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和睦”的君臣
今天是大安科举的日子,这才没有去骊山建设新家,明天李世民还要来造访,也不能放李世民鸽子。
也不知道这年头放皇帝鸽子会不会被砍头。
夜里,张阳洗了澡,走到房中。
李玥坐在床榻上正给小武批改着今天的题目,“小武的公式应用学得很快。”
张阳在床榻坐下,“你当初学的时候几何一类的题目是你最大的弱点。”
注意到夫君的手不老实,李玥抿嘴道:“小武睡了吗?”
“睡了。”
再看夫君健硕的身体,李玥躲开目光,“孙神医……”
“孙神医说了不足四月还早,对身孕不会有影响。”
“我……”李玥话还没说出口,夫君已经吹灭了油灯。
第二天的早晨,张阳早早起床,看了眼还缩在被褥里睡着的媳妇,走出房门。
天还没完全亮,李世民从登基到现在,这个皇帝架子有,但不大。
应该说草莽出身的皇帝都没什么架子。
虽说李世民当年也不算是草莽。
走到自家柴房,见这头熊还睡着,张阳非常残忍地打断它的睡眠,将它放在院子里。
小熊用自己的爪子挠向张阳的腿以示抗议。
终究还是一头没有成年的熊,张阳一抬脚它圆滚滚的身体便滚向了院子的另一边。
先是把早餐准备好,再是劈柴。
李玥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没什么精神面貌耷拉着小脸洗漱着。
小武也醒了,站在老师身边也拿起自己的小木杯洗漱。
一大一小洗漱的模样倒是出奇地一致。
吃了早饭,张阳继续为新家设计图纸。
骊山很大,亭台楼阁都可以修建。
主要的起居房这一幢已经推翻了好几次设计。
“夫君为何又把洗浴和茅房设计在一起?”
张阳停下笔,“这样不好吗?”
李玥委屈着,“谁家会把茅房和洗浴放在一起,夫君你是怎么了?怎么癖好越来越奇怪了。”
其他奇怪的建筑,李玥都可以忍,唯独茅房这一块她有自己的坚持。
就算是露天澡池子这种奇怪的癖好,她都可以忍下来。
但茅房和浴室设计在一切她绝对不能接受,好似在她的想象里夫妻俩一个在洗澡,另外一个人在如厕的光景很是恐怖。
张阳解释道:“洗澡的时候也不能让人在一旁如厕的。”
“那也不行,被人知道了会让笑话的。”
没关系,骊山土地够大,可以继续改。
张阳深吸一口气,将这张图纸再次作废。
夫妻俩有矛盾是好的,至少媳妇对她自己的立场很是坚定。
既然无法解释,那就再改,改到夫妻俩人都满意为止。
其他的亭台楼阁会喷水的池子,都可以商量,可起居房是要住在其中,每天都要面对,张阳将这张图纸揉成一团,继续画图。
李世民来的时候是晌午。
跟着皇帝来的还有当今皇后。
长孙皇后进入院子一手牵着小武,一手牵着李玥低声讲着话。
“玥儿有了身孕后,朕上月便想来看望你们夫妻,只是朝中事务繁多,今日这才得空来看望你们。”
张阳给皇帝倒上茶水,“您什么时候来都行,我们不是在骊山就在长安城,又不会跑。”
看着皇帝的表情,张阳又道:“我也跑不了,我觉得我一旦要离开关中地界,陛下就会带着千军万马把我抓回来。”
李世民叹道:“果然,朕在你心里是个狭隘的人。”
“我相信陛下不会这么做的。”
李世民喝着茶水,把身体的重量放在身后的椅子上,“还是出宫后,朕心里才能舒坦不少,对朕来说宫里就像是个囚牢,走不出去,也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陛下一定要把气氛搞得这么销魂吗?”
“朕只是感慨此刻的处境。”
翁婿俩人这才说了不到十句话,长孙皇后就见到陛下的脸又黑了下来。
陛下和张阳之间有矛盾,而且这个矛盾随着年月的增长也是越来越大。
一个是女婿,一个是天可汗君臣翁婿心平气和的谈话次数屈指可数。
走入屋内,长孙皇后小声道:“母后也挺担心,你父皇会不会在院子里和张阳吵起来。”
李玥朝着屋外瞧了一眼,看父皇还心平气和和夫君谈着。
“其实夫君一直以来都挺谦逊。”
长孙皇后点头,“你父皇不会在人前发脾气,每次和张阳谈完之后,他暴跳如雷的次数不少。”
“女儿倒是不清楚有这事。”
再怎么吵也是这一对翁婿之间的事情,皇后不想多说,李玥不想多管。
皇后和她保持着默契,就算是院子里陛下和张阳打起来了,她们也不会管,更不会偏袒哪一方。
皇后试探问了几句,李玥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有了这种默契,不论院外谈得如何,皇后与公主正交流着怀着身孕期间的心得。
李玥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生活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院外,李世民皱眉道:“朕听闻青雀看上了太原的一个女子?”
他老程家不仅仅嗓门大,说话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这个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中。
好在没有告诉程处默真正的意图,不然以后的事情还怎么办。
“少男少女都有心思,这种事情是难免的。”
李世民还是眉头紧锁,“青雀这才十四岁,个子都还没长高,怎么会这样?”
本就是多疑又自负的皇帝,想要糊弄程处默相对来说还是容易一点。
可想要糊弄李世民就没这么简单的。
思量许久,李世民笑了笑,“恐怕不是你说的这般,青雀若有异样的举动,朕不会不知道。”
看来李泰府邸,从侍卫到家仆都是皇帝的人。
张阳摇头道:“此刻我同情魏王,魏王殿下无时无刻不活在陛下的眼皮底下。”
“青雀派人去太原另有原因,事关朕的儿子,朕自然要来过问,可不是说什么青雀看上了一个太原女子这般,朕希望你能如实说清楚。”
“不瞒陛下,其实魏王殿下派人去太原确实是因为一桩买卖,还记得当初我让陛下拿出白糖在人前的显摆,也和这个有关。”
李世民沉声道:“仔细说说。”
张阳起身关上了院门,殿外的太监着急道:“县侯,这是……”
“没事,你们就在外面等着。”
“喏。”听陛下说了,门外的太监应了一声,这才作罢。
重新坐下来,张阳将计划告知了李世民,话语声很轻,只有君臣两人才能听到。
一番话计划说话,将炒卖的方式理解之后,李世民不屑冷哼,“他们当真会上当?”
张阳摇着手中的蒲扇,“上当不上当不重要,谁都想要一个发财的梦想。”
李世民颔首道:“不事生产,就能够积累财富的做法不是正途。”
“我知道,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布置就很低调,到现在清楚其中关系的人,只有魏王殿下派出去的那人,也就只有陛下,与我,还有魏王。”
张阳再给他续上茶水,“而且他们不会从中赚得好处,这份买卖的交易很是严格,专门挑选人进行交易,人的欲望都是无情无尽的,他们并不会赚得利益,他们囤积得越多,我就能让他们破产得越快。”
不怕他们不上当,只要是个人都有着想要翻身的一天。
可他们一旦买了白糖,想要得到更多的利润,他们就会越陷越深。
“这些士族门第都是读过书的,也都是自以为很聪明的人,而这种聪明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自以为很聪明,他们就算是看破了其中的利益关系,他们的自信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从中获得利益。”
“这种买卖关系很特别,上当的往往不是那些朴实想法又简单的黔首农户,而是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相信能够从中赚取利益的人。”
“他们相信自己不是赔得倾家荡产的那个失败者,而是在利益最大化之后转手给下一家,获得利益之后高高在上看着别人赔光了身家才是他们的做派,可他们并不知道内心中的欲望会如何影响他们的判断。”
听了一席话,李世民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婿,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人畜无害,他说出来的话语刁钻无比,这个计谋也是恶毒至极。
张阳掌握着白糖制造之法,他想要控制白糖的价格轻而易举。
放低自己的嗓音,张阳用最和善的表情讲道:“而这个局一旦开始他们便停不下来,他们尝到了甜头便停不下来了,这些人会整日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听白糖的价格。”
李世民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你若不是朕的女婿,不是朝中重臣,朕一定会杀了你。”
“我永远都是站在陛下这一边,我答应了魏王这件事达到了目的之后就不再继续,事后会安排人手抹去痕迹,人们只知道这些人因为买了白糖破产,而不会知道具体原因。”
“所以对交易的人选,我们安排得非常严苛,不是门阀世家子弟不能参与。”
李世民低声道:“如果老天真要劈谁,那个人一定是你。”
张阳笑着,“陛下倒是提醒我了,骊山应该装避雷针才是。”
“避雷针?”
“就是引雷的事物,不管天上的雷怎么劈,都不会劈了骊山的房子。”
“还有这种事物?”
“那是自然,我慢慢解释给陛下听……”
君臣两人一边说着避雷针的妙用以及雷电的特性。
张阳一边做着饭,李世民在一旁帮忙洗着菜。
“陛下这个芹菜叶子不能丢了,它的功效很好。”
李世民点头。
“还有这个猪油用的时候一勺不要挖太多,小小一勺就够了,太多了炒出来的菜腻得慌。”
张阳一边炒着菜一边给这个皇帝科普着。
等皇后和李玥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傻眼了。
陛下竟然在做菜,而且还在学。
李玥缓缓扭头看向皇后。
长孙皇后甚至以为这一刻自己在做梦,从来都不靠近锅厨的陛下竟然帮着在切菜,这一幕匪夷所思。
等饭菜做好了,坐在饭桌边皇后和李玥的神情都不是很好。
李世民笑着,“尝尝朕的手艺。”
张阳先是夹起一片炒肉吃在嘴里,“陛下第一次就能做得这般可口,实在是难得。”
李世民也自顾自吃着,“那也是你教的好,再来尝尝这个汤。”
“陛下也吃,千万不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李玥和皇后看着俩人一时间觉得眼前有些晕。
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陛下和夫君相处不融洽,李玥都是知道的,更知道父皇当初生气砸了武德殿。
怎么眼下父皇和夫君都快称兄道弟了。
一顿饭吃完,李世民意犹未尽,仔细回味着刚刚的饭菜,他开口道:“下次来,朕也与你做饭菜,千万不要自己先做好饭菜。”
“陛下说的是,我一定再多教陛下几道菜。”
“好了好了,你们夫妻不用送了。”
李玥站在家门口不解地看向夫君。
张阳啧舌道:“一家人和睦相处多好呀,怎么苦着一张脸。”
李玥的目光随着夫君移动一直看着夫君若无其事地帮着小武洗碗。
张阳又道:“家和才能万事兴,我们家也会越来越富裕的。”
宫里,李世民满面笑容先送皇后回了立政殿,再是一路走向甘露殿。
看陛下的神情,就连一路跟着的太监都不敢吱声,也不敢多问,陛下温和到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走入还显得昏暗的甘露殿中,等到坐下之后,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随即换上了阴沉的面容,“来人,召李君羡来。”
李世民不停喝着茶水,这一次谈完之后越发觉得这个女婿藏得很深。
防备之心不可无,张阳还会不会用这些不好察觉的招数来对付朕?
又或者朕不知不觉中就上了他的当。
“陛下!”
“你派人去一趟太原,之后三年内将太原的世家门阀子弟所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并且交予朕。”
“喏!”李君羡再是快步离开。
独自坐在殿内,此次见了张阳收获不小,“朕倒要看看你的这个骗局他们是如何上当,如何一步步走向深渊的。”
李世民坐在甘露殿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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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见薛仁贵
这更像是一种更有意思的金钱游戏。
听完张阳的讲述之后,这让李世民也有了兴致,很想知道这整件事都将会在女婿操纵下成了何种模样。
他更喜欢坐山观虎头,看着这件事的发展,从而再作出选择。
“陛下,赵国公来了。”
“进来。”
李世民喝着茶水看着长孙无忌入殿,“陛下,中书省挑选了几篇文章看着很不错,特意带来给陛下查阅。”
接过考卷仔细看着,与张阳聊天很累。
现在看着这些考卷,李世民的心情自然放松了不少。
科举的进行很顺利,揭榜的时候国子监外围满了人。
张阳听着婶婶的讲述,这一次张大安很顺利地入榜及第,朝中很快就会有安排,将这些新晋的官吏安排在朝中各处,又或者是安排到各地做县丞也好,去别的州府做文吏也罢。
这一次官员的补充可以缓解朝中人手不足的问题。
狄知逊也一样入仕了。
此刻科举朝中招收了近八成的学子。
倒是有些意外,薛礼竟然落榜,参加武试的他没有脱颖而出。
张阳低声道:“麻烦婶婶安排一下,我想见一见这个薛礼。”
“这便去安排。”
科举揭榜后的第二天,今天本想去骊山建设新家,婶婶安排之后可以在城外见到他。
一家人来到城外,张阳先是扶着李玥和小武坐上马车。
揣着手站在马车旁,看着一个个行人从城门中走出来。
很快,发现了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在城门前站着目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张阳朝着对方招手。
明白意思之后,薛仁贵快步走上前,看眼前人穿着衣料挺简朴的,便放下了几分戒心,他朗声道:“敢问当面是?”
张阳反问道,“敢问可是河东人氏?”
薛仁贵点头,“你如何知道?”
张阳依旧面带微笑,“薛礼,字仁贵,出身河东薛氏,祖上是薛衍乃北周御伯中大夫,你父亲薛轨又是前隋担任武官。”
听着对方对自己的家世了解如此清楚。
薛仁贵愈加好奇,“你是什么人?”
张阳道:“别管我是什么人,当年的河东薛氏也是鼎盛一时,因为薛轨早逝如今却又家道中落?”
“那又怎样!”
张阳再看眼前这个人的身形,笑道:“没什么,只是早年前听说过你们的家的事情,便来探问,此次科举落榜不知薛兄有何安排。”
薛仁贵再是打量对方,言语中带着警惕“与你何干?”
张阳看向河东方向,“确实与我无关,只是看看旧人之后心中感慨。”
“旧人?你与我一般大,你何时结识家父?”
张阳笑着讲道:“以前见过。”
薛仁贵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袱,“某告辞。”
“不知薛兄此番落榜,之后作何打算呀?”张阳揣着手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薛仁贵没有回话,越走越远。
直到他的背影在一群行人中看不见了,张阳这才收回目光,坐上马车准备前往骊山。
“此人很是警惕。”杨婶开口道。
“看得出来,不过一个陌生人的约见放在谁身上都会警惕。”
“县侯是看中这个薛礼了?”
张阳任由马儿慢悠悠地走着,“即是武将世家,也该是个将才。”
“查过他的底细,只是他父亲早年去世便家道中落,如今薛仁贵种田为生,而且在薛氏中的地位并不好。”
张阳点头道:“我知道。”
李玥小声道:“夫君,老师讲过希望夫君一生不掌兵权。”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留他。”
“嗯。”李玥低声应着递给小武一张饼,也给夫君和婶婶一张饼。
一家人向着骊山而去,一边吃着饼。
曾经家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将门第,而现在家道中落,到了只能靠耕种为生。
像薛仁贵这样的人,应该更想恢复自家的门第,参加这次科举也是有这个用意。
不甘示弱,也不甘庸碌无为。
马车到了骊山前停下,按照张公瑾的说法,我一生都不要掌兵权。
这是老师他老人家的教诲。
不论你犯了什么错,只要你不掌兵权那么皇帝对你的杀心就不会这么重。
可你手中有了兵权,而且这个兵权还不小在你犯错之后,以皇帝的角度来考虑我那么这个错误就会被放大很多倍。
有时候看不懂张公瑾这个人,相比于面对高士廉和长孙无忌。
面对老师时张阳更感觉瘆得慌。
这比面对任何人都要有压力,一个谋算人心半辈子的人,哪里能知道他会想一些什么事情。
先让老师多活几年,而后再问他原因。
抬头看向骊山的山顶,夫妻顺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
山顶有缕缕白烟,走近一看才知道李泰正在烤着几只兔子,兔子油光锃亮很是有胃口。
“姐夫,皇姐!知道你们要来提前准备了兔子。”
李玥闻到烤肉的香味当即有了反应,扶着一旁的树皱眉忍受着呕吐感。
张阳轻拍着她的背,“他也是无意之举。”
平时李玥很喜欢吃兔子肉,只是现在怀着孕,李泰不知情。
小武走上前和李泰解释着。
反应过来的李泰连忙让自己的侍卫拿走了烤兔子肉,还把火堆给平了。
“都拿走!拿到山下去吃完了洗干净嘴,但要留下一点油星本王剁了你们。”
一群侍卫听了慌张提着几只烤兔子离开。
李泰满脸的愧疚,张阳道:“魏王殿下今天好好帮我修房子,这件事就算了。”
李玥重新坐下来,小武递上凉水和山楂。
因为突然的孕吐,导致脸色也是煞白。
看小武一脸的心疼,李玥笑着解释道:“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没什么的。”
小武抓着老师的手,“怀着宝宝一定很辛苦。”
“不辛苦,只要想想以后的好日子,这些辛苦算得了什么。”
在家里吃食上尽量避开了油腻,家里也是多果蔬少肉食。
这情况是近两天才有的,在家中饮食过渡得还算顺利,谁能想到李泰会在山上烤着兔子等着。
“魏王殿下,帮我把那边的砖石拿来。”
“好嘞。”
今天李泰格外卖力,他把砖石放在一旁小声道:“姐夫,本王是不是快要做舅舅了?”
张阳点头,“嗯,也是做舅舅的人了,魏王殿下能否抓紧减肥。”
“那是自然。”
李泰的脸上带着笑容更是卖力了。
一间会客房慢慢逐渐有了雏形,两位婶婶帮忙和泥,这些活可不敢再让李玥做了,恐怕接下来的这半年,李玥都会在婶婶们严格地照顾下生活。
小武是最护着自己的老师的,就连小熊都被她冷落了,时刻都陪在李玥身边。
忙到了傍晚时分,直到李玥叮嘱了几句,李泰这才没了之前的愧疚。
他又呵斥着自己的侍卫,“刚刚谁的主意要烤兔子的。”
一群护卫皆是看着李泰。
“看着本王做什么,难道是本王的主意吗?你们这些人每个人罚一个月例钱,如有下次本王打断你们的腿!”
一家人一边走下山还能听到山上李泰的喝骂声。
再是来到了医馆。
有三两个村民推着一车的菊花茶的茶袋前往长安城贩卖。
走到孙思邈的房间,他刚刚看完了今天的病人。
孙思邈打量着李玥的气色,“公主殿下这是有孕吐了?”
李玥点头,“这两天才有。”
孙思邈一边把脉问道:“程度如何?”
小武站在一旁道:“闻不得肉味。”
孙思邈点头道:“如今看来脉象很稳,不需要服药,平日里多多走动散心,早睡早起便好,并无大碍。”
小武又道:“可是老师一有吐意就会面色惨白。”
看着小武关心着急的样子,李玥溺爱地抚着她的发髻。
孙思邈解释道:“这是血气不足之症都会有症状,饭食方面要多注意,该的肉食也一定要吃,半月后再来诊脉。”
回家路上,小武低声讲着,“老师,要不要把孙神医抓来天天给老师诊脉。”
李玥笑道:“若是这样就会耽误很多病人看病,老师没大碍,等宝宝降生了便都好了。”
到了家中张阳做了一碗糖醋排骨,李玥试了试尝了一口,“嗯,没有想吐的感觉。”
又夹给她一块,李玥道:“你也尝尝。”
小武吃了一口糖醋排骨,眼睛仿佛要冒星星,“好吃!”
肉食还是必须要补充的,在菜色方面还要仔细安排,张阳正思量着。
饭后,这条宁静的街巷中只有一户人家灯火还亮着。
小武坐在油灯边安静的做题。
李玥的目光看着这道导数题,“夫君,我好像能够解开这道题了。”
张阳给她磨墨水,铺好纸张。
李玥提笔开始打草稿,一道道复杂的公式跃然于纸上。
而且书写的速度很快,写完长长一列,她又搁下笔,“至少到这里都是对的,之后的算式还要好好推算。”
小武看着这些看不懂的公式,抬头看向张阳,“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学这种题。”
“你啊?”张阳先是笑了笑,“其实是数术上有很多领域,你老师擅长运算,李淳风道长在数列上很有造诣,每个人擅长的领域都不同。”
“那师父擅长什么?”
被小武这么一问倒是给问住了,张阳索性一声冷哼不给回答。
小武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满是不服气,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做题。
李玥小声道:“其实小武在推算方面天赋也不错,不过有时候她会跳出草稿,当初夫君教我说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这确实不是一个好习惯,以后面对复杂的公式就容易出错。”
李玥点着头小声道:“慢慢纠正她才好。”
这一次科举进行和结束都很顺利,孔颖达也是主持这次科举的人之一,他看着一份份的考卷,这里面有不少的文采斐然者,也有精通策略者。
倒是张阳当初给的两道数术题,鲜有人作答,就算是有作答的也是错误居多,还有一些人题不达意。
国子监的书童走到房门外,“孔老夫子,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孔颖达点着头,摆手示意对方离开,又道:“老朽这便休息了。”
书童继续站在门外,若是孔颖达老夫子再不睡打算接着劝。
这一次新晋的官吏很多,张阳写了一个名字,再把外交院要改制的条例拿出来,将这些交给王婶,“麻烦婶婶交给外交院的许敬宗。”
此次科举考试也给长安城带来不少人口,迁居在长安城的人更多了。
这也导致长安城房子的价格居高不下。
为了礼部的扩建还需再买几间房,李孝恭正口吐唾沫星子,大声与对方谈着价钱,甚至拿出权势言语间放话要欺压对方,让人在长安城混不下去。
看着这一幕,张大象无奈道:“河间郡王还真是热心。”
许敬宗笑道:“当初张侍郎初入礼部,还是河间郡王带出来的,待我们张尚书如自家子侄,自然很照顾。”
说着话,许敬宗看着手中的这些礼部的新条例,“麻烦大象兄将这些事宜安排下去。”
先是看了一眼,张大象疑惑道:“还要给他们教书?”
