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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全文阅读

作者:张围     我岳父是李世民txt下载     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古老的一族

    李百药站起身,“张尚书不用觉得亏欠下官,下官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就算是成为了尚书与许国公之间博弈的棋子又如何,就算是张尚书在除夕宴说过的,人生就是这样才会觉得有意思。”

    “你听说的?”

    “一个御史,马周。”

    “你和他认识?”

    李百药稍稍点头,“只是认识而已,御史台最近查问外交院的账目,来礼部谈过话。”

    “查我们的账目。”

    李百药点头。

    张阳愣是无语了好一会儿,“这件事怎么不早说?”

    他整理着这里的书籍,“张尚书自诩光明磊落,活得坦荡自然不用惧怕。”

    古人的豁达有时候不能理解。

    尤其是李百药这种非常具有标杆性的文人,这类文人并不在朝中担任要职,却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张阳也站起身,“当真不养老?”

    李百药摇头,“人生这么有意思,今天与尚书交谈下官以为这种事情应该多经历一些。”

    他是不肯告老,像他这种人要是离开了朝堂,或许他的人生也就结束了吧。

    心中很沉重,这种感觉并不好。

    张阳走出礼部现在很想冲出去找高士廉,去找他问清楚凭什么可以摆布他人三年光阴,他凭什么。

    一个太监脚步匆匆而来,“张尚书,陛下召见。”

    张阳挥袖道:“不见!”

    “什么?”太监使劲眨了眨眼,再确认是不是听错了,又是上前,“张尚书,陛下召见。”

    张阳不耐烦道:“我说了不见。”

    老太监看着张阳黑着脸任性的样子,真想当场跪下了,“张尚书就不要为难老奴了。”

    张阳这才停下脚步,“看在大家都不容易份上,我还是去见见。”

    这老太监时常陪在陛下身边,时常来传旨的也是他,带话的还是他。

    “还不知道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老太监陪着笑脸,“老奴在宫中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问起名讳。”

    张阳诧异道:“你没有名字吗?”

    “老奴就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人,不会有人来问的。”他的话语顿了顿,还是讲道:“老奴姓王,以前是秦王府的掌事。”

    张阳继续走着,“上次给你的咸鸭蛋吃完了?”

    老太监道:“确实吃完了。”

    “我下次让家里人再给你送点过去。”

    “老奴怎敢收。”

    “都是一些家常吃食,你也别推托。”

    “张尚书这边请。”他笑着带路。

    已经想不起来凌烟阁是从何时落成的,张阳跟随走入这座阁楼。

    阁楼并不大,就在太极殿边上。

    李世民站在其中手中拿着一幅画像,“你可知这是谁的画像?”

    张阳上前瞅了一眼,“这不是我吗?”

    李世民点头,“阎立本有个弟弟,他叫阎立德画技一流,不论是人还是景物过目不忘便可画下来。”

    “此人要是去大理寺任职,长安城的治安便能再上一个台阶。”

    李世民古怪地看了眼张阳,“如此画师去大理寺岂不是荒废,朕还要他多画大作。”

    “陛下,大作不常有,但若是在大理寺能够实实在在地起作用。”张阳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这人比较讲究实际,陛下不要见怪。”

    李世民收起画卷,“朕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你的画像挂在凌烟阁。”

    张阳啧舌道:“等有朝一日臣被陛下的一道旨意处斩,人头落地生死道消,陛下还可以时常来这里祭奠我,嗯!甚好。”

    元宵宴的时候,君臣俩人还吵得不可开交,事后陛下彻夜未眠。

    站在门外的太监,听着其中平静的话语声,心里也是想不明白,君臣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呀。

    前几天还是仇人一般,现在竟然能够心平气和地谈话。

    匪夷所思……

    李世民走向凌烟阁的二楼,“当年朕的秦王府十八学士都是才智过人之辈,也有才华斐然之学士,只惜岁月不饶人,这十八学士当下还剩几人?等过几年又还剩几人?往昔一壶浊酒对月当歌,豪情壮志都已不在。”

    来到二楼,这里的宽敞很多,木质的地板并不结实,走在上面嘎吱作响。

    李世民转了一圈,“你说朕把你的画像挂在何处较为合适?”

    张阳瞅着墙壁,要是这面墙上挂着自己的画像……

    “陛下,我总觉得不太吉利。”

    “是吗?朕觉得很好,早在秦王府的时候朕就有这个想法了,现在朕要在这里挂满功臣画像,让朕铭记也让后人铭记。”

    能够入凌烟阁的人不多,李世民修建凌烟阁后便有了名传后世的二十四功臣。

    不过大唐之后的几任皇帝又在凌烟阁中加了不少人,也换了不少人。

    不论怎么换,怎么变。

    只有在天可汗立凌烟阁,最初入此阁的二十四功臣名传后世,也是功劳最重大之人。

    李世民已经收起了画像,“你的画像先不挂了,你年轻资历尚浅,也无军功在身,比不得当年与朕征战天下之众人。”

    “陛下英明。”张阳点头。

    “你若是功绩够多,也该入凌烟阁,你看看这面墙正好可以用来挂画像,朕要将这里扩建一番……”

    听着皇帝的话语,他讲述着对以后凌烟阁的布置。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终究要列出来。

    李世民还是这么做了。

    张阳靠着楼台的栏杆继续听着皇帝的讲述。

    好一会儿,李世民又看向太极殿,“朕明白你的用心,骊山铸铁术不能轻易交给他人。”

    “骊山铸铁术?”张阳点头道:“多谢陛下赐名,以后还请陛下为我骊山铸铁术冠名。”

    已经习惯了张阳这种古怪的话语,李世民双手放在栏杆上,“倭国使者的国书朕看到了,他们想要书籍,也想要派人来大唐读书,学我大唐风采,你觉得如何?”

    “陛下三思呀。”

    “不好吗?”

    “陛下,养虎为患呀。”

    李世民又是点头,“朕知道你就是那只虎,你才是养虎为患,许国公连夜给朕递交了奏章,说是让朕提防你。”

    “我不喜欢这种对人不对事的行为。”

    “高士廉对你确实有成见,从见到你第一面就有了这般成见,朕记得是在天台山的时候。”

    “不管我怎么样,陛下刚刚说倭国的国书,此事是否有待商榷,之前他们想要求个国号,被我们外交院打回,现在还不死心,其心可诛。”

    李世民冷哼道:“有你其心可诛?”

    “陛下还想不想要倭国的银饼了?”

    “与你谈国事很累。”

    “旨意难违,陛下以为我想来吗?要不是臣现在就告退,回家哄孩子去了。”

    “你站住。”李世民瓮声道:“倭国的事朕会再考虑的,朕也去一趟你家,用饭!”

    当门外的太监得知陛下和张阳一起去用饭,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君臣吵架之后关系更好了……

    陪着皇帝回家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还要担心他会不会被路边的小石子绊倒。

    “你平时都是走这条小道回家?”

    “对呀。”张阳点头。

    “朕从来都是走朱雀大街。”

    “陛下乃天可汗,当然要走大道,做大事。”

    回到家中,两个小丫头正在与小熊玩藤球,小武和徐慧一人一只球,一齐扔向小熊。

    小熊以一敌二每一次都能将球顶回来。

    见到父皇,李玥连忙行礼,“父皇。”

    藤球落地,小武和徐慧也是行礼。

    做皇帝的不会见外,他熟门熟路地打开一个竹筒,倒出内部的茶叶泡上一碗茶水,悠哉喝着。

    “若朕年过五十,你也正值三十有余的壮年,让你入凌烟阁的不该是朕。”

    “是下一个陛下?”

    “你们这辈子的人与朕这辈的人不同,不该由朕说了算,你还有大好的年华。”

    张阳亲自给皇帝做了一顿饭。

    家里没有酒水,吃着寡淡,酱牛肉早就吃完了,李世民也没什么胃口,兴致寥寥离开。

    站在家门口等看不见陛下的背影了,这才走回院中。

    李玥收拾着碗筷,“陛下让夫君入凌烟阁?”

    “说起过。”

    “听说父皇早年前就有给秦王府十八学士立画像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他不会让我入凌烟阁,只能论辈分,进凌烟阁都是长辈,我一个晚辈现在不合适。”

    “夫君的功绩也足够资格了。”

    与安延偃相处了两天,许敬宗大致有了了解。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下了早朝,许敬宗一路说着,“此人会说吐蕃话,西域话,突厥语更是说一些波斯语,他们一脉人在西域游荡,通过贩卖诸国间的物产来获取利益。”

    “他不是叶护可汗身边的谋士,他时常与叶护可汗买卖兵械和粮食。”

    “也就是说西突厥是他的大客户?”

    “张尚书所言不错,突厥两位可汗开战,他也从中赚取了不少的利益,这一次来大唐他是主动请缨。”

    张阳停下脚步,“如果战事停了,他的利益也就没了,他比我们更希望战事可以继续。”

    “下官也是如此以为。”

    “他担心的就是大唐驰援西突厥。”

    原本外交院的安排就没有驰援西突厥一说,至于事后如何安置,顶多是让高昌人去给他们收尸而已。

    大唐需要收复西突厥,更要收入版图,建立都护府,形成一片西面的屏障。

    只要西面稳定,外交院就有更多的精力对付东面。

    昭武九姓在丝绸之路上是有名的商贾,他们甚至可以得到诸多消息。

    这样的人对外交院来说可以利用,而且是一套非常成熟的情报系统。

    这要是能够与外交院合作,可以让情报来源再上升一个台阶。

    见张阳一言不发,许敬宗小声道:“此人是否要杀之后快?”

    “老许,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不喜杀生,我是好人。”

    “那就抓他的家人要挟他,不怕他不就范。”

    “是个好办法,那么去哪儿抓呢?”

    许敬宗陷入沉默,西域茫茫大,去哪里找这些昭武九姓的后人。

    “唐玄奘最近在做什么?”张阳突然问道。

    “之前送消息来说与松赞干布聊着佛法,相谈甚欢,去年隆冬时节他便出发前往了天竺,按照脚程来算他应该进天竺地界了。”

    张阳琢磨着,“你说让他去倭国怎么样?”

    许敬宗苦笑不已,“张尚书的想法实在是……”

    “我就开个玩笑,倭国不是想要书籍带回去吗?我们给他们佛经,他们好好研习佛经无法分心看其他的书籍,并且等唐玄奘回来了,就让他考校,答不对就斩首,不用心学习佛法就是对我们大唐的不敬。”

    “……”

    “老许,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尚书如何以为这个唐玄奘会回来?”

    “我猜的。”

    许敬宗摇头叹息,“张尚书都二十多岁的人,遇事不能像小孩子那样去猜。”

    外交院里里外外都很忙,张阳对许敬宗道:“你叫声大素和大象兄,我们去那边的酒肆边吃边谈。”

    “喏。”

    许久没来,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店家笑呵呵迎上前,“恩人许久不来了。”

    张阳点头道:“最近烦心事太多。”

    “需要小人做些什么?”

    看许敬宗带着大象和大素前来,张阳摆手道:“我自己可以应付。”

    店家摆出笑盈盈迎客的模样,“恩人需要吃些什么?”

    “茶水,羊肉,再来四碗羊汤,四张饼。”

    许敬宗带着俩人坐下,店家端上羊汤与饼,还有一碟羊肉,特意端了一盆水洗手。

    张大素洗着手,“确实饿了。”

    和张阳一起吃饭有个规矩,那就是饭前必须要洗手。

    外交院的人手越来越多了,人多口杂,会议要保密。

    “老许,你和他们说说那个昭武九姓的后人。”

    “昭武九姓?”张大素讶异道:“这是很古老的一脉了,现在还有他们的后人?”

    许敬宗点头,“不仅有,还是个很狡猾的人物,想杀之后快又觉可惜。”

    一听要杀人,张大象劝道:“三思而后行,秋后处斩的犯人时陛下都要犹豫再三,这种事情当多多思量。”

    张大素嘴里嚼着饼,“又不能杀,又这么多麻烦,就让他这般胡闹吗?”

第四百七十二章 使者的要求

    看着一队兵马从街道而过,手里拿着将旗,张阳好奇道:“最近又去什么地方增兵了?”

    许敬宗回话道:“听说是清河附近有人闹事,陛下让兵部派兵去看看。”

    “清河?”

    张大象又道:“清河那边形势动荡,奇怪的是朝中并没有收到清河那边的奏报。”

    天可汗和清河崔氏这个七百年的世家杠上了。

    一边是还壮志在怀的天可汗,清河崔氏又是盘踞中原七百多年的大门阀。

    这两方相斗,以后有的是好戏看。

    出于自己的立场和处境,张阳更希望李世民能赢。

    要是李世民输了,清河崔氏会号召数以万计的士子来抹黑这个天可汗。

    甚至还会影响骊山的生意,当和自家岳父同仇敌忾才是。

    张阳喝下一口羊肉汤,“大象兄,御史来礼部查问过我们的账目。”

    外交院的银钱来历除了许敬宗和张大象,大素三人知晓,就只有陛下的一个了。

    当然还有一个程处默,处默那边可以放心。

    他要是交代了,程家也要受牵连。

    许敬宗喝下一口茶水,“其实这件事也好办,只要我们不说,他们就会以为这些银钱都是骊山所出。”

    张大象沉声道:“外交院这一直都有账目,可以呈给他们看。”

    张阳揣手道:“我们还要应付倭国人。”

    三人短暂地沉默了片刻,许敬宗琢磨着低声解释:“这件事可以让处默帮忙,将知晓内情倭国人带走。”

    几人商议一阵,便有了些许打算。

    长安城平康坊的一处酒肆,许敬宗来到一个房间,安延偃还在喝着酒水。

    “使者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

    这些天,许敬宗一直带着他吃喝玩乐,这家伙与别的使者不同。

    在他看来其余使者都有些憨,只有这个家伙看起来更沉稳。

    许敬宗盘腿坐下来,“其实你根本不在乎西突厥的人命是不是?”

    安延偃笑道:“我是为了叶护可汗来长安朝贺天可汗。”

    许敬宗给他倒上酒水,“你并不是西突厥人,你们昭武九姓的后人也从来没有真正归附过哪一方。”

    “让阿史那杜尔去西突厥是什么天可汗的安排吗?”

    “你觉得呢?”

    许敬宗反问道。

    面对这个家伙,倒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安延偃此人看着斯文懂礼,看他自信的模样,许敬宗心里想笑,有多少这样的人最后栽倒在张尚书的手中。

    安延偃拿出一卷书,“这卷红楼是张尚书所写?”

    许敬宗点头,“不过此书已被士族列为禁书。”

    安延偃抬首道:“张尚书文采斐然,能够写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故事,两年前此书一经面世,在下便派人到长安城求购,还有梁祝与西厢,皆是很好的故事。”

    “说来在西域这些书籍也在各个小国之间传阅,在下很仰慕张尚书的这些故事,当初在承天前分别未能与张尚书言语两句,实在是可惜,不知道许侍郎能否引见。”

    红楼的故事许敬宗也看过,此刻有些错愕,没想到安延偃这般仰慕张尚书。

    “我们尚书是什么脾性,想来你也听说过,并不是谁都能轻易见到他的。”

    安延偃长叹一口气,“可惜。”

    许敬宗起身将门关上,“明日不说暗话,叶护可汗身边有你们昭武九姓提供兵械与粮草,我们外交院不放心你们。”

    安延偃又道:“难道阿史那杜尔到了西突厥真是为了太平吗?在下听说过张尚书的事情,那日在太极殿还赢了一个吐蕃的天人,早在当初,西域就有传闻张阳是一个智者。”

    “下臣向来崇尚智慧,并不喜欢蛮力,若是张尚书能够让阿史那杜尔离开西突厥,昭武九姓会感激外交院,并且献上银钱数万贯。”

    一开口就是数万贯,口气挺大。

    要不是自己在外交院任职说不定真就答应了他的条件。

    许敬宗皱眉看着他,“一旦阿史那杜尔离开西突厥,叶护可汗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收复西突厥诸部,你便可以从中得到巨大的利益,是也不是?”

    安延偃点头没有否认,“这不就是外交院想要的吗?”

    “你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叶护可汗吗?”

    “在下花了如此多的代价来扶持叶护可汗,现在要是退出岂不是血本无归,都是张尚书家业庞大,若是能够交出棉布制造方法,在下可以考虑离开。”

    许敬宗点头站起身,打开门。

    安延偃又道:“许侍郎这就走了吗?”

    许敬宗回道:“既然使者已经说明了条件,这便足够了。”

    傍晚时分,长安城街头上一个个闲散人聚集起来,他们三五成群从小巷走出来,走在朱雀大街上。

    人们劳作一天,此刻回城与出城皆是来往人群。

    现在这个最热闹的时候,即便是出现了一些混乱,官府也管不过来。

    长安城外,三匹快马离开一路朝着西面而去。

    一直到了宵禁时分,长安城这才恢复了宁静。

    张阳穿着衣衫,看了一眼凌乱的床榻,媳妇还睡得正香。

    摇篮中的女儿还在睡着,张阳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一捏她便醒了。

    哭声响起,张阳连忙抱起她哄着。

    李玥迷迷糊糊地醒来,“孩子醒了?”

    看她宽松的衣衫耷拉着,神情没什么精神。

    张阳将孩子交到她怀中,揽着她的腰,“下午去村子里,去把新家的院子置办一下。”

    意识到夫君的手又开始不老实,李玥躲闪着,“夫君该上朝了。”

    张阳这才收回手,走出屋子才发现正下着雨,可恶的早朝,要不是赶时辰还能给家里做一顿早饭。

    拿起平时媳妇用的小油伞,张阳迈步出了家门,从西北席卷而来的这场寒潮,到了温暖的关中。

    冷暖气候的冲突下,原本应该下雪的天气成了雨天。

    天才蒙蒙亮,此刻街道上昏暗。

    雨水落在伞面在眼前成了水帘。

    没吃早饭的感觉不好受,张阳向路边的摊贩买一张饼来应付肚子。

    官靴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张阳一手执伞吃着饼继续走着。

    从朱雀大街走入朱雀门便是皇城。

    赶去上朝的官吏脚步匆匆,冒着一路跑着。

    只有张阳的脚步清闲,来到礼部门前,李百药和许敬宗正在屋檐下躲雨。

    “吃了吗?”张阳手里拿着这张大馕饼。

    一时间也吃不完,将馕饼掰开分给两人。

    许敬宗接过点头道:“确实还没吃。”

    李百药也接过饼。

    又有几个官吏急匆匆从门前跑过。

    张阳低声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许敬宗几口便将饼吃完,“全部安排好了,一早就收到回复了,那个使者还想图谋骊山的棉布制造术。”

    棉布制造和造纸术都是骊山最核心的技术,更是财富的来源。

    李百药走出屋檐,急急忙忙走向承天门。

    “昨天与他谈过,此人十分仰慕尚书,不过他的言语态度并不想退让,只能让处默小将军帮忙了。”

    张阳颔首道:“首先他是个人,只要他是个人,就有解决他的办法。”

    “下官明白。”

    长安城西市的一处街巷,在西市这一片关外人居多,而住在这里的多数也都是突厥人又或者是西域人。

    安延偃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着,嘴里塞着布说不出话,他努力想要发声,眼前只有一扇关着的门。

    能够听到屋外的雨声,还有雨水从屋顶落入屋内。

    此地很杂乱,也很臭。

    终于门前出现了人影,他听到了锁被打开的声音,迎面而来是两个大汉。

    还没看清对方的脸,拳头迎面而来。

    忍受着殴打,安延偃想大骂。

    一顿毒打后,眼前的大汉开口说话了。

    “他们交代给我们是多少银钱?”

    “说是三百钱。”

    “这个家伙要怎么安置?”

    “先关着,要杀还是要放了等他们吩咐。”

    言语中听到三百钱,还要杀自己,安延偃挣扎着他想说自己可以给更多的银钱。

    很快这两个大汉又离开了,他们重新锁上了门。

    这次来大唐的使者众多,这些使者来到长安城皆有所求。

    以至于隔天少了一两个使者也不会有人在意。

    说不定是提前回去了。

    西突厥使者安延偃的房间空空如也,就连护送他的西突厥人也都不见。

    没有人去打听这些西突厥人的下落。

    使者们还沉浸在这片繁华中。

    早朝结束的时候雨也停了,张阳皱眉走出太极殿,处默已经派人去给高昌送信,让高昌人去打探昭武九姓的下落。

    昭武九姓在西域这么久,拥有的情报和消息渠道众多,也佩服他们这一脉的凝聚力。

    这些人能够为外交院所用那是最好。

    要是不能为社稷出力,不如杀之而后快,现在他们可以在混乱的西突厥掺一脚,以后的胆子说不定会更大。

    西域那片地区很混乱,也有很多不稳定因素,以后还是要多打算才是,外交院想要的成果不能让这些人抢了蛋糕。

    张阳从太极殿右拐,走向甘露殿。

    陛下下了朝之后,就会在甘露殿用饭的。

    到了殿前,陪在李世民身边的老太监王公公果然就站在这里。

    张阳笑着招呼道:“陛下可在?”

    王公公躬身道:“县侯稍等。”

    他转身入殿禀报,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陛下说了,县侯入殿便是,以后要来请见也不用禀报了。”

    张阳闻言走入殿中,低语着,“御史台盯上外交院了。”

    李世民吃着一碗稻米饭,饭食中还有些菜叶子,米饭配着菜叶子也能吃得香。

    看到这个小子犯难的神色,李世民把碗里的饭食吃完,“真以为你和徐孝德是莫逆之交,没想他能查到你头上。”

    张阳干脆在一旁坐下,“他一身正气,一心要为社稷不会顾及我和他的关系。”

    李世民擦了擦嘴,让内侍太监撤走了碗筷,“你能够照顾骊山一地乡民,也从来没有想过从乡民手中得到什么,外交院来历不明的银钱,不就是倭国人给的。”

    张阳点头,“既然陛下清楚,我现在来和陛下分赃。”

    李世民冷哼一声。

    “陛下若不想要,那就算了。”

    “慢着。”李世民颔首叫住他,“以前朕不觉得,典籍上记载都说那片岛屿贫瘠,国不像国,既然他们能够三番五次送银矿过来,朕现在信你的话了。”

    张阳笑道:“陛下英明,要不要现在派兵攻下高句丽,再以高句丽为码头造船攻打倭国?”

    知道陛下饭后喜欢饮茶,王公公泡上一碗茶水放在陛下面前。

    又泡了一碗茶水递给张阳。

    李世民叹息道:“你看看这些使者,他们如此重礼节,朕此番轻易派兵攻打他们,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此事好办,我这让人假冒之,在承天门前扔垃圾以大不敬之罪攻打。”

    看着自己的女婿,李世民半晌说不上话。

    张阳又道:“陛下觉得如何?”

