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西方而来的游客
李世民想要开辟科举,更不能落下把柄。让这些老人家离开之后,朝中很快就颁布了旨意,来年继续开辟科举。
话语权不去争取就会落在别人手中。朝中很明白这一点,这个难得的机会肯定要把握。
朝中连续几年都要进行科举,而且几乎每年都有,全长安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秋收,冬藏……”张阳看着账目又瞧着李承乾,
“太子殿下,冬天是用来休息的。”摆平了那些老老先生之后,李世民根本不提之前承诺的事情,更不要说其中的功劳。
本就是不光彩的手段,天可汗撇干净都来不及,就算是问起这件事他也不会承认的,甚至会甩锅。
那些老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陛下,也不可能见他们,这种事情只能是朝中的文臣来安排,与世家之间的皇帝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不能直面世家。
若是文臣的承诺与话语还有周旋的余地,皇帝与他们之间一言不合可能与世家闹出更大的矛盾。
送走了那些老先生之后,张阳以为自己的寒假生活又可以继续了。谁知天可汗事业心大起,要搞科举,要让大唐富强。
他又将六部的官吏都召回来,继续在六部忙碌。本想着假期提前结束了,来朝中任职就任职,插科打诨也就混过去了,至少大冬天,天寒地冻,早朝算是免了。
到了来年开春再恢复早朝。这就是给天可汗当官不好的地方,皇帝事业心爆棚,所有人都要跟着加班。
加班就加班吧,张阳喝着茶水,还能有晋王殿下与长乐公主带着一群弟弟妹妹来这里一边玩耍,又可以端茶送水。
过了秋收之后,尚书省也还算清闲,除了来年的俸禄又是一笔支出,也没其他事情需要忙碌。
而此刻除了皇帝事业心爆棚,还有一个东宫太子。此刻李承乾就来了,一心搞事业的太子殿下为了银钱着急,打断了自己的休息时光。
李承乾神色凝重,
“科举开朝的事宜举步维艰,孤日思夜想还是在银钱上的症结出了问题。”七月的时候自己刚刚升任尚书省的度支郎不久。
那时候已经抽出一笔钱给东宫用于官学开办。可眼下还要拿钱出来,张阳一时间犯了难。
李承乾着急道:“如今各地官学开办都需要银钱,孤时常为难。”听着太子的话语,张阳从一旁陈放卷宗书架上拿下一卷图,打开地图问道:“太子殿下现在官学的开办主要集中在什么地方?”李承乾上下打量,
“潼关,朔方,洛阳。”要开办官学需要应付的事情有太多,潼关和洛阳本就是大城大镇,而且地方还有如此多的士族。
张阳思量着,
“在下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你且说,只要不是那日对付老先生们的下策便成了。”多想有个特异功能,让太子殿下忘掉当时的记忆,手段不光彩,会被人拿出来举一反三的,一失足千古恨呐,文本兄害人!
张阳指向地图的另一边,
“太子不妨先去辽东开办官学。”李承乾皱眉观察着,
“辽东?”
“如今大安被封为辽东长吏,正在治理辽东,太子殿下不妨派人去开办官学,一来那边的阻力少,二来对民心的归附有很大的帮助,就当是支教了。”
“支教?是何意思?”看太子还是一脸的不解,张阳重新坐下来喝着茶水,
“所谓支教就是去偏远和贫困落后地方支援教书的工作,太子与其说啃着洛阳与潼关这两块硬骨头,不如转变观念。”张阳画了一个圈,
“太子殿下请看,整个圈的中心就是长安城,但是这个圈的周边都是一些偏远地方,这些地方民心散乱,而且久疏治理,若是能够派人去那些地方开办官学,既能够用来收复地方的民心,还能让朝堂在这种地方有更强的存在感。”
“我大唐要富强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些偏远地方。”张阳叹道:“当年我的老师就是一位支教老师,在下如今想来特别怀念当时的师生情谊,若不是这位支教老师给我的启发,我现在可能是一个街头的混混,更不要说学会如此的多本领了。”李承乾瞧着这个圈,
“听张侍郎一席话,孤如醍醐灌顶,如此一来阻力更小,更能有利于社稷。”张阳点头,
“在中原有不少富饶的地方,而我们可以从周边的乡村与贫困地方开始着手,可能会有人取笑我们,但我们就是要不惧他们的耻笑,从周边开始一步步向中心靠拢慢慢蚕食那些大城。”
“渐渐地大家心里都会明白官学用意,从而慢慢被更多的人接受,太子殿下以为如何?”李承乾躬身行礼,
“原来官学还能这么办。”
“太子殿下之前没有想到吗?”
“孤……惭愧。”张阳又道:“科举之后有不少没有入仕的人,还没有离开长安城,其实这也是一个机会,太子殿下可以招收这些人等册造桉。”
“孤明白了,等人手与章程安排好了,孤再提交给中书省,将人派往各地,如此一来官学大成矣。”张阳喝下一口茶水,感慨道:“太子殿下,辛苦了。”李承乾朗声道:“为了社稷,孤自当砥砺前行,纵使有千难万阻。”
“很好,太子殿下请回吧,到时候看看需要多少银钱,我看看朝中账目能否挤出一些来。”
“孤明白了,先行告辞,且等消息。”太子殿下走得大步流星,很是有斗志。
多好的大唐呀,张阳捧着茶水又是一阵叹息。东阳公主冻得脸颊通红,
“姐夫,外面的杂务都收拾好了。”
“那就再把这里的卷宗都收拾一番。”
“喏。”李治也匆匆而来,
“姐夫这是兵部送来的账册,又送了三千石粮食过去。”张阳接过账册看着,
“晋王殿下,今年官员名册都整理好了吗?”
“这就去整理。”宫女瞧着公主与皇子们在这里忙碌,也不知道陛下看到她们在此地给张侍郎端茶送水会如何作想。
不多时李治又回来了。
“晋王殿下,又怎么了?”
“姐夫,许敬宗带着一个西域人来了。”张阳颔首道:“把人带进来,晋王殿下接着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好。”李治又急匆匆地离开。张阳思索着过了今年就二十有六,距离自己规划的退休年纪剩下四年时间。
尚书省只有一个官吏也挺自在,就算是在这里睡觉也没人会管着自己。
等见了许敬宗之后,小憩一会儿,整个下差回家抱女儿去。跟随许敬宗而来的还有一个大鼻子的西方人。
在这里办事都是公主和皇子,许敬宗一路走进来不停地行礼,虽说不知道封号也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的礼数倒是不少。
直到他走入正堂。
“有个地方能够寻得张侍郎,真是太好了。”许敬宗感慨着。
“这位是……”张阳打量着这个西方人,黝黑的皮肤凌乱的头发。
“这位是波斯僧阿罗本。”张阳了然道:“原来是波斯来的僧人。”阿罗本用波斯人的礼仪行礼,再用不熟练的关中话道:“小人阿罗本,见过上国张侍郎。”等许敬宗坐下,张阳又道:“你们波斯人也有自己的教义?”
“张侍郎明鉴,小人原本是跟随大食人说话,这些年我们跟随哈里人南征北战,已有数年,到了波斯之后听说在东方有个大国,小人善游历去过更西方的海峡,现在终于找到了这个东方大国。”波斯僧阿罗本沿着丝绸之路来到大唐,也不容易。
此人的身份有些复杂,一来说是大食人,他的出生的地方位于后世徐利亚,而那个地方位置几经战乱,有很多证据已经不可考。
也有人说他是一个波斯人,因为他许多成就都在波斯。会导致这种复杂的身份,与大食人的征伐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也正是大食最壮大的时候,兵锋正盛。张阳不解道:“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算是大食的使者,还是来大唐旅游的,又或者是波斯的僧人。”
“这都是小人的身份。”
“我最喜欢你这种人,把自己的身份搅和得这么复杂,两头讨好,两头不得罪。”阿罗本也是尴尬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这个西方人听不明白,许敬宗倒是可以听出话外音,就差没说这个家伙鼠首两端。
见这个阿罗本要坐下。张阳端着茶水,
“我让你坐了吗”阿罗本闻言只好再次站起身。
“说说吧,你这次出使长安城有哪些要求。”阿罗本躬着身子解释道:“小人听说之前有我大食的商客被外交院拿下,现在就在大理寺地牢中,也去大理寺问过,他们回复是说要经过外交院的同意才能放人。”
“小人这才找了许侍郎,许侍郎说这件事需要张侍郎点头。”张阳放下茶杯,面色为难,
“现在不能放了他们,他们私下接触我们大唐的权贵,意图何为还不清楚,如今波斯王子卑路斯正在等待大唐的驰援,波斯与大食正在打仗,我们需要考虑波斯王子的顾虑。”阿罗本的笑容很谦和,
“小人并不代表大食也不代表波斯,只是波斯和大食开战,以上国的风采,还望不要驰援波斯。”
“为何?”张阳皱眉看着他。这人手捧着一卷羊皮书,姿态恭敬,
“波斯不是大唐的属国,不必驰援波斯,若大唐驰援波斯了,以后的大食一定会来攻打大唐的。”张阳反倒笑了,被气笑了,
“你口口声声说,你两方都不代表,可你话里话外威胁大唐,是不是我们一旦出兵驰援波斯了,你们大食就挥师东进?”阿罗本连连行礼,
“下官只是想来大唐传播西方的教义,只想要外交院给个地方与方便。”
“不方便。”张阳拒绝得很果断,佛门的事情当初闹成那样,长安周边的寺庙确实得到了很大的限制,可中原各地想要一起治理就是一件麻烦事。
更不要说现在有个大食人,拿着所谓的波斯教义来大唐布施。这样只会让形势更加复杂。
阿罗本又道:“小人不明白张侍郎的意思。”张阳颔首道:“老许,有机会我找波斯王子好好聊聊,我现在有点想和他聊聊关于驰援波斯的方略了。”话音落下,阿罗本沉默了,神情中看着这个张阳面色多了一些惋惜,在惋惜大唐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位阿罗本使者,还请你好好住在驿馆,不要轻举妄动,那些大食人已经被关押在了地牢,说不定因为不端的言行而导致你也进去,在朝中没有决定是否驰援波斯之前,那些大食商客我们不能放过。”波斯王子就在大唐,而现在西方的战事焦灼,大唐的态度很重要。
今时不同往日,西域已经有了安西都护府。再不济还能遥领西域兵马。
面对张阳的话语,阿罗本的神色波澜不惊,
“张侍郎,当初唐军杀了一位大食人,这件事大食的四位大哈里一直记着。”
“你觉得我怕他们吗?”
“难道大唐想要与大食开战吗?”张阳叹道:“使者先有要挟,又想大唐不插手波斯的事情,只要我们大唐不出手,波斯灭亡好像在你们眼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老许!。”闻言,许敬宗连忙起身,
“有何吩咐。”张阳颔首道:“你让外交院拟定一个驰援波斯的方略,至于这个西方的僧人送回驿馆后,好生看管起来,他若是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杀了也无妨。”阿罗本又道:“张侍郎不能杀小人,小人是使者,若是死在了大唐,四位哈里的会带着兵马攻打大唐的。”
“那就让他们来便是,你可以写信给大食人,就说我们大唐等着他们。”
“张侍郎会后悔的。”张阳挥袖道:“许敬宗把人带走,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当堂杀了他。”
第五百三十二章 瞎了眼的浪漫
许敬宗拉着阿罗本离开了尚书省。
正在书架后方整理卷宗的李丽质终于走了出来,“姐夫,这些卷宗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出差错。”
看见小兕子正要拿起一支毛笔就要往嘴里放,李丽质一手夺过,又抱起自己的妹妹低声数落着。
过了半晌李治也带着名册回来了,他又放下一个包袱,“这些都是许敬宗说要带给姐夫的,我就顺路带来了。”
张阳还看着名册点头道,“放在桉上。”
李治听话的将包袱放下。
见人还站在眼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张阳翻过一页名册道:“晋王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姐夫是不是忘了?”李治的小脸还带着倔强,“之前说好的,忙完了这两件事就送一个实验。”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李世民的孩子也各有不同。
李泰是个精明的孩子,李承乾则老实耿直许多。
而眼前这个李治,他时不时就会表现出一些倔强。
张阳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再按出一颗铁球,“这便是你的下一个实验。”
李治拿过鸡蛋大小的铁球,“这颗球好沉呀。”
“这是我们骊山铸造出来的磁石,当然沉了。”张阳打开图纸解释道:“这是一个罗盘,晋王殿下请看罗盘中的需要布置的磁铁,利用磁铁同极相斥的原理,就可以让这颗磁石做成的球一直在罗盘中转动。”
李治皱眉道:“这么神奇吗?”
张阳笑道:“可以让工部的阎大匠帮忙,他的手艺很是高超。”
“嗯,终于有实验可以做了。”李治很高兴,自从蜡烛与水的实验做完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做实验。
这孩子已经对平时的游戏没了兴趣,唯一能够吸引的就是这种新奇的实验了。
用磁力来影响孩子对能量转换的认知,也不知道他能够理解多少。
这孩子对探索的追求很有热情。
其实早在后世就有人提出过磁力永动机无法实现的原因。
因为磁力是违反热力学基本原理,在其运作的过程中并不能实现真正的能量转换。
而磁铁也会消耗磁性。
用来给孩子做游戏倒是正合适。
之前也想过将磁力应用,用来完成一些比较消耗人力的做功。
长安城的天越来越冷了,张阳把桌桉往炉子边挪了挪,便躺在桌桉上小憩片刻。
傍晚时分,风又大了几分,张阳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离开了。
将桌桉推回原位,又将这里整理一番,肩上背着外交院送来的一包袱卷宗,将正堂的门关上,张阳再走到官邸外,推着厚重的大门将其关上。
“你这才忙完?”
正欲准备离开,看到郑公正巧路过,张阳上完锁揣着手道:“尚书省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忙到现在才摆手。”
“没想到你也如此勤勉。”魏征一脸满意地点头。
“下官也要为社稷殚尽竭虑嘛。”
从尚书省的小道走出,眼前是一群刚刚从各自官衙出来的官吏,整个朝堂都在围着科举这件事打转。
魏征抚须道:“那些老家伙总算是离开了。”
张阳跟着一路走,“是呀,太不容易了。”
“他们都是饱读圣贤典籍之辈,没想到门阀说话,还想要左右朝政,实在是可惜可叹!”
张阳双手负背,“郑公大可不必为他们惋惜。”
“难道你不惋惜吗?”
“身为一个学者若是被他人收买,并且为了他人的利益而出卖社稷,这种人并不值得可惜,纵使他们才华斐然又有何用,他们的满腹才学不能为社稷所用,反而危害社稷,若是在下有钱是否也能收买他们?”
魏征突然笑了,“你说得不错,不值得可惜。”
张阳拱手道:“既然已经成了别人的喉舌,这种人对朝中也无用,朝政更不能被这种人左右。”
停下脚步,魏征狐疑道:“处默当真成了我们大唐的大诗人?”
程处默的事情瞒不住,这件事多半传遍长安城,现在就连郑公也知晓。
“处默确实是我们大唐的诗人,下官还打算给他出本诗集,就叫做处默诗集。”
话语说完,见郑公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张阳又道:“不知道郑公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正好路过,闻言他不屑一笑。
张阳好奇发问,“赵国公这声笑是何意思?”
“就算是让程处默成为一个文才满腹的大诗人,也不可能改变知节对自己儿子婚事的安排,你又何必假借处默之手。”
这事要说别人看不出一个所以然,长孙无忌多想想其中的前因后果,便能知晓问题症结所在。
又被这只老狐狸闻到味了。
长孙无忌一手挽袖放在胸前,“听说张侍郎又在尚书省睡了一天。”
先是看了眼魏征的脸色,张阳上前一步,“赵国公何出此言,在下明明为了国事为了来年的俸禄,忙了一整天。”
“谁年轻时没一两个莫逆之交,老夫看得出来,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张阳一阵无言……心说我年轻怎么了?我就是要为处默出头,我在长安城就这么两个铁哥们。
“老夫还听闻大食人来见你了?”
见长孙无忌又问,张阳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袱,“许敬宗带他来见我,我也是礼部的尚书,见一见西方的使者正常的吧。”
“倒也无妨,只是老夫还听说那大食人见了你之后,便被礼部的人看管了起来。”
风吹在身上冻得让人哆嗦,耳边都是脚步声,在六部忙碌完的官吏都赶着回家,过了傍晚这一个时辰风会更冷的。
张阳站在冷风一脸的纠结,“如果有其他小国的使者来大唐朝贺我们当然是欢迎的,可大食人想要来中原布道立院,赵国公以为这种事情合适吗?”
长孙无忌冷哼道:“大食人的布道又有几人会拜在门下。”
“不仅仅如此,朝中现在对是否驰援波斯一直没有正面的答复,如今波斯与大食正在开战,他言语间威胁大唐不得驰援波斯,不然就会派兵东征攻打大唐。”
寻常的使者恭恭敬敬也就罢了,大家都乐意。
但他威胁大唐自然不能容忍。
长孙无忌沉声道:“好嚣张的大食,他们很强大吗?”
张阳回道:“他们不善兵法,只会用一些浅显的计谋。”
“老夫明白了,此事就不与你计较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长孙无忌就这么离开。
张阳又看向郑公。
魏征叹道:“事涉大食老夫不好多说什么,你好自为之。”
说完话郑公也走了,张阳站在冷风中凌乱半晌,我这是被霸凌了吧?
嗯,朝堂霸凌!
带着复杂的心情,张阳回到家中与媳妇说了这件事。
李玥给孩子喂着饭食,解释道:“说不上是坏事,赵国公将这件事说破了,倒没有公之于众,不过是看在程大将军的份上。”
程咬金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
张阳逗着自己的女儿,“我就是要让处默成为大诗人,谁也拦不住。”
王婶快步而来,“公主殿下,小慧回来了。”
“师父,老师!”徐慧快步跑来扑入李玥的怀中。
“你怎么不在家中多留几天。”李玥低头看着她,还给她整理了一番鬓发。
“娘看我在家里也无事可做,我不喜和别的孩子一起玩,爹爹看我在这里一个人烦闷就让我回来了。”徐慧嬉笑道:“我想老师,小武,还有小熊了。”
李玥点头道:“好,晚上一起吃饭。”
“嗯!”徐慧重重点头,牵着小武一起走入了屋中。
这两个小丫头一直住在一个屋,是无话不谈的姐妹。
李玥看着她们俩人的笑容,也温和地笑着。
以前夫君在外做苦力赚一些花用,每天家里的晚饭便最丰盛。
家里还有一些做剩下的肉馅,可以用来做肉丸。
徐慧回来了小武也很开心,小熊也活泼了不少,它正驮着小慧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
饭菜上桌,一家人吃完桌上的菜。
徐慧胃口大开吃了两碗,“还是师父的手艺好。”
李玥收拾着碗快笑着。
波斯与大食的战事还在继续,张阳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大食号称有上百万的大军,还能奴役战象与狮子等野兽作战。
这些卷宗都是许敬宗托李治送来的。
上面所记录的也都是大食的情况。
这些年随着许敬宗的人手越来越多,情报网越来越大,以往对大食知之甚少。
现在有了这些消息的记述,大食人的情况就像是拨开云雾见明月,一眼看尽他们此时的情况。
大食的大哈里各领一支兵马,东征北伐在西方正在和海峡对岸的古国开战。
整个古国是由希腊传承下来的,而现在又叫拜占庭又或者自称以前罗马的后裔,或者说自己割据一方。
那是一片制度非常混乱的地方,而且王朝之间有很多的仇怨。
比如说伦巴底,阿瓦尔人又或者斯拉夫,这些地方的人都和古罗马,乃至现在的拜占庭有很多的恩怨。
以至于就连如今的大食人也与他们有过恩怨。
而且大食人是很记仇的。
而且现在海峡一带的王朝疆域正在缩小。
历史上描绘过一场非常壮烈的战争,只不过这个命运多舛的海峡重地,终究会尸骨累累,外有一个个小国的人冲击君士坦丁。
世界各地正处于农耕文明最鼎盛的时候,也是制度与文化最繁荣的时期。
正如大唐往后百年间,也是国力昌盛,文人墨客诗篇传世的时代。
这段和谐的时光与气候也有分不开的关系,这段时期气候宜人,包括西方也有了一片繁荣景象。
张阳的目光看着卷宗,穆罕默德自诩神权,建了一定的政事体系与常备的兵马,在这种体系下以往松散的大食被凝聚起来。
大食人打仗善用野兽作战,其中一位哈里是骑着一头雄狮作战的,而且他还有两头非常凶残的猎豹。
现在他们已经征服了科普特人也就是埃及,甚至还拿下了古波斯的大部领土,还自称是亚历山大那片海岸的主人。
卷宗上所记录的正是大食人此刻的强大。
张阳又拿起一卷卷宗,这上面写着的是大食人征战古波斯的场景,他们用披着铠甲的战象开路,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根本不用人去厮杀,上百头战象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
如此的战象一齐跑起来,大地都在震动,更不要说人力对抗。
孩子的哭声打断了思绪,张阳回头看去,媳妇正在哄着她。
“大食很强大吗?”李玥好奇道。
“不过是一群野蛮人而已,他们是一群比较强大的野蛮人。”张阳笑道。
给孩子换好尿裤,李玥抱着哄了一会儿她就不哭了。
“夫君快抱抱孩子,她又重了不少。”
孩子每天在长大,张阳揪着她的脸蛋,这孩子甚至会露出嫌弃的目光,伸手想要扒开脸上粗糙又有许多老茧的大手。
将孩子放在夫君怀中,李玥终于得空可以收拾屋子了。
李绩大将军出征在外,还没有回来,朝中也只能静等回鹘的消息。
要应付的事情有很多,至于远在西方的大食,他们的主要精力还在海峡对面,暂时威胁不到大唐。
若是大食想要东征大唐,就杀了这个阿罗本祭旗。
隆冬时节,关中又下起了大雪,李泰来到修建好的酒肆前,这里是皇姐安排的地方。
此刻程处默不再像以前那般神气,而是穿着小厮的衣着在酒肆帮忙,他又是擦桌子又是给客人倒酒。
李泰看着心中来气,又不好去阻拦只得对身边的侍卫道:“你们看看处默,都在这里做起了小厮,真是没出息。”
侍卫认同魏王的话语,点头道:“要是大将军知晓自己的儿子在这里做小厮,怕不是会带着大军来攻来。”
“姐夫为了处默也算是费尽心机。”
以前一身腱肉的程处默装得很是斯文,甚至与那酒家的小姑娘含情脉脉对视了一眼。
看得让人汗毛倒竖,李泰捂着眼一路往骊山走去,“不能看了,再多看一眼本王要瞎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全都要的精神
习惯了程处默以前粗野的样子,受不了勐汉柔情,这也太拧巴了,李泰捂着脸一路飞奔……一直跑到了村子里,他这才重新站定,
“不行!不能只让本王一个人感受这种痛苦,我也让姐夫知道。”说着话语,吐气冷空中化作白雾。
“你们去给本王取笔墨来,我要写信给姐夫,一定要让他知道。”
“喏!”程处默以前就是勐汉,其实也挺好的。一想起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李泰感觉自己头皮发麻,甚至想要作呕。
这什么世道!写完一份书信,李泰让人赶紧送去长安城,村子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办,
“以后本王再也不想经过那个酒肆了,绕道走!”等张阳看到这封信,也收到了王婶的消息。
因为程处默已经有十天不归家,程大将军整天拎着两把斧子杵外交院门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外交院的护卫。他这么站门口不仅仅影响外交院的门面,还会影响外交院正常地办事,毕竟每年的年底和年初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每年这个时候来长安城的使者很多。张阳看完手中的信,
“你儿子十天半月不回家,与我有什么关系,程咬金这厮好不讲道理。”闻言,女儿甚至呀呀地张嘴笑着。
也不知道她笑些什么。
“麻烦婶婶去和大将军一声,就说明日一早我会曲江池等他。”
“喏。”主要还是怕这个老匹夫把外交院的砸了。
“老混账!老混账!”张阳一边揉着面团,嘴上不停地骂着。
“整天惹是生非,管不住儿子就来为难我?”
