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皇后的照拂
“张阳,你也进来坐吧。”
“臣还要东宫当值,怕是耽误了。”
“不妨事,有些事情还是想与你们夫妻说。”
张阳瞧了眼李玥,俩人眼神示意,达成共识后这才接过宫女搬来的椅子。
长孙皇后先坐下,李玥和张阳这才坐下。
先是叹一口气,皇后皱眉道:“昨日听你们父皇说起,其实他对你们夫妻二人抱有很大的期许,不论是数术也好,还是国策也好。”
李玥小声道:“夫君与女儿哪里能说得上国策。”
长孙皇后笑道:“图表之策就很好,那时候承乾一拿出来,各部官吏都觉得有用,不论是户部,工部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抄录了一份,行之有效,一眼明了。”
听闻这话,李玥解释道:“其实这都是夫君以前做过的图表,因为以前家里没这么富裕,银钱所花都要规划好,时常打算,时常规划,养成的习惯。”
听着媳妇和长孙皇后谈话,平日里媳妇把长孙皇后当作老师,时常向她讨教,如今媳妇的话语分寸把握不错,话语间和皇后打太极。
一切都是顺手为之,咱们家没有刻意。
我们家不做参与朝政这种事情,这条界线在李玥的心中很清晰。
“夫君陪着太子读书,能够有所收获女儿也感到高兴。”李玥从容不迫地说着。
张阳澹然笑了笑。
长孙皇后又道:“你父皇平日里要处理朝政,一直都是阴晴不定,昨日在崇文殿的事情本宫已经说过话了,想来不会再为难你们夫妻俩人。”
“母后说笑了,怎么能说是为难,倒不如说是我们做事疏忽,让父皇担忧了。”
长孙皇后脸上带着笑容,眼看李玥的谈吐与说话方式越来越满意。
余光注意到皇后心中的眼神,她好像一个道行高深的修士在看一只耍着心思的小妖。
尽管李玥说得四平八稳,但在皇后眼里一切都已经看穿了。
张阳咳了咳嗓子示意。
李玥当即停下话语。
张阳开口道:“皇后的意思我们明白,其实我们也没有多想,臣管理东宫内外事务定当尽心尽责。”
长孙皇后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张阳看向李玥接着道:“我先去东宫当值,结束了便来接你。”
说完话朝着媳妇使了使眼色。
李玥收到眼神眉宇间多了几分明了,“夫君且去,莫要误了时辰。”
向皇后行礼,张阳走到殿外,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当朝皇后的气场吗?
先有李世民在崇文殿唱黑脸,再有皇后来唱白脸。
为了给李世民收拾?又或者是怕媳妇和自己对李世民对皇家的隔阂加重,长孙皇后还要来安抚,皇后也是为了皇帝废了不少心思。
尽管皇后不插手也不会干预朝政,作为皇帝的妻子,在宗室亲卷中皇后要帮忙安抚这些人心。
张阳扛着一袋麦子正要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了李丽质板着小脸看着自己。
“你不是送给母后的吗?”李丽质问道,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
“那袋麦子是给你母后的,这袋麦子是给太子的。”张阳回头瞧了她一眼,“以后大人的事情你少问。”
“你还欺负皇姐,我都看到了。”
张阳脚步一停,深吸一口气心说算了看在她是媳妇妹妹的份上不计较,换上笑容面对她,“公主殿下,你应该和魏王一样叫我一声姐夫。”
“哼!”李丽质用力地甩过头。
看她甩头的样子很帅气,只是这一下八成扭到她自己脖子了。
张阳扛着一麻布袋子继续往东宫走去,再回头一看长乐公主已经走入立政殿了。
李承乾就站在崇文殿前,现在的崇文殿已经换了门匾,现在已经成了崇文馆。
张阳走上前,“太子殿下今年我们村子里刚刚收到的麦子。”
李承乾稍稍点头,“让大安送进去吧。”
“喏。”将这袋麦子交给大安,张阳回过神和太子一起看着崇文馆。
两人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大安把麦子放到了东宫又出来的时候,李承乾终于开口了,“你觉得如何?”
张阳抬头看着,“多好的门匾呀,就是朴素了点,如果能够鎏金就更好了。”
李承乾欲言又止,他扶着额头皱眉道:“孤的意思是这个崇文馆如何?”
张阳清了清嗓子又道:“挺好的,干净整洁。”
“其实昨夜孤想了很多,一直以来父皇很少将一项事情完整地交予孤,如今父皇要设弘文馆,孤想好好地办完这件事。”
“太子是想把这个崇文馆当作一个事业来做?”
李承乾缓缓点头。
张阳看了看四周,“郑公呢?今天怎么没来,我有点想他了。”
“孤知道你想劝,不想看着崇文馆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敢问太子殿下,若是招收一百个人来崇文馆,能够给太子带来多少收益?”
“孤不知道。”李承乾摇头。
“那就对了。”张阳稍稍一礼,“臣懂得不是很多,只不过平时做生意时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我们在做投入的时候都会做预期的收入,可我们东宫的条件有限,要养一帮出谋划策的人需要多少银钱?”
李承乾又沉默了,“孤并不清楚这些,也不懂得要如何做生意。”
“不知太子殿下觉得往弘文馆内增加五十个人如何?”
“五十个人也好。”李承乾点头,又见张阳笑了疑惑道:“你又笑什么?”
“太子殿下给他们一人一天多少银钱?”
“一天一百钱?”
张阳揣着手皱眉算了算,“一人一天一百钱,按照一月三十天来算一月就是三千钱,而且五十个人,那就是一万五千钱,敢问东宫能出这些银钱吗?”
李承乾愣住了也眉头紧锁又倒吸一口凉气,“其实弘文馆给的银钱比这个更多。”
张阳又道,“臣不知道东宫的账目如何,敢问太子东宫还有多少富余的银钱?”
李承乾犹豫着,“几贯银钱吧,这还是当初孤冠礼之后东宫收的银钱,花得就剩下这点了,不过东宫衣食起居都是母后在管着。”
“光是这个成本太子殿下能够承受吗?”
李承乾摇头,“孤以为会有人不为了银钱……”
“太子殿下又错了。”
“如何又错了?”
张大安正在一旁尝试跟上思路试图理解这话。
张阳解释道:“我们刚刚谈的只是成本,而且还不是收益,弘文馆的收益来自国策和方略,假若五十人中有十个人提出了方略,这些方略就算是太子接受了递交给中书省,放到陛下面前,若其中谋略与朝政相悖,陛下斥责!太子殿下觉得责任在谁?”
“责任……”李承乾又是犹豫半晌,“责任在孤。”
“用在下的家乡话来说这个崇文馆的建设就是烫手的山芋,谁接谁烫手,事事要谨慎。”
李承乾点头道:“之前孤觉得你太过谨小慎微。”
张阳笑道:“臣只是一个小人物,没什么胆魄让太子见笑。”
再看了看崇文馆,阳光从门外照入,可以见到里面一排排的书架,李承乾感慨道:“父皇将此事交由你主持,原来父皇在意的不是孤,而是你,你才是父皇想要的那种人,能够进入崇文馆的人。”
“臣不过是一些市井小聪明。”
“市井小聪明何尝不是智慧。”
两人走入东宫殿内,又是一阵无言,李承乾盘腿坐着,“崇文馆总不能一直没有人。”
张阳看了看殿外的张大安,“其实大安就不错。”
“大安?”
“平日里大安很沉默,也不善于言辞,由他在崇文馆内再好不过。”张阳笑道:“作事须脚踏实地,为人切莫务虚名,无猖狂以自彰,当阴沉以自深。”
李承乾安静良久,缓缓道:“将崇文馆打造成一个热闹又博采众长的地方是孤的想法,你说的很对就算是崇文馆再热闹又有什么用?只是孤自得猖狂而已。”
张阳又道:“太子殿下若想真的为陛下分忧,为国事出心力,臣倒是有个建议。”
“但说无妨。”
“编撰一本适合孩子和年轻人启蒙读物。”
“编撰?”
张阳解释道:“并不是凭空编写,而是通过一些有趣生动的故事,给我们大唐多添几本课外读物。”
眼看到了饭时,在立政殿的媳妇倒不愁她不会挨饿,皇后很照顾她。
“太子殿下是不是到了用饭的时候了。”
李承乾挥手道:“上酒上肉。”
“不必了,我带来了麦子,我做点吃食给太子殿下尝尝。”
“孤让东宫的人去办便可。”
张阳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东宫的人没有我做得好。”
李承乾苦笑摇头,“你实在是……”
东宫有新修好的厨房,张阳熟练地忙碌着,不一会儿盛了三碗麦饭,给站在殿外的张大安一碗。
再走入殿中给太子一碗。
李承乾喝下一口酒水,“若不是你点醒,孤又要做错事情了。”
张阳低声道:“太子只是作出选择,并没有做错事。”
一壶酒水下肚,李承乾又喝得醉醺醺。
张大安往殿内看了一眼,张阳面前趴着已经醉倒的太子,而他自己正提着笔写着什么。
时间过得很慢,张阳一手提着袖子,一手在宣纸上写着。
写完一份大纲,张阳递给张大安,“这是太子殿下写的大纲,你这些日子就住在崇文馆,将这份大纲中的内容写下来。”
张大安看着这个密密麻麻的大纲,其中标注了不少书籍。
“对了。”张阳又拿出一串银钱,“这是三十文,你去买点吃食给老师送去,这里面有些故事集都是我早年写的故事书,都放在崇文馆了,你进去找就能找到。”
张大安点头,“明白了,不需要知会太子吗?”
“写出来了再告知太子,凡事多想想。”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对你有帮助。”
兴致不错地走到东宫殿外,张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今天你怎么不问了?”
“问什么?”
“就是我写的大纲,假以太子之名。”
张大安低声道:“兄长说要多想想,就没想着问。”
张阳点头道,“很好,保持你的思考习惯。”
张大安躬身心里,“兄长慢走。”
自张大安看望了张公瑾之后,接下来的日子他几乎是住在了崇文馆,除了白天在东宫当值,到了晚上他便在崇文馆,一个人点着一盏油灯编撰这本课外读物。
夏日的炎热过去,张阳除了去东宫当值,平日里和媳妇一起写着西厢记。
十月十五的这一天,夫妻俩来到村子里,今天是骊山村第一批工坊完工的日子。
张阳看着一个个工坊,朗声道:“媳妇啊,为了庆祝大吉我们是不是应该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下。”
李玥苦着小脸,“我们的生意都停了三个月,这么长时间家里入不敷出,不能摆宴席。”
媳妇管着家里的财权,她守财奴的性格可以让家中的金钱保持良好的状态,至少到现在家里还没有出现缺钱的情况,这都靠她勤俭持家。
张阳搭着她的肩膀,“那下次补上。”
李玥神情这才好了一些,“可以。”
“进去看看吧。”
“嗯。”
这些日子牛闯也实在是忙坏了,不是工程量太大,而是这些东西太难造出来了,有时候苦思冥想其中原理没少费心思。
张阳闻到牛闯身上的味道:“你有多久没有洗澡了?”
牛闯感慨道:“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
一旁的李泰参观着工坊解释道:“本王是一直看着牛闯的,他为了造出这几个工坊,每天就睡两个时辰,天不亮就起床,夜深了这才入睡,别说洗澡了,就连吃东西也只是往嘴里塞了两口。”
牛闯挠着头无奈笑笑。
张阳瞅着啧舌道:“你看看头发都结块了。”
牛闯连连点头,“回去就洗,知道驸马和公主爱干净,回去就让我们汉子一起去洗澡,洗干净!”
最先走入了的印刷工坊,这个工坊最大的建筑难度就是一个个滚筒,这些滚筒可以经过转动将印字的模具轮换使用。
依次一共十个滚筒,按照每一页文字一次流水线工序走完,就可以印出好几页。
第二百八十二章 媳妇的第二个弟子
而墨水就倒入这些滚筒中,再也不需要用手将模具浸入墨水中压上,而是可以通过拉杆更为轻巧的方式来进行。
武士彟就站在弹棉花的工坊内,他看着一个个构成复杂又有些难以理解的巨大纺车。
当纺车通过人力转动轮子,将棉花碾压然后通过一个个线轴将棉花拉出,一条条细棉线就这么出来了,再通过第二个轮子,将棉线缠在一根根木头上。
三个人就可以操作这么一条流水线。
武士彟赞叹道:“多少年了,老夫从未见过如此高超的匠作。”
“应国公是没想到这么巨大的纺车,会通过一些手艺不高的村民工匠手中造出来吧。”上官仪笑道。
武士彟重重点头。
整个纺车有十米多长,通过一个个木头轮子连接着,其中还有不少铁轴承。
光是看这种规格就没见过有人能够将纺车做到如此地步。
只要这里不停转,就会有连绵不断的棉线出来。”
张阳带着李泰,牛闯和李玥一起来,见到武士彟行礼道:“应国公。”
意识到武士彟还没见过此地的主人,李泰介绍着,“这位便是本王的皇姐,汝南公主,这是本王的姐夫,当今太子少师张阳。”
武士彟向这对夫妻行礼,“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张少师,数术冠绝长安城的公主,还有写出红楼禁书的张少师。”
写出禁书的人……
张阳有些无奈他这是在夸呢,还是在数落人呢?古人总是喜欢给人出阅读理解的题目,已经习惯了。
武士彟问道:“这就是你们口中改变生产方式,从而提高生产的工具?”