    “朕胸怀天下,自当让四海臣服,岂能出此下策。”

    “臣明白了,有些事情陛下不能做,可以让别人去做,您爱惜名声。”

    “朕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语。”

    “陛下能给我人手吗?”

    “你需要多少人手?”

    殿内君臣之间的低声谈着话,半个时辰的谈话就决定了倭国的命运。

    这次谈话非常地顺利,张阳走出甘露殿心情很不错。

    “姐夫!”李治站在不远处大喊道,再是快步跑来。

    “晋王殿下有什么事吗?”

    李治跑到近前,抓着姐夫袖子委屈道:“解不开,那道题到底要如何解开?”

    “晋王殿下知道拔火罐吗?”

    李治不住摇头。

    张阳小声道:“其实火焰燃烧会消耗一部分的空气,具体的原因你可以去问问太医署的卢照邻,病方中就有类似的记载,晋王殿下可以从这方面尝试去理解。”

    “这就去问。”

    等保护李治的宫女吃力追来,见李治又跑开了。

    张阳拱手道:“不好好走路非要跑着去,孩子正是最活泼的时候,辛苦了。”

    两位宫女跑了一路面色通红,满是怨气地瞪了眼这个年轻的礼部尚书,有苦说不出。

    她们咬咬牙又跟上李治的脚步,一路跑着。

    “县侯如此年轻便是礼部尚书,又有陛下的信任,才华出众还能写书红楼梁祝这等故事,宫里的这些小姑娘时常会议论。”王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这宫里的太监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张阳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第四百七十三章 这只是开始

    寒冷的空气在北方呼啸,高纬度冲下来的寒潮到了温暖的关中就成了大片的积雨云。

    甘露殿前,几滴雨水落下,好雨知时节,这对春耕来说是个好消息。

    王公公一脸的微笑,“张尚书是丢什么东西吗?”

    张阳皱眉看着地面,又收回眼神,“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王公公躬身行礼。

    一路走着,张阳时不时回头看。

    这惹得王公公不解地看着自己的鞋子,很是好奇,这是在看什么?明明靴子上没别的东西。

    与皇帝谈成了条件,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至少先给以后的风险上个保险。

    张阳走到礼部门前,小油纸伞要拿回家,这还是媳妇自己做的雨伞。

    李百药站在礼部门前,看着漫天的雨水低声道:“当初觉得时机未到,现陛下要重修凌烟阁,西域平定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张阳点头道:“对呀,形势一片大好。”

    李百药皱眉道:“张尚书不觉得最近要让陛下去泰山封禅的声音更多了吗?”

    “有吗?”

    “张尚书平时不好交友,也不来朝野走动听到的自然少了。”

    雨水再次飘下,李百药低声道:“四年前阴山大胜,第二年朝中就有人劝谏让陛下泰山封禅,那时候河西走廊还未收回,西域也还未安定。”

    “起初陛下是严词拒绝的,陛下自认功绩不足以封禅泰山,不过随着进言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看得出来陛下动摇了,后来陛下心意已决不去泰山,也不再让人提泰山封禅的事情。”

    对帝王来说泰山封禅是一件极大的荣誉。

    李世民当初把持这份虚荣,没有急着去泰山封禅,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好的正面评价。

    不在意这些虚名,一心为政事勤勤恳恳值得肯定。

    皇帝也是有脾气的,李世民不是李建成。

    世家门阀以及那些士族他们更希望在皇位上讲究立长立嫡,那时候站在李建成身后的士族门阀众多。

    他们并不欣赏手握兵权的李世民。

    谁也没有想到当初这个节制天下兵马的天策上将,在玄武门下手。

    事后士族对李世民的骂声铺天盖地而来。

    直到现在李世民即便是在阴山大胜,拿住了颉利可汗,并且平定了北方,这些门阀士族对天可汗的依旧颇有微词。

    现在李世民想要节制世家,开辟科举,也引起了世家抵制。

    这一次皇帝与清河崔氏扛上了,首当其冲就是清河崔氏这个立足中原七百年的士族门阀。

    李百药叹道:“这一次陛下会去泰山封禅吗?”

    张阳颔首道:“他的心思……谁知道呢。”

    撑着雨伞,张阳迈步走入了雨幕中。

    甘露殿内,长孙皇后端着一碗祛火的苦茶放在一旁,“听宫里的人说张阳又来见过陛下的了?”

    李世民接过苦茶喝了一口,“为了那些使者的事情,他需要过问朕的意思。”

    祛火的药材很苦,尤其是其中的莲子芯。

    一口气将这碗茶喝完,李世民又拿起一块红糖放入嘴里含着,“张阳这个孩子总是与朕谈条件。”

    长孙皇后皱眉道:“陛下,答应他的条件了吗?”

    李世民稍稍点头,“朕不答应又当如何,与这个小子谈将来,谈承诺,他不会相信,他更相信字据,与朕谈条件,在朕与他君臣之间互相都能够得到好处,这才能让他踏实。”

    长孙皇后帮着整理着散落在桌桉上的奏章,需要批阅的奏章一年比一年多。

    很多时候都是这里的宫女和太监,又或者是陛下的起居郎来整理。

    宫女和太监有时候又不知道什么样的奏章该放在何处。

    倒是皇后能够找到哪些奏章需要陛下及时批复。

    看皇后将茶碗交给一旁的宫女,李世民又道:“这小子要是能够办好也就罢了,若事情办不好,朕一样会严惩他。”

    宫女站在一旁,安静听着这些话语。从头到尾,长孙皇后都没有问过陛下和张阳达成的条件。

    也不会去问陛下让张阳去办什么事情。

    陛下会主动说也就罢了。

    只要陛下不说,皇后平时也不会过问政事。

    二月这场雨下了半月,一直到了三月雨水这才停歇。

    许敬宗和张大象带着一马车的书籍站在长安城外。

    先是打开箱子,看了看其中的书籍,张大象皱眉道:“这都是佛经吗?”

    许敬宗点头道:“没错,我们尚书安排的。”

    眼下朝中开始限制佛门的发展,从前隋打乱现在的大唐就是人口凋零。

    佛门不事生产,更不利于大唐发展人口。

    长安城周边不少寺庙也都被拆了,名僧波颇更是离开了长安城出了潼关之后远遁他乡。

    张大象狐疑道:“尚书是想要佛门在倭国兴盛吗?”

    许敬宗笑道:“这些经书也挺好的。”

    几个倭国而来的使者从长安城出来了,许敬宗稍稍一礼,“这马车中的书籍便交给你们了。”

    倭国使者很是客气地行礼。

    许敬宗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我们中原一直以来欣赏有志之士,据我们外交院所知,你们王室苏我氏给予了左右大臣不小的权力,在下官看来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次使者为首的就是中臣镰足的儿子,苏我王室给他们家赐姓藤原,在他们那里王室赐姓是一个莫大的荣耀。

    藤原低声道:“不知道许侍郎可有什么谏言能够告知下臣。”

    许敬宗笑道:“长久屈居人下不是好事,你们可以借此经书收更多的门生,以此来为自己的家族争取利益,至于那左右大臣也可取而代之。”

    “希望下一次再见到你,你已拥有更高的地位,不然以后派来使者可不是你了,你终究会被人遗忘的。”

    藤原眼色中闪过坚定之色,“鄙人必定铭记在心。”

    许敬宗又道:“可惜这一次没有给你们争取到国号,我们外交院更喜欢与熟人打交道,若是下次你再来大唐,带着天可汗所赐的国号回去,那将会是一个莫大的荣耀,还望尔等回去路上多多思量。”

    藤原沉默了半晌,“此次能否带其余的族人回去。”

    “使者的意思是说那个发了疯的和尚吗?”

    “我们的人几经劝说,他疯疯癫癫一直不肯走。”

    许敬宗叹道:“那就让他留在长安城,至于国号的事情待下次商谈,以后来大唐我们希望可以见到更多的诚意。”

    许敬宗说的诚意是何,张大象可以想到一个大概。

    倭国使者带着经书离开了,许敬宗笑着送别。

    张大象低声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许敬宗满脸的笑容,“一切都是为了长久之计,徐徐图之。”

    外交院这么多的人,张大象是个君子,也是个忠厚良善之人。

    都说张公瑾是个谋士,当年效力过各路豪杰,一直到李世民麾下,作为谋士他算计过许多人,阴谋阳谋运用已成人精的地步。

    当年在各州斗豪强,平叛军。

    后得到尉迟恭和李绩的引荐。

    再到为陛下发动玄武门表决心,再是提倡屯田,征讨突厥。

    张公瑾是一个值得让人敬仰的谋士。

    当年还在秦王府人微言轻,时常听说,张公瑾不好交友,多数时候在秦王府独自一人与陛下面谈,制定谋略。

    善谋略的人不见得都是好人。

    看形势做决定,死在张公瑾谋略之下的人亦不少。

    好在此人身患重病,现在只能久居骊山,不然这朝堂,这中书省的形势只会再变,张公瑾甚至还能压长孙无忌一头。

    就这么一个人,张公瑾的三个儿子看起来倒都是良善之辈。

    不论是大象,大素还是大安,在教子方面他们都是忠厚老实,勤勤恳恳之人。

    除了张阳还有些继承了张公瑾衣钵的样子,这三个儿子怎么看不是可以做谋士的料。

    一生算计的人太多,或许张公瑾太过疲惫,也希望以后的子孙也能这般忠厚吧,毕竟天下太平了,不需要人心算计了。

    张大象皱眉道:“这些使者如此臣服谦卑,张尚书为何这般对待他们。”

    许敬宗无奈一笑,你以为这已经很过分了?其实这才是刚刚开始。

    终究还是忠厚良善之辈,许敬宗笑道:“还没用过饭食,最近吃羊肉都快吐了,打嗝都是一股子羊肉味。”

    张大象言道:“吃点红烧肉吧。”

    许敬宗犯愁,“红烧肉太腻了,有牛肉吗?”

    张大象冷哼道,“你想得美。”

    俩人正在为了吃食发愁,一个西域人一直蹲在城门边,他背过身拿出一把弯刀,看准了时机朝着许敬宗冲过去。

    正分神之际,许敬宗眼看着对方朝着自己冲来。

    刀口越来越近,一支箭失从城门方向射来,只是刹那间西域人肩膀中箭,手中弯刀落在地上。

    场面一见血,四周就传来惊呼,城门前的守卫冲上来将这个西域人押倒在地。

    许敬宗还石化当场,哪里能想到会有人来刺杀。

    苏定方提着弓走来,“当时就注意到这人行迹可疑,没想到他敢当街行凶。”

    回过神,许敬宗拱手道谢,“苏将军救命之恩,下官……”

    苏定方打断道:“职责所在,不足道谢。”

    张大象不解道:“怎么会有人来长安城刺杀我等?”

    苏定方捡起地上的弯刀:“这是西域那边特有的兵器,被这个东西划一刀并不好受,大唐收复西域自然有人怀恨在心,会有刺杀也不奇怪。”

    眼看兵士要把这个行刺的人带走,许敬宗上前道:“能否让下官问一两句?”

    苏定方停下脚步,“你问便是。”

    这西域人脸上有疤痕,侧脸还有一个印记。

    张大象迟疑道:“这是奴隶的印记,与高昌人不同,这种印记是波斯人才用的,看他的样貌不像是波斯人,一个西域人有着波斯奴隶的印记倒是少见。”

    苏定方并不在意这个刺客的身份,胆敢行刺朝中侍郎,在他的眼中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许敬宗喝问道:“为何行刺本官。”

    对方用西域话说了好一会儿。

    别人或许听不懂西域话,倒是许敬宗平时与人打交道学过一两句,虽说听懂全部,倒是听明白了延偃两个字。

    是冲着安延偃来的?

    一个昭武九姓中人,在长安城莫名失踪,官府不清楚来由以为是离开了。

    要是跟随安延偃而来的西域人知晓,这些人为了保护可汗的使者,势必会有所动作。

    苏定方让兵士将人带走了。

    许敬宗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这一次当真是受到惊吓了。

    最后俩人决定在外交院用饭食,这里的饭食寡澹一些,倒也可以放心,不担心被人下毒。

    这名刺客被送到了大理寺就被关押了起来,等待处置。

    一个前来刺杀的西域人在长安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有人说这是外交院一直以来手腕强硬的结果。

    也有人是西域人不服大唐建设安西都护府。

    议论的人很多,许敬宗站在大理寺门口许久。

    孙伏加匆匆走出来,还带着一个年轻人。

    那人与孙伏加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许敬宗好奇问道:“这人谁呀?”

    “他是洛阳人士,是个文人今年是来科举的,可还记得年初的时候有一人与吐蕃使者动手?还是你们外交院的人送来的,心中吐蕃使者也离开了,对方也不计较,这便放了,不要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许敬宗看着王玄策的背影,“这人看起来像个武人。”

    孙伏加解释道:“文人总是带着武人气才是豪迈,是一条好汉子。”

    那时各国的使者也赶来大唐,年前年后忙得脚不沾地,都忘了有这一回事。

    许敬宗小声问道:“那前来刺杀的西域人如何了?”

    “这个西域人的话语听不懂,待日后找个懂西域人话的人再来审问。”

    许敬宗拱手道:“少卿有劳了。”

    孙伏加点着头,“之后若有结果了,再来告知许侍郎。”

    小熊到了晴天总是很活泼,它不喜欢雨天,一到雨天就无精打采。

    李玥在院子中栽了几株花,好奇道:“夫君这是在写什么?”

    “这是一个密文本。”

    “密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一关就是数月

    张阳写下三个数字,“你仔细看,第一个数字是页码,我可以翻到所在的页数,每一页都有坐标,比如我现在写的六七九,第六页,第七行,第九列。”

    这么一说之后李玥倒是理解了,她好奇道:“以往军中的密文也是这般吗?”

    “没见过,不清楚,也可能是口头的暗号。”

    小武正推着婴儿车带着孩子嗮太阳,只是退了几步远她又尝试几番,“师父,婴儿车坏了。”

    张阳搁下笔,走上前皱眉打量着婴儿车,也尝试了一番,“是轮子卡住了。”

    说着话,让小武把孩子抱回摇篮,张阳拿出自己的工具箱开始修理婴儿车。

    车轮是按照马车的轮子来设计的,因为是木制的,前后轮轴磨损得很严重。

    敲入木塞重新装好轮子,卡了轮子的婴儿车,很快就被修好。

    小熊坐在一旁打着哈欠,嗮够了太阳它就回屋去看看孩子。

    张阳仔细拔着手指上的木刺。

    李玥拿着板凳在一旁坐下,“夫君的手指太粗糙,还是我来吧。”

    双手握着宽大的手掌,李玥仔细挑着指尖的木刺,以前不觉得现在一看才觉得这双手上有不少的痕迹。

    “好多老茧。”李玥低声说着又扯下一些死皮。

    张阳咧嘴笑着,“这是劳动人的双手,以前苦活累活做多了,现在就算是不像当初那样忙活,这些老茧也一直都在。”

    家里所有家具都是张阳做的,夫君的动手能力很强,从桌椅到摇篮,甚至还能用没人要的猪鬃毛来做牙刷。

    但凡家里坏了什么东西他都能修。

    就是看着这宽大的手掌,李玥双手抓着,“给我们家里找几个下人,母后说只要是宫里的都可以让我们自己挑选。”

    “让别人来照顾生活起居,我总觉得很膈应。”

    “宫里的宫女办事还是很勤快的。”

    “我习惯了自己动手,不喜让别人来照顾。”张阳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写密文本。

    临近科举,来长安城的越来越多。

    薛仁贵终于赶着科举的日子来到了长安城。

    裴行俭亲自迎接薛大哥,两人说着以后的志向,期间还问起了薛仁贵与柳氏的打算。

    薛仁贵喝着酒水,“这是某最后一次来长安城了。”

    裴行俭到倒酒的动作停下,“为何?”

    薛仁贵灌下一口酒水,神色中带着无奈与沮丧,“我是个男子,我何时成婚都可以,可她不行,她的年龄一年年过去,已经到了嫁娶的年纪。”

    裴行俭安抚着他,“薛大哥,待我入士定帮薛大哥成了这门婚事。”

    家仆听了也是气愤,那个姓柳的员外郎就是一直用女儿柳氏叼着薛仁贵。

    可怜柳氏那姑娘与薛仁贵也是情投意合。

    薛仁贵放下酒碗,“某已有了打算,等此间事了就算是不能入士,我会悄悄回到河西带柳氏走。”

    这是打算私奔了?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要铤而走险。

    裴行俭再次给倒上酒水,“薛大哥,当断则断,大丈夫当如此,弟弟祝福你们!”

    薛仁贵喝醉了,裴行俭扶着他到自己所住的驿馆。

    家仆小声劝道:“小公子,是否需要人在河西给薛大哥帮忙,拦住那个员外郎。”

    听着薛仁贵的鼾声,裴行俭十五岁的年纪,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到现在我还记得梁祝与红楼讲的是什么。”

    家仆好奇道:“小公子有什么感悟吗?”

    裴行俭自嘲地笑了笑,“说是有情人终成卷属,可世上哪些事能超脱得了礼制?终究还是一场悲叹。”

    裴行俭自小就受这位薛大哥的照顾。

    如今当年的薛家家道中落,自裴行俭懂事以来想要照顾这位薛仁贵。

    可薛仁贵现在已是为别人家的田地耕种的下人。

    小公子不在意身份,但族中的人不希望小公子与薛仁贵来往过多。

    为了清扫昭武九姓安排在关中的人,程处默散了不少人出去。

    带着兵器肯定不能入城,这些西域人也都安排在长安城附近。

    红烧肉帮的人一出动便拿下了不少人。

    此刻大理寺的孙伏加审问这个西域刺客也有了结果,起因是西突厥使者在长安城没了消息,也没有回去与他们会合。

    按照这位西突厥使者之前的交代,只要他半月不出现那便是遇害了。

    只是孙伏加继续追查,包括查问了外交院的人,后知后觉发现线索已断。

    唯独那日安延偃在驿馆喝得酩酊大醉。

    眼看桉子又成了一件悬桉,包括之前卢承庆的桉子,孙伏加可以感觉到长安城内有一股势力在作祟。

    对方办事老练,干净。

    做完一件事便迅速撤走,担任大理寺少卿才半年,孙伏加如临大敌,对方是一个有组织有调度能力,甚至有统筹安排的势力。

    要对付寻常作乱三五成群的贼人倒是容易,可要对付如此有组织能力的势力,对方也一直在暗处。

    孙伏加感觉有力没处使。

    过了春耕,到了贞观九年的五月。

    五月份的骊山,很忙碌。

    张阳给新家砌了一部分的围墙来到山下住处,难得宫里的弟弟妹妹来骊山,他们以看望皇爷爷的名义,来骊山玩耍。

    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受不了这些孩子在宫里玩闹,索性让他们来骊山。

    张阳在冲了个凉,在躺椅上坐着,一旁躺着的还有李孝恭和李泰。

    这叔侄俩人正吃着茶叶蛋。

    李泰递来一颗蛋,“姐夫,太子就要成婚了。”

    张阳接过茶叶蛋吃着,“我知道,敢问魏王殿下几时行冠礼?”

    李泰琢磨着,“父皇说让礼部的李百药来安排,我哪里知道要等到何时。”

    李治快步跑来,“姐夫,火焰燃烧可以消耗空气,那烧掉的空气要如何回来。”

    面对这个问题张阳的神情麻木,“晋王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若凡事有定数,要少了的东西就是少了,这一直烧岂不是会把空气烧没了。”

    张阳低声道:“万物都是守恒的,看着消失了其实它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然后再用其他的方式重新回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姐夫不知道的吗?”

    张阳躺下来看着天空,“有啊,我很想知道恐龙是不是长毛的。”

    “恐龙又是什么?”

    张阳叹道:“晋王殿下,我生病了,而且是很重的病。”

    “啊?”李治愣在原地,“什么病。”

    张阳翻了一个身侧躺着,“我这个病很古怪,我一天不能和人说太多的话,不然我会元气大伤,重病不起。”

    “咳咳咳……”

    闻言,李孝恭不停地咳嗽着,这敷衍得未免也太过了。

    李治当然知道姐夫是在敷衍,也只好扫兴离开。

    小清清已有五个月大,她现在已经会爬了。

    好像是听到了院子里孩子们嬉闹声,她咧着嘴向院子爬去,每一次就要爬到门口了,小熊就会出现它身后,叼起她的后衣领带回屋中。

    之后小清清还要往外爬,小熊总是会将她叼回来。

    来回往复好几遍,它干脆用爪子抱着孩子,嘴里还撕咬着肉干,目视前方。

    看着这一幕正在缝补着衣服的王婶也是无奈摇头,谁家会让一头熊来带孩子。

    真是为难这头熊了。

    公主殿下与县侯的心也是真大。

    大安的信总是先让人送到外交院,张大象带着信急急忙忙来到村子里,将信交给父亲。

    张公瑾看着大安的信时不时点头,“大安这孩子办事稳妥,他将田亩与民户清算之后,便又重新开始分配,鼓励乡民下田耕种。”

    大安确实成长得很快,起初还以为他会在辽东处处碰壁。

    张大象低声道:“之前有许敬宗被西域人当街刺杀,好在当时有苏定方守着城门,要是再有下次,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事情。”

    见父亲的还看着信,张大象又道:“张阳的远见确实不错,可有时候一想,是不是太过强硬了,以后还会有各种这一类的麻烦。”

    张公瑾笑道:“张阳的做派向来如此,你好好跟着他做事,你有何顾虑?”

    “我既担忧他,也担忧外交院这么多人。”

    “如果是张阳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他的是非明确,有了目标后行动坚定,这是你们兄弟几个需要向他学的,至于其他的,也不必学,都是一些坏毛病。”

    张大象低下头,“孩儿明白了。”

    张公瑾拿起棋盘,“老夫去找太上皇下棋。”

    因为供货减少,在洛阳的白糖价格一直在涨。

    参与这场买卖的世家子弟们沉浸在这场豪赌中不能自拔。

    李泰送别姐夫一家,他迟疑道:“眼下依旧时机未到吗?”

    做局这么久,现在看起来已经成熟到了可以收网。

    张阳问道:“现在参与这场买卖的人有多少了?”

    李泰思量着,“已经有近二十人,其中太原子弟最多。”

    “把我们的生意往清河郡那边扩一扩。”

    “清河?”