“长孙忌这是老狐狸还来编排我。”
“天可汗还要看我笑话!”
“这长安城的人,都是混账!”……师父又发脾气了,小武和徐慧非常有默契地齐摇头,每次师父他都会指天骂地,就这么自顾自地絮叨很久。
家里人已经习惯了,就连小熊都不愿意抬头看一眼。晚上家里吃的是面条。
李玥赞道:“今天夫君做的面条很是筋道。”张阳用快子将面条搅一起,两口吃完,
“明天一早我要会会程大将军。”
“夫君不是说过见了程大将军会诸事不顺吗?”
“那也要见,不然他会把外交院拆了的,那厮多半做得出这种事。”李玥一脸惊疑。
第二天的早晨,又是一个雪天,前些天的积雪还没化干净,关中各地也积起了冻土。
好雪势并不大,没有到大雪封路的情形。中原人是勤劳的,天才刚刚亮长安城就有不少人出门清理门前的积雪,继续为了一天的生计忙碌。
天可汗让满朝文武加班,倒是没有说上朝,近来空闲,去尚书也事可做。
张阳一早便来到了曲江池给这里清扫积雪。媳妇要家照顾孩子,徐慧和小武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家里做题学习数学。
偌大的一个曲江池全靠自己来收拾了。也怪处默整天忙着追求那酒家姑娘。
不然还可以叫他来帮忙。连日的大雪,曲江池的积雪很厚,张阳劲爬上一间老房子的屋顶。
曲江池的房子都很老旧,也不知道最近一次修缮是什么时候。这么厚的积雪非要把房子压塌了不可。
张阳爬到屋檐边上用铲子把积雪全部推下去。就这么忙活了一上午,张阳吭哧吭哧地推着一车的积雪倒入曲江池中。
曲江池里也结了冰,丢一块石头下去冰面就砸出了一个小洞,看来这冰面不算厚实。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张阳又爬上一间间的屋子开始清理积雪。除了三两间有楼阁的屋子,他的房屋并不高,张阳可以从一间屋子跳到另外一间屋子的屋顶上,或者拿着一根长棍,将积雪拨下去。
程咬金来了好一会儿了,就这么看着张阳耐心地清理这里的积雪,只是看着没有去打扰,没想到这孩子做事如此耐心,愣是将池边的一片房子都清理了干净。
“呔!”程咬金一声大喝,
“你小子一个人就想要把整个曲江池打扫干净?”张阳闻言回头看去,
“大将军来啦?”程咬金踩着积雪走来,
“老夫看你前前后后忙了许久。”
“这些房子都很旧了,要是雪越积越多,会压塌屋顶的。”张阳将屋前的积雪铲起,
“麻烦大将军将这一车雪倒入曲江池中。”这小子竟然敢来使唤老夫?心想不跟小辈计较,看他也挺辛苦的。
程咬金握着推车的把手,用力一推顿时觉得沉,咬着牙用力往前推,尤其是轮子到了积雪上,更是吃力了。
好不容易将推车中的积雪倒入曲江池的冰面上,久经沙场的他长出一口气,因为用力很大手掌都已经红了。
更不要说张阳来回已经好几趟了,这小子是哪里来的力气?
“麻烦把那边的积雪也收拾一些倒入曲江池就可以。”张阳指着一旁屋子前垒起的一个个小雪堆,这都是从屋顶上推下来的积雪,都堆积屋前。
程咬金抬首道:“老夫来这里不是来给你做事的。”说完他便闭眼站得笔直,等待着回话。
三个呼吸过去了……又是十息过去了,那小子竟然不回话,他回头看去这小子已经走向了曲江池的另一边。
本来就是暴脾气的程咬金正想跳脚大骂,再看这孩子如此地辛苦,又不好意思说他了。
卷起袖子,他又把这些雪铲入木车中,按照张阳说的将雪全部倒入曲江池中。
细雪又惹人心烦地落下。见张阳将朝南一片的积雪清理干净这才坐下,程咬金揉着发酸的手腕,
“小子,你不累吗?”张阳将水囊递给他,
“挺累的。”程咬金并不是一个会欣赏雪景的风雅之士,对他来说雪景可有可,只是天冷了一些罢了。
倒是被张阳这种毅力影响,竟也主动除雪。现从水榭望去,南边还是湿漉漉的地面,北边则是积雪一片,以曲江池的湖水为界,两边各不一样,看着倒是挺别致的。
几口温水下肚,程咬金擦去额头的些许汗水,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竟然面不红气不喘。
脱去外衣,好让身体更舒服一些,正是天寒地冻,程咬金甚至可以看到此刻身上冒着些许白烟。
“处默做什么?”听程大将军终于开口了,张阳漫不经心解释着,
“他看中了一个姑娘。”
“谁家姑娘?”话刚说完,竟被这个小子皱眉看了一眼,好似问你难道不知?
程咬金挠了挠下巴的大胡子,确实不知道这回事,
“到底是哪户姑娘。”张阳拿回水囊,
“是个寻常姑娘,之前长安城开了一个酒肆,勉强维持生计,后来处默的纠缠之下因为一些误会与高履行拳脚相向。”
“后来的事情大将军就都知道了。”
“老夫只是知道这小子与人打架,却不知道是因为他看中了一个姑娘,他怎么从未说起过。”坐曲江池堤岸上,张阳一脚踩着岸,一脚荡着,
“大将军,处默与我年纪相彷。”
“老夫当然知晓你与处默年纪相彷。”
“既然大将军清楚,那就更应该明白,处默已经二十岁了,到了他这个年纪自然会有自己的主见,我也清楚大将军一直都小心地保护着他,哪怕是平时的打骂也是为了他好,可他终究不是当年那个混账小子了。”程咬金沉默了。
一直以来雷厉风行的老将军竟然也有这等多愁善感的神情。张阳倒吸一口凉气,嗯!
长见识了。慢慢程咬金的神色从多愁善感变得凝重,慢慢地多了几分恼怒,
“这小子还是不懂事,怎么能去勾搭良家姑娘。”张阳打量着曲江池,要清扫这么多积雪,一天肯定是忙不完的,还需要三两天的工夫,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太阳,要是能化雪的话,还能省事一些。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张阳收紧了衣衫,
“将军快将外衣穿上,不要因为一时的凉快染了风寒。”闻言,程咬金重新穿上外衣,
“处默这般不是好事呀。”张阳诧异道:“将军说处默勾搭良家女子不好,那孔颖达的孙女就不是良家女子了吗?”程咬金还是摇头,
“这不好。”
“处默已是个有主见的人,做爹娘的也不能一味地剥夺孩子的主见,处默已经二十岁了,他该有自己的打算了。”张阳斟酌片刻又道:“当然了事有轻重缓急,继承大将军的衣钵还是首要的,身为他的莫逆之交,他就算不想继承我也会将他绑来。”
“然后送到大将军面前,您想怎么抽就怎么抽,吊起来抽还是绑着抽都可以,下绝对会为大将军击鼓助威。”程咬金的眼神不屑一瞪,
“你就是想帮着处默,坏了我程家的好事。”
“大将军!处默看上哪家的良家姑娘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就算是这个选择是错的,那也要看他自己如何抉择,本着讲和不讲离的原则,身为处默的好兄弟,我更支持处默自己的决定。”
“还请给孩子一些空间,一来可以锻炼他的能力,二来您将来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独当一面吧。”听张阳讲着话,程咬金这个勐汉低下了头,
“老夫从来不知道怎么教孩子,他的娘亲过世之后又续弦了一个。”张阳拍着他的肩膀,
“大将军我会管着处默的,您尽可以放心。”
“你要看着处默也要管着他,与孔家的婚事老夫还要继续与那老夫子计较。”这老匹夫又大步流星地走了,走时还不忘带走搁不远处的两把大斧。
与人交谈还带着兵器,明显不安好心。要是说错话了,这老匹夫是不是就要提着斧子来砍?
张阳心中思量,郑重点头。果然人心不古,这长安城的坏人还是很多。
程咬金刚刚那一番话,也说明了不论是处默的将来如何,还是与孔颖达孙女的婚事,他都要。
果然还是一个老混账,与混账讲道理很难。眼看雪势又大了一些,张阳草草又收拾了一番才回家。
经过尚书省的一番详谈,李承乾对官学开办又有了新的想法。他与房玄龄,长孙忌两位朝中肱股之臣商议又确定了方向。
就连房相和赵国公都觉得不失为一条良策,就像张阳所言,与其绞尽脑汁耗人力物力去争取潼关与洛阳,不如从周边的村县开始,尤其是一些偏远地方。
如此又能给父皇解决一直以来偏远州郡民心不安,还能安排好官学。太子觉得大好的江山前景就眼前,并且呈给了父皇。
“父皇这就是张阳点拨之策,他管这个叫做支教,父皇如何看?”李世民沉声道:“办法倒是新奇,既然玄龄与辅机都觉得合适,那就先安排几个郡县试半年,以观后效。”
“儿臣这就去准备。”这两天骊山的流水几乎是三班倒不停歇地开始印书,要将这两年积攒下来的纸张全部消耗光。
而所印制的书籍就是给孩子蒙学用的千字文,说文解字,再往上较为精深的还有论语二十篇,汉书十一篇。
印刷工具可以掌握骊山手中,但印刷什么样的书籍的权力必须皇帝手中。
有了世家这个前车之鉴,李世民很明白书籍的力量。想要为江山培养出更多没有势力背景,更加干净的书人,就需要将书籍握自己的手中。
他不想看到骊山印刷出一大批造反檄文。骊山忙得不停歇,该去尚书省任职还是要去的,不然又要被朝中那些老家伙霸凌了。
张阳走入尚书省,李丽质就递上了一卷书,
“这是皇兄安排的官学章程,说是要姐夫过目,还要安排银钱用度。”只是看了一眼其中的章程,令人苦恼不已,没有具体的条目也没有钱饷安排的用度,就这么一个梗概的总领,就要尚书省出三千贯钱?
“晋王殿下。”张阳收起这卷文书,
“把这个文书还给太子,就说不够详细,要重做。”李治郑重地接过文书点头,
“喏。”
第五百三十四章 在西北开始植树造林
李治从尚书省急匆匆离开,他带着文书来到东宫。见到稚奴来了,李承乾有些意外,
“稚奴,今日怎么来东宫了?孤这里有些糕点,你可尝尝。”李治瞧了眼桌桉上的一碟糕点,拿起一块尝了尝,
“嗯,好吃,带回去给姐夫也尝尝。”
“他看了孤的文书了?”听皇兄这么一问,李治拿出文书递上,
“姐夫看过了,他说还不够详细,希望皇兄重写。”李承乾狐疑地接过一看,
“重写?”
“嗯。”李治一边吃着糕点,又端着一整碟离开了。这是支教的策略,上面写着的是具体的章程。
而且还是张阳提出来的。李承乾一手捧着又看了一遍,来回踱步好一会儿又重新坐下来,继续磨墨提笔继续写。
此刻的尚书省内,张阳目光看着正堂前孩子们的玩闹,他揣着手坐在炉子边,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与程咬金的谈话。
老混账,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既要自己的儿子能够独当一面,婚事也不能落下。
水又烧开了,张阳用壶中加了一些冷水,就这么把水壶搁在炉子上让它继续烧着。
继续思考村子里的赶工情况,以现在印书速度,要印制万册书籍,如今改良过的流水线,三条印刷线并行。
按照字体大小,尽可能让书中的内容充实,一天最多也就三百册书籍。
这还是尽可能将字体缩小,页数控制在五十张纸的情况下,还要加上骊山特有的标点符号。
仔细一推敲,以骊山现在的水平依旧不能满足天可汗的需求。皇帝的胃口犹如鲸吞大海,永远都满足不了。
他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李治端着一碟糕点而来,
“姐夫,这是皇兄那边的糕点。”张阳拿起一块白色的米糕,一口口嚼着。
李治嬉笑道:“好吃吧。”张阳面色凝重,
“晋王殿下,你说这长安城是不是有很多老混账。”
“老混账?”李治盘腿坐在炉子边坐好双手靠近炉子取暖,
“什么样的老混账。”
“就是什么都想要的老混账,比如你父皇。”
“父皇以前与我说过,面对选择之时,人都是有舍有得,怎么可能什么都要,姐夫不要说笑了。”张阳收紧衣衫,背靠着椅子,双手盘在胸前神色凝重。
发愁了许久,到了下午时分,张阳正打算下差回家,刚把正堂的门关上,东宫的人又来了。
李安俨带着四五卷奏章而来,
“张侍郎,太子将章程重新拟定了一番,还请过目。”之前是一卷书,现在成了五卷书。
张阳提了提衣襟,拿起一卷看着,看完之后又拿起另外一卷。李安俨满眼期盼,
“张侍郎觉得如何?”见他看着卷册上的内容眉头紧锁,李大安心中略感不妙,为了写好这些,太子殿下可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专心刻苦的模样整个东宫都看在眼里。
张阳放下卷册,
“这一次确实比上次详细了许多。”李安俨重重点头,
“太子殿下为了这些可是费尽了心思。”
“不过……”话锋一转,跟随而来的东宫几个侍卫神色难看几分。张阳继续往官邸外走着,
“虽说详细了不少,但没有后续的安排,以及人员安排上的后续计划,还请带回去让太子殿下重写。”
“这……”张阳拍了拍李安俨的肩膀,
“辛苦你们再拿回去了,这件事一定要安排完全才能再有实施的计划。”……东宫等人又将卷册拿了回来。
李承乾不解道:“他又为何拿回来了。”李安俨愁着脸,
“张侍郎说还是没有详细的施行与后续的安排,让太子殿下重写。”李承乾欲言又止,
“孤还要重写?”
“确实是这么说的。”又将自己的卷册都看了一遍,李承乾气馁道:“那便重写吧。”此刻的立政殿,李世民听着王鼎的禀报,很看不惯张阳对自己的儿子呼来唤去。
“你说他这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朕的孩子们对他这般言听计从。”王公公躬身回道:“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起来都很开心啊。”是呀,每次这些孩子回到立政殿都带着笑容。
这也让皇后省心了。以前孩子在立政殿这个小地方总是会发脾气,孩子对身边的宫女是一再苛刻,更是喜怒无常。
现在有了尚书省这么一个去处,可以让她们有些事情忙,她们现在反倒是更加听话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皱眉思量着。做姐夫的张阳在发愁,做皇帝的父皇也一样在发愁,李治拿着手中的磁石好奇地看一眼父皇。
王公公小声道:“倒是还有一件事,听说是太子为了拟官学的章程,而且需要尚书省给银钱。”
“那个章程朕看过,承乾写得很不错。”
“但这个章程送去两次皆被张侍郎给打回去了,说是写得不够完备,现在太子殿下还在为了这个章程正在东宫写着呢。”李世民颔首道:“朕去东宫走一趟。”王公公躬身点头,
“老奴这就去通禀太子。”
“不用了,就这么过去吧。”
“喏。”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落在这座皇宫中,李承乾一手执笔一手拿着书卷,一边写着还要对照着典籍,这都是以前历朝历代以来的官学开办的记录。
通过这上面的些许记录,可以从中窥得一些经验之谈。也就是这些经验之谈,李承乾从中摘取一些,放在现在的官学开办的流程上。
撰写得很入神,李承乾都没有发现父皇已经入殿站在一旁。
“给孤倒一些茶水。”听到太子的话语,一旁的内侍也不敢轻举妄动,陛下就在这里。
见茶水迟迟不端来,李承乾抬头一看,见到是父皇他连忙行礼,
“父皇。”从窗往外看,黄昏的阳光让远处的雪景蒙上了一层金色。
“朕听说你所写的章程,被张阳打回来两次?”
“张侍郎觉得孤所写的章程所有疏漏,而且需要三千贯银钱,其实仔细一想他说的也没错,用的都是朝中的银钱,这等事情不能有所疏漏,一定要准备万全。”李世民打量东宫四下中,这里很安静,陈设也很简单。
三两个书架上堆满了书籍,在院外还有一个沙袋,之前也听东宫的人说起过,太子每天一早都会打沙袋来健身。
再看现在李承乾的气色,三年过去了,他一年之中得病的次数少了,而且今年入秋到冬季都没有生病。
又拿起桌桉上的一卷书,李世民仔细看着,
“写得很完备,就这样还被打回来了?”
“张侍郎说是缺少具体的流程与后续的安排。”听太子这么这么说,李世民突然又笑了,想从那个小子手中拿到银钱确实不容易。
就算是要给在漠北的李绩所部大军的银钱,这小子都要抠抠搜搜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挤出来的银钱。
张阳管着银钱的用度,做皇帝的也需要明白朝中的银钱状况。如此严峻的局面,他一个人来主持也是为难了。
他能够将前前后后安排得体,钱饷俸禄能够一应发放,并且还在寻求开源节流之策,已然不容易。
李世民低声道:“这个孩子从小就节俭,就是他坐拥如此大的家业,也能保持这份节俭很是难得。”
“承乾,朕常说平时不要和张阳去学,他这个孩子有不少坏习惯,但节俭这条你还是该与他学。”
“儿臣谨记。”说来这次到东宫,也是想知道张阳是不是故意在为难承乾,现在看来为了将来的官学之策,承乾很努力。
张阳背负着整个朝堂的钱饷,他也有难言之隐。如此一想,李世民发现两边都不好责备。
大食的商客阿罗本被许敬宗安排在驿馆,出入自由,不过一切举动都会被外交院的人盯着。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从驿馆二楼往下看着,许敬宗正和波斯王子卑路斯有说有笑喝着酒水。
长安城夜里宁静,张阳看着眼前的账目,还有一份书信,这是派去回鹘的外交院使者送来的消息,五次劝说回鹘的可汗交还多弥可汗,对方屡次拒绝。
李绩大将军已经准备好了继续北征,有了指南针之后,给大军行进很好的便利,就算大军走得再远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这就像是在大海上航行一般,只要手里有个指南针明确方向,即便是去了再遥远的海域,心里有了方向就不会迷茫。
张阳看着账册,
“李绩大将军当然不会借给薛延陀兵马,更何况这帮助薛延陀的夷男可汗复位,还没有收回成本。”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张阳侧目看去是王婶回来了。
她拿出一份奏章,
“这是外交院让人送来的。”张阳接过奏章仔细看着,派去漠北的人已大致摸清楚了薛延陀几处显眼的矿产所在。
首当其冲的就是铁矿和铜矿。张阳执笔写着接下来的安排,若是薛延陀不能支付大唐足够的成本,就需要用铜铁来抵债,让他们的人来铸造铜铁以还大唐此次出征的费用。
并且薛延陀出征所得也可以用作支付大唐的出征成本共计十万贯。不接受玉石等器具。
再者说大唐可以提供低价的粮草,现在关中各地封存的粮草还在不断往长安城中送来。
这些粮草到时候还要运到河西走廊,用来卖到关外去。关中不缺粮食,但是北方缺粮食。
家中浴室的门打开,李玥穿着厚实的睡衣出来,怀中还抱着女儿,刚刚给孩子也洗了洗。
将孩子放在摇篮上,一边擦拭着头发,见夫君执笔写着奏章,好奇看了一眼,
“这是对付薛延陀的策略吗?”张阳点头,
“准确地来说是对付回鹘的策略。”再是仔细一看,李玥又道:“夫君的这个计策看起来像是驱虎吞狼之策,可薛延陀也不是虎,能拿得下回鹘吗?”媳妇也发现了症结所在,经过这两年的剧变,薛延陀还有剩下多少兵力?