张阳解释道:“我管这里叫作工厂。”
李泰苦笑道:“看似简单,应国公可不知道牛闯他们为了造出这些东西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吃了不少的苦头,试验了很多次,每一次试验不是前面的环节出了问题,就是后面的环节卡住了。”
“还要来回跑,将装好的轮子拆卸下来,改了尺寸之后再重新装上,现在看着轻巧,其实若坏了其中一节,需要修理就要付出很多的人力与心力。”
武士彟向牛闯投以佩服眼神。
牛闯越笑越尴尬,“这就是张侍郎给的图纸,有了图纸我们才能将这些东西造出来,就是我们比较笨,中途犯了不少错误,有些环节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这才是有了现在。”
张阳拍着他的肩膀,“带着你的人先去休息吧。”
牛闯点头如蒙大赦,带着他自己十多个汉子离开。
看向上官仪,张阳嘱咐道:“明天你整理整理人手,后天就开工吧。”
“后天吗?”李泰不乐意道:“本王觉得现在就可以开工。”
此刻很想一巴掌打在李泰的后脑勺上,张阳俯身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人都是要休息的,群村上下上百人,为了这三个工厂日夜不休的,你们做权贵的都这么剥削人的吗?能不能人道点?”
李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后天开工,我们再去看看肥皂作坊。”
肥皂作坊最为复杂,占了四亩地,还有一个巨大的烟囱,因为它有一个巨大的灶台,要将一些东西放入其中煮着,再放入一个桶中,从高温到冷却,等第一步冷却完成再高温煮烧一遍,放出来晾着直到凝固。
众人看着一块巨大的肥皂从一个大木框倒模而出,这个肥皂大到三个成年人张开手臂,才能丈量。
再用一个铁器做的扁平箩筐,拉动绳子从上方压下。
在这个铁箩筐压下去的同时这块巨大的肥皂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块。
李泰拿起其中一块,“把边角修一修就可以拿出去买了,如果每天运作五个时辰,这里一天可以产出五百块以上的肥皂,就是等浆水冷却时间太久了,要不然可以更快。”
见李泰说完看向自己,张阳感慨道:“天气凉了之后冷却自然也会快,魏王殿下要是嫌慢,就把宫里的冰块拿来,用冰块来冷却。”
李泰忧愁道:“可惜了宫里的冰块八月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今年冬天让宫里的人多准备一些。”
上官仪疑惑道:“今年夏天的时候,长安城有过硝石制冰的事情,为何不用硝石降温。”
李玥抱着自己的账本,“成本,我们的人力成本已经很大了,不能再加大成本了。”
武士彟点头,“公主殿下说得没错,人力一直以来都是很大的成本,此种工厂方式要是可以在中原推广……”
话说到一半,武士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向李玥和和张阳行礼,“老夫失言,这里的一切老夫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应国公不用自责。”李玥笑着。
媳妇的用人之道又精进了几分,这样一来以后武士彟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李泰看着三个工厂充满了期待,“悔不及当初,本王应该多加一些份子银钱。”
张阳笑着,“现在魏王也可以加买份子。”
“当真?”
“之前是一千贯一成份子,不过价格是当初的一百倍。”李玥给出了数字。
李泰委屈地低下头,“魏王府穷得都已经从一天两顿改成一天一顿,姐夫,皇姐你们看看我。”
张阳下意识退后一步,不解道:“看你做什么?”
李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姐夫仔细看看我,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变了。”
张阳上下打量疑惑道:“哪里变了?”
“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瘦了!”说着话,李泰还转了一圈,“本王瘦了呀。”
“呵。”张阳嘴角抽了抽,“还是这么胖。”
把工厂的事情交给李泰和上官仪主持,技术方面交给牛闯,夫妻俩便离开了。
三个大工厂建成,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好似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远处,跟着牛闯的村中汉子们一个个跑向渭水河,扑通扑通像饺子下了锅一般跳入。
李玥扭过头不去看那边。
张阳哀声道:“这帮人也太没素质,有伤风化,有机会让上官仪好好将将素质上的规矩,不能再这么狂野了。”
李玥手里拿着账本走回村子里,跟着她的小丫头也来了。
她把账本交给这个丫头,“宜儿,近日的记账法学得如何了?”
虞宜低头回道:“还在学。”
李玥抱着张阳的手臂,“我将夫君的记账法教给她,这丫头悟性虽然差了一些,好在有耐心也能持之以恒。”
张阳点头,“你安排就好。”
李玥温柔地笑着,目光看向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正在田埂边捡着木柴。
“那便是应国公的女儿。”虞宜低声细语地讲着。
拉着夫君走到这个丫头面前,李玥小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丫头眼睛泛着委屈,她细细打量眼前人的穿着然后礼貌地行礼,只说了两个字“武氏。”
“应国公是你父亲?”
李玥温声地问道。
她面对李玥有些胆怯,退后两步讲道:“小女父亲是应国公武士彟。”
张阳也观察着她,这个女娃娃就是能够坐在皇位的女人?
武曌的传说流传很久远,这个看着邋里邋遢的女娃娃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代女帝的气势。
“你为何在这里捡木头?”
“母亲说家里的一切不能全用村子里的,我们受之有愧,而且公主殿下和驸马安排的很好,还给我们新家,将来是要报答的。”
李玥牵起她脏兮兮的小手,“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新家。”
“就在那里。”武氏拉着李玥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跟着武氏走入村子里,来到一幢房子前,武士彟的妻子杨氏好奇地看着来人,拉过自己女儿,“你们是……”
虞宜介绍道:“这位是此地的主人汝南公主,这位是驸马。”
杨氏一听当即躬身行礼,慌乱地道:“妇人失礼,不知是公主殿下。”
李玥脸上的笑容愈浓,“没事,我们看见你的女儿一个人在村子捡木柴好奇,这才带她过来看看,孩子还这么小,不该这么让她一个人在外。”
小武氏抓着自己母亲的手,低着头不发声。
李玥又说道:“其实在村子里你们不用客气,任何人在我们村子里办事都是有报酬的,上官仪也是应国公也是,孙神医当然也是,该给你们的都是应该给的。”
“我们一家子已经很打扰,不敢再……”
“不用不敢。”李玥打断她的话语,“我这里有样东西送给小武。”
张阳一直听着她讲话,媳妇对付这种人际关系已经不比那些精明之人差了,这种宽容豁达,又带着一些该有的威严,让人很容易对她信服。
拿出一个二阶小魔方,李玥放入小武的手中,“这个玩具六面有六种颜色,你将其转动让六面颜色各自一样,就算完成了,一个时辰之后再来看你。”
说完李玥要抚着小武的头。
重新站起身,李玥看向杨氏,“安心住在这里。”
杨氏回道:“妇人,明白了。”
刚走出不远就听见了小武的哭声,以及杨氏的苛责声。
张阳回头看了一眼:“你不去阻止吗?”
李玥沉着脸,“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不便多说,夫君以为呢?”
张阳笑着,“你做的很对。”
走入账房中,李玥核对着账目,指着一处账目讲道:“宜儿,此处写错了,你再重新算算。”
“明白。”
面对母亲的苛责与一下下扇打,小武双手拿着二阶魔方不松手,渐渐收住了哭声。
经过好一顿扇打与叫骂,在母亲呵斥下擦去了眼泪,小武看向家门外已经见不到公主,她坐在家门旁眨了眨哭红的眼睛,安静转动着魔方。
直到父亲回来了,小武抬起头。
武士彟看到自己的女儿的模样皱眉道:“你母亲又打骂你了?”
小武先是安静了一会儿,闷不作声使劲摇头。
又安静坐了好一会儿,一双白色的素鞋出现在眼前,小武缓缓抬头看到一件蓝色的衣裙,见到是公主,她递上已经还原的魔方,小脸带着笑意,已经高兴地忘记了刚刚的打骂。
李玥接过魔方很诧异,回头看向夫君。
张阳点头道:“如果不是她运气好,那么她很有天赋。”
重新牵起小武的手,李玥低声道:“以后跟着姐姐好不好。”
小武又是沉默,然后看了看自家的家门。
武士彟带着自己的妻子走出家门,“可是家中妇人惊扰了公主?”
李玥摇头,“倒是没有,有件事想与应国公商议。”
“公主殿下请讲。”
“我看她很有天赋,想将小武收在身边好好教导。”
“这……”
见武士彟犹豫,李玥又解释道:“其实早已自立山门,已经有了一位弟子便是长乐公主,想再收小武为弟子。”
“小女若能成为公主殿下的弟子,老夫惶恐。”
“我说了她很有天赋,想留她在身边带一段时间,不知应国公以为如何?”
武士彟蹲下身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两只小手抓着公主的手掌,“以后跟着公主一定要听话。”
小武点头,低声道:“女儿记住了。”
看她说话都还有些不利索,年纪也太小了。
李玥抱起小武,很是高兴。
武士彟再次行礼,“以后有劳公主了。”
李玥微笑道:“以后会经常带着她来村子的,只是我想带着她一段时间,越是年幼越是好培养,可千万不要误了这个天赋。”
武士彟躬着身行礼低着头。
直到离开村子,李玥也一直抱着小武,“全村只有她可以解开二阶魔方,就连宫里的孩童都不行。”
张阳看着书卷坐在车辕上赶着马儿,“你想用这个办法来确认一个孩子的天赋?”
“嗯,至少她是第一个。”
“家里还有两位婶婶,照顾一个孩子自然没什么。”
“从识字开始教她吧。”
张阳捧着书卷一边看着,“嗯,其实这也不错,你可以先积累教孩子的经验,为将来做准备。”
李玥温和地笑着,看着小武再次将打乱的二阶魔方还原。
如果人生没有这么多坎坷的经历,大家的将来都会不一样吧,至少现在没有这么糟,张阳心里一遍遍自语着,那该死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崇文馆成果
总会有一种疏离感,最近这种念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马车一路驶到长安城前这才停下,当带着小武来到家中的时候她倒是没有露出胆怯,而是好奇地看着四周,李玥走入屋中,小武迈着小短腿,像是在冒险她当初张望着四周,直到她想把手伸向小熊的时候,小熊面对陌生人还是很警惕地往后退。
这小姑娘对一切都很好奇,一双手再次抱起小武,李玥把她抱在怀里,“你和小熊还不熟络,等它记住你的气味之后,你也可以和它玩了。”
小武看着小熊点头。
“我带她洗个澡。”李玥看着还显邋遢的小武说道。
“嗯,我们家里有适合她的衣服吗?”
“我以前的旧衣裙改一改就好了。”
没等张阳回答,她便抱着人去了浴室。
张阳收拾着一些肉菜,想着今天晚上做什么吃,隔着墙可以听到浴室内的水声,还能听到媳妇和小武低声地讲话。
“你怎么一点都不怯生?”
李玥的话语声传来。
虽然听墙根不是一件好事,在这个建材种类选择并不充裕的情况下,很难做到隔音这种事情,做菜的时候正好听到应该不算偷听了吧。
“爹爹说了要让听公主殿下的话。”
“你还有一个师姐,不过她住在宫里,以后我会教你数术。”
又只剩下了水声,话语停下了?
“你要记住,是你的天赋让我收你为徒,而不是我选了你。”
“记住了。”
晚饭上桌,家里从此多了一个小客人,多放了碗筷在桌子上。
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来说突然离开自己父母,就算是武士彟有交代,跟随陌生人生活她竟然都不胆怯害怕。
夜晚夫妻俩正在给西厢记做着最后的修整,小武安静地拿着一卷识文解字看着,也不知道她能看懂多少。
校对好两篇的内容,张阳疑惑道:“你不觉得小武太过沉闷了吗?”
李玥看了一眼专心看着书卷的小武,“确实太过沉闷了,不像丽质她们这么活泼。”
“我觉得是她不想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表达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李玥问着。
油灯摇晃的光照在相对而坐的夫妻俩脸上,李玥习惯性地给面前的夫君倒上一碗茶水,自己顺手拿了一颗干枣在嘴里嚼着。
“可能是他父亲或者母亲从小的教导有关。”张阳思考道。
“嗯。今天也看到了。”
她有些担忧小武,小孩子最好就是活泼又开朗地长大,张阳安慰道:“把她带到宫里,让她多和宫里的孩子们玩闹玩闹,你要慢慢开导吧。”
李玥点头,“现在她年纪也还小,这才五岁再好好培养她的性格也来得及,等她长大了或许就会忘记五岁之前的记忆。”
校对好前几篇,李玥将其整理好,“这些足够我们印出其中一卷了,一早我就交给王婶,让她送到村子开始准备。”
张阳喝着茶水,“这一次印五千册,还是老价格一百钱一册。”
这方面,李玥已经不和张阳计较了,有了这三个工程可以将村子的生产力提升好几倍,“嗯,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她便抱着小武去休息,张阳回到自己的工作台,继续打磨着一个机扩,拿起一块燧石当它划过铁片的时候,会有一些火星子迸溅。
天亮的时候,夫妻俩带着小武吃了早饭,意外地发现小武特别喜欢粥,她吃了一大碗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去宫里,李玥给她梳理发髻好好换上了衣裳好好打扮了一番。
再给她换上了以前穿过的旧衣裳,衣服改短了不少。
现在小武整个人看起来有灵气许多。
夫妻俩走出家门,就像是一家三口,东市的叔叔婶婶们见到也是好奇,小声议论着。
一直走入到宫里,小武的目光观察着一座座宫殿,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朱雀门尽头的太极殿,看到了大唐权力最中心的地方。
到了立政殿,太极殿消失在她的视野中,这才收回目光。
见李玥带着一个女孩子来到立政殿,原本吵闹的孩子顿时安静下来。
李玥向皇后介绍着小武,知道了这孩子是应国公的女儿,长孙皇后笑道:“好漂亮的女娃娃。”
向皇后行礼问安之后,张阳也走向了东宫。
东宫前崇文馆门口,张大安正向李承乾解释着。
从开始编撰这本读物,接连半个月张大安几乎都是住在崇文馆中。
看张阳来了,李承乾犹如看到了救星。
太子一脸惊慌的模样,张阳纠结道:“太子殿下,何事如此惊慌?”