    小熊爬上了马车,小武给它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远看就像是个人坐在车辕上。

    张阳坐在车辕上嘱咐道:“你父皇和清河崔氏杠上了,这些天一直往那个地界在增兵,要让你父皇知道我们的骊山的力量也在帮助他。”

    与皇帝合作对抗世家,这也是当初说好的条件之一,驰援社稷的事情,还需要天可汗来为骊山的发展开绿灯。

    马车驶入长安城,当一头壮硕的熊马车上下来,一路走入城中,四周围观人惊呼不断。

    走入小巷中,张阳抚着它毛发,“在过些天,等我们的新家建设好了,你就不用再被这些人指指点点了,我们去骊山住。”

    小熊还抬着高傲的头,看起来并不是太在意这些话语。

    王婶就站在家门口,李玥推着婴儿车带着两个小丫头走入家门。

    王婶拿出一卷书信,“这是郑公让人带来的。”

    张阳拿着书信走入家门。

    李玥好奇道:“倒是少见郑公会让人送信过来。”

    其实张阳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问朝中的事情了,外交院有张大素和张大象,还有许敬宗看着,有他们几个外交院就能正常运作。

    以至于现在下了朝就回家,不会在太极殿久留。

    要是放在以前,如果有事郑公会直接上门来说明。

    张阳看着信中的内容,“郑公说他得了风寒,让我去中书省主持一些事宜。”

    “正是春夏交接之时,还是要注意冷暖的。”

    孩子总是不想乖乖坐在婴儿车中,小武把她抱出来之后,它就想往熊身上爬。

    任由小主人抓着毛发,小熊趴在地上一动不想动,那群公主皇子到了骊山没少折腾它,现在没精力反抗。

    李玥好奇道:“夫君自任职中书侍郎以来……似乎还没去中书省任职。”

    张阳惆怅道:“在中书省的都是你父皇的心腹,有时候也不想离那些人太近了,都是一群老狐狸,我要是跟着他们学坏了怎么办?”

    一边讲着话,手里还拿着一个触发器,只要受到压力,其中的撞针就会触发火药。

    土法的雷就是这样做的。

    按照这个触发开关,雷的体积就会很大。

    张阳侧目看向正在洗脚的媳妇,“应该像这个水盆大小,威力才足够。”

    正泡着脚,李玥怀中还抱着孩子,“太小会炸不到人吗?”

    “因为我们的火药成分并不好,放烟花是足够了,威力没有这么大而已,如果只是放入相当量的火药,能不能炸开外壳都不好说,更不要说杀伤力了。”

    配比还需要调整,需要增加威力就需要更多的试验。

    “孩子困了,我先带孩子休息,夫君也早点睡。”

    李玥说完皱眉看了眼挂在满桌的图纸,图纸很复杂,各种标注乍一看也是眼花缭乱。

    核心的零件有了,就差外壳和增加杀伤力的铁片。

    这种东西用来防备骑兵是最好的,将其埋在地上,就能让敌方的兵马寸步难行。

    脸盆大的外壳包裹下,运送和使用又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张阳继续修改着图纸,直到夜深了,听着小熊的鼾声这才将笔放下。

    李玥也没睡,坐在床榻上正看着弟弟妹妹们今天做的题目。

    都是因式分解题。

    张阳将这些作业全部收了起来。

    李玥手拿着笔眼看眼前的作业一册接着一册地被夫君夺走。

    “该睡觉的就要睡觉,不能这样熬夜。”

    “是夫君先熬夜的。”

    ……

    李玥面红耳赤挣扎着,“孩子会醒的……”

    ……

    一夜过去,张阳走出家门神清气爽。

    郑公也是五十多岁的人,平时看他身体也挺好,这次病倒怕是对身体的影响不小。

    这个年纪的人很容易出现病来如山倒的情况。

    站在承天门前,等宫门开了,再是等了片刻,许敬宗便来了。

    俩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入承天门。

    “老许,安延偃最近如何了?”

    “从二月一直关押到现在。”

    “还活着吗?”

    “活得好好的,吃了睡睡了吃。”

第四百七十五章 初任中书省

    大家上早朝脚步都很快,身后还有零星几个官吏,急匆匆往太极殿赶去。

    张阳脚步不紧不慢,“这家伙现在活得还算不错?”

    许敬宗也是一脸发愁,“每天好吃好喝的,养了这么久很是废银钱,要不还是杀之而后快?这人竟然还放言要骊山织造术。”

    听着话语,张阳的神情显得平澹,好似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都过去三个月了,高昌那边查得如何了?”

    “回尚书都已经在查了,他们多是叔侄一脉在外做事,听说背后是以母系一脉的人为主,多数消息很零碎,能够找到的人也不多,只要这些人到了天山附近,高昌便会有所察觉,已经盯着了,是否动手全看尚书的意思。”

    走到太极殿前,此刻大家还三五成群聊着家常。

    张阳看向朝班前列的位置,魏征果然不在。

    “老许。”

    许敬宗躬身一礼,“敢问尚书如何吩咐?”

    张阳叹道:“你出面一趟,去和这个姓安的好好聊聊,聊完之后买点祛风寒补气的药材,去拜访一趟郑公。”

    “下官明白了。”

    骊山的织造术自然不能轻易交给别人,更不可能给这个姓安的,现在的工厂技术还没有成熟,提高技术水平一直都是骊山的方向,技术便是骊山立足之本。

    这世上明眼人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棉布的核心就是织造技术,往后寻这门技术的人只多不少。

    张阳在自己的位置站定。

    皇帝一直都是按照时辰来上朝的,这一次朝会主要议论话题是科举,吏部,户部,兵部还有卫府将军们的议论更多一些。

    卫府也需要补充人手,尤其是学过兵法能够治军之人。

    至于文官这一边,长久以来一直都是缺人的。

    李世民为了抵抗世家,除了下定决心要开科举,也不向士族门阀低头。

    没有士族门阀来为朝中官吏作为补充,这也导致了朝堂缺人的情况一直都在常态中。

    礼部开辟了外交院,也有了自主招收人手的权力。

    科举对礼部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更不是礼部可以插手的事情。

    事涉官吏分配,这等大事除了李世民的亲信,多数人依旧保持着缄默。

    在高陵县有一个地方是渭河与泾河的交错口。

    在那里便有一个奇观,清澈的泾河与浑浊的渭河交汇在一起也是相隔两边。

    河道的交汇处,一边是黄土高原下来的浑浊河水,另一边是清澈的泾河。

    这便是所谓的泾渭分明。

    外交院做事也要泾渭分明,不该掺和的事情不掺和。

    李世民听着群臣的议论,目光看向朝堂的左侧,张阳身为礼部尚书,现在站在朝堂的第二排。

    这小子站在这里都是半闭着眼,一直也没有要讲话的意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朝堂上插科打诨的人不少。

    六部之列,位列尚书,在这等位置上还敢早朝睡觉的人,也只有张阳一个。

    牙痒痒此刻也只能忍着,假以时日定要将他吊死在承天门前。

    这是目标,李世民一直在告戒自己,不要忘了。

    早朝结束,张阳睡眼惺忪,回过神才发现人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郑公的嘱咐不能不听,在朝中的长辈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

    张阳走出太极殿,深吸一口气做好面对中书省繁多事务的准备,前往中书省。

    今天天气好,本该是去骊山修建新家的日子。

    “今天你也去中书省?”李承乾诧异道。

    要说平时张阳根本就不会走别的方向,出了太极殿便径直走出了承天门,根本不会久留。

    这个方向会路过甘露殿,径直走就是中书省了。

    “回太子殿下,臣本就是中书侍郎,郑公重病不起,我要代办一些政事。”

    “原来这样。”

    看着张阳一脸的纠结,李承乾解释道:“你也不必担忧,在中书省的都是肱骨之臣,一切以事务为重,不会过分刁难你的。”

    “是吗?”张阳还是尴尬地笑着。

    远处一个熊孩子跑来,等孩子跑到了近前,才看清来人是晋王李治。

    看是张阳,李治快步跑上前,“姐夫也是去见父皇吗?”

    张阳的目光看着篮子中一个个黄灿灿的茶叶蛋,“我去中书省办事,不是去见你父皇。”

    李治提着篮子,“姐夫要不要吃茶叶蛋,都是让宫里的宫女煮的,想着给父皇也带一些过去。”

    张阳接过篮子拿出两颗放入李治的手中,“多谢晋王殿下的茶叶蛋,剩下的就拿给你父皇吃。”

    李治手里拿着两颗还温热的茶叶蛋愣在院子。

    张阳提着一篮子的茶叶蛋,越走越远,一边走一边还剥着吃着,“太子殿下要不要来一颗?”

    李承乾对张阳这种夺孩子之食的行为不敢苟同,“孤不用了。”

    张阳继续走着,继续吃着鸡蛋壳剥了一路。

    中书省早早就开始了忙碌,长孙无忌送走几个官吏,目光看向张阳,他正和太子一起走来。

    长孙无忌狐疑道:“此人来中书省做甚?”

    一旁的小吏回道:“听说张尚书还身兼中书侍郎,来中书省多半是有要务要办。”

    他还是中书侍郎……

    长孙无忌苦恼地扶着额头,差点忘了中书省还有这么一号侍郎,从来没见过他来中书省,唯一一次还是房玄龄带来的。

    张阳提着一篮子茶叶蛋走入中书省,逢人便问,“吃茶叶蛋吗?晋王殿下煮的。”

    对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茶叶蛋。

    中书省是朝政中枢要地,谁会在这里分茶叶蛋。

    “晋王殿下说我们太辛苦了,来请大家吃茶叶蛋……”张阳也不等拒绝,说完便塞给对方一个。

    “凉了就不好吃了。”张阳叮嘱道。

    在房玄龄桌桉放下两颗茶叶蛋。

    房玄龄正要说什么,却见张阳已经开口,“房相千万不要客气,晋王殿下煮的茶叶蛋。”

    一时间如鲠在喉,既然是晋王殿下煮的茶叶蛋,也是晋王懂事,为什么张阳初来中书省一副收买人心的样子。

    到了长孙无忌面前,张阳看了看已经空了的篮子,“赵国公,茶叶蛋没有了。”

    长孙无忌看着奏章板着脸,“不妨事,老夫不爱吃。”

    张阳又是扫了一眼,“赵国公?”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制心中的怒火,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郑公平时坐那个位置,郑公重病在床嘱托下官协理一些政务。”长孙无忌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高士廉走了之后,朝中就有了三相,分为侍中,中书令,尚书左仆射。

    此三人关系特殊,而正经的宰相司空之位一直都空缺。

    这又设计了当初李世民登基安排吏治,又是封相困难。

    以至于中书省诸多事宜,三位上官共同处理,李世民也可以多听取一些意见,李世民在权力的安排上一直很小心,天可汗在位期间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一家权力独大的情况。

    现在看来隐约已经有了内阁三首辅的样子。

    张阳在郑公的位置上坐下,桌桉上也没有放着奏章。

    身为中书侍郎,这是张阳第一次来中书省当值,李承乾一边听着小吏的禀报,目光时不时看向张阳。

    这人自坐下之后便入定一般,眼前也没有奏章,也没有去打理。

    就这么坐了半个时辰一动不动。

    李承乾皱眉思量心说这人是睡着了吗?

    郑公不在中书省,多数的奏章也都交给了赵国公与房相。

    也有人想要将奏章递给张阳,可看他闭目盘腿坐着的模样,犹豫之下还是交给了赵国公和房相。

    “你就打算这么坐一天吗?”长孙无忌实在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话语声不大,但四周还是有不少的目光看向张阳。

    此人一到中书省就将茶叶蛋分给了众人,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家也都无视了他。

    李承乾连忙上前,“孤这里正好有一件棘手之事,需要你看看,给一些指点。”

    太子率先解围,走到张阳面前。

    众人再次低头忙着各自的事情。

    坐久了就腿麻,张阳站起身,“不知是何难事。”

    李承乾皱眉道:“在襄州有一州府长吏想要开办官学,可是对方一直推诿,这便带着地方的乡绅前来,孤想要问个清楚,希望能够将官学开办下去。”

    都忙了两年了,李承乾一直盯着官学开办的事宜。

    张阳不解道:“人在长安城吗?”

    “在,此刻人就在安业坊。”

    “那便随太子殿下去看看。”

    李承乾欣然点头,又道:“善识你也随孤一同去。”

    唐善识放下手中的卷宗,跟上脚步。

    自从天可汗将豫章公主嫁给了唐善识,自然也是宗室亲卷,一直以来和太子走得也近。

    因为他爹唐俭被贬回乡,也不知道这个唐善识会不会怀恨在心,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阳还是拱手礼貌地微笑。

    唐善识也是笑着回礼,“张尚书还真是……”

    张阳笑道:“器宇轩昂?”

    “真是一言难尽。”

    说话像是挤牙膏,唐善识终于将话语挤了出来。

    两人跟着太子一路走着,张阳又问道:“不知道唐观如今可还安好?”

    唐善识一路走着回道:“他年初时就回了长安城,说是要在长安城编撰书籍,被家父毒打一顿依旧没有改变心意,也便由着他了。”

    “原来是这样,唐观兄弟为了一生志向,属实是波折了。”

    面壁也罚了,两父子被打发回乡,唐俭要作出表率自然不能轻易回长安城。

    张阳小声道:“唐观此番回长安城是否有抗旨之嫌?”

    唐善识琢磨着一路走着,“陛下不会和一个小辈过不去,也一直没有来过问,就算是有抗旨之嫌也是唐观自己的事情,已是戴冠之年,若有祸事也该他自己来承受,家里兄弟多,就算是死了他一个也无妨。”

    “自己的亲弟弟说不管就不管,唐兄洒脱在下佩服。”

    唐善识颔首道:“怎么?张尚书是要管我家事吗?”

    “在下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这个意思,唐兄误会了。”

    “那便好。”

    李承乾带路走着,听着俩人对话,阵阵无言。

    与人相谈,可以是风月也可以是诗经,朝中官吏也可谈政事或者是学识。

    怎么张阳与人谈话非要谈家事呢?

    随意提问人家的家事,多少会让人觉得有被冒犯。

    或许就是张阳性格孤僻,不善交谈。

    太子沉默不语,张阳和唐善识也沉默着。

    气氛也多了几分尴尬。

    心里也担忧,张阳一开口怕又是一些让人无法不好接的尴尬话语。

    “后天便是孤的婚事,你们两位一定要来。”李承乾率先打破了沉默。

    张阳拱手道:“恭喜殿下。”

    唐善识也想这么说,被抢先了。

    侍卫护送着三人来到安业坊门口,见李承乾就要推门而入,张阳急忙拦住,“且慢。”

    李承乾不解道:“怎么了?”

    “太子殿下打算进去如何与对方谈话?”

    “谈话自然是相对而坐,或有茶水共饮。”

    张阳又看向唐善识,“唐兄,带钱了吗?”

    唐善识脸色一黑,果断回道:“没有。”

    “咦?这腰间挂着的不是钱袋吗?”

    唐善识闭眼深吸一口气,拿出钱袋子,又解释道:“一时忘了。”

    张阳接过钱袋子打开看着其中的一枚枚铜钱,大致三十文左右的模样,将钱袋子交给一旁的侍卫,“麻烦去城南酒肆要一壶好酒,再来三斤羊肉,若有多余再让酒家多准备一些菜色。”

    侍卫犹豫地看向太子。

    直到李承乾点头,他才急匆匆离开去办事。

    张阳带着几人走到街道的另一边等待,站在别人家门口总是不好的。

    “等酒水肉菜一到,我们再去拜访。”张阳向李承乾解释。

    “为何要用下官的银钱,听闻张尚书家业颇丰,何故如此?”唐善识鼻孔出气,当着太子的面不好发作,只能这般问着。

    张阳讪讪一笑解释:“说来惭愧,家中媳妇管钱。”

    唐善识仰天一叹,“高明的说辞,下官佩服,若再有此局面,必当学习之。”

    “唐兄我这不是借口,我家真是媳妇管钱。”

第四百七十六章 谈笑间将事办妥

    按照以往的书舍开办,多数都是地方大户请夫子来教书,这里面不少都是权贵人家出面来牵线搭桥,再是让地方出人手出地方。

    而寻常人家的子弟想要入书舍读书,全看地方权贵的面子,而且束脩也是由对方说了算。

    而权贵子弟通常就是由家族来安排,请来的夫子也都是颇有名望的。

    这就涉及分配问题,也是一直以来症结所在。

    而这种症结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就是权贵掌握着巨量的资源,他们可以培养出自己的门生,而这些门生成为了门阀的喉舌。

    越来越多这样的人进入朝堂,甚至可以左右朝政,从而通过这种形式来给士族带去更多的优势。

    这便是皇帝的忌惮,光是想着就能让人脊背发寒。

    自九品中正制以来,这种形势经历了数百年,清河崔氏盘踞一方,七百年的风光正是如此而来。

    到了前隋中期读书选官几乎被这些士族门阀垄断。

    这是历代皇帝所见所经历的。

    这才有杨广开科取士,想要以此来遏制世家。

    这是一件举步维艰的事。

    直到大业十三年天下大乱,各路豪杰揭竿而起,中原纷乱的战争开始了。

    打得人口几近凋零,生产停歇。

    几大世家也是元气大伤。

    现在李世民面对的正是还未从当初大乱中恢复过来的世家。

    眼下的世家并不是全盛时期,也是打击他们最好的机会。

    只不过就算是李世民想要延续开科取士这一方略,受到的阻力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官学开办这一块,可以说是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三人在街头站了许久……

    张阳坐在一块石头,翘着腿一脸懒散,看着就像是个闲散地痞模样。

    唐善识见状不耐烦道:“我们还要等多久。”

    张阳笑道:“等酒水和肉菜到。”

    “为何?与酒水肉菜有何关系?”

    “我觉得谈话的时候让双方保持最放松的状态才是最好的,比如说双方在推杯交盏间更容易将一件事着落下来。”

    唐善识颔首道:“张尚书所言,下官不敢苟同,与人谈话当正襟危坐,并且专心听讲,神情庄重才能体现对他人的尊重。”

    张阳笑道:“那为何之前一直没有谈成?”

    唐善识板着脸,“张尚书的做法就一定会成功吗?”

    听着两人的争执,李承乾无奈道:“行了,不用争辩了,襄州一地多士子,此地开办官学孤说什么都要拿下,但且一试。”

    唐善识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唐观那小子也见过三两回,就是个憨小子。

    唐俭是个小心眼的,难不成他家儿子都是这样的吗?

    不多时几个侍卫拿着酒菜和肉食也回来了。

    张阳看了看天日,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襄州一地的长史带着一地乡绅来到长安城,就是为了开办官学事宜。

    看了看这座显得破落的宅院。

    张阳站定敲门。

    三声敲完,几人等待片刻,老旧的木门打开发出一阵令人倒牙的吱呀声音。

    开门的是一个乡民打扮的家伙。

    张阳回头看了眼站得笔直的唐善识与李承乾,又看向眼前的这位乡民大伯,礼貌地行礼笑着道:“之前太子殿下与长史有约定前来探望,叨扰了。”

    老伯稍稍点头,也是行礼,“长史和族老就在屋内,请进吧。”

    “多谢。”

    唐善识的目光看张阳谦卑过分的模样,又是一声叹息。

    好歹是个县侯,竟然这般低声下气。

    张阳走在最前方,宅院的正堂屋内,有几个老人家坐着,那个穿着官服的便是襄州的长史。

    走入正堂,张阳朗声道:“诸位叔伯大哥,在下乃中书侍郎,这位便是太子殿下,这位是……”

    介绍唐善识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这家伙身居何职来着。

    再是一想又道:“是唐俭的子嗣,而且还是驸马。”

    李承乾稍稍一礼。

    在座的众人也是起身行礼。

    张阳笑道:“诸位想必等候多时,太子殿下以为大家都还未用饭食,这便带来了酒水与饭食。”

    在场的人很客气,请太子三人坐下。

    张阳坐在最前方的一位老者身边,给他老人家倒上酒水,“诸位初来长安城人生地不熟,朝中多少有些招待不周诸位见谅,便想着带来一些酒水与肉食。”

    在这位老者的面前倒上酒水,张阳又道:“其实今日来不打算谈正事,只是请诸位饮酒,好好吃一顿饭食。”

    老者抚须道:“受太子款待老朽实在是……”

    “您老不用客气。”张阳抢话道:“老人家有所不知,这长安城最近物价一直都涨,光说这个酒水的价格更是高涨不跌,有些铺子更是低劣至极,总是以次充好。”

    “下官这般在长安城混迹久了自然知道哪家酒水好,哪家的酒水差,老人家您先尝尝。”

    这老者一时间被张阳的热情,闹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端起酒碗浅尝一口,“嗯,酒水醇厚入口顺畅,是好酒。”

    在场的几个老者也尝了尝了,纷纷点头也有人小声议论。

    唐善识看眼前的场面,一时间也是无言,今天本就是来商谈官学开办事宜,现在给对方倒着酒水,还信誓旦旦说今天不谈政事?

    见太子不讲话,唐善识也只好坐定不言语。

    正堂的宴席还在继续,众人喝了酒水吃着肉菜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张阳与他们有说有笑的,都快拜把子称兄弟了。

    老者有些感慨:“许久没有喝过这般好的酒水了。”

    “老人家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多带上几坛就当是交给朋友,如何?”

    老者笑着,“你与老夫这才刚相识,已是吃一顿酒菜饭食,怎能再拿?”

    张阳拱手道:“在下姓张,是个县侯,朝中都说我是个妖人。”

    老者笑着点头,“听说长安城确实有个姓张的妖人,原来是你?”

    “长安城的人好热闹,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都在议论我。”张阳又礼貌拱手道:“不知道当面如何称呼?”

    老者点头道:“老夫姓孙。”

    “原来是孙老先生。”

    “都说你张阳是个脾性孤僻,不好交友,现在看来外界的说法不见得全是真的。”

    “交友需要谨慎,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结交,孙老先生以为呢?”

    老者还是点头,“自从范阳到襄州,老朽的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有时想想此生所交之朋友,有些人品行不端不如不结交。”

    张阳惊喜道:“孙老先生以前是范阳人士?”

    老者诧异道:“怎么?”

    张阳又给他倒上酒水,“下官不是范阳人士,小时候去过范阳,不知老先生以前住在范阳何处?”

    “莱州。”

    “巧了。”张阳一拍大腿,“我小时候也在莱州住过一段时间,就在琅琊县。”

    “是吗?”

