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做大做强
再看着骊山行宫的舆图,张阳低语道:“还有这个骊山行宫有多久没有装修了,下雨天都会漏雨吧。”
这个太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武德年间刚刚修过。”
张阳摇头,“武德年间修过?这都多少年了,不行!这个骊山行宫必须改名,要改成骊山公主府。”
太监点头记下,“老奴会禀报陛下的。”
“什么还要禀报?”张阳一脚踩着等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权没势好欺负?”
“没有没有,老奴觉得没有这个意思。”这个老太监边说边后退。
“你看到魏王殿下没有,你要是敢欺负我们家没权没势,我就让魏王天天去陛下身边说你坏话。”
“……”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我们再来说骊山的装修事宜,骊山的装修所需木材和石料朝中都要给我准备好,至于装修的事情我自己来就行。”
“老奴记下了。”
张阳清了清嗓子,“还有……”
“还有吗?”
这个老太监的声音都在打颤。
“还有我要搬迁田地。”
“老奴记下了。”
“暂时就这些,等我想到什么的时候再让人去宫里传话。”
这些苛刻的条件终于说完,老太监长出一口气,“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张阳把地契和舆图交给媳妇。
李玥满足的笑着带回了屋中。
李泰心情同样大好,有了朝中的支持,骊山的生意可以乘风直上,做大做强就在眼前。
李孝恭左看右看,然后皱眉坐下。
“河间郡王为何这么看着我。”张阳收拾着案卷,这两天几乎都在忙这些事情,夫妻俩对新家的建设很是上心,王婶已经先去骊山行宫收拾了,想要住进去还需要一些时日,这个宅院也要保留下来以后还要时不时回来住的。
媳妇对这个宅院有特殊的念想。
李孝恭挠着下巴的胡巴,“老夫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李孝恭狐疑道:“你小子到底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张阳笑着,“当然是吃五谷杂粮了。”
李孝恭又问道:“年纪轻轻就做成这等大事,你是什么玩意儿变的?”
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张阳整理着家里没有答这话。
李玥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除了鱼肉上的盐放多了,酱牛肉切得太过大块,还有排骨表面有些烧焦的地方,其余也都还好,至少能咽下去。
这顿饭好不好吃已经不重要了,李泰憧憬着未来发财的日子,李孝恭还在怀疑人生。
一顿晚饭吃完,张阳给了李泰和李孝恭一人一大块酱牛肉,便送走了他们。
小武安静地收拾着碗筷顺便把一些吃剩下的食物也倒入小熊的碗中,它吃得很欢实。
李玥正收拾着一件官服,她每每把官服线头剪去都会好好欣赏一番,“夫君穿上这件官服一定更加英俊了。”
红色的圆领官袍看着就很喜庆。
还有那顶官帽,李玥已经擦拭了好几遍了。
第二天,就是新官上任上朝的日子,李玥天不亮就起床做好早饭,准备好的官服官帽的,除了事业上的努力,她还有一个要成为好妻子的志向。
一张巨大的图纸挂在墙上,这张图纸还没完成,夫妻俩的构想是建设一个大院子,房屋一定要大,也气派。
骊山行宫这么大,足够夫妻俩大刀阔斧改建。
“小武还睡着,夫君先用早饭。”
张阳端着碗喝着粥,粥还是一如既往地稠,粥内放了昨晚锅里还有的排骨,撒了一些盐之后吃着也很不错。
许久没有上朝了,都快忘了上朝的规矩。
吃完了早饭,李玥殷勤的帮忙穿好官服,“夫君也不要忘了这个银鱼袋。”
张阳睡眼惺忪地点头,也不知道早朝的时候还能不能打瞌睡。
李玥又收拾了一个食盒,和一个包袱,食盒中装着的是自家做的酱牛肉,包裹里是工厂里新做出来的棉布。
小武也起床了,她匆匆洗漱一番再喝了一碗粥,跟着一起走出门。
临走前,李玥向婶婶嘱咐道:“准备一些事物,回来打算去看望奶奶。”
杨婶应声道:“这就去置办。”
正是早朝宫门刚刚打开的时候,一家子朝着宫门走出,张阳注意到她的目光时不时就会看向银鱼袋,这个银鱼袋就是五品以上官吏的象征,再往上就是金鱼袋。
要拿到金鱼袋就有些难了,这要走到房玄龄长孙无忌这种位置的人才能有。
走入宫门先去了立政殿。
皇后起得很早,李世民就在立政殿内。
一家子走入殿中,先是向皇后与陛下行礼,殿内李丽质和一群年幼的公主和皇子都还睡着。
李世民穿好了上朝的衣服,站起身道:“可以了。”
李丽质也醒来,她揉着睡眼一手把着李玥的手臂,“皇姐有些日子没来看我了。”
李玥抚着她还显凌乱的发髻,“皇姐这两日在忙别的事情。”
看到李世民走出立政殿,张阳也跟上脚步。
“听说你还想改建骊山行宫?”
“臣以为骊山行宫年久失修,而且规制上也要改一改。”
“这么大的一个行宫你一个人能盖过来吗?需要朕给你指派人手吗?”
“多谢陛下关心。”张阳跟着一路走,“我一个人可以慢慢来,这个不着急,现在还在设计阶段。”
李世民沉声道:“西域的事情朕和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商议过了,经略西域的事情还是由礼部负责,朕也会派人让阿史那杜尔撤回来。”
张阳回道:“让他们大老远出发,现在应该路途都过半了,再让他们折回去也不合适。”
李世民瓮声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就让他们进军西域,帮我们拿下安西四镇,既然阿史那杜尔能够听凭陛下吩咐,不妨利用起来。”
“以后这些事情礼部拟定章程交给中书省便可。”
“明白了,陛下放心我会尽力辅佐朝政,让我们大唐更加的富强,做大做强。”
走过一条条宫里的小道,此刻天还没完全亮,宫里也显得昏暗,还有两队太监提着灯笼护在一旁。
李世民低声道:“你是为了你的家业吧。”
张阳揣着手,“也不只是为了臣的家业,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走到甘露殿前,李世民停下脚步,“朕还要准备一些事宜,你先去太极殿。”
“喏。”
张阳看着李世民走入甘露殿,揣着手一路朝着太极殿走去,心中思量因为高昌的事情李世民拿出了阿史那杜尔这张底牌,这个自负又多疑的皇帝还留着什么手段,据说长安城周边还藏着不少兵马来着。
一路走到太极殿,此刻有不少官员站在殿内。
许敬宗带着张大象,张大素还有李百药都在殿外等着。
这就是眼下的礼部的班底了。
许敬宗带着人行礼,“张尚书。”
张阳也回礼,“许侍郎,我们能不能不要整这些虚的,我们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
许敬宗瞧了一眼李百药,“百药呀,都和你说了多少次,见张尚书之前把官服收拾干净,你看看你的官服都已经脏成什么样子。”
李百药看了看自己的官服,“浆洗褪色了。”
礼部的福利并不好,照理说在官员福利这方面,除了过年过节朝中会送点东西,在人文关怀和俸禄上都显得单薄。
“不妨事,这一次我们礼部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带着礼部的班底一起走入太极殿,四个侍郎一个尚书,相比规模也算是六部中比较小的。
其中书省规模最大,从中书令,侍中还有十数个舍人就占了朝堂近二十人的位置。
在朝堂上的除了武将一派,文官这边还有秘书监众多官吏以及御史台的人。
当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张阳带着自己的礼部班底站到六部最末尾一排。
礼部依旧是排在最后面的。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喝,李世民也走到了太极殿中。
当皇帝坐下之后群臣躬身行礼。
李世民沉声道:“朕一直以来提倡勤俭,近日朕听闻宗室中人还有人行事铺张奢靡,宗正寺卿作何解释。”
很好,皇帝上朝说话开门见山,没有这么多的形势。
身为宗正寺卿,李孝恭站朝班,“回陛下,臣会让宗室查办交由陛下处置。”
李世民点头,“如今正是农忙,田亩开垦进行得如何了。”
户部尚书走上前呈报情况。
这种皇帝与群臣开早朝就是一个催眠的过程,好久没有站着睡觉了,张阳支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这种早朝最能让人有困意。
加上尚书的位置又在朝班前列,想要偷懒睡觉难度还挺高的。
意志力终究没有战胜困意,张阳感觉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低头闭着眼昏昏沉沉。
感觉到后背被人一推,张阳这才提了提神,重新站正,就见到李世民正看着自己。
“不知道张尚书觉得如何处置高昌为好?”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张阳提了提神站出朝班队伍,“臣以为高昌事宜应当尽可能让他们自主。”
“张尚书的意思是不管不顾吗?”
朝堂上很快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张阳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
再看李世民的神情,回首继续讲道:“也不是不管不顾,高昌地处偏远,乃是西北边陲之地,不论是风俗还是规矩,都有当地自己的方式,礼部会派出官吏加以引导改变他们的陋习,为大计着想朝中不该只是想着控制高昌,臣以为应当发挥他在西域的价值。”
李世民沉声道:“现在礼部有具体的章程了吗?”
“现在还不能说,也不能太早作出决断,礼部拟定章程之后自会禀明。”
见李世民点头了,张阳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早朝又议论了一番关于今年田亩和官员升迁的事宜,尤其是官学的开办上,中书省不断的问着吏部的进展,杨师道一直在解释。
这件事的阻力一直不小。
张阳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一直听到许敬宗的轻声呼唤,这才回过神已经到了退朝的时候。
三三两两的武将官吏正一起离开朝堂。
张阳见到秦琼笑呵呵走上前:“大将军最近身体可好。”
一边走着秦琼道:“挺好的,眼下每天能够睡得舒坦,还是你的治疗之法好,戒酒受益良多。”
张阳小声说着,“之前运送棉花的事情有劳将军了,以后我们有自己的运送队伍。”
秦琼点头,“也好,刚刚升任礼部尚书做事也要谨慎,此前就因为突厥的事情离开了礼部侍郎的位置,眼下不要再犯这种错了。”
“大将军放心,我会小心的。”
开什么玩笑,现在皇帝都和我是一伙的,我赚得越多皇帝的赋税也越多,现在的李世民很缺银钱,他会极力扶持骊山生意让他的国库充盈。
与秦琼告别,张阳走入礼部的府衙。
许敬宗正指挥着这里的文吏打扫府衙,“都给我扫干净了!张尚书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咳咳咳……”
张阳站在他背后清了清嗓子。
许敬宗连忙回身行礼,“张尚书要喝茶吗?茶水已经煮好了,还准备了一些糕点。”
正想说什么,张阳就看到李孝恭坐在上座,话说那不应该是自己的位置吗?
“河间郡王不是还要处理宗室的事情,怎么来礼部了?”
“宗室的事情棘手,你以为陛下要责罚,陛下哪一次不是轻拿轻放?”李孝恭满不在乎地说着。
张阳扫了一眼礼部众人,对张大象说道:“让这些打扫的文吏都出去,把门关上我们开个会。”
“喏。”
张大象安排着人到门外,许敬宗小声道:“张尚书能够回到礼部正是人心所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闭嘴,你再如此讲话!我就让你去西域给我打天下去了。”
许敬宗登时不再言语。
等张大象关好门,众人坐下,张阳正要说话,再看正坐着抠着鼻子的李孝恭。
李孝恭不悦道:“当初老夫也是礼部尚书。”
众人:“……”
“怎么,你们还拿老夫当外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还请大唐做主
看李孝恭还坐着摆出一副名正言顺,如此坦然的模样,有种回到两年前他还是礼部尚书的感觉。
张阳重新看向众人,“西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阿达兰还是有领兵之权,礼部挑选两三个文吏帮助他们去改善名声。”
看众人听着认真,张阳又道:“你们去拿笔墨,把事情记下来,我吩咐有些多。”
“喏。”
众人闻言迅速拿来了笔墨,提笔而起写下刚刚的安排,然后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除了要在高昌开设学堂,还要改善他们的日子,尽可能让他们过得好一些,至于派过去的兵马不用太多,一个将领一百骑便够了,届时阿史那杜尔的人手也到了高昌,这支兵马可以用来拿下安西四镇,顺便给阿达兰写信,看看是不是要把他的家人也接过去,还是继续安置在长安城。”
许敬宗一边记录着。
“派出去的官吏或许要在高昌住个三年半载的,具体要了解西域的特产,还有风俗人,们的生活习惯,气候环境,这些都是要做记录的。”
张大象一边写着点头,“朝中对西域的了解都还在前隋隋文帝时期,确实该在重新整理记录。”
“如果西域驻守官吏有需要突然回来,向礼部报备之后,派出人手前去轮换,也可以带着家眷一起去西域,一年到三年一个轮换,主要处理我们大唐与西域的交接事宜,以及天可汗的旨意可以有效传达。”
礼部的大门关着,原本的礼部文吏都站在外面等着重新开门。
各部官员路过的时候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新任的礼部尚书正在和几个侍郎谈话。
这些谈话还不让外人听到,显得很神秘。
礼部内,张阳打开一张巨大的地图,“西域这一块就交给许敬宗来负责,派遣官吏和调动兵马就交给你了。”
高昌交出去之后,许敬宗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同了,他站起身回话道:“下官一定办妥。”
张阳看着地图指着高句丽这一块已经东海后方的岛国,“高句丽这一片很久没有来朝贡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大象兄安排人手关注一下,去打听一些情报,尤其是高句丽王室,安排人去一趟辽东一带,顺便关注一下倭国的消息。”
张大象点头,“会寻找合适的人手。”
“有一队倭国人已经过了潼关,我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过关,来长安城的路上会不会顺利,礼部安排人手批阅一份文书,再派出官吏亲自去盯着。”
张大象点头道,“今天就去安排。”
“还要整理南诏情况,那一带应该挺混乱的,眼下今年朝贺的南诏使者还在长安城,让我们的人去接洽一下了解那边其他几诏的情况。”
张阳一边说着,将一件件事情都吩咐下来,从去年开始礼部就挺清闲的,现在终于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办。
“你们几个侍郎各自带一队文吏,也就是团队行事。”
张大象思量着,“如此一来人手可能不够分。”
“老夫去一趟吏部,找他们要人手。”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李孝恭终于开口了。
张阳盘腿坐着,揣着手道:“您一个宗正寺卿来管礼部的事情不合适吧,还是要百药兄弟走一趟。”
李孝恭沉声道:“都是为了社稷,老夫自当要出一份力。”
张阳稍稍一叹,“那就有劳了。”
既然李孝恭这么热心肠也不好拒绝他,让李百药也去走一趟,这样一来可以保险一些。
安排这些事宜,至于如何运作和调度就都交给了许敬宗和张大象来安排,在朝中做官还是不太熟,安排具体的事宜还是要交给他们去办,毕竟专业一些。
礼部的门重新打开之后,他们各自带着人去办事了。
长叹一口气,张阳走出礼部看到李孝恭和李百药一起走了一趟吏部,看着时辰也该吃午饭了。
天气是晴好的,大唐初期的朝堂也是清明的,这个时候也是国力增长最快的时候。
李世民大刀阔斧想要重开科举,朝中所有官吏一起使劲朝着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
这个年轻的王朝充满了朝气。
礼部的文吏也开始忙碌起来,搜集各国的古籍记录。
这里的人也意识到张阳和其他各部的尚书不同,不会一直坐在这里,吩咐完事情之后他便离开了。
而一手带出来的张大象,张大象,许敬宗三人也是如此,他们不会在这里久留,光是坐在这里办不成太多的事情。
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和团队离开了皇城,走入长安城开始安排各自的事情。
反而在礼部办事没有太多的枷锁,大家都比较自由,几个侍郎各自办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李百药带着人也去了吏部想要朝中给礼部增派人手。
原来的龟兹使者那利得知现在的龟兹已经落入了高昌人之手,半道上折回赶来了长安城。
他衣着狼狈,一路来到朱雀门前,向这里的官兵说明情况后,这种事情也只能先让礼部接见。
等礼部的人来了,见到眼前的使者那利无奈道:“这位使者,您不是回自己龟兹了吗?”
那利苦着脸,“龟兹已经落入高昌暴徒之手。”
“眼下我们礼部的尚书和侍郎都不在,要不等他们回来再将使者的事情告知,再者明日赶早?”
那利闻言只好回道:“外臣便在这里等着吧。”
礼部的文吏又回去了。
这个可怜的龟兹使者到现在还不知道,高昌灭了龟兹,而高昌的主人就是当初他见过的张阳。
会不会有人见他都两说了。
一个大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礼部尚书,这个年轻人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出身只是寻常子弟,当年更是一个逃亡的流民,这样的人却成了一个礼部尚书。
李承乾今日来到弘文馆,本想来调阅关于颜师古的卷宗,太子来到弘文馆自然有人相问,当初的东宫少师如今已经成了礼部的尚书,而且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太子向这里的人解释着张阳从一个东宫舍人一步步成为东宫少师的经过。
一个庶民成为当朝最年轻尚书的故事也娓娓道来。
当初为了社稷从一个小小的礼部文散官,帮助大唐兵不血刃拿下了河西走廊,接着是为官一路的起起伏伏。
坊间传闻很多,张阳成为如今年轻人的典型。
李承乾一边讲述着,也说到了自己的父皇,天可汗举贤看重能力不看出身和身家背景的名声。
张阳就是一个穷苦小子。
坊间也有人打听到张阳以前混迹长安城,也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
当长安城所有人都在议论同一个人的时候,整个人以前做过的很多事情也都被人们挖了出来。
长安城说大很大,但坊间的消息流通也传得很快,要打听张阳的事情并不难。
包括他去过哪些作坊干过苦力。
梁祝的故事也再次被人们拿了出来。
此刻张阳带着媳妇,小武和两位婶婶来到奶奶的坟前。
李玥抱着张阳的手臂,站在坟前低声道:“奶奶,现在夫君有出息了,已经是礼部尚书了,玥儿长大了,现在也十七岁了。”
两位婶婶清扫着坟前。
顺便看看春天,郊游一番,渭水河畔的景色一直很不错。
傍晚的时候夫妻俩这才回到家中。
只是这个时候家门口又堆了不少贺礼。
杨婶把几份比较相熟的人的礼物挑了出来,其他的贺礼继续堆放在家门口,从除夕那日的礼物都还在家门口堆放着,从来没有拿进过家门。
晚上,夫妻俩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幅地图,地图上画着的骊山的地图。
以骊山为中心,骊山以南与渭水以南的一片七百亩地都是自家的。
其中有不少土地是从蓝田县划过来的。
夫妻俩一边吃着饭,一边商量着对以后骊山的规划。
骊山村,上官仪看着眼前的官服,与武士彟一起正在愁眉不展。
“你是县丞,老夫是县尉如此一来骊山也成了朝中看管之地,你我皆是朝中官吏。”
听武士彟这么讲,上官仪神色还有些担忧,“骊山的发展一直都是自己规划的,朝中会不会有所干涉?”
武士彟郑重点头,“老夫也在担心这个,不过眼下看来应该是张阳和陛下之间达成了什么。”
以前掌管着这么一小片百来亩地的村子还算是能够应付,可现在土地又划了七百亩,上官仪看着眼前的田册地契,包括整整一座骊山。
这是多大的家产。
上官仪自问从来没有掌管着这么大的封地。
武士彟喝下一口酒水,“你我共勉之。”
龟兹使者那利在朱雀门前,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能够话事的礼部官吏来见自己,一直到了宵禁的时候这才离开,无力地走在朱雀大街上,像是一缕游魂。
第二天下了朝之后,张阳听着李百药的回复,吏部总算是派了十来个文吏来帮助礼部办事。
许敬宗匆匆而来,“龟兹使者那利又回来了,昨天就在朱雀门等了一天没有见到人,现在禄东赞带着他又来了。”
“来做什么?”张阳此刻也面对着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礼部打探消息需要银钱,也不知道李世民会不会给礼部拨一些银钱。
稍稍算了,从民间招收探子,去打探各国消息这都是需要钱来运作。
以前倒还是能够应付,只有零星的探子,主要针对吐蕃和突厥,眼下探子的数量多了,要的钱也更多了。
再这么下去许敬宗这个情报头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让李百药写了一份向李世民要钱的奏章便送去,看了眼许敬宗张阳回话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用接进来了,我正好要出去,我们路上说。”
“喏。”
许敬宗一路陪着来到朱雀门前。
先是见到了龟兹的使者,又看到禄东赞鼻青脸肿的模样,张阳忍着笑意,“大相兄,你这是怎么了?”
禄东赞沉声道:“前两天正在街上走着,被一群暴徒给揍了。”
张阳倒吸一口凉气,看禄东赞眼角嘴角一片片青黑的瘀青,“这是谁打的,下手这么狠?”
“当时被他们用麻袋盖住了脸,看不清是谁下手的,还请礼部尚书做主?”