李承乾手里拿着这卷书,“大安说此书纲要乃是出自孤之手。”
张阳接过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四个字课外读物。
大安在取书名上都是这么地朴素。
打开书,文字入眼细细看着其中的内容,张阳点头道:“嗯,完成的不错。”
李承乾神情惶恐,“大安说此书纲乃是孤所作,还说是根据孤的纲要写出来的。”
张阳点头道:“对呀,我是看着太子念这份纲要。”
闻言,李承乾痛苦地扶着自己的额头,“等会,你让孤好好回忆回忆。”
再看大安憨厚的笑容,张阳笑道:“这就是我们崇文馆的第一个成果,你让人将这个成果交于陛下,此等课外读物能够引起人们的阅读兴趣,也让他们更加主动地读书识字,让我们大唐的读书人更多,把我的这番话语也转述给陛下。”
“喏,这就去办。”
李承乾的表情由痛苦转变为麻木。
来到他身边,张阳小声道:“太子殿下回忆得如何?”
“孤当真能写出这种纲要。”
见他还是不信,张阳走入崇文馆,这里有一张矮脚桌案,桌案上放着乱糟糟的书卷,从这些书卷底下拿出一张宣纸。
上面写着的就是当初的纲要。
张阳将这份纲要放到李承乾面前,“太子殿下请看。”
李承乾迷茫道:“看什么?”
“请看这份纲要,这是太子念诵让臣记录下来的纲要,纲要上写着的故事集摘选是什么?”
李承乾思量着,“孤以前在母后那边看过一卷故事书,此书是玥儿让人送来的,孤就让人抄录的一份,平日里看着解闷。”
“那就对了。”张阳再次指着其中一份纲要,“还有这个咸有一德摘录?”
李承乾点头,“孤确实也背诵过。”
张阳再指出一处,“春秋左传,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
“孤记得,这些都是孤要背诵的。”
李承乾不住地点头,眼神中的迷茫之色更重。
张阳笑道:“这上面的种种太子都记得,太子为何还想不起来?是不是酒后又忘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皱眉闭眼捂着脸,“孤现在感觉很痛苦。”
拍着他的后背,张阳又小声安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再想只会越来越痛苦,我们去喝茶下棋。”
“也好,也好。”
张大安将一些话语转述给宫人,并且交代将此书也交给陛下。
宫里的太监办事还是很麻利的。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课外读物这卷书就出现在了李世民的桌案上。
“陛下,此书是太子殿下的崇文馆所出,特来呈予陛下。”
李世民拿过这卷书看着上面的内容,“朕让张阳开办崇文馆,他就用这么一卷书来交代给朕?”
太监躬身道:“此书乃太子所立纲要,由少师张阳书写纲要,再由崇文馆张大安编撰。”
李世民神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安静地坐着。
光是这种威严就让一旁的太监与宫女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弹。
许久之后,李世民站起身走出了甘露殿,一路走过太极殿来到吏部。
此刻吏部之内,高士廉正闭目养神。
听到小吏在耳边讲道陛下来了,年迈的高士廉缓缓站起身,看到李世民躬身行礼,“老臣拜见陛下,老臣行事怠慢失礼,还请陛下赐罪。”
眼神示意,让一旁的官吏全部出去,李世民换上笑容扶着高士廉,“舅父何出此言,何来赐罪?如今年事已高朕特意让吏部多派了一些精干文吏,便是希望能够给舅父分忧。”
李世民又道,“不知舅父近日身体如何?”
高士廉抚须道:“时常忘事,时常昏睡,忘记了时辰,有时醒来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有家人安抚才知身在家中。”
“朕安排太医署再给舅父看看身体。”
“不必了。”高士廉摇头笑着,“年事已高皆会如此,治不好。”
握着高士廉的手,李世民沉默着。
“臣将吏部诸多事宜都交给杨师道,此处多数事宜都是交给了他来主持,是一个得力的臣子,就是为人优柔寡断。”
“朕明白,吏部缺少能够做决断的臣子。”
高士廉缓缓点头,“要是杜如晦还在就好了,以他的才干定能担任吏部重任。”
“当年那些人与朕戎马半生,功成正是安享之时,如今朕想立盛世他们却看不到了。”李世民言语中带着感慨。
高士廉浑浊的双眼看着桌案,“若杨师道不堪大用,陛下可让长孙无忌任吏部尚书,若不然魏征也可,吏部一职涉及官员升迁任用,用人之时陛下要慎之又慎。”
“朕定当谨记舅父嘱托。”说完话李世民拿出一卷书放在桌案上,“朕念及张阳才干,任他为东宫少师让他留在太子身边,再者开办崇文馆,已有半月过去,现如今却编撰了这么一本书给朕。”
高士廉愣了愣,拿起这卷书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不如朕念与舅父听?”
“能看清。”高士廉看完第一篇不住点头,“老臣很喜欢第一篇农夫与蛇的故事,究竟是农夫的善害了自己,还是蛇咬死农夫之过?”
“舅父以为如何?”
高士廉摇头,“寓意很不错,若不是陛下提及老臣都快忘了这个让大唐兵不血刃拿下河西走廊的才俊。”
李世民点头,“现在他收敛了不少。”
高士廉又问道:“如今他任何职?”
听到这么一问,李世民心中泛起酸楚,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耐心地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朕念他才干,将他留在了太子身边,将崇文殿改制崇文馆希望他们可以多招收人才,给出治国方略,既是敲打也是磨炼。”
“身为太子近臣不急功近利,更不想着在陛下面前展露才华。”高士廉思量再三低语道:“此人偏偏写了这么一卷书?”
“正是如此。”李世民还是拿出了晚辈该有的尊敬。
又是抚须,高士廉又笑了笑,“陛下都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却还在原地踏步,张阳年轻却不气盛编撰此书无伤大雅,又不立功,不会引起朝堂之人偏见,也不会在陛下眼中犯错,此种举措也可贻笑大方。”
喝下一口茶水,高士廉点头,“编撰此书可利官学没错,书籍不嫌少,身为太子近臣不涉朝政,才学内敛心性平稳,知道他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朕以为张阳并不信任朝堂。”
“非也。”高士廉否定道:“他是个会把握分寸的孩子,陛下若用好了将来也是一个与社稷有益的臣子,不知如今教化如何?”
李世民低声道:“朕会安排他与舅父见面。”
高士廉稍稍点头,“或许这是老夫这辈子最后一次与他见面了。”
李世民闭眼缓缓呼吸,“舅父一定养好身体。”
东宫,李承乾反复看着这份大纲问着张大安,“那卷书当真是你一个人编撰出来的?”
“回太子,纲要上写得很详细,臣只是摘录而已。”
“以前孤没觉得你有这等本事。”
张大安躬身道:“兄长时常说要多想想,每一次落笔的时候臣都会想很久。”
“你的兄长?张大象?”
“是张阳,他待臣如亲弟弟,这声兄长也是应该的。”
还以为经过张阳的点拨,张大安聪明了,现在再看他憨厚的笑容,还是和之前一样,李承乾摇头确认是自己想多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学富五车之辈
最近李君羡很迷茫,从除夕夜天空异象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好不容易查到了蛛丝马迹因为之前夏日有很多人购买硝石,导致查的也是一团乱。
从之前的硝石线索找到了方士。
此刻他正听着袁天罡道长讲述,“按照将军的要求,长安城一共有方士一百五十余个,去年就死了三十多个。”
李君羡苦笑道:“都是怎么死的?”
袁天罡拿着拂尘,“老道早就说过,丹药乃是害人之物,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服用丹药而死,还有的是因为谋财害命被人抓到被活活打死,还有一些被抓入了大理寺死在了地牢。”
钦天监内很安静,因为之前袁天罡发疯一般的专研鸡蛋,导致不少太监对这个地方还有心理阴影,就算是路过也是绕着走。
李君羡又问道:“在今年夏季之前是否有人采买过硝石?”
袁天罡又回忆着,“倒是有,也不是买硝石,有人去一个方士的宅邸之后便开始搜寻,跟抢一样,这还是老道去问询的时候,听附近的人说起,说是抢走了不少东西,而且是满满当当一车拉走了。”
李君羡眼里燃起了希望,“是哪个方士?”
“可惜了。”袁天罡叹道:“那个道士年初的时候就过世了,也是服用丹药而死。”
李君羡拍案道:“这帮该死的方士。”
“将军也不用太着急。”
李君羡站起身向太极殿方向行礼,“末将到如今还是一无所获,臣之罪也!”
“将军不用太过灰心,今夏因为有人采买硝石闹肚子,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买,不妨盯着那些手里有硝石的人,是不是有人要买,或者有人要卖。”
“袁道长说得在理,末将这就去盯着。”
结束了炎热的夏季,秋风吹过的时候长安城又热闹了起来。
张阳带着小武和媳妇回家,顺道去东市买了一些肉菜。
“张小子,你这俊俏小姑娘是谁家的?”
张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这是我媳妇收的弟子,就带在身边了。”
走在热闹的东市街头,街道两旁的叔叔婶婶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听到一句句玩笑话,小武也跟着笑了笑。
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就要走出东市,张阳瞥见一个杂物摊,被杂物摊上的一块东西吸引了注意,这是一个黄色的球状物,上面有很多的孔洞。
张阳拿在手里,这不是海绵吗?而且还是天然的海绵。
在长安有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人们都从各地来到长安城有的是商贩,有的想来长安城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张阳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摊主懒洋洋地靠墙坐着,“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多少银钱,我要了。”
“十文。”
张阳拿出自己的小钱袋,钱袋子中每天都定额放着三十文钱。
付了十文钱,张阳拿着这个人头大小的海绵离开。
李玥有些好奇这个东西是什么,多看了两眼。
回到家中,李玥开始了对小武的教导,从最简单的数数开始。
小武倒是听得认真。
海绵的表面倒是挺脏的,内部还算是干净。
将它摊开来,用一块布包住。
李玥耐心的教着,“十一,十二,十三……”
小武也跟着念着,“十一,十二,十三。”
感觉到夫君扶着自己的背,李玥好奇回头看去。
张阳将垫子放在她的后背,“现在靠下来试试。”
李玥尝试着将后背往后靠着,感受到靠垫撑着腰部。
“现在是不是舒服点了。”
“还真是挺舒服的。”李玥又往后靠了靠感受着靠垫。
平时她将很多时间都会用在看书上,以前盘腿坐着会很累,现在有了椅子算是好多了,可坐久了还是会累,有了靠垫至少可以缓解一下。
将海绵的内芯剪下来洗干净之后,放在太阳底下嗮着。
给小武上了半个时辰的课,接下来就交给她自己去认识数字。
“今天在立政殿怎么样?”
“挺好的,母后还是很喜欢小武,只不过小武与宫里的孩子好似玩不到一起去。”李玥吃着葡萄干。
“那就多做一些游戏,孩子们之间自然会融入进去。”
她的目光看向小武,“其实她这样安静也好。”
现在的小武笨拙地提着毛笔在一张纸上写着字,写了一个字她便停下来,闭上眼像是要把这个字记住。
李丽质是有基础的,至少在宫里不会缺少教书的老师。
而小武不一样,对李玥来说小武就是一张非常干净的白纸。
秋日的天气都很好,张阳早早起床,李玥给小武梳理着发髻,看起来她享受这种带孩子的过程。
“今天村子里开工,我们去看看吧。”李玥的话语从房间中传来,“而且也该带着小武去见见她的父母,好让应国公放心。”
张阳点头道:“你让婶婶们准备一下,我去东宫请个假。”
“我们在家里等夫君。”
急急忙忙地走向皇宫,张阳嘴里吃着一张饼就当是应付早饭了,一张饼吃完也到了朱雀门。
和门前的李道彦打了一声招呼,张阳走向东宫。
正想着今天要怎么和李承乾请假,这才上任没多久就又要请假了,也不知道太子好不好说话。
刚刚走到东宫门口,就撞见了带着一帮人而来的长孙冲。
“原来张少师。”长孙冲稍稍行礼,然后自我感觉非常好的要走入东宫。
“慢着!”张阳叫住他,“长孙公子,你来东宫做什么?”