“张尚书不是写明了吗?提高我们人手的素养,再不济总要识字吧。”
“也对。”张大象中肯地点头,外交院大多数人手都是对外招的,其中游走关外关中两边的商人居多。
这些人和突厥人打交道谈话倒是可以,要说识字,怕是大字不识一个。
见许敬宗要走,这个担子落在自己身上,张大象又道:“许兄,你这是去做什么?”
许敬宗晃了晃手中的字条,脚步一路走,“去吏部要人。”
科举结束,便是吏部最忙的时候,此刻吏部门前站着不少人。
许敬宗挤入人群径直走到杨师道面前。
杨师道抬头看着来人,面对许敬宗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与你说过几次了,吏部自有安排,你们缺人手,朝中各部难道就不缺人手吗?”
许敬宗干脆坐下来,“这一次来是替张尚书向你们要个人。”
第三百九十七章 赴任幽州的大安
吏部内吵吵嚷嚷,在这里来往的官吏甚至都没有听到许敬宗到底和杨师道说了什么,人们还在不停议论着。
杨师道搁下手中的笔,“什么人?”
许敬宗递上字条,“就是这个人。”
杨师道看着上面的名字一时间眉头紧锁。
“狄知逊经过这一次科举,刚刚揭榜及第。”许敬宗解释道。
杨师道叫来一个小吏,“狄知逊可有安排了?”
小吏翻看着名册摇头,“还未有安排。”
杨师道重新拿起笔,准备书写又道:“就要一个狄知逊?”
许敬宗点头。“张尚书只说了这一个。”
张阳是朝中的一个另类,不过碍于此人既是女婿又有不少的功劳在身,年轻又性情古怪,能答应的自然先答应下来,至少不交恶。
杨师道圈起狄知逊这个名字,“人手安排也不是吏部一句话就可以,还要经过中书省和陛下批复之后,我们才能安排下去,至于狄知逊能不能入礼部要经过商讨。”
“那就有劳了。”许敬宗笑着讲道。
“你们礼部现在就有侍郎四位,按说人手在六部之中也算是富裕的。”
“别看我们礼部四位侍郎,那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杨师道把名册重新交给一旁的小吏,“还以为你们会过问张大安的事宜。”
“下官冒昧问一句,朝中对大安有安排了?”
“嗯。”杨师道点头道:“赴任幽州。”
许敬宗收到话语,见还有不少官吏走入吏部,便起身道:“下官就先告辞了。”
杨师道点着头继续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走在回外交院的路上,许敬宗的心情很复杂,张大安要被派往偏远的幽州,原以为他会留在长安城。
外交院的门口,李孝恭和对方谈了许久终于以二十贯钱的价格,买下了外交院的旁两侧的房子。
等扩建之后,外交院的占地扩大了两倍,比之弘文馆更大与国子监相当。
张大象拿出银钱与对方在契约上画押。
收拾好地契,张大象看向李孝恭,“想来之后朝中会有人弹劾河间郡王。”
李孝恭满不在乎笑道:“他们能给老夫情面,将来是要回报他们的,这长安城有很多人想要与老夫结交,用合适的价格卖了地契,对他们来说老夫的人情抵得上这个价钱。”
寻常人家想要攀附权贵,若是以后这些寻常人家家中的子弟想要入卫府,只需要招呼一下,河间郡王就能帮忙。
对李孝恭来说以后的回报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普通人来说他们掌握了一个入庙堂进卫府的机会,这种机会能够让他们家翻身。
能够入仕对他们来说这点银钱算得了什么。
这些年靠着长安城中这片地早已赚得了不少银钱,就算是把地卖了他们也能富裕地过上好几年清闲日子。
换个能够光耀门楣的机会,对他们来说这便是值得。
李孝恭不仅仅在军中有关系,更是当今陛下宗室中人,这个关系有人想巴结都还来不及。
这便是李孝恭能够以这么低廉的价格拿下这两块地的原因。
李孝恭待张阳如自家子侄,自张阳发迹以来,便是河间郡王带着。
俩人之间的情义自然不用多言。
看许敬宗回来了,张大象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许敬宗先是先看了看四下,“大象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心中带着疑惑,张大象跟着来到外交院的后院,“正要和你说我们外交院顺利拿下地契的事宜。”
许敬宗犹豫了片刻,叹道:“大安如仕了。”
张大象点头,“揭榜那天便知晓了。”
“下官去吏部打听了,杨师道说是要赴任幽州。”
幽州是边城,而且靠近辽东,往往也是战事频发的地方,张大象不解道:“为何是幽州?”
“下官也不明白,说是中书省已经有了打算。”
几天后的曲江池边,李世民还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曲江池赎回去,这里成为了一家人平时散心的地方。
今天下着雨,李玥和小武坐在水榭中煮茶作题。
媳妇小腹已经有了孕相,只不过穿衣在外看不出来。
在曲江池的入口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张大象和张大安,张阳撑着伞道:“进来说话。”
两兄弟一起走入,细雨落在水面上的景色很好看。
沿着岸边都是一幢幢楼阁与亭台,走到一处楼阁的屋檐下,婶婶已经准备好了热茶。
伞是李玥做的,伞很小巧伞面上还绣着花。
张阳把雨伞递给婶婶,再给这两兄弟倒上茶水。
张大安看着四周,“这里便是曲江池,这么一看确实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不过听说陛下有令禁止他人踏足曲江池,就连宗室中人都不行,兄长是如何能进入这里的?”
张阳笑道:“这你不用多问。”
张大安稍稍点头。
“此番赴任幽州什么时候动身?”张大象板着脸。
“已经和爹娘谈过了,弟弟明日便赴任了。”
“此去幽州苦寒之地,你又要吃多少苦?”话刚说完,张大象抬眼问道:“不知张尚书可否听闻朝中为何如此安排?”
“如果大象兄希望大安留下来,可以安排在礼部,那便不用远赴幽州了。”
张大象点头,他更希望事情如张阳这般打算的安排。
“两位兄长。”张大安起身一礼,“此去幽州,其实是因为我写过的一篇策论,当初考场考校,便写下了治理幽州的文章策论,这才会有朝中安排,让我远赴幽州,担任长史。”
张大象再是言语道:“幽州一地距离长安城遥远,又地处辽东一带,苦寒暂且不说,就那里的种种乱象,你年纪轻轻谈何治理?”
“兄长此言差异,辽东一带也并非苦寒之地,自汉以来便一直都有历代郡王经略幽州,辽东是北上的要道,时常读典籍,有历代典籍记录辽东一带地势乃广阔的平原,与草原接壤,还能建立前往高句丽的要道。”
“人多豪侠,习于戎马!因为数次战乱,这才会有耕种不兴可往往每过百年中原平定幽州得以安宁,便立刻体现其富庶所在,再有前隋帝开凿大运河,我便有七分把握来建设幽州,整顿辽东。”
张大象摇头又叹又是着急,“当年司马懿在辽东杀了多少人,杨广三次东征让辽东尸骨累累,到如今人心一直没有归附,你谈何治理?”
大安朗声道:“了解辽东民情民风,施以仁政以养民。”
雨还是下个不停,天空时不时传来隆隆雷声。
张大象欲言又止,以往木讷的弟弟竟然会还嘴了,愣是给他气笑了,再想反驳一时间更是想不起来要说些什么。
他拿起茶碗喝一口茶水,以示无奈。
张阳看着两兄弟争辩结束,淡然道:“大安有这般志向作兄长应该高兴才是,此去幽州或许有数年不能回长安,大安你当真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张大安重重点头。
再看一眼张大象的神情,张阳给把茶水推到他面前,“大象兄不用太过着急,此番去辽东也是对大安的历练,我会让程小将军安排人护送。”
说到这里,张阳又加重自己的语气,“平安地赴任,平安地回来。”
张大安的目光很是认真,“此去也可检验多年所学,兄长就让我去吧。”
张大象又是三缄其口,再是闭眼沉声道:“你已入仕途,这是朝中对你的安排,我这个做兄长如何左右?”
老师家三兄弟,也就是大安是个最纯真的孩子,他的纯真也是老师心中的一份执念。
现在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也想要出去闯荡,不想一直活在家人的庇佑下。
张阳又嘱咐道:“此去辽东,就算没有治理好,也要平安回来,朝中能人众多还会有人接任你的。”
“兄长教诲,一定谨记。”
再看张大象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阳又道:“说是幽州乃苦寒之地,不过在我看来也不见得是坏事,经略辽东的重要性不比河西走廊差,潜力也是巨大,况且如果可以让辽东安稳下来,占据运河上游,就像是大安所言,只要好好治理一些年月,那里也可以成为一片富庶之地,大象兄不必过于担忧。”
都说长兄如父,在古人心中更是如此。
一家三兄弟,张大象放不下家中的老父亲,更放不下家中两个弟弟。
这个做大哥的,心里自然很不舒服。
兄弟们皆有一番自己的事业,当然是好,可自此多年见不到心中难免有失落。
“在去辽东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语想要说给大安听。”
大安低头躬身行礼,“兄长请说。”
听着雨水落在曲江池的水面的声音,张阳将以后的事宜和张大安说了一番。
“这不仅仅是事关外交院,甚至事涉往后大唐十数年之后的经营,大安现在你觉得去辽东真的只是简单的治理吗?”
大安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张大象着急道:“这当真会如此?”
张阳摆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件事我只在兄弟之间说,其他人我都不会说出去,辽东这个跳板能不能掌握好就全看大安了。”
张大安思量再三,“若要我治理幽州还要按兄长所言的提前安排,我觉得还要拿下幽州刺史这个位置,统管幽州一州之地,才能施展所长。”
“大象兄,你看大安还是挺有打算的。”张阳笑着看向两人,“幽州自古以来便是古九州之一,地位相当重要,不论中原多么混乱,总有这么几个枭雄想要经略幽州,西南太行山脉隔断辽东,而辽东往南只有一侧隘口可供大军出入,东临大海。”
张大象皱眉道:“地理位置优渥,这才让辽东一带盗匪横行。”
张大安沉声道:“正因如此,辽东更需要整顿,更需要经略。”
大安是铁了心,怎么劝都不管用。
他站起身道:“两位兄长,我这便去骊山收拾,明日早朝便出发赶赴幽州。”
任由张大安离开,张大象沉默着。
直到大安走远,张阳笑道:“揭榜之后,大象兄知道大安入仕,心里自然高兴,现在知道他要奔赴幽州,难免会失落。”
张大象看着雨景忧心叹道:“大素远在吐蕃,去了中原的最西面,现在大安又要奔赴辽东,去中原的最东面,我们一家三兄弟天各一方,你说换成你能高兴吗?”
“大素也快回来了吧?”张阳低语道,风吹着雨来还有些凉收紧了自己的衣衫。
张大象点头,“昨天的消息,松赞干布已经画押,苏定方和牛将军也停止了进攻,最多半月大素就能回来了。”
“大象兄不用过分的担忧,这对大安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希望事情如你所想。”张大象喝完了碗中的茶水站起身。
张阳也站起身揣着手看着雨景,“狄知逊到礼部了吗?”
张大象点头,“给了一个文散官,帮我们处理文书。”
“外交院的事情辛苦你们了。”
“本就是分内只是说不上辛苦,河间郡王把外交院周边的地买下了。”
“银钱还够用吗?”
张大象点头,“够用一年。”
再和他嘱咐了对西域的安排,张阳送别张大象,这才把两兄弟的事情安排好。
李玥带着小武也撑着伞走来,“夫君都安排好了?”
“大安要去辽东,以后外交院也会和辽东有诸多联系。”
“嗯,多谢历练以后也能帮助夫君。”
第二天早晨,程处默带着几个人带着站在骊山的村口,此刻张大安正在与父母告别。
张公瑾叮嘱道:“既然幽州和外交院也有诸多联系,你在处理各项事务的时候尽可以大胆一些。”
“孩儿明白。”
张大安背着行囊走出村子。
程处默把牵着一匹马儿把缰绳递给他,“此去幽州,给你安排了几个人手,他们几个早年也都是卫府中的兵员,皆是好汉你去幽州赴任,这些年他们会照顾你,看你文弱的模样也需要人保护。”
四个壮汉向张大安行礼,他们齐声道:“长史放心,我们四兄弟护您周全。”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松赞干布有远虑
程处默神色凌然抱拳道:“这都是张阳的安排,你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地州府的左官,将来必定也能在更高位,待来日回长安再一起饮酒。”
张大安翻身上马,看着幽州方向意气风发,“爹娘,孩儿这边便走了。”
听着这个话语,张公瑾的夫人眼中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四位壮汉也跟着一起翻身上马。
“驾!”
随着一马鞭挥下,战马扬起前蹄向着幽州进发。
身影越行越远,程处默看向张公瑾,“邹国公放心,此四人都是某仔细挑选的人手。”
“你和张阳的事情老夫不便过问,大安的安危交给你来安排老夫也放心。”
一边还安慰着自己的夫人,张公瑾重新走回村子里。
程处默看了看眼前的骊山村,便带着人往长安城走去。
夏季的雨水很充沛,这也映照了张阳的话语,这种丰沛的雨水对田地来说要做好内涝的准备。
长安城的各个年久失修的街巷有不少的积水,也有一些地方的水渠因为堵塞有污水漫出来。
好在之前张阳有劝谏,朝中的准备很充分。
李世民听着户部卢承庆的禀报,也感受着眼前文吏们崇拜的眼神,这个皇帝一时间很享受。
只要臣民眼中朕是一个明君,女婿的冒犯就可以抛到脑后。
李世民对此很高兴,心情也很不错。
关中正是夏天,禄东赞从陇西一路赶,路途一个月才到了逻些地界。
禄东赞一边赶来没有看见遍地的尸骸,一个个牧场也都保存得完好。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心里越发不安。
听这里的牧民解释,唐军攻入吐蕃没有破坏牧场,反而善待这些牧民,这一仗不仅仅让松赞干布失去了不少的信任,而吐蕃的牧民对中原多了几分好感。
这不是一个好情况,可见当时吐蕃与中原打仗,战事一边溃败,人心也在失去,可见当初赞普所遇的情况有多难。
一直到了一个大营前,关中兵马正在这里休整。
注意到一群吐蕃人正停驻在大营前,士卒上前问道:“何事而来?”
听到眼前士卒讲的吐蕃话,这让禄东赞更为讶异,他还是用关中话朗声道:“此地驻军的将领是何人?”
“是苏定方将军和李道彦将军。”
禄东赞记下这两个名字,离开了此地一路赶去逻些。
吐蕃和大唐的这一仗,让吐蕃的人口锐减。
禄东赞进入了吐蕃地界,见到了不少妇人孩子,却是很少见到壮年男子。
在远处有一片房屋,房屋简陋没有长安城的房子这么漂亮结实。
这些房子都是用牛粪和碎石堆砌而成。
一旁还有人放着一大群的牦牛。
看到是大相回来了,从一个个房屋中走出几个壮年吐蕃男子,上前询问着在长安发生了什么。
禄东赞的眼神带着些许怒意一直走入这片房屋,走到一个房屋前,看到屋内赞普正在和大唐文吏相对而坐,而一旁还坐着和尚。
这个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吐谷浑抓来的唐玄奘。
那时候赞普放了这个和尚,禄东赞心中惊疑这个和尚怎么又来吐蕃了。
“见过大相。”
看这个文吏向自己行礼,禄东赞径直走到松赞干布面前。
唐玄奘念了一声佛号,“赞普愿意停战以免战乱再产生杀戮,这是善良之举。”
“赞普为何要答应大唐这些苛刻的条件!”禄东赞用吐蕃话大声说着。
“吐蕃不能再打了,这么打下去吐蕃的壮年男子都战死了,便再也没有以后。”
禄东赞浑身颤抖,心头又悲又无奈,本就准备质问的怒意看到赞普落魄的样子,心中那股怒意又没了,“就算这般屈辱也要接受?”
松赞干布缓缓点头。
“赞普已经决定明年去大唐朝贺,这对大唐和吐蕃都是一件好事。”
听到一旁的文吏用关中话讲着,禄东赞当即怒目看着他,“你是何人?张大素人在何处?”
“他离开逻些有段时日了,这个时候应该快到长安,大相一路来难道没有遇到吗?”
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又解释道:“下官乃外交院使者,从此常驻吐蕃接洽大唐与吐蕃各项事宜。”
松赞干布带着禄东赞走出屋子,“这一次回来你去看看几位族长,安抚他们是必要的。”
禄东赞低声道:“我们不是败给了大唐,我们是败给了张阳恶毒的手段。”
松赞干布抬头看向远处的雪山,“我想见一见张阳,你与他作为对手这么多年,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此人手段强硬,做事张狂诡计颇多,算计城府极深,还是当年张公瑾的弟子,据说这个张公瑾就是当初天可汗座下几大谋士之一。”
松赞干布点头,“看来是我们小看了中原的谋士,他们的智慧才是我们需要的。”
指向远处的雪山,松赞干布又道:“几夜的长谈听了唐玄奘的话语,我受启发很多。”
外交院的文吏笑着走上前,他无视了禄东赞眼神中的敌意,对松赞干布讲道:“吐蕃的建设我们的礼部尚书张阳也有一个建议,就是在逻些建设一座吐蕃的都城,这是一座宏伟的都城叫作布达拉宫,布达拉在吐蕃语中有圣地的意思。”
说完话又被禄东赞瞪了一眼,这个文吏还是微笑着站得笔直。
松赞干部苦涩笑道:“我从未见过张阳,却感觉已经与他交手数次,我想他将来会是我们吐蕃最好的朋友,我愿与他结交,我和他会成为好兄弟,也是我们吐蕃勇士的好兄弟!”
听这位吐蕃的君主能够这么说,文吏笑着讲:“赞普能够不计前嫌,想必张尚书一定会很高兴。”
“我们吐蕃人一直崇尚力量,勇士们打架之后便会成为生死之交,我想张阳也是如此。”松赞干布抬着下巴笑道:“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作化干戈为玉帛。”
“赞普所言在理,原训道有言,禹知天下之叛也,乃坏城平池,散财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宾服,四夷纳职,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这便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出处。”
松赞干布欣然点头,“张阳让吐蕃好好照顾唐玄奘是何意?”
这位外交院的使者拿出一份册子打开看了一眼,再是合上册子低声道:“中原的凝聚力在于儒家典籍,读书人都读一样的书,中原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是想法上的一统,而吐蕃缺少智慧,更缺少这种精神,唐玄奘精通经文,其实吐蕃也有经文传世下官说得没错吧。”
松赞干布还是点头。
“那便是了,吐蕃缺少的正是一种能够凝聚子民的书籍,张尚书以为中原有儒家,而吐蕃也需要这般建树才能让吐蕃再次繁荣。”
松赞干布的笑容,“哈哈哈!献上我吐蕃三箱明珠与金子献于外交院与张阳,以示我们吐蕃的感谢,感谢张阳给我吐蕃治理之法。”
这文吏笑着退下。
等人走远,禄东赞又着急道:“真要按照他们的说去做?在中原天可汗可是一直在限制佛门。”
“关中的官吏一群群的进入吐蕃,他们就是天可汗的眼睛盯着我们一举一动。”
“赞普这是何意?”
“要让中原知道我们吐蕃一心向佛已经再无征战之意,不仅让他们知晓还要让他们相信。”
这便是松赞干布的想法,即便是让唐玄奘在吐蕃传播经文,也要让中原相信吐蕃再无征战之心。
禄东赞要赶着去安抚各个部落的族长,再对松赞干布道:“张阳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这是一句告戒,张阳对吐蕃的图谋远没有结束。
几天之后,松赞干布召集了人手准备建设布达拉宫,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位赞普每天都会听唐玄奘念诵经文。
吐蕃的消息来来去去,从外交院派来的官吏记录着松赞干布的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的,松赞干布将中原佛门发生的一切断断续续告知了唐玄奘。
半月后的关中,长安城内。
张大素带着吐蕃的国书先到了外交院做好交接之后,三个侍郎带着已经画押的国书正要去见陛下。
贞观八年的这一次科举,对天下读书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李义府正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大家都为新任官吏,他和一群新晋入仕的官吏厮混得很熟络。
去年的时候,李义府跟着举荐人去见过长孙无忌,想要求个入仕的机会,却被拒见。
废了不少人脉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科举名额,这才如今入仕。
见有人来了,站在门前本就有倦意的李义府提起精神,“敢问几位所来何事。”
许敬宗先是端详一番李义府,科举结束之后朝中多了不少生面孔,“礼部有奏章要呈给陛下。”
一听是礼部的人,李义府更有精神了,听说着礼部开辟外交院主外交国事,而且立功不少。
尤其是礼部的尚书张阳,乃很多年轻人想要比肩之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入中书省参议朝政。
李义府躬身行礼,“几位奏章可以交给门下省,只是下官听闻如今陛下不在宫中。”
看了眼前三人的官服和面容,李义府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想必眼前三位便是礼部侍郎,下官早有耳闻。”
注意到三人都有了不耐烦的神色,李义府微笑道:“其实下官十分敬重外交院,朝中言官时常弹劾,却不知诸位为了社稷苦心经营,有时心中惜之痛之。”
“下官听闻陛下一早下了朝,便带着皇后与公主皇子们去了骊山。”李义府一边擦着汗水,“若是有急事可以前往骊山,此刻去还能赶上,若是不着急也可以呈交门下省,会转交中书省,明日陛下便能看到。”
三人还是决定去骊山。
临走前,许敬宗多看了一眼李义府,“多谢告知,如何称呼。”
“下官李义府。”他躬身行礼,笑着回道。
许敬宗先是记下这个名字,三人这才离开。
骊山脚下,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陛下不要见怪,我这建设新家穿着粗布短衣没了礼数。”
李世民摇头道:“不妨事,朕来时没有告知你。”
看皇后和玥儿低声说着话,李世民皱眉道:“玥儿的身体如何了?”