张阳惆怅道:“礼部确实对你们使者不能不管不问,可你也没有看到行凶之人,这让我们不好办呀。”
禄东赞闻言瞪着眼,“难道你们坐视不管?”
张阳尴尬笑了笑,“我们会让大理寺去查办的,在下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行凶之人是谁我们实在是不好拿人,还请大相兄好好回忆回忆,是不是平时太嚣张了,被什么人给记恨上了?”
“记恨?”
“对。”张阳点头,“你也看到了我们大唐民风淳朴,是不会轻易动手打人的。”
禄东赞板着脸,“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
张阳笑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一下推断而已。”
禄东赞冷哼一声,“正要恭喜你升任礼部尚书,要是别人去查也就算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大相兄这话就不对了,我与你也有两三年交情了,要说放眼整个朝堂又有谁像我这般与大相兄有这么好的交情?”
禄东赞稍稍行礼,“我是将你当作对手,如今你已经是大唐的礼部尚书,不出赞普的预料,你会在朝堂上的位置越来越高,与此同时也会是吐蕃的对手,自你掌权今日起,一直都是我们吐蕃的对手。”
张阳咧嘴笑着,“在下实在是太荣幸了。”
禄东赞颔首道:“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在战场上相见。”
“呵呵呵……”张阳干笑着,“大相兄说笑了,我是个文官不是武将,我们在战场上见不到的,我读书人,不好打打杀杀这种事情,这不文雅,嗯。”
正要继续走着,张阳又看了一眼龟兹使者那利,“这位使者,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何穿着这么褴褛,莫不是半道被人抢劫了?”
“外臣没有被抢劫,龟兹没了!还请礼部,还请大唐,还请天可汗为龟兹万千生民做主。”
说着话,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多活几年
张阳看了眼四下,“贵使何必对我行如此大礼。”
那利掩面痛哭,“龟兹已落入高昌人之手,此等血海深仇外臣必报之。”
“还能说出血海深仇,你这关中话确实不错。”
“来时龟兹王与外臣交代,出使大唐回去之后,便是龟兹相国,到了那时外臣必定会亲近大唐,为大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成语说得一个接一个。”张阳犹豫着,“你口口声声说着为大唐肝脑涂地,当初问你交还大唐安西四镇的时候,你遮遮掩掩不肯给答复。”
龟兹使者跪在地上不言语。
禄东赞冷眼旁观,龟兹的覆灭让吐蕃也措手不及,说不定现在松赞干布已经在想对策了。
张阳正要再说什么,却见许敬宗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张尚书,借一步说话。”
跟着许敬宗走到一旁,张阳揣着手小声道:“怎么了?”
许敬宗小声道:“当初的高昌就在张尚书手中,下令攻打高昌的也是张尚书,要是这个使者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张尚书所为,怕是往后不好收拾?”
张阳犹豫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许敬宗左看右看筹措一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不好吧……”
“眼下龟兹都已经亡了,好在高昌没有滥杀只是抓走了龟兹的王室,就算要追究也没有人替这个使者说话,我们大不了除了他一了百了。”
张阳叹道:“以后你遇到了对手也只会杀了对方吗?”
许敬宗小声道:“权宜之计。”
拍了拍他的肩膀,张阳低声道:“你先把他安抚好,带到驿馆去。”
“喏。”
许敬宗点头,“张尚书放心,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礼部都会站在一起。”
“行了,漂亮话少说先把事情办好了。”
许敬宗带着那利离开。
张阳走在朱雀大街上,回头见禄东赞还跟着自己,“大相兄,你为何还跟着我。”
禄东赞停下脚步微笑道:“如果朝中有所非议,也不知道张尚书该如何自处。”
沿着朱雀大街走了一段路,禄东赞回到驿馆,他走入自己的房间书写着如今朝中发生的一切与近日发生的事情都写完,他将这份信件用羊皮裹住,再放入一个皮革中交由自己的仆从。
仆从拿过信件便匆匆离开了驿馆。
禄东赞重新走出来,就看到几个官兵押着嚎哭的那利走入驿馆。
笑着向许敬宗拱手,禄东赞开口道:“看来许侍郎对张尚书的安排非常尽职尽责。”
对禄东赞这个人,许敬宗原本就没有好感,除夕那天他代表吐蕃想要招揽张阳的时候,对他的最后一丝以礼相待的心思都没了。
挖走张阳,就是在断自己的前途。
对这种人,许敬宗很想对他大骂,从此不共戴天。
许敬宗看着他低声道:“你将张侍郎看做对手,那也便是在下的对手。”
禄东赞还是带着友善的笑容,“除了张阳,你也是个不错的对手。”
“如若将来吐蕃和大唐要在战场上决一胜负,希望你也能像现在这般坦然自若。”
“这世上能够让赞普视为眼中钉的人不多,张阳算是一个,你也算一个。”
“在下很荣幸。”
张阳回到家中坐在躺椅上。
李玥站在椅子后面按着肩膀,“朝堂社稷上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夫君去忙吧。”
张阳享受着讲道:“那倒没有,我把事情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办了,其实我还挺清闲的。”
见王婶又抱着一卷纸走入院子中,自从成了礼部的尚书,两位婶婶平日里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李玥低声道:“我们家里的纸张已经攒了很多了,我想着把我们造纸术也安排进村子里。”
张阳喝着茶水,“确实应该扩大规模了,工厂的印刷流水线一带走起来,那简直就是一只吞纸巨兽。”
小熊趴在小武的脚边,眼睛盯着几只蚂蚁而后一掌将这些蚂蚁拍死。
等小武做完题目站起身,小熊也坐了起来。
收拾好家里,杨婶把纸张放在推车上,纸张垒得很高,再用麻绳捆紧,试了试纸张不会掉下来。
张阳和李玥收拾着家里,将一张张的图纸收拾起来。
李玥目光瞧着其中一张,神色古怪,“夫君这是什么图纸?”
张阳瞧了一眼咧嘴笑道:“这是游泳池呀。”
“游泳池?”
指着图纸张阳耐心解释道:“你看这个游泳池四四方方,等到天气热了,我们就可以在这个池子里放满水,嗮嗮太阳,或者在泡在池子里,多么舒心的一件事。”
李玥的眉头紧锁,“这个池子是建在外面的吗?”
“对呀。”
“要在屋外洗澡?”
“没错。”
李玥神色凝重,“这样露天洗澡不雅,夫君什么时候有这么古怪的癖好了?”
一张张图纸收拾起来,李玥又瞧见了一张样式很古怪的,“这个又是什么?”
张阳瞧了一眼解释道:“这是老年人活动中心,咱们村子还有不少的老人,要给他们一个消遣的地方。”
“那这个呢?”
“这是我们的小学。”
习惯了夫君喜欢造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些天一直教着小武做题也疏忽了,以前看不懂这些图纸,现在能看懂之后也不知道夫君每天晚上都在画什么东西。
就像是那个泳池,李玥下意识收紧自己的外衣。
将带到村子的东西全部收拾完毕,让小武牵着小熊一家子便出门了。
这头熊最近越来越懒了,能趴着绝对不坐着,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现在它就趴在推车上,任由小武怎么拽它都不肯下来。
家养的熊失去了野性也不是一件好事。
出了村门之后,张阳将推车绑在马车后头,这才带着媳妇坐上马车朝着村子而去。
春天的景色光是看着就让人身心愉悦,草长莺飞的季节,就是官道上的马粪不少,很是煞风景。
马儿走得很忙,小武得知要回村子里心情也是不错,回到村子她就看到自己的爹爹。
从官道上离开,沿着渭水河走,就能看到一路上有不少人正在春游看景,年轻人居多。
封地的主人要来了,身为县丞的上官仪急急忙忙来迎接,同样是县尉的武士彟也早早到村口迎接。
一路上看着春天的风景,张阳懒散地赶着马车到村口停下。
李玥走下马车,回身就走向了身后的推车,一把抱起小熊将它往骊山方向一丢。
原本在家中整天无精打采的小熊一看到骊山,便撒欢地往山里跑去。
小武看着这一幕有些担心,“它会不会跑丢了?”
李玥笑道:“放心,到了傍晚的时候它就会回来的。”
张阳也说道:“实在不行进山找它,整座山都是我们家的。”
以前说出这种话多数都是期盼,现在已经实实在在就是自己家的了。
小武走到自己父亲身边,婶婶推着一车纸送去工厂。
夫妻俩一路上给上官仪讲述着现在村子里的安排。
接过张阳递来的一摞图纸,上官仪神色尴尬,先是行礼,“张侍郎如今正是芒种,我们有一千二百一十亩地,想要全部开垦出来都需要一些时日,怕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来营造这些。”
“不着急,我这里还有一张总图,你按照总图进行调整一番。”
“那下官先拿着去看看。”上官仪带着图纸急匆匆离开。
夫妻俩走在村子里,沿着骊山一路巡视。
走在自家的土地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李玥正在一步步用脚丈量。
“你父皇办事确实不厚道,还有两千亩地没有给我们。”
“三千亩地哪有说给就给的,想来朝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再者说了我现在已经是大唐公主中拥有封地最大的一个,宗室中已经有不少议论声,说是父皇太过宠溺了。”
跟在后面的杨婶讲道:“这都是公主和驸马自己争取来的,和那些讨要封地的宗室子弟不同。”
李玥牵着夫君的手幸福地笑了笑。
张阳迟疑道:“我总觉得另外两千亩你父皇想要赖账了,他要赖账的话我就天天写奏章骂他,骂到他给我这两千亩为止。”
李玥捂着笑着,“给朝中一点时间吧。”
张阳语气坚定,“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有差错,一分一厘的地都要清清楚楚,就像我们大唐的边界,任何一寸土地该是我们的绝对不能少了。”
夫君对土地有一种莫名的执着,这三千亩地也看得紧。
骊山的山麓很长,绕着骊山走了小半圈已经是下午了。
张阳拿起一根木头敲了一根木桩,“过些日子再来,从这里出发,既然是咱们家的土地,我们都要走一遍,用脚踩过之后才算是我们家的。”
回到村子里,张阳确认了村子的情况,城堡里的办公室也开始用了起来,武士彟和上官仪都只是把这里当用来放案卷的地方,平时他们都会把要处理的事情都带回家里做。
多么朴素的人,村子里但凡有什么事情他们都亲力亲为地跑着。
张阳坐在账房中,正在思索。
李玥安静地核对着账目。
村子里大多数人都不识字,而且文化程度不够,治理方面还是凸显了人手不够的问题。
见张阳在书架和书箱子里翻找着,李玥好奇问道:“夫君找什么呢?”
“我在找关于村子里关于总卷,比如说男子有多少,幼年的男孩女孩有多少。”
李玥闻言从书架的最上方拿下一份卷宗,“都记在这个上面了。”
张阳闻言抬头,又看了看书架上。
李玥笑道:“重要的案卷都放在这个上面,夫君也不问我,就这么找?”
尴尬地笑了笑,听着李玥有些责怪的话语,张阳接过这个卷宗,“村子里有男丁五十三人,孩童三十一,老人四十,妇孺三十……”
一边听着夫君念着,李玥解释道:“村子里也有男子到现在也没有娶到媳妇,不过最近村子里倒是添了几家媳妇一个个正等着生孩子呢,这份卷宗是去年初记录的。”
以前下山村很穷,男子都打着光棍,一个穷苦村子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现在日子也好了,也有打着光棍的人终于娶了媳妇。
张阳低声道:“上官仪那边应该有新的一份,他那里会比较详细。”
对于自己的家产心里要清楚,对自己家封地有多少人口也要做到心里有数。
“朝中鼓励生孩子,生一个孩子给多少银钱?”
李玥闻言手中的笔停了停,“好像是给半吊银钱,具体看地方县衙如何办,蓝田县这边也是给半吊银钱。”
“媳妇啊。”
“嗯。”
“我们也鼓励一下生孩子吧。”
李玥羞涩地用书卷遮住自己的脸,轻笑道:“夫君不是觉得我身体不好,等再长大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鼓励我们村子的人生孩子,比如说谁家生了孩子我们给一贯钱!让他们为我们的人口添砖加瓦。”
李玥放下书卷然后一脸郑重点头,“确实该添砖加瓦了。”
虞宜忍着笑意在一旁站着,听到公主殿下把添砖加瓦的四个字咬得很重。
有了偌大的土地,就需要人口了。
张阳把一张地图挂在了账房的墙上,这是如今整个封地的舆图,围着骊山一圈,一共一千多亩地。
有了偌大的土地,没有足够的人口来开发其中价值,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发展问题上人口因素往往显得很重要。
大唐人口管得很严格,也不能从其他郡县抢人口,每一个地方的人口都是固定的。
真要是从别的地方抢几个青年壮劳力,人家县丞还不得和你翻脸?
青年壮劳力就是最重要的生产力,不论是种粮食还是生孩子上。
张阳一脚一脚踹在墙上,嘴里骂道:“去你的三十六路反王,隋末几年都把老子的人口打完了,你们赔我!”
看着发着脾气的夫君,李玥无奈摇头。
处理完账目已经是傍晚,夫妻俩顺路去见了见老师和师母。
“老师的病情还不错,没有预想的恶化这么严重。”张阳笑着讲道。
“年初的时候老夫的祖地有人来信问。”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朝堂辩论
“来问什么?”
张公瑾喝着祛火的茶汤,“问老夫怎么还没死。”
“那您回信了吗?”
张公瑾沉声道:“老夫已经把信烧了,也没有回信。”
仔细想想老师的祖地是个什么情形?
这是等着人过世了然后开席了?
张公瑾低声讲着,“老夫的乡里祖地在魏州繁水,那片地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国公,现在等着老夫过世他们好打算轰轰烈烈办一场,以前活得好好的时候,没见他们这么着急。”
其实张公瑾也才四十岁,一个男子四十岁也正值壮年,就这么过世了实在是可惜。
“再多活几年。”张阳低声说着,“多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老师你听着我会将骊山打造成一片非常漂亮非常富裕的地方,您一定要看到,我给您养老。”
师母偷偷抹了抹眼泪,李玥看在眼里,低声安慰着。
听着张阳这些话语,张公瑾只是点头,“以前总觉得老夫活不过几年了,现在整个骊山医馆所有大夫都在研讨老夫的病情,听孙思邈说过这种方式非常合适,个人的医术也会跟着团队学习而提高。”
“那都是老师教导得好。”
“老夫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了?”张公瑾放下茶碗低声道:“你现在已经是礼部尚书了,老夫当年也不及你。”
“哪有老师不及学生的,学生只是胆子比较大,与陛下谈成了一些条件。”
张公瑾摇头,“仗着自己拿到了一些先机就和陛下谈条件不是上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该冒进的时候不要犹豫,不该冒进的时候要懂得退让,你可知唐俭?”
“知道他这个人,与他的儿子见过,倒是没见过唐俭。”
张公瑾低声讲着,“唐俭就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其实陛下已经对他有了厌烦之意,他自己还不自知。”
“唐俭现在掌管着户部。”
张公瑾又是点头,“老夫识人之明不如高士廉,可也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也算是看过许多人物也领略过各路英雄好汉的风采,他们有的最后泯然众人矣,有的战死沙场,这一切都是和他们的性情有关。”
“现在是安宁年间,坐在皇位上的也不是李渊,这个唐俭还活在当初打天下结交豪杰的时候,他熟不知现在朝堂需要的是什么,不好好专研事务,只顾广交所谓的有志之士,这种人留在户部迟早要出事。”
张阳扶着张公瑾做起,听着他的讲述。
好一会儿之后,张阳又看了看天色,“老师天色不早了。”
张公瑾的话语还在继续,“当年老子有言: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老夫看得出来李孝恭有心做你的教父,老夫明白他的心思,他是一个好人,你不用躲着他。”
“老师天色真不早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张阳连忙打断这番话语,便带着李玥离开。
李玥回头看了看,“老师还有话没有讲完。”
张阳快步走着,“听多了像是他老人家在交代后事,听多了心里难受,别让他讲完,这样好让他老人家有个念想,想要活着的念想。”
“嗯。”李玥低声应着点头。
骊山背靠渭水,渭水往下就是一大片的良田,这是一片宝地,利用好这片宝地就是一笔偌大的财富。
杨婶带着李泰而来,人还没走到眼前,李泰一路飞奔而来,“姓张的!”
人长得还不高,甚至还很胖,这小子的嗓门一点都不小。
嘹亮的嗓音,在骊山脚下回荡着。
这个称呼倒是久违了。
李泰吭哧吭哧跑到近前,“姓……不对……”
他咽下一口唾沫又改口道“姐夫,姐夫!”
张阳站在原地,“怎么?太子殿下终于想着要杀了魏王来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了?”
李泰摆手道:“不是!”
张阳又道:“难不成你已经准备好了三千死士准备深夜潜入东宫剁了太子,好让你入主东宫?”
李泰擦着汗水还在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早就说了让魏王殿下多多运动,你看看你去年好不容易瘦下来一些,现在又胖成这样,下半辈子可咋整。”话音刚落,张阳见到李泰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腿。
张阳想要把腿收回来,这小胖子死死抱着,“你有话就说!不要这么拉拉扯扯的,不然揍你了!”
李泰使劲晃了晃头,“本王不放手。”
李玥失望地摇头背过身,不论夫君揍不揍,都不看。
张阳刚想抡起一个暴栗打在这个小胖子的头上,李泰连忙喊道:“造纸术!”
暴栗悬在半空中停了停,只是稍稍一停,便打在了李泰的额头上,张阳惆怅道:“魏王殿下喊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有造纸术吗?”
李泰终于放开了手,他咧嘴笑着,“本王早就猜到了姐夫手中有造纸术,只是一直不确信,现在听婶婶一说当初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知道了就好。”
“当初你为何不拿出来?”
看了看天边的夕阳还有些余光,张阳低声讲着事情的缘由。
“原来如此,当初的姐夫确实自保也不容易。”
“现在的我还是没权没势。”一边走回马车,张阳一路讲着。
“姐夫怎么会没权没势,要说过命的兄弟有我和处默,要说交情还有河间郡王,谁敢与姐夫作对。”
张阳冷哼道:“你斗得过五姓吗?”
李泰摇头。
“若是五姓向朝堂给压力,你觉得你父皇能挺住这个压力吗?”
李泰还是摇头。
“一旦世家号召读书人讨伐我们骊山,你能平得了吗?”
李泰不住摇头,“这该如何是好?”
“魏王的殿下懂藏拙的好处吗?”
“什么好处?”
“好好发育,不要浪。”
李泰不解地挠了挠头,“藏拙是这样一说吗?这样子用都行?”
“不管行不行,造纸术的事情一定要保密,魏王与我利益相关现在懂了吗?”
李泰不住点头,犹如捣蒜,“我将魏王府的人手全部迁出来,保护我们的工厂和造纸术,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本王饶不了他。”
张阳抬头看向杨婶。
杨婶点头道:“制作方法和流程图都已经交给魏王了。”
“事关以后的发展大计,等时机成熟了便不用再藏着。”张阳神色忧愁,“也不知道这个时机要等待多久,我要是你父皇就把世家给铲了才痛快。”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小武在武士彟面前举着一卷书正念着。
武士彟满脸地笑意。
见张阳和李玥来了,小武迈着她的短腿跑来,“老师,这卷书上的字我的认识了。”
武士彟躬身行礼,“骊山令,公主殿下。”
小武嬉笑着道:“爹爹,我跟着老师先回长安了。”
武士彟点头,“要听公主殿下的话语。”
小武重重点头。
来到马车边小熊已经坐在马车上了,它的身上有一些杂草身上也狼狈,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撒野了,后背的皮毛沾了不少湿泥。
它正用着自己爪子挠着肥嘟嘟的肚子。
小武看到小熊真的自己回来了,一脸的欣喜,见它身上脏兮兮的也不敢去碰它。
一家子离开村子,空荡荡的小推车绑在马车上,正被拉着走,车轮滚动发出阵阵吱呀声。
“将造纸术就这么交给青雀,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比谁都着急做好事业,他也是最能保护好造纸术的人,再者说就算人们知道造纸术在魏王手里,也不会有人轻易动他。”
有这么一个小舅子平时挺苦恼的,好在他精明,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家伙。
朴实的人们最容易得到幸福,也是最能够满足的人。
如今大唐绝大部分的中年人都是从战火中煎熬过来的,度过了乱世之后,他们非常珍惜眼前的平安日子,没有比眼前的平安珍贵的了。
第二天的早朝,以为这一次的早朝还是和昨日一样可以平稳地结束。
昏昏沉沉的张阳又被许敬宗给推醒。
张阳睁开眼就见到了皇帝看着自己,四周的文臣也看着自己,难不成是自己睡觉被发现了。
再一看站在朝班前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
“陛下,臣弹劾礼部尚书张阳,囚禁龟兹使者,有状不得告,有理无处诉。”
这就是做官越做越大的烦恼,很多人都盯着你,指不定就会有个家伙跳出来弹劾你。
听到囚禁龟兹使者,张阳回头看向许敬宗,“有这事?”