    老者再是惊喜。

    借着话语,张阳感慨道:“莱州一地好呀,下官到现在还是想念那边的海鲜。”

    “莱州的海鱼确实令人向往。”

    老者眼中闪烁着泪花,又是灌下一口酒水。

    张阳又道:“那时随着渔民出海,抓鱼上岸,温上一壶酒水实乃人生美事,遥想那海参,海米,鲅鱼,海蛎子实在是……”

    老者颤颤巍巍握着张阳的手,“背井离乡,却是吃不到家乡之美味。”

    张阳感动地点了点头,“一膄小船吹着海风,那光景再也不回去了。”

    听着老者讲起以前入士作为他人门客,张阳与他聊到出海的经历。

    李承乾心中好奇,好像张阳出海过一般,能够将一些见闻细细说来,听着这位老者竟潸然泪下。

    张阳惆怅道:“即是背井离乡,在下斗胆,老先生收了下官这个侄子。”

    老者喝了酒水,脸色已经涨红,他拍着张阳的肩膀,“好,老夫就收你这个侄子,听说你也是有智谋之辈,一心为了社稷,老夫权当捡了一个便宜。”

    一老一少相视笑着。

    老者又问起了朝中的境况。

    张阳阐述着自己的眼下的窘迫情况,也说到了官学开办的困难。

    老者不住点头,“尔等也是用心良苦,既有同乡之情,老夫答应便是。”

    听闻这话,李承乾神情一振。

    张阳再给倒上酒水,“谢孙老先生。”

    老者点头道:“说来老夫也是心系家国社稷,只是颇有当初旧人的情面一直不好答应,有道是知己难求,都要入土的年纪了遇到平生知己难得,他们的情面算不得什么。”

    张阳起身行礼,“谢老先生。”

    酒水已喝完,送别的时候几个地方乡绅相送。

    李承乾连连道谢,众人送别。

    走在回承天门的路上,张阳也是长出一口气。

    李承乾好奇道:“你以前去过范阳,也出海过?”

    张阳点头道:“小时候的经历了。”

    重新回到街头的熙熙攘攘,张阳回首又看了一眼,一众老人家乡绅也都回去了。

    唐善识一路跟着,“是不是还要在其他地方开办官学,张尚书还要与对方叔侄相称。”

    话语中多少带着一些偏见,李承乾低声道:“都是为了社稷,开办官学事涉科举大业,张阳此举也没错,若是孤,孤也会这般做。”

    唐善识想要说的话语又咽了下去。

    张阳办事得力,自然得到了太子的赏识,每个人的见识都是有限的。

    不见得张阳与其他的地方的人相谈也能这般。

    人比人最气人的就是对方比你运气好。

    唐善识心中思量着,也就是他运气比自己好罢了。

    回到宫中,三人去了甘露殿向李世民禀报这次的进展。

    李承乾说着这件事的经过,也再次说了对张阳的肯定。

    唐善识只能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李世民看着奏章点头,“既然襄州一地可以开办官学了,你让门下省安排下去便是。”

    “儿臣明白。”

    三人就要离开,李世民又道,“张阳留下。”

    脚步停下,张阳无奈只能看着太子和唐善识先行离开。

    李承乾还投以中肯的目光。

    眼看着太子和唐善识走到殿外,张阳转回身看着陛下,“其实太子办成这件事,陛下应该给予赞赏的。”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章走上前,“你以为朕应当给予太子什么赏赐?”

    “陛下,臣说的不是赏赐,是赞赏。”

    在教子方面,李世民给予太子的压力更大,至于赞赏就没多少,这导致太子的压力更大了。

    张阳又道:“多给太子一些赞赏和肯定,这也是一种正面影响,当然了,臣不该评价陛下该如何做一个父皇,只是适当地给予一些正面评价没有坏处。”

    李世民的手中拿着奏章,“你随朕去一个地方。”

    看皇帝不搭理自己的话,张阳的心中百般无奈只好跟上脚步。

    离开甘露殿,一路走到了兴庆殿。

    在兴庆殿前就有一个池塘,一群宫里的太监提着一个个木盆,木盘中都是活鱼。

    只见他们将活鱼倒入了池中。

    李世民拿过王公公递来的鱼竿,优雅地将鱼钩放入池中。

    张阳倒吸一口凉气,“陛下这是来钓鱼?”

    “不然你以为朕来这里做什么?”

    “陛下钓鱼的方式确实少见。”

    “还不是你们这些人让朕不修建太液池,朕只能出此下策来解闷。”

    “其实曲江池也不错。”

    李世民坐下来看着水池,“曲江池在长安的另一头,朝中还有许多要事需要看着,不方便出宫。”

    说着话他又拿出一份奏章,“你看看这份奏章。”

    张阳皱眉看着奏章的内容,这份奏章是孙伏伽写得,其中内容就是怀疑西突厥使者安延偃就是被外交院的人绑走。

    李世民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扶着太阳穴,“朕知道你的能力,可有时候也要注意分寸。”

    一方面陛下肯定张阳的能力,还是希望外交院做事不要太过分了。

    这些王公公都看在眼里,只是站在一旁没有讲话。

    张阳看着奏章发愁,“陛下觉得如何?”

    李世民颔首道:“大理寺希望朕给予查问外交院的准许,孙伏伽此刻没有实证,若朕不给允许,他自然不能来外交院查,更不能看到你们的账目。”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夫妻俩批复奏章

    说着话鱼已经咬钩,李世民钓上一条巴掌大的鲫鱼,放入一旁的竹篓中。

    孙伏伽担任大理寺少卿也是尽职尽责,能查到外交院也在意料之中。

    就连皇帝都和我是一伙的。

    查?你怎么查?有本事把天可汗也查了。

    与其说在皇帝面前兢兢业业,不如和皇帝一起挣钱。

    皇帝也是缺钱的,好不容易把李世民的雄心壮志奶起来了。

    皇帝有了雄心壮志,想要开疆拓土之心,也不枉费自己追着奶了这么久。

    “以前的月氏一脉住在祁连山北昭武城,后来他们迁徙到了伊犁河一带,留存下来的就是昭武九姓,如今这一族游走西域各国成了商贾。”

    李世民皱眉道:“你绑走一个使者做什么?就算他是昭武九姓中人,有必要吗?”

    张阳小声道:“有呀,他们有钱呀?”

    李世民冷哼道:“比得上东海那个岛上的银矿吗?”

    张阳看了看四下,“有水吗?说了这么多口渴了。”

    小太监很懂事地递上两碗茶水。

    张阳拿过一碗喝下润口的茶水,“银钱多少无所谓,重要的是生意渠道,难道陛下不想开拓市场吗?”

    说开拓市场有些复杂,也不知道皇帝能不能听懂,生意场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销路并不是花多少银钱可以买来的。

    开拓西域乃至波斯以西的销路需要长久地经营。

    而昭武九姓这些商贾之人就是现成的销路。

    李世民琢磨着,“你说的开拓市场是将西域种出来的棉花低价收来,做成棉布再高价卖出去?”

    “陛下要这么理解,倒也不是不可以。”张阳点头,“嗯。”

    李世民沉声道:“大理寺查问得如何,朕会帮你挡着,平时你的人做事手脚要小心点,若是真被别人拿住了把柄,朝中这么多人看着,朕也不好帮你。”

    “让陛下费心了。”

    “下一次外交院的银钱……”

    “会有分红交给陛下的。”

    李世民稍稍点头。

    别和皇帝谈感情,与皇帝谈感情是最无用的,除了当年的秦王府的旧人。

    当年的人李世民多少会给一些情面。

    一不是当初征战天下的功臣,也不是秦王府的旧人。

    要基础没基础,要情分没情分。

    空谈理想与皇帝论功劳?

    不如与皇帝分赃。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财富等着大唐去挖掘。

    正打算回去,刚回身走两步,再次走回来。

    李世民瓮声道:“又怎么了?难道还要朕杀了孙伏伽,帮你杀人灭口吗?”

    张阳笑道:“在下不好杀生。”

    “呵!”

    李世民冷笑一声,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小子还一副良善模样。

    “臣最近听朝中的风声,陛下该不会真想去泰山封禅?”

    “朕还没这个打算。”

    “那臣告退了。”

    李世民坐在兴庆殿好一会儿,想起刚刚的谈话又心烦地换了坐姿,随后丢了这个手中的鱼竿。

    看陛下要起身离开,王公公起身又道:“陛下,这是不钓鱼了吗?”

    李世民没回话,径直走入殿内。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走来问道:“这些鱼要怎么办?”

    王公公回头看了眼池子,“一潭死水,这些鱼放在池中早晚会死,都捞出来杀了。”

    “喏。”

    几个太监闻声办事。

    帮太子办完事,张阳正想回家,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来人正是长孙无忌,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吏提着一个包裹。

    装作没看见,张阳正要走出承天门,那小吏两步就拦住了去路。

    停下脚步看着对方,又看了看长孙无忌。

    张阳皱眉道:“赵国公是有什么事吗?”

    那小吏递来一个包裹,“这是张侍郎今天需要批复的奏章,赵国公念侍郎第一次来赴任这才特意准备,寻常时候都要当天批复,这一次便让侍郎带回家批复,明天下朝一早放回中书省便可。”

    张阳皱眉接过这个包裹,沉甸甸地看来其中数量不少。

    长孙无忌带着些许赞赏的神情,“老夫听太子说了,你能说服襄州的乡绅,可在中书省要应付的事情众多,不比你在礼部轻松。”

    “在礼部你只需要管好礼部的事宜,可在中书省下,许多政事朝中六部九寺皆要涉及,不论是派兵还是赋税又或者是科举,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老夫向来欣赏有能力的人。”

    言语谈吐间带着压力,就差没说让我跟着他混了。

    这是开始拉拢了吗?

    张阳皱眉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赵国公!”身后又传来话语声。

    张阳回头看去是熟人,再仔细一看这不是褚遂良吗?

    褚遂良穿着一身灰色官袍,一手拿着官帽,他先是行礼,“张侍郎初到中书省任职,赵国公这就着急收人了?”

    长孙无忌颔首道:“老夫没有收人,只是来告知他中书省的规矩。”

    褚遂良又道:“当初岑文本只是如厕一趟,便被赵国公收入麾下,这件事房相到现在还记得。”

    长孙无忌板着脸。

    张阳站在中间心头暗想,果然还是卷入了朝争之中。

    “他初到中书省任职,老夫前来嘱咐两句,难道房相就不想将他收入麾下?”

    听这话……

    张阳心头暗想,怎么?咱们大唐的官吏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果然大唐文人豪放不羁。

    长孙无忌又是看了眼褚遂良,这才作罢离开。

    张阳手里还提着一包裹的奏章,看来回家还要加班。

    等人走远了,褚遂良叹道:“中书省不比礼部,要总领六部还要兼顾关外关内形势,一直缺少能够办事的能人。”

    张阳稍稍点头,“多谢褚兄解围。”

    褚遂良摆手笑道:“不必言谢,在中书省张侍郎还要谨言慎行,你身系整个礼部,还有外交院,这两年对外办成了许多事,谁能拉拢你,得到了一个能人,等到整个外交院,敢问这等好事,谁愿意错过。”

    张阳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的胡渣,“怎么?房相派你来拉拢我?”

    褚遂良跟上两步,走出承天门,“一切全看张侍郎自己选择,当初在骊山还是张侍郎相助,让下官能够见到欧阳询老先生,这份人情一直铭记在心,只要张侍郎不愿意被拉拢,下官找个由头应付一下房相便可。”

    “那就多谢褚兄了,在下现在只想帮郑公把手头这些事办好。”

    “也好。”

    俩人一路走向朱雀门,也有官吏忙完了一天的事情,三三两两地离开。

    张阳小声问着,“咱们朝中也分派系吗?”

    “朝政难免有意见不合之处,六部可以各司其职,可在中书省不然。”褚遂良慢声讲着,“现在的中书省分为三派,以赵国公为首的一派向来主张维稳办事,也就是当初处置卢承庆的案子,郑公主张严办严惩,而赵国公主张给予宽大处理,以免地方士族抵触过大。”

    “而房相这边相对居中,最后不知道是谁向陛下进言,让唐俭也被贬官,最后也只能留了卢承庆一条命,下放河西生死看天意。”

    张阳了然点头。

    褚遂良又问道:“当初到底是谁向陛下进言的?”

    张阳尴尬一笑,“呵,我怎么知道。”

    又和褚遂良聊了半晌,听他说了现在中书省的情况,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朝中的官吏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以前是高士廉掌握朝政,现在高士廉离开,能走的官吏都走得差不多了。

    几番权力交替,李世民布置完朝堂,现在中书省已然是三足鼎立之势。

    赵国公在朝中的人脉最好,人手也是最多的,还能管着弘文馆,但凡有才学者入弘文馆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其次就是房相,房相手中能人亦是不少,在六部之中名声是最好的,这次科举主办,首官就是房相。

    最后就是郑公魏征,魏征处事果决也最严厉,手中的官吏不多,掌握着御史台,人缘也是最差的,手中的人手主要是给事中刘洎,张行成为主要官吏,手中人手最少,除了这两人就剩下了三两小吏。

    张阳走回家中,媳妇正带着两个弟子在做饭。

    看她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做个饭愣是有了要打仗的架势。

    “呀,夫君回来啦。”李玥擦了擦手走上前,又帮忙拿下包裹,“饭食过会儿就好了。”

    张阳瞧了眼女儿,她正趴在熊背上睡着。

    小熊趴在羊毛毯子上,一动不动就怕惊扰了小主人睡觉。

    张阳抱起自己的女儿,她睡眼惺忪还未完全清醒。

    小熊舒展四肢使劲晃了晃脑袋,走到院子里等待吃饭。

    温热的布巾扑面而来,擦了擦脸之后,小清清这才完全清醒,伸手抓着自己父亲落在肩膀上的长发。

    李玥和俩丫头将饭菜端上桌,一家人便坐下来吃着饭食。

    “这包裹里是什么?”

    张阳解释道:“朝中的奏章,说是没批复完让我带回家,明日一早再送过去。”

    李玥打开包裹,入眼有一卷卷竹简的,还有一册册纸张的。

    条件好的可以用纸,条件差的用廉价的竹简朝中也一样收。

    现在骊山还没有将空白纸张拿出去卖,长安城的纸价依旧是老样子。

    按照最初的打算,用夫君的话来说还没到图穷匕见之时,就靠这么点底子与三两项技术,骊山也还没到可以与世家对抗的程度。

    饭后,李玥尝试用稀饭来喂孩子,不过她吃得很少,三两口之后便有些抗拒了。

    杨婶低声道:“孩子还在长,不能着急。”

    李玥只好先放下碗筷。

    最近媳妇总是涨的慌,夫妻俩回到房内给她按了好一会儿,这才舒服用心一些。

    李玥看着自己的濡汁被夫君拿来泡脚,也是愣神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她换上宽松的睡衣,羞愧难当地扶着额头,“要不倒了吧。”

    张阳手里还拿着要批复的奏章,“倒了多可惜。”

    说完话,他又加了一些热水。

    两个小丫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早早回到房间去做题了。

    孩子正是换食的阶段,也只能慢慢让她适应。

    李玥洗漱了一番,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我帮夫君一起整理。”

    说完话她也在一旁坐下来,不顾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拿来一卷奏章。

    安静的家中,孩子偶尔还发出一两声笑,她的小手抓着小熊的耳朵。

    杨婶看着夫妻俩并肩坐着,为了政事看来是要熬夜了。

    一大摞的奏章没这么快可以批阅完。

    她将油灯拔亮,抱起孩子耐心地哄她入睡。

    李玥一手提着笔手里拿着奏章,皱眉看着,“夫君,嘉峪关的建设每月都会汇报朝中吗?”

    “确实是这样。”张阳侧目看了一眼,这卷奏章写的就是骊山劳力安排的事宜。

    李玥思量着,“可否用我们骊山那般分班分组的方式?”

    “应该可以。”

    她点头提笔写着。

    张阳看着自己的这份奏章,是朔方送来的,漠北薛延陀时叛时和,对周边部族也是如此。

    以白道川为界分为漠北和漠南,现在的东突厥都在漠南一地安顿。

    夷男可汗其子多弥可汗已经即位。

    按奏章的说法,此刻薛延陀人心未定,多弥可汗生性残暴,应当在其未壮大之前扼杀,大唐乘此机会拿下薛延陀六府七州之地。

    往下看还有各级官吏的评语与论述,直到最后才是中书省的批复。

    一级一级往下看,简而言之就差没说楼上说得对,楼下附议,楼主有病……

    如果是魏征来批复的话,这等奏章应该交给陛下再来商议。

    张阳写下,夷男可汗生死未知,多弥可汗有篡位之嫌,应当派人问责,并且主张可汗之位的正统与继承名分,如有内乱再攻之,事半功倍矣。

    夜已经深了,张阳又拿起一份奏章,这份奏章写的是田亩之策,说的是让突厥人给关中人耕种……

    各地官府为了吸引朝堂的注意力怎么什么想法都往朝中去送,这无疑就是给朝堂增加工作量。

    先不说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就算是让突厥人来种田,中原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还要分给突厥人?

    人家只会放牧哪里会种田?这项技能就没有。

    张阳写下批复,脑子有病四个字。

第四百七十八章 皆是混蛋

    李玥批复奏章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张阳拿过几份过了一遍,都没有问题,甚至还能有些新奇的角度来说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比如说田亩开荒的办法,她所写用大集体平均分配的方式来解决分配矛盾问题,将土地和粮食直接分开,矛盾也能迎刃而解。

    两个时辰她已经批复了十余份。

    婶婶坐在摇篮边,看着孩子已经睡下,眼前的夫妻俩还在批阅着奏章。

    直到李玥的头发已干,俩人各自提着手中的笔依旧写书不停。

    小武从房间走出来,揉着眼睛像是刚起夜的样子,“老师,师父还不睡吗?”

    李玥笑道:“过会儿便去睡了。”

    “嗯。”

    小武迷迷糊糊点头。

    朝政意见中也有很多重复的,张阳放松着自己的眼睛。

    肩膀一沉,侧目看去李玥已经闭上眼靠在了肩膀上。

    张阳低声道:“你先休息吧。”

    身子挪了挪,李玥抱住手臂干脆依靠着,“就这样靠会儿便好。”

    张阳又拿起一份奏章,心想平时郑公的工作量也这么大吗?

    睡意朦胧,也不知道最后几份奏章是如何批复的。

    张阳昏昏沉沉从桌上支起身子,李玥就靠在自己的身边,她也睡得很沉。

    被褥披在背上,后方就是坐在墙边还在睡着的两位婶婶,屋内很安静。

    孩子也睡着。

    李玥呢喃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房门开着,天色还灰暗,正是上早朝的时辰。

    小武和徐慧的房门也开着,看样子是两个小丫头先醒来了。

    一家人的生物钟都跟着张阳转,早朝前的半个时辰,全家人便都醒了。

    李玥坐直身子,看着一桌奏章。

    夫妻俩相互搀扶着站起身,趴在桌案上彼此靠着睡了一晚。

    腰背膝盖酸麻得不能自已。

    李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正捶打着她自己的双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她的身型越发标致了,尤其是挺直后背的时候,嗯……尤其地挺。

    多半是孩子正在换食前后,总是涨得难受的时候。

    张阳正欣赏着她的身型,“你应该少吃鱼了。”

    李玥好奇道:“为何?”

    “鱼汤,肉汤,又或者鸡鸭蛋会让你涨得更难受。”

    李玥点头道:“除了吃食上要注意,也该看看药经,最近夫君容易上火,昨晚熬夜多半还要上火。”

    她还不退让地抬着下巴。

    还不服气,互相挑缺点是吧……

    她喜欢吃鱼,肉蛋类尤其喜欢。

    目光不舍地多欣赏了片刻,张阳走入院中深吸一口气新鲜空气,目光朝着后院开去,小武脚踩着凳子,提着锅勺正在熬粥。

    徐慧小心翼翼切着腊肉。

    张阳坐在屋门口正刷着牙。

    因为要赶着时辰,在刷牙的同时,李玥在后方给夫君整理着头发。

    梳理发髻,穿好官服。

    婶婶也将奏章全部整理好了。

    “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来不及了,就先这样吧。”

    小武端着一碗热粥,“师父喝了粥再走。”

    张阳端起粥,一口气喝完,带上一包袱的奏章匆匆出门。

    等到了承天门,只有三三两两地晚到的官吏脚步匆匆。

    褚遂良正站在门前,“知晓张侍郎多半来不及便来这里等候。”

    张阳拱手道:“褚兄早呀。”

    褚遂良看了看天色,“现在再去中书省将这些奏章放好,折回太极殿已来不及,不如先交予下官,下官倒不用去早朝。”

    “也好,有劳了。”

    褚遂良接过沉甸甸的奏章,便走向了中书省。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张阳快步走入殿中,在位置上站定。

    “张尚书。”许敬宗站在后方小声道。

    “早呀。”张阳打了个招呼。

    “咦?看张尚书气色昨夜是没有睡好?”

    “是啊,要批复的奏章太多了。”

    “张尚书正是年轻,可也要注意身体。”

    这话听着怪怪,张阳回头看去,见他一脸笑容不由得一阵恶寒,“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去见过郑公了,给郑公调理身体的正是卢照邻,也去见过那个姓安的,这人嘴严,一心想要骊山织造术,他好似料到我们不会杀他。”

    张阳小声道:“把他扔到城西的黑作坊,让他给我们做苦力烧银矿去。”

    许敬宗重重点头,“对,不能白养着他。”

    不多时,陛下迈着自信的步伐入殿,最近长安城风调雨顺,无事发生可以早点下朝。

    早朝能够顺顺利利结束再好不过。

    期间有人提议了攻打吐谷浑的事情,陛下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

    倒是没有人提及泰山封禅的事情。

    还是因为有之前的前车之鉴,贞观五年有不少人提出希望陛下前往泰山,朝中因此争论不休。

    当时李世民斥责了不少要进言封禅的大臣,现在众人就算有所谈论也不会轻易开口请陛下泰山封禅。

    早朝进行得很顺利,已经说到了科举事宜的安排,想来不用多久就可以退朝。

    在早朝顺利进行的同时,门下省,秘书监,各部官吏也逐渐收到了中书省放下来的奏章。

    只是看到的人神情各异。

    有人狐疑道:“为何批复给下官,脑子有病?”

    “是吗?给我看看?”有好奇者凑上来,“咦?还真是……”

    “难道是下官要看病?”

    众人揣测着批复的奏章,“难道另有深意?”

    “这位同僚?你去做什么?”

    “找大夫看看某的脑子是不是真有病。”那人挥袖大步离开。

    又有人将奏章摔在桌案,“何故说下官是猪?某五官端正,如何像一头猪!”

    门下省,一黄门小吏冷哼道:“这些也就算了,诸位请看楼主二笔是何意思?”