这话让长孙冲笑了,他笑着看了看身后的人,“怎么以我和太子殿下的交情,来东宫还要经过你允许?”
说着话,长孙冲就继续带着人往东宫走去。
“李安俨!”张阳突然大喝道。
“末将在!”李安俨要跨横刀,“张少师有何吩咐。”
张阳颔首道:“我掌管东宫内外事务,是不是可以决定这种闲杂人等能否进入东宫的事情。”
李安俨一手搭在腰间的横刀上,“那是自然。”
“好!”张阳喝令道:“将这群人拦在东宫外,但凡有敢冒进直接拿下扔到朱雀大街上。”
“喏!”李安俨大喝道:“来人,将他们拦在东宫外!”
一群东宫护卫走上前,长孙冲真地被气笑了,只能一步步后退,“你说谁是闲杂人等。”
张阳仔细扣了扣指甲缝的泥,“难道长孙公子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长孙冲被护卫一推又退后了一大步。
“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
长孙冲又看了一眼身后,跟这而来的这帮人面对东宫的侍卫当场没了底气,只能自己走上前一步,“听闻陛下将崇文殿改崇文馆,却不知如今的崇文馆空空寥寥。”
“空空寥寥?没有呀。”张阳回头看了眼张大安,“崇文馆有大安呀。”
“张大安?”长孙冲又笑了,“就他?在下以为张少师也是好学有学识之人,眼下莫要说笑了。”
“大安,怎么不行了?别看他沉默寡言,其实他很会思考。”
“张阳,你何苦为难我。”长孙冲指了指身后的人,“他们都是学富无车之人,入崇文馆在下为了太子殿下考虑。”
“大安,带人来东宫经过太子允许了吗?”张阳靠着东宫外墙悠哉问道。
“从未听太子说起过。”张大安板着脸说道。
“长孙公子听到没有?太子从未说起过这件事,你既然没有太子允许这般自作主张就不怕太子不高兴?”
长孙冲喝道:“你休要搬弄是非!”
张阳慢声道:“还是说你自以为是赵国公的儿子,连太子都要给你几分薄面?”
“张阳!你先是以张大安辱我等,又搬弄是非,现在又用这等话语来裹挟,我们处处为太子着想,你是何居心?”
“这样吧。”张阳站直身体,“既然长孙公子说这些人都是学富五车之人,我就出两道题,只要你们能够答上来,我就让你们进入崇文馆如何?”
“好!”长孙冲身后当即有人起哄,他们也被张阳的言行闹得一肚子火。
让张大安拿来了笔墨,张阳先是写下第一道题贴在了外墙上。
看着题目长孙冲念出声,“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当然是先有蛋了。”有人当即就回复道。
“哈哈哈。”张阳反而笑了,“没有鸡何来的蛋?”
“这……”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张阳惆怅道:“在下读书少,也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不知道各位学富五车能否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张阳写下第二道题目:当远处打雷时为何是先看到雷在听到听声,而不是同时听到。
长孙冲的脸当即黑了,“当然是……”
“慢着,长孙公子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会出现这种情况又是为何?”
跟在长孙冲身后十多个人交头接耳议论着。
“只要你们能够解开其中一题,我就让你们进入崇文馆。”
张阳说完给了他们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然后走到李安俨身边,“李将军,看好了,不要让他们进来。”
“末将领命。”李安俨一板一眼回道。
刚走两步,张阳又回来小声问道:“李将军,要不还是把他们的腿打断吧,我怕他们到时候报复我。”
李安俨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张少师,末将从未得罪过你,真要打断长孙家长子的腿,还不如不干这个东宫侍卫,留末将一条命。”
“我说笑,你不要当真,看好了这种闲杂人等不要让他们进东宫。”
李安俨:“喏!”
此刻魏征还在给太子讲课。
“郑公,好久不见了。”张阳行礼。
“嗯,外面事情老夫与太子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对。”魏征点头,“若是换了别人或许就给长孙冲一条路让他进入东宫。”
李承乾无奈道:“这长孙冲实在是太不晓事。”
“太子殿下,臣是来请假的。”
“请假?是告假吧。”
“差不多一个意思。”张阳拿出一张字条,“这是臣的请假条,今天要去一趟封地怕是不能陪太子读书了。”
“是封地出了事?需要孤做什么吗?”
“不用了,就是我们封地的工厂开工,所谓开工大吉,我要去看看情况。”
魏征收起书卷,“今日的课便到此为止,老臣先告辞了。”
李承乾起身相送,“郑公慢走。”
送别了魏征,李承乾笑着,“孤许久没有出去看看了,不如与你一起看看,说不定也能有所收获。”
“也好,我们肯定是欢迎太子殿下的。”张阳笑道:“大安,你也一起去吧。”
“喏。”张大安点头。
三人走出东宫,长孙冲一行人还站在东宫外。
看到是李承乾出来了,长孙冲当即喊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板着脸继续走着没有回应。
一直走到了朱雀大街上,李承乾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臣要是知道也不会问他们了,这些人自称学富五车之辈,这么难的问题还是交给他们,我们不要想了。”
“也是。”李承乾又问道;“打雷是怎么回事?”
张阳挠着下巴的胡渣,“这事说起来就复杂了。”
“不急边走边说。”
“先去家里一趟,再一起出门。”
张大安行礼道:“臣先去准备车驾。”
李承乾点头,“也好。”
回到家门口,叫上了李玥和小武,一家子和李承乾走到城门口,张大安已经带着人准备好了护送队伍和车驾。
李玥小武坐在后方的马车,张阳坐在太子的车驾上讲述着雷电的事情。
“光比声音传递的要快?孤还是第一次听闻有这样的事情。”
“这也都是臣的猜测而已。”
“孤当初听鼓声时,在开阔的校场感受过这种声音的传递,你所言这些不无道理。”
“这世上神奇的事情很多。”
“还有什么神奇的事情是孤不知道的,还请赐教。”
“就比如说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圆的,我们都是站在一个球上,这颗球是自转的,而且还围着太阳公转,就有了白天黑夜,一年与四季。”
“哈哈哈,你就是爱说笑。”李承乾爽朗笑着,“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第二百八十五章 都会好起来的
张阳点头惆怅着,“果然太子殿下也不信。”
李承乾疑惑道:“你为何会觉得孤会信我们活在一个球上的事情。”
古人对世界的思考是很多的,他们常常会想天外是一个什么样子,又或者他们思考大地的形成,尤其是中原人,在这方面的思考启蒙非常的早,人们对世界的敬畏从钻木取火的蒙昧时期就开始了。
在《易经》中就有对宇宙的思考,书中将宇宙的理解为天地交泰,用太极和五行的原理来讲述宇宙变化,又或者是老子认为,宇宙由道而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有时候又觉得只是说法不同,那时候的人们已经靠着自己的揣测摸索到了一些宇宙和天地的样子。
张阳看着马车外的风景脸上带着笑容,“这些谜题以后都会解开的。”
“孤见过很多固执己见的人,他们一直坚守自己认为的才是对的。”
张阳斟酌了一番,落寞地低下头,“那些坚守着自己心中那份真理而活着的人,他们一定很痛苦吧。”
李承乾没有反对,只是澹然说道:“孤有时候也能明白他们的感受,每一次犯错了就要面对父皇苛责,不论孤怎么解释,这种苛责与喝骂只会越来越大声。”
看李承乾似乎在回忆以前,从表面来说自己比李承乾大了四岁,他还只是一个十七岁刚刚行了冠礼的少年,但从们心自问,自己比他多活了一辈子。
张阳咧嘴笑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关系的。”
马车内又安静了一会儿,在东宫任职以来这算是以此真正意义上推心置腹的谈话,当一个人把他最不想说感受说出来的时候,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真正的朋友了。
“说来也奇怪,真有这种能够明悟世间模样的人存在吗?”李承乾皱眉道:“孤听说曾经有人从关中走向北方,那是比突厥更北方的地域,那里冰天雪地。”
张阳不解道:“他走了多久?”
李承乾回忆着,“据说是走了十多年,也没有走到尽头,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瞎了。”
“原来是这样。”张阳琢磨着,“他应该没有带指南针吧。”
“指南针是什么?”
“没什么,那是我最近在做的东西和司南的道理相同,不足为奇。”
“太子殿下马上就到了。”
张大安的话语从马车外传来。
李承乾提了提精神也向马车外看去,骊山就在不远处,在骊山前坐落着三幢非常显眼的大房子。
马车到了骊山村前停下,李承乾看着远处,“孤听说骊山村前盖了几间大房子,那便是了?”
李玥带着小武走上前,“为了建设这三座工厂,我们花费了不少心血。”
几人走向村子,李玥先带着小武去见应国公,总要和应国公说说他女儿的近况,先要让大人见见,也不能让孩子对自己的父母太过疏远。
张阳带着李承乾在村子里走着,上官仪和牛闯已经在组织人手准备开工事宜。
本是开工大吉的日子,眼下出现了一幕特别煞风景的一幕。
李泰这个小胖子和李孝恭俩人喝得醉醺醺的正在发着酒疯。
放下了心事之后的李孝恭彻底进入了他的狂放日子,此刻穿着女人衣服跳着舞,李泰在一旁拍着手打着拍子。
张阳避开目光不去看他们,“太子殿下,我眼睛不太舒服,我们换个地方吧。”
一脸大胡子的李孝恭穿着敞开的女人衣服,还露着浓密的胸毛,张阳深吸一口气,有些担心自己看了这些之后的心理状况。
俩人非常有默契地叹息,刚要转身离开。
李孝恭跑步上前,拦着俩人,“太子殿下,不如与臣共饮一杯。”
面对眼前酒气冲天的李孝恭,李承乾苦着脸,“孤只是来这里看看,喝酒就不必了,还要回东宫处理事务。”
张阳咳了咳自己的嗓子,“那什么我也要跟着太子去东宫处理事务,来看看开工事宜这便回去了。”
“慢着!”李孝恭又喝道,随后他的嘴角疯狂上扬,做着一个女人捻花的动作,“你们看某美不美?”
张阳上下打量了一番,衣裙下那茂密的腿毛让人不忍直视。
李孝恭又摆了一个女人动作,“这样美不美。”
“美。”张阳闭上眼倒吸一口凉气,“太美了,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
“哈哈哈!”后方的李泰捂着肚子痛笑着。
李承乾站在原地不做所措。
随着工厂前一声大喝,一群村子的妇人和男人进入工厂干活,带着太子来到工厂前,张阳先是定了定神先是挥去李孝恭在脑海中的模样。
“孤想进去看看。”
将李孝恭要人命的模样从脑海中挥去,张阳带着太子走入工厂。
上官仪大声地安排着一道道工序,工厂特别大,每一次指挥几乎都是嘶声力竭喊出来的。
终于在上官仪的指挥下,拉棉线的轮子终于开始转起来,按照之前的试验,将棉线从棉花中拉出来之后要捆在一个个捻子上。
张阳向李承乾解释道:“这些捻子上的棉线让村子里的妇人们拿回去,她们可以拿去织布,除了这里的酬劳她们平时闲散时也可以织布,通过劳动给她们带来一些收入。”
“甚善。”李承乾点头,“如此大机关组合,孤平生第一次见,精巧庞大,孤现在有些怀疑你的老师那位秦岭老人还是机关术的传人。”
张阳笑道:“这都是以前跟着父母学的机巧手艺,他们都是手艺人也是在别人的工厂里劳作的,靠着手艺挣来的银钱来养活我。”
“父母含辛茹苦养大你,你确实也该继承他们的手艺。”
“臣的父亲手艺特别高超,擅长修理五金器械,甚至还能自己制造一些奇巧之物。”
“你与孤一样,孤也很崇拜父皇。”
“那时候为了学业手艺上没有学得太精,有些事物自己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现在也是一边摸索一边来做。”
张阳带着李承乾在另外两个工坊也看了看,上官仪指挥另外两个工坊也是靠喊话来指挥,生产线的每一个环节同步进行,指挥起来特别麻烦。
上官仪往嘴里灌着水,显然嗓子都要冒烟了。
在没有扩音器的年代,还是需要一个大嗓门的人来指挥的。
三个工厂开工,有了生产就有了财富,不论是棉线棉布,还是肥皂印刷,这都是长安城独有的,也是独一份的买卖,不愁卖不出去。
李承乾看着印刷厂的印刷效率,随着几个滚筒转动一次次往下撞,一张张的纸随着一条树皮履带传送,一张张印好了字的纸张落下,不一会儿就有了厚厚一叠。
“崇文馆的那本课外读物是否也能拿到这里来印?”
“当然可以了,太子所着之书,肯定有人买,也有人看。”
李承乾摇头,“此书诞生孤也湖里湖涂的,还是大安编撰而成,孤当不起这个虚名。”
张阳解释道:“不如就在书上面印着,太子总领,臣拟大纲,张大安编写,这样如何?”
“能有此书都是你和大安的功劳,如此自然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只不过要收钱。”
“当然也不能让这里的村民平白忙活。”
看李承乾神色尴尬,太子怕是拿不出多少银钱了。
“太子殿下,每月印一百册我们这边可以免费给太子殿下印书,只不过有一个条件,只要太子殿下答应,以后我们这里每月让出一百册的份额免费给太子。”
看李承乾还是面露难色。
张阳又道:“半个月之后,太子殿下帮我们宣传我们的棉布与棉线,还有肥皂的好处,太子帮我们宣传,我们给太子免费印书,如此一来互惠互助如何?”