李绩大将军带着五万兵马就已经横扫了漠北。张阳搁下手中的笔,又拿起另外一份卷宗,
“打仗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旦打起来,我们就可以卖粮食了,现在波斯,西突厥,尹犁河一带,漠北几个地方都不太平,正是我们卖粮食的好机会。”李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夫君在尚书省为官,朝中需要种种用度这就让骊山的压力越来越大。
好在通过一些技术的手段提升了生产力,这才能勉强应付。家中有了立足之本当然是好事。
而这些年夫君与父皇之间的博弈下,骊山一直都在争取地位,壮大实力。
有了土雷之后心里能踏实不少,而现在也有了与父皇谈条件的本钱。转眼六年了,这六年以来一直都在积蓄实力。
张阳又拿起一册奏章,
“咦?这是狄知逊送来的。”李玥走回房间中,把床榻上的被褥整理一番,再将衣服收拾出一两件。
狄知逊已经到了河西走廊,正在安排互市之事,随着北方越来越寒冷,从北方而来的西域商客也越来越多。
随着丝绸之路稳定之后,通商的繁荣已初具雏形。他说了河西走廊关隘建设的忧虑,风沙会侵蚀城墙。
西北的风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现在的黄土高原上风沙还没有后世这么严重。
狄知逊的忧虑倒也挺有远见的。张阳写下一个植树造林的想法,那就从现在开始以嘉峪关为起点,往西北方向开始植树在河西走廊以西建设出一片巨大的防沙林,如果从现在开始种树,将来西北一片一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用来防沙最好的树木就是胡杨,胡杨是一种生命力很强大树木能够耐旱,也能御寒。
再者可以种一些沙枣同样可以起到固沙的作用。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构筑防沙林的十年规划,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李玥坐在床榻上看着手中的书籍,见夫君回房低声道:“官位越来越高,夫君每每忙到深夜。”带上换洗的衣裳,张阳洗漱完枕在她的腿上没有说话。
李玥按着他的太阳穴,每一次见夫君眼神中有了疲惫之色,都需要这么按好一会儿。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三张脸,两颗心
zw443sx
西域,此刻安延偃双目无神地看着坐在沙地上,看着眼前的唐军与高昌兵马冲入这片村落中,将自己的一族的族人一个个抓了出来。
他的双手抓着黄沙,双眼通红心中万般愤恨,抬头仰头大喊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张阳的人害的!
还有天可汗,他根本就不想放过昭武九姓!
他们都是恶人!他们都是混账!
当初以为自己还能回到西域向族人汇报天可汗的意图,谁知道那支兵马一直都在身后跟着。
再看自己的族人们都被戴上了镣铐,他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这一切都是张阳的阴谋!
被押送到高昌城中,驻守高昌城的关中使者记录下了这些天他的遭遇。
他也没有负隅顽抗,从之前在长安城的守口如瓶,现在全盘托出。
将这些话语全部记述下来,这位官吏又拿出一封书信,“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的族人都在我们手中,外交院的意思是之前的承诺都有效,你还要接着完成外交院的安排。”
“能不能先放了我的族人。”安延偃神情紧张地问道。
“我们大唐做事一向秉公,可是你违反约定在先,也是你私自逃窜,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能推卸给谁?”
“这都是天可汗与张阳圈套!”
那官吏站起身,“你现在可以出城去办事了,如果你卖出去的粮食足够多,也可以放了你的族人。”
刚要走出这个牢房,他又走回来对安延偃讲道:“说来这件事也是你背信弃义在先,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全是圈套!”
安延偃叫骂得更大声了,但依旧没有人理会他。
从大唐来到高昌的官吏有三个,这位便是从外交院来的。
他在高昌城中最受敬重。
先前高昌就是一座兵城,征伐西突厥一年后,张阳将高昌城交给了天可汗。
天可汗派来了官吏,并且收拢了高昌四周的十七个村县小族,高昌这才开始注重民生,而对外的战事比以前少了许多。
而现在的高昌经过这两年的治理,人口已高达八万。
在西域有这般大的人口,只有此地。
有关中善于治理的官吏在,高昌的富裕也令西域其他地方羡慕,这里也是丝绸之路的前哨站。
除了两万驻守在西突厥的高昌兵马,在高昌城驻守的兵马还有三万。
尽管有了治理,可整个城所有男子都是当年推翻高昌王父子的人,夜里他们回家休息,也可以换防,到了战时他们拿起兵器就是战士。
从高昌城开始起义到后来的征讨西突厥,全民皆兵,这都是早年时期留下来的问题。
也和阿达兰说过这个问题,可这个人只听从骊山的安排,对朝中的事情他从来都是能应付就应付,也不会主动去安排。
将安延偃交代的事情做好记录,并且让人骑快马离开高昌,送往长安城。
此刻的长安城内,依旧是寒冬时节,难得的晴天暖阳高照
张阳坐在曲江池和李世民一家一起嗮着太阳。
手里看着东宫的送来的书卷,他端详许久后讲道:“太子殿下写得……”
李安俨恭敬站着,期待张侍郎接下来的话语。
张阳叹道:“太子这规划写得也太简单了,什么叫派一士子前往地方与官府协作开办官学,一个士子一年就给三百钱?这也太少了,至于一年以后,往后的安排是什么一概没说,太子甚至连这些投身支教的士子们往后的优待都没有,这让我怎么给钱,还比上一次多要了两千贯……”
将太子这一份支教方案吐槽了一遍,张阳将书卷递还,“拿回去让太子殿下重写。”
李安俨看了看陛下的眼神,又看了看张侍郎。
张阳将太子殿下的方略说得这般不堪,漏洞百出,陛下竟然都不帮着太子说话……
李安俨心中为太子抱不平也有些不服气,“张侍郎这都第几次了。”
张阳皱眉道:“第三次呀,怎么了?”
“好,卑职这就拿回去给太子。”
李安俨带着人又离开了。
而李世民坐在一旁也在看着另外一卷文书,这是从高昌送来的消息。
长孙皇后和李玥坐在一起,也难得带着皇子公主们一起到曲江池来游园,正是凛冬时节难得的暖阳天。
皇后本想趁着现在朝中休朝,两家可以走动走动,孩子们也都惦念着皇姐和姐夫。
再看现在陛下与张阳,两家人来曲江池游玩,眼前的情况还是让皇后长叹一口气,这么好的时光,这翁婿俩人也不陪陪孩子们,更是在这里处理起了政事。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书信,“你就这么将太子的规划给推了回去?”
张阳提笔沾了一些墨水,“计划不行肯定要拿回去重新制定。”
“事不过三,你总不能一直为难太子。”
继续执笔写着将来对吐蕃的规划,张阳又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事前规划必须要严谨,往后要是再有变动会很麻烦的。”
“你看看这个。”
李世民放下一卷书信。
书信用的是发黄的羊皮,还有异样的气味。
张阳皱眉看着其中的记录,这像是一份审问记录。
答应许敬宗向大唐购买十万石粮草,可人出关之后没有支付银钱,也没有带走粮草。
护送的兵马出关之后也没有离开过,反而一直跟随着自己。
安延偃几次想要劝说他们离开,对方根本不听。
这支兵马有百余人,以唐军在吐蕃打出的战绩早已震动西域,就连西域的一些盗匪也不敢去冒犯。
众人在一座沙州的小城住下,安延偃趁着众人都在休息,用黑布蒙面,一个人悄步离开了这座小城。
那些大唐军都喝多了,他们想必都还不会醒来。
安延偃心庆幸自己留了一手,装作醉酒睡下。
此刻这座小城静悄悄,出了沙州之后还在一处隔壁躲了一天,确认那些官兵没有追上来才放心。
身上带着一些肉干与一个水囊,要走到自己族人聚集的地方,以他在荒漠中的经验来看,这点水与粮食对他来说足够了。
就这么在荒漠上走了半个月,安延偃依旧很警惕。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支兵马会找到高昌人。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昭武九姓处世一向低调,安延偃眼馋从一个高昌人手中买了一壶葡萄酿,这才暴露了行迹。
张阳看着拷问的记录,这里面有不少安延偃骂自己与陛下的话语。
“陛下,这个姓安的辱骂天可汗其罪可诛。”张阳重新收好这份记录,“我们要留好证据,他竟然敢如此骂人,可以留作下次来勒索他。”
“勒索?”
“要挟。”张阳清了清嗓子又改口道:“对,要挟!”
反正天可汗是一点坏名声都不沾,圣明仁德的天可汗就算是再恶毒,在天下子民眼中,这位天可汗依旧是伟岸的。
这是一个爱惜名声的皇帝。
对付这种皇帝也很心累。
好事全是他的,坏事全部甩锅给臣子。
张阳心中早有预感,如果将来不能求自保,早晚死在这个皇帝手里。
李世民喝着茶水,似笑非笑。
长孙皇后端着茶水走来,看着翁婿二人神色古怪,心中不免猜想这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世民又接过一碗热茶,因为忙着批阅奏章刚刚的茶水已经凉了。
“谢皇后。”张阳也接过茶水,默不作声喝着。
皇帝的眼前还有不少奏章,张阳继续看着外交院的送来的卷宗,大安在辽东置办了一批官兵,倭国使者回去之后,又准备来朝贺了,刚刚借道路过了高句丽,才进入了辽东地界。
从脚程来推算,他们至少还有两月才能到长安城。
所来使者依旧是藤原氏,还是原来那批人。
张阳放下这卷卷宗又拿起另外一份,这上面写着的是唐玄奘已经过了兹嘎拉山,兹嘎拉山就在乌兹别克斯坦附近。
也不知道许敬宗这个家伙是如何打听到唐玄奘这个和尚的行迹的。
连别人去了哪里都知道。
张阳又拿起一份卷宗打开看着,许敬宗写了王玄策的事情,没想到还有他这个社交悍匪拿不下的人物。
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拿下王玄策。
最重要的事情薛仁贵心中有执念,可这个王玄策根本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准确的人来说这个人没有目的,也没有想要的。
就像是雾里看花花不在,有种无从下手,寻不到办法的感觉。
更何况现在长孙无忌也在拉拢他。
张阳转头看向一侧,李世民正坐在一旁的桌桉上埋头批阅奏章。
“陛下,在下心中有一事不解。”
“你说。”皇帝头也没抬手中的笔正是书写着。
能够在凛冬有难得的暖阳,还能在阳光下批阅奏章,倒是忙碌中的一件美事。
张阳看着远处的风景,试图放松自己疲惫的双眼,“陛下,你说大家都是肉体凡胎,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在人前装圣贤。”
李世民将奏章的一面朝向阳光,斜着看了许久,费劲地分辨字迹,一边回道:“无它,唯功名利禄四字,其中名是在前面的,他们心有利所向,就一定会需要名。”
“我就是有些不明白而已,这世上有很多人穿着褴褛不堪,都要装罗汉,口口声声说着不染淤泥染尘埃。”
“只有成为了圣贤,他们才能取信于人。”
张阳挪着自己的坐垫,干脆坐在了皇帝的桌桉边,“不瞒陛下,臣最近还发现了一件事。”
李世民的心思都在奏章上,他听得不胜其烦,“你直说便是。”
张阳揣着手皱眉道:“我最近是发现了,有些人他长着三张脸,两颗心,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朕看你是写聊斋写疯了。”
“或许吧。”张阳整了整衣袖站起身,看媳妇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家里还晾晒着书,臣就先告辞了。”
“嗯。”李世民稍稍点头。
皇帝依旧坐在曲江池边批阅奏章,民生与建设一样都不能落下,尤其是那些老人家离开之后,还要盯着士族们的举动。
等张阳带着一家人离开了曲江池,李世民这才站起身放松着酸痛的腰背。
一阵冷风吹过,李世民勐一回神再一思索,便味道:“这个张阳刚刚说谁在人前装圣贤?”
王公公连忙回道:“老奴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是很懂这番话。”
看陛下脸色不好,王公公又道:“张侍郎讲话还真是高深呢。”
李世民顿感不好,咬着牙自语道:“他说谁衣衫褴褛装罗汉?”
王公公低着头不敢吱声。
“他又在说谁三张脸?两颗心?”
“……”
“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李世民一脚踢翻了桌桉,“这竖子!胆敢数落着朕?”
王公公心里苦,急忙捡着地上的奏章。
这个张侍郎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数落了陛下几句,竟让陛下许久没有回过神,这才又这般恼怒。
这些奏章事关社稷大事,少了一卷都不得了。
王公公悉数捡回来,再好好擦干净,扶起了桌桉放回了原位。
见父皇突然发怒,李丽质带着稚奴前来,“父皇何故生气了?”
李世民沉声道:“因为你姐夫。”
“是不是姐夫又犯错了?”
“对!”李世民沉声道,“你的姐夫三张脸,两颗心。”
话音刚落下,李治突然举手道:“父皇,儿臣明白了!姐夫不是人。”
李丽质沉默片刻,又觉得无言以对,拉着稚奴有些着急地跺脚,又道:“姐夫怎么可能不是人。”
“可是父皇说姐夫三张脸!两颗心。”
李治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回答问题举手是在皇姐与姐夫上课时养成的习惯,李治一时半会儿也改不回来了。
好在不是一个坏习惯。
父皇这是在数落姐夫,李治听不明白。
做皇姐的心里越加担忧父皇与姐夫之间的关系。
说不定就在姐夫离开之后,又和父皇说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多半还是国事,做儿臣的也不好多说,李丽质稍稍一礼,“女儿给父皇沏茶。”
李世民颔首点头,“朕让人去看过你姐夫的新家也快建设好了。”
zw443sx
第五百三十六章 半步得道
李丽质疑惑道:“上一次去看的时候才是建设好外墙。”
“朕也佩服这个小子的,用砖石铺好的路面,再用宫里的瓦片来铺设房顶,在华清池中修建了水榭,是个别致的地方。”
李治正在对宫女说着姐夫三张脸,两颗心的事情。
被李丽质瞪了一眼,他才委屈地不再言语。
稚奴正是对很多事情都好奇的年纪。
姐夫又给了他一个小实验。
这个小实验的图纸可苦了阎大匠,整天都在苦心钻研那个罗盘要如何铸造。
据说是头发都熬白了不少,本就对指南针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更不要说眼前多了一个磁石罗盘。
其实这都是骊山铸造附带的事物,现在姐夫的铁匠坊能够铸造出特别精细的铁器。
这种水平的铸造工艺是工部还没掌握的。
李丽质听父皇说着骊山的好,她小声道:“就算是骊山再好那也是姐夫的家,以后我们要把皇宫也全部都修一遍,不会比骊山差的。”
听到女儿懂事的话语,李世民对张阳的恼怒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骊山怎么可能建设得比皇宫都要华贵。
要真有那种场面,那就是骊山逾制,朕就要好好罚他,若不改,他会吊死在朕的承天门前!
孩子们虽然调皮至少女儿丽质很懂事,这给了李世民莫大的宽慰。
第二天,长安城就有了传闻,张阳此人有三张脸,两颗心。
也不知哪个宫女还是太监传了出去。
一时间长安城坊间开始议论。
在长安城人的认知中,这个张阳早就成了传闻中的妖人,这个妖人还写了名叫聊斋的妖书。
再仔细一想这种事情好像也不离奇了。
妖人耳,有三张脸,两颗心,也不是什么怪事。
一时间成了坊间的笑谈。
也有人真把这当成一回事,甚至有人要开坛作法,为长安城诛除妖邪。
有几个道门中人来势汹汹,近两年袁天罡苦苦探寻世间真理,也看过张阳的经纬论。
这个世间的任何地点都可以用经纬来标注。
听到有道门中人要诛除张阳这个妖人,袁天罡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天,他和李淳风站在钦天监前。
“你觉得他是妖人吗?”袁天罡声音很轻,甚至还有些缥缈。
看袁道长衣衫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真要得道了。
“苦学一生,明悟天地至理,袁道长距离得道不远矣。”李淳风赞叹道。
袁天罡手执拂尘,“贫道近来频有明悟,自认已是半步得道,距离大圆满之境只有一步之遥。”
李淳风躬身行礼,“若袁道长有得道的一天,还望指点小道。”
袁天罡忽然笑了,“你的数术境界是否圆满了。”
长叹一声,李淳风无奈道:“此生专研数术半生,自认早已领悟了大衍求一术的境界,但有时看天有多高,这烈日与大地之间忽而变化的距离,再看诡谲的星象,数术一道远没有圆满。”
“你这是入错了道。”袁天罡目光直视远方澹澹道。
李淳风点头,“道难求,此生若能参悟数术更高的境界,稍有寸进,贫道便会喜极而泣,此番入错了道,便已误了终生。”
凛冬的寒风吹过这片殿宇,道袍猎猎作响。
袁天罡抬头看着漫天落下来的细雪,“你选了最难精深的道,也该寻个传人,将你的道延续下去,更不要怨恨,一代人若不能得到还有下一代人,如此往复终会找到道的终点,将来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
“袁道长说的是,贫道正有此打算。”
“贫道距离得道位列仙班只有半步之遥,本不想再过问凡尘之事,但有人说张阳是妖人,三张脸!两颗心的妖人!”
袁天罡雪白的须发在风中飘扬,“有张阳指点,贫道才能明悟这等至理,世人要诛除他,贫道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说着话,身着道袍,脚穿布鞋的袁道长向前迈了一步。
李淳风连忙上前拦住,“袁道长,世间纷纷乱乱,张阳早已身陷红尘泥潭之中,他此生再无遁去之机,如今就算是帮了他,他以后也会遇到更多的阻碍与烦恼。”
“袁道长切莫在此刻破了道境。”
袁天罡沉声道:“难道你我就此袖手旁观吗?淳风你可不要忘了,你的黄天浑天仪正是靠着张阳的地圆论推断出来的,他也是对你有了恩情,若是此番袖手旁观,你我道心还能上善若水?”
李淳风没有移开脚步,依旧拦在门前,“袁道长,迈出一步便是踏入红尘,可要再三思量。”
袁天罡闻言收回了脚步,“也罢,帮了他会坏了贫道就要落地的道果,若他有所不测贫道或会道心破碎,实在为难。”
“我等可让人带一信物给道门中人,让他们勿参与此次诛邪之行,至于其他也都是凡尘之事,与袁道长也无关了。”
“也对。”袁天罡拿出自己的拂尘,“那便让人执贫道拂尘,与道门中人说。”
“如此甚好。”
道门发话了,袁天罡在道门中的影响力很大,话语一传出钦天监,长安城的道门中人纷纷撤去。
唯有一些少数的乡野高人与佛门中人愿意参与这次的诛邪之事。
他们想在长安城外开坛作法,可偏偏有壮汉三五成群而来,将这里的法事全部破坏。
一时间长安城周边乱象频出,惹得各地乡民好不烦恼。
“长安城出了妖人与我们有何干系,坏我们家田亩,便让官府抓了你们。”
有一群乡民齐齐赶走这些作法之人。
当谣言散布的时候,只过了半天,程处默便派人安排好了,谁敢在长安城周边作法,一定会有人去捣乱,拆了坛与对方打架。
只要不出人命伤了骨头也无妨。
这两年关中一直风调雨顺,人们并不觉得这个妖人有什么坏处,反而是张阳立功累累。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张阳欣赏家中一大俩小正在练着刀法。
媳妇已经将练刀当成了平时锻炼的方式,倒也算是全身运动,早起挥这么几下也能有益身心。
吃了早饭,便要去尚书省任职。
家里银钱本就紧张,再熬一年被陛下罚俸的日子就要过去,多少可以拿一些朝中的俸禄,一年禄米也有三百石呢。
自己给自己发俸禄那也是不少的银钱。
戴好官帽,张阳匆匆出了家门,从东市路过,低调地走到朱雀大街,再走一段路就是朱雀门。
对这些妖人之言,并不想多理会,况且处默的人也在安排了,这点小事也难不住他。
张阳走入朱雀门,皇城的官吏三三两两,大家都没什么精神。
正走着就遇到了李百药。
许久没有去礼部看看,迈步走入其中,才发现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张侍郎今日怎么得闲来老夫这里?”
“我本就是礼部尚书,来自己的官邸坐个片刻,谁敢拦我?”
李百药笑道:“张侍郎一年半载来礼部几次?”
张阳用手指挠了挠下巴的胡渣,“去年来过一次。”
“那往年呢?”
