布,染布,江师傅也放心,往后在那个书院都是您这样的人。”

    闻言,将师父又诧异了,“还有这样的地方。”

    张阳吃着手中的半张饼又道:“我给江师傅单独做个小作坊,让三五人来协助您,造个小炉子,您老一把年纪,在这个开工就热火朝天的铁匠坊才不合适,对您的健康也不好,争取早日让您出来。”

    江师傅笑道:“老头子打了一辈子的铁,当年战乱的时候给人铸造刀兵,等天下太平了,还要给朝中铸造刀兵,这辈子不打铁了,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老师傅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像欧阳询老先生他们可以安安静静地养老。

    张阳揽着他老人家的肩膀,“这里的活太重了,往后还会有更繁杂的工作,您老在这里带三两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出来,您老也早点歇着,到了以后我给您养老。”

    “小张啊。”江师傅低声道:“老头一辈子劳碌惯了,你这般对待,老头我心里愧疚。”

    张阳释然一笑,“其实对我好的长辈有很多,不只是您一个,我还要给很多人养老。”

    如此老师傅又点头,“太上皇?老头可听说他老人家要让自己的曾孙女造反。”

    “啊?”

    “嗯。”江师傅又是点头,“听村子里的人说,这太上皇闲来无事呀,就会和这里的村民说一些他当年的事情,如何从晋阳起兵,如何攻入长安城,如何扶持一个小孩子当皇帝,再禅位给他。”

    张阳听得眼前逐渐发黑。

    江师傅又道:“你可要小心点,老人家也不都是好人,这太上皇还说了,要将这身造反的本事都教给你女儿。”

    痛苦扶着额头,扇子就这么在手中耷拉着,张阳起身道:“等我把车床大修好了,就送到这里来,给老师傅用。”

    江师傅神情又恢复如常,“这样也好。”

    这李渊年纪大了,现在没事就喜欢说起曾经。

    可他老人家的曾经岂是这么好听的,那是起兵造反。

    还说要把造反的本事教给自己的女儿,还是让他老人家太闲了。

    看了眼正在和欧阳询下棋喝茶的老师,张阳又回到了山上。

    李玥正在骊山温泉池不远处的菜地里,她的目光看着三只南瓜,南瓜并不大,只有碗口大小。

    张阳也蹲下身看着南瓜。

    豁然抬头看到夫君,她低声道:“可以吃了吗?”

    张阳重重点头,“嗯,多半可以吃了。”

    南瓜在夏天种下,在秋天才长好,它的藤蔓不算好,结出来的果实个头也不大。

    正是午时用饭的时候,张阳将这三只南瓜从藤蔓上摘下来。

    摘下来的那一刻,李玥一阵心疼,“我可是看着它们长大的。”

    张阳捧着南瓜道:“就算是看着它们长大的又如何?它们还是我们的粮食。”

    “夫君好残忍。”

    “对食物仁慈,才是对自己的残忍。”

    李玥还坐在原地一脸的委屈。

    来到自家的屋旁的厨房,张阳将南瓜切好,打算今天给孩子做一顿南瓜粥。

    切开的南瓜看起来还不错,内部的南瓜子掏出来那都是下一季的种子。

    种出来的种子是会适应土地,三只南瓜可以产出许多种子,张阳仔细将其淘洗好,有三五百颗。

    都多少年了,终于见到了南瓜,张阳甚至生吃了一块,清甜的口味吃着很不错。

    自家种出来的南瓜虽说不算很甜,聊胜于无。

    大唐能够多一种蔬菜,那是值得庆祝的事。

    切下一块丢给熊大,熊大张嘴就接住了,嚼着南瓜心满意足离开。

    李玥先前对南瓜有多么怜惜,现在吃得就有多欢实。

    这南瓜粥吃起来不算甜,但别有一番风味。

    小清清自己端着小碗,她的目光看着家门口的华清池若有所思。

    吃完饭食,李玥咳嗽了两声。

    张阳也受了影响,只觉得嗓子一痒也咳嗽了起来。

    这下可好,夫妻俩咳嗽个没完。

    看得照顾小清清吃饭的王婶与杨婶一阵摇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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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介绍:
张阳用上辈子学来的土味情话娶了一个小媳妇,家中虽清苦但日子也幸福。
只是有个不着调岳父,时不时要来吹个牛。
“贤婿,你上次那个茶叶还有没有。”
“没了。”
“贤婿,你说的兵法能不能给朕一份。”
“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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