“可是……”
张阳又道:“太子放心,如今生产的都是廉价肥皂,至于有香味的肥皂如今还不好批量制作,都是手工制作,只要帮我们宣传廉价肥皂和棉布即可,平时穿我们的棉布,用我们的肥皂。”
“孤明白,就只需……”
“对,只需要这样。”
“此等印刷之术若是可以在中原推广,中原将会多出多少书籍。”李承乾先是感慨又道:“孤明白这都是你的家业,父皇也绝对不会做出夺人家业之事,你可放心。”
带着李承乾在村子里走着,张阳和他讲述着骊山将来产业园的规划。
听得李承乾一知半解,他从来没听过这种规划。
张阳解释道:“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资源共享,我们整个村子不管是人力和管理都是共享可以互相取长补短,大家齐心办一件事效率会高出很多。”
“因为此地是公主封地,田亩开垦都可以让公主来做决断,就有了自己的决策权,再者技术支持,我们可以培养出属于我们自己的一批技术工人,在我们现有的基础上做出技术攻关,提高生产力。”
李承乾问道:“所以你让上官仪给村子的人教书识字。”
张阳点头,“村子里早已成家的人可能起步有些晚了,勤能补拙,我们村子的文化课除了老年人几乎是人人都要参与的,忙碌完一天来听上官仪讲课都是必须的。”
“之前一直都是上官仪教书,现在有了武士彟,他身上的担子可以轻松一些。”
孙思邈和张公瑾正带着一群孩子在村子里打着太极拳,动作整齐划一看着非常地赏心悦目。
“如此规划能否用在别的地方?”
听李承乾这么一问,张阳解释道:“如今我也在尝试,如果情况好的话也会和太子商议。”
天色黄昏的时候,李承乾回宫了。
他带着在骊山的见闻回到宫中,先中书省见了房玄龄。
现在的房玄龄还在中书省看着各地的粮册。
李承乾站在一旁说着现在骊山的情况,“房相,现在的骊山村已经换了模样。”
房玄龄点头道,“太子殿下说的骊山村以前叫作下山村,据臣所知那里原本是个穷困的村子,短短两年就可以让这穷困的村子换了模样,确实少见。”
“看来张阳还是有才能的。”
“骊山村之所以能够翻身,是因为有几份买卖在,张阳先是招揽人来治理,再是将整个村子的壮劳力都聚集在一起用他的买卖来争取银钱,为骊山村取得一个良好的底子,这些都没什么。”
房玄龄讲着话放下手中的粮册,“只不过张阳让上官仪教授那些目不识丁的人读书,是为了更长远打算,确实是个会盘算的人,而且上官仪此人……”
话语顿了顿,房玄龄皱眉道:“臣看过他的文章,起初他就是在弘文馆,也不知道为何去了骊山,还是说这个张阳看人有独道的眼光。”
和房玄龄有了一番谈话,第二天李承乾心中有了更多的疑惑,听着郑公把课讲完,张大安回禀道:“太子殿下,张少师托人带信来说是今天又要请假。”
“又请假!”李承乾来回踱步,“因为何事请假?”
张大安递上一张字条。
看了字条上的内容,李承乾无奈道,“还是为了帮孤整理课外读物印刷之事。”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接受了张阳的好意之后,李承乾反倒没有心思去找他了,颓废地坐下无奈道:“大安。”
“臣在。”
“你与孤说说这个产业集群究竟是何意思?”
张大安思量了一会儿,便回话道:“臣以为是张少师将所有的家业聚集在一起,专人管理,专人运作,并且培养出属于自己的人手。”
“自古以来生意离不开东买西买,商人最在意的便是价格高低,往往在收购过程中会因为价格掣肘。”
“臣昨日看了骊山村,这是要骊山完全独立于原本的货物流转之外,张少师想要一手把握物资来源,一手抓住自己的实力,从而让骊山不会被其他势力左右。”
李承乾讶异地看着,好似眼前的人不是原本老实木讷的张大安,他以前不像现在这样能说这么多。
“很多时候,大多数的商人行商往往背后会有权贵势力,他们也会依赖权贵来坐稳自己的生意,保证不会被有更大势力的人欺压,也愿意依附权贵。”
“那张阳依附谁了?”
“臣以为有程咬金大将军,河间郡王,魏王,从人情方面来看甚至有皇后,太子殿下,孙神医,邹国公。”
李承乾颔首思考着,不知不觉连孤都深陷其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偷喝酒精的一老一少
大安以前话很少,只有问他的时候,他才会说。
就算是问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够说这么多,李承乾盘腿坐着,喝下一口茶水,“照你的意思是说张阳想要把自己的家业攥在自己手里?本来家业不就是他的吗?”
张大安躬身一礼,“太子殿下,货物流通有供需关系。”
细细消化着这些话语,平日里经常读圣贤书的李承乾此刻对这种供需和生意的相关知识很贵乏。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大安躬身道,“兄长时常说要多想,臣平日除了多想就在崇文馆看书,还去弘文馆听士子文人们议论事情,受益颇多。”
李承乾了然点头,“难怪张阳经常去看书,果然读书真的会让人聪明。”
张大安憨憨笑笑,“臣一直觉得自己挺笨的。”
看到他的笑容,李承乾又觉得他回到了原形,又变得和以前认识的那个张大安一样了。
张大安又道:“以前臣看书的时候头脑总是昏昏沉沉,如今臣发现在崇文馆读书可以让臣的思绪清明许多,太子殿下也可以试试。”
李承乾走到崇文馆前推开这扇老旧的门,拿起一卷书盘腿坐下来看了起来,读了小半个时辰,长叹一口气。
“太子殿下觉得如何?”张大安问道。
李承乾摇头把书卷放回原位,“根本没用。”
村子刚刚到了起步的阶段,有很多事情需要照看,开工这两天就一直住在村子里。
李玥和小宜坐在账房中,俩人各自剥着自己算盘上的算珠,闷不做声地算着。
小武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还显笨拙的小手握着笔,莲藕般的手臂摆动写着字。
村子里开工了,账目也变多了,账目也开始庞杂起来。
在账房中一算就要算好久。
“公主殿下棉花工厂昨天的账目算好了。”
李玥接过账目看着上面的内容,“算得很不错,你再将其中账目记录在总账上。”
小宜点头道,“这就去办。”
打开夫君做的茶杯,李玥打开盖子喝下一口茶水,又看了一眼正专心地写字的小武,虽然写出来的字很不好看,她倒是很认真。
李玥温柔地笑着。
李孝恭和李泰两人扶着墙,一老一小正在墙边吐着,也不知道他们昨晚喝了多少,从昨天的疯癫直到现在醒来,这才消停。
张阳问向李泰的侍卫,“魏王殿下是不是又偷喝酒精了。”
侍卫板着脸道:“魏王殿下没有偷喝。”
“当真?”
侍卫低下头无奈道:“殿下不让我们说。”
张阳看着存放酒精的库房,“以后还是要多加几道大锁才行。”
侍卫又道:“其实事出有因,是河间郡王想要喝,魏王几经劝说无用,只好一起喝。”
“那河间郡王是怎么知道酒精的?”
“殿下说起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魏王本来就是想喝,故意说出来的?”
“这……”
张阳对他说道:“你去抓一只鸭子来。”
“张侍郎是要吃鸭子吗?卑职帮您杀了。”
“不用,我要活的。”
“明白,张侍郎是要亲手杀了。”
“你少废话,魏王殿下会如此堕落有你们一份功劳。”
等鸭子带来了,张阳拿出了一罐酒精来到浑身无力的李泰与李孝恭面前。
李泰闻到鸭子的味道当场又吐了起来。
拍着他的背,张阳耐心道:“魏王殿下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喝酒精吗?”
李泰擦了擦嘴,“你说过,喝了酒精人会出事。”
“那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请看好了。”
李孝恭双目无神靠着墙坐着。
拿来一个漏斗,张阳把漏洞一段塞入鸭嘴中,然后把整整一罐酒精倒了下去,接着把鸭子重新放在地上。
在李泰的目光下,鸭子先是扑通了一会儿,几个呼吸下便在地上晃晃悠悠走着,最后到了地上,张着鸭嘴不动了。
等了一个时辰,这只鸭子便没了生息。
张阳当着他的面刨开了鸭肚子。
刚打开肚子,李泰又剧烈吐了起来。
“魏王殿下请看鸭子的内脏。”张阳把一堆内脏拿了出来,“看看鸭肠,看看鸭子的胃,鸭子肠道都已经开始渗血了,如果人喝多了又会怎么样。”
“何故折磨我。”李泰又是吐又是咳嗽,直到他发现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带着血丝也是冷汗直流。
张阳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如果以后还要这么喝,我也只能给你收拾了,魏王的那些银钱我也只能帮着收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谋财害命。”
李泰小脸煞白。
“以后还喝不喝了。”张阳笑着问道。
目光再次看向那只死于非命的鸭子,李泰摆手道:“我听姐夫的,不喝了。”
刚说完,李泰又开始了,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吐了,差不多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上官仪匆匆跑来,“张侍郎,西域的商队到了。”
“好好照顾魏王,养几天肠胃,别让他吃油腻的。”
“喏!”李泰的侍卫站得笔直。
跟着上官仪走向村子,张阳小声道:“下次把酒精换个地方储存,最好不要让魏王知道。”
上官仪问着,“是怕被人偷了?”
张阳点头,“最近村子里招耗子。”
“明白了,在下会安排的。”
回头再看一眼李泰,他已经被自己的侍卫搀扶着躺在椅子上,至于河间郡王还没从宿醉中回过神来,身上还穿着女人衣裳。
十多驾马车就在村口。
来人就是之前交给自己的高昌国国玺的人。
让上官仪去把棉花卸下来,张阳对这个高昌奴隶小声道:“将军的身体还好吗?”
对方躬身回话,“一切都好,将军一直期盼着可以再见到张侍郎。”
看来是这个守备将军阿达兰想念家人,张阳对他说道:“他的家人一切都好,我会找机会让他再见到自己的家人。”
几车棉花卸得很快,张阳揣着手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没做名字,生来就是奴仆。”
“现在你们不是奴仆了。”
“将军对我们很好,已经有女人还让她给生了一个孩子。”
“这两年的变化还真是大。”张阳看着他说道:“没有名字总要有个代号,以后你就叫壹号,这是我给你的代号。”
他突然跪在地上,“谢张侍郎赐名。”
“你的关中话真是越来越好了。”
壹号重新站起身,“将军抓了十五个在西域的中原人,让他们给我们教书,我们看的是中原书,写得也是中原文字。”
“他抓来的人吗?”
“是的。”
“你们西域人都是这么请夫子的吗?好强硬呀,少了人文关怀,西域民风好奇特。”
“以前见过西域的贵族,那些贵族对中原的读书人都非常客气,因为这十五个读书人不肯接受将军给的价格,将军干脆不给报酬,把人绑了便让他们教书。”
壹号还挠了挠头,“不过他们现在很听话,只要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就可以了。”
一阵无言,张阳甚至有些同情这十五个教书的夫子了。
自开辟了丝绸之路以来,西域人知道有个富裕的大唐,他们通过丝绸之路来往于中原和西域,可以赚得银钱,甚至可以换来盐铁。
对能够来大唐的人来说,说中原话也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
“张侍郎,我们还有很多的棉花都在关外。”
“运不进来吗?”
壹号点头道:“守关的将军说我们一次最多只能入关三十个人,不能让太多的人进来,现在我们有三百多驾马车的棉花正等着,还有不少棉花正在往河西走廊运来。”
张阳面色凝重点头,“运输方面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壹号拿出了一本账目,“这是这一趟棉花的账目,还请张侍郎过目。”
账目上写着货钱一百。
价格非常的低廉,一架马车载重大概三百斤重,三驾马车一共一千斤的分量,也就是半吨。
基本上都是运输的费用,至于棉花就算是白送的。
也就是现在棉花的价值没有这么高,这要是等棉花进入中原,真正流通之后有了市价,价格就不止这些了,算上运输费用,价格何止会翻几番。
“运输的问题交给我,拿了银钱先回去交差。”张阳拿出一块银饼递给他,“有多的就当我是我奖励你们的。”
“谢张侍郎,这块银饼作价十贯,之后的货钱补上。”
“也行。”
张阳笑着点头。
壹号再次行礼,“就先告辞了。”
点头送别他们,上官仪也拿过账目看了一眼,“价格还算低廉。”
张阳笑道:“新房子住着还习惯吗?”
上官仪拱手道:“都很好,前些日子家中妇人的亲卷也已经来看望过了,他们都很放心,就是这个办公地,长久以来在村子里跑习惯了,要在那里坐等着事情找来才去办,很不习惯。”
“你多培养一些村子的人,早点建立一套我们的管理体系。”
“明白,还有就是印刷的墨水是不是多准备一些,工厂一天可以印制近千页,墨水消耗非常地快。”
张阳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工厂效率的上升也会导致原料的消耗上升。
上官仪问道:“要不要找何必兄弟再去安排一些石油?”