张阳惆怅道:“孕吐还是有些严重。”
李丽质在一旁插嘴道:“听小武说姐夫安排得可好了,做菜什么口味都有,皇姐也能吃得下去,还有很多新奇的菜,女儿都没吃过。”
李丽质话语中带着委屈和撒娇,李世民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说什么饭菜好吃,其实就是想要跟着她皇姐。
已经有一个女儿搭进去了,丽质是公主当然不能一个人留宿别人家中,要是一群孩子也就罢了,女孩子多少要注意一些。
李丽质说完便离开了,撅着小嘴一脸的不爽。
“让你见笑了,这些孩子整天都念着她们皇姐的好,说是要出来玩。”李世民笑呵呵看向不远处,“看看这些孩子,她们一个个出了宫欢快成什么样了。”
“孩子嘛,童言无忌,正是最活泼最会闹的年纪。”
李世民刚想再说什么,李治又来了。
说话总是被打断,李世民神色不悦,“你又来做什么?”
李治一手扒着桌桉,满脸的纠结,“姐夫要怎么称量马儿的重量?”
张阳放下手中扇子,“晋王殿下知道一艘船在水面上,船体下沉多少与船上有多少人多少重量相关。”
李治点头,“这和马儿的重量有什么关系?”
张阳再是讲道:“同样的条件下,不同重量物体下沉而提高的水位也是不同的,这个道理晋王殿下能明白吗?”
李治纠结了好一会儿,“好像明白了。”
李世民沉声道:“明白就是明白了,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何来好像明白了。”
被父皇这么一凶,李治委屈着,“儿臣会想明白了。”
说起题目,等李世民这个做父皇的还要对自己的儿子多说教几句,李治已经快步走远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那是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这些孩子真是越来越难管,朕时常想着把他们丢在骊山,也让宫里清净,”
“孩子嘛,活泼一点总是好的,要是宫里没了这些欢声笑语,倒没了生机。”
李世民点头,“朕发觉与你交谈,不谈国事的时候,还是很舒坦的。”
“其实我们闲暇之余也能谈国事的。”
“住口,朕今天不想谈国事。”
谈话之际,一个太监快步走来,“陛下,礼部三位侍郎求见。”
李世民收起心神,低声道:“来做什么?”
“说是吐蕃的国书到了。”
李世民重新收起心神,端正坐好
刚说着今天不想谈国事,一听到吐蕃的国书到了,这位皇帝立刻打起了精神。
“把人带来。”
“喏。”
要是大安晚几天去幽州赴任,说不定还能亲自与大素告别。
现在想来以大安的脚程,早已是出了潼关。
许敬宗带着张大象和张大素快步走来,他递上一卷国书,躬身行礼道:“陛下,这是吐蕃赞普书写画押的国书。”
李世民一手拿过仔细看了起来。
张阳上前瞅了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吐蕃文字,小声道:“陛下看得懂吗?”
李世民沉声道:“为何吐蕃人不写关中文字?”
很好,这说明皇帝瞅了半天根本没有看懂这上面写着的是什么。
许敬宗小声道:“陛下,外交院已经核对,上面所写事宜与我们送去的国书相同,还有三十万贯吐蕃一时拿不出来,于是决定用圣山作为抵押。”
李世民沉声道:“听说你们礼部也派出了不少文吏前往吐蕃?”
许敬宗点头,“确实如此,会有人轮值吐蕃,每两月换人,以此来看着吐蕃的发展,并且教授吐蕃人中原文字和中原书籍,等以后所有吐蕃人都会写中原字了,大唐和吐蕃的来往也能方便不少。”
李世民心满意足收好这份国书,“朕很期待吐蕃能够收入大唐版图的一天。”
张阳拱手道:“陛下,礼部对吐蕃势在必得,就算松赞干布不给,我们也会抢过来。”
“抢?”李世民冷哼道:“要朕真的抢了天下人如何看朕?”
“陛下的意思是眼下松赞干布已经认怂,我们要在欺负他面子上过不去?”
李世民一手拿着国书,惆怅道:“听说你最近在看一些儒家典籍?”
张阳点头,“学习一下,以前也没少看,只是最近看得多。”
话锋一转,又是好奇,看着李世民的神色,“陛下怎么知道的?”
“青雀说的。”
“原来是这样。”
许敬宗带着张大象和大素行礼,“臣等就先告退了。”
李世民点头,“外交院如有需要尽管向中书省提。”
“臣明白。”
看着三人离开,张阳陪着李世民在村子里散步,带着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来骊山,也能让太上皇散散心,再怎么说他老人家也牵挂这些孙子孙女。
李世民看向那一片麦田,“麦酒什么时候……”
“最快九月。”张阳斟酌道:“陛下要是着急也不是不能做,只不过现在就割了麦芽与祸害庄稼无异,陛下要是想祸害,那就去找别人家的庄稼,我倒是没意见,反正骊山的不行。”
“哼,朕还不会为了一时口腹之欲就去祸害庄稼,那便等到九月。”
“今年的麦子长得不错,关中又是丰收的一年。”
“吐蕃的盐湖中确实有盐矿,已经安排人提炼细盐。”
“臣恭喜陛下终于到了用盐自由的这一天。”
李世民的脸上带着笑容,有了细盐的来源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这件事对朝中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往后控制盐价也不用看他人脸色。
“伱是不是早就看上了吐蕃的盐湖,这才筹谋许久。”
张阳放慢脚步,“吐蕃确实也有很多资源,相对于吐蕃的资源其实辽东的地理优势也很重要。”
“愿闻其详。”
“陛下,平定了辽东便是掌握了东征的大门,并且辽东靠海,这还将是出海的一大步,那大海之上宝藏更是等待着陛下去挖掘。”
李世民点头,“你我君臣相处这么多时日,朕发觉每一次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你便早有了打算。”
“让陛下见笑了,我只是不希望陛下错过了机会,这是让大唐富强的大好机会。”
“你该多读圣贤书,心中多存良善之念,多行好事,多给他人退路。”
“要说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可陛下说这种话,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我以为陛下不该是个劝人善良的人,我们是君臣也是家人,您是我的岳父,我们大可以坐地分赃。”
“坐地分赃?”李世民神色不悦地挥了挥衣袖。
在村子里留了半日,李世民便让李承乾带着孩子们回宫。
村口,李丽质对李玥依依不舍,“皇姐什么时候来宫里看我。”
李玥笑道:“过两日便去宫里。”
“小武不要学得太快,我都跟不上了。”李丽质委屈地讲着,最后还是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张阳看着马车远去,目光也一直看着远方,狄知逊入仕了,薛仁贵也出现了,还有一个裴行俭正在河东。
“夫君在想什么高兴的事?”
听到媳妇的话语,张阳收回目光,“确实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与我说说夫君在想什么?”
任由媳妇牵着自己的手,张阳低声对她讲着,“大唐初立的时候一切都是百废待兴。”
李玥点头,“自记事以来,在宫里所见皆是破败,皇爷爷几次三番想要修建宫殿,因此发了很多次脾气。”
深吸一口气带着粮食香味的空气,李玥感慨道:“现在好多了,很多地方都在重建。”
张阳咧嘴笑着,“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大唐休养生息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积蓄实力,越来越多的青年翘楚崭露头角,他们有的可以成为谋臣,还有能够征战沙场的武将。”
夫妻俩一起走向马车。
“他们就快来了,那是一位位名传史册的人物,诗篇震烁古今,人口和粮食储量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的时期,那会是一个非常波澜壮阔的时代。”
李玥狐疑道:“好像夫君已经知道了以后会出现什么人一般。”
“我只是相信这片土地可以孕育出很多的英雄好汉,武将谋臣无数。”
李玥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再抬头看向夫君,“以后会是一个能人无数的年代,那夫君也是其中之一?”
“我啊。”张阳揽着她的腰,“我还打算三十岁退休,咱们数钱数到手抽筋不好吗?”
早就料到夫君会这么说,李玥没觉得太意外。
封侯拜相的上官仪现在就在村子里,以及能够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奔袭千里灭国王玄策,文武两全的裴行俭,狄知逊,狄仁杰还有往后众多能人,他们给大唐的史册增添了许多色彩。
虽说现在还远,不过尽可能活得长久一些,将来好目睹这些人的风采。
皇子和公主们离开了,李渊正收拾着满地的玩具,这些孩子来骊山一趟,整个村子也是闹哄哄的,就连村中的狗都躲得远远地不敢靠近。
此刻小熊正扒着树枝躲在树上。
一直到小武喊它了,它才肯挪动着肥硕的身体慢慢悠悠爬下来。
夫妻俩帮着李渊收拾玩具,说来这都是以前做给媳妇玩的,后来断断续续也做了一个才有了现在这一堆。
李渊直起身子将这些玩具全部装在一个箱子。
张阳把箱子搬入屋中,“下次她们回村子了,还能拿出来继续给孩子们玩。”
李渊抚须点着头,脸上有笑容眼神中倒都是疲惫。
张阳讲道:“夏至这才过去,马上就要入暑,您老也要注意身体小心中暑。”
“村子里这么多大夫,他们围着张公瑾一个人转还不够,还要围着朕转,闹心也罢,疗养也好总归这都是你的心意。”
张阳再是行礼,“您是玥儿的爷爷,也是我的爷爷。”
傍晚的天空又是阴云密布,眼看又要下雷雨。
张阳带着媳妇和小武,还有小熊坐上了马车,急匆匆赶回长安城。
等到了长安城的时候,雷声已经隆隆作响。
一家人加快脚步,刚刚到家大雨便倾盆而下。
宫里,李治站在雨中正看着眼前的一个水池,让一匹马儿站在小船上,一直看着船体下沉。
他对一旁的太监道:“你跳下去在水面碰到船侧面的地方做个标记。”
几个太监护在一旁,给李治撑着伞挡雨,“晋王殿下,快快回去吧,这淋了雨,着凉生病了老奴可如何交代。”
“今天一定要把这道题解开!”
李治大声讲着,眼神坚定。
可晋王的这种行为在太监的眼中,如魔怔一般。
按照李治的要求做好标记,把马儿牵回了岸上。
李治盯着船体上浮,那条标记也上升了不少,他又开口道:“快往船上装石头。”
不远处,在李治的后方,李世民一直看着这一幕,老太监劝道:“陛下,还是让晋王殿下回来吧。”
李世民注目看着,“不妨事,就让他解题,他若是不解开此题寝食难安。”
老太监忧心地看着池边。
随着石头一块块放入水池,船体也开始下沉,一直等下沉到标记的位置,李治大声道:“够了!”
这群太监这才停止动作。
李治看着水位已经到了标记线,又道:“把小船上的石头都拿出来,放到一旁去称量。”
接连做了几次试验,看着每一次的结果相差并不大,这也说明了实验的方向是对的。
李治一路飞快跑着,再次跑回立政他向殿内的母后说着自己的成果。
“母后,孩儿发现水面对小船的浮力是几乎不变的,从而就可以对比出马儿的重量。”
看李治浑身湿漉漉的,长孙皇后皱眉道:“非要雨天去解题?”
李治还在憨笑着,“孩儿解开题目了,原来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长孙皇后又是摇头,对一旁的宫女道:“准备一碗姜水。”
“喏。”
李治喝了一碗生姜水驱寒,他的目光看着夜色,对眼前多了几分了解这让很是振奋。
当一个思考多日的谜题解开时候,这种成就感让他很满足。
再走到李丽质身边,看到皇姐正在做着数术题,“皇姐,这个题很难吗?”
李丽质目光从这道立方体运算中收回来,“这种题目算起来很费神。”
李治小声道:“我也能学吗?”
“你呀?你需要先拜了皇姐为师才能学。”
“我想拜姐夫为师。”
听着李治讲话,李丽质继续做着题,“那随你。”
“嗯,还是要拜姐夫为师。”
这一次的题目虽说是解开了,可因此晋王殿下也着了凉,一早便高烧不退。
太医署的医官来来回回安排着,李世民坐在殿内此刻也是心烦意乱,这能怪谁?
还不是张阳这小子出的题让稚奴茶不思饭不想,就算是冒雨也要把题目解开。
看稚奴他还痴痴地笑着,李世民问道:“稚奴的病情如何?”
太医署监正卢照邻回话道:“晋王殿下因为淋雨这才着凉,不过眼下看来没有大碍,服用汤药之后这两天好好休养便好。”
听到卢照邻这么说,李世民也放心地点头。
李治虽然把题目解开了,但也因此淋雨着凉了。
李玥坐在屋檐下看着还在下的细雨,“既然没有大碍便好。”
杨婶低声讲着,“公主殿下也要注意冷暖,有着身孕更要注意。”
李玥耐心地给缝补着衣服,“夫君的这些旧衣裳一直不舍得丢,缝缝补补这么多次了。”
小武正在安静做题,小熊趴在她脚边。
院子里很安静,李玥看着手里缝补好的衣服,“家里还有粗布再给夫君做一身这样的衣服。”
也不知道夫君是什么癖好,总是喜欢穿这种短衣。
其实自己也有这种短衣,只是不像夫君可以穿得这般随意,也就只是在自己家里这么穿。
在夏天的时候穿这种短衣确实很舒服。
第四百章 战后归来
杨婶整理着棉线,“这些棉线也好用。”
“等夫君回来,锅里的茶叶蛋也能吃了。”
“想来也是。”
骊山村的村口,张阳戴着斗笠和李泰站在村口,程处默和李孝恭正安排着人手把一车车的羊毛往村子里拉。
“没想到有这么多羊毛。”李泰手里拿着账册,他一边看着一边讲道:“这些羊毛一百钱买一石,突厥的这些牧民像是白送一般。”
程处默与李孝恭的人手一起帮忙,才把这三十车的棉花都运入村子里的库房。
把盖在羊毛上的油布掀开,成团的羊毛便在眼前。
李泰拿起一些端详着,“为了这些东西没少费我们的人力。”
张阳拿下自己的斗笠,再是让人拿来了一盏油灯,再拿一些羊毛在火上烧着。
这一幕看得李泰好奇,“姐夫这是做什么?”
张阳看着白烟升腾而起,再是闻了闻,“果然如此。”
李泰更是好奇地闻了闻,“很古怪的气味。”
“是吗?某也来闻闻。”程处默上前也闻了闻,“嗯……有点臭。”
“有病。”李孝恭低声嘟囔着。
张阳会这么做或许真有什么原因,这程处默凑上前去闻多半是有什么毛病。
羊毛如小山一般的堆积着,好在库房够高,本来这里是用来存放粮食的。
张阳嘱咐道:“等天气晴朗了,麻烦魏王殿下安排人把这些羊毛都拿出来晾嗮。”
现在外面还下着雨,李泰点头,“姐夫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张阳拿出自己做的口罩,“拿好这个东西,但凡是要靠近羊毛劳作的人,都要戴上这个。”
“这是什么。”
这小胖子一脸的好奇。
张阳把口罩给他戴上,“因为羊毛的纤维很细,很容易会让人吸入体内,一次两次靠近也就罢了,若是时间久了就会生病,所以要戴着口罩。”
李泰挠了挠头,“还有多的吗?带着这个更像是杀人灭口的蒙面人。”
张阳摇头,揣着手道:“魏王殿下少听那些侠客故事,从你父皇的角度来看其实侠客游侠,对社稷来说同样是不安定因素。”
“老夫也如此认为,青雀确实该少听这种故事。”李孝恭表示认同。
小胖子正是十四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谁还没有一颗想要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心。
行走江湖结交豪杰这个年纪的孩子心之向往。
以前程处默也这样,当初或许程处默也想要在绿林中混迹,现在不同了,他已经是长安城最大帮派的头头。
不仅不向往那种生活,处默为人处世也更低调了,不会轻易显露于人前。
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等以后慢慢抹去痕迹,将联系尽可能淡化,只有主要骨干知道处默的存在便可。
之前这小子还会犯浑,有了上官仪辅佐之后便能稳定许多,现在这个帮忙的运作也是趋于稳定。
不得不说上官仪的功劳着实不小。
李泰把玩着几个口罩,“突厥人说这个季节正是羊的羊毛最茂密的时节,他们有不少的羊毛要卖给我们。”
张阳戴着口罩一边挑拣羊毛,“他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其他的牧场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买下?”
“能买则买,我们也不是冤大头,价格方面还是要把握好,不能太高了。”
“姐夫放心,这些事情我派去的人可以把握。”
在诸多事宜上,姐夫对那些事情也都是能过问则过问,而不会过多地插手,只要事情还是按照正常的步骤进行。
姐夫根本不会在意过程是怎么样的。
跟着姐夫做过不少坏事,也做过不少的好事,相比李承乾现在一直忙于督办官学建设,魏王府的日子还更好一些。
羊毛做织物还需要很多步骤,要挑拣这些羊毛中的杂毛和石头,甚至要挑拣出羊粪。
再是嗮干,过水清洗后还要梳绒。
之后的工序和棉线差不了多少,就是工艺上需要更加精细,手工方面的步骤更多。
把羊毛的事情和李泰交代好,张阳重新戴好斗笠,和李孝恭走出村子。
“这雨下了一天一夜没有要停的意思。”张阳扶正自己的斗笠抬头看着满天厚重的乌云,“看样子雨势还要再大。”
李孝恭脚踩着泥泞的田埂,“老夫记得早在两个月前你就告知朝中要准备防范内涝。”
“我只是没想到今年的夏雨会这么频繁。”
“以前老夫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真的可以预知天气。”
“我说了多少次了,这都是些老农的经验。”
张阳坐上刚刚载着羊毛而来的马车,李孝恭坐在一旁的车辕上。
马儿对雨水很不耐烦,正不停地打着响鼻。
看着沿途的风景,官道的两側的田地中种满了粮食,还能看到有农户在田地间劳作。
“李道彦和苏定方过两天便能到长安。”
听李孝恭的话语,张阳任由马儿走着,回道:“战事已停下,按说他们也该回来了。”
李孝恭叹道:“这卫府中人心中都有心气,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当初让苏定方他们去西域再改道进入吐蕃,是伱的想法。”
看这小子没有回话,李孝恭又道:“老夫以为你们礼部不该涉足卫府事宜,你建设了外交院,主持诸国邦交,这本是好事,可一旦交恶要开战,你们礼部便会先去谈判,老夫说得可对?”
“您说得没错。”
“像吐蕃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以后卫府将领是不是都要巴结着礼部,让你安排给他们一个得到军功的机会。”
李孝恭语重心长地讲着话。
“既然你是文官,礼部和外交院都是文职,即是文职就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一次苏定方和李道彦兵行险着,立功也不小。”
“可你要明白,此事可一不可再,不然你教陛下如何看待礼部,你教朝中诸多将领如何看待礼部。”
长安城就在不远处,张阳揣着手抬眼看着,“我会注意的,不过这么一说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你讲。”
“老师也曾这么与我说过,他希望我一辈子不要掌兵权。”
闻言,李孝恭点头反倒笑了,“看来张公瑾还很照顾你这个弟子。”
“河间郡王也认为我不能碰兵权?”说着话张阳拿出水囊递给他。
喝下一口还带温热的白开水,李孝恭长舒一口气,“因为你是文官,老夫读书不多也可明白一个道理,一个聪明的人不能拿刀,一旦他拿了刀他会死得很快,倘若他手无缚鸡之力,提不起一把刀反倒是能够让他在一些困境中找到出路。”
战乱年间,谋士相当于智囊团。
不论是三国鼎立时期还是后汉前汉,谋士都充当了头脑的角色。
“我现在有些明白了。”
狐疑地看着张阳,李孝恭笑道:“你说说你明白了什么?”
“在战场上一个能够治病救人的大夫不论是在敌营还是自己阵营都会受到优待,谁都想要活下去,可要是这个大夫手里握着刀,那么敌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死,这就是战场上大夫不能拿刀的原因。”
“两军就算不共戴天,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谋士也一样,谋士也可以效忠敌营,为敌人出谋划策,对方也会善待谋士,这便是我的理解。”
李孝恭目光看着,“你说话时的样子倒是很坦然,其实也没错,老夫以为你以后一定能够活很多年,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死于非命。”
说话间,城墙已在眼前。
李孝恭下了马车便自顾自离开了。
张阳收拾了一下马车,将其卖给一旁的马夫,“这是突厥来的好马,三百钱如何?”