许敬宗回话道:“回陛下,龟兹已经国破,臣只是安顿龟兹使者在他如此悲痛之时给以安慰。”
“不如让龟兹使者入殿对峙如何?”
李世民点头应允。
再看满朝文臣武将,张阳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当面是……”
“你连老夫都不认识,亏你还是一个礼部尚书。”
许敬宗小声道:“这位是永宁郡公,王珪。”
张阳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永宁郡公,久仰久仰。”
“哼。”王珪一甩衣袖没有多言语。
众人也等着龟兹使者那利来朝堂对峙。
从时辰来看这个时候也快下朝了,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去忙各自的事情,殿内也有了不少的议论。
这个礼部尚书当得多灾多难,位置还没坐稳这才任职两天,就被人给告了。
龟兹使者一路小跑入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哭嚎着,“昨夜有人告诉外臣说是覆灭龟兹的人就是礼部尚书张阳,还请天可汗做主。”
张阳皱眉又看向许敬宗,心说不是把人看紧了?
王珪开口道:“陛下,昨日吐蕃使者与臣说了龟兹使者在朱雀门前跪哭,臣这才知晓了此事,便让人伪装成驿馆的伙计去见了龟兹使者,而在房间外就有官兵看守,问询了才知这都是礼部的意思。”
又回头看去,王珪朗声问道:“不知道礼部尚书作何解释?”
这老家伙说话倒是中气十足,张阳回话道:“龟兹已经拿下了,这是事实,这位龟兹使者是要来伸冤复国的吗?”
那利抬起已经哭红的双眼,“龟兹一直以来就是西域安宁之国,大敢问礼部尚书为何授意攻打我龟兹。”
朝堂上又是一片的议论声,像是有一大群蚊子在嗡嗡作响,听着很是扰人。
魏征忍不下去了,站出朝班讲道:“朝堂之上,都肃静!”
众人这才安静。
面对王珪的质问,又是使者那利的喊冤。
张阳开口道:“龟兹为何打不得?”
王珪大声喝道:“为何打不得,张阳好生狂妄!”
话语在太极殿内掷地有声,有人低着头等着事情过去,有人非常有兴致地等着这件事的结果。
“我狂妄?”张阳反倒是被气笑了,“我哪里狂妄了?”
王珪瞪着眼,“年纪轻轻就敢这般目中无人,你不过是个幸进臣子,竟敢私下利用藏匿在高昌的兵马,肆意灭亡一国!国之邦交怎能交到你这等手中。”
这话听得许敬宗眉头猛跳,回话道:“敢问永宁郡公,张阳之功劳位居礼部尚书有何不妥?”
王珪微微抬首,“年轻人往往德不配位!”
见许敬宗还要说话,张阳眼神拦住他,再是上前一步看着王珪,“首先,攻打龟兹确实是我的意思。”
此话一出,朝堂又是一片议论声。
那利跪在地上大声讲道:“天可汗,他认罪啦!还请天可汗惩治此贼!”
龟兹使者哭红了眼,大声控诉着。
张阳向李世民行礼,“攻打高昌是我授意,发动战争是高昌守备将军阿达兰和全体高昌将士的决意,五万兵卒,上百个将领一起给出的结果,他们认为高昌可以拿下。”
“再者拿下龟兹之后高昌人带走了所有壮劳力,并且没有伤害妇孺,也没有在龟兹杀害平民,对一场战争来说这是最大的仁慈。”
“如果发动战争是错误的,敢问龟兹使者,你们就从没想过联合西域势力,或者联合西突厥攻打高昌?在我看来这种想法在你们心里已经有过几百遍了。”
那利大喊道:“你还龟兹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真乃小人也
张阳看着他的模样接着讲道:“为何要还?”
那利大声喊道:“天可汗呐!看看这个狂徒!”
王珪的神色越发愤怒,“张阳,你见他这般模样此刻作何感想。”
“没什么太多的感想。”张阳揣着手淡然道。
“你何来的这般底气?”
王珪挥袖质问。
“可能诸位对西域并不了解。”张阳讲述着,“西域是一个野蛮的地方,在那里没有这么多的道德,一切以实力至上,奴隶买卖更多。”
“当他们手中有了武器,首先会想着保全自己,之后再想着怎么除去危及自己的存在,当高昌认为龟兹是一个威胁的时候,攻打龟兹便是一件迟早的事。”
重新看向众人,张阳朗声道:“自汉以来安西四镇便一直我中原的领地,敢问使者那利,当初我与你讲述让你将安西四镇交还大唐,你言辞躲闪,是何意思。”
那利又怒又恨,现在已经是浑身颤抖。
再次面对李世民,张阳的话语依旧,“从来没有我们是否攻打龟兹的说话,大唐只是拿回了安西四镇,也与前隋要拿回辽东四郡之地一样。”
“就没有大唐要还龟兹的说法,也没有所谓的使臣,龟兹盘踞安西四镇已久,并且否认中原领地,这些都是事实。”
“中原拿回安西四镇理所应当,是龟兹王霸占了安西四镇。”张阳躬身道:“臣将以礼部的名义,让西域于阗,疏勒,焉耆三方交还安西四镇所有领土,之前臣不是礼部尚书,自然不能这么做,现在臣会让礼部向西域宣告大唐的主张。”
张阳走到那利身边笑着讲道:“不仅仅是你们龟兹,西域各地皆要交还,龟兹的王室才是真正的反贼,而你是反贼的爪牙,你可承认。”
“你这个魔鬼!我不承认!”
那利大声道。
张阳面对朝中众人,“不知交还西域诸地的事情,诸位感觉如何?”
见众人没有说话,张阳接着讲道:“陛下,臣现在请命,令高昌兵马所部进攻西域各地,阿史那杜尔携突厥兵马直取焉耆,扫平一切不肯臣服大唐的势力。”
长孙无忌站出朝班,“陛下,此举是否为时尚早了。”
李世民闻言点头,“这件事确实要细细商议。”
长孙无忌接着道:“礼部可以拟定国书,向西域宣告交还安西四镇之事,并且兵部踌躇人手安排使者前往西域。”
张阳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这件事让户部尚书唐俭去正合适,让他跑一趟西域吧。”
话音刚刚落下,年过四十的唐俭急眼道:“张阳,老夫何曾得罪你!”
张阳笑着,“我就随口一说,朝堂上我也没几个认识的人,正好记得您。”
唐俭又急眼有话想说也说不出来。
李世民站起身看了眼使者那利便转身离开了。
群臣也三三两两散去,只留下那利一个人还跪在太极殿。
许敬宗低声问道:“张尚书,此人作何处置?”
张阳思量了片刻,还没说话,就见长孙无忌走来,“押入驿馆好好看管,等龟兹王室押到长安城,一起论处。”
俩人向长孙无忌行礼,“赵国公高见,礼部一定照办。”
长孙无忌沉声道:“王珪是个正直之人,此人恩怨分明,疾恶如仇此番定是受了小人挑拨,在朝堂上的争辩看来是他考虑欠妥,这件事还望你们不要太在意。”
许敬宗堆着笑脸,“赵国公放心,改日下官定当去拜他老人家。”
长孙无忌叹道:“不必了,此人一大把年纪,你要是去了他多半会气死。”
一个老太监小步走来,“张尚书,甘露殿请见,走一趟吧。”
先是向长孙无忌行礼,张阳跟着这个老太监走去。
一路走着,越看越眼熟,张阳问道:“这位公公,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老太监解释道:“张尚书的上任旨意,还是老奴念的。”
“原来是这样。”张阳一回神,“我家的封地什么时候交付呀,你这都拖了三天了。”
老太监干笑沉默着,加快了脚步。
“我问你话呢?”
“……”
“你怎么不说话了?”
“……”
“你倒是给个日子,我好做准备。”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殿前,老太君躬身道:“陛下就在殿内,张尚书请进。”
看着他,张阳欲言又止,一边走向甘露殿嘴上嘀咕着,“这宫里的人都什么德行。”
站在殿外的老太监闻言剧烈咳嗽起来。
走入殿中,张阳面对李世民行礼,“陛下,都已经问清楚了,这件事永宁郡公王珪受了小人挑拨,我们长安城民风淳朴,会有老臣受小人挑拨也是难免的。”
李世民嘴里嚼着果干,给一旁的宫女示意。
宫女提着一篮子枇杷而来。
伸手接过枇杷,张阳不解道:“陛下这是何意?”
李世民瓮声道:“你不是喜欢吃枇杷吗?”
“这枇杷吃多了也腻,不过聊胜于无,下次有桃子就更好了。”
李世民冷哼道:“朕给的东西,你也敢嫌弃,当真胆子大。”
张阳笑道:“陛下说过我们是自家人,既是自家人,我怎么好意思客气呢?”
“呵呵呵……”李世民干笑着,“安西四镇的事情你是什么看法?”
“陛下不是说过了吗?要从长计议。”
“朕让你说说看法。”
李世民吐出几颗果核,果核落在一个铜盆中声音清脆。
“陛下,臣以为拿回安西四镇之前有一件事需要准备。”
“讲。”
“要提防吐蕃,朝中不出兵也就算了,一旦出兵就要防备吐蕃会不会堵截。”
李世民点头道:“照你的意思,朕需要答应吐蕃尚公主的事情,安顿好吐蕃之后再去收回安西四镇,防止吐蕃反复?”
先是思量,张阳又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无奈道:“为何要和亲?和亲是最不牢靠的联盟,有些时候觉得联盟早晚都会有一天撕裂,和平也早晚会结束,历来和亲结果都不是太好,所以臣作为礼部尚书是坚决反对和亲的。”
李世民迟疑道:“就算是群臣进言和亲,你也会反对?”
张阳站得笔直,“臣反对到底。”
吃了果干,李世民喝了一口茶汤又开始吃着糕点。
从进入甘露殿开始,这个皇帝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吃着东西,难道皇帝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吗?
李世民咽下糕点又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打了一个饱嗝,接过宫女递来的干枣又吃了起来……
“朕听闻玥儿收了一个弟子,一直养在你们家中?”
“确实是这样,是武士彟的女儿,很是聪慧。”
李世民稍稍点头,“那你是再娶了这个女孩子?”
张阳一恍神不确定刚刚的话语,再问道:“陛下刚刚说什么?”
李世民吐出枣核,落在铜盆中又是清脆一声。
“皇后看过这个女娃娃,她说过只要稍加管教,好好引导这孩子早晚也是一个才女,你要是能娶她作为妾室也不错,若是别的驸马也就算了,你是骊山令虽然不在三公九卿之列,收个妾室朕还是允许的。”
“我为什么要娶小武。”
李世民闻言笑道:“如此好苗子,不娶了实在可惜。”
张阳再是行礼,“就因为是好苗子就要娶了人家吗?我不会娶小武,她有天赋有才华,应当好好发挥她的天分,不该为这种嫁娶之事所累。”
“是女子都会为嫁娶之事所累,就算你不娶她,她是你养大的,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
张阳揣着手一脸发愁,“太为难人了。”
李世民又道:“也是玥儿不懂事,如果皇后遇到这等才女,若也能谋算为皇后所用,她会毫不犹豫地让朕娶了她。”
见张阳不说话,李世民问道:“你在想什么?”
张阳惆怅着,“陛下见我就是聊这种家不长里不断的事吗?”
李世民点头,“朕与宗室中人也都是这么谈话,你是朕的自家人。”
“对,自家人就该聊家长里短。”
见张阳点头了,李世民又道:“这一次见你也是皇后的意思,她看着小武也不想耽误了,让朕告诫你这个女孩子已经嫁不出去了。”
“原来是皇后吩咐的,臣自当谨记。”
李世民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出去了。
看张阳还站在原地,李世民不解道:“你还有事?”
“礼部运作打探消息需要银钱,朝中能给支一些钱吗?不用多先来个一千贯就够了,总不能一直是我自负盈亏吧,都是为了社稷呀,嗯。”
李世民沉默着没答话。
“陛下,你还欠我三千亩地呢?”
“呵……”李世民轻蔑一笑。
“陛下不会赖账吧。”
李世民沉声道:“来人,叉出去。”
“哎?”张阳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便被刚刚进来的殿前侍卫给架着手臂一抬,就这么被拖出了殿。
想要再进去,又被他们拦住。
张阳站在原地朝着殿内喊道:“陛下不要忘了,我下次再来提醒。”
说完又看了看殿外的老太监,张阳笑着拱手,对方也是笑着还礼。
离开这里,心里挺矛盾的,他是不是真要赖账了。
等张阳走远,老太监匆匆走入殿中,回禀道:“陛下,张尚书已经走了,这一步三回头看来是心里惦记。”
李世民看着奏章,“朕也知道他惦记,这三千亩教朕如何给他?”
老太监也是无奈摇头,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
一路走着张阳脱下自己的官帽,这唐朝的官帽戴着怪难受的,又不透风。
路过礼部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忙碌的文吏问道:“张尚书可有要事?四位侍郎都已出去办事,如有要事下官可以代为转达。”
张阳一手提着官帽,“倭国人的那些货物到哪儿了,过关了吗?”
文吏回话道:“上一次上来的消息是就快到渭南地界了。”
张阳点头,“盯紧点,这可关系到我们礼部的运作银钱,好好办事,但凡事情办得漂亮,给你们发奖金。”
一听奖金,礼部内几个文吏脸上都带着笑容,“多谢张尚书。”
“客气了,客气了。”
在众人的一片赞誉声中,张阳也离开了礼部。
做个礼部尚书哪儿哪儿都要花钱。
打探消息要钱,安置人手要钱,布置细作更要钱。
李世民不给钱只能自己来干。
仇家和仇家特别容易遇见,就像是有过节的人时不时狭路相逢,恨得牙痒痒。
禄东赞微笑道:“张尚书朝堂争辩,实乃精彩。”
张阳冷哼道:“说得你好像在现场一样。”
禄东赞跟上脚步,“将龟兹的事情归结到安西四镇,如此一来张尚书不仅无罪还是名正言顺。”
“你是吐蕃的大相,这文化知识看来也不多。”
“此话怎讲?”
“自汉安西四镇便是中原领地,历代皇帝也都在为了收复安西四镇努力,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收回来而已,麻烦您有空多去看看书。”
禄东赞又道:“外臣还是很佩服你。”
张阳苦笑道:“我也佩服你,连我们的永宁郡公都能挑拨,暗地里下手段,真乃小人也。”
“让张尚书见笑了。”
“我要去买菜了,你还跟着吗?”
禄东赞在原地站定,向着张阳的背影稍稍一礼。
骊山村,上官仪啃着一张饼,桌子上放着一大堆的书卷,手中还拿着一卷正目不转睛看着,看了一会儿便提笔做好笔记,然后搁下笔。
又啃了一张饼继续看着,神色中带着一些疲倦,眼神中带着血丝。
武士彟见状劝道:“如此刻苦,十数年苦读还不够?”
上官仪又啃了一口饼,“骊山令给的图纸很是深奥难懂,要多看看营造建设相关的书籍,以前这种书籍看得太少,为了建设,不能辜负了这番重任。”
要说各类诗书经纶对上官仪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可这种建设营造相关的书籍懂得不多。
骊山要建设的地方太多了,一千亩地呢。
上官仪看完一卷又拿起一卷,“以往杀猪羊皆要磨刀,如今恶补之,又何妨?”
第三百一十六章 银矿到长安
武士彟低声道:“你十数年读书,已经给自己打下了很好的底子,如此折磨自己又是为何。”
一阵夜风吹入屋内,吹得油灯的火苗在晃。
上官仪的目光依旧放在书卷上,“以前觉得这类书籍只是匠作该看的,许国公知道如若我们开辟出整个骊山,需要耗费的木柴银钱需要多少?”
武士彟回话道:“自然是能用多少就用多少?”
“寻常铁匠可以将一块铁料打造成一把刀,经验老到铁匠就可以从中结余不少铁料出来,从而能够再多打造出一把匕首,这就是区别。”上官仪喝下一口水,让发干的饼顺着水咽下。
武士彟站在原地思量许久,“上官仪,你以后会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也别说是不是能做大事,毕生所学能够用在应该用的地方,对我来说便是一件很满足的事情,如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不足,那就更好了。”
武士彟摇头离开,这家伙就是一个学习的疯子,一个读书读疯了的家伙。
龟兹使者那利就这么被拿入了大理寺地牢,等待着高昌将龟兹的王室一起送到长安城,天可汗便会一起论处。
今天的禄东赞邀请了驿馆内的其他使者,向众人阐述了天可汗处置龟兹使者前后的事情。
这些使者中地位最高的便是禄东赞,与禄东赞能够抗衡的还有突厥使者,可惜突厥使者早早便回去了,西域诸国的其他使者,知道了龟兹的下场也早就离去。
“如今张阳掌握着礼部,也都看到了现在礼部的强硬手段,不知道诸位如何想。”
禄东赞低声说着话语,等待着眼前这些使者的反应。
几个使者的关中话都没有禄东赞这么熟练,大家都七嘴八舌议论着。
看着这个场面,禄东赞喝下一口酒水,大唐的这种作为迟早会让诸国都害怕,张阳这种强硬的邦交手段,迟早会让大唐周边诸国疏远。
“张阳是个狂妄的年轻人,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禄东赞低声讲道。
眼前的一众使者又在议论,他们都是来自各地的小国,说不定是那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偏远地方,听着这些人的话语,禄东赞心里厌烦,这些人都不能入当今赞普的眼中,能够做吐蕃对手的只有大唐。
这个世上有李世民和松赞干布两位雄主。
禄东赞不敢小觑大唐,也很想知道如此出格礼部会给大唐带来什么,他摇头叹息,“历朝历代以来这种狂徒都没有好下场,这两年我看过很多的中原的书籍,像是袁绍,董卓等人也皆是如此,张阳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话语落下,禄东赞转身便离开,这些小国会怎么做不重要,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礼部对外臣使者的严苛和强硬便可以。
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日子安静地过了几天,张阳和程处默,许敬宗押着一个倭僧,站在长安城的东城门外。
几个穿着简陋的倭国人在礼部的官员护送着,拉着一辆马车而来。
程处默瞧着从远处走来的这几人,“就说倭国人很穷,他们竟然还用兽皮和皮革做衣服。”
礼部的文吏翻身下马,快步跑来躬身讲道:“禀尚书,许侍郎,押运货物已到。”
倭僧见到这几个倭国人,当即跑了上去,相拥着而泣。
张阳拿起一根棍子,稍稍撩起盖在车上的厚布,入眼的是一块块银矿。
程处默也小步走来,他直接伸手掀开了一角,看到是一块块成色上好的银矿,银矿周围还有石料附着。
只要稍加提炼,拿出去就是一块块好银饼。
许敬宗连忙又把布盖住。
张阳小声道:“处默,这个银矿我们分了如何?”
程处默咧嘴笑着,“某又没出什么力气,这件事都是你办的,某家分文不取。”
说完看他要走,张阳一把拉住他的衣襟。
程处默挣扎了两下,张阳的力气大得出奇,连自己的都无法挣脱。
作罢,张阳才开口,“处默兄要是不拿一点,我心里不踏实。”
“这么多银矿,要是传出去怕是会有大麻烦。”程处默低声讲着,“某就拿一点,”
说完程处默拿了一小块银矿收入怀中。
张阳这才满意,再看向许敬宗,“许侍郎有认识比较靠得住的作坊吗?能够把我们把银饼炼出来的作坊。”
许敬宗低声说着,“下官认识一家黑作坊。”
见程处默又要走,张阳再次一把拉住他。
“……”
程处默再是使劲挣扎,自认打遍长安无敌手,此刻心里犯嘀咕,这人平时都是吃什么的?这人力气实在了得。
张阳又道:“处默啊,你和许敬宗一起去黑作坊把这些银矿炼出来,以后这就是我们礼部的运作本钱了。”
许敬宗拱手道:“尚书放心,此事一定办妥。”
见张阳又松开了手,程处默神色忧愁,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双手撩起落在脸前的乱发,“看来是某是在劫难逃了,那就与你一起将这见不得人的事情办了。”
说着话程处默招手唤来了他自己的部曲,“你们几个拉车。”
看倭僧与那几个倭国人相拥而泣,许敬宗低声道:“如何处置他们?”
“将这个倭僧继续扣下,告诉他以后每年都是这个数目,要是送不到他清楚自己的下场。”
许敬宗点头,“明白。”
倭僧和这几个倭国人以后会住在驿馆,都不能回去。
见过了长安城的繁华和中原的富裕要再回家这种事情,就不用想了。
黑作坊是在西市的一个巷子里,这个巷子很僻静。
许敬宗拉着一车银矿先在门外,接着自己独自进去。
等主人家出来的时候,见到程处默当即跪下行礼,“见过大哥!”