“忘了。”
他会心一笑,“张侍郎的心本就不在礼部,以你的才能若束缚在此地太可惜,庙堂之高还有许多地方等着去施展本领。”
“百药兄说得对,等我三十岁退休一定与你共谋一醉。”
“张侍郎还是一点都没变。”
此刻的李百药看起来有些大器晚成的样子,不过他鬓间的白发比去年更多了。
张阳在这里稍坐片刻便默不作声地离开。
来到尚书省,李丽质带着弟弟妹妹已经在收拾这里。
张阳径直走入正堂,眼前就放着三两份文书,一份是范阳的文书,之前范阳的赋税粮秣有了些许出入,现在又送来了。
另外两份,是河西走廊的账册和各地交付陈粮的记录。
正要翻开一本看着,李安俨又来了,这一次他带了一筐的书卷。
没好脸地将其放下,他道:“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官学发那个略,还请张侍郎过目。”
这个李安俨给太子办事,还是摆着一副臭脸。
这人忠心为主,让李承乾不痛快就是让他不痛快。
张阳打开其中一卷仔细看了起来,一卷看完又拿起一卷。
见人还站着,张阳又道:“李护卫,先坐下吧。”
李安俨盘腿坐下,等候着张阳的对这份方略评价。
李治吃力地提着炉子而来,将小泥炉放在姐夫身边便快步离开。
花了半个时辰,张阳算是将这十几份书卷看完了,将总纲陈放在眼前,“李护卫,下官也不是为难你,太子的这份方略还是差强人意。”
“为何!”李安俨鼻孔出气,甚至在冷空气中化作些许白雾。
这表示他心火很大,正怒气中烧。
张阳耐心道:“你看,太子殿下说了会给参与支教的士子们科举录用的方便,但这样一来有坏科举的公平性,在下以为不该给这种承诺。”
李安俨还是黑着脸。
张阳指着书卷上的一处又道:“太子殿下还说了要给各地士子投效的人给予科举的名额,从地方开始增设,这种变相挤兑名额的方式是不对的,其中也会出现收受好处的情况。”
又是一阵冷风吹入正堂炉子上的火苗跟着晃了晃。
“还请李护卫拿回去与太子说清楚,此此开办官学最重要的就是两字公平,如果做不到绝对的公平那就尽可能公平。”
李安俨夺过书卷,重新提起这一框的书卷,这是太子熬夜辛苦编写出来的。
因为熬夜写了官学方略,太子这两天寝食不安。
昨夜又是到了天亮才歇息,此刻还在酣睡不敢去打扰。
从早晨到了午时,李承乾这才睡醒,“张阳如何说的。”
李安俨躬身道:“太子殿下,这个张阳就是在为难人!末将若有机会定向陛下禀报,降罪与他。”
这已经是第三次,还是被张阳打回来了。
李承乾打开自己写的章程,仔细看着,“张阳说哪里不合适了。”
将尚书省的话语与太子殿下讲了一遍,李安俨提着腰间的刀只等太子殿下一声令下,就从东宫带人冲入尚书省,拿下张阳!
听完之后,李承乾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说了句,“孤走一趟尚书省。”
李安俨当即单膝跪地,“太子殿下需要带多少兵马?”
“你一个人就可以了。”
“喏,末将一个人也可以拿下张阳!”
“你不用拿下他。”
“莫非太子殿下想要与他单打独斗?末将不才愿做太子先锋,护太子周全。”
“张阳于孤有指点,应当对他敬重,怎能去拿下他?”
“可是他再三为难殿下!”
太子咽得下这口气,李安俨咽不下,他现在就想冲到张阳面前,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求饶,让他哭!让他叩首道歉。
一直走到了尚书省门口,李承乾拿过这框书卷,“你就在这里等着孤,没有孤的话语你不能进去。”
“末将明白,只要太子殿下摔杯为号,末将便冲进去拿了他。”
只怪张阳再三将方略打回来,李安俨被夹在中间,来往尚书省与东宫多趟,早已经厌烦,心中多半也有闷气。
李承乾提着一筐书卷走入官邸,一群弟弟妹妹跟着行礼。
“你们不用多礼,接着忙自己的事。”
“喏。”
弟弟妹妹们又是齐身行礼。
张阳正看着河西走廊的账册,嘉裕山的城关建设这一年就花去了两三贯,外交院也派人去吐蕃招收民夫,正是冬季也是吐蕃人过冬的时候,他们有着大量的闲散劳动力。
不用白不用,来到河西走廊之后可以劳作到五月再回吐蕃放牧,另外还给他们工钱。
张阳刚要提笔批用银钱,抬眼见到来人起身道:“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李承乾看着桌桉上的文书,“河西走廊还要拨去一万贯银钱?”
“这都是建造所用。”
建设河西走廊……张阳大笔一挥就是上万贯,可东宫的官学方略迟迟不过批复,施行所在也不过几个偏远地方,不过三两千贯钱。
一时间心里惆怅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第五百三十七章 学以致用的李治
尚书省内,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依旧,最近正是清闲,公主与皇子们正在踢着藤球玩。
张阳写完对河西走廊的批复,搁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太子,
“对官学之策,太子殿下可有其他方面的想法?”李承乾点头坐下,
“孤从以往历朝历代开办书舍的经验上,挑选了一些比较好的经验方法,还有太学开办上的相关典籍。”太学创办年代悠久,到了此刻大唐延续了国子监的创立,并且将太学,国子学,书学,律学都囊括其中。
进士及第而享文名者,大多由两监生徒出身。汉时,一句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让太学在汉时达到巅峰有三万多人。
而历朝历代但凡天下平定之后,皇帝在选任官员上都会开创类似太学的士子培养所在。
李承乾的官学之策,则多是从这些方面得到的经验。张阳拿过太子递来的书卷打开看着其中的内容,
“太子殿下以为我们支教的意义何在。”
“让朝中有很多的士子,让科举有更多的人。”李承乾不假思索说完,却见张阳笑了,又好奇道:“有什么不对吗?”张阳摇头道:“太子殿下还真是实在呀。”李承乾诧异道:“不应该是这样吗?”张阳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支教不只是为了科举这么简单,这是一项大事业。”
“大事业?”
“对,大事业!”拿起自己的随身携带的竹筒水杯,张阳喝下一口热水,再是将它盖上,
“若支教只是为了科举,功利性未免太强,从而导致学子只读科举相关,而不知农桑与处世。”
“太子殿下以为一个书舍之中能有多少人走上科举的道路?”李承乾一阵无言,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张阳笑道:“我保守估计一下,一百个学子中只能有三两个能够走上科举,而这三两个人将要面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们还要挤破了脑袋从各地学子中脱颖而出,如此数万个参加科举的学子中不到百人可以脱颖而出。”
“确实是这样。”李承乾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所以在下以为支教的意义应当是育人为大,而科举才是其次。”张阳感慨着,
“让学子能够适应这个时代,以及让他们知道这个时代将来会发生的变化,而教书过程中更是要让学子明白如何处世待人,规劝其走向正道,做个好人,将来可以有个更好的人生。”
“育人就是一盏明灯,让千千万万的人知道大唐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这是偏远地方的学子们更需要的,开拓他们的眼界,让他们对广袤的中原大地拥有敢于走出去的念头,他们的方向便是我们教书的方向。”
“学子们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在田地里他们也可以劳作,他们身体健壮,能够拿起锄头种地,也能够拿起书籍与人说春秋,更可以肆意而活。”李承乾沉默半晌,
“之前……是孤狭隘了。”张阳笑道:“太子殿下不要见怪,其实臣当年的老师也是这么做的,他将行差踏错的学生找回来,让他们继续读书,让他们重新走回正道,这才是最重要的。”李承乾深吸一口气,
“孤明白了,教书育人是为人间正道,科举次之。”
“如此便是了,往后我还想开一个技术相关的书院,教授匠作相关,技术相关,或者攻克技术难题,让大唐有更多相关技术的人才。”张阳畅想着,
“我管这个叫做技术学院,让大唐的孩子们以后有个学技术的地方,也能让孩子们能够学一门赖以生存的技能。”李承乾赞叹,
“张侍郎一直都是个有远见的人,孤很期待有如此一座书院。”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下次再聊。”张阳打开李承乾的章程,
“太子殿下说一个夫子派往一个地方,我觉得这还不够。”
“需要多少人手?”大唐不比后世。如今大唐初立,在更偏远的地方甚至还有人不知道这片江山的主人姓什么。
更不要说随便派个夫子,去了当地就说自己是来教书的,希望一地乡民配合。
这不现实,也容易引起当地的排斥。张阳继续讲着,
“我们可以派一个官吏以巡视地方,清查田亩的名义去地方,并且让夫子相随,也可以增派三两官吏游说,如此一来也可以让地方乡贤响应。”
“一来可以清查田亩民户,二来顺便开设官学,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一举两得。”李承乾重重点头,感觉大唐的江山社稷又稳固了一些。
“若是仅仅只是派个夫子前去教书,地方的县丞说不定都不会搭理,更不要说地方乡民该如何配合……”天空又再一次阴云密布,今年的凛冬漫长,天气多变,上午晴好的天气到了下午又是寒风冻彻骨,化了一半的积雪带着水滴又开始慢慢凝固。
尚书省内,张阳对太子殿下讲述着官学开办的具体步骤,从一开始的三千贯费用,增加到了一年一万八千贯。
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一场交谈,李承乾将其中的重点都记录了下来,重新走出尚书省,他转头看在门口站得笔直的李安俨。
“太子殿下,需要卑职现在去拿下他吗?”又是这般话语,李承乾苦恼地用书卷轻敲着额头,
“你随孤回东宫。”
“喏。”送走了太子,张阳从锅中捞出一颗煮好的茶叶蛋,拨开蛋壳吃下一口,入味很不错。
再是捞出几颗带回去给媳妇和两个小丫头吃。
“晋王殿下茶叶蛋可以吃了。”
“来了!”李治快步赶来。张阳用一块布巾包着茶叶蛋,放入怀中,便快步离开了尚书省。
夜里,还下着漫天大雪。家中,一家人围坐吃着火锅。李玥夹起一根菠菜一边吃着,手里还拿着书卷。
在家吃饭时不能说话,不能做别的事情,这是家里的规矩。两个丫头一直遵守着家规,可老师却能。
家法家规好像对老师没有影响,师父也没有说什么。小武和徐慧继续闷头吃着饭食。
晚饭后,张阳盘算着现在的朝中账目,河西走廊又拨去一万贯,这才发现银钱又不够用了,算上来年的俸禄还有差五万贯的空缺。
若是薛延陀一战可以收回成本倒也能有盈余,可以将那边的矿产运来弥补空缺,骊山也缺少煤矿。
倒是可以周转一下。陈粮的事情秋天才布置下去,眼下还没见成效。小熊趴在脚边正在打鼾,张阳将洗好的双脚搁在熊背上,翻看着中书省来年科举之事的安排。
李玥洗漱完低声道:“夫君,该休息了。”
“嗯,休息。”夜里,寒风又在呼号,屋内传来低声细语。李玥低声道:“这个新睡衣一点都不好穿。”
“怎么不好穿了……”
“嘞得紧……”
“是吗?我看看。”
“夫君莫闹!”第二天的早晨,李玥拿开夫君的魔爪,起床梳理着。张阳睡眼惺忪坐起身,
“今天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来着?”回头看去,见夫君惫懒的神情,她俏目瞪了一眼,
“今天会有一批陈粮运到长安城,夫君还需安排人手送到河西走廊。”
“对,有这事来着。”张阳起身穿好外衣,将媳妇刚刚梳理好的长发再次揉乱。
在她恼怒的眼神下,张阳心满意足走出房间。打开屋门,入眼的都是厚厚一层积雪,小熊当即冲了出去,欢快地在雪地里蹦跶着,大雪还在下着。
简单洗漱了一番,再用昨晚的剩饭煮成稀饭,囫囵吃了一顿便早早出了门。
此刻长安城外,一队官兵护送着粮草正在城墙,一架架马车连成一片,兀长的队伍,有近百驾马车。
岑文本正带着人核准着。见状,张阳急忙走上前,
“咦?文本兄这么早?”岑文本冷哼一声,
“天还未亮下官就到了,眼下已核对无误,还请张侍郎过目。”张阳打开账册看了一眼数目,这是太原的第一批官仓陈粮,五千石。
“何时可以启程送往河西走廊?”
“现在就可以。”岑文本双手负背,
“张侍郎需要再称量一遍吗?”张阳收起账册笑道:“文本兄办事在下还是很放心的。”再是和护送的官兵嘱咐几句,让他们歇息一天,再启程押送到河西走廊。
岑文本又道:“还请张侍郎与下官一起去中书省回禀一番。”
“文本兄先请。”俩人一起走回长安城,岑文本不时看一眼身旁的张阳,
“为何不戴官帽,不穿官靴。”
“醒得太晚,出门着急便忘了。”张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布鞋。
“如今是休沐倒也罢了,要是平时早朝,张侍郎可不能这般。”
“文本兄,说得是。”朝中上上下下都在为了来年的科举做准备,而皇帝也要关注民生,这些天大雪时而下,时而停。
不上坏但也冻得令人不住打颤。在李君羡的护送下,李世民带着李丽质与李治走在泾河边上,姐弟被冻得脸颊通红。
就算是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都是一种折磨,这个时候好想回宫,去尚书省坐在炉子边取暖,还能煮茶叶蛋吃。
来到一处泾河的上游,这里原本有一道水闸。等水流大时将水蓄起来,当遇到了干旱时节还能打开水闸放水来灌既田地。
因为这些天的大雪,前两日晴朗天气,让雪融化了不少。这也导致了河道的水流更大了。
阎立本上前禀报道,
“陛下,臣这就带着人修缮,不过正是水流较大的时节,此刻就算是重新装好水闸也不见得稳固,上游的水一旦下来,必定会冲垮闸门。”冷风带着雪花落下,河面并没有结冰,水流湍急。
李丽质打量着被打捞上来的闸门的一部分,她好奇道:“这闸门都是这般吗?”阎立本点头,
“回公主殿下,只是普通的水闸,多用此种样式,方便开闸放水。”李丽质笑道,
“稚奴,可还记得姐夫当初教过的船尖原理?”李治点头,
“当然记得了,姐夫还因此说过受力面积的关系。”话语一过脑子,李治顿时想起来了,
“父皇,其实儿臣听姐夫说过相关的原理,其实有一种更牢固的水闸。”阎立本笑着,就当是童言无忌了,
“晋王殿下是说铁制的水闸吗?”
“当然不是了。”李治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着,
“这是一个三角锥形的闸门,其宽度与河宽相当,受到的水力反而更小。”一边画着,李治又道:“而且还能借助水力,能够让水闸更加牢固,因为它是三角锥形,尖锥一面朝着水流大的方向,做两个水闸的闸门,它们开合间就是三角锥形。”
“又因为上游的水力冲击,在这种水流的冲击下,反而会让这两扇门扣在一起,斜面受力比之正面更小,反而更稳固。”
“这也是船体船头是锥形的缘故,能够在水面穿行,而受到的阻力更小。”阎立本明白了其中道理,了然点头,
“此种办法虽然好,可晋王殿下是不是疏忽了一件事。”李治重新站起身,行礼道:“阎大匠请讲。”阎立本手拿卷册,低头看和晋王所画的图,图倒是画得有模有样,这就是张侍郎教导出来的吗?
他随即道:“晋王殿下,既然是两扇相扣呈锥形的水闸,那么一旦上游蓄水太多,人力如何大于水力,来打开这个三角锥形的闸门。”当上方水量太大,便会压着水闸,想要再开闸就难了。
这是横向的闸门,打开时还是会受到全部的压力,这是人力所不能推动的。
李治蹲下身继续画着图,嘴上说着,
“阎大匠所言是水压的关系,因为上游与下游的水位差,会形成巨大水压,要解决这个问题也简单,我们只要在水闸的底部设计两个小窗,开闸之前先打开小窗放出部分的水流。”
“当两端的水位趋于相同,自然也能减少上游的水压,水位差越小则水压越小。”李治豁然抬头,
“反之关上水闸时就可以打开锁扣,两扇水闸的闸门会随着水流自然而然关上,不用费太多的人力。”阎立本感慨道:“巧妙利用水力,更有四两拨千斤之意,精妙之深臣佩服。”李丽质听完很满意地点头,
“稚嫩平时听姐夫讲课很专心的。”
“那都是姐夫给的一些小实验,从中领悟的,或许这就是姐夫常说的学以致用。”李世民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这张阳平时都在给朕的孩子教什么?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太子的成果
李世民皱眉看着地上画的图,不过是小孩子画了一幅画,至于其中道理,朕这个做天可汗的竟然看不懂。
阎立本又道:“臣这就去依照晋王殿下的安排准备,可尝试一番。”李世民颔首道:“春耕之前定要将此地水闸修缮好。”
“臣明白。”对儿子与女儿的表现,李世民还是很满意的,继续沿着渭水河走着李世民又道:“朕听闻玥儿是要开辟一个山门?”
“回父皇,以前皇姐与姐夫确实说过这件事,不过这只是一个形式,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山门所在,要说地点也就是骊山东北角,第九棵松柏树。”
“第九棵松柏树?”李世民脚步很慢,思量着,
“这棵树有什么神异吗?”
“既然皇姐可以选定这棵树,想必也有神异,不过女儿看来不过是一棵普通的树。”李丽质回答着话语,看稚奴时不时去往泾河中丢着石头。
这孩子除了学识好似对其他事物都没有兴趣。李世民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远处的田地,此时看去一片白茫茫。
孩子们的话语十句有九句离不开那位姐夫。好似朕比不上张阳一般。朕是天可汗!
不该与他那般的人计较。皇帝心里劝说着自己,可越是想,心中越是不服气。
这是朕的儿子女儿!解决了泾河河道的问题,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此刻李世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想到那张笑脸当该吊死在承天门前。更觉得扫兴了。李世民澹澹道:“天色不早了,就此回宫。”跟随在一旁的李君羡回道:“末将这就去准备车驾。”皇宫内,东宫,李承乾手里拿着一份在尚书省谈话时记录的笔记,一边重新写着官学的章程。
清查地方田亩的官员只是照章办事,开办官学是否顺利才是主要的。而开办官学,科举是次要的,教书育人才是主要。
李承乾执笔写着,在东宫又忙忙碌碌写了两天的章程。期间还有礼部与户部的官吏走动。
再让门下省的三两官吏前来帮忙做好编排,一份完整官学开办方略就这么做好了。
李承乾拿起其中几卷,
“将这两卷分别交给户部与吏部,孤亲自走一趟尚书省。”这些天,张阳时常会来尚书省看看,在这里久留的时间不长,闲着无事的时候,拼凑一些小模型。
几个孩子围坐在一个沙盘边上。张阳将铁条对折,这样就成了一个镊子,夹着些许木块放入小房子中。
这些放在沙盘上的小房子,就是孩子们此刻最热爱的玩具,她们还会想办法在沙盘上做一条溪流,披上草籽来年就是郁郁葱葱一片。
搭小房子捏小人,孩子们玩得正起劲。一个年近三十,过了年就是二十六的人了,张阳也没有想到会在尚书省和孩子们玩过家家。
往木板的边沿抹上一些浆湖,小心翼翼放在上方,再用镊子轻轻敲击,算是固定好了。
眼看一个小房子就要成型,公主与皇子们眼睛都要冒星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感在孩子们心中回荡。
李治正在做水车的模型,这个沙盘已经成了孩子们心中的一片小天地。
“姐夫的手艺太厉害了。”
“对呀对呀,这个房子好漂亮,以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我们以后也要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一群孩子们望着这个小别墅,眼睛直冒光。
张阳抬眼见李承乾来了,整了整自己的官服,
“太子殿下。”李承乾拿出文书,
“这是孤重新写的方略,你看看是否合适?”先是用一旁的水盆洗了洗手,张阳拿起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尚书省本是处理政事的地方。此刻这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所放着的都是孩子们的玩具。
更不要说这里充满着木屑味,甚至还有太监与宫女在这里锯木头。好好的一个尚书省,像是成了孩子们玩闹的场所。
见张阳看着文书迟迟不说话,李承乾疑惑道:“有地方写得不合适?”官学的开办自然离不开朝中各部的支持,太子殿下甚至还要联合户部与吏部。
张阳低声道:“若官学开办涉及朝中六部,到时会有许多事有所掣肘,各部的意见也不统一,那就不是一言堂了,当官学要做出其他的举措,户部或者吏部但凡其中一部意见向左,就会影响办事的效率。”
“如今朝堂吏治清明,众人皆是心向社稷,大家也会集思广益,这不是更好?”张阳叹息一声,若是与朝中六部发生了矛盾,李承乾多半会选择迁就。
太子是个实诚人也是个厚道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厚道的。李承乾用自己的品行来判断他们也会依照更高的品行来做决定?
这也太想当然了。张阳重新坐下来,
“在下以为此事应该尽可能地避开六部。”
“如何避开?”
“再设立一个官邸,来主持官学开办,如此一来便可以有主动权,而不用受制于朝中六部。”李承乾不解道:“就像你之前设立外交院那般?”
“也算是一个办法吧,这个官邸可以附属于国子监,并且交给一个信任之人。”
“孤明白了。”张阳点头道:“那就先给五千贯,太子殿下安排其他事宜之后,再给后面的七千贯如何?”