马夫打量着马匹,“最多一百钱。”
张阳揣着手,“一百五十钱。”
马夫又是犹豫再三,“一百三十钱,以后若还有这样的马匹再来卖我,下一次来给一百五十钱。”
这些马贩子都很精,他们往往也活跃在灰色地带,很多时候来贩马的人都是三教九流,更不要说能够讲清楚马匹的来历。
而这种买卖,马贩子的话语权则更大。
这往往是个买方市场,有来历不明的战马卖方往往急于出手,价格上没有太多的议价能力。
看张阳还有犹豫马贩子再是开口道:“你可认识长安城那些卖红烧肉的”
张阳揣着手笑道:“不认识。”
“想来你也不认识,马夫小声道:“在这个长安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那些卖红烧肉的,你去卖红烧肉的那些人打听打听,某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一百三十钱你也不吃亏。”
张阳也放低自己的声音,老实憨厚的笑容挂在脸上,“敢问这位大哥,那些卖红烧肉的也做马匹生意?”
“他们当然不作这等买卖,那都是好汉豪杰瞧不上。”
见眼前这人问东问西,马夫不耐烦,“你到底卖不卖?”
“卖。”
张阳很果断地回话。
接过马夫递来的一袋铜钱,这笔买卖就算是成了。
只是骊山还有不少的马匹,这些突厥人用马匹来运送货物也不打算要回来,等全部卖了还能赚一笔银钱。
张阳扶正自己的斗笠,长安城内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走入回家的小巷,还没到家门口就闻到茶叶的香味,再走近一闻似乎是茶叶蛋的味道。
杨婶站在家门口,“县侯,公主殿下煮了一些茶叶蛋。”
“婶婶吃了吗?”
“吃过了。”
杨婶笑着回话道。
走入家门,张阳拿下斗笠戴在小熊的头上。
小熊晃着脑袋,把斗笠晃下来,然后叼着放在了桌案上,再是继续趴在小武的脚边。
李玥正剥着茶叶蛋,“今天突然想吃茶叶蛋了。”
张阳接过剥好的茶叶大咬下一口,嘴里嚼着又道:“是不是煮的时间太短了?”
李玥正吃着一个,“有吗?”
“嗯,蛋里还有些夹生。”
“那就再煮一会儿,剩下两个留着晚饭吃。”李玥帮着张阳脱下湿漉漉的外衣,“羊毛可都安置好了?”
“交给魏王了。”
正整理着衣服,因为在衣服外面做衣兜难免会遭到异样的目光,这才在衣服的胸口内里做了个衣兜。
平时可以用来放点小东西也不错。
表面能用一些针线遮盖过去。
李玥发现衣服沉甸甸,从衣兜中摸出一袋铜钱,“咦?夫君身上怎么会有一袋钱?”
面对媳妇疑惑的语气,还有些警惕的目光。
张阳清了清嗓子,“你可不要误会,这不是我的私房钱,是突厥人送棉花来,用马匹运送,现在这些马都在骊山,我买了一匹一共一百三十钱。”
“想来也是,夫君也不是一个能花钱的人。”
李玥对此信心满满,夫妻俩相处这么多年,张阳就不是一个会胡乱花银钱的人,而且对银钱的需求低到发指。
家里的家具也都是夫君做的,衣服也都是骊山做出来的棉布裁剪出来,这样一来家中其实能花钱的地方也很少。
见夫君还盯着自己的小腹,目前小腹还显平坦,穿着外衣看不出什么。
李玥嗤笑着,“哪有这么快。”
张阳叹道:“这孩子还要半年才能出来,真是恼人。”
“这种事情急不得。”
李玥的琼鼻皱着。
夫妻俩说着对将来的规划。
王婶脚步匆匆而来,“县侯,这是苏定方将军让人送来的信件。”
吐蕃一战终于有了结果,从去年到现在,苏定方和李道彦离开长安城已经有一年了。
此刻能够送信过来,说明他们距离长安城不远了。
李玥好奇道:“信上说什么了?”
张阳把信放在一旁,“说是等他们回到长安,要把他们的毕生所学都教给我,好让我以后也能驰骋沙场,征服四方,征服世界。”
李玥一手拿过信,“夫君就爱说笑。”
其实信上的内容是有上下两段,这两段内容都是两人分别写的。
苏定方和李道彦确实也都有了离开卫府的心思,有点刀兵入库,马放南山的感觉。
因为当年李神通过世得早,李道彦一家又有九个兄弟,他身为长子此次立功势必会提高他们一脉在宗室的地位。
现在想要拿了功劳退下来,也有想继续维持自家地位的打算。
第四百零一章 吐蕃战事的转折(感谢盟主!众星俱隐月徐行,加更!)
李世民的宗室中人多数都是武将。
而李道彦一家当初正是如此。
有了这一次的战功,他便可以继续主持家里的事情,也告知了长安城的长辈们,他李道彦不再是个靠着父辈的战功立足的人。
现在的他有了自己的立足的底气。
倒是苏定方如此年轻便想要离开卫府倒也没有想到。
张阳揣着手坐下来,“麻烦婶婶传个话回去,就说明天我会在曲江池等他们两人。”
“明白了。”
简单做了一顿晚饭,平时媳妇口味挺清澹的,与当初大相径庭。
嘴里吃着炒肉,李玥又开始剥着茶叶蛋,她的食欲也更好了。
一顿饭吃完,李玥满足地坐在摇椅上双手捧着茶杯,喝着热水享受着现在的清闲。
小武换了一身新衣裳,以前家里的多数衣衫都有一种情侣装的味道。
此刻她身上这件衣服的样式,与自己还有媳妇的衣料用色,裁剪和针绣都一致,倒是有点像亲子装了。
小武的手脚还显笨拙,她费了好一会儿劲才穿好围裙,又怕弄脏自己的新衣裳,她卷起衣袖给小熊梳理着毛发,再把它放到温水中好好洗洗。
天气越来越温暖,每一次洗完都会留下不少的毛发。
下雨天的时候,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景是李玥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张阳在一旁坐下,“你父皇说,我确实应该多看看圣贤书。”
李玥用手去接住屋檐落下的雨水,“父皇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父皇觉得我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他觉得我读圣贤书能够成为一个好人。”
李玥笑道:“读书可以增长阅历和学识,但不能改变一个人,如果有一个坏人读书多了,那就是一个有学识的坏人,这与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
“嗯,媳妇懂我。”
李玥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桉上,“夫君就不是好人。”
“我是好人。”
“夫君若是好人就不想出这么恶毒的计谋来对付世家门阀,这不是一个好人能够想出来的。”
“好人也能出谋划策。”
小武刚梳洗好,正想说先去睡了,就听到夫妻俩的争论。
老师和师父之间时常有争执。
大多时候这种争执也是不了了之。
夜里,淅淅沥沥的雨水还在下着,看不清外面空洞的黑夜,烛火的光从窗台照出,正好落在夫妻俩靠在一起的声音。
即便是争吵,小武都觉得这种争吵很是和睦。
好人和坏人的界线有时候很模湖,夫妻俩的争执已经到了争辩的阶段。
最后在张阳的魔爪下,这场争辩以李玥羞愤难当结束。
第二天的早朝,雨水刚刚停歇,一支百余人的兵马停驻在长安城前。
苏定方和李道彦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们听着眼前魏征所念的旨意,先是行礼然后接过旨意。
魏征抚须道:“两位将军,随老夫去太极殿。”
“喏。”两人一齐应声。
行人主动把朱雀的大街要道让了出来,不少人都走出家门围观。
在吐蕃发生了诸多事情,其中一些细节鲜有人知。
围观的这些长安城居民,他们多数人也只是知道这两位将军征战吐蕃大捷而归。
苏定方一路走着在一处街巷的角落看到一个人影,再是定睛一看这个人影已经不见了,他皱眉道:“好像看见张阳了。”
闻言,李道彦也四处看了看,“他在哪儿?”
“也可能是看错了。”
魏征走在前头笑道:“现在张阳已经是县侯,并且也入中书省为侍郎,陛下对他已经有了封赏,不用担心他。”
“听说了。”李道彦低声道。
当天上午,李世民对这两位年轻将军给了封赏,苏定方封左骁卫大将军,李道承袭李神通封胶东侯,留任左武卫副将。
俩人皆是赐地百亩,赏钱千贯。
一场隆重的封赏,也就意味着从此在军中真正意义上多了两位能独当一面的年轻将领。
面对封赏苏定方和李道彦的神色平静。
李世民还为此在宫中设宴招待了两人。
张阳谋事在前,要说真正去做事的还是这两人。
本就有了退隐的心思,此番看来他们不可能拒绝李世民的赏赐,只能先答应下来。
宴席就在兴庆殿,参与此次宴会的还有李绩,尉迟恭,程咬金等几位大将。
曲江池边,张阳听着婶婶的回复,“李世民宴请了李道彦和苏定方。”
平静的水面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张阳惆怅道:“看来今天他们两人是不会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不少话语,要恭喜他们立下了这等功劳。”
李玥手里拿着书卷走来,“倒是可惜了。”
张阳笑着,“也罢,我们就当来散散心,看看入暑前的风景。”
“夫君好像不失落,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嗯,军中将领对我来说就是洪水勐兽。”
“他们得到了封赏,以后想要退隐怕是更难了吧。”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一家人在曲江池打着牌,小武眉头紧锁。
终于以小武输了十多个杏子告终。
张阳将杏子递给她,安慰道:“其实都是和你闹着玩的。”
小武抿着嘴低头道:“愿赌服输。”
张阳咬下一口杏子汁水迸溅,“争取以后赢回来。”
小武眼神又有了光芒,她朗声道:“嗯,会赢回来的。”
李玥苦涩地笑了笑,不论是父皇母后,又或者是皇爷爷,还是程处默他们,夫君打牌就一直没有输过。
小武年纪太小,还不知晓这个游戏对夫君来说就是送钱。
看她小胖脸上满是斗志,李玥摇头也没有劝说。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和平日里一样。
骊山多了一个新的项目,把羊毛制成线用来作织物,几个妇人戴着口罩正缠着一根根线。
羊毛很细,更柔软。
期间失败了好几次,这也难挡村中妇人们的决心,她们用以往做织物针线的经验正商讨着。
骊山上,张阳独自一人建设着新家,媳妇怀孕后两位婶婶说什么都不让她做这些辛苦的重活。
李玥留在家中,只能听之任之。
婶婶对她来说就是最亲近的长辈。
李泰和他的侍卫们扛着一筐筐煅烧过的石灰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李道彦和苏定方。
“我都按姐夫说的这些天不便相见,可是他们还是要来。”
先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衣衫上还有一些凝固的泥浆,张阳用一旁的清水洗着手:“事先没准备,狼狈了一些。”
李道彦摆手道:“不妨事,先前去见了河间郡王了,他有过提点,所以这一次来我们两人特意准备,你放心没人跟着过来。”
李泰地侍卫就在一旁,说着没有人跟来,其实这两人一到骊山就等于出现在李世民的眼皮子下了。
张阳不停摇着蒲扇,“道彦兄瘦了,苏将军看起来也黑了不少。”
“你可不知道我们在高原上都遇到了什么,三月天还在下雪,到了夜里冷得彻骨,可一到白天便又热得难安,先有雷动大雨,再又狂风大作,本以为是雨天骤然又下雪。”
李道彦接过话语,补充道:“那边的娘们也挺野的。”
李泰面无表情灌下一口凉水。
张阳悻悻地摸了摸自己鼻子,气氛往奇怪的方向转变。
和糙汉子谈话的时候,动不动就聊到女人也算正常。
张阳又道:“当真野吗?”
苏定方也是点头,“确实很野。”
一个李道彦说吐蕃娘们野也就算了,连苏定方也这么说,张阳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两人在吐蕃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泰对自己的侍卫喊话道:“拿酒来。”
男人之间谈话,有时候离不开女人更离不开酒水。
酒水下肚话语便打开了,以前也没见这两人这么狂放,在吐蕃一年变化倒是不小。
要说入乡随俗,这两人是不是也被吐蕃给同化了。
苏定方醉醺醺讲着,“那一次我们要牵走一个吐蕃女子的战马,对方死活不肯,说是要战马可以给,但一定要娶了她。”
李泰狐疑道:“吐蕃一直都很贫瘠,说不定那匹马儿是她全部身家。”
“不,她们家里有三百多匹战马,就在高原上零零散散养着。”
“一户人家,三百多匹战马?”
“嗯。”李道彦点头,“当时我们从西域跋涉一路到了高原,战马根本走不过荒漠,只好丢在了戈壁,等进了吐蕃地界只好再寻战马,中途抢了一队大食人也不够用,便找到了她们家。”
“那后来那女子嫁了吗?”李泰的好奇心驱使着他。
“没答应娶她,倒是喝醉之后她爬上了我的床榻。”苏定方捂着脸好似在说一件痛苦不堪的往事。
就这样过了一夜,苏定方就得到了吐蕃一个大牧场主的支持,有了三百匹战马,这才有了后来的奔赴河湟驰援牛进达。
苏定方莫名娶了一个吐蕃女子。
再听李道彦的讲述,吐蕃女子看上了苏定方,并不像中原人那般拘谨,而这个女子的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松赞干布看似一统了吐蕃,不过这才统领吐蕃几年而已,许多部族的人心也没有真正归附,内治不稳着急发动战争,打赢了也就算了,打输了后果也很糟。
吐谷浑一战吐蕃确实是赢了,可也失去了不少壮年男子。
而松州这一战,苏定方和李道彦更是偷了松赞干布的家。
这一前一后相继出事,原本就是强行拼凑在一起的吐蕃大军很快就出现了内乱。
内乱刚出现的时候,松赞干布选择了撤军,再又派人劝说算是稳定了军心。
可当苏定方他们得到了一个吐蕃大牧场主的帮助,并且约定不论战事如何唐军承诺不破坏任何一地的牧场,更不会劫掠吐蕃人,中原人的君子之约自当可信。
而且还是族长的支持,各方族长也有了动摇之心。
与其说跟着松赞干布冒险,不如跟着大唐还能继续经营他们的牧场。
前后一比较,往往会选择后者。
又有了苏定方这一出,要说是因缘巧合也罢,这一仗也确实是打得很辛苦,而松赞干布节节败退,也导致了在吐蕃人心尽失,吐蕃不少的部族也都在重新审视着这个赞普。
苏定方又道:“其实到了长安城见了陛下之后,便想要来见你,只是军中事务众多,需要我们去接手,而她也有了身孕。”
“还有了身孕?”
苏定方点头道:“昨天她跑了,她说她要去吐蕃把孩子生下来,终究是高原上的女子,长安城留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去了,临走前她还留下话语,有了孩子那便是她们一族与中原的联系,如果吐蕃再有变动,她会将孩子送回长安。”
那吐蕃奇女子就这么怀着孩子跑回了吐蕃,看苏定方情伤,也听着李道彦讲述。
又是聊了许久……
李道彦喝得醉醺醺,李泰搀扶着他下山。
张阳拍着苏定方的背,让他吐出来后舒服一些。
“这些话不敢与别人说,现在讲出来心里爽利许多。”
张阳用这里的温泉水浸湿布巾给他擦了擦脸,“以后怎么打算。”
“我已厌倦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也更不喜要和军中各类人相谈,有时候想想真该回乡种田。”
“其实你要离开朝堂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何办法。”
“苏将军可知道程咬金大将军也是军中一员大将,如今他没了兵权,却还能有军中职位,日子却是轻闲不少。”张阳啧舌道:“不知道老程家的门风,苏将军可知一二?”
苏定方愣愣点头,“当然知晓他们家的作风。”
“苏将军现在可有对策了?”
用温热的布巾擦了擦脸,苏定方酒醒了大半,“某知道该如何做了。”
“那在下就预祝苏将军马到成功,以后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哈哈哈!”苏定方爽朗笑着,好似心结已经解开,“好一句刀兵入库,马放南山,所愿光景不就这般。”
老师与河间郡王都有警告要远离卫府中人,这些话再次在脑海中回荡。
张阳向苏定方行礼,“有件事想要苏将军帮忙。”
“你尽管说。”
骊山上新砌好的一面砖墙边,张阳说了一番话。
苏定方立刻摇头,“我怎么能这么做?有如此功劳都是因为你,边关能够保下来也是你出谋划策,我怎能如此诬陷你。”
“苏将军放心,我不会狡辩的,我甚至会欣然接受批评。”
第四百零二章 再次刷新三观的李泰
骊山的山顶上,苏定方来回踱步走着,“你非要这么做吗?”
张阳揣着手看向天边的夕阳,“只能出此下策,为难你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是个文人,我不能拿刀。”张阳一脸的惆怅地说着。
夕阳的光很温和,至少照在人身上不会觉得热。
苏定方抱拳道:“你我相识时间很短,只不过见过几次,在心里某一直觉得你有大略,也很感激你能给我和道彦这个机会。”
张阳释然笑着,“礼部有自己的计划,我们各自都有目的,我觉得这应该是合作。”
“合作?”
从之前大家还坐在一起喝酒,现在听着张阳这些话语,苏定方又道:“想必你在朝中的处境也很堪忧。”
“我的处境我自己明白,总归是要为社稷努力,这些阻力都是不可避免的。”
“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那就做朋友。”
“告辞了。”
“苏将军慢走。”
下山的时候,苏定方回头看了看还孤身一人站在山顶的张阳,再回首继续往山下走着。
在心里,年过三十之后,苏定方一直很想解甲归田。
张阳不过二十有三,年纪轻轻就已经入中书省。
即便是他在朝中的官位再高,他总是一个人面对这些非议。
现在看张阳一个人站在山顶面对夕阳的样子,苏定方停下脚步朝着山顶大喊道:“有朝一日,我苏定方必还你这个天大的人情!”
声音很大,回荡在山顶。
喊出这句话,苏定方的脚步坚定许多。
离开骊山后,在军中处理好各种公文,便入宫去见陛下。
现在朝中的将领在年轻一辈与中年一辈间有种青黄不接的感觉,这也是李世民所考虑的。
李绩陪着李世民走在玄武门外,“陛下觉得李孝恭的儿子如何?”
“崇义这孩子朕是看着他长大的,只是他选择从文,并不想做个武将。”
“末将以为尉迟将军的孩子也是一位将才。”
“你说尉迟宝琳?这孩子朕看过,现在当值少卿,只是他缺少他父亲那一份果敢,也无带兵经验,靠着父辈朕可以给他几分照顾,只是难当大任。”
“程知节的孩子……”
“你说程处默吗?”李世民冷哼一声,“这小子就是一个瓮货,想要他带兵打仗?怕是会带出一帮山匪,跟他爹一个货色,不好读书,到现在就连字都写不全。”
朝中的这些武将第二代,李世民都不甚满意。
这些孩子要不就是心气太高,又是缺少历练,再者都是家中长子,李世民又不好编排。
人情世故是一回事,君臣之间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年一起征战天下的将领,现在一个个都成为国公,成了卫府军中的领头人,要说这些人国公们,现在也只有几人手中还手握实权,其余的人都还在晃晃荡荡,在军中挂着虚衔,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像程咬金这些人在朝堂上,会站出来大声请战,陛下真的还会让他们带兵重新执掌兵权吗?
渭水之盟过后,阴山一战将突厥人打败,这口恶气是出了。
可是陛下心中那一份锐气也随之消去了不少。
当年的天策上将,已经成了现在的陛下。
也没了当年的心气,现在的陛下更在意的是如何治理社稷。
眼下除了苏定方和李道彦也找不出比之更好的年轻将领。
精通兵法和孔武有力不同,陛下真正想要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
陪着陛下正走着,一个侍卫带着苏定方而来。
“陛下,正说到他,他便来了。”李绩小声道。
李世民双手背负看着来人,“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处理军务才是。”
等苏定方走到眼前,李世民开口道:“有事禀报?”
苏定方行礼道:“陛下,臣昨日去见了张侍郎。”
昨天苏定方和李道彦一起去见张阳的事情,李世民当天夜里就知道了,神情没有表露太多。
“陛下,因为之前的人情,末将去见过张侍郎,这一次征战吐蕃中书省的张侍郎能否也该给予一部分的军功?”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张阳的意思?”
苏定方躬身道:“不瞒陛下,张侍郎虽然没有明说,言语中有所暗示。”
这一次的吐蕃战事陛下已经给过张阳封赏,李绩皱眉道:“张阳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张阳封了县侯又入中书省,陛下给予的封赏自然不少,眼下竟然还要讨要功劳?