    “嘶……”

    在座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很快也有人发现这些批复的奏章也有不少真知灼见,很新奇的想法,“上门访问乡民,听取意见……嗯!好手段。”

    早朝结束,张阳走出太极殿,这些天郑公多半是不会上朝了,中书省的事宜还是要自己看着。

    张大象还是派了不少人给李百药,他现在忙着给太子的婚事做准备。

    “明日便是孤的婚事,你一定要来。”

    李承乾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张阳拿出罗盘递给李承乾,“这个送给太子殿下就当是新婚礼物了。”

    李承乾接过巴掌大的罗盘,“这是何物?测算星象的吗?”

    张阳揣手站得笔直,解释道:“此物乃我骊山所造,在下叫它指南针。”

    罗盘的表面被木架包裹,为了保护其中的指针,可以通过上方的间隙判断指针的走向。

    李承乾打量着罗盘,“原来是司南。”

    张阳清了清嗓子,强调道:“是指南针。”

    “也罢,指南针。”李承乾笑着收下,“你是如何将司南做成这般小巧?”

    “司南……”

    张阳一声叹息,心想不计较了,一时改口也许没这么容易,“我们骊山改良的铸造术,便有了此成果,先前做过尝试,维持三月有余,时日若是久了不能保证它的稳定性,以后还会继续改良,反正现在这个指南针放眼中原,就此一个!”

    李承乾躬身一礼,“孤定像这司南,目标不变,一往无前绝不动摇。”

    这就是书读多了,太子看个指南针都能想出一些深意出来。

    “明天会来参加太子婚事的,这份姻缘来得不容易,还望太子以后……”

    “孤会好好待苏氏。”李承乾强调。

    “下官还要去中书省。”

    “孤正好也有些政事要去中书省。”

    今天的中书省还是和昨日没什么区别,这里永远有办不完的事,张阳走到自己的位置盘腿坐下。

    两份奏章放在眼前,张阳抬眼看向长孙无忌,“赵国公,这是何意?”

    “奏章都交给你批复,为何两份奏章的字迹不一样。”

    打开一看正是昨晚自己批复的,张阳解释道:“是写得不合适吗?”

    其中有一些奏章确实是媳妇批复的,但数量不会太多,其中内容多半不会有错的。

    “赵国公,张侍郎初来中书省,您这是来刁难吗?”开口讲话的人,言语直截了当。

    长孙无忌沉声道:“既是初来,老夫自然要叮嘱他。”

    “这两份奏章下官看过,内容无错,也有不少新奇的观点能够用来帮助下面的官吏解决困惑,至于字迹如何真有这么重要吗?”

    讲话的人年纪看起来比长孙无忌还要大。

    长孙无忌只要作罢离开。

    张阳笑着行礼,问向给自己解围之人,“敢问当面是……”

    “下官中书省给事,刘洎。”

    “原来是刘兄久仰了。”

    刘洎抚须笑道:“张侍郎且在此地专心处理政务,休要听长孙无忌挑拨打压,此人恩威并施看中的人势必要挖走才甘心。”

    听这话是为自己好,可对方言语里已经将自己划到魏征这一系。

    朝中缺人,六部都在抢人,更不要说中书省内部了。

    刘洎在一旁坐下,“既然郑公看重张侍郎,张侍郎也有才学本领,不如就此坐在这里,郑公本就在中书省式微,要是连你都去了赵国公这边,怕是郑公……”

    张阳不禁问道:“郑公会如何?”

    刘洎低着头一脸犯难,“会和赵国公拼命的。”

    想起之前魏征还说过,想要掌权的话建议让自己去投靠长孙无忌。

    一个文吏匆匆跑来,他大声道:“张侍郎是哪位?”

    张阳下意识举手,好奇道:“有什么事吗?”

    那人将奏章放在桌案上,“何为楼主二笔?”

    闻言,张阳眉头直跳,拿过奏章看了一眼,昨晚工作强度太高,再加上犯困多少有些神志不清了。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面批复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张阳想解释又不知话从何处讲,只能回道:“这是我的家乡话,本意写着的是不予准许。”

    那人又看向自己的奏章,使劲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懵,好似脑子在一点点消失。

    “张侍郎说话果真高深,下官佩服。”

    “是我疏忽。”

    张阳尴尬笑着。

    那人离开了,算是应付过去了。

    又有不少奏章送来,张阳和这个刘洎一起处理奏章,郑公这边除了处理闲杂的政事,还直接对接御史台,因为郑公同时身兼谏议大夫。

    刘洎看起来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他每一次批复落笔时都很谨慎。

    “刘兄?”

    “讲。”

    张阳小声问道:“当初赵国公就没有来招揽刘兄。”

    刘洎点头道:“有过,拒绝了。”

    “那就不怕在以后仕途上得罪了赵国公?”

    “呵,老夫怕他?”

    大唐的文人多彪悍,也多豪爽,一言不合就要拼老命的人也不在少数。

    有了刘洎的帮忙,今天的事情就轻松多了,午时便走出中书省,可以回家休息。

    下午的事情就交给刘洎和张行成两人。

    回到家中,李玥正挑拣着婶婶摘来的苦苦菜,“夫君,回来啦?”

    “嗯。”

    张阳脱下官靴,穿上自家的草鞋,简单做了三两菜色。

    王婶也带来了消息,从襄州而来的乡绅已经回去了,乡绅是讲究名声的,尽管当初答应开办官学是在酒水的作用下,他们说出口的话语,自然不能反悔。

    李承乾带着赵国公亲自相送,期间长孙无忌还是赞同对方在官学中允许其中半数为士族子弟,另外半数可以选取贫寒子弟。

    为了争取襄州的支持,李承乾也算是用尽了心思。

    身在中书省,方知人心险恶。

    不说其中暗斗,互相拉拢扩展势力,整个朝堂除了太子这个忠厚老实人,怕是没有好人了。

    甘露殿内,李世民正在听着李丽质念书,这孩子跟着她的皇姐学数术,早就落下了原本学业。

    现在要盯着她将这些学识补回来。

    房玄龄递上两份奏章,“陛下这是张侍郎所批复的奏章。”

    李世民拿着奏章看着,“为何字迹不一样?”

    “下官也奇怪。”

    李丽质念着书目光瞧了一眼,“这是皇姐的字迹吗?”

    一边字迹看起来潦草,李世民听着房玄龄讲述昨天事情的经过,再看另外一份字迹娟秀,颇有几分欧阳询楷体的内蕴。

    思绪清明了许多,再听丽质话语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张阳这是让朕的女儿也在批复这些奏章。

    李世民拿起奏章看着这份河西走廊建设工事管理办法,将人手分为班组,具体工事具体落实。

    写得很不错,言语中阐述了管理的弊端,若分班,班中再细分小组,确实可以减少很大的管理压力。

    甚至可以用在朝中不少的地方。

    李世民忍着笑意,“嘉裕山的工事就按照这份奏章所批复的去办。”

    女儿有出息了,做父皇的心里当然高兴,虽说女子事涉朝政不好听,可那也是朕的女儿!

    看丽质已经分神,李世民沉声道:“好好念书!”

    李丽质迅速低下头,委屈地继续念着尚书的《洪范》一篇。

第四百七十九章 高士廉相问

    洪范一篇讲的就是刚柔之间的治民之法,是尚书中的一篇,也有人称其洛书。

    是皇室子弟需要看懂学明白的典籍之一。

    以李丽质现在的年纪,要理解法,道与规章制度这种概念很难,对她来说读着晦涩难懂。

    终于,见母后来了,她才长出一口气,上前央求着离开。

    看这女儿不争气,李世民无奈叹息,拿出一册奏章,“这是玥儿批复的。”

    长孙皇后好奇接过奏章,“玥儿行文与字迹比以前更好了。”

    李世民沉声道:“事涉朝政,让公主参与,传出去不好听。”

    “妾身倒是觉得玥儿写的这份奏章很是不错,与其说是玥儿写的,不如说是张阳教她的。”

    “若是这样……倒可以挡住不少的非议。”李世民悠然自得喝着茶水,“听闻恪儿近日练兵有奇效,朕打算去过问一番。”

    长孙皇后点头道:“是许久未见恪儿。”

    收拾了一番,李世民让人去召见李恪,等人到了殿内仔细打量,半年不见这个小子又长高不少,“明日就是太子婚事这才召见你过来,明日午时去赴宴。”

    李恪躬身道:“孩儿领命。”

    他这种生硬的态度,李世民也习惯了,“听闻你最近练兵颇有奇效?”

    “是姐夫指点,孩儿照章练兵。”

    “张阳的话也不要全信。”李世民喝着茶水叮嘱着。

    “孩儿谨记父皇教诲。”

    对这个孩子李世民是又发愁又无奈,不论怎么吩咐他都能答应,丝毫没有要反驳与质疑的意思。

    做父皇的觉得与孩子们多了一些疏离感。

    张阳与玥儿两夫妻,在这些孩子们的心中越发重要。

    要没了这夫妻俩,长孙皇后也不敢想这个家……这么多孩子以后都会变成什么样。

    除了陛下,孩子们将来也有能够依仗的人,也不是坏事,而且张阳心性不坏,对孩子们都挺好的。

    就是他和陛下这既是君臣又是翁婿,矛盾利益一团乱。

    作为皇后,长孙皇后想一家人可以和睦相处。

    陛下因为张阳的事情时常发脾气。

    要是张阳能够退让一步,对陛下多一些顺从,也不至于闹得现在这般僵。

    他们俩人也该找个机会平心静气好好谈谈。

    殿内,陛下和皇后都有着各自的盘算与忧虑。

    忙完了春耕的日子,来长安城的人更多了,太子的婚事也传遍了长安城。

    人们议论更多的是太子妃是一个身世很简单的女子。

    太子妃并不是出自高门大族。

    也因为这一次太子的大婚,朝中难得休沐。

    一家人走向皇宫,李玥特意给俩小丫头梳了一样发髻,还穿着一样的衣服。

    到了皇宫先要去见长孙皇后,除了礼部需要忙碌必要的礼制。

    更多的事情还是皇后在安排。

    立政殿,一群宫女来往忙碌。

    两个小丫头也和李丽质一起整理着布绢。

    面对婚事,女孩子总是最有兴致的,立政殿内忙成一片,张阳干脆坐在了殿前。

    嗮一会儿太阳,拿起一旁的书卷看起来。

    张阳一卷卷翻看着,这些书卷都是各地的地志。

    李世民走过来也在一旁坐下,“朕以为你会晚些时候才到。”

    张阳好奇道:“今日太子大婚,陛下不去准备吗?”

    “薛延陀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决议,朕刚刚去听了房玄龄与秦琼争论,你批复的奏章朕也看过了。”

    张阳目光还在书卷上。

    “你希望推动薛延陀内乱,你来制造出大唐出兵的良机?”

    “陛下,但凡对外战事外交院一定会先行,先有谈判再有战事,但凡对外战事皆要师出有名不是吗?”

    李世民叹道:“你总能找到一些寻常人疏忽的地方,可又如何确定夷男可汗真的没死呢?”

    张阳语气平澹:“他确实没死,被我的人控制在辽东,陛下不需要有这些忧虑,交给外交院来办便好。”

    这让李世民刚喝下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在你手里?”

    张阳翻过一页书籍,“我记得这卷书是我们外交院编撰的地志来着。”

    “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年头了,想不起来,上个月辽东送来消息讲了夷男可汗的近况,身体健康冷暖无忧。”

    李世民又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是背着朕的?”

    张阳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我最近在研究中原的物产,比如说丝绸,矿产,笔墨纸砚,这些刚需的物产都掌握在大族手中。”

    “你专研这些做什么?”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我们骊山已经囤积了不少铜钱,我打算借机做空他们。”

    “做空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扶着额头。

    “以陛下的智商,我很难解释。”

    李世民也拿起一卷书看着,“你说过与朕一起分赃,便要坦诚相待。”

    张阳琢磨着,“能和陛下说的也都说了。”

    李世民沉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还请陛下理解,我也是为了大唐富强。”

    君臣坐在殿外谈着话,长孙皇后在殿内,整理着绸缎,“这些绸缎记得要给来东宫的各家女卷。”

    “喏。”

    看着这些宫女带着绸缎离开,长孙皇后的目光看向殿外,“也不知道陛下很张阳会不会又吵起来。”

    李丽质细心的将小块的红糖放入一个个木盒子中,“父皇这些天都没有发脾气了。”

    李玥也道:“这些天夫君总是上火,孩子晚上闹腾总是休息不好。”

    做母亲的都是这么过来,长孙皇后特别李玥现在的感受。

    立政殿内特别忙碌,就连李治和高阳,还有一群孩子也帮忙整理着各类礼品。

    殿外,陛下和张阳的悠闲的样子和殿内的情况形成相当鲜明的反差。

    一碗茶水喝完,张阳不解道:“这是我们外交院编着的地志,陛下看这些做什么?”

    “朕也想看看关外的风土人情。”

    “是吗?”张阳放下书卷,皱眉看着不远处一座殿宇的屋檐,“还以为陛下也和我一样,会从这些地志中想要寻找一份商机。”

    “商机?你的棉花也是从这些典籍中发现的?”

    张阳稍稍点头,“陛下让我多看书,多读书,做个好人的同时通过书籍来增长自己的见识,发现棉花是个意外,能够将棉花织成好用的棉布,是技术的必然。”

    “承乾总在东宫说与你谈话很累,你总能说一些他人不好琢磨的生僻话,现在朕也体会到了。”

    张阳咋舌道:“我想向外界散一个消息出去,骊山需要和更多的商户合作来扩大生意买卖。”

    “与朕有关系吗?”

    张阳点头,“我手中没有这么广的人脉,如果陛下的人手能够帮忙那再好不过,如果不行我可以找河间郡王帮忙,那么做空的利益……”

    “慢着。”李世民打断道:“你说的做空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在货物的流通过程中,少不了银钱与货物的交换,但铜钱与银饼的兑换数目不同,我可以先借扩张生意的目的来吸收更多的银饼,再用骊山现有的巨量铜钱去撬动他们的货物,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货物就需要用银饼来兑换。”

    “至此就是我做空的时机,现在骊山有太多的铜钱,以前还会与宫中兑换,这两年都攒下来了,放满了三个库房,既能做空又能保证我手中有足够的银饼,来维持将来的生产。”张阳一口气将话语讲完,看李世民眉头紧锁,“陛下听懂了吗?”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什么时辰了。”

    太监回道:“陛下,刚过了午时,人已经都到了。”

    终于皇帝站起身了,立政殿也准备好了。

    上百个宫女分成两队,一前一后。

    皇帝与皇后并肩走向东宫。

    张阳和李玥跟着后方,身后是一群公主和皇子。

    此刻的东宫很是热闹,东宫殿前宾客满座。

    张阳扫了一眼,殿外的都是一些陌生面孔,后方还有不少的女卷,另一边更是一片权贵子弟。

    张阳见到了李道彦,还有李崇义。

    陛下与皇后到场,一众宾客躬身行礼。

    李世民站到殿前,李百药站在大声念着这场婚事的贺词,大致意思就是太子谦逊仁德,太子妃温婉贤淑,再给一些祝福喜结连理的话语,和鼓励的话语便念完了。

    等陛下和皇后走入东宫殿内,外面行礼的人这才放松,有不少还未出嫁的女卷第一眼看向的便是站在陛下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子。

    红楼和梁祝便是这个男子所写。

    虽说是禁书,只限制在国子监弘文馆之间传阅,各家之间只要不高调宣扬书中的观念,低调地看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反抗礼制的书并不多,尤其是士族老人家对这种书嗤之以鼻。

    谁家姑娘没有情窦初开的年纪,谁都有对一份真挚感情的向往。

    尤其是编写这册书的人。

    见到张阳是一个看起来干净的青年,而且走在陛下身后不卑不亢的模样,更是让这些女孩子心中的评价高了几分。

    面容干净,有着文人气质,唯一不足的就是下巴处泛青的胡渣太显眼。

    又注意到张阳身边那位公主,走路姿势端庄,眉宇微笑间所带的气场也让这些女孩子不由得低下头。

    李玥与张阳低声说着话。

    也有女子大胆的抛去媚眼,就算他能往这里看一眼也好,年少有才学,更身居六部尚书之列。

    这样的男子在权贵女卷中也是讨论的对象。

    长安城的青年才俊确实不少,可像和张阳这般有话题,又有如此成就的年轻人只此一个。

    门第显赫的女子,对这个年轻人早已打听许久。

    张阳和汝南公主很少出现在人前,只是知道时常会去宫中看望皇后,还建设了骊山。

    平日里的宴席和长安城各处热闹的坊市从来不去。

    看公主和皇子们都走入了殿中,四周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张阳对东宫很熟悉,当初就在东宫任职了大半年,为了这次太子的大婚,东宫被仔细装点过。

    之前放在这里的书架也都不在了,换成了一张张宴请宾客的桌子。

    与殿外的人不同,在殿外都是一些年轻人子弟,又或者宗室旁系。

    而殿内众人的地位显然高了很多,有长孙无忌,高士廉,杨师道这些国戚。

    还有李道宗为首的宗室将领。

    更有房玄龄与秦琼为首的朝中武将和文臣。

    媳妇带着小武和徐慧坐到了后方,张阳也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张阳端起一盘糕点递给坐在身后的媳妇,“先吃点对付一下肚子,我们要在这里坐很久,别饿着了。”

    李玥一手接过将糕点分给两个丫头。

    “张阳,许久未见。”

    张阳闻声看去是高士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真是冤家路窄。

    想来也是,太子的婚事高士廉怎么可能不来。

    看他须发皆白,张阳拱手道:“还以为许国公已经回乡养老了。”

    “之前老夫邀你来家中做客,你为何拒绝。”

    “朝中事务繁多,下官无暇分身。”

    高士廉向诸多来宾投以微笑,“你对老夫有成见?”

    张阳叹道:“许国公误会了,当初确实很忙,只能先拒绝,也想过些天来赔罪,但您也看到了下官还要帮着郑公处理政务。”

    一番解释,算是搪塞过去了。

    看着宫女端上酒水,宴席就要正式开始了。

    李孝恭与李泰,还有太上皇李渊,这爷孙叔侄都在骊山,太子大婚也没有要来长安城的意思。

    李泰打心里对长安城有了抵触,这小胖子说是一到长安城就想吐。

    李孝恭就不用说了,他为骊山向李世民作保,确保骊山的发展不会外泄,也是为了让陛下放心,放下芥蒂。

    至于李渊还是因为身体,好不容易在骊山戒酒成功,再来东宫赴宴导致这两年的戒酒成果前功尽弃,那也太可惜。

    “你的老师身体如何?”

    高士廉再次问道。

    也不知道原本这个老头子应该坐在何处,多半不是自己的身边的位置,他应该坐在长孙无忌身边。

    在座的人攀附高士廉还来不及,他老人家要坐在那里谁敢言语。

    张阳对倒酒的宫女道:“可以帮我换成茶水吗?最近上火不喝酒。”

    宫女点头,“这就去换。”

    高士廉又道:“张公瑾也是老夫欣赏之人,昔年也是有勇有谋之人,只是英雄迟暮。”

    “人都有生老病死,老师已经准备好入土的墓地,您老不用担忧。”

    听到这句话,高士廉诧异一笑,“你这个弟子,怎能这般说自己的老师。”

第四百八十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谁也拦不住生老病死,就算是我这个做弟子的也一样。”张阳皱眉讲着。

    “以前有人说张公瑾活不过一年,没想到他能活到现在,老夫听说过你也是懂医理的人,想必其中也有你医治的缘故。”

    李承乾走到人前,婚事正是开始,钟鼓乐声响起,一时间很是热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

    太常寺的人朗声念着诗经,祝福着太子与太子妃。

    热闹的场面下,此刻张阳与高士廉的低声交谈还在继续。

    张阳喝着茶水,“老师的病症还未治愈,眼下只能说没有恶化,只能调养病情而不能痊愈,只能这般养着。”

    高士廉不解道:“连你和孙思邈都不能治好吗?”

    看着这场婚礼进行,太子妃穿着霞帔走入东宫,场面越发地热闹,皇后让人给在场的宾客分发绸缎和红糖。

    李玥也收到了一份,绸缎是上好的丝绸,红糖则是骊山的,只有手掌大小的一块。

    分给殿外宾客的红糖更小。

    张阳惆怅道:“这世上没有长生药,若是许国公想要延年益寿,不妨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保持饮食均衡,少喝酒多喝开水,也要保持运动。”

    高士廉笑道:“张公瑾就是这么做的?”

    “嗯,只有这些。”张阳点头道:“许国公以为延年益寿有多难?”

    太子与太子妃走入殿中,向陛下与皇后行礼。

    李百药念着祝词,太子与太子妃每每听完一句话便向皇后与陛下行礼,再向在场的众多宾客行礼。

    大礼行完,太子妃便跟着皇后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太子招呼在场的宾客。

    高士廉小声道:“现在太子主张官学开办,老夫听闻襄州一地的乡绅便是被你说服,从而让官学在当地开展。”

    张阳思量着,“照理说许国公当初主持重修氏族志,想来也不会站在世家这一边。”

    “世家盘踞中原数百年,岂能一朝一夕间就可以取缔。”

    “所以许国公的意思还是希望科举与世家共存吗?可许国公不要忘了,世家终究是需要利益的,要是科举与世家共存,朝中向世家退让一步,但凡只有这一步,世家也会从中吃下一大口利益。”

    张阳继续讲道:“那么接下来世家就会开始控制科举,直到科举也成为他们的玩物为止,在下看来对付世家这般庞大的利益群体,需要严格控制,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

    高士廉颔首道:“老夫也是为了大唐社稷。”

    张阳咧嘴笑道:“巧了,我也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几句话就可以看出大家不是同道中人,高士廉沉默许久,站起身离开了。

    李承乾正想说话,却见高士廉脚步很快,没有要停留的想法。

    走到张阳的面前,李承乾倒上一杯酒水,“许国公这是怎么了?”

    “多半是去茅厕了。”张阳接过酒水。

    “孤今日很高兴,这场婚事能够顺利走到现在……”

    看李承乾话语激动,张阳与他碰杯,“恭喜太子殿下。”

    李承乾一饮而尽,接着去应付其他的宾客。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的想法是一样的,当初高士廉离开,长孙无忌坐上了这把交椅,维稳是他们首要主张,在科举顺利地进行的条件可以给世家适当的空间。

    都是为了大唐的设计,难免会有意见不合的地方。

    婚事从早晨一直到了午时,也有宾客三三两两地退去。

    张阳带着媳妇正打算离开。

    小武和徐慧被一面墙上的诗文吸引。

    张阳侧目看去,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红布,红布上写满了各路文人撰写的诗句,以示对太子与太子妃的祝福。

    “师父要不要写一句。”小武走过来说道。

    张阳笑道:“对太子的祝福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写了。”

    一家人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出东宫。

    走出朱雀门,李玥小声道:“在东宫的众多宾客女眷中,有不少女子的目光都在夫君身上?”