眼下也只好再去找何必帮忙。
忙完这些事情,张阳坐在村子小道边,看着远处的工厂有村民不断地把一箱箱的货物搬出来。
看着这个风景,让人身心愉悦,这些可都是银钱。
等李泰终于恢复了,他被李玥揪着耳朵而来。
“皇姐,皇姐,我知道错了。”李泰侧着头忍着疼晃晃悠悠跑来。
小胖子的耳朵被揪得通红,惹得虞宜在一旁一直偷笑。
直到李玥放手,李泰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李玥喝道:“你现在当着你姐夫的面发誓,以后再也不偷喝酒精了。”
李泰一手指着天委屈道:“姐夫,我以在村子里的三成份子发誓,以后再也不偷喝酒精了。”
见姐夫没有讲话,李泰又看向李玥,“皇姐,这样可以了吗?”
李玥看着自己的弟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要是换成别的公主也不敢去揪着李泰的耳朵,不过李泰是真的听自己这个姐姐的话。
宫中的皇子公主众多,能和李泰这样皇后嫡出的皇子走得近的宗室中人并不多。
张阳咳了咳嗓子,“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李泰恭敬地站着,“姐夫请讲。”
“我们在关外还有很多的棉花进不来,你能否让你的人帮忙,把棉花运进来,现在都在河西走廊被押着。”
李泰回想着,“在河西走廊的守将是牛进达将军。”
“没错。”
“如果只有本王派人过去还不够,最好军中有人帮忙,让我们军中的人护送。”
张阳思量着,“让河间郡王帮忙?”
李泰接过自己皇姐端来的一碗热水,这小胖子懂事地行礼,然后讨好地笑了笑,喝了一口热水接着讲着,“让王叔帮忙确实方便,不过自王叔任礼部尚书以来,手中早已没了兵权,当年跟随王叔的人也早就成了别人的部将。”
“那就是说这件事很难办了?”
“也不是不好办,可以找程咬金将军帮忙,程大将军和牛进达将军私交甚好。”
“我再想想办法,你先去休息吧。”
李泰讨好看向李玥。
李玥点头他才敢离开。
“青雀还年轻,他这般喝酒就怕他人就这么废了。”李玥神色担忧。
“魏王如今这才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年纪的肠胃消化能力不错,自愈能力也挺好的。”
听夫君这么说着,李玥摇头叹道:“那也不能让他这么喝酒,我听说军中不能饮酒。”
张阳笑道:“可以把他放入军中锻炼锻炼他。”
回长安城前,张阳和李玥一起来看望张公瑾,此刻武士彟也在这里和他有说有笑的。
小武跑到武士彟身边,“爹爹,公主殿下家里有很多好吃的。”
武士彟看到自己的女儿,笑着抱起她,“回去以后还是要听公主的话。”
第二百八十七章 李世民的心眼
小武点着头,“女儿记住了。”
夫妻俩向武士彟和张公瑾行礼。
“老师,应国公我们这便回长安城了。”
张公瑾抚须道:“大安来看望过老夫了,这孩子比以前懂事了许多。”
“学生觉得大安看起来老实木讷,实则是老师家中三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人,只是平时缺少点拨而已。”
张公瑾感慨道:“这孩子还是傻一些的好,傻点好。”
李玥向师母告别,夫妻俩带着小武这才离开了村子,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开工顺利大家都开心,看来骊山产业群的第一步走得虽然磕磕绊绊,结果总算是好的,就是眼下村子中的人大多数都目不识丁。
文化素质培养是个很重要的工作,越发展就越意识到人才的重要性,现在的骊山太缺能够施行管理的人才。
小武很懂事,她坐在李玥身边很安静。
“这一次账目也统筹好了,以后只要核对出入项就行,不过小宜要做的账目更多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出错。”
李玥一边讲着话,还帮着小武整理发髻。
“棉花都安置好了,石油的事情我让上官仪去找何必帮忙,过些日子也会有结果。”
“关外的棉花为何进不来?”
张阳神色凝重,“押送棉花的多数人都是西域人,大队的西域人而且还都是高昌的士兵,自然不能轻易放入关中,能够放十几个人入关已经不错了。”
“程咬金大将军为人处世一直都大开大合与他打交道难免会开重口,想要更多的利益,夫君还需慎重。”
杨婶骑着马儿护送在马车后方。
张阳看着远处的长安城,“其实我们家在长安城的人脉也挺广的,不一定非要找程大将军,老程家的门风彪悍,与处默打交道便算了。”
“不知怎么了,上一次见了程大将军之后,我浑身不爽利好几天,诸事不顺,这人八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回家整理一番账目与规划事宜,夫妻俩在家里闲了几天,李玥还是耐心地教着小武数学,从之前的数数,现在她已经会十以内的加减法了。
张阳早早来到东宫当值。
李承乾下朝回来正在打着沙袋。
走到大安身边,张阳问道:“这两天长孙冲有没有来找过太子?”
张大安也揣着手,“这两日倒是没有,我每天去弘文馆记录人们谈论的事情,说是长孙公子请了不少人来研究那两道题。”
“有结果了吗?”
张大安摇头。
李承乾打沙袋的动作一板一眼,双腿绷直一拳又一拳地打着沙袋,身子则是不动,张阳不禁好奇道:“好怪异的姿势,太子殿下都是这么练的?”
张大安点头,“嗯,日复一日没有停下过。”
打完沙袋,李承乾擦着汗水,“孤今日起晚了,下了朝便来打沙袋,正如你说过长久坚持对身体有好处,如今每日不打半个时辰沙袋,孤也是浑身不爽利,打完之后神清气爽。”
“太子殿下还需坚持,如果停下一段时间想要再坚持就难了。”
“你放心,孤会坚持的,就是这个沙袋不耐打,一个沙袋只能够孤打三天,想着以后用皮革做一个更加结实的沙袋。”
“太子殿下距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又进了一步,可喜可贺。”
俩人走入东宫殿内,张阳站好说道:“不知道太子今日有没有空?”
李承乾洗了一把脸,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你直说便是,孤今日无事安排。”
“在下想要去看望一个人,不知道太子殿下能否同去。”
“是何人?”
“秦琼大将军,也不知道他身体如何了。”
李承乾点头,“也好。”
出发之前李承乾还带了一些宫里才有的麝香出宫。
张大安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秋日的朱雀大街最是热闹。
“听说你们村子的稻米就快要有收获了?”
“快了吧,最晚十一月应该可以收获了。”张阳又想了想,“收成应该不会太好,八月份这才种下还是有些晚了。”
“若是关中的田亩也能如此耕种,岂不是多一成粮赋?”
张阳解释道:“太子此言差矣,骊山之所以可以种稻,也是因为有渭水河畔给的水源,可以让我们开辟出水田。”
“关中绝大部分田亩还不是水田,而且还与天时有关,若是今年的春季来晚一些,冬季来得早,稻米也种不成。”
李承乾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孤懂得少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们骊山最近都不打算再开垦田地了,我们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工厂上。”
一路走着,李承乾好奇道:“你是想要把更多的人力放在工厂上。”
张阳没有否认,“太子殿下,种田可以获得粮食,但是不能获得财富,面朝黄土种地的一代人很难养出一个读书人,在如今书籍笔墨昂贵的年代,想要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是需要很大成本的。”
又释然地笑了笑,张阳接着讲:“如果人们手中有了银钱,便可以买得起更多的书籍,如此一来读书便不会是一件难事。”
“当然了从经济的方面来看,提高整个中原的收入来让人们买得起书是不现实的,还是要降低书籍的价格。”
“对了,近日倒是有些人对东宫言辞颇多。”
“什么意思?有人说闲话?”
李承乾一手背负一手挽着袖子在胸前,“当初因为出题的事情,那些文人皆被挡在东宫外,现在他们这些人对东宫颇有看法,也有人议论。”
张阳点头道:“原来是他们有意见了。”
李承乾又道:“孤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是担心他们的话语越来越多,会危及到你,传到父皇耳中难免又会多生事端。”
“其实我这人并太在乎名声。”
“孤知道你不在乎名声,只是觉得要谨慎。”
又想了想,张阳笑道:“不如做个意见箱,让他们把意见都放入箱子里,所谓让坏事变成好事。”
“如此一来人们的意见可以送入东宫,自然也能体现太子的纳言之美德,他们言语也会消弭于无形,太子殿下距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又近了一步。”
李承乾失声笑着,“这人实在是太过……”
“对,都是市井小人的小聪明,小手段而已,不足为奇。”
一边说着话,已经来到翼国公府前。
来人知道是太子殿下来了,便慌张去通报。
秦琼亲自来迎接,“见过太子殿下,张少师。”
李承乾扶起行礼的秦琼,“大将军不用多礼,其实今日是张阳要来看望,孤顺路一起来。”
秦琼请着太子和张阳走入府中,三人坐下之后,一叠叠菜肴便端了上来。
“太子殿下,末将是个粗人,家中没有文雅可赏……”
“不妨事,孤只是来看望大将军。”李承乾打断道。
“其实这样朴素一点也挺好的。”张阳夹起一颗菜吃着。
秦琼有些窘迫,“家中也没有酒水。”
“孤近日都不饮酒,为了身体着想,大将军也不该饮酒。”
“太子殿下说得是。”
说话间,秦琼看向张阳捧起一碗茶讲道:“听说骊山将金创药的秘方公之于众,并且不谋钱财,此等胸襟末将佩服,以茶代酒敬张少师一杯。”
张阳也捧起茶碗,“大将军说笑了,金创药的秘方本就简单,就算是骊山不将之公之于众,也会有人钻研出来。”
秦琼的气色比起以前好多了,三人就算是不喝酒光是听着李承乾和秦琼说着以前的往事,就能聊很久。
张阳拱手道:“听说现在驻守河西走廊的是牛进达大将军?”
秦琼抚须道:“正是。”
“如今骊山多了一笔生意,只是这个生意与关外有联系,有件事还请大将军帮忙。”
秦琼点头道:“当初说过,某欠你一个人情,你有将金疮药公之于众的胸襟,自当帮你。”
张阳犹豫着,皱眉思量。
话语停下,李承乾问道:“是何事情让你这般犯难。”
“那在下这便说了。”张阳站起身,“不知大将军可否派自己的部曲,去一趟河西走廊,帮在下去拿一趟棉花。”
秦琼的名声不论是在当年绿林好汉中,还是现在的军中都很不错。
就算是秦琼不在军中任职,他府中还是有很多武人。
身为武人群体中的偶像,就算是不动用军职,秦琼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
“原来是这么点小事。”秦琼点头道,“书信一封给牛进达,再派人去运来便是。”
张阳又道:“只是棉花数量不少,而且还需长期来回运送,不过我们可以给出运输的费用,价格方面肯定是最合适的。”
秦琼笑道:“你都能将秘方公之于众,让更多的将士们在战场上有药可医,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某这边安排下去。”
“那就多谢将军了。”
“相比这点举手之劳,某还不尽当初的人情。”
府中的对话传到门外,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一直听着,等到谈话结束,秦琼送别了太子和张阳,他匆匆离开。
这次谈话的内容很快就被写下,送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太子,秦琼,张阳三人的对话都被记录在桉。
“他们去见秦琼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李君羡点头道:“所言话语皆已记录,末将问过几遍,核对了几人的转述没有纰漏。”
长安城的风吹草动瞒不过陛下的眼睛,朝中重要将领,李靖,尉迟恭,李道宗,秦琼等人都有陛下的眼线在盯着。
这些都是暗中进行,就连皇后和陛下最信任的都不知道此事。
李世民看完上面的谈话的内容,“张阳这小子还很牵挂他的棉花。”
李君羡回话道:“陛下,末将派人旁敲侧击去打听过,张侍郎和西域的往来确实都是利益,张侍郎每一次都会买棉花,而且每一次都有金钱往来,我们的人眼看到张侍郎给了银钱。”
李世民将这份记录谈话内容的丝绢烧毁,“如此说来高昌与张阳之间的事情只是一场交易?”
李君羡单膝跪地低头回道:“目前查到的只有这些。”
李世民颔首看着烛火,“骊山的工厂怎么样了?棉花果真作成棉布了吗?”