李绩又道:“末将在军中也听李孝恭他们评价过这个孩子,按说张阳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语。”
李世民板着脸,“朕知道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苏定方再是一礼,“末将告退。”
再看李绩还是一脸的烦闷,李世民再是讲道:“你也先退下吧。”
“喏。”
李世民看了看身后随行的太监与侍卫,苏定方的话语想必他们也都听见了。
李世民自然不会再额外给张阳封赏,更不会在苏定方和李道彦的军功上给他分一杯羹。
这件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出了宫。
李绩和苏定方自然也不会到处说,宫里的太监和侍卫便不会这么想了他们最喜议论,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朝中虽说也是文武不和睦。
文臣与武将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见过陛下之后,苏定方也是闭门不再见客。
军中的议论越来越多。
这天一早,张阳便早早来骊山建房子,李玥不能做这些重活,她可以在一旁熬粥准备饭食,婶婶就在一旁看管,只要李玥有一点想要去帮夫君建房子的苗头,都会被两位婶婶拔除。
李玥只好坐在炉子边看书,看的是《甘石星经》。
这卷书也是前隋藏库发现的,古时相对全面的天文书籍,里面有不少关于天文星象的记录。
李玥看这种书纯粹也是为了散心,她所涉猎的书籍知识面也是越来越广。
《甘石星经》此书在历史上的传言也很多,据说还是最早发现木卫的书籍。
以古代的科学技术,想要发现木卫这种事情太过玄乎。
千年以来人们一直都在仰望星空,其中一些玄而又玄的事情又有多少人知晓,像袁天罡这些人他们或许对星空推演上已经掌握了几大行星的运动规律也说不定。
智慧的发展需要环境,求知的种子一直都在人们心中。
只要能够吃饱饭,让人们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
张阳站在搭建好的木头架子上,修砌着砖石,李泰扶着架子正喋喋不休地说着,“军中怎么可以这般议论姐夫,那天谈话本王也站在场,你们明明没有说过这些话。”
事情很成功,苏定方向李世民禀报后,张阳觉得自己在军中的名声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更不要说有人想要借着外交院掌握先机,来争取军功。
苏定方和李道彦的事情可以有一次,不能有第二次。
张阳也知道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李世民抗衡。
但凡将士要在军中立足,他们也会离外交院远远的,谁敢动这样的念头就会被军中其他人看不起。
架子晃了晃,张阳低头看向李泰,“魏王殿下,能否扶好?”
李泰闻言停止了碎碎念,用力抱住架子的一边眼神还带着一些怒意,只是安静了片刻。
这胖子就开始碎碎念了,“那苏定方一定是胡诌,栽赃姐夫……”
不一会儿李孝恭也来了,他还提着一壶酒水,心情很不错地哼着小调。
李玥起身行礼,“见过王叔。”
李孝恭摆手道:“你有身孕,不用行礼。”
李泰也是稍稍一礼叫了声王叔,便又迅速抱住架子。
李孝恭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你小子还不来与老夫饮酒?”
长辈邀请自然不能拒绝,再怎么说也是媳妇的娘家人。
张阳走下架子,李泰松了一口气,放松着自己的手臂,“王叔,军中的事情可有听说?”
婶婶拿出三个陶碗放下。
张阳拿起其中一只,“婶婶,我们只要两个碗就够了。”
瞧了眼有些错愕的李泰,张阳又道:“魏王还没到可以放肆喝酒的年纪,要是喝醉了,谁帮我干活。”
李泰委屈着脸拿起水囊不停往嘴中灌着凉水。
已经禁酒有两个月了,李玥闻到酒香忍耐着把心神完全沉入书籍中。
李孝恭喝下一口酒水,“军中的事情老夫自然听说了,这想必也是你小子想出来。”
张阳点头。
姐夫竟然点头了?李泰使劲揉了揉眼,再是问道:“这一切都是姐夫自己……”
李孝恭冷哼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别人不了解他,老夫还不了解他吗?做个礼部尚书能半年不上朝,身为中书侍郎,他到现在都没有踏入中书省一步,他这样的人会去争抢功劳?”
张阳与他碰杯,“要不怎么说我们叔侄臭味相投。”
李孝恭朗声道:“哈哈哈!好一句臭味相投,饮甚!”
李泰的三观都快崩塌了,他支支吾吾道:“慢着!王叔!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当初破落的礼部只有两人为官。
俩人早就打定了主意,早早辞官让别人来接手。
那时候选择的人是许敬宗,而这一次张阳为了和军中的人保持距离,才会让苏定方向陛下说那些话。
古人都是讲气节的,有了这件事卫府中人肯定不愿意和礼部有来往。
张阳喝着酒水,“河间郡王,我现在是不是高枕无忧了?”
李孝恭咧嘴大笑道:“何止高枕无忧,你小子出门上街小心被人揍。”
张阳疑惑道:“为何?”
“军中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众多,现在苏定方在军中也是颇有威望,见过陛下之后苏定方便闭门不见客,老夫来之前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有不少人扬言要为苏定方讨一个公道。”
“这不对呀。”张阳琢磨着,“他们要讨公道,应该去找陛下,找我做什么?”
“找陛下?这些杀才连字都写不好,别说找陛下了,武人之间更希望用拳头来谈道理。”
张阳感慨道:“咱们卫府中人,刁蛮且蛮横还不讲卫生,我很是担忧。”
听着俩人讲话,李泰的目光在李孝恭和张阳之间游荡,小脑瓜正飞速思考着,正在消化这些话语。
首先姐夫并没有因为军中的议论慌张,甚至有些欣喜。
其次河间郡王很是照顾张阳,更把张阳当义子来看待。
再者说这件事让河间郡王很满意。
姐夫自己所为……
分析完这些信息,李泰想到那天傍晚自己扶着李道彦下山,唯一疏忽就是自己在下山途中并不知道姐夫和苏定方说了什么。
只是见苏定方也匆匆下山了。
就是那个时候,姐夫和苏定方一定说了什么,是自己没有听到。
那姐夫为何要这么做?
现在的姐夫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要是好好为官能够继续为社稷出力,将来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能够让姐夫这么做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姐夫在军中的朋友太多。
再想想这一定就是一件好事吗?
而决定姐夫在朝中担任何职,只有父皇。
脑海中浮现出父皇的脸,李泰额头冷汗直流,眼前的姐夫与王叔竟然还能如此开怀畅饮。
思考完这些,李泰心中便有了结论。
姐夫的人脉一旦与军中有关联,就会让父皇有所防备,与其说姐夫在与苏定方争军功,不如说是和父皇之间在耍心计。
君臣之间不用见面,用他人传话或者引发一件事就能在人心博弈中得到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李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姐夫和父皇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那些小孩子能够看懂的。
太可怕了,太复杂了。
李泰突然拍案而起,拿起酒坛子灌下一口酒水,“本王想明白,什么都想明白。”
李孝恭与张阳举着手中的酒碗目光愣愣看着这个胖子。
李泰放下酒坛子,擦了擦嘴,“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就能糊弄,我什么都明白了!”
张阳放下酒碗揣着手道:“魏王还不懂事,搅了您的雅兴。”
第四百零三章 姐夫的境界
李孝恭一手夺过酒坛,“不妨事,不过魏王殿下确实要少饮酒,小小年纪如此酗酒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灌了一大口酒水,李泰大口出气,“你们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就应该吗?为何要避着我?”
李孝恭拔下一根冒出来的鼻毛,然后优雅一弹。
“你们倒是说话!为什么?”
一阵山风吹过,吹得李泰有些凌乱,他自以为姐夫和父皇之间关系还算和睦的场面崩塌了,好似父皇和张阳看似都是笑脸相对,实则君臣笑容的背后都藏着一把刀。
君臣之间早有了顾虑?
其实他们都被张阳开朗和英俊的外表蒙蔽了双眼,跟这个姓张的相比,自己与太子那点屁事根本上不了台面。
张阳摇着手中的蒲扇,“因为魏王还是一个孩子。”
李孝恭也点头道:“对,你还小,其中的曲折等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我现在也能明白!”
李泰大声说着,他脸上的肥肉都颤了颤。
张阳拿起一旁的蒲扇,“小孩子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
李孝恭很是认同,“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闻言,李泰后退了一步,“你们什么意思?”
张阳低声道:“一个太聪明的孩子容易被人嫉妒,也可能会命运多舛,比如说当年曹冲。”
“你们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
眼前俩人面带笑容,眼神好似绿油油要吃人,李泰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说出去。”
“……”
李泰收紧自己的衣衫,他尖声道:“再这么盯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娘的,这长安城还有没有好人了!”
这两人都在算计父皇,就连军中这么多人都被算计了。
李泰又道:“只要姐夫和军中的人断绝往来,就可以减少父皇的忌惮,所以姐夫半年不上朝,为官消极怠慢也是如此?”
张阳摇头,“魏王殿下此言差矣。”
“有什么不对吗?”
“回魏王殿下,我只是为了建设新家才不去上朝。”张阳看向刚刚搭建好的房梁,“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我争取在这两年内完工。”
“你觉得我信吗?”李泰又喝下一口酒水,一边给自己压惊,一边尽可能让自己的神色淡定。
……
日子平静的过了一个月,张阳总算是新家的客房建成,牛进达和李大亮也回到了长安。
而长安城派往吐蕃的官吏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派去了几个太监,这些都是李世民的信任太监。
他们会负责吐蕃的湖盐生产。
而骊山第一次用羊毛做出了布匹,婶婶把一尺羊毛做出来的布料带到了家中。
李玥将这绸缎拿在手中感受到,“嗯,很轻柔,还毛绒绒的,就是针线粗了一些。”
杨婶讲道:“村子里的妇人们也都说用羊毛来做做织物比之棉花更加的轻柔,针线上可以多做改进。”
“嗯,再改善改善。”李玥把羊毛布交给杨婶又道:“婶婶稍等。”
她快步走入屋中,在自己的房间翻找着,再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卷书,打开书卷确认之后接着讲,“这些妇人以后都是我们骊山的研究员,她们负责来提高羊毛的针织工艺,并且提高我们的生产质量和生产数量。”
说完这些,李玥又笑道:“这些都是夫君准备的。”
杨婶讶异道:“公主殿下,她们连字都不认识。”
李玥又道:“这不重要。”
张阳提着一篮子菜也回到家中,这长安城的醋怎么还涨价了,这么一壶醋要我二十钱。
杨婶将羊毛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阳点头道:“这都是我提前都交代好的,就按照媳妇的说法去办,但凡是有技术上突破的人,我们都给予奖励,若是还能带头改良生产方式就可以入我骊山研究院,以后专门负责提高技术和产量。”
在生产和建设上都是张阳拿主意,在账目与金钱运作上都是玥儿在安排。
夫妻俩一个管着后方的银钱,张阳管着前方的建设。
婶婶急匆匆去村子里传话。
张阳切好甜瓜递给李玥,“媳妇,你有身孕也不能不吃水果。”
吃下一口甜瓜,李玥摇头道:“不用夫君喂,我能自己吃。”
“慢点吃,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菜?”
“嘴里没味,想吃点咸口的。”
“我可以再拌个凉菜。”
听着夫妻间的亲昵的对话,正在做题的小武感觉头皮一紧,不知怎么了做题的思路断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骊山的发展规模又上了一台阶。
徐孝德跟着太子走入骊山,这骊山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进入,跟着太子来探望太上皇,还能来这里看看。
这些天李承乾亲自督办官学的开办,各地关于官学开办的奏章也都是太子亲力亲为的批复。
从潼关道长安城一线的州府都已经设立的官学,这都是太子的功劳。
来到皇爷爷的住处,却没见人,听伺候的太监说是和邹国公去钓鱼了。
李承乾又是走向渭水河边,这才见到了皇爷爷与张公瑾正坐在河边的树荫下钓鱼。
“太子殿下不去问声好吗?”徐孝德小声道。
“不用了,孤会打扰爷爷的雅兴。”
李承乾折回往村子里走去,“孤知道骊山的书舍,这里的孩子读书都是不用钱的,这可是各地州府不同,书舍费用要全部由州府来支出,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徐孝德点头道:“太子殿下,各地州府也有自己的顾虑,眼下赋税虽说好了点,可是在银钱方面还是捉襟见肘。”
“没错,孤也建议过用粮食来偿付,可各地粮食都丰收,根本不缺粮食,那些生员夫子更希望能够收到现钱。”
见到上官仪正在不远处端着一碗黍米饭,他坐在田埂边大口地吃着。
李承乾走到他身后,“上官仪?”
嘴里吃着饭食,上官仪抬头见到太子连忙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打扰你用饭了。”
“也吃完了。”上官仪把空碗放在一旁,擦了擦嘴,“不知道太子殿下到来,是下官失礼了。”
“孤近日一直在考虑官学的开办事宜,知道你们骊山的官学是最早开办的,此番来问问。”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疑惑,下官知无不言。”
李承乾点头面带难色,“各地州府的官学开办,多数的阻力也都是因为银钱,而各地夫子教书还是收寻常人家的束脩,这束脩有的给粮食,有的给绸缎布匹,还有的给银钱,因为这几年粮食丰收,他们都不收粮食了。”
“太子殿下是担心教书夫子索要束脩会造成负担,而这些负担都落在了寻常人家身上。”
李承乾点头没有否认。
“太子殿下还在犹豫这笔银钱要从何处来?”
“正是如此。”
上官仪思量半晌,“下官倒是没有考虑过这等事,历来教书夫子不是生员便是各地州府推荐的士子,年迈的也就算了,若是年轻人他们一边教书自己来准备科举考试,也能解决生计,下官倒是有个建议,只是不知道是否合适。”
“父皇都广开言路,积极纳谏,孤自当效仿,你直说。”
看了看李承乾的脸色,上官仪开口道:“朝中已开科举,若是这些士子和生员知晓入官学教书能够给他们参加科举的时候带来好处,自然可以大大改善此种情况。”
李承乾思量半晌,“倒是新奇的想法。”
“我们骊山一直以来都鼓励村民多多思考,将复杂的事情以更简便的方式去解决,我们的工厂改善了很多,现在的产量已经是去年的两倍之多。”
李承乾又道:“何种好处?”
“在长安城建设一个驿馆,有专人看管,但凡来应试科举的考生皆可以在科举期间住在驿馆,一切食宿皆由朝中承担,以此减少生员和士子们的负担给予保障,下官观察过长安城的物价,从贞观四年到如今长安城的人口翻了一倍有余,物价和食宿费用上涨不少。”
李承乾皱眉道:“你的这个办法又不会坏了科举的公平之处,还能鼓励生员入官学,给他们一个保障,想法确实很不错,孤回去之后便会让门下省众人商议。”
上官仪再次行礼,“臣以为六礼束脩原本是学子向夫子的敬意,六礼束脩在古时便是礼仪,而不该是孩子们受学的门槛。”
见李承乾沉默了,上官仪又道:“臣失言。”
“这世上敢谈论六礼的人不多,能听到这般言论倒是少见,孤明白你的顾虑,你是担心士族和官学联合提高束脩价格从而中饱私囊,有了这个门槛就成了寻常人家的负担,而更多的孩子不能进入书舍读书。”
上官仪点头,“士族门第所用手段不过尔尔,只要明白来由便能堪破。”
“有人说张阳在朝中是一个十足的狂士,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你们心中都有一种不服礼教,质问到底的血性。”
“下官不是张阳下属,下官与他是朋友。”
“好一句朋友。”李承乾点着头离开。
“太子殿下慢走。”上官仪站在原地行礼。
李承乾走在村子里,一路走向工厂,在骊山的东南面那里还有几间大工厂,那里同样生产着肥皂和棉布。
“孤看此地一直离不开生产两个字。”
陪在太子身边的徐孝德回道:“对骊山和张阳来说生产便是他们的财富来源。”
“他掌握生产,不掌握贩卖这便是父皇对他的放心之处吧。”
“臣刚刚听上官仪一番议论,他胆敢谈论六礼若是被他人知道了,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李承乾皱眉低声道:“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古老礼制慢慢被一些人利用,他们拿着祖宗规矩来确立自己的地位,这种作法孤嗤之以鼻。”
徐孝德劝道:“此事还是莫要告知朝中,这要是被他人知晓了,上官仪一生仕途怕是毁了。”
李承乾点头,“能够将这里治理好,上官仪确实有才能,他将来不会一直留在骊山,这等人才势必为父皇所用,与孤说也就罢了,孤就当没听闻,也希望以后他能够谨言慎行。”
这一片村子的房屋越来越多,骊山的发展一直都在建设。
这种建设自张阳得到封地以来便没有停止,从去年到现在这里的房屋数量翻了两倍有余。
一排数十间库房,满满当当放满了粮食与货物。
这是全村的财富所在。
正要走出村子的时候,李承乾见到了李泰。
李泰带着侍卫正在放养马匹,从草原上的马儿拉来了羊毛之后,它们就落在这里。
“青雀,这些马匹从何而来?”
“突厥人给的。”见到太子,李泰顿时来了想法,“不知皇兄可否给父皇带个话。”
“需要孤带什么话回去?”
“就告诉父皇,骊山有战马一百匹,不知军中是否缺战马,父皇可以让人来挑选采买,我们骊山和突厥有生意往来,以后会有更多的战马送来。”
李承乾沉声道:“青雀你越来越不像话,怎么能和父皇做起买卖?”
看李承乾一本正经的模样,李泰冷哼一声,父皇和姐夫之间的买卖还少吗?姐夫暗地里与父皇做的交易想必他也不清楚,又道:“这些战马不是我的,都是姐夫的,也不能善自主张献给父皇。”
“孤知道了。”李承乾板着脸离开。
李泰站在原地,朝着李承乾的背影竖起中指。
“魏王殿下,这是何意呀?”一旁的侍卫看到这般动作好奇道。
“姐夫教的,如果你遇到讨厌的人,你就要对他竖起中指,知道了没有?”李泰又收起中指躺在草垛,再看自己的侍卫们互相比划着中指,都是无知的人,你们根本不知道姐夫的境界有多高,更想不到姐夫的处境,这些事情李承乾更不会知道。
躺在草垛上,李泰看着蓝天上的白云,心中有一种寂寥,这世上哪里有本王的知音。
举目四望,皆是无知之辈。
回首看去,又是琐事一堆。
第四百零四章 洛阳事
举目四望,李泰心中又多了一些落寞,再看着自己的侍卫们在互相比划着中指乐在其中,那种俯瞰凡人的感觉更甚了。
有智慧的人都是坏人。
愚痴的人也都是真愚痴。
我们生活在一颗球上,这个世上充斥着一种叫做空气的东西,而且这个世界是在转动。
都是一些很离奇的事情。
可仔细推敲之后,又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魏王殿下,做肥皂浆水的池子建设好了。”
听到牛闯说话,李泰这才从草垛上下来,他抛去自己的这些胡思乱想,姐夫不是一个好人,父皇也不是一个好人,太子又傻呵呵的。
以前不懂,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长安城就是一个龙潭虎穴,他们都是坏人!
像姐夫这般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害人不浅。
来到新作坊边上,池子已经挖好,牛闯在下方都铺好了石料,用砂浆浇筑这也能防止沙泥等一些杂质混入其中。
李泰打量着这个池子,“做得还不错,浆水装满这个池子,我们可以做上千块肥皂了。”
牛闯憨憨笑着,“魏王殿下满意就好。”
李泰在池子边站起身,“都是给姐夫办事,大家忙了这么多天都不容易,今晚本王让人多去打一些猎物,我们吃肉。”
正在扛着石料的汉子们高声叫好。
只有这个时候,李泰才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以后也在村子里建一间好的院落,住在这里该多好。
管他长安城洪水滔天,坏人就是坏人,李泰有一种感觉姐夫做了这么多坏事,肯定有覆水难收的一天。
在此之前,好好建设骊山,一旦以后事发了这些家底还能给姐夫一个依仗,哪天他要被父皇杀了,还能用骊山的这些家产被姐夫的命赎回来。
嗯,以姐夫的本事想要东山再起也不难。
李泰心中这般盘算着。
长安城以东,洛阳。
经过大唐这些年的治理,李世民的轻徭薄赋的政策下,洛阳的人口一直都在攀升。
长安城多权贵,洛阳多门阀。
世家子弟更中意洛阳的水土与风情。
此刻的洛阳城外,一处楼阁中一群富贵子弟正在这里聚首,而其中便有三两人来自世家中的大族。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在和他们介绍着白糖。
几个世家子弟低声议论着。
这么一升白糖却要二十贯钱,如此高昂的价格让这些世家子弟很犹豫。
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在宫中出现过的白糖。
在这里的世家子弟私底下也会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
他们问起白糖的来源。
小厮告知他们陛下和张阳也想要求购白糖,至于这个白糖来源一直含糊其辞。
用言语循循善诱,告诉他们将来张阳和陛下都要求购大量的白糖,抛去这么一句话,他便不再说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这些世家子弟去想象。
世家子弟们的日子很枯燥,平时游宴各地广交朋友,只要是瞻仰世家并且有才学之人,他们便都愿意与之结交,收入门下作为门客。
这些子弟中有的沉迷声色,有的一掷千金收集奇珍异宝。
白糖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事物。
小厮很顺利将这一袋白糖卖给了其中一个子弟,二十贯钱对方甚至不谈价。
再一次对这些世家子弟的狂妄与自大多了几分确定。
买了白糖离开此地之后,这位小厮在洛阳城外买了一间房子,这个位置很不错。
这小厮一个人坐在屋中思量着,第二天他脱去了小厮的衣裳,穿上了富贵人家才穿的衣服,洛阳城收了几个仆人来照看自己的家。
这一次来带来的白糖足足有三石,魏王安排得没错的话,往后还有诸多白糖送来。
日子过去了半个月,后续的白糖依旧没有送来,这种事情不能着急,想要这些世家子弟上当需要循循善诱。
眼下一袋白糖二十贯的价格不过是小打小闹,往后还有更大的买卖。
上一次的白糖卖出去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小厮站在之前交易的楼阁前等着,脑海中回忆着当初那位买了白糖的子弟模样。
到了夜里也是洛阳城最热闹的时候,而这片楼阁中富贵子弟来往中,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醉生梦死。
又过了两个时辰,这个小厮终于找到了目标,他走向之前买了白糖的公子哥,“这位公子,上一次卖给您的白糖小人想要赎买回来。”
对方笑了,“为何?我买了的东西你为何还要买回去?”