    张阳啧舌道:“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见夫君还要回头看一眼,李玥双手挽着他的手臂,神色紧张地加快步伐离开此地。

    一家人回到家中,小熊便叼着小清清缓慢走来,将她放在脚边,然后诉苦一般呜呜呜地叫唤着。

    多半是这孩子又到处乱爬,小熊也照顾得累了。

    一家人丢下孩子出门这么久,这头熊好似一肚子的怨言。

    张阳抱起孩子逗弄了好一会儿,家人回来了,小熊也可以放松一些,它进了柴房,挠着木柴磨爪子。

    太子的婚事进行得顺利,到了傍晚时分宾客便散得差不多了。

    即便今天是太子的婚事,天可汗还是要处理一堆的政务,李世民坐在殿内,看着朔方传来的奏报。

    李君羡匆匆来到殿内,“陛下。”

    李世民端详着手中的举报,“李绩来了吗?”

    李君羡回道:“说是片刻就到。”

    又拿起一旁的将军名册,李世民看着一个个名字,这些名字都是当年一起征战的人。

    也有不少人已经年迈。

    当年的这些人,现在依旧骁勇,可再过十年二十年后,朕又该用谁?

    朝中青年将领中能够拿得出手的寥寥无几,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将领更是少之又少。

    之所以会选择李绩,还是因为当年北征突厥的时候,他跟随张公瑾一同出兵,用当年韩信灭田横之策围攻颉利,荒漠上奔袭数百里,在碛口以西拦住了就要逃亡的突厥残部。

    正因为他有荒漠行军的经验,让他去征讨薛延陀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君羡还站在殿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本是太子婚事,朝野上下一片喜庆。

    可陛下的神色依旧并不好。

    “夷男可汗还没死,你知道吗?”

    陛下的话语突然传来,吓得李君羡一个激灵,“末……末将。”

    “朕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这才有了现在的决意要攻打薛延陀,此人现在就在辽东。”

    李君羡慌忙回道:“末将失职。”

    李世民苦笑道:“也不怪你,自从张阳执掌外交院以来,许多事情朕也不清楚。”

    “是否需要末将在外交院安插眼线?”

    “除夕前你安排在骊山的眼线都被青雀查了出来,以张阳的警觉你以为有这个机会吗?”

    李君羡又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陛下,李绩大将军到了。”殿前侍卫禀报。

    “进来。”

    李绩穿着宽松的圆领黑色衣袍,头戴灰色的幞头,迈步走入殿内,抬首拱手道:“陛下。”

    同为武人,李绩身上的气度与表现出来的自信与英武之气,压了李君羡一头。

    看到李绩这等武人,让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这种骨子里的英武之气很是感染人。

    在陛下面前,李绩该有的礼节也都有。

    李世民手拿着奏章,“朕与房玄龄商议已经派人去薛延陀散播消息,你拿朕的兵符去左,右千牛卫各拿两千兵马,开拔去朔方练兵,准备攻打漠北。”

    李绩接过兵符朗声道:“喏!”

    声音很大,在殿内回荡,拿着兵符李绩走出甘露殿。

    李君羡还站在殿内。

    李世民低声道:“你派人去辽东将夷男可汗带到朔方,届时让他与李绩一去征讨漠北。”

    “喏。”

    声音自然是没有李绩响亮。

    走出甘露殿,李君羡心中有一种无力感,感觉什么事都干不好,特别是这两年诸事不顺心。

    同样有这种感受的,还有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孙伏伽,自戴胄走了之后,大理寺也留下了不少的悬案。

    这些悬案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天色已然入夜,孙伏伽还坐在大理寺内,安延偃下落不明。

    当初在灞上劫案还是一筹莫展。

    按照西域人的交代,安延偃在长安城外还有人手布置,等大理寺的人再去查问,这些人早就不在了。

    从人证和周边的痕迹来看,当时确实有西域人留在城外。

    只是在大理寺的人去之前,这些人就不在了。

    总是有人比大理寺先一步行动。

    心中的怀疑对象是外交院,也送去奏章了,陛下也丝毫没有说要查问外交院的意思。

    大理寺上上下下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下手。

    这才上任不到半年,手中就有了数件悬案。

    直到坐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孙伏伽这次感觉到长安城暗流涌动,妖风阵阵。

    ……

    太子的婚事结束了,第二天一早还要继续早朝。

    张阳面无表情地坐在家门口刷着牙,今天起得还是有些晚,倒是两个小丫头一早精神饱满。

    十一岁的小武作为媳妇的弟子已经可以分担家务了。

    徐慧比小武年长一岁,也很勤快。

    一早睡醒,李玥也没什么精神,孩子每天都在长大,到了夜里也越发闹腾了。

    对付了两口早饭,张阳又喝了一碗祛火的茶水,便去早朝。

    东方的天空,刚刚有鱼肚白的时候,早朝便开始了。

    张阳站在朝班上,听着兵部的禀报。

    李绩已经带兵去了朔方,准备攻打漠北的薛延陀。

    皇帝有建功立业之心是好的。

    也不能太过着急,漠北一地太过贫瘠,在白道川以北现在还是天寒地冻的。

    征服可以,但征服的成本与收益不成正比。

    倒是那边的矿产资源还不错。

    李世民没有提及夷男可汗的事情,只是说了对北征薛延陀的准备。

    郑公依旧没有来早朝。

    散朝的时候,张阳还在想着郑公的身体状况。

    “张阳。”李承乾走上前问道:“昨日看你这么早就离开了,本想与你多饮几杯。”

    “最近上火,喝酒不太好。”

    李承乾感慨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注重身体。”

    继续往中书省走着,李承乾拿出指南针,“孤昨日拿这个指南针给军中的不少叔伯看了,他们都说此物可以用在军中,不知道骊山可否多铸造一些。”

    “军中采买吗?”张阳揣着手小声问道。

    “这……”

    “指南针是我们骊山技术攻关时的产物,现在还没到可以批量生产的时候,眼下朔方准备出兵薛延陀,骊山可以提供几个指南针,帮助大军行军。”

    多半还是需要银钱。

    李承乾稍稍点头,“孤会与父皇说的。”

    张阳点头,“要是指南针能够给骊山带来更多的资源和银钱倒也不失一件好事,若是朝中用度紧张,陛下也可以拿其他的资源来交换。”

    “孤明白了。”

    李承乾一脸坚定。

    太子有心为军中为朝堂谋求指南针,这也是一件好事。

    也需要想想自身的条件,就比如说陛下现在经济情况并不乐观。

    太子多半会碰壁。

    中书省早早就开始忙碌了,天才刚刚亮堂,还有些清冷。

    马上就是科举了,进进出出的小吏不断。

    还未走入中书省,就看到房玄龄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

    张阳拱手道:“见过房相。”

    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房玄龄抚须道:“郑公重病无法来朝中处理政事,倒是有劳你了。”

    张阳尴尬一笑,“没有给中书省添乱,下官已经很庆幸了。”

    房玄龄揪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神情倒是和蔼,看起来身形消瘦。

    与赵国公相比,房相看起来更好相处一些。

    “老夫看了你对薛延陀的谋略,外交院在六部之外可以自己安排人事,但也不要太过例外了,三十六部之间相辅相成,你是礼部尚书,掌管外交院也需要时常来往朝中六部,乃至中书省,有什么消息希望都可以告知中书省,都是为了社稷。”

    “房相说的是,以后外交院会与六部多加强沟通。”

    房玄龄抚须又道:“听说赵国公想要拉拢你,被你拒绝了?”

    张阳挠了挠头,官帽不是太透风将其拿下来才舒服一些,一手提着官帽解释道:“误会而已,下官与赵国公相谈甚欢,我们从朝中大计可以聊到家长里短,顺便说说关中的风土人情。”

    “你不用遮遮掩掩的,褚遂良都与老夫说了,处世做事皆可爽朗一些,老夫又不是听不得别人的坏话。”

第四百八十一章 这大唐要好好的呀

    “那下官就明说了?”

    “讲。”

    看对方点头,张阳解释道:“下官并不想参与朝争,确实拒绝了赵国公的拉拢,也不想站在房相这边。”

    房玄龄神情凝重,“你这孩子实在是……”

    神情上人畜无害,张阳还眨了眨眼,“怎么了?”

    房玄龄摆了摆衣袖,“老夫没想拉拢你。”

    话音落下,他便走入了中书省。

    怎么着?难不成是我自作多情了?

    张阳还是挠了挠头,回家之后还是要将官帽好好改一改,透气方面也太差了。

    早朝一个多时辰戴着官帽,闷得慌。

    张阳这才走入中书省,这两天也习惯了中书省的办事步骤,只要将手中大多数的活都交给刘自和张行成,自己还算是清闲,不需要处理太多的政事。

    两个文吏拿出几份名册,“这是本次科举的名册,都已经抄录好了。”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各自一册。

    张阳手中也拿着名册,打开看着这些名字,名册很长每个人名后面还有籍贯。

    从头往后看,河东道裴行俭和薛仁贵两个名字映入眼帘。

    “这一次科举的人数比之去年更多。”

    讲话的人是长孙无忌,不少人都听了点头,来科举的人越多越好。

    房玄龄抚须道:“老夫对照了去年的名册,这一次科举的人中有不少是去年没有录用的,占六成左右。”

    科举准备在即,报名也截止了。

    接下来就是筹办的事宜。

    王公公带着三两太监走来,“陛下有旨意,请中书省三位到甘露殿议事。”

    房玄龄站起身收拾了一番衣襟,扭头看向还坐得这般瓷实的张阳。

    “房相看着我做什么?”

    房玄龄没有讲话,长孙无忌却叹道:“本来要去甘露殿应该是魏征,既然你接替魏征的事务,你也该去甘露殿。”

    “原来我也是三位中的其中一位。”张阳直接无视周围异样又诧异的目光,跟着房玄龄走出中书省。

    唐善识放下手中的奏章,“这张阳早晚有一天要位列三相。”

    如果张阳也能参与科举之事,并且还能如此受到陛下的重视能够位列三相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说张阳的功劳也一样不小。

    尤其是外交院成立以来,收复西域,经营吐蕃,建设安西都护府……

    要论地位,只是赏赐一个县侯还是陛下几经克制,念他年轻才没有给予太高的封赏。

    在中书省的众多文吏好一阵议论。

    从一个礼部的文官升任礼部侍郎只用了半年时间,从东宫掌事到礼部尚书又是一年。

    大家还在苦哈哈地熬资历,做政绩。

    这个张阳升官的速度令人发指。

    太欺负人了……

    张阳跟着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一路走到甘露殿前。

    也不用通禀可以径直走入殿中。

    李世民刚吃了早饭,目光看着三人,最后落在了张阳身上。

    最后一口粥喝完,李世民放下碗快交给一旁的王公公,“卢照邻让朕最近吃得清澹一些,这两天的饭食也是有所寡澹,那些厨子做饭食终究没有张阳这般有新意。”

    谈事就谈事,说我做什么?张阳心里暗暗计较。

    长孙无忌拱手道:“陛下也要注意身体。”

    李世民点头道:“赐座。”

    王公公搬来了椅子,三人这才落座。

    椅子是骊山的样式,宫里的椅子都是豪华版,用的是上好的紫木。

    椅子已经成了陛下用来赐坐的用具。

    眼下椅子依旧没有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朝中还是房间都还是席地而坐。

    中书省也是如此。

    就是席地而坐时间久了腰背很累,没有椅子舒服。

    房玄龄拿出一份奏章,“这是本次科举的具体细则,在去年的形势上,我们多改进了一番。”

    张阳也接过一份仔细看着。

    李世民又道:“很好,希望此次科举可以改善朝中用人的窘迫情况。”

    “咳咳咳……”

    听到几声咳嗽,李世民看向张阳不耐烦道:“张侍郎是身体不舒服?”

    张阳也是咳了咳嗓子,“我们的科举规矩不湖名的吗?”

    “湖名?”

    “对呀。”张阳解释道:“就是考生的名字和籍贯地方,都要挡住,对批阅的人来说这些考卷要在不知道答题之人的情况下进行。”

    殿内陷入沉默。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沉默半晌,“臣带人连夜整理考卷,增加湖名处。”

    张阳又道:“为何没有巡考的考官,如何防止作弊呢?”

    古人对自己的名声还是很看重,尤其是考试这种事情。

    可也防不住有些人不要脸。

    张阳的话语声并不高,但确实直戳要害。

    房玄龄闭目深吸一口气,“陛下,臣回去之后会安排人手改进。”

    “除了每个考场有两三个监考的考官,还有增派各个考场走动巡查考官。”不自觉放低声音,张阳低声滴咕着,“万一有人被收买,岂不是……”

    这些话语无不是一次次在读书人道德上碾过。

    考试越是严格,越是看轻考生的品德,就连监考的人也是德高望重之辈,难道这些人还会被收买?

    都是读得圣贤书,道德水平想必也很高。

    以张阳的话语,好似考场上都是坏人,都要防贼一般地盯着。

    李世民喝着茶水,“也该这般,防范于未然。”

    房玄龄又道:“臣会安排。”

    长孙无忌讲述着这一次参加科举考生的籍贯,说了哪些地方人更多,什么地方参加科举的人比较少。

    张阳又咳了咳嗓子,打断道:“那什么?咱们考场上中途还有人如厕吗?”

    房玄龄抚须道:“如厕是人之常情,自然会有。”

    张阳小声道:“那如果有人相约在同一个时辰中一起如厕,会不会中途传题?给答桉?”

    话语声落下,几人又是阵阵无言。

    这次沉默的时间良久。

    尤其是房玄龄的脸色更是多了几分凝重,神色青黑不明好似就要丢下手中的奏章起身。

    “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这些,臣会安排。”

    长孙无忌接着禀报这一次科举的报名情况,说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张阳,生怕他来打断。

    见人没有要讲话的意思,这才开口继续说着。

    张阳看着手中的这个科举的流程,“考场的笔墨纸砚都是朝中安排的吗?如果考生自带会怎么样。”

    甘露殿的谈话再次被打断。

    身为这次科举的首官,房玄龄的脸色不好看,长孙无忌的脸色亦不好。

    李世民扶着额头,“张阳,你若有想法可以一次说完。”

    张阳点头,“首先科举考场的座位要灵活安排,防止座位之间有人提前串通,其次考试同时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一些异样的声响,同时还要保证考场每一张桌桉的距离……”

    大唐开办科举不久,也没有太多的经验。

    在对付考生千奇百怪的作弊方式上有些生疏。

    见过从古至今的众多典型事例,包括替考种种事情,张阳一股脑说了出来。

    房玄龄提笔记录着,等写完这些,他放松着手腕,很长一串。

    事情汇报完毕,三人这才走出甘露殿。

    张阳看了看天色,“要没什么事,下官就先回去了。”

    房玄龄苦着脸朝着中书省走去。

    长孙无忌欲言又止,也只好离开。

    科举的开办还有诸多安排需要补充,尤其是张阳的一些意见,简直就是在文人的道德上肆意践踏。

    太看不起人了。

    可这些安排又不得不做,确实该防患于未然。

    今天中书省这么多人都不用走了,大家都要加班到很晚。

    等人打听清楚这些都是张阳提的,导致大家全部要留下来加班忙着三天后的科举。

    就连考场都要重新布置,考卷也要重新印制加入湖名处。

    众人对张阳这个罪魁祸首牙痒痒。

    就因为他几句话,中书省这么多人都要忙碌数日,赶在科举前将这些事情都落实好,有些人恐怕这三天都不能回家了。

    张阳倒好,早早就回家快活。

    此刻的张阳倒也没有回家快活。

    他正站在魏征的府邸前,来探望。

    魏征看着手中的书卷时不时三两声咳嗽,“老夫明日就可以上朝。”

    嗓音沙哑,多半是咳嗽的缘故。

    张阳也坐下来,“郑公若是不便,明日我还可以帮忙处理政务。”

    魏征摆手,“怎么能一直让你帮忙,再者说有些事情老夫还要亲自过问,也不知道河西走廊的工事安排得如何了,奏报也该到了。”

    “都安排好了,陛下也批复了对后续的管理方法很是满意。”

    说完见魏征又咳嗽了,张阳帮忙拿起水壶倒上一碗热水。

    魏征又道:“还有科举之事……”

    “科举的事情都是房相在统筹安排,我还提了一些意见,陛下与房相都很是中肯,现在正开开心心地准备。”

    “也好,也好。”

    魏征连连点头,神情欣慰,“老夫没有看错你,只要你没有退隐之心,也是一个可造之才。”

    张阳尴尬笑着,“其实我也挺想生病,就是那种大病治不好,一上朝或者与人讲话就会元气大伤的病。”

    “有这种病吗?”

    “嗯,我在考虑。”

    张阳神色一本正经,“与人讲话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说多了真的会元气大伤的。”

    魏征冷哼道:“这些话与老夫说也就算了,不要与你的老师张公瑾说。”

    张阳惆怅道:“老师身体不好,会气死是吗?”

    魏征稍稍点头。

    与魏征说了朝中的近况张阳便起身告辞了。

    直到第二天上朝,张阳这才发现中书省这边的人神色不是太好,很多人都是熬夜后无精打采的样子。

    李绩带兵要去朔方,户部也送去了粮草。

    兵部准备好了兵员与兵械。

    自吐蕃平定,大唐已经许久没有对外动兵。

    这是贞观九年开朝以来的第一仗。

    要不是将领已经定了,朝堂上这些武将为了此仗又要争论不休。

    郑公回来了,今天就不用去中书省了。

    张阳还是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家,“老许,这个松赞干布到底出发了没有。”

    许敬宗回道:“说是已经到河湟了,现在看来他这人说话算话,就是多费周折,要来便好还让你出题智斗,非君子所为。”

    太子就站在不远处,看情况多半是在等自己。

    许敬宗又道:“要不要等人到了大唐把他扣下,此人留在吐蕃早晚是个祸患,听说禄东赞也来了。”

    “先不着急。”

    张阳走到太子面前脸上带着笑容,“殿下。”

    许敬宗躬身告辞,也不敢打扰太子与张阳的谈话。

    “孤向兵部尚书侯君集说了指南针的事,他们已经在考虑了。”

    张阳点头道:“这指南针不好做,价格方面有说起吗?”

    李承乾又道:“侯君集说指南针,兵部势在必得。”

    闻言,张阳倒吸一口凉气,揣着手还在思量。

    “有何不妥之处吗?”

    “当真说是志在必得吗?”

    “正是。”

    拉着李承乾走到一旁,张阳看了看四下小声道:“兵部说势在必得,敢问要是价格不合适他们会带兵来抢吗?”

    李承乾错愕地笑了,“怎么会,你多虑了。”

    见张阳神情依旧凝重,李承乾拿出一块玉石,“这是苏家给的玉石,托孤转交给你,也是谢意。”

    张阳接过玉石拿在手里,感受着这块玉石的质地,“客气了,其实我这人没这么物质,就当是两家交个朋友。”

    李承乾躬身道:“孤也要感谢你。”

    “有情人终成卷属,谁都高兴,换成别人也会这么做的,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以后可以相处和睦。”

    “孤一定铭记你的话语。”

    “孤还听闻因为你的几句话,中书省昨日连夜准备,忙得不可开交,许多人因此对你怀恨在心,既然郑公回来你还是少去为妙。”

    “多谢太子殿下告戒。”

    “要不要去东宫?在官学开办上孤还有许多事想要问你。”

    张阳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恐怕要下雨,也不知道家里的衣服有没有收,下官就不久留了。”

    “慢走。”

    一路走出承天门,太子新婚燕尔,这个时候去东宫难免有打扰。

    贞观一朝,李世民在教子方面马虎,太子倒是忠厚老实,一直到了二十岁有余才成婚。

    该改的要改,该办的不能落下。

    张阳心头念想着:这大唐一定要好好的呀,我还等着致富那天。

第四百八十二章 俩个老家伙的议论

    甘露殿内,李世民听着侯君集讲述着指南针。

    对骊山这片地方,李世民很是看重,“这个指南针作价几何?”

    侯君集回道:“此物是张阳送予太子,说是整个中原只此一个。”

    和张阳做生意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朝中条件艰苦,真要与骊山做生意怕不是要跟张阳之前所说的那样,打欠条?

    李世民沉声道:“这个东西交给工部,有多少把握能做出来?”

    侯君集迟疑道:“还未去工部过问。”

    李世民观察着手中的这个小罗盘,看着罗盘上的指针,“这就是一个小司南,做起来会很难吗?”

    这些天,基于资源换取技术的原则,骊山一直都将部分技术相关的图纸送到工部,阎立本想通过研究这些技术来寻找匠作手艺突破的契机,看到侯君集送来的罗盘,他神色凝重,“陛下想要工部造这个东西吗?”

    侯君集看着这个东西,“罗盘看起来挺简单的。”

    “看着是简单,下官会多试试,有结果就告知。”

    距离科举开考只有两天之间,中书省忙得不可开交,魏征听了刘自说了事情的经过。

    “郑公,让张阳来中书省是不是不太合适。”

    谁都知道张阳这个人是什么脾性,就连他自己的礼部都可以不管不问。

    更不要说做一个中书侍郎了。

    张行成抱怨道:“人为官惫懒的样子是出了名的。”

    魏征看向了长孙无忌,“张阳来中书省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辅机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与魏征不是一路人,中书省内俩人也时常会因为朝政多有争执。

    是对手是一回事,同朝为官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政见不同而已,没必要结怨。

    他喝下一口茶水,“张阳的意见都是中肯的,老夫不喜欢他把士子们说成没有道德会作弊之人,不过该防范的还是要防范,开设科举就是为了公平,让寒门学子有个地方能够公平地与门阀子弟比拼才学。”

    话语顿了顿,长孙无忌叹道:“意见是他的提的,陛下表示中肯,既然房相没有反驳就说明这些意见有必要,并且也是房相亲自带人落实,于情于理,张阳没有做错,尔等也不该有抱怨,要抱怨也该抱怨之前没有想到,中书省这些人还要感谢张阳的提点。”

    魏征抚须道:“老夫之前听说你为了拉拢张阳不得,反而没有结怨,反而对他多有赞赏,现在看来辅机对人的评价还是大度的。”

    长孙无忌没再说什么。

    直到走出中书省,还要去准备给襄州士族的人写信,襄州一地如此多的士族子弟都要安抚,官学的开办必然触动士族的利益。

    长安城外,高士廉与虞世南正在踏春。

    阳春三月刚过,此刻的关中大地万物复苏,充满生机的景象总是可以让老人家的心情好一些。

    高士廉沿着泾河走着,“已经见过张阳,也与他说过三两句话。”

    虞世南拄着拐杖,走得很慢,“此人如何?”