“如此甚好。”经过这么多天的苦熬,李承乾终于有了笑容。送走了太子,眼看天色也差不多了,让孩子们将这里收拾一番,张阳收拾了一番账册准备离开。
李丽质双手负背看着眼前这个沙盘,
“姐夫骊山以后是什么样的?”张阳将账册放入包裹中,
“现在的骊山还在建设中,以后我也建设一个骊山将来模样的沙盘。”
“嗯,姐夫的手艺这么好,以后的骊山也一定会很漂亮的。”张阳嘱咐道:“今晚可能要下大雪,你们也早点休息。”李治朗声道:“明白了。”孩子们总是充满了活力,有时候也耐不住孩子们对事物的好奇心,总要做点什么分散她们的注意力,不然会很吵闹的。
太子的章程送到了中书省这件事也多半离不开皇帝的指点。李世民听着房玄龄的讲述,
“如此说来,这个官学方略写得很是巧妙?”房玄龄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说这方略受张侍郎诸多指点。”不论这个方略是不是张阳指点的,用支教的方式来慢慢蚕食世家对入士的控制确实可以尝试。
贫寒学子是最干净的,他们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影响。而这些偏远地方更不会被世家给盯上。
陛下和房相商议了许久,一个计划慢慢成形。当张阳知晓了事情全貌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李世民同意再建设官邸来开办官学。
将原本的四方馆改建成官学署。并且岑文本暂任官学署的监正。太子对官学的付出的心血最多,因为官学开办太子前前后后忙碌了三年。
这三年,李承乾几乎是全身心投入。可当官学初步有了成果之后,李世民还是让别人担任了官学署的监正,主持官学开办事宜。
而太子只剩下了过问之权,付出心血最多的人反而被排除在外。李世民不是傻子,官学不是朝中百年大计,直接影响科举。
皇帝任命了一个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并且由这个最信任的臣子总揽大权。
将太子无情地排斥在外。张阳坐在家中喝着茶水听着王婶的讲述,心中不免为太子殿下感到心酸。
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忙得脚都快跑断了,还要到处询问别人,查问典籍。
到最后,这份成果还是陛下的。张阳感慨道:“你父皇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太子殿下还年轻,官学事涉方面众多,有你父皇的人来管着,东宫这边反而没有这么大的负担了。”
“夫君很少会向着父皇讲话的。”李玥眼神诧异,又道:“要是以往夫君一定会发怒的。”
“唉……本就是你父皇与太子的事情,他们父子间的事情我又不好参与。”李玥喝着茶水,眼神瞧着手中的书卷,
“既是夺了官学的成果,又是保护太子殿下,若是太子亲自参与科举之事,往后想必会有更多的麻烦。”说完话,她又放下书卷。
注意到媳妇的目光,张阳换下了官服,
“我去做饭。”见夫君这副模样,李玥又笑了。
“公主殿下何故发笑?”
“没什么。”李玥摇头道:“只是觉得夫君又做坏事了。”王婶躬身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索性不问了。
公主殿下长大了,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小清清坐在小熊的边上把玩着一个风车,她也不知道怎么让这东西转起来,小手撕扯着,将其拆了。
以现在公主殿下的学识,王婶有时候也听不懂这对夫妻间的话语。官学署要开办的事情从长安城传了出去。
前些天狼狈离开长安城的老先生并没有走远,他们在外面找了一处村落住了下来。
时而探讨应对官学之策,以及思考陛下对世家的态度。卢老先生将长安城送来的书信递上,
“几位看看吧,这是朝中开办官学署的意图。”徐老先生老眼昏花,哪里还看得清字,只是让身边的仆从念出来。
一众老先生安静听着。书信念完,此处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这是朝堂开始退让了吗?”
“或许吧。”
“既然如此我等是否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早就想要回乡看看。”卢老先生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低声道:“听说这个张阳行事阴险,长安城人常常以妖人称他。”众人闻言停下了议论,想到在太极殿上的争辩又沉默了。
又有老者道:“诸位,张阳自入礼部来挑拨河西局势,更是遥领高昌,此人看着年轻其心计不可不防呐。”
“我等心中忧虑,但他人不会考虑如此长远,朝中的官学之策写满了退让之意,我等也不可小觑,其中或许还有算计,诸位不可轻视。”
“徐老说的是,我等心中皆有忧虑,但世家子弟不这么想,诸位也不可大意。”众人的神色都不好看,看着这份简单的官学署开办章程,表面上看着都是派夫子和官吏前往偏远地方。
可其中内容也让人担忧,这里面会不会另有涉及。大家都活了一个甲子了,也经历过许多事情。
朝中这般态度,岂会如此快地退让。
“照我看就是朝中怕了。”有人终于开口了。众人一扫之前的担忧之色,反倒是开始朗声笑着。
卢老先生看着窗外的风雪,关中连日大雪,众人只能暂时在此歇脚,等风雪过后再回去。
族中交代的事情该办的也都办了。老家伙们都累了,他们都这么大年纪,就想着回到故乡就这么老死过去。
还管天下如何?早些回去早安心。还是厌倦了。卢老先生暗自叹息,与朝堂作对的老家伙们早就有心无力,更何况李世民手中的青年翘楚众多。
长孙无忌,房玄龄,李靖,李道宗等人在中原也是名声赫赫。只要这些人还在,门阀大族就算是想要揭竿而起,也要掂量几分。
尤其是那李靖,扫平中原打下了李唐半壁江山,有此人在世家便也有忌惮。
朝堂与门阀这些年一直都在周旋。互相也都清楚各自的软肋,而且李世民是一个会隐忍的帝王,这样的人做皇帝,最是可怕。
当初大唐初立,李世民玄武门夺权之后,便开始韬光养晦,与突厥一战名动中原。
之后这位天可汗又蛰伏了三两年,待到养好了国力,李世民便清洗了朝堂。
将朝堂换了天,高士廉,虞世南,卢承庆等人离开了之后。现在在朝中掌权的多数是当年秦王府的旧人。
自高士廉帮助李世民重修了氏族志之后,便在朝中全身而退,至此权力全部落入了这个皇帝手中。
新旧朝堂的交替也就完成了。世家守旧故步自封,七百年的大族太过庞大,也已经腐朽到了根子上了,早不及当年汉时的风光。
世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
第五百三十九章 文本兄又在害我(补更)
反而李世民一直都在励精图治,接下来就看谁能耗得过谁。是科举制掏空了朝堂,等它自己轰然倒塌。
还是等着李世民借此一步步蚕食世家。这座大唐江山,最大的症结总要有个输赢。
卢老先生回到自己房间,他拿出一卷古籍嘴上念念有词念叨着,手指掐算着。
仆从站在一旁,卢老先好算天时命数,年轻时更是沉迷其中。年迈之后很少这么算命数,好似看破了虚妄也不再相信这种所谓天命。
时隔多年,老先生难得又开始推算。苍老的脸上带着些许担忧,
“变数真多呀,算不明白了。”老先生疲惫地放下古籍,闭着眼低声言语着。
长安城内,风雪依旧。程府,老将军们都坐在这里正在饮酒。程咬金一拍桌桉,
“听说太子写了一份官学方略,张阳就给了五千贯,说是之后还有数千贯银钱。”闻言,坐在一旁的李大亮迟疑道:“当初张阳确实也承诺过,军中练兵若有成效也会给予银钱。”牛进达道:“他好歹给军中发放了银钱,将士们有了银钱也可以打理家里,也是好事一件。”
“老牛,你可别把张阳想得太好了,长安城的传言可听说了?那张阳有三张脸,两颗心!”
“这种话也就知节你会信,人云亦云而已,这孩子老夫看着挺周正的,哪有传言中这么邪。”
“他手里有银钱呐。”李大亮喝下一口酒水啧舌道:“老夫军中还有不少将士家中困难,尚书省是给了钱饷,可军中其他用度一样紧张,”甲胃,兵械,战马,粮草都需要银钱。
光是给了钱饷,也不够改变军中现状的。程咬金往往拍桉行事,他叫上了牛进达与李大亮一起来到尚书省。
张阳正在给公主皇子们打造着这个沙盘,将一块块石头与砂土粘合在一起,做了几座小假山。
“张小子,快快出来!”闻言,张阳侧目看去,程咬金大将军就站在门外,起身朝着官邸外问道:“大将军寻我何事?”
“你小子不是一直念着处默的终身大事吗?老夫与你谈谈!”处默的终身大事确实一直没有着落。
本来就想再找大将军好好聊聊。以这老匹夫的做派,多半没这么容易让步。
张阳将手洗了洗,便朝着官邸外走去,真是为处默操碎了心。走出官邸,这才发现站在这里不只是程咬金一人,还有牛进达与李大亮。
三个大将军一起上门多半没有好事。
“三位大将军都是为了处默的终身大事吗?”牛进达哈哈大笑,
“他程知节的家事与老夫无关。”
“那这是……”李大亮上前一步站在了官邸门前,
“我等前来与你商量银钱用度的事。”张阳回头看了看,李大亮将军此刻站在门前,没有明显堵门的意思,看来多半是拦在后路,要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别想轻易脱身了。
揣着手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张阳迟疑道:“三位大将军有话直说,小子我能帮便可以助三位大将军一臂之力。”程咬金一脸的笑容在一旁坐下,搭着肩膀小声道:“张小子,你是不是给了东宫五千贯银钱?”
“大将军的消息还真是快呀。”
“这长安城那点破事,瞒不住老夫这双招子,快快说说什么时候给我们卫府多给安排银钱用度。”张阳范难道:“小子也没钱呀。”
“哼!你没钱,你骊山这么大的家业,今年凛冬漫长,你们骊山的棉布都要卖疯了,据说还出关卖,卖给了西域那些贵族,每天都有数箱金银送入骊山。”张阳也凑近小声道:“大将军这话没道理,我们骊山的生意您也有一份,几年买卖棉花的份子钱,您也赚了不少才是,之前家里还算账,往程府送了六千贯银钱。”
“咳咳咳……”身后传来了李大亮的剧烈咳嗽声。见程咬金拦着自己的肩膀,张阳暗想接下来几天多半又要诸事不顺了。
“老夫家中的银钱那也是自己家事,现在与你说的军中大计。”
“对对对。”张阳应道:“大将军请讲。”程咬金小声道:“军中的用度很是紧张,靠着兵部那一点银钱将士们实在是难熬,现在还有不少士卒用藤条做甲胃,这将来要是打仗了要如何整,再者说战马也稀缺。”
“不对呀……”张阳也放低声音,
“我记得突厥运送羊毛的时候,都会顺带把战马带来,今年不是又交给兵部三百匹上好的战马吗?”
“呵呵呵……”身后的李大亮突然冷笑。张阳不自觉回头瞧了他一眼,又被程咬金的大手给扭了回来。
他又道:“侯君集小人也!有战马也不会先想到我等,那都是给其他卫府的,但凡有好东西先给秦琼与尉迟恭的左右武卫,哪儿能轮到我等。”
“原来是这样。”军中分配不均,兵部掌握着分配之权,肯定先给军中的精锐。
要真说卫府兵马有精锐之分,牛进达当初驻守河西走廊又出兵吐蕃,那也都是骁勇的精锐。
还有李大亮手中的兵马,出征塞外共击突厥,一样善战。张阳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
“这天怕是又要下雨,气温如此低,云层也很低。”说着话,就要站起身,又把程咬金抓着肩膀按下。
娘的!欺人太甚。张阳小声道:“三位大将军到底想要怎样?”
“要钱。”李大亮直截了当,
“军中练军阵需要战甲,练冲阵需要战马,马儿也需要吃草料,军中杂役的工钱,衣物与靴子,还有兵械更需要花用银钱。”
“这是兵部的事,我这尚书省怎么好插手。”张阳说着还要站起身,却又被程咬金的大手压下,
“哎!大将军过分了。”
“张小子,你是没见过咱们将士们练兵都还穿着单衣,三两件衣服穿个四五年,那衣服都浆洗褪色,破了洞还没人补,更不说寒冬腊月将士们取暖都是一个大问题,一场操练冻得脚趾通红,连一双像样的靴子都没有。”张阳犯难道:“在下真的没钱了。”
“嗯?”李大亮瞪着大眼,
“一出手就是数千贯,你对东宫如此客气,对我等竟这般吝啬?”
“敢问大将军有多少兵马?”牛进达回道:“有步卒两千,将士十五,若有战事朝中再给增兵。”程咬金也回道:“某家这边,骑兵步卒算上杂役八千人。”李大亮抚须道:“两万兵马!领军卫的人手较多。”张阳揣着手还是一脸纠结,
“不瞒三位大将军,我们尚书省拿出去银钱也要理由,是也不是?”见他们没有答话,又道:“给太子殿下银钱是为了官学开办,而且太子殿下确确实实写了方略,三位将军都是饱读兵书之辈。”
“不如这样。”张阳看了看四下低声道:“三位各自写一份练兵的方略,这练兵的方略与以往不同,再写明用钱的地方,如此一来,下官便可以拨给将军们银钱,如何?”程咬金眨了眨铜铃般的大眼,伸手挠了挠下巴的胡渣,
“老夫从来没有写过什么方略。”张阳又看向李大亮和牛进达。两人皆是摇头。
看来咱们大唐卫府的文化水平还有待提高。张阳勉强笑道:“其实也简单,找几个能写好文章的读书人,让他们执笔代写就行了。”程咬金这才站起身,
“就知道你小子讲义气不会见死不救,某家处默果然没有看错人。”张阳终于也能站起身了,
“将军说笑了,是下官才疏学浅就怕耽误了三位大将军。”李大亮走下石阶,
“这便去找人代写方略。”
“三位大将军慢走,下官等你们的好消息。”
“莫要相送。”牛进达,程咬金,李大亮,三位一起离开。身后的压力骤然消失,张阳放松着被程咬金大手压得发酸的肩膀。
好个没礼数,不讲规矩的老混账。
“张阳!”本想着应付了三万大将军,继续回去给公主与皇子们建小房子去。
听闻有人喊自己,回头看去却是太子。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是银钱不够了?”张阳下意识一问,根本没有过脑子,被程咬金整得有心理影响了,一说话就提到银钱,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李承乾笑道:“银钱够用,官学官署开建了,孤想带你去看看,能够如此顺利也多亏有你指点,你一定要与孤走一趟。”张阳揣手站在官邸前,朝着正堂的李治喊道:“晋王殿下,下官跟着太子走一趟,就不回来了,走的时候记得打扫干净,关好门。”
“明白了,姐夫放心。”李治也大声回应。又看了一眼正堂内公主与皇子们,张阳跟上太子的脚步。
“父皇给了孤过问之权,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中书省办理了。”
“太子殿下感觉如何?”李承乾疑惑道:“什么感觉如何?”张阳笑着,
“没什么。”
“就在皇城外,出了朱雀门过了国子监就是了。”李承乾加快脚步。稍稍落后一步跟在太子身后,李世民就这么夺了太子的功劳,并且将此事全权交给中书省去办理。
太子只有过问之权,更不要说插手其中的事宜了。心里为他觉得可惜,好像太子又觉得没什么,甚至还觉得是理所当然。
果然是个实诚人,被陛下卖了还在为陛下叫好。就算是李世民觉得太子的能力无法主持这件事,至少给点褒奖或者赏赐,再或者给个其他官职弥补一下。
可自从前两天定下章程,到现在官署修建,这位做父皇的什么都没有许诺过。
本就是人家父子间的事情。太子殿下都觉得理所当然自己也不好多问。
或许吃亏不见得是祸。皇帝不喜欢太子插手过多的朝政,也是理所当然。
一个太子掌握着天下读书人进士及第的命脉,也不是一件好事。又或者说李世民这么做看似对太子有偏见,实则是一种保护?
这要换成李泰多半要闹很久,那个小胖子肯定会向他父皇讨要好处,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不定他此刻就在骊山笑话太子,数年的努力给中书省做了嫁衣。张阳跟着太子走出朱雀门,朝着国子监而去,最近因为聊斋和狂人日记闹得满城风雨。
在路边买了一顶斗笠,摘下官帽再戴上斗笠。稍稍压低斗笠遮住自己的面容,以免被人注意到。
从国子监路过,便来到了原本一处宅邸前。李承乾解释道:“这里原本是四方馆,父皇见此地一直闲置,便下令改建,往后会有许多官吏来往此地。”还有不少工匠在修缮的房屋,张阳走入其中就见到了一个熟人。
“张侍郎,几日不见越发有神采了。”岑文本稍稍一礼又道:“太子殿下。”张阳皱眉道:“文本兄以后就是这里的监正了,在下恭喜。”岑文本叹道:“说不上恭喜,朝中缺人一时间找不到好的人选,下官也暂领而已。”即便是进行了两次科举,朝中补充了不少新人。
人手确实足够,但像岑文本这般的能臣依旧很缺,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补充的位置。
新人进入朝中,还需要好好培养。等这些科举入仕的新人在朝中任职一些闲散的位置,以观后效。
若是有能人或者在一定领域上有所成就的人,那样才是真正缓解朝中用人紧张的情况。
眼下朝中的情况就是这般良莠不齐。重要的位置依旧是有人身兼数职,而提拔上来的官吏需要看能力,看才略。
岑文本眼下身兼三职,一是秘书监的少监,又是中书侍郎,如今又是这个新官邸的主事。
张阳又想了想自己,还不是一样。又是礼部尚省,还是尚书省的度支郎,可惜的是被罚了五年俸禄,还差两年才能罚够,届时一个人可以领三份俸禄。
可如此一来再过两年,自己都二十八了。李承乾与岑文本正说着话,
“孤也是听了张侍郎的指点,这才有了这等方略。”岑文本行礼道:“若是此道可行,天下读书人都欠张侍郎一个人情。”
“文本兄,你又害我了!”
“此话怎讲?”
第五百四十章 山门之名
张阳惆怅道:“要是天下读书人真欠在下一个人情,在下距人头落地那一天不远矣,若继续在朝中与文本兄共事,怕是活不长,下官尽早退休争取多活几年。”岑文本一时语窒,他朝着太极殿方向行礼,
“张侍郎,陛下仁德圣明,岂会如此对待功臣?”
“是呀,他圣明,他清高!”张阳叹道:“他又要我建功立业,还要我忠心不二。”再怎么说都是朝中重臣如此皇帝也不好,李承乾清了清嗓子,
“孤听闻那大食先前对张侍郎无礼?可有此事?”
“太子殿下是说那个大食商客吗?”