“骊山非常排外,用的也都是骊山的自己人,我们的人进不去,不过末将一直让人盯着村子四周,但凡有什么人进过村子,出过村子,某将都让人记录了。”
李世民点头,“你先退下。”
“末将告退。”
等李君羡离开,李世民拿出一卷帛书,这是龟兹国送来的,这上面写着高昌的种种变化,如今的高昌有兵甲三万,而且骁勇。
当初的奴隶,转眼成为了骁勇的战士,守卫着高昌商道的咽喉,让西域劫匪无从下手,奴隶造反取代了高昌的旧贵族,反倒是让高昌的贸易比以往更好了,所收之税也更少了。
给高昌子民读书,更加注重礼仪,待人亲和,减轻了刑罚,收纳人口,他们的一步步发展好似要将高昌成为西域的霸主。
高昌与西突厥的战事平定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是风云再起,可面对军心更齐高昌,形同一盘散沙的西突厥只能步步退让。
这都是龟兹国的国主让人记录下来并且送入宫中。
西域诸国都在忌惮这么一个正在壮大的高昌,就像是长孙无忌所言,高昌的背后必定有高人在指点。
本来经历过奴隶叛乱的高昌,多少西域势力打算趁着这个时候瓜分它,可还没开始瓜分高昌的奴隶就用行动告诉了西域所有势力,高昌是他们的了。
现在要说高昌背后没有高人在指点,李世民倒是不信了。
看着高昌这么一个西域财富之地,又能发展壮大,李世民眼神越加火热。
这个一心要建立功业的皇帝缓缓站起身,他走到一幅巨大的地图前,目光从地图的河西走廊看向西域,再从西域看向吐蕃。
油灯的光在晃动,李世民眼神阴翳。
天色就快入夜,张大安离开东宫,来到长安城的一处酒肆,酒肆的店家很热情的照顾,端上了一叠羊肉一大碗黍米饭,再有一壶酒水。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东宫意见箱
这家酒肆有个特殊的位置,这个位置别人不能坐,只能张大安能坐。
“大安,慢点吃。”店家笑着说道。
张大安狼吞虎咽吃着饭食。
“恩人近日可还好?”
“嗯。”张大安吃着饭食点头。
店家忙着去招呼其他的酒客。
一边吃着饭,张大安也不言语,只是听着四周的人议论。
“秦琼大将军说是要人去一趟河西走廊运东西。”有酒客先开口了,说话的人头戴布巾穿着破旧的粗布旧衣裳,倒是一副游侠做派。
“去河西走廊运什么?要打仗了?”
“倒也不是,你们可还记得金疮药。”
“那药是骊山的吧,现在长安的药铺子也有卖。”
“那就是了,这个金疮药就是骊山所出,这骊山封地是汝南公主的。”
长安城绝大多数都知道这个数术水平高超的公主,而且这位公主的驸马更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让大唐兵不血刃拿下了河西走廊。
又有人道:“据说是因为这个驸马不求钱财,把金创药的秘方公之于众,大将军这才答应了此事,现在正在收拾人手。”
“金疮药某就用过,确实好用,平时半月好不了的伤口,八天就好了,十文钱一帖价格十分低廉。”
来酒肆的人越来越多了,这里也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张大安已经听不清他们的议论,吃完了一大碗黍米饭,又坐了一会儿,打了一个饱嗝便离开。
从朱雀大街穿过走入一条小巷,来到自家的宅院门前。
张大象已经成家了,很少会来这里。
二哥张大素在长安城另有住处,打开院门张大安准备好见到空荡荡的家。
推开门却见张大象和张大素都在这里。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张大安诧异道。
张大象递上饭食,“等了你许久,不见你回来食盒中的饭食都已经凉了。”
张大安回话道:“已经吃过。”
张大素皱眉道:“你又是一张饼吃一天?”
“不是。”张大安解释道:“是张少师安排了一处地方,让我去那里吃饭,而且不用银钱,那家酒肆说张少师是他的恩人,还为此专门定了位置,说是到了就能吃。”
张大象和张大素疑惑地相看一眼。
张大安又道:“饭食弟弟就收下了,晚上热一热能吃。”
张大素拿出一串银钱,“知道你在东宫俸禄很薄,今日朝中发了俸钱,这里是一贯钱你拿着,别舍不得花。”
张大象嘱咐道:“食盒中还有两贯钱,要缺什么与我们说。”
张大安连连点头,“多谢两位兄长。”
如今张公瑾住在骊山,这个房子也空着,平时住在这里的只有张大安,家里的房子不能没人看着。
三兄弟院子里低声说着话。
张大象又道:“前几日又去看望过父亲,父亲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母亲说除了父亲走不了太远的路,走个百来步就只能用轮椅了。”
张大素叹道:“那轮椅我去看过,是张侍郎所做倒是奇巧,父亲用着也很顺手。”
张大安沉默地听着两兄长谈话。
“也听孙神医说过,父亲的病根是在心腑,病根不除再多的药石也无用,如今也只能靠调养。”
“当年天下战乱,父亲落得这一生病。”张大素有些烦闷灌下一口酒水,“若陛下不让父亲跟着李靖去北征突厥是不是不会有今日,朝中那些混蛋为何要让父亲去。”
“当时是父亲自己请命要去,而且那时陛下朝中肱骨尽出,那时陛下一直被突厥压一头,渭水之盟的事情不能就此作罢,就此一搏,就是父亲北征才有了我们今时今日衣食无忧,还能用战功爵位来给我们。”
三兄弟又沉默下来。
夜色越来越深,张大安终于开口,“夜色不早了,马上就到宵禁之时。”
张大象挥袖道:“今夜便住在这里了。”
张大素也道:“大安,把我的房间收拾一下。”
张大安咧嘴笑着,“好。”
长安城另外一边,李玥已经让小武先睡下了。
夫妻俩人眼前放着一大桶黍米,而且还有一串铜钱,数了数不过三百钱。
张阳皱眉道:“这俸禄不对吧?宗室的年俸就这么点吗”
李玥也清点着张阳在东宫的俸禄,三大桶黍米和十贯银钱,“夫君这边满打满算可以换二十石粮食,这还是只是任职东宫少师半年的。”
看夫君为这点月俸发愣,她笑道:“我不是嫡出公主,父皇给了我母亲名分我们才有这些禄米,已经和宗室一样,很好了。”
张阳揽着李玥肩膀,“家里这么多黍米也吃不完。”
李玥靠在夫君的肩膀上,“那就放在村子里吧,村子的孩子都可能吃了。”
“也好。”
“老师,你怎么还不睡。”
夫妻俩靠在一起,气氛正是旖旎之时,被小武的话语声打断了。
李玥俏目瞪了眼夫君,见他还搂着自己的腰以及另外一只魔爪,红着脸挣脱抱着小武进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房门。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收了收心情把家里的银钱和禄米都藏好,继续在自己的工作台忙活。
工厂正常运作的半个月之后,太子的课外读物和一卷叫作西厢记的书也出现在了长安城,从骊山村出来的村民推着一车车的书在长安城外卖着,一册书只要一百钱。
有了先前的红楼梦让唐观意犹未尽,现在他来到书贩子面前,花了一百钱买了一卷西厢记,光是看了故事的前几篇便兴致浓浓地带回家。
骊山的书在短短一个时辰就被一卖而空。
之前叫骂红楼是禁书的那些读书人,此刻也都闭上了嘴,有人尝试着买了一卷看着西厢记的故事,立刻就被故事中的内容吸引了。
西厢记开始出现在朱雀大街上,立刻就有人开始抄录。
走在朱雀大街上的李崇义遇到了唐观。
“这般匆匆是有何急事?”李崇义好奇问道。
“崇义兄,请看这个。”唐观小心翼翼拿出一卷书,“西厢记,自红楼之后又出的新书。”
李崇义狐疑道:“有红楼好看吗?”
唐观笑道:“不俗,不俗呐。”
一边赞叹,唐观便带着书走远了。
李崇义又走了一圈,来到弘文馆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大声念着西厢记的故事,可惜如红楼一样,西厢记也只有半卷。
此刻这卷书很快就进入了众多读书人的视线之中。
骊山不仅没有停下印书,反而又多了一个西厢记的故事。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卷太子总领的课外读物。
西厢记这卷书顶多就是读书人之间的小声议论,课外读物立刻在长安城风靡开来。
东宫,李承乾看着已经印出来的红楼和西厢记,“不得不说欧阳询老先生的字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张阳喝着茶水,“不知道这一次印出来的排版和字体大小,太子可还满意?”
李承乾翻看着,“孤太满意了,一卷书上百页,要说这样的纸张!一钱可买不到这么一张纸。”
“不瞒太子殿下,确实是赔钱。”
“你说过想让书籍的价格便宜,如今只是一百钱,你以后卖的书会更便宜吧。”
“我觉得纸张的价值应该是写在上面的内容,而不是纸张本身的价值。”
李承乾翻看着西厢记,“这个西厢记也是你那位老师讲的?”
张阳点头,“正是。”
“太子殿下!”一个侍卫跑来道。
“何事慌张?”李承乾神色不悦。
“莫非是魏王殿下造反了?”张阳似笑非笑地说着。
“你莫要说笑。”李承乾放下书卷。
侍卫躬身道:“太子殿下,我们放在朱雀门外的东宫意见箱已经塞满了。”
李承乾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眼张阳。
“那就拿进来吧。”
“喏。”
东宫两个侍卫匆匆跑到朱雀门把满了的意见箱拿走,再放上一个空的意见箱。
就在众多人眼前,让人没想到的太子真的让人将这些意见拿走了。
一箱子的书卷,有竹简的有纸张的,还有写在丝绢上的意见。
张阳打开一看,只觉得眼前发黑,“佞臣张阳,近谗言令太子亲小人远贤臣。”
李承乾的神色也不是太好。
张阳小声问道:“太子殿下,都是骂我的吗?”
李承乾缓缓点头。
一卷卷的看着上面的内容,李承乾一连看了几十份,“孤发现有很多重复的话语,甚至连笔迹也差不多。”
张大安整理着这些意见也点头,“臣发现了。”
李承乾思量着,“孤觉得应该有一伙人,他们合起伙来一起写着骂你的话语,而且还重复写,重复骂。”
张阳已经没了心思看着这些意见书,现在很想一把火烧了它们,“太子殿下不要给我看了,我怕我看了明天就会有不少人死于非命。”
李承乾又拿起一卷,“咦?这卷倒不是骂你的?”
张阳冷哼道:“难不成还是夸我的?”
李承乾点头,“还真是,张阳自入东宫以来,太子学有所成,前有百官公卿表,后有课外读物,再者不涉朝政专心教导,太子之德人人称颂。”
听得张阳倒吸一口凉气,“这谁写的?留名字了吗?”
李承乾翻看着,看向这卷竹简的北面,“咦?此人还真留名字了。”
“是谁?”
看着名字,李承乾皱眉道:“许敬宗!”
张阳又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扶着额头久久说不出话。
第二百八十九章 游园邀请
起初还觉得有些意外,这些话语竟然不是骂自己的。
再知道是许敬宗所写,又觉得不意外了。
“孤听闻这个许敬宗当年与你一起在礼部共事,如今他还是礼部侍郎?”
张阳惆怅道:“没错。”
李承乾一边回忆着,“当初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他也是其中之一?”
张阳还是点头。
“这么多人在叫骂你张阳,倒是这个许敬宗说出这般话语,足以可见此人不盲从,是个敢于说出自己想法的人。”
“太子这般赏识,是要提拔他吗?”
李承乾点头道:“朝中盲从随流之人众多,当大家都同意一个观点之后便很少有人再说其他的看法,眼下有这么多人骂你佞臣,只有许敬宗一人敢说不一样的话。”
张阳拿起一旁的茶壶,想要灌一口水却发现壶中的水早已凉了,咽下几口凉水。
“烧一些开水。”李承乾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
张阳重新盘对坐好,对李承乾开口道:“如果只是观一个人的言行就可以断定这个人的好坏,在下以为这种作法太过草率。”
太子听得很认真,张大安在一旁烧着水,摇着一把蒲扇让泥炉的火可以大一些。
“以言语来给一个人提供捷径,这样不好,会说话的人不代表会做事,随意让别人在人生的道路上抄近道,这不可取,这更不好。”
李承乾琢磨着,“言语一样可以看出一个人品德。”
张阳又道:“有时候言语确实可以看出一个人一部分的品德,可太子殿下如果就因为许敬宗这样的话语而打算提拔,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这样善于言语的人靠向太子,而那些精于实干又不太会说话的人,就会远离太子陛下。”
见李承乾还要再解释什么,张阳又道:“外面的人骂我是奸臣也罢,骂我是佞臣也罢,我都不在乎,大不了我这个官不做了,我安安心心去封地搞建设。”
李承乾闭眼深吸一口气,“孤知道你不是佞臣,那些意见不过是有心之人的狭隘而已。”
“既然太子都这么认为,我就更不怕了,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臣一身浩然正气自然无所畏惧。”
张大安提着水壶将已经烧好的开水倒入茶碗中,一碗给太子,一碗给张阳。
“只是不知道父皇知道了这些事情会怎么想?”
李承乾一脸忧愁。
太子是一个讲义气又厚道重情义的,即便是长孙冲再怎么无礼自作主张,借着与太子的关系来结交长安城的士子文人。
如今面对这些人的叫骂,太子还替自己着想。
正是替他人着急的这种性格,如果李承乾不是太子的话,他这种性格应该有挺多朋友的。
张阳心中感动,原来这大唐也是有好人的,还有善良的人。
从皇子角度来看,李承乾是太子,和李泰不同的是李世民对太子更加地严格。
相反的李泰就算是闯个小祸,李世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以至于在李承乾的心中会让他觉得,陛下和皇后更偏袒李泰一些。
张阳低声道:“他们越是叫嚣得越凶,就越是心虚,不过是为了掩藏他们答不出题目的挫败而已,都是他们不肯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才会这样,嗯,很虚伪。”
“孤也是如此认为的。”
正说着话,一个小吏匆匆而来,“太子殿下,工部送来的地图。”
李承乾站起身接过地图,“代孤向阎尚书说声谢。”
“喏。”
先是打开地图确认没错,李承乾把整张地图挂起来,地图上画着如今中原的版图以及其他小国的位置。
就是一些边界线并不是很清楚,阴山以南都已经划入了版图中,这算是李世民第一次开疆拓土的小成果,只不过为了这个成果当年的大唐强撑着一口气,拿下了阴山拿下颉利。
那一场大战之后,到现在大唐还是在修养国力。
“今日朝议,说到了吐蕃的兵马调动,又有人说大唐和吐蕃就要开战了,孤想看看地图,以后一旦开战情况会如何。”
松赞干布应该还在他的高原上积攒实力才对,张阳看着地图不解道:“这种事情朝中应该已经有主张了吧?”