张阳皱眉道:“这人你认识?”
心说现在程处默尽可能的退居在幕后,就算是长安城的混混也不见得知道他,只是知道有个红烧肉帮,整日在长安城与关中一带惩奸除恶,这让长安城去年一年的治安好得出奇。
程处默低声道:“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刚刚起步,我在招收人手,他想要跟着,某拒绝了,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照顾。”
黑作坊的主人跪在地上,“当初多谢大哥帮忙给了药钱治好了老母亲的病。”
程处默无奈道:“举手之劳,现在你家人身体如何了?”
“身体很好。”
见状,许敬宗又道:“既然大家都相识事情就好办多了。”
程处默带着作坊主人看了看一车的银矿,“这些银矿你能做好吗?”
作坊主人连忙盖住布,又看了看四下,“大哥放心,小人一定好好提炼,就是废一些时日,宵禁时不能开工,最快五天。”
程处默还是留下了几个人照看这里。
“这次的活小人分文不取,只是有个请求。”
程处默颔首道:“你讲。”
他再是行礼,“办完这一次的事情,还请大哥以后带上小人,只求一份平安。”
程处默答应了这件事,条件就是以后他只能帮着红烧肉帮做活,除了特别的吩咐,他的黑作坊不能再接私活。
三人一起离开西市。
长安城很大,对寻常人来说很大,对程处默这样的人来讲就显得小很多。
以他现在的势力和人脉,想要打听一些事情很容易。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和往常一样张阳下了朝在礼部听着张大象和张大素的禀报。
但凡礼部走出来的官吏都给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些日子唐俭经常会坐在户部的门口,看着对面的礼部文吏进进出出。
“在看什么?”唐俭的儿子唐观坐下来问道。
“你没看出来礼部不论是奏事和人手布置上都和我们不一样吗?”
见自己亲爹说得煞有其事,唐观也观察了一会儿,日头越来越高,礼部官吏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他们好似都很忙的样子。
“儿子看出来了,他们都很忙。”唐观回头看了眼户部,“户部的官吏走路都如同闲庭散步,这礼部的官吏都是快步走来,每每出来都会带着一卷卷宗。”
唐俭又道:“还有呢?”
唐观不解道:“还有什么?”
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唐俭又道:“听说你和张阳有点交情?”
唐观笑道:“哪有什么交情,儿子只是看过他的书,咦?您看过梁祝吗?”
唐俭板着脸摇头。
“梁祝这卷书可有意思了,也是一个非常凄凉的故事,不论是红楼,西厢,还是梁祝都是值得传世的好故事,听说最近太原那边的世家又出了一件事,有个男的跟着一个风尘女子私奔了,或许也是因为梁祝的故事才给了他们启发。”
唐俭沉声道:“平时你就想着这些?”
唐观又道:“儿臣还想着张阳年纪轻轻就能写出如此动人的故事,他一定是个充满了坎坷经历的人。”
身为当朝莒国公,又是户部尚书的唐俭对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已经放弃了,他一脸愁容,“实在是不想明白,老夫何曾得罪过他。”
唐观回头看了看户部,“户部的事情不用忙吗?”
唐俭闻言不屑道:“忙什么?户部这么多人,只要他们把事情办完,老夫照常禀报就是。”
又盯着礼部看了好一会儿,唐观翘着腿嗮着太阳,“自贞观五年张阳向中书省为礼部讨要权力开始,礼部确实不一样了,除了筹备各类庆典把更多要务都安排在各国邦交之上,当即陛下也看得出礼部的价值,又是拿回河西走廊又是安西四镇,说不定以后的礼部会和朝中吏部一样的地位。”
唐俭摇头,“儿子,你想错了,礼部在朝堂太孤立了。”
“父亲就是太过迂腐。”
“你没出息。”
“儿子回家吃饭了,您不回去吗?”
闻言唐俭也站起身跟着儿子离开。
此刻礼部,张阳正在听着南诏使者的讲述。
张阳接过张大象递来的地图,这种画得不着边际又模糊的地图看着很费事,指着地图的边界处问道:“这是哪儿?”
张大象闻言看了眼,“应该是巴郡吧。”
又指着地图的上方,南诏的北面又是哪里?
张大象又想着,“这里应该是吐蕃了。”
“那江阳郡又去哪儿了?”
“这……”
张大象看着地图也是一阵纠结,“这是隋文帝时期的地图了,也是现在能够找到最详尽的。”
再看眼前这个南诏使者,张阳又道:“南诏使者此次来使大唐也有三个月了,过得可还好?”
南诏使者回话道:“过得很好。”
接过递来的文书,张阳看着上面的内容,“你是南诏异牟寻的一支,在诸多部落中势力并不大吧,你能代表南诏说话吗?”
“只要扫平了南诏其余四诏,就都是我们的了。”
张大象思量片刻又小声道:“南诏一带战乱频发,各路诏王随意更改国号的事情很多,而且要路过巴蜀之地环境不好,兵马难以进入。”
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大象兄的意思是……”
“南诏的事情不好管,就算是朝堂花力气去办事了,也往往落不得好。”
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在很多人眼里去扫平的收益和付出不对等。
如果他们知道南诏附近有一个很大的铜矿地区,应该不会这么想了吧。
张阳思量着,“南诏使者先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等人离开,张阳走出礼部来到了东宫,自从升任礼部尚书以来,都忙得没时间来东宫转转。
在崇文馆门口见到了张大安,这小子正拿着一卷书坐在阳光下看着。
看是张阳来了,他连忙起身,“太子殿下说是春游踏青去了。”
“太子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张阳抬头看了看崇文馆的门匾又道:“你接着看书,我就进去找几卷典籍。”
迈步走入崇文馆中,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干净,只不过多了一个人,此人看着老气横秋。
颜师古看着来人,张阳也打量着他。
张大安介绍着,“这位便是秘书监的颜师古如今的东宫客卿,这位是当初的东宫少师张阳。”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刻板与成见
崇文馆内放着最多的就是古籍,这里的书籍种类很庞杂,上到策略史册,下到地理农桑之类的书都有。
相比国子监都是一些士族中人喜欢的典籍,这里的书更加全面。
颜师古看起来有五十多岁,整齐的发髻中有藏不住的白发。
张阳稍稍行礼,“见过颜老。”
颜师古点头道:“长安城关于你的传闻很多,老夫也听过,还听说你以前只是长安城的一介流民?”
无奈笑了笑,张阳解释道:“当年战乱,离开了家乡来长安城讨生活。”
颜师古又是点头,“其实在长安城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
这话听着不太对,张阳不解道:“老先生此话何意?”
颜师古把手中的书卷放在书架上,“老夫已经年迈,见过的人自然比你多,你是这些中最幸运也是最成功的一个。”
看着对方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对这种人老人家心里总是没什么好感,说话总是带刺,有点说教的意味。
颜师古继续讲着,“长安城繁华,住在长安城的权贵名仕更多,如你这般出身低又找不到翻身的地方老夫见过不少,自视苦读数载前来投卷,却没有涵养也没有德行。”
说完话他便自顾自离开。
张大安连忙把颜师古随意放在书架的书卷拿下来,然后放在该放在的地上,“这里有三十多个书架,但凡放错位置想要再寻到会很麻烦,颜老先生总是这样,随意摆放书籍。”
看着颜师古的背影,张阳心中说不出的别扭。
张大安走上前顺着目光看去,“听说颜师古很反对科举,他以前任职弘文馆学士的时候就一直看不起寒门子弟,上官仪就被他刻薄对待过。”
张阳倚着门思量点头。
“还有秘书监的人传言颜师古即便是要不学无术的商贾或者权贵子弟,也看不上寒门苦读出来的学子。”
“嗯,我去过秘书监,听说唐观就在那里。”
“此人就是这样脾性。”张大安也揣着手,“自从来了东宫之后,此人确实学识渊博,不论是说文解字还是专研那些生僻的典籍,他都能讲出独道的观点。”
“他又对你刻薄过吗?”
张阳这么一问,张大安先是思量,接着回话道:“倒是没有,他时常说起父亲,说是非常钦佩父亲的为人,也说不上责难吧,他时常与我和大哥作比较。”
“张大象?”
张大安点头。
“你跟大象兄有什么好比的,再者说了你们根本就不是能够在一个领域做事的人。”
“颜师古确实是一个很古板的人。”张大安感慨着,“在他老人家的心里好似对所有人都已经有了一个牌子,不论对方的言行举止如何,或者学识如何,他老人家只要从心里拿出一个牌子,确认你是什么样的人,往后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在他心里都是这么一个印象。”
“我懂了,就是喜欢给人打标签,而且非常地刻板。”
“确实是这种意思。”张大安回话。
又看了看东宫,李安俨就守在门口站得笔直,板着脸,张阳收回目光,“太子最近在锻炼吗?”
“一直有打沙袋。”
“你帮我找一些地理志相关的书籍,如果有关于南诏的典籍就更好了。”
“兄长稍等,这便取来。”
张阳站在崇文殿,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画下了三个圈,三个圈分别代表金矿银矿和铜矿。
首先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中原对铜矿和银矿的开采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张大安捧着一堆书卷出来,“先找到这些,我再去找找。”
在门前坐着,张阳拿起一卷书翻看着。
从战国开始的《禹贡》便有对地理自然的描述,只不过局限性很大。
再有说山海经,如果换做世家子弟和儒家学子他们会觉得山海经一本杂书而已。
不过当仔细看山海经的时候会发现,其实在山海经记录中描绘山川自然也不少。
放下一卷书,张阳又拿起一卷,这卷书是水经注,水经注对地理的描绘就比较详细了,可这本书记录的大多是水利方面的知识。
因为水经注是后汉时期的著作,当看过了司马迁的《河渠书》之后,才觉得《水经注》的记述上有很多借鉴了河渠书的地方。
晚年大器晚成的司马迁当之无愧,惊才绝艳。
张大安又拿着几卷书从崇文馆走出,“张侍郎在,这里有吴越和岭南相关的地志,不少有提及南诏一带。”
将眼前十数卷书用包裹包起来,张阳将其扛在肩上,“你平时多看着点太子,颜师古此人……”
张大安回话道:“保持距离,也要恪守自己的底线,万不可无辜迁怒他老人家,若有不对之处,在下还是会提醒太子。”
“聪明多了,你现在都会抢答了。”
“我有空和徐长吏常谈话,也能有所收获。”
听到是徐长吏,张阳左看右看,他人呢?
张大安讲道:“说是要在东宫小憩,这个时辰也该醒了。”
有过前一次的事情,受不过这个说话又碎又密的长吏。
提着包裹张阳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用和徐长吏说我来过,也告知太子,那份课外读书骊山还会加紧印刷,保证让此书传遍各个州郡。”
“兄长慢走。”
一直快步走出东宫,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皇城一路走过,路上来来往往的只有一个个脚步匆匆的官吏。
再看一眼自己的礼部,就只有李百药坐在其内,正打着瞌睡。
并不想把自己的手下束缚得太紧,如果所有人都只听一个人办事,难免会在不少地方有所掣肘。
让张大象,许敬宗,张大素三人各自带着一个团队办事。
想想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与各国的使者正在谈话,又或者是和长安城的一些西域人正在打听消息。
让他们带着团队办事,每个团队都有各自的方向,西域,南诏,辽东三个方向都可以同步进行。
不仅仅是效率,团队和团队之间也能相互配合,更可以相互竞争。
个人能力在团队中也能有所放大,也能对个人起到影响和学习的作用。
许敬宗本就是一个做事很有自己风格的家伙,尤其善于交朋友,这种人给他太多的束缚反而适得其反。
李世民正看着后宫的一片空地,听着阎立本对太液池的规划,将这个六百亩地改成一个太液池。
听阎立本说完一番话,李世民低声道:“这件事再延一延吧。”
阎立本又道:“陛下,雨季已经过去,错过了这个时节只能再等明年了。”
李世民点头,“朕明白。”
阎立本躬身道:“臣就先把舆图给收起来了。”
看李君羡来了,李世民低语道,“你先退下吧。”
回头看了眼一路小跑而来的李君羡,阎立本只好告退。
依旧看着眼前的风景,这一片荒凉的地方李世民越看越不喜欢,更不喜欢如今的太极殿,想要再修一座宫殿,可如此一来要耗费多少的财帛与人力。
知道张阳打算大造骊山,李世民心里很是羡慕,骊山可以改建,可是朕不能随意兴建宫殿,就连有这个想法都会被劝谏。
让阎立本规划太液池的事情,也只好暂时搁置。
李君羡递上一份奏章,“陛下,这是近日张阳的举动都记录在案,他们从倭国运了一些银矿来,此刻送入长安城一个作坊。”
“银矿?倭国有银矿?”
李君羡开口道:“末将会继续查。”
正是四月天,这两天程处默感觉浑身不舒服,正讲述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程咬金也是听得一脸纠结。
“孩儿本不想动这些银矿,可无奈张阳一直纠缠,只是拿了其中一小块。”说着话程处默就拿出一块银矿,放在桌案上。
“就这么一小块?”
“孩儿不敢多拿。”
见程咬金的老脸逐渐黑了下来,程处默连忙又道:“孩儿知道兹事体大,自然不敢多拿。”
“老夫知道了,你是怕朝中的人知道这些银矿的来源便会追查?”
“孩儿有顾虑。”
程咬金无奈摇头。
程处默又站起身,“那孩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最近有不少事情都需要孩儿去办。”
等程处默离开,程咬金心中犯嘀咕,拿一点也是拿,不拿就不拿了。
张阳是礼部尚书,就算是出事也犯不上老程家。
要说处默愣吧,最近又觉得他灵醒了,不论是对自己手下的那些人也好,还是他平日里做事的方式也好,显得更加隐晦。
这是一件好事。
要说他灵醒了,又觉得他关健时候犯浑。
处默参与了这件事,他也见了银矿,他甚至可以拿更多的银矿,就算是和张阳平分都不为过。
程咬金灌下一口酒水,“还是一样这么瓜。”
下了朝之后,回家带着媳妇一起去村子,或者带着媳妇见了皇后之后,再去上朝,之后再一起去村子。
夫妻俩的日子就这么三点一线很挺充实的。
别的村子都已经结束了农忙,播种完之后便是农闲。
只有骊山到现在还在耕种,田亩太多,人口太少。
对村子里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对张阳来说劳动力的紧缺会产生更多连带问题。
首先就是骊山的改建工期最快要到夏天才能开始。
在村子里的球场上,夫妻俩手里各自拿着一卷书,一人在图上做着勾勒地域范围,李玥做着标注。
两位婶婶看着配合无间的夫妻俩人,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特别的幸福。
李玥翻看着手中的笔迹,“不说中原腹地各地的郡县,但要是说边关各地的郡县,就算是这些地方的县志在边界也有不少冲突的地方,就比如说幽州一带几个郡县,土地上就有很多虚报瞒报的事情。”
张阳搁下笔看着眼前的地图,再对照自己之前画的总图,记忆中的样子很清晰,可要是按照现在的地志来看,地域边界很是模糊。
李泰喝着一碗红糖水,“这个地图倒是给了本王不少想法,各地县志大多数都是前隋留下的,要重新归置不说各县各州会有不少的矛盾,更别说涉及各个世家或者权贵大地主,这更是一本糊涂账。”
张阳重新坐下来,“也就是说从前隋到现在以来这笔账一直都是含糊不清的。”
李泰点头,“既然要编撰括地志,这些事情本王会让人安排的,这件事于社稷有益,岑文本已经派出了文吏要各地郡县上呈地志。”
等李泰离开之后。
李玥翻看手中的书卷,这才说道:“看了这么多书卷,倒是没有对南诏铜矿有记载。”
张阳面色凝重地点头。
“虽然典籍上没有记载,不代表一些案卷记录中没有,如果可以进入父皇的藏书阁说不定会有些许线索。”
“你父皇有藏书阁?”
李玥点头,“小时候在秦王府的时候父皇就让人安排了这个藏书地,只不过那时候一直与隐太子明争暗斗,无暇顾及那个地方。”
夫妻俩说着话,武士彟急匆匆而来,“陛下来了。”
李玥闻言便收起了自己的笔记,接着一脸凝重地看着地图。
看见李世民走到近前,张阳和李玥一起行礼,“不知陛下前来有失远……”
“不用多礼,朕来时也不想打扰村子里的人,这便没有告知。”
当即打断话语,先是看了看四周,李世民见到一碗红糖水便喝了起来,“来时确实口渴了,这红糖的风味果然不错。”
本想提醒他这是李泰喝过剩下的,好像他并不在意。
李世民啧吧着嘴还在回味,“朕听闻你从东宫拿了不少地志典籍,原来是为了画地图?”
李玥低声讲道:“确实在舆图上有不少地方不明白,尤其是这些边关小镇的地域地界很不明朗。”
“这张图比朕宫里的地图清楚不少,将吐蕃也囊括在版图中,你小子果然有取吐蕃之心,朕没有看错你。”
“陛下谬赞了。”
李世民又问道:“你有多大把握拿下吐蕃?”
张阳解释道:“臣定当尽力。”
第三百一十八章 骊山之行
李玥小声道:“父皇,夫君担任礼部尚书,现在礼部又担任诸国邦交要事,若没有清晰的地图,在礼部的事宜上也会有阻碍。”
李世民扶着太阳穴仔细看着地图,“如此说来还真是。”
见媳妇开口了,张阳又道:“听说陛下有个藏书阁,若是能够进入藏书阁,能够对这些事情了解得更详细,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社稷。”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端正坐姿,“朕可以让你们夫妻二人进入宫里的藏书地,就是那个地方囤灰许久。”
张阳又道:“陛下放心,我们会收拾干净的。”
“明日来宫中,让皇后给你们钥匙。”
“多谢陛下。”
要说张阳这个小子平时为人处世也很讲究,能在适当的时候把茶水端上来。
“朕还听闻你向倭国人收了一批银矿?”
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被李世民知道了。
“臣之前只是旁敲侧击,一开始也是猜测不确定,没想到他们真的可以拿出这么多银饼。”
李世民冷笑道:“你就这么敲打敲打,就让他们抖落满满一车的银矿?”
张阳神色平静,而且理直气壮,“莫非陛下不信?”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信不信的,你总能在一些别人疏忽的地方抢占先机,朕已经习惯了。”
“陛下习惯就好。”
神色略带不悦的瞧了一眼张阳,这小子心安理得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打心里地来气。
“倭国还有更多银矿吗?”
“他们说是还有。”
李世民神色凝重地喝了一口茶水,好似在整理语言。
“其实这些银矿都要用在礼部的运作上,臣向陛下说过礼部需要运作的银钱,可是臣自负盈亏也担不过来,眼下礼部就是一个吞金巨兽,需要很多很多银钱。”
“朕又不会抢你的银矿。”
“想来陛下也是为了社稷,臣也不敢耽误半分。”
李世民周皱眉思量着:“中原距离倭国隔着海还隔着一个高句丽?”
“从倭国出发借道高句丽,再从高句丽路过辽东入关,据说路途凶险,倭国用了一百人,入关送到长安城就剩下了寥寥几人。”
“当年杨广为了辽东四郡之地出兵,攻打高句丽,这件事却不了了之,你既然掌管诸国邦交,你对高句丽有何感想?”
“陛下要东征高句丽?”
李世民冷哼道:“朕只是想想。”
当今陛下与如今礼部尚书朝着同一个方向坐着。
李世民坐在椅子上,眼神中藏着很多事情。
张阳坐在板凳上稍稍矮了一头,眼神同样藏着事情。
翁婿俩人光是这么坐着,李泰远远看着对武士彟讲道:“看来父皇和姐夫的关系很好,都能坐在一起谈话这么久,这要是太子肯定在父皇身边坐不住这么久。”
安静许久,小熊不知死活地从李世民眼前路过。
这要是李世民心里一横要把这头熊炖了,还要想想怎么劝住皇帝。
趁着李世民还没起歹念,张阳继续讲道:“陛下是想拿下高句丽,并且以高句丽作为港口,便能够轻松抵达倭国,从而不仅夺回了当年的四郡之地,还能借此拿下倭国更多的银矿?”
看李世民还是没说话,张阳看着远处的风景,“陛下这个办法非常好,臣十分赞同,还请陛下给个日子,臣准备好一切,让许敬宗亲自带兵走一趟高句丽。”
“许敬宗?他能带兵?”