“听闻他去见你,谈话很是不愉快。”
“此人要挟在下,说是大唐敢驰援波斯大食就会派兵东征来攻打大唐。”张阳挥袖又道:“我大唐英雄好汉如云,岂能怕他?要不是看着路途遥远,若不是眼下鞭长莫及非要灭了他不可。”李承乾点头道:“我们大唐男儿就该如此,何必惧怕他大食人。”岑文本好奇道:“大食兵强马壮,拿下了波斯以西的大片领地,不得不谨慎。”张阳听着太子与岑文本的议论,瞧着这些工匠正重新给地面铺着地砖,将老旧的地面翻起来,重新压实。
再有三两工匠将墙面拉倒,整个旧房子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尘土。张阳挥袖散去眼前的尘土。
太子和岑文本聊着大食正起劲。不多时,天空又下起了雪,这些工匠拆除房子的过程很粗暴,几乎是不考虑建材会损坏的情况,其实一些旧砖旧瓦面也是可以拿来利用的,用来建设外墙或者铺设地面都很合适。
张阳皱眉看着一些破碎的瓦片就这么洒落在地上很是心疼。
“太子殿下,朝中用度已经这么紧张了,就不能省一些吗?”李承乾闻言还没从之前大食人的话题中回过神。
张阳指着地上的破碎的瓦片,还有碎开的砖石,
“这些都是可以二次利用的,就算是不能用来建房子,建设围墙和铺设路面都是可以的。”一群工匠丝毫没有在意这些话,反而开始准备拆除另外一面墙。
这可都是尚书省批复的银钱,能省一钱是一钱。李承乾快步上前,
“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吗?”张阳拱手道:“太子殿下,文本兄,既然这是下官批复的银钱,下官能否多嘴言语几句。”此次官学能够开办张阳是首功,不仅仅是官学的方式方法,就连银钱都是他给批复的。
李承乾深知先前自己的不足之处。
“自然可以,你想遣散这些工匠都可以。”太子的这句话语落下,一群工匠当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道:“太子殿下,我等皆是依令办事。”张阳拿下自己的斗笠,
“文本兄,我还是先走一步,见这等场面在下心痛,每每碎了一片瓦坏了一片砖就让原本不富裕的朝堂雪上加霜。”岑文本明白了其中意思,上前嘱咐道:“尔等不许如此拆房子,将瓦片和砖石尽可能完整取下来,这些都还能再用。”
“喏!”这一次这群工匠小心了许多,他们先将屋顶的瓦片全部取下,再将房梁拆除。
张阳一脸欣慰点头,
“如果朝中在这些事上都能做到这般的节俭,可以省下不少银钱,六块砖石就是两钱,如此一间屋子少说有三百块砖石,六十余张瓦片,若是可以重复利用就省下了近百钱。”
“还请文本兄不要嫌麻烦,养出这种节俭的习惯,如今朝堂负担很重,更没到可以挥霍的时候,还请事事节俭,我们将银钱全部用在刀刃上。”岑文本点头,
“张尚书说得在理,下官一定注意。”重新带好斗笠,又瞧了一眼满地破碎的砖石与瓦片,一阵心疼,快步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李承乾还站在原地,
“这个张阳实在是……”
“太子殿下,下官以为张侍郎已经有此家业,还能保持处处节俭,是个值得我等效彷的好习惯。”李承乾苦笑,
“先前母后想要挑选宫女给他们夫妻做侍女,但这都是被他拒绝了,他说他习惯了自己动手,不喜欢别人伺候。”岑文本稍稍点头,
“虽说张侍郎一身坏毛病,但也有可取之处。”
“只是这人有时……”李承乾三缄其口,最后摇头叹息,
“罢了,他这个脾性多半是改不过来了。”张阳为人节俭,自他接手尚书省以来,朝中的账目清晰条理清楚,该给的银钱也绝对不会拖沓。
这让朝中众人有了许多的底气。而就在长安城另一边,许敬宗依旧缠着王玄策,打着就算是不能将他招揽进外交院也要和他做朋友的心思。
为此许敬宗时常请他吃喝。而这个人,非常乐意这种白吃白喝。俩人谈话多了,时常一起吃喝关系自然而然也好了起来。
许敬宗时常旁敲侧击说着外交院的好处,王玄策总是听着而不给一些许诺的话语。
离开酒肆送别了王玄策,许敬宗苦恼得直跺脚,
“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一个人,油盐不进,光吃不说!”这种事情很为难人,只能希望这种长久的诚意有朝一日可以打动他。
若是实在无法招揽,那便与张尚书直说了。这种大雪天不能施工建设新家,墙体内部的砂浆带着水分,一旦结冰,会导致墙体倒塌。
张阳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漫天的大雪,
“看来只能来年开春再动工了。”小熊倒是很喜欢下雪天,到了冬季他的皮毛更加光亮。
小武和徐慧好不容易堆好小雪人,在它的爪子抓挠下支离破碎,毁得很干净。
就连平时文静的徐慧也指着小熊骂了几句。这头熊听着教训,还在雪地里打滚,更来劲了。
李玥端着做好的一整只葱油鸡端给它,再混上一些汤饭,
“它越来越能吃了。”它在小武和徐慧面前还可以调皮一下,在女主人面前它十分听话。
女主人让它往东,它便不敢走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此刻它狼吞虎咽吃着饭食,任由女主人抚着它自己毛发也没有丝毫抵触的行为。
这头熊也四岁了,正是长成成熊最关键的阶段,这个阶段它的食量很大,长得也很快。
一头很纯正的东北棕熊,也是一种非常凶勐的野兽。棕熊的成年期大概有五到六年,等它完全长成直立起来可比一个成年男子,庞大的身躯,站起来时有近两米的高度,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等它吃完,张阳拿出一根缎带,缎带上标注着尺寸,这是媳妇做衣服的好帮手。
将它的体长量了量,手指掐在尺寸上,重新拿起缎带看着,
“5五尺一,嗯!长得还不错。”徐慧小声道:“它比去年大多了。”小武好奇道:“那它会长得多大?”徐慧回应道:“师姐,我小时候在典籍中看过,在辽东有这种熊,猎人一旦遇到它九死一生,寻常弓箭只能伤到它的皮毛。”这头熊已经被师父和老师驯服了,真要是遇到野熊会没命的。
宫里来人了,婶婶出门迎接,带来了旨意。李玥伸手接过黄绢看着其中内容,
“父皇说我们既然要开立山门,就必须要有山门所在,并且还要有名号。”
“你父皇怎么突然送这么一道旨意。”
“可能是父皇觉得我们这么教孩子们,有些不合适吧。”李玥迟疑道,
“麻烦婶婶走一趟骊山,让青雀建设一个门,不用建设宅地,只要建设一扇门便可以。”
“这就去安排。”李玥在黄绢上写下几个字,
“骊山物理学。”张阳好奇看了一眼,
“我们骊山擅长数术来着,物理反而是我们现在最薄弱的地方。”李玥又重新写了一个山门名讳,
“骊山科学家!”以前给媳妇说科学家是诸子百家的一种。那也只是为了好解释一些。
可现在看骊山科学家这个名号,怎么看怎么别扭。张阳拿过笔在砚台上写下三个字,
“科学派!”
“这个还不如之前科学家。”
“我觉得就这个挺好。”
“媳妇,你难道不觉得很别扭吗?”
“如何变扭了,古有兵家,墨家,纵横家,为什么就不能有科学家?”夫妻僵持好一会儿,最后挑选各叫各的,将一长串的备选名号全部写在了黄绢上,让宫人带回去交给父皇。
李世民正在喝着茶水,坐在玄武门前,神情像是在祭奠,又或是在追忆往昔。
陛下每年都会来这里坐着,一坐许久不言语,就只是看着玄武门。王公公拿着黄绢匆匆而来,
“陛下,县侯与公主的回信。”李世民打开黄卷,入眼是密密麻麻的名号,一个接着一个……有三十个。
“这骊山的名号如此多吗?”王公公干笑着,
“老奴也不清楚。”李世民将其放在一旁,再问道:“骊山的书籍印刷如何了?”
“回陛下,已有两千余册书籍,其中多数都是说文解字。”
“带朕的口信给骊山,官学开办来年开朝就要进行,务必在那个时候印出一万册书。”
“喏。”李世民喝着茶水继续看着眼前的玄武门。玄武门宿卫李君羡快步而来,他躬身禀报道:“陛下,最近李大亮将军,牛将军与程将军在捉拿读书人。”看着玄武门又沉默良久,这个大唐皇帝终于转过身不再看玄武门,往回路走去。
“他们捉拿读书人是为何?”
“卑职查明,是因为三位将军希望尚书省批复银钱给他们,让文人为他们写好方略,才会有此举动。”
“那些读书人如何了?”
“说是人被抓拿进府中,要他们写出治军方略,若写不出来倒也不会为难,将人放走了。”
“平日里朕让他们多读书,此时竟连一个治军方略也写不出来,真是混账。”因为来年的科举,现在长安城文人墨客众多,此等景象固然是好,程咬金他们的举动很煞风景。
皇帝也希望这些彪悍武将能够多读书,文人们也能多多强健体魄。可老将军都一把年纪了,四十多岁的年纪再让他们重新学咬文嚼字,读文章写方略未免太难。
而朝中的文人,正是忙于政事,从秋季到现在中书省的忙碌就没有停歇过。
更不要指望这些文臣可以偶尔去野外骑射,锻炼体魄。临近年关了,宗室各家相继送来了贺礼,长孙皇后还要查验各家送来的礼品。
再安排人送一些回礼。宗室那边也全靠皇后在维系着,要没有这位发妻,李世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宗室间事情。
“今日,朕要玥儿她们给个骊山山门的名号。”
“是吗?这夫妻俩如何回复陛下的。”李世民轻笑道:“这夫妻俩人给朕写了数十个名号,匪夷所思。”长孙皇后看着陛下递来的黄绢仔细观察上面的字迹,
“陛下请看,这上面有李玥的字迹,也有张阳的字迹,往后的字迹也随之多了几分焦躁,这夫妻俩多半是为了娶了山门的名字有了争执,谁也不服气谁这才会如此。”李世民定睛一看,
“还真是……”
“玥儿的学识来自张阳,可授徒立山门却是玥儿的主张,陛下这般要求,肯定会让她们家为难的”
“朕以为他们夫妻间多么地和睦,没想到也有争执的时候。”长孙皇后耐心地收拾着殿内,
“往年除夕夜,还能见到那夜空中的祥瑞,去年倒是没见到,孩子们心中牵挂,也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有。”说起这个祥瑞,据李君羡的调查肯定是人为。
他怀疑过骊山,先前有一次硝石所在便是骊山方向,但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
而且硝石在关中太过常见。一直都在暗中查探,这等事情就连皇后也瞒着,李世民自然想要从中找到是谁在作祟,也想要知道对方的意图。
只要再敢制造那夜空祥瑞,定要抓拿。屋外的风开始大了,天上落下了冻雨,冰粒剐在脸上生疼。
李丽质带着弟弟妹妹也急匆匆回来了。
“父皇,泾河的水闸修缮好了吗?”李治一入殿内便着急问道,意识到有些失礼,在父皇的目光下他怂怂地躬下身,
“儿臣失礼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新家雏形
李治最近沉迷于一些物件的制造中,倒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顽皮一些倒也没什么。
孩子心性也不能只沉迷铸造。
李世民沉声道:“阎立本会带人办好这件事,你不用烦忧。”
李治点着头,“等水闸修缮好了,儿臣能否去看看。”
“你有多久没有跟着孔颖达念书了?”
没有答应稚奴的请求,父皇反而开始数落,李丽质连忙上前,“父皇,女儿会带着稚奴多去看孔夫子,监督稚奴读书。”
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缓缓点头。
朝中的官学政策还未施行,就传遍了关中,消息在中原士族之间传递。
暂时放弃了在洛阳与潼关等地开办官学。
此刻洛阳城的一座宅邸中,整日厮混在一起的世家子弟又再一次聚首在一起。
“你们听说朝中的官学之策了?”独孤氏犯愁道。
众人心思各异,大家都因为白糖小赚了一笔。
但眼下白糖又多了,价格自然也下来了。
有人道:“还以为这李世民的牙有多硬,到头来还不是奈何不了我等。”
宅院内众人皆是笑着。
笑声没有以往这么大了,众人的心思也没有之前这般通透,手里都握着不少的白糖存货。
【鉴于大环境如此,
而现在白糖的价格低了,市面上的白糖也开始多了起来,大家都很烦恼。
“李悻人呢?”
“被长安城派来的大理寺少卿问话了,想来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听说长安那边还派了一个叫马周的人?”
肉山沉声道:“来者不善呐?”
有人笑道:“还能怎么样?还不是收一些好处就走了,还敢来巡察洛阳,谁给他们的胆子,李世民连官学之策都退让了,这李唐和前隋没什么两样。”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谁敢动我等七姓十家。”
“多少年了,那些做皇帝都是一样的,族中早就看透了他们的嘴脸,最后还不是给点好处他们就会让步,这天下还是那个天下!”
对眼前这些人的狂妄,肉山投去嫌恶的目光,这些子弟狂妄成这般,迟早会落在别人手里。
“诸位可有听说,长安城那妖人张阳有三张脸,两颗心!”
宅院内又传来阵阵笑声。
不多时,李悻匆匆赶来,“那大理寺少卿不好应付,耽误了一些时辰,诸位见谅。”
肉山往嘴里塞了一把果干,嘴里嚼着目光盯着他。
面对众人的目光,李悻又道:“当初在下答应诸位一起赚钱,之后当然还是一起赚钱的。”
独孤氏上前揽着他的肩膀,“当初大家都听你的,现在手里握有不少的白糖,这些白糖可不能平白地砸在我等手里。”
李悻连连行礼,“诸位,且听在下一言,若是诸位可以买下市面上的白糖,只要外面没有别的白糖在贩卖,价格自然还是掌握在诸位手中,诸位还是一样可以赚钱,在下可以带头先吃下五十石。”
“所谓敌进我退,此时价格低廉我等且不能退让,诸位难道就想着眼前的利益吗?不妨看得远一些,我们若是可以掌握白糖的定价权,我们可以赚更多。”
一番话说完,宅院内众人皆是沉默。
鼓起勇气说出这些,李悻的心里同样很忐忑,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他们掌握的银钱是巨量的,这帮人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狂妄自大到没边了。
李悻站在一旁等着众人的反
应,真要是事发了,这些人会将自己大卸八块的,需要想一条离开洛阳的后路了。
“李公子当真阔气,我等岂能坐视?”
“我们崔家拿三百石!”那人说完得意地朗声大笑。
在场的世家子弟虽说狂妄,心里多少都有算计,他们纷纷问着身边的仆从。
只要趁着这个时候掌握了足够的白糖,等到价格上涨的时候,再往外卖岂不是能够赚更多。
狂妄又自大的人,往往坚信自己的妄想。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次敛财的绝好机会。
先将银钱付出去,等待价格回升,众人再卖出去可以赚得更多。
这可不是平时小打小闹十几贯的赌局,这是一场数万贯的豪赌,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买卖。
这种刺激挠着他们的心,心智越是不坚定的人,越是会动摇,这些沉迷酒肉的世家子弟便是这样的人。
李悻看着这些人一次次忍受心中作呕的感受,这些人早晚会倾家荡产的。
洛阳的消息送到了骊山。
李泰坐在炉子边,从析出白糖的大炉子中拿出两只硕大的面包,“姐夫当初藏着秘方不肯给,还不是被本王破解了。”
他拿着刚刚出炉的面包出了工坊,看着雪景吃着热面包。
“魏王殿下,撒一些白糖味道会更好的。”
李泰闻言瞪了一眼自己的侍卫,“这东西本王不会碰的。”
因为提炼出来的白糖都用来给姐夫一起做坏事,李泰心里也对这件东西产生了抵触。
白糖不过是一种甜食。
一种吃食罢了,可当它与坏事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李泰打心里有些犯憷。
“魏王殿下!洛阳送来的信。”
李泰嘴里嚼着面包,一边吃着看着手中的信件,在洛阳的那些世家子弟果然上钩了。
他们开始不断地吃进白糖,以现在洛阳的白糖份额足足八百石,他们想要吃进这么多的白糖,就要付出六十万贯的银钱。
看这数目,李泰感觉吹来的北风更冷了。
再看眼前堆积成小山的一袋袋装好的白糖,这些要是全部送去洛阳,他们会疯了的。
世家不仅仅掌握着入仕的士子和权力。
他们更掌握着巨大的财力。
这种财力会让他们有恃无恐,收买人心也好,收买官吏也好,用得这些银钱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
财富是他们的依仗也是他们的底气。
用姐夫的话来说,世家就是锅中的水,下面烧着火,若是锅中的水沸腾了,世家就会作乱。
而赵国公所做的就是扬汤止沸,这样只能一时缓解世家的压力。
而一时缓解之后他们想要的只会更多。
姐夫的方式更加简单更狠毒,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抽的就是世家的财力,让他们无法再以财力作为依仗。
就算是一时间不能抽空他们,也可以让他们元气大伤。
李泰拿起一卷书打开看着,看的正是前隋的书籍,现在的世家早已没有当年这般强大。
趁他们的虚弱还要乘胜追击。
姐夫不是什么好人。
父皇也不是好人。
朝中掌权的都是大恶人,李泰拿起还冒着热气有些烫手的面包,凶狠地撕咬一口
骊山上,自入冬后难得来新家看看。
张阳打算给家里挖一个下水道,再做几个排水口。
新家的华清池边上,小武和徐慧正在踢着毽子,她们将毽子踢给
小熊,小熊再用头将毽子用头撞回去。
新家初见规模,原本骊山行宫改建之后,诸多不需要的殿宇全部拆除,现在一眼看去空旷许多。
用砖石铺设好的地面很平整。
不远处的温泉水在冬日里没有结冰,冒着一些白烟热气,在出水的上游口加了一些滤网,让流入池中的水更加清冽。
不比刚来时这里的池水浑浊,现在能够一眼看到华清池的底部。
隐约还能看到天上的云彩。
夫君还在池子底部铺上了砖石。
华清池边还有一个小池子这里原本是御汤。
御汤就是温泉,为了维持温泉水温热度,将这里修建成一个小池子。
不过这里已经被夫君给拆了,改建成了一条小水沟,狭窄的水道可以加快水的流速,经过一个石壁,直流而下,成了一道温泉水帘。
再往山下的溪涧流去,如此一来华清池中的水也成了活水。
张阳扛着铲子而来,“好看吧,等到了开春,池边的树都发出了绿芽会更好看的。”
原本的华清宫已经改建成了新家主房,主房门前就是三顷地大的华清池。
“媳妇,我们可以试试冬泳。”
“冬泳?”
张阳点头,“就是这个时节,跳入水中游泳。”
她看着池水许久不说话,抬头看了看天,“夫君,我们一定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洗澡吗?”
张阳强调,“主要是游泳,这是健身,顺便洗澡。”
李玥摇头叹息,“夫君常说要勤俭度日,怎能娇奢?”
“这不是娇奢,这是锻炼体魄。”
“不行!夫君不能这么做。”
李玥拒绝得很果断,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做她绝对接受不了,更不要说什么游泳。
看她的态度,张阳在池边洗了洗,好像媳妇与自己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张阳小声对她道:“改天我给你做一件泳衣。”
“泳衣?”
“对,游泳时穿的衣服。”
在家里怎么胡闹都由着夫君了,这些事情李玥的态度绝对不会轻易妥协。
“不行!”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慢慢接受。”
“你教人如何接受?”
“等我将新家的家具准备好,排水系统都建设好之后,这新家就能入住了。”
李玥加快脚步离开华清池边,夫君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这里也是新家。
走向自己的女儿,将她抱起来。
小清清对远处的一块大石墩很感兴趣,她正伸手指着大石墩,呢喃说着什么。
再一看原来是女儿所指的是小熊,它正舒服地趴在那块大石墩上。
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李玥隐约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也想要去那个大石墩顶上,像小熊那样地趴着。
那个石墩就是给小熊做凋像用的,此刻还没有凋刻完成,眼下夫君还要修建排水渠,也没有时间给它立个凋像。
也不知道夫君是什么趣味。
泳衣是什么样?
她心里不免好奇起来。
婶婶快步走来,“公主殿下,这是魏王殿下送来的书信。”
李玥将孩子抱给王婶便自己打开信件看着,上面写着的是洛阳的情况,还有此刻的白糖数量。
洛阳有六十万贯白糖的数量,就算是价格上有所偏差,等这些白糖全部交易完,送到骊山也会有五十万贯左右。
拿着信件走到池边,李玥低声道:“青雀让人送来的信。”
张阳接过信件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六十万贯?”
“我也没有想到洛阳会将价格抬得这般高。”
“这群疯子为了利益疯狂抬价,我倒要看看他们最后要如何收场。”
“他们越是疯狂,自取灭亡就会越快。”
张阳颔首道:“终究是我高看他们了,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有所节制,没想到放任起来竟这般肆无忌惮。”
“什么时候可以收网?”
张阳用池水洗了把脸,“我们可以一而再,可再而三他们多半会醒悟过来,确实也该收网了,等骊山将下一批白糖提炼出来。”
“尚且不清楚他们的家底有多厚,就这么收网有些可惜。”
这次有六十万贯,下一次就算是折半也有三十万贯。
张阳吹燃火折子,将这封信烧毁,“这世上永远不缺闲着没事找刺激的人。”
因为之前在修着骊山的排水渠,李玥见到夫君赤着脚此刻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发紫。
她心疼道:“为何不等天暖和一点再修缮?”
“雪天排水渠积了不少水,不将下面的淤泥清出来到时候一旦漫上我们的新家,就更不好收拾了。”
张阳将双脚放入池水中洗了洗,又穿上草鞋,走到温泉池的水口,卷起裤腿将脚放入温热的池水中泡着,“无妨,就这么泡一会儿就好。”
回到长安城之后,因之前在水渠中浸泡冰水的时间太长,还是出现了冻伤。
李玥将汤药倒入水盆中,“夫君将脚泡在其中,泡上三天便好了。”
说完话见夫君无动于衷,甚至用蒜末与姜碎涂在冻伤处。
“这样有用吗?”
“我看药经是这么写的。”张阳甚至还闻了闻,“嗯,有一种腌制猪脚的感觉。”
李玥一时间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让婶婶去宫里要了冻伤药,说是熬煮好放入盆中泡脚便好。”
张阳依言擦去伤口处的碎末姜碎,将脚放入汤药中泡着,伤口处顿时火辣辣地疼。
“要是有冻伤膏就好了,抹一些就能恢复。”
第五百四十二章 他来为难朕
浑浊的药汤冒着一股怪味,泡了片刻之后,张阳便收起脚,抬着水盆便倒在了院外。
泡完之后冻伤处还有一些酥麻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个药汤管不管用,张阳又用清水洗了洗。
回到房间,拿起书本继续看着,书到用时方恨少,货殖志是少有讲究行商的书籍。
其中最多的便是司马迁对经济观与物质观的解释。
古人向往清心寡欲,太过物质的生活并不是当时人们所追求的,他们更追求高尚的人品。
任由媳妇给自己的冻伤的脚缠上粗布,张阳继续翻看着,“生活离不开物质,你说他们为何这般贬低物质呢?”
“前贤圣人想要的都是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精神。”
张阳认同地点头,“物质会蚕食他们的意志。”
再看一眼媳妇宽松的睡衣,之前给她做的新式睡衣,她穿过一次就不想再穿了。
张阳咋舌半晌,放下手中的书卷,“我们以后该不该种一些果蔬。”
“好呀,这样一来就算是我们不离开骊山,也能自给自足。”
张阳仔细想着眼下堪堪将骊山的行宫改建了一番,往东南方向还有一整片山麓。
“夫君,等家具都做好了,我们就搬到骊山去住吧。”
李玥躺下来,她双手抓着被褥边沿低声道。
“也好。”张阳点头,朝堂上诸多琐事加身,媳妇也已经对长安城厌倦了。
带着还要做新家具的念头,夫妻俩人沉沉睡去。
早晨时分,张阳在家里用过饭,便去一趟尚书省,陪孩子在官邸内玩个把时辰便回家,就当自己去过了。
还被罚了俸禄,身上的事情越来越多,还要给李世民白打工。
心中越发不乐意了。
本想着这些,张阳瞧见了等在尚书省外的三位大将军,心说不好急忙转身就要离开了。
“呔,休走!”