“小人愿意多出三成的价格,这样公子也不会亏。”
看眼前几个公子有说有笑的,这小厮又道:“小人愿意多出四成的价格。”
“之前的白糖我吃过一些,现在还剩一半。”
见对方拿出来,小厮确认之后用十四贯的价格将这些白糖买了回来。
转身就要走,几个富家子弟便围了上来。
“之前你二十贯卖我现在就要用更高的价格买回去是为何?”
被这些人围着,这小厮沉默着没讲话。
这些个富家子弟心气很高,见此人如此无礼便将他推倒在地拳脚相交,不远处有个面色苍白瘦弱的年轻男子正抱着怀中女子,欣赏着殴打的一幕。
他被挨打还死死护着白糖。
拳脚停下之后,小厮被他们架着来到楼阁前。
“你为何要买回去?”对方的声音传来,听着声音看对方的气色,就能感觉到这人已经被声色掏空了身体。
小厮低着头解释道:“是因为长安城有人想要用更高的价格买下白糖。”
“说实话!”
听到对方再次喝问。
这小厮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小人平时就是靠倒卖白糖为生,长安城有人想用一百贯一斗的价格买下白糖,小人想要发财,这才……这才……”
听到发财两个字周遭的人都嗤笑着。
财富对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来说得到轻而易举,洛阳不比长安。
这里没有皇帝,更没有那些国公将军。
洛阳繁华,而洛阳也是他们醉生梦死的地方。
小厮将来由一五一十说出来。
早就乏味于整天醉生梦死的日子,听到还有如此有意思的买卖,一时间都来了兴致。
这种动辄上百贯的买卖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给他们乏味的日子增添刺激,这是这些世家子弟一直以来的追求。
一晚上过去,以挨了一顿毒打的代价,这小厮又把三个人拉入了这种买卖中。
天亮的时候他才狼狈地回到住处,将发生的一切都写成书信,交给了一个长安城外一个卖红烧肉的贩子,让他送入长安城交给魏王。
这小厮再去洛阳的药馆买了一些治疗跌打的药材,为魏王殿下办事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这些世家子弟迟早也被掏空。
原以为事情会有不少的曲折,言行举止也是处处小心。
扮演着一个做着倒卖生意的小贩。
可交易顺利得出奇,看来是高看了这些世家子弟了。
卖红烧肉的贩子收起了摊子,把余下红烧肉分给城外的村民吃,他在一片感谢声中翻身上马,一路前往长安城。
在洛阳城内来帮助这个小厮的内应众多,红烧肉帮的人伪装成一个个走街串巷的商贩,游走在洛阳城各处。
长安城,张阳最近来曲江池很频繁,主要是带着媳妇散心,怀孕之后媳妇需要时常走动,也需要保持好心情。
二来,曲江池也是谈事的好地方。
李泰带着一封信而来,大夏天他倒还穿得厚实,“姐夫,我以后不想来长安城了。”
张阳打开信看着内容,这是洛阳白糖交易的进展,“为何不想来长安城了?”
李泰一脸的不乐意,“就是不想来长安城走动了。”
在一旁坐下来,张阳皱眉看着这个小胖子,“开始叛逆了?”
“叛逆?什么叛逆?”李泰闷闷不乐讲着,“就是不想来长安城走动了,还不如在骊山让本王踏实一些。”
看姐夫满脸都是怀疑,李泰又道:“我会帮姐夫好好照看骊山,若是以后父皇要对姐夫做什么?我会拿骊山为要挟,让父皇放过姐夫,将来……”
话语说到一半,李泰一跺脚,“放眼长安城,姐夫是真的对我如弟弟看待。”
“你是我媳妇的弟弟,你是我小舅子,我不照顾你照顾谁。”
李泰又是愣了愣,一时间鼻子发酸。
曲江池外的侍卫来报,“县侯,太子殿下和皇后来了,是否……”
张阳点头示意进来。
李泰收起神情,“这就去和母后问一声安,这就骊山了。”
没等自己再说什么,李泰便快步离开了。
李玥也拿过信看了看,趁着太子和母后还没来,放入炉子中把这封信烧了,有些事情父皇可以知道,青雀可以知道,夫君也可以知道。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夫君的大计。
皇后和太子走来,张阳和李玥并肩站着,微笑相迎皇后与太子。
跟着而来的还有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的年纪看起来与太子相仿,穿着不像是寻常宫女。
心中带着困惑,张阳还是笑道:“见过太子殿下,皇后。”
李玥也是稍稍一礼,如今的孕肚逐渐明显。
长孙皇后慈眉笑着走上前,“玥儿身体如何?”
“夫君让孙神医每半月都诊脉一次,现在没什么其他地方感觉不适的。”
长孙皇后打量着,“玥儿的气色看起来就很好,很少有女子在有孕时还能有这般气色。”
“也是夫君照料得好。”
女人之间一旦开始谈话,张阳和太子就被孤立了。
长孙皇后又解释道:“这位是苏氏,是秘书丞苏亶的女儿。”
李玥还是行礼。
面对李玥端庄大方的气质,言语谈吐眼神间还带着一家主母才能有的气场,很快就把苏氏给压了下去。
掌握骊山这么大的家业,还能与皇家有这么多来往,平时的生活与夫君交谈,又或者是专研数术,掌握着巨量的银钱。
在事业上锻炼自己,在处世上与皇后走得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教的,李玥的这种气场很自然地养出来了。
苏氏的神情带着一些慌乱,“见过公主殿下。”
李玥牵着皇后的手看向远处的水榭,“母后,正是入暑时节,去水榭谈话还能避暑。”
“嗯。”长孙皇后点着头。
见到是皇后来了,小武当即站到一旁,小熊还在湖水中扑腾倒也由着它了。
等小熊走到半边,它站立起来已有半人高。
苏氏吓得退后两步。
李玥解释道:“这是自家养的,不用害怕。”
看到皇后已经走入水榭,也不惧怕这牲口,苏氏这才亦步亦趋跟上前。
女人聊天的时候,往往把男子排除在外。
看了眼李承乾,张阳笑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来这里了?”
李承乾一手背负,抬首时神情多了一些纠结,“你觉得那个女子如何?”
“什么?”
“就是母后带来的那个女子。”李承乾又看了一眼解释道:“他是秘书丞苏亶的女儿,父皇有意选她做孤的太子妃。”
跟着太子沿着湖边走着,张阳揣着手道:“这种事情我不好评价。”
李承乾叹道:“孤一直将你当作知心的朋友。”
和太子称兄道弟同样不是一件好事,也要把握好分寸。
要什么都不说,似乎也不够义气。
张阳又道:“在下在长安城的朋友不多,太子算一个,以朋友相处我更不能评价太子妃。”
“你还是宗室亲眷,你可以说。”
张阳拱手道:“那在下就说了,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好似一个普通的女子,嗯,就是很普通。”
“还有呢?”
“我又不了解她。”
李承乾再是讲道:“他是秘书丞苏亶的女儿,苏亶在朝中办事还算是得力,这一次母后带着孤与她来曲江池散心也是有意撮合。”
“太子今年十九了吧。”
李承乾低声道:“来年十九了。”
这个年纪正是奋发图强的时候,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也要面对爱情。
“这个苏亶家世简单,平时为人也是实在木呐,并没有出彩之处,孤以为父皇会如此选择一定有用意。”
第四百零五章 问及辽东
李承乾是储君,现在的太子妃也可能是将来的皇后,对于将来皇后的娘家李世民的选择还算是慎重。
这个苏氏看起来柔弱,像是平时很少与人交谈,行礼和言语上都显得慌乱和不知所措。
她很弱势,不论是家室还是为人都很弱势。
对皇帝来说这样的娘家更好控制,也能让李承乾在以后的举措上少一些顾虑。
再比较现在的长孙皇后,有长孙无忌支撑着长孙家,自李世民登基后长孙家的势力便越来越大。
皇后亲卷入朝为官这种事情不少见。
但要是得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就不好说了。
李世民这个皇帝心里或多或少别有用意,李承乾的婚事选择能简单就简单,世家女子更是碰都不能碰。
“太子殿下打算接受亲事吗?”
听到这么问,李承乾犹豫了,“这也是孤犹豫不决之处,现在父皇还没有正式的旨意,你能够给孤一些建议。”
张阳低声道:“如果这场婚事没有恶意,在下的建议是不如接受,要是太子看重爱情的话,不妨时常走动若不合适,可以再做选择。”
李承乾苦笑道:“这种事情由不得孤选择,官学督办阻力重重,孤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太子这般年纪,正该奋发图强,没有心力考虑爱情?”
“父皇的千秋大业正当此时,朝中每个人都为了社稷奔波,孤又怎么能松懈,孤也看到你撰写的红楼梁祝,这些故事很是动人,可终究只是故事,孤要面对的是父皇和将来的大业。”
至少现在的李承乾还是很努力想要做好太子的。
有了太子这番交底,张阳心中便多少有数了,“太子殿下,以前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可以尝试追求。”
“追求?”
张阳点头,“爱情是相互的,若只是陛下的安排为了政事而成婚,这就会显得冷冰冰,不仅仅将来的太子妃觉得人生无望,就连太子也会觉得娶来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要如何做?孤愿闻其详。”
“其实也简单,若是太子有时间便多去她们家走动。”
“若是孤频繁去女子家走动,怕是不合适,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张阳暗自捧腹,这太子还真是死脑筋,看起来踏实心里对诸多事宜还是摇摆不定的。
“谁说去看她了?太子殿下是去看望苏亶的,这样一来就没有矛盾了,至于在别人家里到底见了谁,谁又知道?”
李承乾缓缓点头,“你说得在理。”
“如果太子殿下也觉得这门亲事合适,走动多了之后自然就相互了解。”
李承乾又放低自己的语气,“孤与你说实话,这方面孤确实没有经验。”
张阳咧嘴笑着拍着李承乾的肩膀,“当初我追求公主的时候也是磕磕绊绊,既然喜欢就去追求,没什么好怕的。”
“对!没什么好怕的,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这点事自然不能害怕。”
说出这番话,李承乾给自己提了提气,一口气刚提上来他便又萎靡了下去,“可是孤见到她又该说什么?”
张阳半晌,“也不用多说什么,就光是坐在那里便可,有时候水到渠成,就算是不成……苏亶也会让这件事成了的。”
“勇气果然很重要。”
“相互见过几次之后,太子有时忙于朝中事务若走不开身,也要时常记得经常给别人送点礼物过去,只要不是特别的节日,平时就送一些寻常事物便可,比如自己做的小玩具。”
李承乾惭愧地扶着额头长长一声叹息,“孤不会做小玩具。”
“太子殿下不用着急,我只是打个比方,对!比方你知不知道?”
“孤理解了,孤可以送一些书过去,孤喜欢看的书。”
谁谈恋爱送书呀,这太子的三观很是奇怪,难不成谈个恋爱两个人要安静地看书吗?没做交谈的事情还叫恋爱吗?
“咳咳……也可以送点小零食,比如宫里的干果什么的。”
“这件事要是被他人知道的话又会议论,她女孩子……”
“就说是送给苏亶的,至于到了别人家里,主人家一看就知道这是送给他女儿的,再不济包裹起来再留个字条。”
“嗯,这件事果然还是要找你,有你的开导孤心中自然有了章法。”
“果然还是要找我?”张阳好奇道:“太子殿下之前还找谁了?”
李承乾沉下脸,“徐孝德说苏家攀附东宫,人家自然会把女儿送来不用孤多做什么,可他的话孤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昨晚连夜又把红楼,梁祝与西厢都看了一遍,孤觉得他的话又是偏颇。”
梁祝和红楼都快成了长安城少年少女的必备书籍了,就算是被国子监列为禁书,但在少年少女眼中,谁不想经历一段动人的爱情。
也就李承乾会连夜把三卷书再看一遍,张阳惆怅道:“其实那三个故事并不是很大众。”
可能在徐孝德这样的中年男子眼中,他对爱情的理解只是停留在他自己的理解上。
要说攀附确实是,苏家一没有地位,二没有权势。
就这么被李世民挑中了,不可不畏祖坟正在冒青烟。
随着李承乾成年已经有两年了,各路想要攀附东宫的心思多半都有,说不准已经有人向李世民进言自己家女儿多好多好,可以生儿子的那种。
又和李承乾聊了许久,教给他一些追求女孩子的招数。
至少李承乾不会像程处默那样为了打动女孩子舞刀弄棒的,还没打动人家女孩先打动了官府。
等到皇后准备离开了,李承乾这才停下脚步告别。
看着太子和皇后带着苏氏离开。
李玥皱眉道:“看起来是个很简单的女子。”
张阳点头,“太子殿下这才第一次经历爱情,他找我支招。”
李玥眼神怪异盯着。
张阳心虚道:“其实我也没什么经验,只是说一些自己的心得而已。”
李玥又重新收回目光,“母后说起了太子妃的事宜,言语旁敲侧击,不论问什么那苏氏都只会点头称是。”
“嗯,没有主见的一个女子。”
夫妻俩达成共识,看来第一次见面两人的看法也是一样的。
李玥低声道:“这样的女子更容易控制,也能让父皇放心。”
要成为太子妃,要做将来的皇后李世民更倾向于给自己的儿子挑选一个寻常女子。
“今天母后还说起了青雀,说是也要给青雀安排婚事,说到了阎立本的女儿。”
张阳一拍脑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李玥眨眼,疑惑道:“夫君为何一脸懊恼?”
“我想起一件事,其实老夫也一直在为大安的婚事发愁,说是看上了阎立本的女儿。”
“阎立本的女儿当初在太极殿的宴席上见过,在国公重臣女卷中,倒是个活泼的小姑娘,今年应该有十四了,年纪上来看更适合青雀,青雀比她长一岁,大安的话,会不会差距太大了。”
“也不一定要阎立本的女儿,说不定老师也是随口一说,还是想要大安寻一门亲事才行。”
带上小武和小熊,一家人要往家里走着。
“当年跟随父皇征战的这些将领也都有了孩子,过了这么些年现在天下太平了,这些孩子也都长大,正值谈情论嫁也都会选择和自己地位相当的朝中重臣,尤其是武将的长子们,更喜欢寻找文臣家的女子。”
在朱雀大街的国公家们更希望找门当户对的。
不管是李承乾,还是程处默或者是大安大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也不是当年冒冒失失可以闯祸的年纪了。
时间过得很快,回到家中张阳给大安写了一封书信,再给写另外一份这是对辽东的安排,写完再检查一遍交给杨婶,“麻烦杨婶交给许敬宗,让许敬宗安排外交院的人手跑一趟辽东。”
小武拿着藤球丢向小熊,小熊跳起来把球顶回来。
甚至小武一手看着书卷看书,另外一只手还能和它玩球。
杨婶拿着信来到外交院门口,将信交给了门口的官吏。
许敬宗拿过信看着其中的内容。
张大象也好奇看来,“张尚书写什么了?”
许敬宗拿起另外一封,“这是给大安的,大象兄要不要过目?”
张大象拿起另外一封看了起来,张阳的字并不好看,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如何被欧阳询看中,还把字帖交给骊山。
看着有些费劲,还是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大致就是受父亲托付,要给大安寻一门亲事,要是在幽州一带有看上的女子送一封回信过来,若是没有他会在长安城做安排,等将来从幽州回来,再做打算。
一家人没少受张阳的照顾,就连父亲也都是张阳的人在照料。
用朝中卢照邻的话来说,父亲能够活到现在很是难得,现在骊山的医疗团队其医术都快领先太医署了。
看张阳在信中对大安的问询和嘱咐,张大象心头有着暖意,此刻张阳对外交院置之不理的事情,好像也没这么过分。
许敬宗也看完手中的信,“大象兄,当初隋帝杨广东征高句丽在辽东一带留下了不少尸骨?”
张大象点头,“确实如此。”
那时候许敬宗和张大象都还在乱世中谋生,跟随李世民一路征战。
“张尚书在信中说希望大象能够代替外交院向高句丽声讨,并且要高句丽交还当初留在高句丽的关中将士尸骨。”
“当真在信中这般说?”
两人确认了一番,许敬宗思量着,“张尚书此番作为是何意?”
张大象也忧虑道:“如此行径办成也就罢了,若是失败很可能激怒高句丽,导致高句丽兵进辽东,届时事情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需要告知陛下吗?”许敬宗心中摇摆不定。
“先让我们的人手布置下去,事后再告知陛下,我们尚书名声在外,不论是文官和武将对其非议甚多,若是别人说这件事也就罢了,偏偏是张尚书,本就有不满的言官们势必会反对的。”
“大象兄说得在理,不过为了稳妥此事下官先告知郑公,郑公历来不涉个人恩怨,还能帮助张尚书。”
张大象点头,“你去见郑公,我去安排人手。”
西域的事情还没办完,西突厥因为泥孰和肆叶护也闹得不可开交,肆叶护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泥孰如此难对付,大半年过去了肆叶护愣是没有拿下对方,而有了高昌兵马的帮助泥孰也有了与之对抗的实力。
西突厥处于西北位置,以现在西突厥的形势,除了让高昌的兵马自主帮忙,外交院便不会再给泥孰任何的帮助了。
甚至要遥领高昌兵马,控制局势的发展。
泥孰并不是一个可以给中原控制的傀儡,肯定不是最佳的人选,至于以后的选择张阳一直没有做出过决定。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在西突厥的荒漠上继续打着。
作壁上观,便能得到更多的益处。
许敬宗脚步匆匆来到了长安城郑公国府邸,说是府邸不过是一间冷清的小院子。
魏征打开门见到是许敬宗也是纳闷,“你来做什么?”
许敬宗看了看四下,“下官能否进去说话。”
魏征点头还没说话,却见许敬宗特别无礼地走入院中,也是无奈摇头魏征又关上了院门,回头看向他问道:“还请直说。”
“下官知道郑公很是欣赏我们张尚书。”
这话让郑公诧异地笑了,“老夫何时说过欣赏他了,此子行事张狂无礼,老夫不可能欣赏这种人。”
“不论郑公怎么说,在这朝堂上唯有我们张尚书可以与郑公走在一起。”
“他之前还要与苏定方分功?”
“郑公呀。”许敬宗行礼,“别人信以为真也就罢了,难道郑公看不明白吗?以张尚书的性情他当真会做这等事情?”
魏征又坐下来沉声道:“你来找老夫是为何事?”
许敬宗小声向魏征说着,说到了张阳的意图。
“你说什么?他当真打算这么做?”魏征突然拍桉而起。
“下官以为这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第四百零六章 事业与爱情
且说,想要高句丽交还当年东征将士尸骨,他们会不会答应还是两回事。
自杨广东征之后,高句丽一直不服从中原的管教。
从失去了汉四郡之后,中原混乱与四郡之地也失去了联系。
自汉建设四郡之地以来,高句丽一直都是中原的辽东四郡,如今人心不归附,割据一方。
许敬宗大言不惭还说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魏征气得老脸涨红,“你知道这件事一旦有了差错,辽东开战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下官明白,朝中在幽州布置的兵马并不多,一旦高句丽打进辽东,会酿成巨大的祸事。”
魏征沉声道:“既然明知会引起祸患,你们应当谨慎考虑才是。”
张大象已经在安排事宜了,张阳一句话,这件事就是箭在弦上,想要礼部有个靠山,光靠河间郡王不行。
河间郡王能够保住张阳保不住外交院众人。
唯有加强己方的阵营才行,比如说拉魏征下水,明哲保身是一回事,赴汤蹈火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己认识的都是一些小官小吏,再往上国公将军更是够不着。
想要说服魏征很难,游说这种事情许敬宗自以为不擅长,他躬身道:“若是张尚书执意要这么做,下官也拦不住,他的性情想必郑公也是清楚的。”
“此子太过胆大妄为。”
“下官很是担忧,不如郑公与下官一起去劝她,在这件事还未酿成大祸之前,劝住张尚书便可。”
“行踪不定如何寻他?”
“明日一早下官再来找郑公,必能见到张尚书。”
和魏征争论是下策,既然是张阳的主意还要亲自见到他才行。
“老夫若不去呢?“
“若郑公不去,等到辽东事发受到非议的是外交院与张尚书,下官倒是无妨,只是张尚书还年轻,本以为可以接过郑公的衣钵,可惜……”
魏征冷哼道:“你无需多言,老夫去见他不是因为他为人如何,而是老夫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
“郑公远见下官佩服,明日早朝之后下官会再来拜访。”
走出魏征家,许敬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张尚书呀,下官能做的也不多,希望这件事可以顺利进行。
正是入暑的时节早晨的长安城很是热闹。
许敬宗带着魏征等在东市的街头。
“在这里可以见到张阳?”
“以下官对张尚书的了解多半会来,今天是东市的旺市,张尚书平日为人作风勤俭,他必定会来买菜。”
“那便再等会儿。”
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魏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或许他不会来了吧。”
“老许?”