“咳咳咳……”张阳清了清嗓子,“让他带兵确实为难,臣以为不用直接动兵,我们可以先来文的,别看许敬宗平时这么老实,实则他心中算计不少,他要是到了高句丽就是虎落平阳……”
“不对,应该是狼入羊圈,一定搅和得天翻地覆,届时陛下再出兵想来事半功倍。”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出兵高句丽,你说得轻巧。”
张阳回话道:“臣还有一计,派出中原的和尚去高句丽,告诉他们整日念佛就可以长生不老,以他们的文化程度多半会信,可以从精神上祸害他们,让他们再也没有精兵强将。”
“好狠毒的办法。”
“确实有些歹毒,其实臣还有一计。”
李世民笑了,“你的计谋倒是很多。”
张阳解释道:“给所有高句丽人一个一夜暴富的梦,从此他们便再也不会辛勤地去劳作了。”
李世民倒吸一口凉气,“还有呢?”
张阳揣着手一脸正经,“没有了。”
“朕怎么觉得你肚子里还有货,就是不想倒出来,藏着掖着做什么?”
“陛下,臣真的没有了。”
“欺君的罪名你能担待?”
“要是以后我想起来,这算是欺君吗?”
“油盐不进。”
李世民做出了结论。
看这个皇帝要打算离开的意思,张阳跟上脚步,“陛下,我那些土地什么时候给我?”
“朕还在让中书省和户部筹办,你问唐俭去。”
“臣和唐俭不熟呀。”
“与朕何干。”
丢下这么一句话,李世民板着臭脸离开了。
这就是皇帝,说来就来,他要走谁也拦不住,他要留下也不能赶。
画地图是假,真正想要的是各地的矿产,李玥小步走来,“与父皇都说什么了?”
张阳感慨道:“聊得很愉快,与你父皇的交情又好了不少。”
“夫君明明是黑着脸离开的。”李玥气得一跺脚,“夫君又戏弄我。”
画地图只是捎带手,也是掩人耳目,搜集了这么多地志总不能和皇帝说我知道关外有很多的铜矿银矿等着开挖。
世界上有很多的财富。
还有很多的财富不为人知,它们就安静地埋在地上,有些蛮荒之地还未完全开化,也根本不知道他们守着的东西价值有多大。
能够进入皇帝的藏书地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历朝历代都有皇帝会藏书,这些书籍有的是皇帝自己觉得有收藏价值,比如说价值连城的字画与孤本。
又或者是一些不能被外人看见的书籍,作为皇帝该看的书籍寻常人不得一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神秘。
“父皇与夫君一见面,很多时候都是不欢而散。”
听到媳妇有些埋怨,张阳低声在她耳边讲道:“以前我老师讲过,其实这世上还有几处很大的银矿没有开掘出来。”
“当真。”
“嗯。”
李玥眼眸一亮,“在哪儿,在哪儿?”
张阳看着天边,“远着呢,我也只是能够想到一些大概的地点与范围,你要是给我的零花钱加到一天一百钱,我可以告诉你。”
李玥拿起账目敲打着张阳的胳膊,“家中没钱了!还要建骊山,建新家都不够,哪里来这么多的银钱。”
眼下天色还早,张阳扫了一眼四下,也不知道那头笨熊又去跑哪儿野去了。
反正村子里的人也会把它抱回来。
倒也不用担心。
骊山很高,沿着山路爬起来有些吃力。
从山脚一路走到骊山行宫,沿途还见到了一块石碑。
李玥看着石碑讲道:“这是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地方,没想到还在。”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骊山行宫了。
作为行宫,走到近处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很破败。
李玥看着破败的围墙,“这里一定荒了不少岁月。”
杨婶解释道:“其实宫里时常会来打扫,在这里还未封赏给公主之前,也留有几个内侍照看,只不过现在都离开了。”
张阳推开一扇门,这扇门摇摇欲晃,推开门的时候落下不少灰尘。
山风吹过的时候,松林的影子在地上晃动,给这里多添了几分森冷。
这里是外院,像是下人居住的地方,还有些破旧的家具。
小心往里面走去,李玥细细闻了闻,“什么味道。”
顺着这个味道一路走去,又路过了两个宅院,在一个装点还算华丽的殿宇中,夫妻俩发现了一个水池。
这个水池还在冒着白烟,张阳试了试水温,“原来是温泉。”
李玥点头,“确实听说过骊山的温泉,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
顺着水道看去,这个温泉的水道特别长,做了一个类似下水道的样式,一路延伸到院墙外。
“看来是从山道上引流下来的。”
李玥发现了一个机扩,推动压在机扩上方的石头,泉水也停止了注入,很快整个水池的温泉水也流干了。
做皇帝的果然是享受,在行宫中布置一个用温泉洗浴的地方。
在这里转了一圈之后,李玥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对此地的兴致减去不少。
从这个殿宇路过再次来到另外一个殿宇,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炉子,炉子后方挂着一个八卦图,古怪的行宫竟然还有炼丹炉。
李玥仔细观察着,“这个炉子应该值不少钱。”
杨婶解释:“其实也不值多少银钱,这是用黄泥浇筑出来的炉子。”
说着话语,杨婶敲了敲炉壁,它表面沙土唰唰唰地往下掉。
李玥拉长着小脸,“这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从这个殿宇路过,再次来到另外一个殿宇,此处放着不少衣物,也有不少丝绸衣裳,放在这里有一两年了,囤积着灰,轻轻一扯,衣服就破了。
再离开这里,李玥不死心,从一个殿宇走到另外一个殿宇。
骊山行宫是一个充满传奇的地方,更是一个流传着很多传说的地方。
不论是周幽王,还是秦皇汉武都来过这个地方,也将这里当作了一个行宫。
当年汉武帝将骊山纳入了上林苑,有过几次修建,在后汉也有过重修,一直到了隋朝,隋文帝又将这里大修了一番。
眼下这里树木余建筑相得益彰,就是当初的修建时候留下的。
当年李渊也屡次来这里过冬,如今眼前看到的一切,最近也是武德年间所修建。
而且李渊并没有大规模的修建,除了华清宫看来还算是完整,其余地方都是一片破败。
这个行宫给人一种岁月悠长的感觉。
李玥看着一个殿宇前,这个殿宇的门匾上写着华清宫三个字,“这里面一定有值钱的东西。”
推门走入。
李玥看着宽敞的院落,四下非常地干净,干净得只有灰尘。
抱着捡漏的心思,李玥从一个房间走入另外一个房间,最后妥协地坐在地上,拿着树枝气馁地在地上胡乱划拉。
杨婶拿出舆图看着,“公主殿下,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听着话语像是安慰,李玥也知道这里根本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重新站起身,李玥拍去落在衣服的灰尘,去池边洗了洗手,又洗了洗小脸。
几缕湿漉漉的秀发挂在她俏丽的小脸上,“婶婶,村子里要是有空余的人力就把这里的屋子全部推平,拆了。”
“真要全部拆了吗?”杨婶想要确认一下,这些建筑都是很好的,不论是样式还是装点,这都是之后皇帝才能享受。
以为是公主在这里找不到值钱的东西,这才会如此说。
见李玥的目光带着坚定,也知道公主是个什么脾气,只要认定的事情她就一定要坚持下去,除了面对张阳的时候。
李玥叮嘱道:“夫君已经设计了大半,将这里的一切全部按照夫君的设想重建一番,我要一个焕然一新的骊山行宫。”
“喏。”
张阳观察着一棵树,这个树的树龄并不大,应该说骊山行宫中树木的树龄都不大。
看着还显纤细的枝干,张阳摘下一片叶子仔细观察。
“夫君,怎么了?”
张阳摩挲着叶子,撕开来仔细看着,“这好像是一棵橡树。”
“橡树?”
“倒是一种少见的树木。”
李玥点头,“那就这棵树留着,天色不早了,夫君我们回家吧。”
“嗯。”
走下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一路走张阳讲述着,“我们可以在这条路上铺满石阶,如果可以的我想在骊山的山麓间建设一个缆车。”
“缆车是什么?”
“就是我们坐着一辆车,从高处滑落,一路朝着另一片山麓而去,还能在车上看尽骊山的景色。”
李玥点头,“那样一定会很美丽的,我们一年四季都要看。”
“就是技术问题不好突破,如果你给我加零花钱,说不定会让我更加坚定一些。”
“又提钱,又提钱。”李玥挥着小拳头追打着。
有说有笑地走下山,忙碌的村民此刻也回家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左藏库
媳妇也是拥有整个骊山的富婆,她很有气魄要推平整个骊山行宫重建。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以现在骊山的人力说不定要过了秋季才能开始打算。
眼下这个新家距离动工遥遥无期。
张阳小声问道:“现在我们的家底有多少?”
“按照我们现在的工厂经营规模也是现在的支出的绝大部分,虞宜管着村子里的账目,每月总共要支出大概五百贯钱,能够每月回流的银钱在七百贯到一千贯左右,绝大部分都是棉布挣来的银钱。”
“肥皂和印刷能够给我们的利润并不多,没有预想的好,倒也算是收支平衡,餐馆平时没什么生意,也就是村子里自己人去买,都是将食物分销在长安城。”
对自己家的资金流动,李玥如数家珍。
张阳仔细听着。
李玥继续讲道,“这一次转型之后确实带来了很好的效果,最近医馆又进了一批名贵的药材,上个月就花费了十贯钱。”
张阳无奈道:“医馆需要继续开着。”
就算是赔钱也要将整个医馆经营下去,这是一个长线投资,一旦有了足够好的规模,能够得到的收益也将是巨大的,不计成本也要将这个医馆养出规模。
李玥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颜继续讲着,“眼下我们自己存有的银钱也就三千六百贯七十三钱,上个月结余不少。”
张阳叹道:“也就是抛却开支,我们手头上的银钱还是不够。”
李玥点头,“夫君就不要想着增加用度了,这些钱是用来留着建设新家的。”
看似家产丰厚,实则自己手里能也用的银钱根本不多。
但凡要搞建设前期的投入就是巨大的。
夫妻俩走到村口,李泰正坐在这里正啃着一只鸡腿。
“姐夫,皇姐,这里有盐水煮过的鸡腿。”
看李泰吃得一嘴肥油,夫妻俩一起摇头,然后无视走过。
小熊已经等在马车边了,小武正抚着它光亮的毛发。
等人到了近前,小熊跑向杨婶,伸着爪子就要往身上爬。
夫妻俩出门的时候,都是两位婶婶和小武照看着它,也非常地亲近。
坐上马车回家,沿着渭水的官道上,也有不少马车,都是要回长安城的。
一架架马车连成一片,多数人都是出来春游踏青的。
好像现在的大唐也有了堵车这回事,走得倒是慢了一些,时不时停下来要等。
等到了城门前,租用马车的马夫便笑盈盈地相迎。
对方脸上带着笑容,“客人就不用付钱。”
张阳带着媳妇和小武走下马车,“你现在的规模可真够大的。”
车夫笑道:“买一辆马车的价格太高,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租用,眼下这个季节这等买卖会比较好,这都是客人给想的法子。”
张阳笑着点头。
“其实在下想要扩大一下自己的生意,想要更多的马车,客人也有经营骊山,不知道有没有兴致与小人一起经营。”
李玥的目光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以夫君如今在的位置能让人不知道他也难。
“我觉得太着急扩大马车的规模也不好,你可以稳稳当当地打好自己的基础。”
马夫疑惑道:“打基础?”
张阳点头,“至于合作的事情,我暂时还没有打算,你若是能够经营好,以后多半会有机会。”
“客人放心,小人一定好好经营。”
有了这句承诺,马车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一家子走入长安城内,城门口非常的喧闹,一直走进回家的小巷这才算是安静不少。
杨婶走在后头照看着小武和小熊,低声讲道:“现在马车租用生意这么好,要是可以一起经营想来是更好。”
李玥笑着柔声道:“婶婶是怕现在我们家拒绝了,他们会找别的权贵一起来经营。”
杨婶点头,“这样的事情在长安城不少见。”
李玥开口解释道:“婶婶的顾虑是对的,不过我们家也有自己的考量,家产太多一时间铺不开,夫君也有自己的顾虑,想要与他们一起经营我们家自然也要担着生意的好坏。”
“要是经营之人有能力也就罢了,眼下不知对方的底细,也不知道对方的能力,他们不像上官仪,上官仪是夫君从村子的建设一开始就召入封地,上官仪的能力我们都是看见的,夫君也有意帮扶他。”
“再者说小武的父亲,武士彟在朝中的履历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在用人和培养人这方面,我们家一定要谨慎。”
“公主殿下说的是,是婶婶自己没想这么多。”
李玥牵着杨婶的手,“事关自己家的经营,婶婶该说道。”
杨婶握着李玥的手掌,手掌有些冰凉再握一会儿就会温暖许多。
她看着李玥的眼神尽是溺爱与怜惜。
推门回到家中,小熊第一个跑回到它自己的柴房,便到处闻着像是在确认自己领地没有被破坏。
见它趴在椅子上,惬意地打着哈欠。
就说明它的领地没有其他人或者小动物踏足,放心地继续发呆。
造纸的事情交给了村子里之后,两位婶婶平时也清闲了很多,他们可以帮着李玥做其他的事情,比如洗嗮衣服和收拾院子。
“我去做饭。”李玥把自己的长发束起来便走入了厨房,小武也跟着而去。
看来今晚的晚饭估计不会太可口。
张阳有些心疼地看向小熊,现在这头熊的胃口被养刁了不少,不过李玥做出来的饭食它都不怎么喜欢吃。
它每次都准备对付两三口的时候,都会被小武按着头硬逼着它吃完。
小熊又不敢有所反抗。
愚蠢的小动物,根本不知道它今晚要面对的是什么。
吃饭的时候夫妻俩商量着明天去见皇后,准备带一些什么礼物过去。
最后夫妻俩决定了送点自家的棉布。
给皇后的礼物也不能太贵重,夜里张阳继续设计着新家的设计图纸。
李玥点亮油灯,便坐在纺车边忙碌起来,送给皇后的棉布要自己纺出来的。
工厂的棉布都是批量制作的,没有自己纺出来的精细。
小武正做着题目,她正在学分解质因数,小手扶着她自己的下巴,眉宇间迟疑,带着几番思量,小心翼翼落笔。
一直到夜深了,李玥带着小武洗了澡准备休息,“夫君早点休息,天不亮就要上朝。”
“你先休息吧,叫我起床。”
也不知道画到几时,张阳忍不住睡意,这才回床上睡下。
躺在床榻上,盖着自己的被褥,张阳感觉到有个毛绒绒的东西上脸,稍稍睁开眼这头熊正踩着脸要往上爬。
张阳顺手提起它就往床后一丢。
之后它便自觉地蜷缩在被子上睡去,已经习惯了这头熊上床睡觉,亲手给它做的小屋它都不喜欢住。
这头熊的脾气还真是古怪。
也就是它现在还小,要是等它长大了,怕是半夜一个翻身就要被这头熊压个半死。
睡意袭来,张阳逐渐沉入梦乡。
梦里的自己一直在噼柴,是被小武给推醒的。
“老师说到时辰了,您该醒醒了。”
张阳睡眼蒙眬坐起身,看到小熊晃了晃头也醒了。
李玥端着一盆热水也准备好了官服,“夫君抓紧洗漱,我去盛一碗粥。”
用热水洗了洗脸,这才精神不少。
再看小熊,它迷迷湖湖想要走下床,好像四肢有些不听使唤,都没有完全睁开眼,它晃了晃再次一头在床榻上栽倒,似乎感受到被褥的温暖,这头熊还往被褥里钻。
小武见状一把掀开被子,让这头熊无处可逃。
“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它多睡会儿吧。”张阳劝说道。
“吃了就睡,老师说不能让它这么肥了。”小武拽着小熊的后腿,硬是把它拖下了床,它的爪子还不屈不挠想要去抓住床榻。
李玥里里外外忙碌着,准备好的早饭和要给皇后的棉布。
眼看天边就要有鱼肚白,张阳匆匆把碗里的粥喝完,拿了一张饼路上边走边吃。
将家里交给两位婶婶收拾,夫妻俩便出了门。
从朱雀大街上也有不少官吏匆匆出来往朱雀门而去。
眼下宫门还没打开,有不少官吏都等在门外,李玥手中有李世民给的令牌,可以提前入宫。
侍卫确认了令牌之后将宫门稍稍打开一些,这才让人进入,至于等到门前的官吏还要等到宫门打开的时辰。
走入朱雀门穿过皇城,一路走向承天门。
小武的脚步轻快,看来心情很不错,在后宫有不少的皇子和公主可以与她一起玩。
走入承天门之后眼前开阔了不少,一路走向后宫,天还没亮宫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在宫女的带路下,来到立政殿。
现在一家子进入立政殿都不要通过禀报了。
李世民就在立政殿外练着太极拳,看是张阳来了便说道:“你们骊山的整个太极拳听说全村人男女老少都会?”
李玥捧着五匹棉布先进了立政殿。
站在殿外,听着李世民的话语,张阳解释道:“其实太极拳不是骊山所创,而是一个叫做张三丰的道士想出来的拳法。”
李世民闻言疑惑道:“你和道士一直走得很近吗?”
“要说道士比较熟的只有孙神医,礼部的事情臣先与陛下说明,今日早朝就不去了。”
这太极拳李世民打的有些四不像,很多动作都没有到位,张阳一边说着一边也打着太极拳,“陛下随着我一起打。”
李世民端正自己的姿势,跟着动作继续打太极拳,“朕知道你要去看地志来画地图,也都是为了礼部的事宜,朕自然要答应你,今日早朝你可以告假不去,此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明白。”张阳一边打着太极拳,又道:“陛下要养成吃早饭的好习惯,长年不吃早饭对肠胃不好。”
“太医署的卢照邻也提醒过朕,朕下了朝会吃点东西。”
早饭和吃点东西是两回事,想起李世民之前吃的那只能算是零食。
“陛下要松腰拔背。”张阳缓缓打着太极拳,“对,慢慢来,接着沉肩……缓缓地把手肘往下坠。”
一套太极拳打完,也到了早朝的时辰,李世民心满意足的穿上朝服。
李玥和长孙皇后低声说着话,接着就把钥匙拿了出来。
接过钥匙,夫妻俩和小武走出立政殿,跟着宫女一路走向后宫的更深处。
路过一个个殿宇,皇宫还是很大,对这里的很多地方都不了解。
来到一个殿前,宫女躬身:“公主殿下,就是这里了。”
这里荒芜了好久,鲜有人踏足的样子。
很难想象皇帝的藏书地是在这个荒凉的一个地方。
这个宫殿的门匾上写着左藏库三个字。
张阳看着锁已经生锈,锈的有些年头,用钥匙废了不少劲这才打开这把锁。
不过锁芯已经坏了,钥匙又卡在里面拔不出来。
宫女见状说道,“不妨事,可以再换锁的。”
听她这么一说,张阳就把锁放在一旁,推开门迎面而来是一股霉味。
让人一时间进不去,小武也退后了几步。
张阳捂着口鼻进入打开里面的窗户通风,再出来说道:“这里面确实有不少的书籍,等通风把里面的味道都散去了再进。”
外面的过道上还有不少宫女来往。
不多时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来了,她身边还跟着李恪。
杨妃神情眼熟,“还不见过骊山令和公主。”
李恪闻言躬身行礼。
宫女退到一旁,杨妃上前端详着,“比以前的气色更好了。”
李玥稍稍一礼,“玥儿见过杨妃。”
杨妃叹着,“本宫听说过你们夫妻俩人不少事情,也是不容易。”
张阳又看了看李恪,这小子还是一副不情愿的神情。
杨妃有嘱咐道:“你先去国子监听课,母妃与骊山令和公主殿下有话要说。”
“孩儿告退。”李恪快步离开这里。
张阳尴尬笑着,“之前在立政殿见过几次。”
杨妃感慨道:“这孩子平时就木讷,有失礼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张阳在一旁坐下,等待着左藏库内的空气流通在想着走进去。
第三百二十章 禄东赞辞别
杨妃开口道:“没想到你们会来这里,听皇后吩咐这才过来看看,寝宫就在隔壁。”
李玥笑道:“多有打扰,玥儿来父皇的藏书地看看这里的典籍。”
看着这个左藏库,杨妃接着讲道,“你父皇连自己的女儿都要防范着。”
李玥皱眉不解。
杨妃解释道:“这里确实藏书地,只不过这不是前隋皇帝的藏书地,宫里还有一个右藏库,那里放着不少奇珍异宝与不少字画,你父皇对这些书籍并不是很在意。”
李玥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你父皇确实有一些藏书,都在甘露殿可以随取随看。”
听着李玥和杨妃谈话。
一直以来和皇后打交道,李玥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杨妃也能够从容应对。
又聊了会儿,杨妃先是离开了。
李玥看了看库房内,“杨妃说她过一会儿再来。”
在库房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小武一直对这个库房很好奇,站在门口一直往外面看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玥让宫女去准备水和扫帚,还要打扫一番这里。
走入库房内,每走一步就可以看到脚印,这里的灰尘厚得不像话。
李玥也没有伸手去拿这里的书卷,这里布满了灰尘。
宫女提来的水桶,先是小武吃力地接过水桶往地上泼着水。
李玥束起自己的长发卷起自己的衣袖,开始收拾。
将这里的书卷和帛书都仔细擦了擦,放到外面晾晒。
顺眼还看了看书卷上的内容。
取空一个书架,不说上面满是灰尘,就连整个书架都已经因为湿气被腐蚀得差不多了。
轻轻一拍,整个书架也就散架。
张阳把坏了的东西都拿出来,把整个库房清空。
小武提着扫把开始扫地,听李玥教着用水泼了之后,更好地扫去灰尘。
一家子忙得够呛。
本来想着来这里找一些关于地志的典籍,没想到变成来这里大扫除。
杨妃带着宫女又来了,她开口道:“帮忙把这里打扫干净。”
还没等再说什么,一群宫女便走入其中开始收拾。
看着李玥的神色本来是想拒绝的,眼看偌大一个左藏库光是夫妻俩人再加上小武根本收拾不过来。
杨妃又让人拿来了饭食,“已经过午时了,你们还没用饭食,这便让宫里准备了酒菜。”
一边说着话,杨妃便让人准备好了桌桉和一叠叠的肉菜。
看夫妻俩人没有入座,杨妃又叫来一个宫女。
这个宫女李玥认识,就是立政殿的。
“这是皇后让杨妃准备的,公主殿下和骊山令难得留在宫中用饭。”
知道这是母后的意思,李玥这才带着小武入座。
左藏库外,宫女进进出出很是忙碌,一时间引来了别的宫殿的宫女,路过都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杨妃低声道:“这里很久没人踏足了。”
李玥一边看小武吃着饭食,又问道:“以前都没人来收拾吗。”
杨妃点头,“饭食寡澹了一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小武吃着青菜又扒拉两口黍米。
李玥笑道:“平时家里也吃得寡澹。”
见杨妃倒着酒水,张阳连忙说道:“我平时不喝酒。”
杨妃不解道:“哪有男子不好酒的。”
难道说男人就一定要好酒吗?吃饭不喝酒就是男人了吗?