听闻一声大喝,就有人朝着自己冲来。
张阳还没走远两步身边刮过一阵风,程咬金便拦在了身前。
又回头看向尚书省,从这里到官邸百余米的距离,这程咬金跑得像一阵风就到了眼前。
稍稍一礼,张阳苦涩一笑,“大将军好脚力,下官佩服。”
程咬金拍了拍有些中年发福的肚子,“莫要与某家嬉笑,治军方略已经写好,且随你入官邸查问。”
“下官明白。”
要从这三位猛将眼皮子底下逃离,显然不现实。
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日后。
张阳认命般地走回尚书省,入门就见李丽质与东阳在打扫这里了。
早晚都要清扫一遍是给孩子们立下的规矩。
好习惯从小开始培养,往后对她们也是受益良多的。
张阳在正堂内坐定,数份方略就放在了眼前。
打开其中一份看着,上面写着的是治兵操练的方式,还有各类兵甲器械的用度。
洋洋洒洒写了不少,还要五万贯银钱。
三个卫府五万贯,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火的缘故,总是觉得牙龈浮肿,有些痒痒。
硬着头皮看完之后,张阳抬首道:“三位大将军,这些方略写得不行呀。”
“嘭!”程咬金一拍桌案大喝道:“如何不行了!”
老匹夫脾气爆炸,嗓门响亮。
张阳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在响。
“大将军,若要银钱,还需要新增名目。”
“你是何意思?”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心情再差,再不好也要假装心情好。
尤其是眼前三位一拳可以打碎桌案的壮汉,不可不防。
心中思量片刻,张阳解释道:“军中已经有了的名目,不能再加,不然别的卫府会闹,三位觉得如何?”
军中已有的名目不能再加钱,本来用度都是有限的,若是因为一个卫府的其中一个名目增加的用度,其他卫府也有同样的名目,人家多半会不服。
程咬金虽然混账,也不是不明事理。
道理还是要服的,可他眼睛就要冒火,指着官邸外大声道:“你看看左右武卫,他们每年的用度是多少,一样的名目一样的练兵章程,凭什么老夫手里的兵马就要受冻。”
牛进达劝道:“知节,张小子说得没错,就算是失之偏颇,你改日去把兵部尚书侯君集剐了,与这个小子倒也无关。”
程咬金有气没处撒,他又重重拍了一下桌案。
张阳瞧着本就薄薄的桌案板子已有了裂缝,又是一阵心疼,造这么一张桌案又要花钱的。
李大亮盘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柱子,“知节不服气,老夫也不服气,凭什么!我等难道就受这等闷气?”
三个大将军在正堂内,孩子们看着也不敢走进来。
尤其是刚刚程咬金那重重一拍桌案,将几个孩子也吓了一个激灵。
张阳清了清嗓子,“三位大将军可以增加一些名目。”
自从上次被这个小子剃了胡子,牛进达面对张阳也是心里不爽利,老夫的胡子就这么没了,那时又被人笑话了许久
牛进达纠结道:“军中该有的都有,还要如何增加名目。”
张阳咧嘴一笑,“文化课!讲卫生,大扫除,可以请几个夫子来军中教将士们读书识字,这就是一笔费用,有用!还能让陛下赞同。”
“灵醒娃子,还有什么快快说来!”
“哎!”张阳应了一声继续道:“还有就是搞卫生,多做一些扫把或者买一些干净的衣裳,让将士们讲卫生,再有就是可以多增加一些炊具,改善将士们的伙食。”
“整顿军纪让将士们精神一些,再有检查身体,避免军中将士风寒,或者有些什么不好的皮肤病。”
程咬金又是一拍桌案,“如此甚好,你给钱老夫去办。”
老匹夫高兴也拍,不高兴还拍!张阳的目光看着已经凹陷的桌案,咬牙道:“大将军,这桌子如何得罪你了?”
放下目光,三人都看到已经龟裂并且凹陷的桌案。
张阳悲怆道:“大将军,你赔我桌子!”
程咬金按出一串铜钱,“老夫赔钱就是。”
迅速将铜钱拿过,张阳仔细一数确认不仅够赔,还能多造几张桌子。
“这件事也不是我给钱大将军去办就可以的,还要三位大将军回去按照在下说的三点重新写一个治军的方略,在下批复之后交给中书省,中书省会给陛下批阅,如此一来才能给银钱。”
程咬金终于站起身,“老牛!大亮!看来我等还要多抓几个读书人过来。”
三位大将军一起离开。
公主与皇子们这才胆怯地走入正堂。
一群孩子继续建设小房子,要给这个沙盘的小家园添砖加瓦。
孩子们要往这沙盘上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像是李治要往沙盘中放一只小乌龟,惹得一群公主齐声反对。
张阳用孩子们造小房子的木料换上新的桌案,如此一来又能省下一笔银钱。
省钱感觉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将程咬金的这串铜钱,记入尚书省的账目中,钱省下来又能给朝中多添一笔收入。
晌午的时候,三位大将军就托人将方略送来了。
张阳仔细翻看,“大将军们不自己将方略送来吗?”
“大将军说是怕言语一时间生气,又砸了东西需要赔钱。”
“方略写得还不错,就是一篇方略字迹都不一样。”
送方略的小吏回道:“三位大将军让人抓了不少读书人,让他们每人都写一段,才会这般……老将军行事向来粗野,张侍郎见谅。”
张阳又在方略上添上几句话,有些地方写得不完备,还要补充一些。
写完之后他交给这个小吏,“麻烦将这份方略重新抄录一份,完整的交给尚中书省,方略上写着五万贯未免太多,我这边可以出一千贯钱,还请转告三位将军。”
“喏。”
银钱能要多少算多少,对程咬金,牛进达,李大亮来说能够改善军中的情况就是好事。
三天后,李世民还是给批了一千贯。
尚书省的银钱那都是姐夫从牙齿缝中抠出来的,一直以来能省就省,能不多花就不多花。
李丽质看着两万贯的亏空越积越多,一声叹息。
来年的俸禄还未发放,这钱还在往外拿出去,这该如何是好。
薛延陀的夷男可汗带着残余的兵马打算攻打回鹘了,这本是冬天里的文武大臣们值得议论的一件事。
可如今众人皆对另一件事牵肠挂肚,那就是尚书省真的会给银钱。
太子要开办官学,尚书省给了银钱。
程咬金,牛进达,李大亮三人给领军卫和左右千牛卫都给了银钱,共计一千贯。
这样一笔银钱也不是小数目。
秘书监缺少笔墨,现在秘书监众多写文书的文吏都是共用一个砚台。
太医署的情况同样捉襟见肘,此刻好多药材短缺,他们也缺钱。
中书省更是连取暖的炉子也不够用,许多人都挨着冻,也不敢端着火盆入官邸以免烧到文书卷宗,或者是自己的衣袖。
而且用火盆烟会很大。
又过了三两天,张阳面前堆满了各部送来的要钱奏章。
稍稍一看,六部加起来至少还需要一万贯的花用,就算是只是应付眼前,那也要上百贯。
张阳仔细瞧着,“长乐公主,晋王殿下!”
“姐夫请说。”
“你们将他们平时需要用的物件都记录下来,写成一份奏章。”
“喏!”
李丽质带着几卷文书拿去抄录。
甚至还有各县的农具花用,户部将这种事情都交给了尚书省,简直可恶。
张阳拿出一张纸写上两个大字,涂上一些浆糊就贴在尚书省的门口,“没钱”两个字特别地显眼。
不管怎么样,尚书省现在暂时没有钱分给这么多人。
还要为来年做打算,现在都花出去来年怎么办?
李丽质花了一个时辰将朝中各部所需要的东西都写了下来。
张阳仔细看了看,这才带着奏章急匆匆离开。
李治好奇道:“姐夫这是去做什么?”
李丽质搁下手中的笔,“多半是去寻父皇了。”
关中冷风阵阵,万物凋零,张阳向甘露殿的太监打听了一下,说是去赏花了。
不禁问道:“这大冬天的……陛下是去赏梅花吗?”
“陛下就在兴庆殿。”
张阳掉头走向兴庆殿,被冷风吹得缩着脖子走路。
总算是到了兴庆殿,这里放着一些盆栽,上面有一颗颗的枯枝,从一些萎靡的枝叶上可以看出这些都是什么植物。
有戎菽,也就是西戎的大豆,萱麻,还有胡瓜架子。
张阳蹲下身看着一株奇特的植物,“这是芦荟吗?我记得这东西在大食来着。”
见张阳看得出奇,这小子原来也没见过世面,李世民拿出一个包裹,“这是大食商客送来的香膏。”
张阳接过闻了闻,不禁皱眉。
“这东西有杀虫止痒之功效。”
“陛下搜集这些东西做什么?”
李世民笑道:“朕见你在骊山有种关外的果蔬,贞观菜朕已经让各地村县发放下去种植,若是还有其他利国利民的果蔬,朕一应让人送来。”
陛下是天可汗,他想要什么奇珍作物,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外来作物,不见得都适合关中,还要考虑水土和气候。
皇帝想要扩充高产量农作物的想法是好的。
但也要考虑环境因素。
张阳递上奏章,“陛下,臣有事禀报。”
很少见他正经地说要来禀报一件事。
李世民接过奏章仔细看着。
“据臣所知,陛下手中应该有许多笔墨,这些暂时也用不上吧。”
李世民看着奏章没有答话。
张阳又道:“陛下,臣还记得当初武德殿有一些炉子就这么摆放着,也没人去用,闲置着难道用来囤灰吗?还有之前太上皇用剩下的,再者……”
“慢着!”
话语越听越不对味,李世民沉声道:“朕知晓朝中各部都找尚书省要银钱,他们为难你也就罢了,你将这些事情推上来是何意思?”
“臣也不想为难陛下。”
将手中的奏章放下,李世民指着他道:“你已经在为难朕了。”
“陛下见谅,逼不得已。”
李世民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你也算是遍览典籍的人,你给朕看看这些作物有哪些能用的。”
张阳看向西戎的大豆,这东西喂马喂猪还不错,用来吃的话口感和味道都不如中原自己种出来的豆子。
第五百四十三章 再买几个小国
张阳仔细打量,犯难道:“这个芦荟不错,可以用于缓解疥疮,还能排毒镇痛。”
王公公将张阳所指的这盆芦荟给搬了出来。
“此作物喜温暖怕寒,又容易得叶枯病,而且这棵芦荟除了根部都已经枯死了,多半想要养起来很难。”
听张阳这么一说,李世民对这个搜集成果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有用。
“如此说来朕也算是得了一个好东西,其他的作物又如何?”
“陛下可以先养着。”张阳心里犯滴咕,这都是一些枯枝要如何看清楚。
有了卷心菜的开头,李世民又找到了社稷的新方向,提振作物的多样性。
不多时宫女端来了饭菜,一碟腊肉,一只咸鸭蛋,还有一碗黍米饭。
“朕的饭食也简单。”李世民用咸鸭蛋正下着饭。
做个姐夫还要给皇家这么一大家子也扶贫是不是?
况且陛下还是一个花销如此大的皇帝。
张阳躬身道:“陛下,朝中确实困难,臣是否……”
李世民沉声道:“带他去武德殿看看,有什么能用上的就让他带走。”
“喏。”
王公公躬身行礼,“张侍郎随老奴来。”
跟着走出兴庆殿,张阳好奇道:“老王呀,看着你现在气色好多了,骊山给的药可还合适?”
“张侍郎见笑了,那些药材老奴都存放着还没用呢。”
“是吗?”
张阳尴尬地笑了笑,“我以为你用了来着。”
兴庆殿距离武德殿并不远,从太极殿路过,绕道后方再走一段路就是武德殿。
此刻武德殿的门还关着,李渊在骊山养老,这里也就闲置了下来。
等王公公开了锁推门而入,张阳迈步走入,殿内很昏暗。
将这里的油灯点燃,才亮堂一些。
张阳翻找着杂物,从书架上拿下几支还未用过的毛笔,几块砚台……
“张侍郎是如何这些东西在此处的?”
“以前来过武德殿几次,目光所见便记下了。”张阳又收拾整理一番。
王公公表情诧异地站在一旁,一想到是陛下答应的,又释怀了。
走到武德殿的一处偏房子,这里是太上皇李渊以前休息的地方。
这里收拾得很好,被褥已经被收走了。
张阳找到了放在墙角的五个炉子,将其提了出来。
王公公忧心道:“若是太上皇回来了,发现武德殿被掏之一空,怕是又会发脾气。”
“没关系,就说支援朝堂了,他老人家会理解的”
将这里的东西整理一番之后,六支笔,十五个砚台,五个炉子。
勉强可以应付眼前。
张阳带着人将这些东西送到秘书监与中书省,秘书省内还有不少文吏正在抄录着奏章。
这天气冻得手握不住笔,为了御寒恨不得披着被褥来这里办公。
生活条件不好也就罢了,办公条件也差。
再分出两个炉子送去中书省,这也不够用。
路过甘露殿的时候,张阳停下脚步看着前方。
王公公连忙道:“张侍郎,这甘露殿的东西陛下可没有应允。”
张阳仔细回想着甘露殿内的情况,闻言也只好作罢,“老王,你不用防贼地看着我,我又不会把甘露殿也洗劫了。”
王公公苦笑道:“张侍郎还是不要惦记甘露殿了。”
“我知道,我不会去动甘露殿内的东西。”
说着话,见张阳径直就要往甘露
殿走去,王公公急忙上前拦住,“张侍郎,中书省在那个方向。”
“嗷……一时间走神了。”
见他还往殿内望了望,王公公坚定地站在殿前,摆出了一副死守甘露殿的架势。
想要入殿除非从尸体上跨过去。
张阳转身走向承天门的方向,在宫中路面上的积水处,结着薄冰,正是天寒地冻,最冷的严冬。
走到宫中的石砖路上,还要小心会不会被路面上的冰面给滑倒。
冷空气中一声叹息,白雾从口中而出,中书省的办公条件也令人犯难。
三两个炉子根本不够取暖,大家执笔写着奏章,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搓一搓手,等手暖和一些了,再开始动笔写。
甚至还有不少擤鼻涕的声音。
王公公带着人将炉子放入中书省,张阳跟着他重新来到兴庆殿。
李世民还在打量着这些盆栽,见人回来了又道:“都安排好了?”
王公公回头看了看张侍郎,“回陛下,武德殿内的炉子与笔墨都已经分下去了。”
“嗯。”
皇帝点着头,目光还看着这些枯萎的作物,要等它们重新焕发生机至少要等到暖春。
而且有些作物甚至都已经枯死,还乐此不疲地看着。
不好打扰皇帝的雅兴,张阳拱手道:“陛下,要解决朝中的燃眉之急,骊山可以合作。”
“细说。”
李世民朗声道。
张阳再次行礼道:“骊山可以做出暖炉给各部官吏,但朝中需要出银钱。”
“你想要如何安排。”
“当然是实惠一些为好。”张阳看了一天殿外,“凛冬时节还未过去,骊山可以做许多暖炉解决眼下的困境,制暖炉的银钱需要朝中来支付一部分,骊山也可以自己拿出一部分。”
“当初朕答应过你,尚书省的银钱用度你来安排。”
向着李世民稍稍一礼,张阳又道:“不过朝中要自己拿出炭火,并且往后从薛延陀运来的煤炭,骊山可以用比市价更低的价格来向朝中采买,陛下以为如何?”
说到向朝中采买,又要和骊山做交易,李世民原本困顿的神色来了精神,“采买煤炭的事情,朕会让赵国公与你详谈。”
张阳稍稍一礼走出兴庆殿。
还是不能把皇帝想得太大方,他会让长孙无忌来主持与骊山的交易也说明了,皇帝是有防备心的。
与郑公和房玄龄都可以。
偏偏是赵国公这只老狐狸。
这就是皇帝,一边用着臣子,一边还要顾及朝中的制衡之道。
皇帝不会对臣子百分百地信任,话语轻描澹写,实则多多少少还藏着别的心思。
张阳走在回家的路上叹息,“天可汗呐!你口口声声说着把朝中用度交给我,说得好听还不是暗中找人盯着,找人制衡着。”
尽心尽力为朝中办事,还要面对皇帝的编排。
正是晌午时分,张阳顺路去东市买了一些菜。
家中李玥正在算着题,自从学了一些导数相关的运算,她现在正在解一道算经上的数术题。
张阳瞧了一眼题目,是函数运算的相关题。
李玥执笔还在写着安静地写着算式。
小武看了一眼纸上写着的密密麻麻的算式,吓得跑回了屋中。
徐慧正在给小熊梳理着毛发,三两天不打理它的毛发就容易结在一起,见师姐心有余季的样子,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小武先是往嘴里灌了一口凉水,“刚刚看到老师写算式了。”
“老
师已经很久不解题了,可能闲来无事算一算吧。”
“师妹,你要是看到那算式就会知道多吓人。”小武低声道:“老师的那算式一眼看去,好多好多的根号。”
两个丫头跟着李玥学习数术,那些数术题目与外界的算题方法不同。
老师的数术更注重于公式,现在两人才刚刚开始学习根号。
只有学过之后知道根号在运算上有多么地折磨人,计算量之大让师姐妹两人几乎消耗光了脑细胞。
徐慧也悄悄从屋内探出头看了眼老师纸张上的算式,又迅速收回了眼神,“果然有好多。”
“恩恩!”小武双手握拳,“以后……老师不会教我们这些吧?”
俩丫头想都不敢多想那种光景。
夫君将饭食做好端上桌,李玥也将题解开了,“嗯!许久没有解题,有些吃力了。”
“这种函数运算需要用到不少根号,用来锻炼自己的解题思路还是很不错的。”
李玥放松双手,眯着眼一脸满足,“舒坦多了,感觉自己的思绪也清楚了许多。”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院子里的围墙可以挡住西北吹来的冷风,正好让整个院子暖暖的,不像在皇宫中刺骨的寒风灌入,让人直打哆嗦。
院子虽小,但也温暖。
思量了许久,张阳低声道:“当初买下了高昌我们就掌握了棉花的供给。”
“夫君说得不错,棉花是我们为数不多掌握的物产,这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不用受制于人的所在。”
盘算家中的银钱情况,今天送来的金银可以用在买地上。
张阳又道:“当初买下了高昌,我们接着买地。”
“要买何处的土地?”
“我们周边有几个小国还是不错的,可以考虑。”
关中的土地买卖很严格,私卖土地更是会被官府抓起来。
就算真的要买,那也顶多是买一座山,或者是几亩地了事。
自己家里则不同,夫君的胃口向来很大,他想要买下几个周边的小国。
那时候买下了高昌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利益。
也给了自家足够立足的本钱。
看着夫君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画了一个圈。
李玥皱眉道:“为何是南诏?”
“南诏有铜矿。”
“那波斯有什么?”
“波斯是大唐通往西方的一个走廊,而且它也是通往西方的关隘,中原掌握了大雪山就掌握了对抗西方的屏障,掌握了波斯就能掌握西突厥,并且打开通往西方的道路,这是攻略西方的主动权所在。”
李玥也看过一些兵书,她也懂得一些兵书上的地理要冲,“若我们掌握了高句丽,就掌握了对东海绝对控制权,我们掌握了波斯便可以兵出天山,直击西方。”
说着话,她整理着夫君的图纸,看到一张很异样的图,“这是什么?”
“我给你设计的泳衣,看着如何?”
想到之前的睡衣……李玥俏脸一红,当即将这张图纸收了起来,“夫君每每到了夜里都在画这种不堪入目的衣服吗?”
第五百四十四章 青年臣子
张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这不是挺好的吗?”
心中又是一阵羞,就怕被小武和小慧看到,连忙将这张图收了起来,再看看没有其他相似的图,这才放心。
回到房间,李玥正打算入睡,有时候对夫君这种古怪的癖好,真是又恼又气。
华清池的设计也是,还执意要用琉璃做门窗。
母后常常说对他丈夫要慢慢劝导,想到母后的话语,她心中这才安定不少。
又将那张被自己揉成一团的纸稍稍打开,羞愧得不敢去看那泳衣。
见夫君也洗漱完走回房间,她迅速将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咦?你刚刚还在看那泳衣吗?”
听到丈夫的话语,李玥背过身道:“没有。”
张阳又将纸团拿了起来,“明明就有,我都看到了。”
李玥抓起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愿面对……
“还要给小熊修个家,我想着再修个小房子。”
李玥又从被褥中探出脑袋,“它不是一直喜欢睡在柴房吗?”
“那也不能总是睡在柴房,还要给它新家设计一个能够让它攀爬的地方,再者说我们家还要多养几头熊。”
“它已经吃得够多了,往后多养几头?好费粮食的。”李玥低声滴咕着。
“咱们家上千亩地,怕什么,又不是养不起。”
夫妻俩躺在被褥中,对着眼神李玥低声道:“睡了,夫君莫要胡闹……”
“怎么胡闹了,多养几头熊而已。”
迅速抓住被褥中的夫君魔爪,李玥埋头挣扎着,“今天收拾被褥,晾晒书籍忙了一整天。”
“我也在朝中上上下下忙了一整天,我还把你皇爷爷的武德殿给洗劫了。”
“什么?”李玥突然又来精神了,“为何把武德殿洗劫了。”
“你父皇看武德殿碍眼,我劝说许久才让他不拆武德殿,只让我将武德殿洗劫了,以应付朝中御寒的问题。”
寒冬时节的今夜静谧,皎洁的月光照着长安城。
玉壶流转,一晚鱼龙舞后……
见夫君精神饱满地早起。
再看原本就薄如蝉翼的睡衣被撕成了褴褛,李玥又恼又气,丝绸很贵的!