    “是个心气很高的年轻人,他说若是朝中向士族让步,那么士族想要的则会更多。”

    虞世南历经南北,前隋到现在的大唐,像这样的老臣少有。

    经历过前隋的壮大,也看过前隋的灭亡。

    虞世南出生便在士族门第,年少拜在文学大家顾野王的门下,酷爱书法与文章。

    老人家与欧阳询一样是书法大家。

    可两人的方向不同,传闻虞世南深得王羲之的书法真传。

    虞世南善效彷前人以求书法突破。

    欧阳询则是深究自己的字体,楷书已然是大成,已经到了写字不需选择纸笔的地步,字体浑然天成。

    漂亮工整的楷体让当下学子很受用。

    两大书法大家平时少有交集,虞世南常说自己不如欧阳询。

    高士廉与虞世南俩人都见过前隋如何走向巅峰,也亲眼见识了前隋灭亡的经过。

    虞世南看着泾河的风景,“张阳说的也没错,世家门第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应该说人都是这样的。”

    高士廉叹道:“老先生与我都清楚,世家盘根错节,他们可以扶起一个李渊,也可以扶起第二个李渊。”

    在河边坐下,虞世南抚须道:“难道陛下就看不到这点吗?你们的想法是希望在科举施行的同时,可以保持士族的稳定,希望不引起太大的冲突,以此来慢慢消磨世家。”

    高士廉闭目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难道要和世家兵戎相见吗?这天下还经得起多少战乱?也该养民养息了!”

    他将养民养息四个字说得很重。

    平静的河水就在眼前,有三两只飞鸟掠过。

    虞世南又道:“前些日子传来消息,清河那边的读书人与兵士又起了冲突,陛下与清河崔氏之间难道就能共存吗?”

    “老先生是赞同张阳的想法?”

    高士廉诧异道。

    虞世南还是摇头,“老夫不赞同张阳的说法,就像是他对付高昌王父子,手段很是强硬,必然会受到反噬,之前还听说有西域人刺杀外交院官吏,没有得逞。”

    “陛下还如此信任他。”高士廉说着话又咳嗽起来。

    两位老人家身体孱弱,一旁的家仆小心照顾着。

    “因为张阳不好权力,他是个才能的人可他不贪慕功名利禄,这才是陛下能够如此信任他的缘故,别人看不懂老夫看得懂。”

    “如此说来陛下更倾向张阳的方式?”

    虞世南眼中流露出对这个世俗的疲惫,“陛下不会倾向任何一边,天可汗不是李建成,或许李建成会对士族言听计从,当初支持李建成的人不就是那些世家大族吗?”

    “那时都觉得李建成才是继承李渊位置的那个人,世家还是那个世家,只要李建成登基世家就能掌握更大的权力,谁又能想到玄武门的事情?”

    “千万不要觉得天可汗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隐忍突厥三年,三年一到便是李靖带着中原兵马北征突厥,一洗渭水盟约的屈辱,更不要觉得当今陛下仁慈,李建成满门性命他都没有放过。”

    “别看张阳现在风光,陛下不过是利用他而已,也在利用满朝文武,若是张阳赢了一切都好,若是张阳输了……”

    高士廉也在河畔坐下来,仔细听着这番话。

    虞世南缓缓讲道:“天可汗不是杨坚也不是杨广,他有自己的宏图大略,我们这些老家伙且活着且看吧,这朝堂早就没有我们两个老头子的位置了,你高士廉现在说句话朝中的那些人还会听吗?”

    高士廉自嘲地苦笑着。

    社稷一直都是第一位的,这是天可汗心中的理想,天可汗有开拓疆土之心,也有文治武功之心。

    高士廉低声道:“当年韩非子已经说过了这些症结所在,可最后还是因为九品中正制让世家一步步地扩张,年轻人总想着改变世道,他根本没有想过他的敌人是一群什么样的疯子。”

    虞世南低声道:“你说当年韩非子所言的真是这些吗?”

    “当法治越来越薄弱世家就越壮大,帝王的权力便会愈加地式微。”

    两位朝中的老人家说着如今的天下大势,一旁的几个家仆低着头安静听着。

    科举在即,长安城东南角的曲江池,许敬宗听着张阳的话语,“裴行俭和薛仁贵?”

    “嗯,科举结束之后召入我们外交院。”

    许敬宗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名册,“这两人是张尚书的熟人?”

    张阳摇头。

    许敬宗又问道:“是远房亲戚?”

    张阳还是摇头,“也不是。”

    许敬宗在名册上写着两个名字,“看来这俩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要是他们科举落榜了该如何?”

    不远处李玥和两个小丫头正在钓鱼。

    带孩子的活还是交给了婶婶,小熊正在曲江池湖水中扑腾着,偶尔还会叼一条鱼上来。

    张阳靠着槐树坐下,“老许,你也坐会儿。”

    许敬宗闻言也席地而坐。

    “我们外交院招收编外人手不需要经过吏部,就算是他们科举落榜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影响。”

    “下官会回去准备的。”

    “辽东那边是什么情形了。”

    外交院有四位侍郎,院内院外的运转倒是没有问题,许敬宗只要定期来汇报工作情况便可以了。

    要说处理这些繁重事务,张阳自认自己是个外行,别说之前批阅奏章都闹出了笑话,专业能力上真比不过许敬宗这些人。

    再怎么说人家是科班,自己不过是半吊子。

    许敬宗解释道:“李义府送来消息说现在的高句丽对渊盖苏文家要篡位的消息越来越多,高句丽内部的形势也越发严峻,李义府已经开始在安排了,一旦事情有变他会带着高句丽王逃亡大唐。”

    正说着,他又拿出一卷书信,“还有倭国使者那边的消息。”

    “他们使者不是刚回去吗?这么快就来消息了?”

    许敬宗打开书信,“使者需要借道高句丽回去,现在也被困在辽东,由大安安排人照顾着,需要人手护送,这件事还需高句丽王出面。”

    辽东形势也是一团乱,张阳皱眉道:“松赞干布到哪儿了?”

    许敬宗又掏出一卷纸,“还在河湟那边逗留,怕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实在是受不了许敬宗说一件事拿一份书卷,张阳发愁道:“还有多少卷宗,你全部拿出来。”

    许敬宗尴尬一笑,拿出四五本册子,“这是西域那边的消息,这是大食消息,还有波斯与西突厥的消息,昭武九姓的消息来的慢,还要在等一些时日。”

    张阳递给他一块糕点,“这是东宫送到我家的糕点,很名贵的。”

    “谢张尚书,听说太子成婚的时候与许国公有过交谈。”许敬宗一口一口吃着软糯的糕点问道。

    张阳看着册子点头,“你什么时候在东宫安排眼线了?”

    许敬宗解释道:“下官没有在东宫安排眼线,是参加太子婚事的一些权贵子弟在酒肆议论,听了些闲言碎语。”

    见张阳还看着这些册子,许敬宗又道:“张尚书很少出现在人前,在太子婚事上肯定会有诸多的议论。”

    “每天早朝我都出现在人前,有什么好议论。”

    “许国公是当今陛下的舅父,这位舅父宁可自降身份与张尚书坐在一起,这件事势必会议论,不知道还以为张尚书也要拜高士廉为舅父了。”

    “哈哈……”张阳干笑一声,“你们的想象力真丰富。”

    许敬宗吃完了手中的糕点,又拿起一块继续吃着。

    春风拂面,曲江池边的风景宁静宜人。

    “张尚书与东宫走得很近?”

    “还算可以。”

    许敬宗了然点头。

    张阳还看着册子,看到棉花的种植情况皱眉道:“今年的棉花种得比往年晚,多半要影响收成了。”

    “今年那边暖春来得晚,上个月还天寒地冻的。”

    张阳把这些册子整理一番,“刚刚说的两个人你盯着点。”

    “下官明白。”

    又将带来的糕点用布包起来,满满当当一袋递给许敬宗,“这些糕点你带回去给外交院的人分,大家都挺辛苦的。”

    许敬宗咧嘴笑着答应。

    老许带着糕点离开了,张阳带着厚厚一叠卷宗走回水榭,将这些放入火盆中烧了。

    有些消息不能被外人知道。

    又看了一眼钓鱼的成果,师徒三人中,李玥和小武显然都不是钓鱼的好手。

    小武的鱼篓到现在还是空的。

    李玥这边成果只有三两条小鱼。

    徐慧的收获倒是不少。

    果然,钓鱼这种事还是像她这种文静的女孩子更适合。

    小熊哼哼的声音像一头牛,它将抓来的鱼都放在小主人的摇篮边上。

    看它甩了甩身上水,一身的毛要炸开似的,再是安静地在摇篮边坐下。

    一头熊怎么能不吃鱼呢?

    还是一头如此强壮的东北大棕熊,怕是养废了,本该是山中勐兽的霸气都没了。

    天气转暖了,它也到了掉毛的时候,也该给它剪一剪毛,毛色这么好丢了可惜,用来做毛毯与披肩再合适不过。

    张阳接过婶婶递来的小刀动手杀鱼,曲江池许久没有人烟,许多鸟儿都会来这里,时而停在屋檐上,时而从水面掠过。

    远处鸟叫声不断,小武对钓鱼没有兴致,来帮忙杀鱼。

    这个季节的鱼正肥美,曲江池的这些鱼再不杀,怕是要泛滥了,一条条都肥成什么样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河东俩兄弟

    来曲江池散心就要吃鱼,和媳妇说了很多次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要适当减少鱼肉蛋类的食物,这样只会让她涨得更难受。

    到了夜里多给她挤几次,只能让自己累一些了。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骊山呀?”小武低声问道。

    一旁的徐慧也是满眼的期待。

    张阳把鱼的内脏丢入湖中,“等科举结束,朝中这些日子忙完了之后,我们去骊山修新家。”

    “嗯嗯,我也要给师父帮忙。”徐慧小手握拳给自己打气。

    正是玩心最重的年纪,整天在家里跟着媳妇学习确实闷坏他们了。

    李玥也牵挂着骊山的账目,确实该找个时间回去。

    婶婶递给小熊几个山楂,它嘴里吃着目光还盯着放在架子上炙烤的鱼。

    张阳看向李玥,她用药捻子将胡椒碾碎与盐混在一起,然后撒在炙烤的鱼上了。

    看她纤细的手指,将细碎的胡椒和盐撒下,一层又一层,撒完了这些又开始研磨接下来要用的。

    小武看着这一幕小声道:“师父,这么吃会很咸吧。”

    张阳点头,“你老师吃了一年的清澹,最近总是想吃些重口味的。”

    看她还是一脸犯难,张阳又看向锅里煮得翻滚的米粥,“吃的时候多喝两口粥。”

    听到建议,小武暗自点头。

    再将一些小鱼烤得酥脆,这些酥脆的小鱼是小熊的最爱。

    张阳拿起在一旁放的温热的粥。

    自己尝了口试了试粥的温热再喂给女儿。

    小武和徐慧一起吃着烤鱼,每吃一口都要喝一大口的粥,腮帮子鼓鼓的。

    她们的目光时不时看向老师。

    不出意外这些烤鱼特别地咸,但老师吃得依旧很满足。

    “好像是咸了一些。”李玥吃完一条鱼,又喝了一口水。

    再看两个小丫头,她温声问道:“不咸吗?”

    小武咽下口中的粥,“还挺好吃的。”

    徐慧也笑得很勉强,“嗯,老师烤出来的鱼很好吃。”

    李玥满意地点头。

    明明两个小丫头说得很勉强,媳妇还怡然自得,难不成真有一孕傻三年这种事?

    也没有什么经验,张阳也只能靠着自己感受去理解。

    可在数术题目和教导弟子方面,她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也不是完全傻了。

    张阳耐心地给孩子喂粥,从一开始有些抵触到现在可以吃下几口。

    喂了小半碗之后,她便开始抗拒。

    张阳把女儿吃剩下的粥喝完。

    暖风吹过,这个时节的下午总是会让人犯困。

    李玥和小武,小慧在水榭中小憩。

    拿起带来的工具箱,张阳拿出两个弹黄,这是骊山铁匠坊最新的成果之一。

    弹黄绕成圈有小拇指的大小。

    成色看起来还算是不错。

    江师傅他们将铁料反复锻打之后,在煅烧冷却之前,将其缠绕,一边收紧,一边锻打才有现在的结果。

    用的是一种很费劲,又很笨拙的办法,在铸造工艺还落后的当下只能这么做。

    盘腿坐在水榭前,再拿出自己当初做出来的袖箭。

    再拿出两块小木片仔细打磨。

    用两块木片做成扣子,再将弹黄压实,放入袖箭的袖筒中。

    瞄准远处的木桩,扣动木片扣子,弹黄的推力作用下,袖箭应声而出。

    在这种弹力下,袖箭上方有不少的零件都被崩得散架。

    箭失落在了不远处,也没有射中木桩。

    张阳收拾着满地的零件长长一声叹息,袖筒本身还是不够稳定。

    拿出了一叠图纸,仔细修改着。

    两位婶婶站在一旁安静地观察着,县侯想要做的是一种暗器,这种暗器藏于袖口中。

    是一种很阴险的兵器,身为武人很是不认可。

    想要伤人何必用这等暗器,顺手丢出一把刀就能伤人。

    小慧睡醒了,她提着自己的裙摆来到湖边,用湖水洗了洗脸这才精神不少。

    看到一张张图纸,徐慧好奇道:“老师又在改进这个兵器了吗?”

    张阳修改着图纸点头,“我需要将木制的零件换成铁器,不过按照现在的预想来看,将大部分的零件改成铁质,会增加重量,用起来就没有这么轻便了。”

    徐慧捡起地上的袖箭,仔细看着锋利的箭头,“老师说过骊山的技术只能用在生产上。”

    这话自己确实说过,张阳低声解释道:“技术提高往往不只是提高一个层面,如果这个袖箭可以成功做出来,就算说明骊山的铸造水平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是精细度与质量的共同提高,技术的改变可以应用在更多的地方,就比如说我们造出来弹黄,就说明我们的锻造工艺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不论是铁器的硬度的拓展性都能得到很大的提高。”

    徐慧一手撑着下巴正在消化这些话语,“就像是一个人有了才学,对世事的认知也能提高是一个道理?”

    张阳笑着没有否认,“把袖箭的零件组装起来,放入小箱中。”

    “嗯。”徐慧乖巧地捡起地上的小零件。

    婴儿车中的孩子也睡醒了,她清澈的目光看着一旁的父亲,伸手抓着从婴儿车上飘下来的缎带。

    小熊的耳朵动了动,听到孩子发出些许动静,它立刻坐了起来,先是警惕地扫视四周,再是确认了一番孩子还安好,仔细嗅了嗅。

    接着又十分妖娆地躺在了地上,安逸地挠了挠肚皮。

    快到傍晚,吹来的风带来了凉意,李玥和小武这才从午睡中醒来。

    舒坦地伸了一个懒腰,李玥又将孩子从婴儿车中抱起来,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神与生嫩的脸颊,她的目光也随之温柔。

    张阳将这里收拾一番,一家人这才离开。

    中书省忙了三天,这三天有许多官吏通宵达旦,总算在科举开展的前夜将事情都安排下来。

    在崇文馆边上的考场上,一群学子排着队进入考场。

    许敬宗和张大象站在路边,打量着这群要参加本次科举的人,目光落在薛仁贵和裴行俭身上。

    “大象兄看到那一高一矮,就是裴行俭和薛仁贵,高个子那个就是薛仁贵,那十五岁的年轻人就是裴行俭。”

    张大象不解道:“张尚书看上了这两个人?”

    许敬宗点头道:“正是?”

    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能有多少阅历,在外交院能做好事吗?

    还有那个薛仁贵,看起来就是个傻大个,大眼珠子也是愣愣的。

    张大象一脸的犯难,“这两人是张尚书的亲戚还是熟人?”

    许敬宗纠结道:“问过张尚书,也去打探过他们,根本不认识。”

    “要外交院收下这两个人?他是怎么想的?”

    “教下官问谁去?”

    科举考场外有不少官兵看守着。

    这半月时间,张阳把心思都用在了建设新家上,上了早朝便去骊山,拿出一副不问政事的态度。

    襄州山南道十三余村县,建设官学六处。

    这是官学推进的一大步,也是太子殿下主持官学以来最大的一个成果。

    往后还有更多的官学开办,尽管阻力很大,李承乾言语坚定没有要退却的想法。

    科举进行了五天,明经,策论,算学,武举一项项考完。

    时间过了半月,本次的科举这才揭榜。

    薛仁贵站在人群中看着上面张榜的名字,找了三遍,发现了裴行俭的名字,却没有发现自己。

    这一次裴行俭的科举成果也并不好,只在末尾几名。

    家仆看得明白,这是小公子故意为之,以小公子现在的学识是能够争榜第一的。

    怎么可能只在末尾几名。

    小公子任性也就罢了,好在也算是名在榜上,总算可以入仕了。

    家仆低声道:“以小公子现在的排名可以入弘文馆做编撰。”

    裴行俭没在意自己一旁的家仆,看薛仁贵要快步离开,他三步并两步跟上,“薛大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薛仁贵眼神多了几分果决,“我已经有打算了。”

    裴行俭连忙拦住他,“薛大哥,你现在要是回河东,带着柳氏离开,那柳员外一定会以你掳走他女儿的罪名,让官兵捉拿你。”

    “不用你担心。”

    薛仁贵的语气坚定,身材高大的他稍稍一推,裴行俭摔在地上。

    他背着包袱,脚步越来越快。

    一次科举不成,第二次科举还是不成。

    柳员外可以等一年,等不了第二年。

    他女儿的年岁一年一年在长。

    女子总要出嫁,不会一直等着他。

    裴行俭重新爬起身,“薛大哥,我知道你会错过她,可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何苦!”

    “此生遗憾已经够多了。”薛仁贵继续大步走向东城门。

    “薛大哥,你再想想,我可以用家中的长辈为你想想办法,至少让我试试,说不定还有斡旋的余地。”

    薛仁贵脚步不停,“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就快走到城门口,一队官吏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薛仁贵低沉地着脸绕开。

    “薛仁贵,裴行俭还请留步。”许敬宗朗声道。

    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姓名,而且还是穿着官服的人,薛仁贵这才停下脚步,“何事。”

    裴行俭也愣了愣,看对方人手众多来势汹汹的模样,“我们是犯事了吗?”

    许敬宗看了看身后跟着自己的人,“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凶神恶煞的样子跟谁学的!”

    几个壮汉咧嘴一笑,拿出和气的态度。

    本就是大脸胡子拉碴的汉子,这么一笑更变扭了。

    许敬宗再看眼前俩人,“两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仁贵皱眉看向裴行俭,平时这种事情都是他拿主意。

    若真出了什么事,至少可以多留薛大哥半晌,裴行俭连忙躬身行礼,先跟着走一趟。

    许敬宗微笑着点头,“这边请。”

    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中,这处宅院很破落,之前安延偃就被关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扔进了黑作坊。

    许敬宗看着四下,“虽说破落了一些,不过收拾收拾也可以住人。”

    “敢问当面是何意思?如何称呼?”裴行俭心生警觉。

    “下官乃礼部侍郎许敬宗,帮张尚书掌管外交院。”

    在这个长安城可以听到张阳的不少事迹。

    裴行俭心头疑窦丛生,早年起就听说张阳让人来过问自己的近况,现在又是许敬宗带着自己来这种地方。

    都说这个许敬宗是张阳的左膀右臂,礼部一共五个侍郎,其中四个在外交院任职。

    这个许敬宗便是最早跟随张阳的人。

    自张阳不问政事之后,外交院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许敬宗在主持。

    “见过许侍郎。”裴行俭稍稍行礼。

    薛仁贵也跟着行礼,动作略显笨拙。

    许敬宗笑道:“科举已经有了结果,去年你薛仁贵来过长安城参加科举,那一次朝中没有录用,这一次朝中还是没有录用。”

    薛仁贵拱手道:“是在下自己学识见识不够,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许敬宗感慨道:“之后有什么打算?”

    裴行俭还在思考着眼下的处境。

    薛仁贵回道:“回乡。”

    许敬宗拿出一份册子递给他,“与其回乡不如在长安城留下来,我们外交院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若是薛兄愿意,可以来外交院为官。”

    薛仁贵接过册子,这份册子上写着是任命,任外交院府卫。

    许敬宗又道:“若是薛兄弟不愿意,也可当没有看见这份认命。”

    “我科举已经落榜了,还能为官吗?”

    许敬宗解释道:“薛兄弟有所不知,朝中三省六部之外还有国子监,弘文馆,四方馆,崇文馆,这些官邸都可以向坊市收人,也就是科举落榜之人能有个去处。”

    “我们外交院也一样,所用官员除了吏部批复的,我们外交院也可以向坊间自己招收人手,为此还置办了这处宅院,这里是外交院年初的时候置办的。”

    对方又是给任命,又是给住处,事事都已经安排好了。

    能够在长安城为官,想必柳员外也不敢再多计较什么。

    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犯难,许敬宗又道:“两位以为如何?”

    裴行俭问道:“这些事情都是张尚书安排的,在下可以见他吗?”

    许敬宗打量着裴行俭,十五岁的孩子个子不高,眼神中倒是带着灵醒气,怎么一开口就是要见礼部尚书?

第四百八十四章 松赞干布来长安

    在外交院任职的众多官吏中,许多人都没有见过这个尚书,如无必要张阳更不会走入外交院。

    许敬宗双手相背左右走了两步,“要见张尚书的人有很多,就算是外交院众多官吏,从进入外交院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尚书,下官也是每个月只能见到一两次。”

    裴行俭思量着,“有些话想要亲自问张尚书,还请许侍郎引荐。”

    许敬宗颔首道:“下官可以帮你们引荐,至于张尚书什么时候会见你们,要等,至于要等多久全看尚书心情。”

    看薛仁贵还在犹豫,许敬宗又道:“薛仁贵,当下考虑得如何?就算不是朝中正式的官吏,只要在外交院好好任职,将来也可以得到升迁,外交院与朝中三省六部不同,我们更愿意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能够在长安城留下来,还安排了住处,又能有个差事做已经足够好了,更可以解决薛大哥的燃眉之急。

    裴行俭犹豫再三,上前一步,“薛大哥可以答应留在外交院任职,可在下斗胆想请外交院帮个忙。”

    这个小子眼神中藏着许多心思,许敬宗多年识人的经验看得出来,这种小子是最难应付的,颔首道:“是柳员外的事吗?”