张阳扶着额头,“我吃点饭食就可以了,还要整理左藏库,此刻也不方便喝酒。”
“也对。”杨妃点头又端来一大碗的饭食。
碗很大,足足有自己的脸这么大,张阳看着满满当当一碗米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嘴。
杨妃低声讲着,“不用客气,都是一些寻常饭食,也是受皇后吩咐来照看你们。”
看张阳迟迟没有动快,杨妃便问道:“不合胃口吗?”
张阳摇头,“不是不合胃口。”
杨妃又道:“男孩子就该多吃点,恪儿每顿都吃这么多,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不是少,准备了不少尽管吃。”
张阳一头黑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李恪这小子真的每顿能吃这么多吗?
吃了半碗,张阳扶着肚子,“实在是吃不下了。”
杨妃接过这半碗黍米饭,对一旁的宫女道:“倒了可惜,都给宫里的野猫吃吧。”
“喏。”
先是看了看张阳,又看了看李玥和小武,杨妃低声道:“其实这一次还有一件事,想要和公主与骊山令商量。”
先是受皇后吩咐,杨妃自然要做,接着做个顺水人情,再提要求倒也正常。
杨妃低声讲着,“恪儿从小就比较愚痴,自十岁起便在军中历练三年,回来之后在人前愈加木讷了,身为他的母妃也是担忧他以后怎么办,这宫中诸多皇子和公主出身哪一个不是显贵至极。”
像是说到了伤心处,杨妃低下头,“说是恪儿是前隋血脉,宫里的人也不愿意与他接近,尽管陛下一直都在善待前隋旧人,只是对恪儿的这些说法一直都有。”
张阳试探着问道:“莫非是在军中受欺负了?”
杨妃摇头,“军中哪有欺负一说,这孩子服从军令都是应该的,只是眼下在宫中无依无靠,能够帮他的只有他父皇,可陛下还有太子,魏王,更有其他的皇子,有道是血脉嫡亲,恪儿自小比他们便弱一头。”
“时常与他说不要与人争,也不要在人前太过招摇,这孩子听话,也懂事……”
这杨妃的话越听越不对劲,有一种托孤的感觉。
一番话慢声说完,杨妃这才站起身,“有什么吩咐就和这里的宫女说,寝宫还煮着汤药,也不便久留。”
李玥站起身道:“杨妃请留步。”
“不知道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若有空,会让夫君去见见李恪。”
“也好。”杨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便独自一人离开。
吃了饭,小武便和宫女收拾这里。
李玥低声道:“感觉不到杨妃有恶意,倒像是来给自己的孩子寻求靠山的。”
“嗯,我们家现在都能给别人做靠山了。”
“夫君都已经是礼部尚书了,自然可以。”李玥的小脸上带着骄傲。
夫妻俩休息了半晌,便开始整理这里的书卷,这里有不少的前隋留下的文书。
一卷卷仔细看着,每每看到了眼睛发酸的时候,便闭上眼休息片刻。
李玥拿着一卷书而来,“夫君看这份文书。”
张阳接过仔细看着,“开皇五年,辽东北燕之地地龙翻身,有铜矿泄出。”
这是前隋的文书,这份文书也没有皇帝批复过。
张阳皱眉道:“这个藏库自武德年间就一直关着吧。”
“这里的宫女是这么说的。”
李玥给出了确切的回答,“不过现在辽东燕地十分的混乱,当年杨广东征高句丽回来之后,那里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地方,最近的记载在崇文馆有看到,大业八年三月,隋朝大军抵达了辽河,之后便是大业九年的事情。”
听着媳妇仔细说着,张阳也在思量,“那里是高句丽人地盘?”
李玥摇头道:“还要对照具体的典籍才能知道,辽东四郡之地有扶余人,也有百济,或者采参的高句丽人,十分的繁杂,等回去对照典籍或许就能明白一些。”
有了宫女的帮忙,这里收拾得倒也快,偌大的左藏库到了黄昏便收拾干净了。
李玥特意找了几卷书回家继续专研。
宫女也带来了新锁,便把钥匙交给了张阳,“驸马可以随时来这里调阅典籍,这都是皇后吩咐的。”
“多谢了。”
小武和李玥收拾了一番。
看小武因为打扫这里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
她低声道:“老师刚做好没几天的新衣服又脏了……”
听着话语中的委屈,李玥笑道:“没关系,回去好好洗洗又能穿了,老师给你多做几身衣裳。”
离开皇宫的时候,李玥在东宫前停下脚步,“夫君好像许久没有去东宫了。”
“前两天刚刚去过,太子去踏青了不在东宫。”
“夫君现在已经是礼部尚书,是六部尚书之列,自然不好和东宫走得太近。”
张阳不解道:“好似朝中没有这条规矩。”
李玥继续朝着宫外走着,“那也不好,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难免会被人议论夫君是攀附这太子,这才坐上礼部尚书之位。”
“开什么玩笑,这官是你父皇塞给我的。”
“也不知道高昌的棉花种了没有,回家之后夫君要写信问一问才对,工厂还要等着今年的棉花给来年做棉布。”
……
贞观七年的五月,春种也结束了,村子里又开垦了五百多亩地用来种粮食。
按照上官仪的和蓝田县县丞的斡旋,这才争取到五百亩地用来种粮食,其他土地用来建造作坊。
一地的粮秣赋税要是少了,人家县丞也交代不过去。
为了今年的赋税,最少要种五百亩地的粮食,这才能应付秋收的赋税。
李玥坐在村子的账房中,账房墙上挂着一张地图,这张地图细节更好一些,而且在这张地图的不少地方都画了圈,这是矿产的所在。
“小虞,你从钱箱子拿一百钱出来。”
“公主殿下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李玥看着账本温柔笑着,“这是给夫君的零花用度。”
小虞应声去数铜钱。
本来正和武士彟,牛闯和一群工匠商议着建设事宜,却被一件事搅了兴致。
禄东赞来访骊山。
李泰当即提着一根棍子来到村口,指着禄东赞道:“本王给你十息时间,你要是不走,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李泰的护卫也都跃跃欲试。
禄东赞行礼道:“外臣是来向礼部尚书张阳辞别的。”
张阳走过来小声对这个小胖子讲道:“其实我也很想揍这个人一顿。”
“要不要本王把人捆起来,让姐夫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呵呵呵……”张阳干笑着,“魏王殿下要是把他的腿打断了,这件事闹到了朝中,人家就有了查我们骊山的借口。”
“那好,等他离开骊山,再动手。”
“也可,别闹出人命,我先去会会这个家伙。”
李泰郑重点头。
挂起一张笑脸,张阳走向禄东赞,“你这是要回吐蕃了?”
禄东赞朗声道:“离开吐蕃已有数月,想念家乡了,这一次领教了张尚书的手段,来日相见,外臣在与张尚书较量。”
“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们长安的特产。”
禄东赞点头,“那是自然。”
李泰提着一根棍子,在村口来回踱步,“也不知道姐夫和这个家伙有什么好讲的,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李泰的身后除了魏王府的侍卫,还有一大群也提着棍子的孩子,这些都是村里的男孩子。
自从李泰混成了这里的孩子王,很受孩子们的拥戴。
只要李泰一声令下,这些不知死活的熊孩子也敢把禄东赞打残废。
禄东赞感慨道:“这几个月,外臣记录很多在长安的见闻,回去之后一定要呈给赞普,长安繁华与富裕让吐蕃羡慕,在你们关中人眼里,我们吐蕃就是一个苦寒之后,外臣有句话想送给张尚书。”
“好话还是坏话?”
“其实在我们吐蕃苦寒之地一样也有力拔山兮的勐将,也有无畏的战士,更有雄才伟略的赞普。”
张阳拱手道:“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种自信。”
禄东赞闻言点头,“自然会一直有自信,等到大唐与吐蕃交手,下一次相见就不知道是在朝堂之上与张尚书过招,还是在战场之上与张尚书交谈。”
“我倒是希望我们不要见面了。”
禄东赞闻言尴尬一笑,“你与赞普年纪相彷,也有才略,外臣很佩服你,岁月很漫长外臣会一直让人看着长安城,看着张尚书如何号令礼部。”
张阳揣着手,“希望你一路平安,路上不要被人打死了。”
俩人互做告别,等禄东赞与自己随行的人翻身上马离开。
李泰这才走上前,“可以动手了吗?”
张阳惆怅道:“这才走出几里地,魏王殿下就不能忍一忍?”
李泰闻言点头,“那就明天派人追上他们,好好教训他一顿,给姐夫出一口恶气。”
“那下官多谢魏王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理寺卿
离开长安城地界,禄东赞一行人朝着陇右方向而去,到了一个驿馆便下马住店休息。
深夜时分,禄东赞一行人酒足饭饱正歇下休息,就听到有人走入驿馆的嘈杂声,以为是远道而来要去长安的商队。
禄东赞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一阵冷风倒灌进来。
刚刚睁开眼的禄东赞就看到一个麻布袋子迎面而来,紧接着就是棍棒不断打在身上。
驿馆内一片叫骂与喊叫声,乱成了一团。
驿馆的人第一时间叫来官府。
听到是吐蕃使者禄东赞被人打了,而且还是吐蕃的大相,行凶之人都已经逃了。
此刻看着遍体鳞伤的一群吐蕃人,赶来的县丞眼前一黑,叫来县衙的文吏,“此事我们管不了,马上把消息送到长安。”
禄东赞浑身是伤,连下地走路都困难,县丞找来了大夫前来医治。
再看房间内被翻得一团乱,很多财物都不见了,县丞做了结论,“此事多半是劫财的劫匪所为。”
禄东赞咬牙切齿,“如果只是劫财,为何要拿走卷宗,那是要交给赞普的!”
县丞又道:“或许是他们顺手拿的。”
“此事一定有人事先预谋。”
“使者何出此言。”
禄东赞眼神阴翳,“如若劫匪,为何只劫了我的房间,其余人的房间没有劫掠?”
县丞闻言又道:“已经把此事写下送信去长安城,说不定明日就有朝中官员前来查问,还请使者等候一日。”
天色已经亮了,禄东赞心中有了担忧,就怕是不能活着出关,低声道:“此事交给大唐查问,我们就不久留了。”
忍着伤痛,禄东赞让他的仆从扶着离开驿馆,便继续赶路离开。
吐蕃使者禄东赞就这么离开了,而使者遇袭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长安城。
事关使者体面,李世民也下旨让大理寺查办。
大理寺戴胄经过几番查问也知道了禄东赞临行前去过骊山,见过张阳。
戴胄带着大理寺的官兵走到礼部前。
此刻张阳坐在礼部内和李泰两人吃着茶叶蛋。
整个礼部只有三人,其余人都不在这里。
李百药正在写着文书,而张阳与李泰吃着茶叶蛋有说有笑。
戴胄拄着拐杖,板着脸走入其中,“见过魏王殿下,见过张尚书。”
张阳先是抬眼看了眼前的老人家,起身行礼道:“敢问当面是……”
李泰连忙行礼,“见过大理寺卿。”
戴胄抚须道:“不知道禄东赞遇袭的事情,张尚书可否听说了。”
仔细剥着鸡蛋壳,张阳不解道:“没听说呀,遇袭了?他不是昨天才离开长安城吗?”
“正是如此,得知离开之后与张尚书见过一面,特来相问。”
大理寺的动作很快,李泰心虚地低着头,额头流下些许汗水。
张阳笑着讲道:“不知道吐蕃使者眼下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戴胄沉声道:“倒是没有性命之忧,眼下赶往吐蕃了,当地的县衙经过查问说是劫匪所为,可事有蹊跷,不排除所有人蓄意为之,张尚书主持礼部更经常与外臣使者来往,是否知道禄东赞与长安城什么人有过节?”
张阳思量着,“没有印象,我们平时都不关注外臣平时做些什么,总不能一直找人盯着他们。”
戴胄看张阳神态自若便带着人又离开了。
等人离开之后,李泰坐在了地上,“这个戴胄还真是不简单,这么快就来礼部查问了。”
张阳思量着,“既然是劫匪所为,怎么会怀疑有人蓄意为之?”
李泰咬着指甲琢磨,“估计是手底下人没有做好事情。”
“以后这种敲闷棍,揍人的事情可以交给处默,他的人更加专业。”
“失策了。”李泰使劲挠着头。
“事主禄东赞已经离开,本就不好追究,揍了就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完一番话,李泰镇定了许多,“姐夫,你是礼部尚书,事涉外臣你也可以插手的吧。”
张阳点头,“你放心,我会让处默尽可能帮你收尾,把一些蛛丝马迹都擦去,以后做事不要冒冒失失,要谋定而后再行动,这个戴胄是什么来头。”
问到这话,李泰诧异道:“姐夫任职礼部尚书也有些日子,还不认识戴胄?”
“我平时和其他官吏没有来往,也没有接触。”
李泰盘腿坐好,低声讲着,“听说这个戴胄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可是生于乱世,父皇以前讲过如果戴胄再晚出生几年,眼下一定也是治世良才,只是可惜如今也是一大把年纪了。”
“当年这个戴胄在王世充手下办事,后来做了父皇的参军,父皇登基之后便让他担任了大理寺卿,历任户部,吏部,封为郡公。”
张阳笑着,“难怪觉得他的名字有些耳熟。”
三日后……
因为禄东赞的案子,戴胄也被李世民召见。
对这个朝中老臣,李世民亲自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老人家坐下。
“陛下,老臣还是先行礼禀报。”
“不用,戴公坐着禀报即可。”
戴胄的手还撑着拐杖,“禄东赞遇袭一案经过大理寺查问,遇袭地界没有劫匪出没,而遇袭的驿馆距离长安城也就一天的脚程,老臣以为是有人等着禄东赞离开,一路跟着,等离开长安城之后就动手。”
“老臣还以为行凶之人一定是长安城权贵或者朝中官吏,若是寻常人在长安城或许就动手了,对方等人离开之后一定是在顾虑,或者是顾虑动机,又或者顾虑自己的身份,按照禄东赞离开前的行址,老臣也查问了几家权贵,除了张尚书,没有人与禄东赞有过节。”
“张尚书口口声声说不知道,但老臣在外几经查问得知禄东赞和张尚书一直都有矛盾,等老臣还要继续追查,就发现有人提前抹去了蛛丝马迹,就连遇袭驿馆的伙计都离开了。”
李世民拍案道:“好大的胆子!”
见皇帝生气,戴胄就要站起身行礼。
看他又要站起来,身体还有些哆嗦,李世民连忙搀扶,“朕都说过了戴公不用行礼。”
戴胄又是点头,“老臣怀疑张尚书。”
李世民闻言点头,“朕以为这件事不会是张阳所为,此子虽然年少轻狂,但行事十分谨慎,若是他动手不会留有这么多痕迹让大理寺去查。”
注意到戴胄的神情,李世民又道:“戴公不要误会,朕不会想要包庇他,想到了当初的事情……”
将张阳买下高昌的事情和戴胄说了一遍。
戴胄抚须道:“用一文钱买下了高昌,既能避开律法,又能名正言顺地拿住高昌,还能再与陛下做交换……”
再是一番思量,戴胄点头道:“老臣想错了,看来此事不会是张尚书所谓,若是张尚书所谓,想来禄东赞多半会死无全尸。”
听到这话,李世民一阵诧异,好像这种结果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戴胄接着讲,“眼下看到禄东赞遇袭这件事多少有点孩子气的意思,老臣无能,没有找到真凶让陛下失望了。”
李世民点头道:“无妨,您老年事已高,不如回家休养,朕安排其他人查问。”
在戴胄见过李世民之后便他辞去了大理寺卿一职。
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只是刚刚过去了一个月,六月中旬,消息送入了朝中,戴胄过世了。
李世民批阅着奏章,听到这个消息半晌说不出话。
李君羡解释道:“已经让太医署的人去看过,走得很安详。”
扶着额头,李世民皱眉沉声道,“传旨,追赠尚书右仆射。”
“喏。”
“慢着。”李世民再次叫住他,“追封道国公,谥号为忠!”
能给谥号朝中重臣不多。
李世民因此罢朝三日,朝中也有不少人为戴胄送行。
张阳领着李泰来到戴胄家门前,“不知魏王什么作何感想,听说他临终前还在查着你的案子。”
好好的一个人上个月刚刚见过,还是活生生的,现在一看只有一个灵位。
李泰抹了抹眼泪,一句话不说朝着朱雀门方向狂奔而去。
看来这个小舅子还算是有救。
张阳站在戴胄府邸前,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灵位,朝着灵位躬身深深一礼。
“张尚书为何不进去?”
听到问询声,张阳抬眼看到是唐俭,又直起身,“没脸见他老人家。”
留下话语便匆匆离去。
唐俭欲言又止,看着张阳的背影又觉得莫名其妙。
李泰一路飞奔冲入朱雀门,又冲过承天门,一路跑进甘露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来认错。”
李世民稍稍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哭过了?”
李泰又抹了抹眼泪,“禄东赞是儿臣让人揍的。”
“朕早就知道了。”
“父皇……”
“你以为这些事情瞒得住朕?”
李泰又是低下头不言语。
李世民继续批阅奏章,“你放心,朕上月让人将这件事告知了戴公,他临终的半个月前就知道了。”
“那为何不拿下儿臣?”
李世民搁下手中的笔,“你现在不是自己来领罪了吗?”
李泰跪着不言语,莫名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寒,这就是父皇的打算吗?