听到话语声,许敬宗见到人差点当场哭了出来,回头见到张阳甚至抹了抹泪水,“张侍郎!张尚书!可算是等到你了。”
又在中书省任职,又是掌管着外交院,此刻的张阳穿着还是一副乡野人家的样子,粗布短衣,脚下是草鞋,还带着一个斗笠。
张阳提着菜篮子见到许敬宗和魏征站在一起也是诧异,“你们也来买菜吗?”
魏征欲言又止,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张阳从菜篮子中拿出两根茄子,“这在长安城少见,我天不亮就来了,要是晚来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你们要逛街买菜以后早点来,来晚了新鲜蔬菜早就被人挑走了。”
魏征拿过茄子,叹道:“你整天就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张阳点头,“我最近还在看圣贤书,陛下让我看的,他想要我做个好人来着。”
听他这么风轻云淡说着话,魏征颔首道:“事情老夫都听许敬宗说了,你当真要让张大安向高句丽讨要前隋将士的尸骨?”
张阳在街旁找了比较干净的地方放下菜篮子,坐在墙角的阴凉处,“这里比较凉快郑公可以过来说话。”
在街头站了半晌,后背早就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张阳从腰间拿出蒲扇,这天气热得邪性,“我打算今天买完菜就去骊山避暑,郑公有没有兴致一起。”
“朝中诸多事宜需要老夫过问,你许久不上早朝,当今陛下虽说开明,可此风不得助长,你一人可以,往后还有人像你这般,陛下如何管束臣子?”
“郑公说的是,下官一定谨记。”
话锋一转,许敬宗差点忘了来做什么的,“郑公也说起了辽东之事,特来与张尚书商议。”
这才将话语重新转回来。
魏征低声问道:“西域还未定,此刻不该在辽东多生干戈。”
“我们外交院只是让人送话给高句丽而已。”
“不见得高句丽会交还当初征战高句丽的尸骨,而且这是前隋留下的旧事情,更容易引起朝中猜忌。”
许敬宗又道:“郑公是在担忧辽东生变。”
张阳先是笑了笑,“我只是先让人送个消息过去,现在的高句丽正在内乱自顾不暇,一时间不会有心思兵进辽东。”
“当真?”
看魏征将信将疑,张阳又道:“郑公,我们外交院情报人手众多,边关以为的消息皆在打听,我有九成的把握高句丽此刻顾不上大唐。”
“此事礼部要把握分寸,年轻气盛是好但也不要贪功冒进,急功近利不是好事。”
“下官明白,下官保证这只是外交院向高句丽的一声问候,更没有挑起事端之意。”
魏征摆了摆衣袖,“挑起事端也不怕,我大唐兵锋所向迟早要收复高句丽,只是时机早晚而已。”
“郑公说得在理。”
有了张阳的保证,魏征这才放心不少。
送别郑公,许敬宗小声问道:“张尚书是如何知道现在高句丽的形势?”
“什么高句丽的形势?”
“刚不是说高句丽陷入内乱,我们外交院的眼线都还没撒到辽东,张尚书是如何知道的?”
张阳清了清嗓子,“高句丽有个叫渊盖苏文的人,现在正在铲除异己,保全自身顺便得到权力,正是高句丽王室权力交替时期,高句丽荣留王首先想要铲除的就是手中掌握重兵的渊盖苏文。”
“原来如此。”许敬宗心中暗暗吃惊,“这个时候让大安去辽东发展,一旦将来形势有变也可以防范,张尚书此举高明,下官佩服。”
张阳揣着手看魏征越走越远,“你也别佩服了,这一次找郑公来你是别有用意吧。”
“辽东之事朝中势必会有议论,若有郑公帮忙,我们外交院可以多一份力量。”
张阳看着许敬宗的神情,低声道:“老许,你我共事有三年了?”
许敬宗点头,“正好三年。”
“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喜欢在朝中拉帮结派,也不喜在朝中有什么同盟。”
看许敬宗低着头,张阳又道:“你比我年长,你应该也明白如若外交院和军中或者六部其他各部有过多的纠葛不是好事,以后会引起什么样的猜忌?”
“下官……”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我这人心思简单,不像你们有如此多的盘算,可你现在还想拉着郑公下水。”
说着话,张阳揣着手惆怅道:“我们就不能正义凛然一些?比如说活得磊落一些吗?你们的心思黑暗,嗯!太黑暗了。”
听着张阳的话语,许敬宗心底又是一阵发苦,怎么黑暗了。
要说黑暗,张尚书做过的坏事还少?
谁又比谁更黑暗。
张阳现在说高句丽正是内乱之时,许敬宗觉得大体不会差,先前确实有零散的消息送来,也说起过渊盖苏文这个人。
只不过那时候外交院的心思都用在了吐蕃和西域的事情上,没有太过在意。
还是需要派人去辽东打听打听才能确认。
许敬宗又是问道:“要是高句丽人不愿意归还,我们中原将士的尸骨那该如何?”
“老许,你知道我们外交院做了这么多事,一直以来最重要的原则是什么?”
“是要赚钱?”
再看一眼许敬宗,张阳忧愁道:“老徐啊,你的人生有什么理想吗?”
理想?许敬宗思量着,“金钱?女人?”
张阳板着脸,“我们之间能否坦诚一些?”
许敬宗深吸一口气,神色上多了几分肃穆,“那张尚书以为人的理想应该是什么?”
“当然是事业与爱情了。”
“这……”
“还能是什么?”
街道上来人来往,许敬宗琢磨着,“看来张尚书的理想与下官并无二致,这和高句丽还不还我们中原的尸骨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好人,他们是坏人,好人的理想是事业与爱情,坏人的理想才是金钱和女人。”
许敬宗低着头,突然想到了东宫有一些传言,好像是从太子说的,自从张阳出了东宫担任礼部尚书,他越来越不说人话。
许敬宗仰天长叹,好深奥呀,听不懂……
“做好人就要做正确的事情,不论我们外交院对外要做什么,都要站在正确的一方,站在历史上正确的一方,就是开战也要有正当的开战理由,这才是我们外交院的立足之本。”
“你真以为我们只是为了讨回那些尸骨?”
“不然呢?”许敬宗还没从上一个问题回过神来,脑子还在消化之前话语,话题跳得好快呀,有点跟不上了。
“如果高句丽不交还尸骨,我们就有了向高句丽问责的借口,再派人去联系高句丽王,要是渊盖苏文真的有夺权的心思,将高句丽王护送到长安城之后,我们就有正当开战东征高句丽的理由。”
“不然我让大安早早去经营辽东为了什么?”再是古怪的看着许敬宗,张阳纠结道:“以你许敬宗的才智不应该想不到这些才对。”
许敬宗苦哈哈的笑道:“下官近日一直忙于西域琐事,每天睡得少,时不时有些恍惚。”
外交院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他们三个人在办,手上是有一票人手可以安排,指挥近百人,前后安排确实挺累的。
“老许,有机会你找个时间休养一段时间,以后外交院还要你来主持,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要精神恍惚。”
当年一个贼兮兮又精明的人,现在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许敬宗跟上脚步,“张尚书,下官近日发现一个人,此人很有才学。”
张阳脚步不停,“谁呀?”
“此人叫李义府。”
坏人和坏人之间总会相互吸引,历史上对李义府这样一个人名人的评价也有诸多不同的意见,对这种还是先了解为好,从种种事迹的结果上来看,这家伙多半和许敬宗一样,都不是好人。
张阳小声问道:“你和他很熟吗?”
“之前见过一面,前天得空一起喝了一壶酒,此人今年这才入仕,之前也有人举荐过,但被赵国公给拒绝了,今年参加了科举也是侥幸提名在榜,在门下省办事。”
“你是什么看法?”
许敬宗看了看四下,俯身小声道:“下官以为这等人才不为我外交院所用,实在是可惜,正缺人派往高句丽看看那边的情况,一旦事端有变也可提前准备,张尚书以为如何?”
张阳了然道:“以我们外交院使者的名义,派去高句丽探路?”
许敬宗笑着,“多给一些年轻人机会也好。”
“让他去千里迢迢去高句丽,这个李义府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那倒没有,派人去高句丽还能与大安兄弟有个照应,下官以为是上上策,张尚书雄心壮志,当初的四郡之地我们大唐早晚要收回来,就让他从门下省调任到我们礼部外交院,若是高句丽的事情顺利他也是大功一件。”
“嗯,此事你去安排。”
“喏。”
张阳的心情很是美丽,回到家中的时候媳妇和小武已经收拾好了衣服,两位婶婶也把一堆家具放在推车上。
此去避暑还可以专心地建设新家。
李玥又道:“麻烦婶婶送话给母后,就说我们一家去骊山避暑,要是弟弟妹妹要来找,也可以让她们来骊山。”
再带上两颗已经蒸好的咸鸭蛋,李玥提上一个食盒,“夫君我们都安排好了。”
忙清明,明天天不亮就要起,今天暂更一章,明天补
第四百零七章 杀人灭国做好人
张阳换了一身衣裳,一家人整理好这才出门。
长安城的一处楼阁,许敬宗站在二楼的楼台正往下看着热闹的朱雀大街。
身后是食客们热闹的议论声,又会叫骂声,再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呵斥。
李义府穿着门下省文吏的黑灰色官服走上二楼,一路走到许敬宗身后,“多谢许侍郎安排。”
“举手之劳。”
李义府又上前一步,“许侍郎先去见过郑公,再去见张尚书也是为了辽东之事?”
许敬宗点头,“你我虽相识不久,看你颇有心气自然对你多了几分赏识。”
李义府叹道:“这长安城多的是下官这般苦寒出身,无家世依仗,无权贵帮扶,想要一路往上走那就要拿出他人没有之毅力,也要当断则断的果决。”
现在李义府还是一个门下省的文吏,身世简单更没有人赏识。
这让许敬宗想到当年的自己又何曾不是这般。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李义府低声道:“下官听说张尚书和公主殿下在数术一道颇有造诣?”
许敬宗点头,“怎么?伱也懂数术?”
“下官不懂,只是听不少士子议论,在科举上有一道数术题目,思考时十分地恼人,能够做出这道题的人也是凤毛麟角,更别说理解题意了。”
“看到了吗?拉着车的那位便是张尚书。”
李义府低头看去,见到了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穿着粗布短衣正拉着车。
“这便是张尚书?”
许敬宗笑道:“看起来很一般是吧?”
李义府连忙恭敬行礼,“张尚书脚步坚定,眉宇间有几分傲然于世之气势,此番年纪已经封侯,将来拜相不远矣,下官愿一直追随张尚书。”
听着他的话,许敬宗笑了再一次坚信自己的判断,李义府这样子的人丢进辽东,就算是高句丽王死了他也能活着回来。
让他去给外交院做内应再合适不过。
许敬宗颔首道:“当今陛下让尚书多看圣贤书,张尚书时常对我们说要做一个正确的人,要做好事,要做正确的事情,这样才能问心无愧,当初设计吐谷浑,让吐谷浑尸横遍野,吐谷浑王室逃难到长安城,张尚书一份奏章便将他们拿入地牢,秋后处死了。”
李义府咽下一口唾沫,眼神中多了一些敬畏。
许敬宗又道:“两年前,高昌王子入长安城,张尚书写了一份方略交于高昌,为了治理高昌还派出人帮忙,只是过了一年高昌叛乱,高昌王父子求助礼部,张尚书将其打回高昌,而高昌王父子被活活吊死在了高昌城前。”
李义府沉默着。
“而后高昌开始征讨西突厥,整个高昌的兵力皆为张尚书所号令,龟兹使者言语挑衅礼部,为西突厥声讨高昌与张尚书,次年龟兹亡了。”
听着这些话语,李义府拿起一旁的水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一些酒水。
许敬宗揣着手,“吐蕃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闻了,我就不说了,现在礼部众人都在整顿西域,张尚书让当年的西突厥可汗后人能够重登可汗之位,给予他帮助,现在的西突厥打得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伊犁河的河水时常带着人血,到现在也没停下杀戮。”
再是一声叹息,许敬宗道:“再这么打下去,西突厥的人都是死绝了,我们外交院的愿景就是天下太平,世间诸国都可以和平相处,为了这么目标我们一直都在努力。”
“李义府,你觉得呢?”
听到问话,李义府还有些恍惚,他回了回神,“许侍郎的意思是……”
许敬宗放低自己的声音,“灭国杀人者恒有之,即便是这般张尚书时常告诫要做一个好人,这般年轻翘楚才是我们应该仰望之榜样,此言对否?”
李义府整了整衣正身道:“男子汉当丈夫,自当立凌云壮志,张尚书乃我辈榜样,是下官一生都要为之奋斗的目标。”
听着这些话,许敬宗越发觉得这个李义府是个人才。
能将胡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者少见。
一心寻找机会出人头地,却没有依仗,这样的人心中有目标,有急切的立功之心,这等人才能够为外交院所用,为张尚书所用。
只要给他一个目标,承诺一番前程,他便可以豁出去。
许敬宗又言道:“此去高句丽,外交院会给你护卫的人手,可此事没有经过朝中允许,若将这件事放到朝堂商议,朝中为了稳妥一定会另择人选,这个机会便也不会落在你头上了。”
“下官明白。”李义府躬身低着头。
“你在门下省数载都找不到出头之日,外交院可以给你这个机会,这两天你先做准备,到了能够出发前往高句丽之时,你来外交院,我再告诉你去了高句丽到底要做什么。”
李义府躬身道谢,“谢许侍郎安排。”
许敬宗点头不再讲话。
长安城内,正是入暑时节,走在街上的每个人脸上都有汗水,阳光给这个时节带来勃勃生机的同时,也让人燥热不安。
关中的人们都是勤劳的,长安内不少做了一早上力气活的苦力们正躲在墙角避着阳光休息。
正是中午让人肚子饿的时候,他们在街角买一份红烧肉,在黍米饭上浇上汤汁便可以大快朵颐吃起来。
肉类和盐分是他们补充体力的来源。
五文钱就能吃一个饱饭,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了。
不论春夏秋冬,这些红烧肉是不涨价的。
骊山,媳妇和婶婶还有小武正在收拾着住处,这些天都打算在村子里避暑。
张阳跟着李泰来到村口,李绩正等在这里。
“大将军。”张阳笑着行礼。
“太子殿下说你们骊山有不少的战马,陛下让老夫来看看。”
李泰上前笑着行礼,“大将军这边请。”
注意到李绩的目光,张阳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想着现在军中对自己的声讨,大将军没有好脸色也是正常。
来到骊山的另一边,这里围了一个马圈,数十头战马正在这里。
李绩仔细挑选着。
张阳揣着手站在树荫下,“洛阳的事情很顺利,有多少人上钩了?”
李泰回话道:“上钩的人不多。”
张阳点头,“再给他们一点甜头。”
一边说着白糖大计,李泰还是一脸的笑容远远看着李绩,嘴上低声说着,“姐夫,这么做的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他们要是得到了甜头收手了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后背靠着树,张阳皱眉道:“既然他们肯参与这个游戏,他们心理多少已经有了变化,有些东西一旦沾上想要脱身就难了,尤其是这些门第富贵的世家子弟,他们身心和意志早就被奢靡的生活给磨没了,相反的只有最朴素的农民才是意志最坚定的人。”
“何以见得?”
“最近看的书挺多,看这些人喜欢看的书籍,也需要明白这些人的思维方式。”
“最近姐夫都在研究这个?”
“周易有言,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这些子弟很少会看周易,他们喜欢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喜欢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是我这两月的理解。”
张阳接着道:“知而好学是一回事,自强不息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少了一份自强的心,那么他们很容易被奢靡之风给侵蚀,从而沦为富贵的奴隶,看看这些村民,就算是日子再苦再累,他们也能享受片刻的幸福,他们也能做到吗?”
“就当是我的一个尝试,也是为了验证我对这些世家子弟的了解,到底是我的预想太高了,还是他们已经堕落得无药可救了。”
说着话,张阳又拿出一份东西,“这是我设计的一个身份。”
骊山自己做的纸张有些粗糙,好在坚韧与成本便宜,李泰拿过这张纸打开看着其中的内容,“这是……”
“也不知道这个身份会不会合适。”
“姐夫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张阳笑着,“你安排一个人,这个人要经过训练,他要有宗室子弟的谈吐,也有权贵的做派,并且这个人也在囤白糖,三两个人上当是侥幸,做局就要做清楚,这个人当然是假的,他们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在那些世家子弟眼中,我们要做的比真的还真,这人知道洛阳有白糖,并且从长安城赶到洛阳收白糖的长安宗室子弟。”
李泰思量道:“要假冒一个宗室子弟很难,我准备几日,有一位前隋留下的公主,现在已经入庙为尼,不过她有一个弟弟,也是偷听父皇母后交谈时说起过,鲜有人提起,即是前隋宗室中人,不论是谈吐和做派都还在,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哪位公主?”
“永丰公主,隋帝杨坚与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孙女,杨坚子嗣秦孝王杨俊的长女,自前隋灭亡之后,皇爷爷入主长安并没有赶尽杀绝,那时候她要削发为尼皇爷爷便成全了她,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事关前隋宗室与大唐的秘辛自然不好多问,那一段时期非常的混乱。
“既然魏王殿下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试试,派往洛阳之前还要好好培训一番,如若魏王殿下不知道该如何训练,可以让许敬宗帮忙,他更有经验。”
李泰稍稍点头,“明白了。”
白糖买卖有风险,而且风险也不小。
姐夫现在有钱,可以先拿出银钱来做局。
不仅仅把这些世家子弟查仔细,再将局做得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这些世家子弟怎么都想不到,姐夫为了研究他们的心性,为了了解他们查清楚他们的底细,还要了解他们看什么书籍。
把世家子弟从性情到家底抽丝剥茧地查了个干净。
再派人配合把整个局做得真实。
而且还给他们实质甜头。
李泰心里有一种感觉,姐夫一定会成功,正是太平年间,从武德年出生到现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世家子弟其堕落的速度,比预想都要快。
奢靡的生活和富贵的日子,早就将他们磨成了最脆弱的人,别说什么天行健,自强不息了。
只要让他们沉醉于这种买卖中,他们就会很快地沉沦。
这种算计人心的办法很吓人。
李泰小声问道:“姐夫,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上当吗?”
“有啊,只要魏王殿下有一身浩然正气,便可以将那些心怀诡计的魑魅魍魉分辨出来。”
“浩然正气要如何修炼?”
“知道我为何一直不过奢靡又醉生梦死的生活吗?”
李泰萌萌地眨眼,“为何?”
张阳抬首看了看天,“无欲则刚。”
李泰点头,“好一句无欲则刚。”
确认好马匹的李绩又走来,“这些马匹还不错,老夫回一趟这就去长安城让人将战马带走,送到河西走廊。”
张阳拱手道:“那价钱的事情陛下说了吗?”
李绩笑道:“一匹战马一百六十钱。”
“嗯,还算公道。”张阳了然道:“这里一共战马八十七匹,敢问是现钱还是银饼?”
“这个陛下倒没说。”
“那是先交钱还是先给战马?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场结清?”
李绩又道:“陛下也没说,不过你放心,既然朝中要买下这些战马,不会欠你账。”
说完话,李绩大步离开。
李泰点头道:“看来大将军对这些战马很满意。”
张阳揣着手看着李绩的背影,“魏王殿下,到时候交付战马的时候一定要把价格和对方说清楚,要兵部画押才行。”
“明白。”
“留下证据字据,朝中要是想赖账,我们还可以讨要,比较你父皇有前科,他赖账不是一次两次了。”
张阳一直都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白糖买卖动辄几千上万贯的买卖,他拿钱出去眼皮都不眨一下。
唯独在买卖上一钱两钱上都要和别人讨价还价许久。
山风吹过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些许的凉快。
张阳回到住处,李玥和婶婶们已经把家里收拾好了。
“小武去看望她父亲了,这丫头想家许久了。”
第四百零八章 给皇帝筹钱
张阳在一旁坐下来,“白糖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往后我们可能还有更多的银钱花出去。”
李玥微笑道:“从西域送来的那三箱子金子足够了。”
傍晚天空隆隆作响,雷雨落下。
张阳躺在椅子上,枕着媳妇的腿看着书卷。
李玥安静地裁剪着,这是要给将来出生的孩子穿的衣物。
低头看着夫君的侧脸,她温柔地笑着,“婶婶说朝中几次商讨要修建河西走廊四郡。”
张阳蹭了蹭腿,竟可能让自己看书的姿势放松下来,“修建河西四郡所要的银钱不菲。”
李玥看着夫君的耳朵,又皱起了眉头,这些天为了研究这些儒家典籍,夫君很少会打理自己。
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能疏忽自己的耳朵。
李玥放下手中的布料,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细长的小木勺,给夫君清理着耳廓。
“平时也仔细盘算过,在吐蕃的湖盐还没有制出来的当下,父皇很难拿出银钱来修建河西走廊四郡,今年西域的战果送到了,玛瑙玉石确实不少,高昌人已经先一步将金子送来,这么一想现在的父皇能够拿出的现钱不多。”
“嗯,他现在手中最多的东西就是粮食了。”
要知道宫中的财政状况,其实也很简单,李玥这两年经常往宫里走动,在加上皇后的讲述,还有朝中的官员俸禄。
仔细一推敲,便可以知道李世民要保持长安城的稳定,一年需要付出的流水有多少。
当然了李玥也只能推敲出一个大概的数字,朝中处处要用钱,与皇帝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大臣,都欠着几年的俸禄没有给。
清楚银钱的来处,明白银钱的去向,就可以明白李世民的财政状况。
张阳翻了个身,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嗯,真好闻。”
俏脸红了红,李玥掏耳朵的力道重了几分。
雨势越下越大,听着雨水落在屋顶的声音,张阳讲道:“就算是吐蕃的湖盐能够制出来,送到长安城了,这些盐想要成为现钱也难,就算是将这些盐代替俸禄发放也不过是一时的,再将这些盐放入坊市中,盐价下跌后,会变得更不值钱,到时候收回本钱都很难。”
“盐是人们离不开的东西,盐价的起伏往往也会影响民生,所以我以为就算是你父皇手中有了足够的盐,他也不敢卖出去,最多是增加朝中的储备用盐,用这种官盐的方式来控制盐价。”
李玥清理好耳廓,再轻轻吹了吹,确认干净后这才恢复笑容,因为之前用力一些,夫君的耳朵也有些泛红。
“官盐这种事物,父皇能够控制得了吗?”