    这话一出,让裴行俭有些错愕,外交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等事情都能查清楚了?

    还是说对方早就准备好了,等着科举结束之日来邀请?

    不论怎么样,为了薛大哥一生的志向。

    先答应下来也无妨。

    裴行俭点头,“正是如此。”

    许敬宗笑道:“一个小小员外而已,外交院可以派人去将人接来,当初这个员外如何得罪了薛兄弟,届时都可以报复回来。”

    薛仁贵低着头,“不用,我亲自去接。”

    许敬宗稍稍点头,“那好,外交院会安排人护送。”

    说完话,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个壮汉,“之前下官被西域人刺杀,外交院安排了这些壮汉来护卫,这些人可与薛大哥同行,一起将人接过来。”

    说着话,许敬宗拿出一份卷宗,“这是正式的任命,上面有我们六部的官印,地方官吏一看就能明白。”

    薛仁贵躬身行礼,“多谢,此间恩情来日必当恪尽职守来报答,至于这处宅院,等某有了足够的银钱,再去寻找住处。”

    “不用了,这宅院正好缺人看守,你就住在这里,就当是给外交院看着吧,你个武人终究是要入军中,以后再慢慢打算,至少在军中谋个位置。”

    “喏!”薛仁贵大声回应。

    说出了这声喏,薛仁贵就当是应下了。

    见许敬宗点着头要走,裴行俭上前,“我也要入外交院。”

    “你的事有些麻烦。”

    “我宁可不要功名,但要入外交院。”

    听到小公子不要功名了,家仆当即劝说道:“小公子,切莫说这种话语,功名怎能不要!”

    裴行俭语气坚定,“当初张尚书为何派人来河东打听小子的处境?”

    薛仁贵没有在科举中被录用,倒是好办,可裴行俭的名字籍贯早就送到了中书省。

    想要裴行俭入礼部也只能从吏部要人。

    许敬宗站在原地发愁,张尚书啊张尚书,你可真会给下官出难题。

    吏部的情面给了一次两次,再欠人情……好为难人呢。

    心说我许敬宗也不是那种不要脸之人。

    许敬宗叹道:“既然你要入中书省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写一份策论吧。”

    “策论?”

    许敬宗从怀中拿出三两份卷宗,仔细看着拿出其中一卷,“这是关于安西都护府建设的卷宗,也正是我们外交院接下来要办的事,这上面写了不少西域的情况,若是可以写出一册比较好的策论,外交院就可以有由头将你收入礼部。”

    裴行俭接过卷宗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总算是把事情先给应付过去了,许敬宗带着一脸的纠结走出这处宅院。

    薛仁贵看着傻呵呵的,那个裴行俭一副精明的模样。

    外交院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办,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

    又看向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许敬宗正声道:“不会笑就不要笑了,看着渗人。”

    几个壮汉又收起了笑容,迅速恢复成严肃的模样。

    宅院内,裴行俭拿着手中的卷宗,其中写着的诸多内容都是关于西域的风土人情,以及安西四镇的人口情况。

    写得很详尽,有了这些记载,想要写出一份治理西域的策论并不难。

    “小公子,就算是弘文馆也比那里要好,听说外交院中三教九流,各式人都有很是庞杂,也很乱。”

    裴行俭回道:“被人安排的感觉很不好受,我想知道这个神秘的张尚书到底要做什么?他想要我做什么?”

    孩子都是有好奇心的,更不要说像裴行俭这样的年轻人,更是叛逆又好奇。

    薛仁贵打开这里的屋子,看着眼前这间小房子,“某家就住在这里了。”

    在这里简单休息了一晚,裴行俭一早要去一趟崇文馆,每天都要在这里等着朝中的任命。

    薛仁贵去了外交院,在许敬宗的安排下,他带着一队人马离开长安城,去河东接柳氏。

    李崇义好奇着,“许侍郎,这个薛仁贵是何许人也?难道是张尚书旧相识?”

    “下官也不清楚。”

    李崇义跟着走入外交院,“今天有下官的安排吗?”

    许敬宗指着一堆散乱的案卷,“将这些整理归类好,放入我们的案牍库归档。”

    李崇义不乐意道:“从年初到现在下官一直就在整理案卷,还要整理多久。”

    许敬宗又看了看狄知逊,“崇义公子看看他,从去年到现在就一直做着这些事情。”

    来外交院这些时日,李崇义算是明白了,这外交院的人根本不让自己参与重要的事情。

    给自己的安排全是做一些琐碎。

    要说自己是个侍郎和狄知逊这样的文散官有什么区别。

    眼下狄知逊毫无怨言地分拣案卷,李崇义弯下身子一起整理。

    贞观九年六月,初夏。

    科举结束后的一个月,此刻的骊山新家已经颇有模样,张阳和李泰抬着一块石头放入华清池中。

    一半身子没在池子中,李泰又看向池子旁的一块巨大的石料,“姐夫,当真要雕刻成那头熊的模样吗?”

    张阳从池子中走出来,“不好吗?我家的熊多可爱,又能带孩子,还能看家护院来镇宅。”

    李泰的目光看向那头熊,它正叼着姐夫的女儿,将孩子放入摇篮中。

    这头熊竟然会带孩子?

    真是成精了。

    李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王婶快步走来,“县侯,许敬宗和张大象带着松赞干布到骊山村口了。”

    张阳放下裤腿,“我去见见他。”

    “我也去。”

    李泰连忙跟上,在长安城关于松赞干布的传闻不少,更好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武和徐慧正烤着一只鸡,准备当午饭吃。

    李玥还坐在华清池边,手中拿着书卷安静地看着。

    孩子被放入摇篮后,总是想要爬出来。

    六个月大的孩子,正是最难对付的年纪,每每她要从摇篮中探出半个身子,都会被小熊用脑袋顶回去。

    一熊一孩子重复好几次,孩子闹得咧嘴直笑,乐此不疲。

    张阳带着遮阳的斗笠走下骊山,李泰的脚步跟着。

    等来到村口,就见到了一伙吐蕃人,还有许敬宗和张大象以及几个外交院官吏。

    那时候吐谷浑还未灭亡,松赞干布和大唐的较量就开始了。

    四年了,一代吐蕃的雄主,终于要见到这位让西域诸国风风雨雨的礼部掌事人。

    张阳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禄东赞,站在禄东赞身边是一个穿着吐蕃服饰的年轻人。

    许敬宗解释道:“这位便是我们礼部的张尚书。”

    再看向穿着一个吐蕃特有的服饰,身上挂着一些玛瑙玉石的年轻人,“这位便是吐蕃的赞普。”

    李泰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的赞普。

    这就是覆灭了吐谷浑又攻打凉州的吐蕃国君。

    看起来与姐夫的年纪正相仿,竟然如此年轻。

    松赞干布面色黝黑,身高也与姐夫相仿,他的气度看起来倒是不凡。

    “张阳?”松赞干布先开口了。

    说的是关中话,带着吐蕃的口音。

    张阳指着一旁的石桌子,“我们坐下来谈吧。”

    松赞干布站得笔直点头,“好。”

    看着姐夫和这个赞普走向一旁的石桌,李泰小声问道:“松赞干布来了长安城地界不先去觐见吗?”

    许敬宗低声回道:“是松赞干布自己要求的,见天可汗之前一定要见见张阳,下官也劝不住。”

    吐蕃人与外交院的人各站一旁,距离石桌子边的两位十几步远。

    别人不清楚,许敬宗很清楚。

    当初吐谷浑来大唐求援,吐蕃与大唐开战,那时候禄东赞与张尚书的谈判不欢而散。

    从那时开始两边的较量接连几年中就没有停过。

    自高昌的谋略开始不论是智斗,还是暗中布局,甚至是西域诸多事宜。

    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暗斗不断。

    许敬宗感慨道:“当年棋逢对手,现在两人能够相见,也能是一桩美谈。”

    李泰颔首道:“这个松赞干布看起来挺普通的,看起来与姐夫一般年纪,他年纪轻轻就能一统吐蕃了?”

    要说松赞干布时运不济,如此年轻就能一统吐蕃,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更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遭遇。

    张尚书的谋略总能走在这个吐蕃赞普的前面,想着这些许敬宗在这些吐蕃人面前挺直腰杆。

    石桌上,张阳接过张大象递来的茶水与茶碗,泡上茶水。

    在村中,李渊和张公瑾,还有欧阳询。

    各自端着自己的药碗,正喝着药。

    张公瑾看了看李渊碗中的药,“还是安神的?”

    李渊点头,“你的呢?”

    张公瑾叹道:“收拾补气血的,一天三碗,饭前后半个时辰服用。”

    俩人又看向,欧阳询这个老头子。

    “不用看了,老夫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调理脾胃的,一天一碗而已。”

    老人家也有比较,谁喝的药最少,谁的身体最好。

    三位老人家一边喝着药,目光齐齐看向松赞干布和张阳。

    李渊抚须道:“你教出来一个好弟子。”

    张公瑾一口将碗中的药喝完。

    侍卫默不作声地将三人的空碗收走。

    住在了骊山之后,这三位老人家也算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起养病,一起喝药,争取多活几年。

    欧阳询感慨道:“可惜张阳这孩子在书法上没有天分。”

    李渊问道:“朕的孙女呢?”

    “汝南公主的字迹确实漂亮,可练书法一练就是数年,孩童时期是最好的,现在公主殿下的书法已经定型,错过了练书法最好的年纪。”

    “可惜了。”

    张公瑾喝完药都要含一颗红糖,来去除口中的苦味,“张阳这孩子就是太过强硬,不知道斡旋,老夫总是不放心他,哪天真的入土了,谁来帮衬。”

    欧阳询抚须道:“河间郡王不是村子里吗?”

    李渊冷哼一声,“他?他自己还能活到现在就是万幸,别指望了。”

    三位老人齐齐一声叹息。

    宫内,时隔一个月,李绩已经带兵到了朔方,李世民手里拿着的奏报便是他从朔方送来的。

    “陛下,松赞干布到了。”

    李世民闻言,神情一怔,放下手中的奏章问道:“人呢?”

    王公公回道:“刚刚送来的消息,说是要先去骊山,此刻正在骊山与张尚书谈话。”

    这个松赞干布也是胆大妄为,到了长安城不先来觐见天可汗,反而去骊山见张阳。

    而张阳这个小子更是胆大,一个敢去一个敢见。

    李世民沉声道:“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天可汗!”

    “陛下,老奴愿带人将松赞干布从骊山捉拿入宫?”

    此话一出口,陛下又犹豫了。

    李世民反倒是冷静下来,低声道:“既然人已经到了那就不用急于一时,你立刻让人快马加鞭去骊山,将张阳与松赞干布的对话都给朕记录下来。”

    “喏。”

第四百八十五章 老松啊

    六月正是立夏的时节,天气还不算炎热,带着暖意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两匹快马从长安城方向而来,一直他们到了近前。

    就这么坐了许久,俩人也不说话,松赞干布已经喝了三碗茶水。

    看他坐姿有些扭捏的样子,张阳皱眉道:“赞普是需要方便吗?那棵树就不错。”

    松赞干布这才急匆匆地去解手。

    来人的穿着是一个朝中秘书监的人,还有一个太监。

    大唐尚武,武人也多。

    太监会骑马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从秘书监来的人正是岑文本,这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张阳笑着招呼道:“岑少监许久不见了,当初在秘书监有过一面之缘,甚是想念。”

    岑文本手里拿着笔墨,“下官与张尚书在太极殿每天早朝都能见到。”

    “是吗?”张阳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人平时注意力比较集中,多半是没有注意到。”

    “房相说你说话遮遮掩掩,下官一看果然如此。”

    这话听得张阳心头升腾起一阵闷气,“房相怎么能背地里议论我?”

    “早朝打瞌睡就直说,何必说自己更专注。”

    岑文本铺开纸张,准备好笔墨。

    “陛下说了,张尚书可以与这位吐蕃的国君,用吐蕃的话来说就是赞普,尽管畅所欲言,下官都会一五一十记录下来。”

    张阳叹道:“我就等着陛下的消息,就怕我一开口说了什么,陛下就会派兵来骊山捉拿我。”

    岑文本已经准备好了砚台,提着笔准备记录。

    张阳小声道:“你现在在朝中身居何职?”

    岑文本提笔写着,“自颜师古被贬流放,下官便被陛下调去了中书省,与张尚书一样,下官身兼秘书监之责,也是中书侍郎。”

    “原来你也是中书侍郎。”

    “正是。”

    张阳稍稍点头,“看在我们是同官同级的份上,我等会儿要是说陛下坏话了,你能否网开一面不做记录。”

    岑文本低着头没有讲话。

    张阳看向一旁的小太监,除了让他来做记录,还要有一个太监旁听。

    之前说的三两句话,也被他原封不动地记录在桉。

    看来是不能网开一面了,岑文本要是少记录一句,这个小太监稍一对照就可以看出来。

    天可汗不仅自负还有些多疑。

    既然陛下允许了,那就可以和松赞干布正式谈话。

    等他方便回来,张阳一手拿起碗,不让他碰,“赞普洗手了吗?”

    “洗手是何意思?”

    张阳啧舌道:“在骊山有一个规矩,不论是饭前还是方便之后都是要洗手。”

    松赞干布站在原地被这么一说,双手不知在何处安放。

    他还是让跟随而来的吐蕃仆从打开水囊,将双手用水冲洗了一番,“是否是这样?”

    张阳点头,“嗯,很好,讲卫生是个好习惯,还望赞普以后可以保持。”

    俩人的见面看起来和谐,眼下是没有动手打起来。

    众人也是放心了不少。

    松赞干布看向村口,有一些乡民背着一个架子,架子上绑着一头猪。

    八九个乡民,壮年少年都有。

    到了村口,他们将带来的猪交给牛闯,换了一些银钱便离开了。

    “这是做什么?”松赞干布好奇问道。

    “我们村子有自己养猪,往其他的地方的乡民拿这种一年长的小猪来换钱。”

    张阳揣着手端坐着,惆怅道:“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村子过除夕,又是庆贺新年,村子里的猪都被杀光了,今年还要重新养。”

    “看来骊山牲口不兴,我们逻些有吃不完的牲口,从来没有杀光吃光的一天。”

    松赞干布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并且还彰显了他们吐蕃不缺牲口吃的情况。

    “你们吐蕃人真的用牛粪来堆砌房子吗?”

    话音落下,岑文本的手中的笔稍稍停顿,张尚书这问的是什么?

    松赞干布好歹是一地的君王,就算是吐蕃再贫瘠也不会有牛粪来建房子吧。

    心里这么想着,岑文本继续记录着。

    松赞干布稍稍一礼,“的确能够用来建房子,正如县侯所言,在我们吐蕃牛粪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岑文本手中的笔再是一停顿,脑子里正幻想着这个场面。

    心中不免有些烦闷,张尚书和松赞干布谈话就不能说一些重要的事吗?

    怎么互相打听起风土人情了?

    俩人看起来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

    心中不禁猜测,难道以前这位吐蕃的赞普和张阳之间就有来往了?

    松赞干布喝下一口茶水:“在逻些时,也喝过中原的炒茶,那时候尝过此刻在骊山再品尝,确实不如骊山的。”

    “我也听说了,赞普经常会派人来中原采买一些东西带回去。”

    “为何味道会差距这么大?”

    “赞普是在什么时候喝的?”

    “大概是在秋季。”

    张阳思量道:“茶叶这个东西不好保存,而且还要防潮,如果不好好保存,运到吐蕃都受潮长毛了”

    松赞干布拿起一片炒过的茶叶,端详着,“确实和运到吐蕃的茶叶不同。”

    张阳一脸的同情,“这长毛的茶叶,赞普喝了多久了?”

    松赞干布坐得很端正,他很重视这次谈话。

    对吐蕃来说这次谈话可能关系到吐蕃的未来,和大唐以后与吐蕃之间的关系要如何。

    多半也是陛下想要将这次谈话记录下来的缘故。

    到现在也没有说到正题,岑文本看了眼自己所记录的,好似也没有值得思量的话语。

    松赞干布算是客人,张阳给他倒上茶水,“我这里有一种让茶叶干燥保存的方法,既然赞普喜欢喝茶,可以早点与我说,我们骊山派人送到吐蕃。”

    当初吐蕃和大唐正在开战,更不要说送茶叶过去了。

    吐蕃人大多都是以肉食为主,茶叶这种东西习惯了之后依赖性很强。

    茶叶也是去油腻的好东西,均衡膳食还是很重要的。

    张阳思量着,“既然吐蕃缺少茶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做个长线买卖,我们提供茶叶,给你们一个能够买到好茶叶的方法。”

    “可以,现在的吐蕃人都需要茶叶。”

    “两方买卖的地点就安排在河西如何?”

    “很好。”

    松赞干布稍稍点头。

    张阳喝着茶水,“一开始我一直在想赞普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一见竟然如此年轻。”

    “已年近三十了。”松赞干布端正坐着,“张尚书也很年轻,不知道……”

    “已经二十五了。”张阳再给他的茶碗倒上茶水,“再有五年吧。”

    “五年?”

    张阳笑道:“此生志向,三十岁之前就退休,从此不问世事。”

    松赞干布的神色多了几分异样,随后一笑,“你如此年轻又是位列尚书,将来也一定能够位极人臣,怎能早早隐退?”

    “老松,你有所不知,以前有个道士与我说过,我一旦三十岁就会得一场重病,一辈子不能说太多的话,更不要说上朝了。”

    松赞干布狐疑道:“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成有缺?历代少年英杰无不英年早逝,像你们中原的霍去病,韩非,孙膑……”

    “你对中原的事知道挺多。”张阳拿着茶碗与他相碰,“最近一家人一直都在戒酒,这便以茶代酒。”

    松赞干布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看松赞干布被姐夫说得这般迷湖,真的信了一般。

    说话间又是一笔买卖谈成,李泰痛苦地扶着额头,与一国的国君谈话,姐夫都能谈成一桩买卖吗?

    村里传来几声犬吠,一头熊从不远处跑过,这头熊的背上还骑着两个小丫头。

    远处又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村子里充满了生机。

    “听说赞普很喜欢中原的书籍?”

    张阳的话语打断了松赞干布欣赏这处景色的心思。

    他解释道:“从小时候便一直在看中原的书籍,要说能偶然认识中原文字的人,能够熟读中原文章的人并不多,所以一开始读起来很晦涩难懂,往后便好多了。”

    “吐蕃很仰慕中原的底蕴,我很向往历朝历代变迁的故事。”松赞干布站起身朗声道:“久远之前,人们还在与野兽作抗争,寻找栖身之所,有人提出了在高处或者树上搭建房子,躲避野兽,他便是传说久远的有巢氏,很快他就被推崇成了天下之主。”

    “那时中原人还在吃生肉野果,导致了疾病肆虐,中原人的寿命很短,而智慧的进展与人一生的长短有关,一个智者要将自己的智慧提高需要岁月的积累,寿命如此短的情况下,智慧不能得以发展更不利于传承。”

    “后来,出现了一个人,他告诉人们用火将食物烧熟,从此人们开始吃熟食,他便是燧人氏。”

    “之后生病的人越来越少,人们的寿命开始增长,当人可以安居乐业,智慧便更强大了。”

    “又有禹平定水患,再之后有了商周两代,中原建立了王朝与权力的世袭罔替,人与人,家与家之间有了血脉之分,这便是中原自莽荒走来,一段漫长的路。”

    松赞干布的神情多了一些落寞,“这些都是我从荀子的典籍中看到,中原很多厉害的人,也有很多名传千古的人物,我们吐蕃也需要这样的人。”

    张阳吃着干枣饶有兴致地听着。

    他接着讲道:“我一直在找这样的人在何方,当初我在逻些,听到了你的事迹,也知道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所以你让禄东赞拉拢我?”

    松赞干布颔首道:“天可汗说过,天下英雄!入吾彀中,吐蕃也想喊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可终究我是中原人,我也不是赞普想要的那种人。”

    “你是如何识破西域匣子的谜题。”

    张阳礼貌笑着,“小时候听过这个故事,也知道其中的原理,还要明白这些原理之后,想要破解也并不是太难。”

    “想来是我等见识短浅了,这世上还有你解不开的谜题吗?”

    “有啊。”张阳叹道:“太多了。”

    松赞干布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漂亮的村落,“可否赐教?”

    张阳朗声道:“我说其中的一个谜题,这其实也是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牢狱,在这座牢狱之中有两扇门,分生门和死门,走入生门便可以活,反之则死,可两扇门一模一样,并不知道哪一扇才是生门。”

    “而门前各有一个守卫,这两个守卫分别看守自己的门,他们其中一个只会说假话,另外一个人只会说真话,他们只会回答一次。”

    “为了能够走入生门,你只有一次机会,只能问一句话,并且要找到生门所在。”

    安静良久。

    众人都站立着一动不动。

    只有岑文本,还在继续记录着。

    李泰低头分析着这道谜题,只能问一次,只有一次的机会。

    就算是确定了哪个是说假话,又如何才能确定,那个侍卫守的是生门?

    仔细推敲着,李泰不禁怀疑这道题真的有解吗?

    松赞干布思量片刻,下意识问道:“要如何问?”

    张阳尴尬笑着,“我怎么知道。”

    松赞干布了然道:“说来也是,只是连你都不能解开的谜题,等回到吐蕃让雪山上的智者们去解。”

    “之前听人说,让我带一些吐蕃的特产来大唐。”松赞干布拿来一个布袋子,“这是我们吐蕃的肉干和红花,就当是给县侯的见面礼。”

    张阳瞧着一块脏兮兮的布,包裹着牛肉干,说是特产,还真的特产吗?

    难道你们吐蕃人听不懂特产的话外音吗?

    张阳皱眉道:“多谢了。”

    “县侯好似不喜欢?”

    “我挺喜欢的,嗯。”

    张阳点头道。

    松赞干布又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天可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天可汗啊。”张阳摇着手中的蒲扇,“天可汗是一个自负且多疑的人。”

    正在做记录的岑文本手中的笔再是一停顿,不解地看了一眼张阳,再是继续记录下来。

    “而且咱们天可汗平时生活也挺拮据的,一年到头收来赋税之后,在朝中花用,过年过节再多花一些,到最后剩下在他手中的银钱剩不了多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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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介绍:
张阳用上辈子学来的土味情话娶了一个小媳妇,家中虽清苦但日子也幸福。
只是有个不着调岳父,时不时要来吹个牛。
“贤婿,你上次那个茶叶还有没有。”
“没了。”
“贤婿,你说的兵法能不能给朕一份。”
“你想都别想!”
……我岳父是李世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岳父是李世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