父皇一开始就在等着,故意不让戴胄捉拿,若是自己不来,会是什么后果……
“是张阳领着儿臣去了戴公府邸前,也知道了他的死讯。”
李世民点头,“看来是张阳拉了你一把,这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也算是个好男儿。”
“儿臣自领面壁圈禁半月,为戴公戴孝半月。”
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不必了,你把骊山拥有造纸术的经过给朕写下来,现在就写。”
这里是半章,明天再补一章,
写得太晚,困得不行,作者先休息了,明天接着补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人的世界
看着笔墨放在眼前,李泰提笔安静地开始写,脑海中不断地有想法出现。
像是在写罪状一般,李泰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写下,心中思量父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骊山的造纸术一直都是保密的。
在造纸术交到自己手中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眼下的造纸术自己这才刚刚了解完全,父皇这就知道了。
府邸中的侍卫到底有哪些人是父皇的眼线。
甘露殿内很安静,李泰跪在殿内安静地写着事情的经过,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父皇,儿臣写完了。”
李世民点头,“呈上来。”
李泰想要站起身,因为跪着的时间太久,膝盖又酸又疼。
一旁的太监见了急忙去搀扶。
写下来的经过呈到父皇面前,李泰躬身道:“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了。”
见父皇仔细看着,李泰又道:“事涉皇姐和姐夫的家产,儿臣没有写下造纸术的秘方。”
李世民低声道:“朕自然不能做出夺臣子家产的事。”
李泰低声讲道:“姐夫不肯将这个造纸术公之于众的原因还是因为此法会引起别人的觊觎,还请父皇……”
“朕会保密的。”
李泰心中犯嘀咕,姐夫我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尽力了。
正在礼部和许敬宗商议的张阳坐在一个箱子上。
箱子内放着满满当当的银饼,这都是用银矿提炼出来的。
每一块都是分量相当的银饼,这是以后的礼部运作所要花费的银钱,倒是倭僧已经写信给了倭国,也不知道下一批银矿什么时候送来,眼下这些也要省着点花。
张阳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抱歉,没控制住。”
许敬宗尴尬笑笑,“不妨事,这种事本就是情不自禁的。”
俩人继续看着地图,站在一旁的张大象迟疑道:“建设外交院的事情还要经过中书省批复,只有中书省觉得能够这么做,才能隶属于礼部。”
许敬宗点头,“确实要中书省批复,更要陛下批复。”
说完话,意识到张大素,张大象和张阳都在看着自己。
许敬宗一咬牙,“下官跑一趟礼部。”
张阳开口道,“知道这种事情你比较擅长,就劳烦你了。”
李百药从吏部回来,一场会议已经结束了,他拿着一份卷宗讲道:“张尚书,这是最近遴选的名册,吏部的意思是说可以从中挑选几个入职。”
张阳把箱子上锁,“现在不缺人手,暂时不需要。”
李百药纠结道:“各部都选了,我们总不能一个都不要吧。”
“那就要几个扫地的和打扫卫生的,你自己挑两三个就够。”
大象和大素两兄弟去给以后的外交院选址,今天的心情不错,张阳刚走出礼部,就看到魏王府邸的侍卫急匆匆而来。
“张尚书,赶紧去看看魏王吧。”
看对方慌张的神情,张阳不解道:“魏王殿下是生病了?”
“魏王……”侍卫话语哽咽在喉,低声道:“还请去一趟魏王府邸。”
事关骊山的摇钱树,以后还要李泰在大唐的商场上呼风唤雨,他的安危对自己的家业也重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指望不上李泰,还有一个太子可以做替代。
张阳跟上侍卫的脚步一路走到了魏王府邸。
此刻李泰的府邸很乱,一群下人都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家具和各种瓦罐都堆在院子里。
李泰正坐在椅子上,双目无声地正撕着一幅字画。
侍卫低声道:“见了陛下回来之后,便是这样了,像是魔怔了一般。”
张阳闻言走上前,仔细看着。
李泰低声道:“不用这么看着,本王没有病。”
张阳解释道:“我没说魏王殿下有病。”
“你看本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病人!”
府中下人搬来一把椅子,张阳在一旁坐下,“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把家里砸成这个样子。”
李泰捂着脸,“姐夫,你说这世上的是非对错是什么样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么深奥的问题,难不成魏王殿下不想做买卖了,想要做圣人了?”
李泰低着头,“在我看来错就是错了,该罚就要罚,可是非对错在父皇眼里又是什么样的,难道就连这种对错都是可以利用的吗?”
“其实有些时候是非对错不是这么鲜明的。”
李泰将身体的重量放在身后的柱子上,就这么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戴胄过世了,我想向父皇认错,父皇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没有责罚,反倒是让我写下了得到造纸术的经过。”
“交给你父皇了?”
“姐夫放心,我没有留下秘方,我也不在乎魏王府邸到底有多少父皇的眼线,禄东赞是我让人揍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张阳低声道:“连禄东赞都不计较,这本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如果你父皇觉得此事有害使者颜面那这事就大了,要只是一件寻常的斗殴事件,又没有闹出人命,他们也只是一些皮外伤,这件事也顶多是罚钱了事,全凭你父皇要怎么看待。”
李泰抬着头低声道:“你说为什么父皇连戴胄临终前的最后一丝价值都要利用,我心怀愧疚所以这才写下了造纸术的来由。”
走到他身边,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都是纯真善良的,魏王眼中的是非对错是很明确的,可在大人的世界中是非对错又是另外一回事,恭喜魏王终于窥见了大人世界的冰山一角。”
李泰皱眉道:“以前我想做父皇那样的人,现在我不想了,我害怕成为父皇那样冰冷的人,你没在甘露殿,你可知父皇那冰冷的眼神有多么可怕。”
思量了一番,张阳讲道:“其实做皇帝的人也不见得一定要这么坏,有时候我也并不这么认同你父皇的三观,有时候他的想法怪离奇的。”
“连你都这么觉得?”
“我就担心你父皇失去了野心,不想要向吐蕃和高句丽开战,这会让我们礼部很尴尬的,排除你父皇那些奇怪的三观,如果能一直给陛下灌输野心,并且还能开疆拓土,我还是很支持他的。”
李泰瞅了眼张阳,“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张阳反倒笑了,“我不像你父皇,想要做个明君就一直树立自己的形象,我这人一身正气浩荡,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李泰拿起地上的木头砸向了窗户,奈何力气不够大,木块碰到窗户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张阳低声道:“我以前学过一篇诗文,若是魏王殿下又觉得迷茫了,不妨想起来多念几遍。”
李泰嗤笑道:“就像你送给太子的话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句话或许也有用,我想送给魏王的是另外一句话。”
“什么话语?”
张阳朗声道:“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感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李泰安静地听着,想着诗句中的意境。
张阳继续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李泰细细听完,“横眉冷对千夫指……好厉害的诗文。”
张阳微笑着,“写这篇诗文的人也很厉害。”
“是姐夫的老师所写?”
张阳摇头叹道:“在我的家乡很多人都知道他,如果都将他的文章作为标杆,我想我们都是他的弟子。”
正打算要走,张阳又道:“对了,这篇诗文名叫自嘲。”
“自嘲……”李泰苦涩地笑着:“来人,把这篇诗文给本王写下来!挂在我魏王府邸门前!”
小胖子眼神中又重新有了奋斗的光芒,张阳也放心了不少。
朱雀大街上,有一队人走着正在给戴胄送行。
一个老人家过世了,好似一个时代过去了,当年隋末乱世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如今已经到了贞观。
也在宣告着,当年的乱世过去了,现在是李唐江山的天下。
那个时代的旧人越来越少,那些战乱年间的混乱和凄凉也终于结束了。
张阳一路走着揣着手思量,李世民知道了骊山有造纸术的存在,以他的性格估计不会随便来夺走造纸术。
这世上能有造纸术的也不是只有骊山一家。
回到家中,看到李玥和小武正在踢毽子玩,小熊围着两人想要去抓毽子,时不时捣乱,惹得小武追打。
小武的小短腿要追上小熊都显得吃力。
现在这头熊长得这么壮实,小武的拳脚对它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将李泰的事情和李玥说了一遍。
李玥低声讲道:“造纸术不重要,重要的我们家人要平安。”
张阳点头道:“如若还有其他人知道骊山造纸术的存在,我会毫不犹豫地将造纸术交出去。”
李玥温柔地笑着,“印书利润这么浅薄,一直都在亏本的边缘晃荡,也就夫君想把纸张的价格打得这么低。”
“当我们生产的纸张足够多,我们也就拥有了对纸张的定价权,争夺这个定价权的最关键因素就是生产力,谁能够生产出足够多的纸张,谁能够印刷出更多的书籍,占据的市场越多,话语权便越大。”
李玥摇着手中的小蒲扇,刚刚踢完毽子额头还有些汗水。
皇城内,许敬宗在中书省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长孙无忌走出来。
“见过赵国公,这是礼部的奏章。”许敬宗递上奏章。
先是拿过奏章长孙无忌还未打开看,先问道:“你是礼部的侍郎,也能够进入中书省禀报事宜,为何就在门外等着?”
许敬宗回话道:“怕叨扰诸公打理国事。”
“礼部的事情也是国事。”长孙无忌打开奏章仔细看着,草草看完便问道:“礼部要建外交院,是为了什么。”
许敬宗低着头对长孙无忌表现出恭敬,“处理诸国邦交事宜。”
长孙无忌不解道:“礼部就能处理这些事,何必多此一举。”
“回赵国公,外交之事也有轻重缓急,就像是刑部与大理寺的关系,礼部和外交院也是一样,如若涉及外交事宜,也可以先交给外交院裁定,再交给礼部批复。”
“当初张阳与老夫有过约定,礼部可以自主做决定,这个约定如今也还在,外交院一事老夫自会向上禀明。”
“那就多谢赵国公了。”
“分内之事。”再看一眼许敬宗,长孙无忌又道:“朝中正是用人之际,除了礼部朝中还有其他地方能够发挥你的才干。”
“下官哪里有什么才干,哪能和中书省诸位相比,就这样在礼部挺好的,若是下官有立功之处,能有赵国公提拔那便再好不过。”
正打算走,长孙无忌又回身问道:“外交院的主事是谁?”
许敬宗站在原地回道:“自然还是张尚书。”
长孙无忌稍稍点头。
等人走远了,许敬宗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每一次与长孙无忌都非常地折磨。
揉了揉就快要笑僵了的脸,这才快步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阳还是和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骊山造纸术的事情像是石沉大海没了动静,李世民和朝中都没有提及。
也不来过问,张阳带着李玥和小武正在去村子的路上。
路上,李玥讲着自己的疑惑,“都过去五天了,父皇没有让人来查问过。”
任由马儿慢悠悠走着,看着远处的工厂,张阳讲着,“你父皇也在等着吧。”
“等什么?”
“等着我们的造纸术和印刷术能够提振书籍数量的时候,一件对社稷有用的事情你父皇自然不会放过。”
“夫君的意思是父皇对造纸术和印刷术是有图谋的。”
张阳点头,“这世上有造纸术的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你父皇难道没有见识过造纸术吗?魏王的那些侍卫有几个是陛下的眼线?一个两个?又或者所有人都是那位天可汗的眼线,将造纸术交给魏王的人看管,他就这么快知道了。”
“或许是如今造纸术与印刷术的进展不满足天可汗的需要,作为皇帝他自然也知道杀鸡取卵是不值当的,他会等着这颗果实成熟了,再来摘取来为他的江山社稷做出贡献。”
第三百二十三章 眼里有光
看李玥的眼神中带有担忧,张阳笑道:“不想这件事了,我已经写信交给许敬宗,让他派人将信送到高昌,种棉花的事情不能耽误,来年做棉布的棉花还没有着落。”
马车停下,一家子走入村中,路过一片地,还是和去年一样特意留了几亩地用来种棉花,李玥停下脚步看着地里的幼苗,“去年我们种出来的棉花一点都不好,棉絮很少也很小,没有高昌种出来的这么好。”
看着幼苗的长势,张阳满意地点头,“我们一次次筛选种子,一年年培育总会培育出来的。”
留出几亩地用来培育棉花,村子里的赋税便会多出几分。
一分地便有一分地的赋税,这里的田地情况蓝田县的县丞也会时常过来查看。
春种一直都是朝中的头等大事,贞观初年的旱灾给大唐造成了很多影响。
在李世民的轻徭薄赋的主张下,赋税已经是一降再降,对寻常农户来说这确实利好,可对现在的骊山来说这个负担依旧很大。
转型的第一步刚刚完成,有了工厂也才算是有了根基。
这个根基来之不易。
张阳讲道:“我们的家产需要扩大规模,但也不能盲目地扩张,等我们的路更加稳妥了,再扩张也不迟。”
李玥低声嘀咕着,“就算是路稳妥了也会被父皇摘取果实,这是我们家一手建设起来,不能轻易就让父皇摘了果实。”
“除非你父皇拿出足够多的代价,并且能够让我们满意,不然他想都别想。”
“嗯。”李玥提了提肩膀上的背包重重点点头,“想都不要想,我看他们谁敢,大不了一把火烧了!”
张阳笑道:“我可以做几个大炮仗,天天往他的宫里炸,炸得他鸡犬不宁为止。”
李玥讲道,“把太极殿炸塌了才好。”
也不知道媳妇是如何养出这份霸道气势的。
本来就是一个坐拥上千亩,拥有整个骊山的富婆。
霸道一些倒也无妨。
涉及自己家的家事不能有退让,一旦退让了皇帝便会得寸进尺,这一次的骊山和三千亩地让李世民狠狠出了一次血。
村子里依旧很忙,村民们忙完了耕种的事宜,还要忙着建设的事宜。
上官仪身兼两职,又要照看程处默的帮派,还要兼顾村子里的建设。
夫妻俩人先是去看了老师和师母,老师的身体没好转的迹象,倒也没有恶化的迹象,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张阳和李玥来到账房,核对着这个月的账目。
听着小虞的讲述,最近一个月肥皂生意又好起来了。
张阳瞅着账目道:“看来长安城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肥皂,往后生意想要增长就需要扩大销路了。”
“需要买到关中别的地方吗?”
张阳看着账目点头,“长安城的人口虽有增长,可肥皂的增长不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需求也会越来越少。”
“小虞,新的肥皂作坊建设得如何了?”
小虞躬身一礼,回话道:“这两天才夯实了地基,今天已经在动工了,说是半月内就可以搭建好,最快一个月就能生产肥皂。”
李玥听着话语点头。
“还有一件事,周边村子对我们骊山的言语挺多的。”
张阳好奇道:“什么言语?”
“就是有人说我们村子里有怪物,工厂就是怪物,把东西送进去之后,就会有货物吐出来。”
听到这话,李玥笑着,“那是他们不知道工厂如何运作的罢了。”
小虞点头,“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他们都觉得工厂就是怪物,这些风言风语闹得我们村子的男人都不好去外面找媳妇了。”
李玥也是摇头无奈。
知识和技术运用得越来越好,在外人看来就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把棉花送到工厂里,之后从工厂的另外一端拿出棉布,这么看起来好像真是棉花从怪物的嘴里吐出来一样。
也怪形象的,朴实的村民富有想象力。
他们可以从一件事联想到另外一件事。
马上就要入夏,入夏之后便是农闲,等到了那个时候村子里就可以腾出更多的人力来做建设。
工厂也就可以抓紧时间修建,只是骊山的建设还要推迟一些时日,按照现在骊山的建设速度,等入住这个新家的日子还很远,如果今年可以把骊山的初步建设搞定,明年就可以空出人力来建设村子。
小虞又道:“昨日孙神医来村子里看过,说是又有五家妇人有了孩子,来年又能给我们村子增添人丁。”
李玥搁下笔收起账本,“带话下去,但凡有了身孕的人家,给他们每家一贯钱,只要是我们自己村子的人口,但凡读书和衣食住行都不要钱。”
小虞记下这些话语。
张阳也嘱咐道:“周边村子对我们的风言风语不少,也带话下去让村子里还没成婚的成年男子抓紧去找媳妇,要是能够从别的村子娶来姑娘,一个男子每娶来一个女子我们都奖励一贯钱,但凡能多娶几个都行,咱们村子养活,但娶来的女子必须是二十岁以上的,小于二十岁的一概不要,并且男子也必须二十岁才能成婚。”
一番话说完,小虞都记下来去村子传话。
村子里缺少人力,需要更多的人口。
别的村子有自己的壮劳力,自然不肯给骊山。
那就开始抢女子,只要能够娶来村子里管吃管住,生了孩子村子养着。
这个长远计划也是不计成本的。
张阳牵着李玥的手,在村子里散步着。
李玥心中还有一些疑虑,“二十岁的女子还未出嫁的也不多吧,寻常女子二八年华都已经出嫁了。”
“观念需要慢慢来改变,如果我们村子的条件足够好,会有人将女儿养到二十岁了再嫁到我们村子,二十岁的女子也可以提供劳动力,不论是棉布生意,还是肥皂生意在工厂劳作的大多都是妇女,而村子的壮年的男子都跟着牛闯做更需要力气的活,妇女是我们村子建设的一份子。”
李玥一路倒退走着,这一来就可以一边走一边看着夫君的脸,“夫君的胡渣越来越多了,怎么都刮不干净。”
张阳点头道,“男人就该有胡渣,这是男人的象征。”
李玥依旧倒退走着,看着夫君捂嘴笑着。
夕阳下夫妻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听他这么说,夫君脸上竟然还有点骄傲和自豪,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澈,看着这个村子的时候,夫君的眼中好似有光。
重新转回身,往前一看眼前又是一片别样的风景。
这个风景中有李泰和他的侍卫,现在李泰正一边叫骂一边揍着他自己的侍卫。
他手里提着一根棍子,让自己的侍卫排队挨揍,往每个人身上都打了几棍子。
直到所有的侍卫都被狠狠打了一顿,这才让他们再回去保护造纸作坊。
看是自己皇姐来了,李泰把手里的棍子一丢,“姐夫,皇姐。”
李玥翘首看了看那群挨揍完的侍卫,“青雀这是做什么呢?”
李泰用沟渠里清冽的水洗了洗手,“我怀疑魏王府的侍卫中有父皇的眼线,可又找不出来是谁,又不想闹出什么嫌隙,就说他们都是父皇的眼线,每个人过来自领三下杖罚。”
“刚刚看你打了一人好多下。”
“那是我平时看他不顺眼。”
……
眼看就要日沉西山,夫妻俩坐上回长安的马车,到了长安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夜。
相比之下,骊山仿佛每天都在变化,每天都有新的事物出现,而长安城则是一直一成不变的。
深夜,李世民正在练字,写的内容就是李泰让人张贴在府邸门前的诗文。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李世民一边念着,对自己写出来的字很满意。
陛下对自己的字一向会欣赏很久,让人觉得这种字或许真的很好。
欧阳询也称赞过这种飞白体,也不知道当初的欧阳询是不是真心称赞的。
就算是没有其他人一起来评价这些字,陛下也会孤芳自赏一番。
长孙皇后知道陛下练字很多时候是为了排解心情的烦闷,“这篇诗文多半是青雀诉说自己的心事,这孩子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怎么能写这种自嘲的诗文给陛下看,让长安城的人知道这件事,满朝文臣武将会如何看待陛下。”
“观音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宣纸,再拿起一张纸继续写着一边讲着话,“这篇诗文是张阳所念,不过是青雀写下来的。”
“又是张阳?以他的才华能够写出这般诗文?”
“他说是他的老师口中听来。”李世民思量道:“朕倒是觉得这小子像是糊弄人的,一次两次用他老师来遮掩,红楼,西厢和梁祝,再是如今这篇诗文,还真是学识渊博,朕也非常钦佩之。”
“应当庆贺才对。”李世民话毕饮下一口酒水。
看着李世民的笑容更有自嘲的意味在其中。
长孙皇后看着这篇诗文,“这孺子牛讲的是当年齐景公与儿子嬉笑时候的故事吧,还有躲进小楼成一统与管他春夏与秋冬,有一种不得志又无可奈何坚持自己的立场坚定不移,不想再面对糟糕世间的想法。”
李世民点头,“看来往后的日子,青雀是不想回长安了。”
长孙皇后放下这篇诗文,又瞧了一眼李世民,心中有埋怨又不好说出来,要不是当初不这么对青雀,直接给他一个惩罚,也不用闹成这样。
在江山社稷的利益面前,青雀也好承乾也罢,这些皇家亲情越来越疏远了。
早晨,下了朝之后,张阳正在东市上闲逛着,买点肉回家做烧烤吃。
一边走着身后是许敬宗絮絮叨叨说着话。
“张尚书,大素和大安都已经挑选好的地方,今天我们的外交院就可以开张了。”
张阳点头,“挺好的。”
许敬宗又道:“您是外交院的主事,不能对这件事不管不问吧,要不您还是亲自去主持一下?”
东市的叔叔婶婶伯伯们都认识张阳,平日里也经常来买菜,大家都很相熟。
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家也都不清楚,只是听说现在张阳的官越来越大了。
要是张阳一个人在这里买菜,大家还能开玩笑般地说上几句话。
但眼下张阳身后又跟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众人自然也就不敢过多言语了。
“张尚书要不先走一趟,去看看也好。”
见许敬宗还要继续纠缠,张阳不解道:“怎么?还要我这个主人家自己去剪彩庆祝是吗?咱们大唐也有这种规矩吗?”
“可您是上官。”许敬宗再次强调。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三个人自己作主意便是,要真的摇摆不定拿不出好办法,再来找我。”张阳拍着他的肩膀,“老许啊,你我共事已经有两年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办好这件事。”
看张阳这么说了,许敬宗稍稍一礼便快步离开。
张阳继续在眼前的猪肉摊面前挑着肉,“伯伯,帮我把这些肥瘦相间的肉切下来。”
卖猪肉的伯伯问道:“小张呀,听说你现在的官越来越大了?”
张阳摆手道:“什么官越来越大了,我就是一个平时整理文案的小官。”
“刚刚跟着你的人一定是大官吧?”