“谁知道呢?看你父皇的本事吧。”张阳一手搂着她的腰,因为小时候瘦弱的缘故,现在她的腰肢还是很细。
再换了一个姿势,张阳横躺着看着媳妇的下巴,“嗯,你的下巴真是百看不腻。”
李玥俏目瞪了瞪,看了眼窗外的大雨,“哪有人大白天会说这种话,要是被人听到羞死了。”
她拿起一旁的布料继续裁剪着。
张阳闭着眼,“既然媳妇开口了,咱们自家的岳父的困难该帮忙还是要帮。”
李玥停下手中的动作,“在嘉裕山修建关隘与河西四郡,所要银钱一年花费至少万贯,而且需要几年能建设成谁也说不好,建设关隘这种事情中途停工荒废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我们家好不容易攒下了三万贯,心疼。”
“难道你父皇不开口,我们就真的不帮了?”
“这是朝中的事,不是骊山的事。”
张阳笑道:“帮帮他吧,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就当看在你母后和你的面子上,顺便让李泰也拿点钱出来。”
李玥点头道:“那就听夫君的。”
看她窃喜的笑容,张阳坐起身,家庭要和睦才能万事兴。
奶皇帝这种事情,有时候和投资差不多。
投资皇帝的收益也长远得多,前辈吕不韦果然是真正的投资高手呀。
一场雷阵雨来得突然。
宫里,甘露殿中,李世民板着脸看着眼前桌案上的银饼。
眼前都是当年秦王府最信任的臣子。
大家正在为了建设河西走廊拿钱出来,都是为了社稷。
这么多年的交情,陛下有困难,这些当年一起共事的臣子也都拿出自己的家底帮忙。
就连魏征也破天荒地拿出了一百钱。
知道魏征家里清贫,还能拿出一百钱。
程咬金折腾了好一会儿,从自己鞋底拿出两块带着异味的银饼。
看他将两块巴掌大的银饼放在桌案上,尉迟恭不乐意道:“知节,听说你儿子做红烧肉生意赚了不少银钱,你就拿出这么点?”
话音落下,一旁的魏征冷哼一声。
程咬金也是一脸犯难,“诸位是知道,家中那个货赚来的钱都花出去了,能有多少银钱带给家里。”
房玄龄也拿出了一贯钱放在桌案上,“诸位实在抱歉,家中女人管钱,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众人都是长叹一口气,也知道房玄龄的情况,有了这么一个婆娘,房玄龄能够拿出一贯钱很是不容易了。
大家这个时候拿出银钱,也都是看在当年义气。
众人不仅仅是臣子,也是陛下的好兄弟,当年驰骋沙场,这份情义也都是过命的。
时过境迁也不是当年了,大家都有了家室也都有了孩子。
并不是说当年可以拿出所有家产可以资助李世民的时候了。
这种事情也都是瞒着家里偷偷拿钱帮助陛下,再怎么说天可汗没钱窘迫的事情,众人能帮就帮,心里明白便好,更不能传出去。
感人的一幕发生在甘露殿中,李世民鼻子发酸此刻很想哭,大家都尽了最大的努力。
光是看作案上的这些银饼铜钱也是无济于事,这些最多几百贯,连一千贯都凑不到。
李世民沉声道:“修建河西走廊事关社稷,朕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你们都拿回去吧,以后再议。”
程咬金伸手就要去拿自己的两块银饼。
房玄龄朗声道:“不可。”
这一声让程咬金迅速把手收了回来,然后神情自若地挠着头。
房玄龄拱手道:“陛下,如今吐蕃一战已定,西域也正在收治,正是修建关隘的好时机。”
魏征瞧了眼程咬金,“陛下,既然银钱已经奉上岂有拿回来的道理,正如房相所言,西域吐蕃向来反复,因为此时松懈,以后但凡有变便再也难寻此等好时机。”
李世民提了一口气,正想再说什么,一个太监急匆匆而来,“陛下,骊山送消息给皇后,说是骊山县侯与魏王准备了一万贯银钱来给河西走廊修建关隘。”
话音落下,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只是安静片刻,众人便又议论起来。
李世民很诧异,正愣神。
这个消息给众人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大家苦哈哈一千贯都吃力够凑,骊山一句话便可以拿出一万贯。
陛下的这个女婿到底是有多富裕。
见陛下迟迟不讲话,太监又问道:“陛下,是要回绝,还是……”
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明日,朕亲自去一趟骊山。”
“喏。”
修建关隘的银钱有了着落,众人皆是长出一口气。
等大家都走到殿外,还在处于讶异中。
大唐的驸马不少,要说陛下的女儿现在嫁出去还在长安城的也就汝南公主一个。
骊山驰援社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现在还有魏王能够拿出银钱。
早这样大家也不用拿出自己私藏的银钱,拿出来太多的话家里更不好解释。
尤其是房玄龄,要是被家中女人知道,怕不是连家门都进不去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李世民封锁了。
知道张阳在骊山避暑,李世民难得主动和自己的儿子女儿说起去骊山。
这一次长孙皇后还可以带着牙牙学语的小兕子一起去。
现在的小兕子也才一岁,她的小眼睛对这个世间很是好奇。
皇家一大家子,收拾了一天这才出发前往骊山。
陛下人还没到,宫里的人早早来村子里传信了。
张阳对上官仪道:“我们新建的那一幢楼就给陛下一家住。”
村子里又修建一座三层高的楼,这座楼原本是用来给以后的人做管事用的,最近村子里努力让村民识字,各个工厂也在挑选管事。
那幢楼今年年初的时候刚刚落成,倒是一直空着。
上官仪收到话语便去安排。
李泰骑着一头驴晃晃悠悠来到村口,准备迎接父皇。
倒也苦了这头驴,要拖着体型如此肥大的魏王。
李泰让人把驴牵回去,他戴着斗笠遮阳,目光看向远方,有一队车马正在朝着村子而来。
张阳摇着手中的蒲扇,“魏王殿下,这一次驰援社稷,你与我一起处理,平分如何?”
李泰咬牙道:“我出三千贯不能再多了。”
张阳又道:“给钱肯定不能白给,我的银钱也就当是借给你父皇的,我之后还会和你父皇说一下河西走廊商税的问题和关税的问题。”
“四千贯!”李泰咬牙道。
“出得越多得到的越多,魏王殿下最好再考虑一下。”
李泰一跺脚大声道:“五千贯,不能再多了!再多也没钱了。”
看他张扬舞爪那样,要拼命的架势,以李泰现在的分红,从去年到现在攒了八千贯有余,再让他多拿出来确实为难了。
车队慢慢悠悠到了近前。
李丽质和李治等一群公主皇子先下了马车,她们快步跑来。
“我皇姐呢?”李丽质率先问道。
“在村子里,就是你们上次住过的院子。”
收到话语,李丽质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就跑进了村子,几个宫女慌张跟上,生怕这群撒欢的公主皇子会在半道上摔了。
接着下车的就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想来就是小兕子,晋阳公主李明达了。
张阳拱手道:“见过陛下,皇后。”
李泰躬身行礼,“父皇,母后。”
长孙皇后点头道:“你这个村子还真是每一次来都不一样,都多了好多房子。”
顺着长孙皇后的目光看去,张阳解释道:“那都是用来存放货物的库房,其实村子内也有很多新建的房子。”
“本宫先去见见玥儿。”
等皇后和孩子们都离开了。
李世民低头看着李泰,又看看自己的女婿。
“陛下,粮食的味道如何?”
再是深吸一口气,李世民点头道:“只要闻到粮食的香味,朕的心便能平静。”
张阳又道:“太子殿下没有来吗?”
“他要留守长安城,由房玄龄长孙无忌辅政,你不用担心他。”
看李世民说得轻飘飘,张阳伸手邀请道:“我给陛下安排了住处,既然是避暑不妨在村子里多住几日。”
一路带着李世民往新安排的住处而去,张阳又是回头看了看,“蜀王殿下也没来?”
李世民黑着脸,这小子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恪儿在军中,这些天都不会见到他。”
“原来如此。”
到了骊山的一处山脚下,这里是村子的北面。
一幢房子就在眼前,李世民抬眼看着,“第二办事处?”
张阳也看了看门匾,“本想在这里安排一个办事处,用来解决工厂的生产事务,人手正在培养,眼下还空着,最快明年才能用上。”
李世民正要迈步走入其中,一旁的侍卫讲道:“陛下,卑职先进去看看是否安全。”
“不用,这里是朕女婿的地界,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话,李世民便走入了其中。
这个办事处房间不少,也很宽敞每一层都有楼台。
李泰介绍道:“父皇,这里也是儿臣亲自带人修建的,此地位置最好,早晨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到,等到了午时,阳光便会被树荫挡住,过了夏天,太阳开始的日照更高的时候便能照到这里,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看现在李泰正不断和李世民介绍着这里的每个房间,像极了做一个房产的。
“眼下长安城闷热,长安城有皇兄留守,再者说骊山距离长安不远,父皇也不用兴师动众前往天台山离宫。”
第四百零九章 你是女婿
“儿臣以为但凡以后父皇要避暑,都可以在骊山,一来距离不是太远,二来父皇也可以亲近这里的乡民。”
李世民叹道:“朝中还有诸多事宜要朕去办,你姐夫说修建河西走廊关隘,益处甚多,朕也让房玄龄尉迟恭推敲了一番,确实如他所言,若是修建此关隘,不仅仅是可以一劳永逸,不论是将来面对吐蕃反复,还是西域生变,大唐都可以掌握先机。”
“造福社稷之事,朕自然义不容辞,青雀以为呢?”
李泰行礼道:“父皇雄才大略,我大唐必定能够富强。”
张阳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些动静加强自己的存在感。
“这里是第二办事处,第一办事处是在哪里?”
张阳正要解释,李泰抢话道:“回父皇,骊山的第一办事处就在村子的另外一边,第一办事处由上官仪,武士彟主管。”
李世民点头又道:“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朕会让人收拾这里,不用劳烦骊山的乡民,也不用告知他们。”
“儿臣明白。”
站在三楼的楼台上,这里是高处可以一眼看到远处正在修建的工厂,安静了半晌,李世民又道:“你们也先退下吧。”
“喏!”
张阳揣着手和李泰走出办事处。
走出几步远,张阳双手还揣在袖子里,停下脚步问道:“魏王殿下,你父皇怎么不提银钱的事。”
李泰回头看了看,父皇还在楼台站着正看着远处,回话道:“可能是心中牵挂着这里乡民的生活,这才没有提起。”
“是吗?”
看自己姐夫将信将疑,李泰也揣着手,“不然呢?”
一个姐夫和小舅子一起走在村子的小道上,两人走路的姿势技术都是一样的,揣着手目视前方,脚步缓慢。
“我怎么感觉是你父皇拉不下脸向女婿和儿子借钱,这才没在第一时间开口。”
“是吗?父皇应该没有这种心思。”
“再怎么说你父皇这个做皇帝的,要面子。”
李泰思量着胖脸上的五官拧巴在一起,又道:“我去给父皇准备晚膳。”
张阳停下脚步,小胖子的脚步倒是快了不少,转移话题,不肯面对?
皇帝要面子,皇帝的儿子也要面子?
站在原地又是思量片刻,张阳这才往自家住处走去。
刚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一群孩子的嬉笑声。
张阳刚迈步而入,就看到李丽质快步走了上来,她眼里带着泪花。
再看看和皇后正在讲话的媳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媳妇的注意力都在小兕子身上,明达出生这才一年,李玥又是怀着身孕,这让她越发地喜欢孩子。
“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李丽质带着哭腔的话语,张阳再是低头看向她,“长乐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李丽质哽咽着,“你是不是把小熊剁了吃了!”
张阳看了一眼院子,“它在小武家里。”
“小武家里?”李丽质这才收起苦脸,“当真?”
“那是自然,不信公主殿下自己去看。”
“好,眼见为实!”李丽质不服气地走出院子。
“皇姐,我也去。”高阳公主也跟上了脚步。
刚刚走出去两步,李丽质迈着小短腿又回来了,她的表情还有些呆萌,“小武住哪里?”
张阳面无表情讲道:“村子里第二个十字路口,左边第三间。”
“哼!”
李丽质哼了一声,在宫女的陪伴下去找小武。
这小丫头竟然哼我?没大没小。
见张阳来了,李玥怀中抱着小兕子,“夫君,你看看明达的眼睛好漂亮。”
张阳低头朝着襁褓定睛看了一眼。
小兕子的目光也正好转过来,四目相对片刻,啼哭声顿时响起。
李玥哄着啼哭的小兕子,长孙皇后在一旁笑着。
张阳摸了摸自己下巴,还有些扎手的胡渣,心说我长得就算不英俊,也不至于吓到孩子吧。
“本宫都听说了,你和青雀打算出钱建设河西走廊?”
张阳给皇后端上一杯热茶,站在一旁道:“确实是这样,已经给陛下和皇后安排了住处,晚宴就在住处进行。”
皇后慈眉带着微笑,“你和玥儿是本宫最放心的孩子了。”
小兕子终于在李玥的怀中停止了哭泣。
公主和皇子们都去找小武了,有宫女们看着,皇后也放心。
村子就这么大,只要不进骊山深处也不用担心走丢。
看媳妇抱着孩子满心欢喜,张阳也不自觉痴痴笑了笑,收回眼神后叹道:“本以为陛下会说起这件事,只是陪着去了住处之后言辞闪躲,一直没说起。”
“之前就为了建设河西走廊事宜,陛下寝食难安,好不容易你们能开口帮忙,他还犹犹豫豫。”
“我觉得陛下是太要面子了,尤其是在魏王这个儿子面前。”张阳又解释道:“皇后不要误会,我不是说陛下死要面子,我只是觉得我们自家人,没什么开不了口。”
长孙皇后低声道:“说是一家人,再怎么说你们以后要住在骊山,而陛下要住在宫中,人情也好,世故也罢,玥儿终究是嫁给你的。”
皇后将这句嫁给你三个字咬得很重。
“张阳,本宫知道你做人做事很有自己的原则,你的事情本宫都听玥儿讲过,与其他的驸马相比,陛下更认可你这个女婿。”
看小兕子不知道怎么又啼哭了起来,李玥把她交还给道皇后怀中,这哭声才停下。
“这孩子给别人抱久了就会哭闹,有空玥儿多抱抱她便不哭了。”
李玥点着头。
皇后带着小兕子先去住处查看,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媳妇的目光对小兕子还有些不舍,张阳笑道:“咱们以后多生几个,这样有孩子也可以抱个够。”
“大白天说什么多生几个,羞死人了。”
“自己家里说这个有什么好害羞的。”
皇后的这番话有意给李世民一个台阶下。
与自家亲眷打交道,果然还是皇后的道行深,一言一行有长辈的气势,也有长辈对晚辈的肯定。
“你母后说我是女婿,和其他的驸马不一样。”
李玥狐疑道:“有深意?”
张阳神情凝重,“意味很深,听着像是在安抚我,又像是在说你父皇其实很看重我,也提到你终究是嫁给我的,而我们家住在骊山,你父皇住在皇宫。”
搬了一把摇椅,李玥坐下来思量着,“母后的意思是说我终究是夫君的妻子,将来不论遇到何事,首先要考虑的还是自己家。”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李玥好奇道:“什么时候有这句俗话了。”
“反正是有的。”
皇后的意思很明确了,就算宫里的日子再难,那也是陛下与皇后的生活。
过多照顾宫里也不合适,皇后要为后宫着想,也要为陛下着想。
许多村民还不知道皇帝在村子里,他们的生活起居还是照旧,只是知道了村子里来了一个地位很高的人。
本来在小武家中,小熊的日子还算是惬意,闲着无事可以跟着小武在村子散步,顺便保护小武,将村子里那群熊孩子吓走。
不怕一般的熊孩子,就怕不知死活的熊孩子。
小熊正在小武的家门口打盹,就发现自己的腿被人拎着。
惊醒的时候,小熊这才意识到正在被人拖行。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议论,小武也是满脸笑容和李丽质,李治这些孩子讲着话。
小熊用爪子挠着地,在这群小魔鬼面前拿出了一股宁死不屈的架势。
架不住这些孩子太有精力,小熊收回了自己的后腿,迅速跑开却又被高阳拦住了去路。
只听对方一声大喝,一根绳子绑在了脖子上。
让这些孩子抓着耳朵,抱着脖子,还有骑在背上的,小熊趴在地上任由他们祸祸,目光呆滞。
知道李世民要来避暑,村子里上官仪,武士彟,张公瑾等人自然都要前去面见陛下。
李渊近日养尊处优,跟着一路走,“要不是看在你观音婢来请朕,朕还真不想见二郎。”
长孙皇后又道:“陛下刚进了村子便要与张阳相谈朝政,一时疏忽了这才让人来请父皇。”
“你就不用替二郎讲话了,朕这个儿子什么样,朕很清楚。”
长孙皇后还是一脸笑容,“父皇身体如何了?”
李渊颔首道:“现在好多了。”
“气色确实比在宫里的时候好太多。”
李世民站在第二办事处的屋檐下,听上官仪,武士彟讲着村子里的规划,以及将来的发展。
按照现在的规模,整个骊山包括蓝田县建设才刚刚起步。
要全部建设完成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而等一切建成,骊山将会是一个将居住,工厂,书院和医馆结合在一起的地方。
张阳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很大很大的驿馆,还要建设一个巨大的书院。
包括将以后的县民迁居到适合居住的新房子。
能说的自然可以和皇帝讲,不能说的更不能讲。
比如说张阳打算把田亩回填用来建设房子这种事情不能和皇帝说起。
这种事情在骊山也只能自己悄悄做。
父皇来了骊山住,李泰最是忙碌,他正带着自己的侍卫们做着饭食,还亲手杀了两只鸭子。
还会亲自给煎蛋炒茶,在追求美食的路上,李泰早学会了自己做菜。
宫中来的太监和宫女们也在搬运着床榻和一些用具。
到了天黑的时候,张阳和李玥带着一群公主和皇子回来,正巧李泰也把饭菜都做好了。
李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一桌的菜都是自己的成果,“父皇,快尝尝,这是儿臣刚学会的糖醋排骨,姐夫教我的。”
嘴上说着菜色,李泰的话语中三句离不开姐夫。
李玥的孕吐还在继续,不能上桌吃饭,让婶婶帮忙夹了一些菜,她与皇后去屋内的小桌用饭。
李渊喝下一口酒水,笑呵呵讲着,“这青雀呀,每天除了盯着村子里的工事,就是专研吃食,三天一只鸭,五天杀头猪。”
李泰尴尬地笑着。
李渊再次讲道,“孙思邈几次三番让你少吃要克制,全当耳旁风。”
李泰挠了挠头,“以后一定克制,按照姐夫的办法减肥。”
又是没离开姐夫,李世民咋舌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孩子的言语中多了张阳。
做为父皇,李世民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上官仪和武士彟还要去忙村子的事宜,便早早离开了。
孩子们还在大快朵颐吃着饭食,李泰也对他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张阳咬下一口有些焦了的糖醋排骨,目光瞥见李世民起身离开了饭桌。
“县侯,陛下召您与魏王商谈事宜。”
总算要谈正事了,看李泰还在吃着,张阳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了?”李泰诧异回头。
“谈正事了。”
李泰这才擦了擦油腻的手指走下饭桌,看弟弟妹妹们还吃得正香,跟着姐夫离开。
走到办事处的二楼,还能听到皇后与媳妇的交谈,张阳跟着走到一个房间,桌案和一些家具摆设都放好了。
李世民盘腿坐下,“说说吧,你当真给朕一万贯?”
张阳带着李泰坐在皇帝对面,“确实可以给陛下银钱,只不过都是借的。”
“呵呵呵……”李世民冷笑道,“真是不出朕所料,就知道你小子另有算计,朕的日子确实困难,建设河西走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朕就算是以后一天就吃一顿,也会省吃俭用留下银钱建设河西走廊。”
小太监端来了茶水,李泰先是喝下一口去了去嘴里的油腻,“就算父皇可以一天一顿,弟弟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
月光正好撒入窗户,给李世民原本就不好的神情添了几分惨白。
这里很安静,隔壁皇后与玥儿的谈话声也停下了。
窗外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吵闹声。
张阳也接过太监递来的一碗茶水,浅唱一口茶水缓缓放下茶碗,重新坐正才开口,“就算陛下缩衣紧食,也攒不下能够建设河西走廊的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