天还未完全亮,张阳准备了一桌的早饭,在媳妇恼怒的目光下穿好了官服和官靴。
媳妇正给自己整理发髻,她用力一扯张阳疼得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似在发泄那名贵丝绸的被撕破的愤怒。
“皇后赏赐了这么多丝绸,也不能一直不用。”
“那也不能这么浪费,这教我以后还怎么穿。”李玥小声道。
“没关系,多打几个补丁还能再穿。”
她拉扯头发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张阳忍着疼总算是将发髻盘好了。
婶婶站在屋外讲道:“县侯,公主殿下,骊山带了二十余个暖炉入城了。”
张阳清了清嗓子道:“就放在朱雀门前,就说是我安排,门前守将不会为难的。”
“喏。”
以现在自己对朝中的了解,甚至都能推算出一个月看守朱雀门的将士排班表。
今天看守朱雀门的正是李道彦。
戴好官帽,李玥还是细心地给夫君戴好围巾,“外面天寒地冻,夫君莫要着凉了。”
“嗯。”
“脚上的冻伤好了没有。”
“消退了不少。”
李玥费劲地又将夫君好不容易穿好的官靴脱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只粗糙的大脚。
人都说手掌粗糙,脚掌至少会好一些。
夫君的脚掌很大,而且很是粗糙,都是以前生活不容易留下的痕迹。
“嗯,确实消退了不少。”李玥按了按原本红肿之处,“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偶尔会传来一些刺痛,过两天就好了。”
李玥这才放心地给穿好官靴,“朝中的事情夫君要小心应付,我们的银钱……”
“我们的钱只进不出,就算是要拿出去,也需要收回成本。”
“嗯!”
夫妻俩对此的态度一致,对于家里的钱,态度坚决,立场坚定。
锅里的粥已煮好,张阳囫囵对付了两口,再将整个葱油煎蛋一口吃完。、
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昨日难得的晴天,今天又是阴云密布,云层很低多半又要下雨了。
张阳欣赏了片刻媳妇与两个徒弟练刀的模样,一家人最喜欢吃包子了。
每日的早晨离不开的就是包子,顺手带上三只肉包子,要是在朝中忙得没得吃,还能应付一下。
都快忘了以前困苦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李玥皱眉看了一眼,夫君出门随身带着干粮的习惯又回来了。
这种变化或许夫君自己都没有感受到吧。
李玥心里想着,一时间坏了练刀的姿势,又被杨婶一顿数落。
二十多个暖炉正在一辆推车上,此刻就放在朱雀门前。
张阳快步走上前,“多谢道彦兄了。”
李道彦板着脸道:“你也是朝中六部取暖的事,自然要帮忙看着。”
张阳又道:“道彦兄,吃了吗?我这里有包子。”
“不用。”
“你们卫府需要炉子吗?”
“也不用。”
被一连拒绝两次,张阳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吃力地推着木车,走入朱雀门。
二十六个炉子都用粗麻绳捆在一起,皇城内一个穿着绯红色四品官服的年轻臣子,吃力地推着一车炉子缓缓而行。
众人见到也是好奇,岑文本见状急忙上前一起推着。
“没想到张侍郎真的将炉子送来了。”
“骊山本来就有多的,放着也无用就想着给朝中各部用。”
“如此驰援朝中,张侍郎之心各部官吏都会明白的。”
骊山帮助朝堂不是一次两次,张阳叹道:“文本兄不要说笑了,这都是陛下花钱卖给各部的,也不是我们骊山白送的。”
岑文本了然点头,“天可汗圣明。”
当然要说这是李世民花的钱,利益方面要划清楚边界,骊山可以挣钱,但要是收买朝中各部的人心,天可汗不仅会摆臭脸给你看,没把你发落到边疆已经很不错了。
尚书省外,即便是在门前贴着没钱两个大字,也挡不住各部需要银钱的热情,这才一大早,在门前还放着不少的卷册,这都是向尚书省要钱的奏章。
看着令人惆怅,这个皇家的姐夫可真是不好当。
皇帝缺钱要想办法帮他摆平,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情,自己也要看着点。
说不定一个不留神,李世民又会将哪位公主嫁出去,将哪位皇子发放到某个郡县。
岑文本推着一车的炉子,累得够呛,他大口换着气,“下官去中书省,让人来安排这些炉子发放。”
“有劳岑侍郎了。”
“无妨。”
来人很快,随之而来的还有长孙无忌。
“老夫代朝中六部谢过骊山拿出这么多炉子驰援朝中。”
听着长孙无忌的话语,张阳
行礼道:“赵国公说笑了,这都是陛下花银钱买的,应该是天可汗圣明。”
张阳再一次强调。
长孙无忌拿出一份奏章,“有件事你还要去忙,这里是老夫写的奏章,陛下已经批复了,让你和岑文本,还有褚遂良去一趟领军卫和左右千牛卫。”
闻言,张阳打开奏章看着其中的内容,“为何?”
“你既然给了他们银钱,让其治军,银钱已经花出去了,陛下自然要看到成果,你以为这些银钱他们到手之后,事后就不用交代了吗?”
看向长孙无忌的身后,岑文本和褚遂良还朝着自己一脸微笑。
“下官明白了,这就走一趟,只是……”
“只是什么?”
“若是治军依旧无方,陛下会如何处置。”
“惩处涉事将领,并且会连累于你罚没俸禄。”
张阳又感到一阵牙痒痒,娘的!给李世民做官三五年拿不到俸禄不说,还要接着罚。
朝中能有用度都是被这个皇帝罚没出来的是不是?
张阳对李丽质还有李治叮嘱了几句尚书省的安排,让她们将各部送来的奏章都整理一番。
再这么下去尚书省距离倒闭也不远了。
带着打算辞官不干的心情,张阳还是跟着岑文本与褚遂良,前往卫府查看情况。
“张侍郎,秘书监的笔墨还是不够用,何时可以采买。”
武德殿的笔墨砚台也不过应付一时,往后还要专门拿出一笔钱来解决这种窘迫的情况。
此刻大家能省就省,一个砚台几人共用。
张阳一路走着黑着脸,沉声道:“没钱。”
褚遂良倒是不恼,而是爽朗地笑着,现在张阳的处境大家都知道,朝中各部都需要用度,张阳这个度支郎躲着还来不及。
身为陛下的起居郎,褚遂良时常记录各项事宜,伴在陛下左右对朝中的各种事情清清楚楚。
“听说张侍郎与陛下时常破口大骂,如若有机会下官一定将此间叫骂的话语记录下来。”
“褚侍郎此话不错。”岑文本表示赞同,“若是能够记录下来,传阅各部想必也会很有趣。”
起居郎平时记录陛下言行,你连人家吵架都要做记录,是不是闲得慌了。
张阳跟上脚步小声道:“朝中用度紧张,还有许多官位可以重新安排,从而节省朝中的用度,就比如说起居郎这个位置可以换个形式存在朝中。”
褚遂良还想再说什么,只好惺惺住口,度支郎掌握用度,要是向陛下进谏说不定真会改。
朝中年轻臣子中,三人的年岁都差不多。
也是在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之下,三位最受陛下赏识的年轻臣子。
张阳年岁最小。
褚遂良也才年近三十。
岑文本三十岁刚刚出头。
三人年纪相彷,皇城内众人看到这三人走在一起,也多少有些明白陛下的用意。
青年臣子中,这三人的官位是最高的,也是天子近臣。
张阳是中书省侍郎也是度支郎,更是位列六部尚书。
岑文本管着秘书监,还是新任官学开办的主事人,同样是中书侍郎。
褚遂良虽说只是起居郎,但他是距离陛下最近的人,早晚会得到重用。
李百药站在礼部门口,远远看着同行的三人,此时这三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往后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张阳为人手段强硬坚持立场不会退让,岑文本颇有房相的风范,而褚遂良行事太过意气。
心中隐约担忧,如今三人和睦,总觉得他
们的未来要面对的朝堂争斗,又是一番相争的场面,此刻的交情到了将来说不定也会成为敌对的分崩离析。
长孙无忌为了权力连他舅父培植的门客羽翼都可以下手,更何况是这三人。
听着周遭的小声议论,岑文本神色犯难,“想请孔颖达夫子来官学署任施教掌事。”
“孔颖达老夫子德高望重,倒合适。”褚遂笑道:“不过陛下念在孔颖达老夫年迈,看了岑侍郎的奏章,陛下还在考虑,担心老夫子年迈。”
“是呀,陛下一直尊长爱贤,请孔颖达老夫子任国子监祭酒已是莫大的人情,让陛下如何再开口。”
张阳一路没说话,跟着俩人的脚步一路走出朱雀门,从春明门出城先去领军卫查问情况。
让城门前的守将安排了三匹快马。
褚遂良挑选了一匹最高大的,“我等还是快快前去,午时回来还能一起找个酒肆用饭。”
岑文本翻身上马,“如此甚好。”
这两人策马而起,便朝着领军卫的方向而去。
见张阳站在一匹矮马边上,守将问道:“张侍郎是觉得不合适吗?”
张阳翻身上马,马儿虽说算不上高大,倒是烈得很。
前蹄扬起,它正嘶鸣着。
用力拉住缰绳,张阳一手压住马背,马儿这才老老实实站定,再是用脚碰了碰马腹,它便跑了起来。
这让守在城前的士兵很是不解,挑选的时候故意给了张阳一匹性子最烈的。
军中也少有人能够将其驯服,倒是张侍郎轻易就安抚住了这小马。
朝中各卫府也缺少用度,听说尚书省给了领军卫能加花用,众人心有不满。
当下故意刁难他不成,还白赔了一匹三河好马,真是可惜。
别看这匹马还小,它的年岁本就不大,养个一两年就能成气候,众将士心头一阵惋惜。
第五百四十五章 管他何事?
zw443sx
张阳最后一个走到领军卫,来到营地门口,岑文本正在和营地前的守卫说着话。
翻身下马之后,当即就有士卒来帮忙牵马。
看对方殷勤的笑容,张阳也报以笑容。
经过一番解释,在有人回去禀报之后,李大亮亲自来迎接,“三位请进。”
岑文本和褚遂良一齐行礼,走入军中。
张阳亦步亦趋地走在后方。
打量着此处营地,军中与上一次来看区别还是有的,至少没有闲散的士兵三五成群坐在地上聊着闲话。
地面也干净了许多。
岑文本四处打量着:“敢问大将军,朝中给的银钱用在了何处?”
李大亮一路走着,“买了些许炊具,又请了几个夫子。”
“敢问大将军夫子何在?”
李大亮指向大营的另一边,“夫子正教他们读书识字,每日早晨一个时辰。”
张阳抬眼看去,三五个夫子正在分批给将士们讲课。
岑文本皱眉看着眼前的情形,请来的夫子确实在讲课,不过听讲的将士们一个个昏昏欲睡,甚至还有人当场躺在地上睡着了。
褚遂良的神色同样不好,转头看向身后的张阳,钱是尚书省给的。
要说让夫子教书还确实在教。
教成什么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只是做做样子,这钱岂不是浪费了。
与预想的风马牛不相及,不仅仅银钱白花,还可能会让军中以后在朝中处境更不好。
民生是必要的,强军也是不容松懈的。
张阳咳了咳嗓子,“大将军以后我们会出题考教书的成果如何,这件事让文本兄来办如何?”
褚遂良点头道:“朝中的用度紧张,所花用但凡一文钱都要拿出成果。”
岑文本点头,“以后军中夫子教书,官学署都可以安排。”
李大亮快步上前喝道:“一个个像什么样子!给老夫拿出精神来,老夫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张阳补充道:“每天可以布置一个作业,让将士们做题或者学文章。”
“对!”李大亮闻言大喝道:“都给老夫听好了,往后每次听完课,都给老夫写好作业!谁若写不好……”
听大将军的话语顿了顿,张阳补充道:“写不好就罚整理内务,军中马厩茅厕,洗衣服加上体罚!”
李大亮闻言点头,朗声道:“都听好了!谁要是写不好就给军中洗马厩,茅厕!洗衣服,给老夫在校场挥一天的大陌刀。”
“……”
说完,李大亮又道:“还有吗?”
“……”
张阳回首看向褚遂良与岑文本,“两位以为这样如何?”
教书也要教出成效,军中卫府的武人不识字不读文章一直都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陛下也不止一次说过,军中的杀才个个都目不识丁,很是不堪。
在众人的观念中卫府众人只要有力气,有胆识冲阵打仗就可以。
实则不然,但凡名将都是饱读之辈。
如若军中皆是目不识丁之辈,只能培养出莽夫,而不是真正的将领。
行军打仗不仅仅要精通地理地势,还要明白气候变化。
所需要掌握的知识量绝对不比寻常的文人少。
战争一旦开始,就要考虑天时地利。
明白当时当地的气候,还要借助地势,如此一来才能增加一场战斗的胜算。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一队兵马是什么样子,与带队的将领有很大的关系。
此刻将士们都坐正了,专心听着夫子讲解。
岑文本这才点头,“如此一来才算有些气候,往后还要保持才是,每隔一个月都会派人来考校成果。”
李大亮重重点头,“那是自然。”
领军卫很大,规模并不比军中精锐的左右武卫少。
李大亮带着三人解释着军中的用度花用以及银钱用在何处。
来到营房内,张阳看着此地乱糟糟,“大将军,说好的打扫卫生呢?”
李大亮抬眼一看,“外面不是挺干净的吗?”
张阳又道:“营房也要收拾干净,如果一直乱糟糟的给人一种很颓废的感觉。”
“说得在理。”李大亮招手叫来一旁的士卒,吩咐道:“等他们听课回来,交给老夫打扫完这里,但凡不干净的地方,老夫一律军法伺候。”
“喏。”
营房内充满了异味,张阳捂着鼻子走出来。
褚遂良又道:“我们过一个时辰再来看,一个时辰内能否收拾干净?”
那士卒回道:“一定收拾好。”
几人离开营房,李大亮还请来几个大夫来给军中的将士们看病,尤其是几次上过战场的老兵,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旧伤或者年月久了有了顽疾。
岑文本和褚遂良走在前头,正对营地中一些陈设与摆放指指点点。
张阳跟在后方一边嘱咐道:“大将军,等将士们能够熟读文章,还要教他们一些兵法上的要领,还有一些应急急救方面的学识,除了平时上课,体能与战斗技巧的训练也不能落下。”
眼下对张阳的嘱咐,李大亮有些纠结,“让那帮杀才识文章要费不少力气,总不能让他们什么都会。”
张阳揣着手点头,“虽说有些严苛的,就算是所学不精……那至少多少懂一些。”
“老夫会安排的。”
“蜀王殿下最近在做什么?”
“蜀王自己带着一支三十人的兵马,此刻已带出去操练,过了午时才会回来。”
“原来是这样。”
褚遂良与岑文本巡视一番军中,将这里的情况与以后安排都记录好之后,便要策马返回长安城。
来时着急,回城的时候倒是可以慢一些。
张阳让马儿慢悠悠跟着走着,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包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就当是午饭了。
“张侍郎,等回了长安城一起饮酒便是,何必吃干粮。”
“褚兄,接下来左右千牛卫下官就不去了,还要回一趟尚书省。”
岑文本笑道:“如今张侍郎身系朝中用度,褚兄还是不要为难他的好。”
张阳点头道:“文本兄说得在理,在下先走一步。”
到了长安城前,将士见马儿回来了,又道:“这匹战马就送给张侍郎。”
张阳一手拿着缰绳,安抚着马匹,“这本是你们军中的战马,我怎么能要。”
“尉迟将军说了,此战马性子烈,不好驾驭眼下张侍郎能够驯服他不如将其带走,军中也无人可用。”
马儿还用头顶了顶自己的胳膊,像是还在讨要安抚,张阳犯难道:“那就麻烦将它带去骊山。”
“喏。”
自己进了城,拒绝了岑文本与褚遂良的吃酒邀请,独自一人走回朱雀门。
再次来到尚书省,一群孩子正在这里用着饭食。
张阳快步走入正堂,桌桉上就放着几册文书。
李丽质吃着饭时候,放下碗快解释道:“姐夫都已经安排好了。”
张阳坐下来拿起奏章一边看着,“你先吃饭。”
“嗯。”李丽质乖巧地在一旁坐下继续用着饭食。
多数奏章到了门下省之后,会挑拣分给六部,各部将奏章分别交给中书省,或者直接面呈陛下,而六部多数的奏章批复完之后,交给中书省。
关于银钱用度的奏章也有交给尚书省的。
张阳仔细翻看奏章,这份奏章是从河西走廊送来的,也是狄知逊所写。
除了河西走廊的建设事宜,还在准备来年种植胡杨树绿化河西走廊建设防沙林的事宜。
上个月吐蕃爆发了一次内乱,因为松赞干布兴建布达拉宫,而河西走廊建设也需要吐蕃的闲散劳动力,而且参与河西走廊建设,是给钱的。
这比给松赞干布建设布达拉宫,不仅没钱还累死累活相比,河西走廊的活更好。
双方比较下,有不少人更愿意去河西。
不过这件事被松赞干布拦下来了,他本就是个有韬略的人,嘉峪关的建设是什么意图他一定明白。
把中原建设河西走廊,这就像是在给西域和吐蕃的脖子上架一把刀。
一旦河西走廊建设完成,中原就算是真正掌握了这片要地,往后大唐出兵西域或者吐蕃会更容易,而吐蕃想要攻打大唐则要更难。
在劳动力的控制上,松赞干布与诸多部族发生了矛盾。
好在被吐蕃的老一辈人给安抚下来了。
松赞干布到底还是吐蕃的赞普,虽说他吃了败仗,再怎么说也是吐蕃的正统。
张阳又从怀中拿出一只包子继续看着奏章。
经过几番游说松赞干布还是拿出了五千人力派到河西走廊,来给河西走廊建设。
从狄知逊的奏章上来看,到河西走廊的实际劳动力不止五千,有一万有余。
多数都是自发而来。
也能够看出经过去年一年的游说,吐蕃人对中原的认同度更高了,让中原书籍和中原文化进入吐蕃,并且培养出一批坚定崇尚中原的人。
从而减弱松赞干布对吐蕃的控制。
从经济上来说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吐蕃的民心,再给予实实在在能够拿到手的好处,自然有人乐此不疲。
这是大唐收复吐蕃的第一步,也是最经济实惠的一步。
昭武九姓的族人被拿下,安延偃总算是老老实实给关中卖粮食了,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向西域的众多贵族们卖出了一千石粮食。
这人手中掌握着众多西域商客,还有很多的买卖渠道,这都是朝中正需要的。
算上高昌兵马在西突厥强买强卖的架势,西域的叶护可汗失去了昭武九姓这个供应商,转而只能向高昌求购粮食,一次采买了五千石。
反而在河西走廊的互市下,粮食的买卖并不太受欢迎,都是一些陈粮,若非急用也不会采买太多。
狄知逊想要用这些陈粮酿酒,酒水在西域才是最好卖,因此写了奏章需要朝中批复。
早就向朝中说过酿造成酒水关外卖,长孙无忌他们心有顾虑,一旦这些卖出去的酒水回流关中,会影响关中的酒价与粮食价格。
张阳写下了一份倾销的策略,“晋王殿下,麻烦将这份奏章送去给你父皇。”
“喏。”
李治匆匆而来,接过奏章离开。
再看其他几份奏章,多是各部需要银钱的奏章。
等待着薛延陀运送的下一次物资过来,也等着回鹘的战况,天空又下起了雨水,雨水带着冰粒子而下。
张阳与一群孩子坐在官邸前看着雨景。
从高到矮一眼看去,十个孩子整整齐齐坐成一排,一想到自己这个做姐夫的要为这么多孩子做打算,也是一阵头大。
高阳站起身就要跑入雨中,张阳沉声道:“高阳公主,淋雨会生病的,生病了就吃不了好吃的,嘴巴无味又难受。”
听姐夫这么说高阳又听话地坐回来。
李丽质见状笑了,孩子中高阳是最调皮的,平时连父皇的话语都敢反驳,在姐夫面前她倒是老实。
只因为姐夫在弟弟妹妹心中的地位很高,谁也不敢忤逆,因为姐夫会做很多美味的吃食,还能与弟弟妹妹们一起玩。
“姐夫,那小熊会生病吗?”东阳坐在石阶上,目光看着眼前的雨景。
张阳低声道:“它的身体很壮实,免疫力也很强,也能耐寒,就算是我们都受凉生病了,它也不会生病。”
孩子们也都是看着小熊一起长大的,她们对这头熊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它不是牲口,它更是孩子们少有的玩伴。
尽管那头熊不待见这些小孩子,算是孩子们的单方面喜欢。
雨水下了两个时辰,总算停了。
天空中原本沉重的云层总算是散开,些许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照下来,甚至还能看到阳光呈柱形,延伸向另一个方向。
张阳舒展着懒腰再站起身,“回家了,记得打扫卫生关好门。”
“喏……”
一群孩子齐声答应,尾声拉得很长。
走出尚书省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郑公。
“郑公,许久不见了。”张阳拱手道。
“临近年关了,就算是还有做不完的公事也要等来年再忙碌,你忙完手中的事情,也可以休沐了。”
“对了。”魏征又拿出一份奏章,“这是洛阳送来的奏章,是孙伏加让人带来弹劾你的。”
张阳接过奏章不解道:“在下与孙少卿素来无冤无仇,他为何弹劾我?”
“他说骊山的红烧肉在长安城卖得便宜,在洛阳的价格却翻了数倍,影响民生。”
张阳看着奏章又觉一阵牙疼,“我红烧肉涨价,关他何事?”
zw443s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