张阳点头小声道:“那个人叫许敬宗他的官可大了,还动不动就喜欢抓人,抄没他人家产,大家以后遇见这个人可要躲远一些。”
众人互相看看点头。
贞观一朝,这个天下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坏。
外交院终于落成,以后与诸国交往的外交事宜也都可以在外交院进行。
礼部也可以分出精力,处理其他的庆典和祭典事宜。
李百药看着空荡荡的礼部,摇头叹息。
刚刚一声叹息,身后也同时传开一声长叹,李百药回头看去就见到了唐俭。
“原来是户部尚书。”
唐俭抚须道:“看眼下你是被礼部孤立了,他们如此荣重的去庆贺外交院成立,留你一个人在礼部。”
“礼部不能一直没人,也要处理其他事宜,按照张尚书的意思我们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涉。”
唐俭劝道:“你应该想想是不是得罪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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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温和的警告
李百药行礼道:“下官一直在礼部不曾得罪任何人。”
唐俭深吸一口气,“你能与老夫讲讲,这个张阳是何许人,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
看李百药讲话犹犹豫豫,唐俭解释道:“其实是当初在朝堂上,张阳推举老夫去西域,或许老夫也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就是想不起来。”
看着李百药,唐俭又道:“老夫知道长安城有一个酒肆很不错,你与老夫一起一边用酒菜一边谈。”
也不等李百药拒绝,唐俭便拉着他走出了皇城。
张大安正在酒肆的老位置吃着饭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饭食,有一个自己的位置吃着也舒服。
正吃着便看到李百药与唐俭走入这里。
“这家的酒水特别不错。”唐俭讲着话,招呼伙计上酒。
看到李百药也注意到了自己,张大安吃完了碗中的饭食与一碟羊肉和一碗菜汤便离开了。
长安城的东市小巷的一处宅院内。
张阳正用自己打磨出来的铁纤穿着一块块肉,有五花肉,还有羊肉,再有几个鸡翅膀,用来做烧烤正合适。
难得吃一顿烧烤,李玥的兴致很不错。
饭点的时辰总是让人很有精神,杨婶婶匆匆走入院子,“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和长乐公主来了。”
李玥正缝补着衣服,李承乾领着李丽质便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侍卫。
“丽质一直吵着要来见玥儿,母后这便吩咐孤带着她前来,父皇处理完朝政也会过来看看。”
听说父皇要来,李玥让两位婶婶收拾家里。
张阳招呼道:“太子殿下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准备烧烤,要不要一起吃点。”
李承乾点头道:“虽说已经用过饭食,不过难得吃你的美食,再吃一些也无妨。”
“太子不嫌弃就好。”
“孤怎么会嫌弃。”说着话,李承乾也拿起一串烤肉一起烤着。
李丽质委屈地走来,“皇姐,我不想嫁人。”
李玥抚着她的发髻,“母后和父皇又提起嫁人的事情了?”
李丽质委屈地点着头,“父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说着要把我嫁出去,嫁给朝中重臣的儿子。”
看她说着话就要哭出来,李玥安慰道:“不要害怕,要是你父皇和母后真要把你嫁给谁,你就来找皇姐,姐姐带你去骊山,看他们谁敢让你嫁出去。”
李丽质委屈地抿着嘴点头,“还是皇姐好。”
见小武正在做题,李丽质讲道:“我也要做题。”
“桌桉上就放着题目,你自己去做吧,最近你的课业也落下不少,小武都快要赶上你了。”
“嗯,弟子这就去追上小武。”
说着话,李丽质和小武便相对坐在一起继续做题。
张阳把一串串肉放在铁架上,回头看了看这两个女孩子,“长乐公主这么小,真要现在就嫁出去?”
李承乾解释道:“丽质这才八岁,怎么能让她这么早就嫁人,或许是父皇和母后觉得丽质又在胡闹了,这才会出言吓唬她吧。”
张阳点头,“想来也是。”
“最近你也不来东宫了,孤在东宫也没什么兴致,倒是颜师古其人很是有学识。”
“颜师古是不是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学子?”
“孤倒也听说了这件事,据说现在的秘书监有不少人都是颜师古安排的,其中有不少是商贾子弟或者是权贵子弟,也有人不止一次说过颜师古行为不检。”
“朝中查过吗?”
李承乾摇头,“事涉颜师古,而且还是名儒颜之推的孙子,父皇念其名望自然也不敢轻易让人盘问,有些时候孤也不喜欢他的观点。”
“朝中像是魏征,房玄龄和岑文本他们的出身也并不好,也是苦寒出身,朝中这样的人不少,但也都是能够治国的良才。”
“那科举的事情颜师古有过反对吗?”
李承乾还是摇头,“颜师古倒是没有提及,可朝中也有颜师古一脉的人很反对科举,他们还是更加相信九品中正制,以地方郡守乡绅来推举的读书人任免官员更好。”
“太子殿下知道九品中正制这种由地方乡绅作保推举的读书人会有什么弊端吗?”
李承乾沉声道:“孤也听郑公说过,九品中正制上承两汉察举制,用了有上千年,但凡各郡州推举官员皆是德名皆是最高者,而各地的中正之人来决定哪些人该出仕,哪些人不该出仕,其中有评家世,行状,再是定品。”
又是思量了片刻,李承乾接着讲道:“不过千年以来随着门阀积累的势力越来越大,其中门阀左右言论,来控制地方乡绅的事例也是越来越多,而当时因为九品中正制引来的弊端也出现了,坊间便有了这等传闻,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张阳往烤肉上撒了一些胡椒。
李承乾又讲道;“当年的世家一跃成了士族,他们掌握了一朝的官员升迁,甚至连皇帝都要看着世家的脸色行事,自此前隋提出了将人才选拔用科举方式,便受到了世家带来的巨大阻力。”
听着李承乾说完,烤肉也都做好了。
一串串烤肉上桌的时候,李世民也到了。
皇帝蹭饭名正言顺,不管他吃没吃过午饭,他总能理直气壮地坐下来,然后身为皇帝的他主动先拿起一串烤肉吃着。
李世民又喝下一口酒水,“不得不说你们自家酿的酒水味道着实不错,这是如何酿的。”
张阳吃着烤肉串,“我加了一道蒸馏的步骤,让酒水喝起来没有酸味。”
李世民又喝下一口酒水,舒坦地长出一口气,“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管他春夏与秋冬。”
“春夏秋冬每年都会有的。”
“这篇诗文着实不错,诗篇中让朕感觉到你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想法。”
“陛下说笑了,此诗不是我所作,不过是借别人的诗文来开导魏王而已,这个世上比之更惨的人比比皆是,何必在乎一时的得失。”张阳拱手道:“陛下觉得我说得对吗?”
李世民咧嘴笑着。
李丽质全程不敢去看自己的父皇,她与小武坐在小板凳上自顾自地吃着。
“你说得很对,太在意一时的得失往往会失去大局,有时候朕为了顾全大局也是无可奈何。”
“父皇为了大局,就要把女儿嫁出去吗?”李丽质一手拿着肉串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李玥安慰着她重新坐下。
李承乾连忙解释道:“父皇,丽质她还在气头上。”
张阳盯着李世民的神情,等着这个皇帝的反应。
见李世民也看向自己,张阳又道:“陛下,长乐公主年纪还小,还望陛下三思。”
李世民缓缓开口,“朕说的顾全大局与丽质的婚事无关,只是朕觉得如果你也是一个为了大局思量的人。”
“陛下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市井小民而已。”
李世民闻言又笑了,“你的骊山拥有印刷的工坊,想必现在的骊山一定也有不少的读书人。”
“哪里来的读书人,骊山大多数乡民都是三十多岁才开始读书识字,之前他们目不识丁,眼下倒是有些孩童开始读书,那也是教起来很累,一个个特别的野,哪有长安城的孩子教出来这么懂事有规矩。”
李世民笑着,“朕听说你的工厂只是印刷故事书?”
张阳点头,“最近还想印制一些新闻方面的杂志,又或者写一写陛下的创业之路,那也是非常好的,如果传播开来那也是能够让万民归心。”
“当真?除了红楼,西厢和梁祝你就没有其他的故事要写了?”
家里多了陌生人,小熊现在也不怕生人,它在院子来回走着,目光看着几个生人,但凡这几个陌生人要走进自己的柴房,它也会不知死活地冲上前反抗。
最后的下场很有可能是被李世民给炖了吃了。
“暂时还没有别的想法。”
“你这里的烤肉真是不错,就是咸了一些。”李世民嘴里嚼着肉说得有些含湖不清。
看父皇和张阳之间的谈话好似意有所指,李承乾自顾自吃着,不敢在这个时候言语。
张阳又道:“马上就是夏天了,长安城的夏天炎热,多补充一些盐分也好。”
李世民打了一个饱嗝,“前隋的皇帝夏天就去仁寿宫避暑,冬天就去骊山过冬,眼下朕是没有这等享受了。”
张阳笑道:“您要来骊山,臣又不会拦着。”
“听说你们要把骊山行宫给拆了,朕还去做什么,等你们重新建好新家,朕便去到访。”
“随时欢迎陛下。”
张阳嘴上说着,心说你李世民酒也喝够了,肉也吃了,也该走了吧。
却见他还坐在椅子上,甚至让宫里跟来的太监给倒了一碗茶水。
“从当年的清贫日子,你能够建设起这么一个骊山,本事确实了得,如今骊山拥有的这些,朕不希望被别人得到。”
李玥在一旁行礼道,“父皇放心,我们不会将家产拱手让给他人。”
这个皇帝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你李世民就差明说,你个做皇帝的不好意思谋夺臣子家产,既然你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就算造纸术和印刷术只是在骊山的小作坊里存在,宁可不扩大规模,也不能到别人手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外交院的第一次展露
再看向张阳,见这小子一脸的不悦,李世民沉声道:“朕希望你平时除了发展家业,也能够为江山社稷做一些事情。”
张阳笑道:“我不是一直都在为了社稷努力吗?”
“朕希望你能全心全意。”
张阳站起身行礼道:“陛下说的是,臣一定会全心全意。”
说完这番话,李世民这才离开了。
李丽质有些不情愿,“不想回宫,一回宫父皇就想着让我嫁人。”
李玥低声安慰道:“你是皇姐的弟子,父皇和母后要你嫁人,还要经过皇姐的点头,如果皇姐不同意,那也不能嫁。”
李丽质低声道:“那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父皇逼着我……”
“你放心。”李玥蹲下身看着她还显婴儿肥的脸蛋,“如果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就让皇姐的夫君将皇宫闹得鸡犬不宁,看他们还敢不敢。”
这番话,李承乾在一旁听着,侧目看向正看着书的张阳。
张阳也看向李承乾,礼貌地笑了笑。
“不会到时候真让皇宫鸡犬不宁吧。”李承乾小声问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哪来的本事让皇宫鸡犬不宁。”
看着张阳人畜无害的笑容,李承乾点头道,“你要这么说孤就放心了。”
张阳依旧笑着,“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人。”
终于在李玥的安慰下,李丽质依依不舍地跟着回宫。
等人都离开了,李玥端了一个水盆,坐下来洗着碗快。
小武也坐在一旁,将老师洗干净的碗快再擦干,一大一小配合得很默契。
收拾完家里,李玥又写了一份告示,“夫君觉得如何?”
张阳看着告示的内容,“我觉得可以再加一条,但凡从我们骊山进货的商户必须保证钱货两清,一旦发现在外贩卖有掺杂假货,加入我骊山黑名单,以后再也不能从骊山进货。”
李玥点头,“那我再去改改。”
修改了一番之后,李玥自己再是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了,交给杨婶,“麻烦婶婶把告示贴到骊山村外。”
杨婶点头,“喏。”
重新坐回来,李玥打开账目,看着现在的库存,经过这连个月的储存骊山的棉布还有五千匹存货。
只要出了这些存货,骊山就能有不少的银钱入账,按照五十钱一匹的棉布,除却要给朝中的赋税,还能有两百多贯银钱入账,抛却人力成本和棉花的成本,利润至少一百贯。
如若每个月都有这么多银钱进账,倒是能够让收支平衡。
李玥仔细盘算着,“如果加大生产之后,我们就会拥有很多很多的铜钱。”
张阳点头,“掌握的铜钱越多,我们就有了更大的话语权,朝中也不敢随意盘剥我们,他们会忌惮,一旦我们抛出大批的铜钱,朝中不见得有足够的银饼来兑付。”
李世民对经济建设显然不是那么地看重,其实经济也是很强大的武器,在这个看重农桑的时代,他们还没有体会过挤兑带来的巨大危害。
天空很是晴朗,骊山村前围了不少商户,他们都是来进布匹的,长安城是不能想了,拿到别处去卖能挣不少钱。
上官仪正组织着人手安排事宜,武士彟也在组织大家排队交钱。
骊山的盛况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徐孝德闲暇之余就喜欢在长安城内外走走,沿着渭水河就走到了骊山。
上百个长安城的商贾都在等着骊山发货,听着众人的议论,徐长吏看着发货的告示,声誉不良商户不合作,关外商户不合作,与权贵有来往商户不合作……
光是看着罗列的十多条,就让人感觉眼前发黑,要和骊山合作的商户条件还真是严苛。
“你是什么人!”
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熊孩子突然跑出来质问道。
徐孝德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看着上面的条例。
这个熊孩子跑开了,而后又跑来了一群熊孩子。
看他们手里一个个都拿着棍子,徐孝德退后一步吃惊道:“骊山乡民竟然如此粗暴,这就要打人动手了,老夫必去朝中弹劾你们。”
“谁要弹劾?”
又冒出来一个懒散的声音,徐孝德闻声看去是一个穿着非常华贵的少年,再仔细一看确认了来人,他连忙行礼,“见过魏王殿下。”
李泰睡眼惺忪,“你是太子身边的那个长吏吧。”
徐孝德连连点头。
李泰又道:“你刚刚说要弹劾什么?”
面对李泰,徐孝德多少有些心虚,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子,“臣是说骊山乡民不得这般粗暴。”
李泰气笑了,“他们不过是一群孩子。”
“孩子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徐孝德壮起胆子再次质问。
见识过大人世界的黑暗,也见识过父皇的算计,此刻的李泰已经看澹了,也对徐孝德的这番警告没什么兴致。
他丢了手里的棍子低声道:“在你弹劾之前,本王劝你一句,不论是如何弹劾骊山,父皇都不会有任何的回应,你若是不甘心势必会反受其害,言尽于此,若再不走,别怪本王动手了。”
慌张离开骊山,徐孝德一路回到了长安城,到了自己的住处心中几番犹豫还是写好了弹劾奏章,骊山乡民仗势欺人,但凡靠近者皆会受到追打。
这份奏章很快就送入了门下省,门下省奏章整理之后送到中书省。
又过了两天就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骊山与长安城一直以来都是互不冒犯,这份弹劾骊山的奏章李世民只是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不再做批复。
徐孝德坐在东宫中,太子正在做着汉书的注解。
按说从递交奏章三天过去了,陛下也应该是看到奏章了,可迟迟没有回复。
骊山还是和往日一样,看守得异常严格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李承乾注意到徐孝德的神情开口问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徐孝德连忙回话道:“臣只是觉得递交的奏章陛下是否还没有看到。”
李承乾依旧做着注视,“你是说弹劾骊山的奏章吗?”
徐孝德点头,“正是。”
李承乾低声道:“父皇每日要批复奏章众多,或许确实是看漏了。”
“想来也是。”
又在东宫坐了一会儿,徐孝德走到崇文馆,颜师古正巧不在这里,张大安整理着这里的书卷。
“大安,老夫有事问你。”
阳光从崇文馆的窗户洒入,干净的地面整洁的书架,让这里多了几分祥和,不再是以前那般阴冷。
“徐长吏有话直说。”
徐孝德开口问道:“老夫听说你的父亲邹国公是张阳的老师?”
张大安点头,“是父亲的弟子,更是我的兄长。”
“想来你也可以去骊山。”
“嗯,确实可以进骊山。”张大安解释道:“以前会经常去骊山,最近倒是去得少了。”
“老夫只是在骊山外站了半晌便被一群孩子给打了出来。”
张大安皱眉道:“骊山有工厂,而且有很多买卖都是独一份的,又是公主的封地,会有防备也是当然了。”
“老夫乃正人君子,岂会图谋他们家产。”
看了一眼徐孝德,张大安又道:“今天龟兹的王室就要被押送到长安城,徐长吏若是得空,不如随我和太子一起去看看。”
徐孝德板着脸,还是对骊山的事情不死心。
见他没有回话,张大安走到崇文馆外,太子也还正好从东宫出来。
张大安又道:“此刻应该是到长安城了。”
李承乾加快脚步,“随孤一起去看看。”
俩人离开皇宫,一路从朱雀门走出,路过弘文馆和国子监,再走过平康坊,眼前就是外交院。
外交院置办的房子很大,而且就在长安城的东城门的主街道上,光是这个位置就可知张阳为此花了不少银钱。
为了建设礼部,还置办了一个外交院,足可见张阳对此的重视。
张大安看了看街对面的驿馆,“太子殿下,我们不妨去驿馆中,站在此处人太多了。”
“也好。”
李承乾跟着张大安走入驿馆中。
太子和张大安的一言一行,长孙冲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自从张阳成为东宫少师之后,太子便开始疏远了自己。
长孙冲心中烦闷,又看到太子殿下和张大安走得这么近,这个大安不是个傻子吗?
龟兹王室刚刚进了城门,就引来一片议论。
长孙冲沉下心也走入驿馆中。
和这里的小厮打听了一番,得知太子和大安在二楼,便也走了上去。
二楼有个房间,在这里可以俯瞰外交院前的场景。
“太子殿下。”长孙冲开口行礼。
李承乾回头看了一眼,“许久不见了。”
长孙冲又看了看一旁的张大安,他走上前道:“眼下龟兹使者刚刚押入城门,就快要到了。”
李承乾低头看着外交院,此刻外交院外走出了不少人,看到许敬宗,张大象和张大素。
“大安,如今你的这两位兄长倒是威风不少。”
大安回话道:“对外,礼部官吏代笔的大唐的态度,礼部开辟外交院也是为了能够灵活地使用人手,除了在登册在桉的官吏,外交院还可以自己向外招人,前些日子就听兄长说外交院额外招收了二十人。”
从外交院走出来的官吏和人手,除了正式的礼部的官吏,还有不少穿着儒衫的文人。
看着一队队人手足足有近五十人。
他们整齐站在外交院前,正看着押送龟兹王室的人到来。
李承乾心中满是好奇,“这是外交院第一次向外显露自己的手腕吧,张阳还真是心中有大略,开辟了如此府衙,以后大唐的邦交事务也会和律法一样,成为重中之重。”
长孙冲低声讲道:“如此铺张,若是做不出什么成果,也会被人笑话,听弘文馆的人都有议论,说是外交院的人手也有三教九流之辈。”
张大安讲道:“确实也有三教九流之辈,其中不乏走卒贩夫,也不乏与关外人做买卖的生意人,更有来往长安城与各地的脚夫。”
李承乾的目光放在一驾驾囚车上,在街道两旁的议论声中,就快到了外交院前。
长孙冲开口道,“能够让外交院任用之人也该是有学识有见地之辈,不该是这些人。”
闻言,张大安拱手道:“在下以为长孙公子此言不妥当。”
这个张大安举止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不过他的言语顺畅很多,不像以前那样说话磕磕绊绊。
被眼前这个傻子否定,长孙冲心中的烦闷越重,朗声道:“要是这些乌合之众也可以为社稷做事,那要朝中官吏何用?”
“长孙公子此话未免有些偏执了。”
张大安看着窗外解释道:“比如与关外有买卖来往的生意人,他们可以从今年的气候看出突厥的马儿是否强壮,该要多少银钱去买,这是他们的本领,他们更了解突厥人的性情和习俗,光是这点朝中不少人都不如他们。”
“虽说只是经验之谈,但也可为外交院种种举措作出提前的布置,再者说那些各地的脚夫,他们去过的地方很多,见识过很多地方的真实情况,他们的见识和经验都是宝贵的。”
“人到了。”
李承乾打断两人的谈话。
一直等这些囚车到了近前,张阳这才从街道的另外一头匆匆赶来。
许敬宗,张大象,张大素看着张阳一路跑来,还没有穿官服,都是阵阵无语。
张阳一手提着菜篮子跑到近前,“耽误了,耽误了。”
许敬宗无奈摇头,“还以为张尚书不来了。”
张阳擦了擦手,“今天的鱼很是不错,我多买了几条好鱼,等结束之后你们都带一条回去。”
张大象看篮子果然有几条活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这就是礼部的领头人吗?这就是你许敬宗说的未来吗……
再看眼前,囚车一驾驾在外交院前停下。
许敬宗正要开口,就听到囚车上的西域人先开口了,他用西域话语大声说了好一会儿。
张阳把菜篮子交给一旁的文吏,“帮我拿一下,这鱼很鲜活小心它蹦出来。“
张大象痛苦地扶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