“说不好。”李承乾的神色凝重,“有人想要和,有人想要打,每次说起这件事朝堂就会吵成一片,要不是父皇早早下朝,说不定文武两派大臣又要打起来了。”
大唐尚武的民风下就算是文人也需要会几下拳脚功夫,一来为了防身,二来万一与对方理论不过即便是动手也不会落了下风。
张阳咧嘴笑着,“咱们朝堂政风彪悍,武德充沛,也是一件好事,多有活力的朝堂。”
李承乾思量着,“你觉得会率先在什么地方开战,我们出兵应该去往何处?孤记得当初在礼部,你与吐蕃大相禄东赞有过交谈。”
“嗯,禄东赞是个性情中人,我们的谈话很融洽。”
李承乾苦笑道:“孤怎么听说是不欢而散。”
“是吗?都过去这么久了,臣忘得差不多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说忘就能忘,孤佩服你。”李承乾感慨道:“难怪有人说糊涂活着的人,都能过得不错,孤只是觉得事涉两国来往,不该糊涂才是。”
张阳拱手道:“当时禄东赞放下狠话了,说是要和我们打一仗。”
李承乾攥着拳,好似心里有火眼里有光,“那便打!”
李世民的手中的人才不缺少武将,缺少的是国力和基础。
隋末天下大乱,几乎快把中原的底气打完了,经过了剧烈的内耗之后,眼下这两年好不容易丰收,也能攒下一笔家底。
张阳狐疑道:“就算是仓促开战,吐蕃不见得能够得到好处,大唐也不是打不起这一仗。”
李承乾看着地图,“你说如若开战,出兵应当先攻打何处?”
张大安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继续给太子和张阳续上茶水。
“其实战争不是太子想的这么简单。”张阳解释道:“就算要开战,开战的对错先要明白,若是想要站在正确的一方,大唐首先要给自己一个出兵的理由,而且整个理由是正义的,再者出兵打仗需要看收益,这个收益可以是震慑诸国,也可以是提高大唐的外交力量。”
“要说最直观的就是从别人的领地中得到的资源,来弥补自己付出的成本。”
见李承乾依旧看着地图。
张阳指着吐蕃地界的一处,然后手指沿着一条线讲着,“臣以为吐蕃攻打大唐,对他们来讲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从吐谷浑的旧道出发,沿着他们当年攻打吐谷浑的路线,先动河西走廊,再夺凉州。”
李承乾看着地图,“玉门关不是更近吗?”
“玉门关确实近,可是如果从玉门关直线出发,在冗长的荒漠上他们无法驻扎,也无法获得任何的补给。”
李承乾了然点头,“如果他们走吐谷浑的故地,还能从中得到水源,甚至还可以驻扎。”
张阳又道:“要是交手,在下以为吐蕃的胜算更小。”
“朝中有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自然不惧吐蕃。”
张大安听着俩人的对话,低着头思考着。
从吐蕃说到南诏,再从突厥说到了高句丽和倭国。
……
“这倭国真的有很多银矿吗?”
张阳点头,“应该不会有错,而且倭国的地质活动非常活跃,有很多的火山,动不动都是地震海啸。”
“孤一直以为倭国是个很贫瘠的地方。”
“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倭国是个海岛,他们的物资确实匮乏,可地质活动活跃的地方,往往矿产也丰富。”
和太子又聊了一会儿,张阳便去立政殿接媳妇和小武。
李承乾将这次的谈话,抄录下来,而后自己仔细地看着。
李世民正在甘露殿听着魏征讲述。
“太子在朱雀门前立了意见箱,如此一来可以向民间纳言,老臣以为在各县各州府也应当如此,官吏需要与民间有对话。”
李世民发愁地皱眉,“朕会考虑的。”
魏征稍稍行礼,“陛下,如今弘文馆众人对太子少师张阳的议论颇多,是否可以平息话语。”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面对魏征的这些话,能应付就应付,“此事朕也听说了,不过是张阳那小子出了两道十分刁钻的题。”
“那两题臣也看过。”
“郑公以为如何?”
“可以用于思考,只是答题需要大智慧。”
李世民点头,“郑公的话语朕都明白了。”
“老臣告退。”
等魏征离开之后,李世民这才从桌案底下拿出藏着的西厢记,而后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相较于红楼,西厢记引起的风波倒没这么大。
这又是一次爱情与礼教冲击。
在这个年代谈论婚姻自由和恋爱自由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人们会拿出你违反礼教的理由来狠狠地唾骂你。
西厢记的结局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至少风波没有像红楼这么大了。
张阳听着杨婶讲着西厢记的市场反馈,与红楼一样,这样的爱情故事同样吸引人。
“这些书就像是一把刀子,一刀扎在了礼教规制严格的世家年轻人心中,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感受到这把刀的疼。”
李玥淡然地笑着。
小武正在睡午觉,夫妻俩各自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
工厂的生产已经正式上线,秦琼的人办事很快,现在就有不少人离开长安城朝着河西走廊方向而去。
人情这种东西越用越少。
对人品好的人来说,尤其是秦琼给这样的人给以人情,收获也是越大。
贞观六年的十一月,寒潮席卷了关中,村子里抓紧了时间,要在一天内将所有的稻子收起。
还有不少稻子未成熟也没有办法了,寒潮多席卷一段时间,田地里的稻子要冻死了,那是真的颗粒无收。
总算是有些收成,稻米并不饱满,好歹也都是粮食。
夏收一次,秋收再一次,怕什么来什么,今年冬天来的特别早。
骊山村种水稻的事情也成了其他村子的笑话,人们纷纷议论花了大力气种了稻米,结果收成很差。
“聊胜于无。”上官仪对武士彟说道。
“给公主殿下和驸马送去了吗?”
听他这么一问,上官仪点头道:“你放心,这稻米你女儿也能吃到,一早就让人送去了。”
秋收的半月之后,北方的寒风南下席卷中原大地。
李玥穿着一身素衣,给小武也换上厚实的小袄,“看来正合适。”
从村子里带回来,熟悉了家里的日子之后,小武的平日里的笑容也有了,她正挥着小拳头捶打着小熊。
这牲口很享受这种捶打,奈何小武的拳头没什么力气,用来给它捶背很合适。
李玥好奇道:“为何要将稻米分成三份?”
张阳将稻米装在三个麻袋中,“一份用来我们自己吃,一份存起来以后慢慢吃,还有一份酿米酒。”
“长安城不是有卖米酒的吗?”
张阳擦了擦汗水,将一袋稻米扛进自家的库房,接着拿出一个大木桶和一口锅,先用家里的小磨盘把稻米去壳。
李玥吃力地推着小磨盘,推久了也很累,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小熊身上。
这头熊长得很快,现在的它越来越重了,倒是体型没有长多少。
仿佛是看懂了李玥眼中的意思,他扭着肥硕的身子想要跑,却也跑不快,被李玥一把抓了起来。
用一根绳子绑在它的身上,另一端连着磨盘。
李玥先是喂给它一颗葡萄干,先让小熊转一圈,之后每转一圈都给一颗葡萄干。
“嗯,还是很懂事的。”李玥看着小熊迈着笨重的步伐满意点头。
王婶带着包裹走入院门,“公主殿下,这是我们的村子里自己纺出来的棉布。”
接过婶婶递来的棉布,李玥敞开布匹打量着,“确实比桑麻布顺滑很多。”
王婶笑道:“村子里的妇人们试了很多次,她们用三成的细麻线来串起棉线,就做成了这等棉布。”
说着话她又从包袱拿出一份帖子,王婶又道:“这是宫里人送来的,说是要公主和驸马一起去曲江池,赴秋日游园。”
第二百九十章 魏王哭泣
李玥细细观察棉布,“知道了。”
杨婶笑着点头。
“夫君!”她捧着布匹走入屋中,“看看咱们村子里自己做出来的棉布。”
张阳放下手中还需要打磨几根铁杵,脱下皮革手套接过棉布。
在她的目光中,自己村子里生产出来的棉布比丝绸更好,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张阳试着棉布的手感:“还不错。”
“嗯,虽说没有丝绸那般丝滑,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而且除却我们自己人工的成本,这种棉布的价格也可以很低廉,宫里还安排了秋日的游园。”
又接过李玥请柬,张阳打开看着。
能去这种游园的都是皇家亲眷和宗室中人,还有李世民信任的臣子,届时会有很多的勋贵在那里。
张阳抬头看着她。
李玥有些扭捏,“我听夫君的。”
把请帖放在一旁,张阳笑道:“游园是在这个月的下旬,我们先不做决定。”
夫妻俩本就和宗室与权贵的距离较远,或许参加游园的都是李世民的各家亲戚,那也都是李世民亲眷而已,对其他人来说各位的生活都是不相干的。
宗室里的那些人与陌生人无异。
稻米经过一次研磨,小熊委屈地趴在地上已经爬不动了。
张阳来到磨盘旁收拾着稻米,一边低声道:“你就是吃得太多了,你看看你都肥成什么样了,以后多拉拉磨就当给你减肥了。”
小熊晃了晃耳朵,非常慵懒地张了张嘴。
将这些稻米经过浸泡一天一夜,再将其煮了两遍,放凉等待发酵。
现在天气凉,正是发酵酒的好日子。
这些天除了必要的出门买菜,每隔几天去一趟宫中,夫妻俩基本上都在家中。
把东宫诸多差事交给张大安,和太子打好关系之后,送一些稻米入东宫,请假就方便多了。
这些天家里的伙食很不错,顿顿吃的都是稻米。
小武平日里的活动要不就是欺负小熊,要不就是自己踢毽子玩,绝大多数的时间还都是在做题。
稻米发酵了十天左右,张阳看了看成色今天就可以酿酒了。
张阳在酿酒的过程中多加了一道蒸馏。
起锅烧火开始蒸馏,在喝酒这种事情上,李玥非常地上心带着小武亲力亲为,一大一小坐在小板凳上,控制着火候。
张阳看着酒水缓慢地蒸馏出来,提醒道:“这个火候不错,火千万不要大了,也不要小了。”
李玥用力点头,“今晚就可以喝到自家酿的稻米酒了?”
“嗯。”
很快院子里就充满了酒香,张阳将蒸馏出的头一碗酒水放在一旁。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咽着,时运不济的时候酿个酒水都有不速之客。
李世民来了,不仅他来了,他还带着李承乾和李丽质。
“皇姐!”李丽质还是一如既往扑入李玥的怀中,然后她欣喜地看向小武,“师妹!”
小武拘谨地行礼,“师姐。”
李世民带着李承乾走入院子里,他倒没客气,把院子唯一一把摇椅给占了。
这是李丽质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她扫视一眼这个院子,“皇姐的家好小。”
李玥牵着她的笑道:“家的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得是否开心。”
李丽质抬头问道:“皇姐住得开心吗?”
李玥温柔地笑着,“你以后嫁人了就知道了。”
“哼,我才不要嫁人。”李丽质任性地扭过头。
李世民闻着酒香,“朕听闻最近议论东宫张少师的声音很多,而且一天当值三天休息,朕的差事就这么让你觉得清闲吗?”
李承乾抱歉地笑了笑。
太子既然能如此坦然陪着李世民来访,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臣近日身体不适,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着凉,身体的免疫力下降了很多。”
李世民摇头道:“你在东宫的事情朕可以不计较,可这一次秋日游园你必须要去。”
张阳把一碗酒水端到李世民的面前,“刚刚酿的酒水,陛下尝尝。”
李世民闻言端起酒碗尝了一口,“嗯,甜味很淡,酒香也足。”
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李世民又喝下一口,“你这酒水没有酸味,倒是少见的好酒。”
张阳拱手道:“我加了一道蒸馏的工序,陛下趁热赶紧喝。”
看着李世民又灌下一口,张阳又问道:“陛下需要下酒菜吗?”
“不用了。”喝下一口稻米酒,李世民还在回味。
感受到有人拧着自己后背的肌肉,张阳回头给了李玥一个放心的眼神。
随后阵阵冷风吹过,酒劲开始上头,李世民皱眉扶着额头,“这酒喝起来平淡,竟如此醉人。”
“陛下,这是喝醉了?”
李世民摇摇晃晃站起身,“朕的酒量,你放心便可。”
说完话,他晃晃悠悠就要栽倒,李承乾连忙扶住,“父皇,我们先回宫吧。”
李世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点着头。
“刚到皇姐家中,还没坐一会儿。”
李丽质委屈着。
李承乾道:“改日也可再来。”
张阳递给她两只还热乎的肉包子,“下次给你带好吃的入宫。”
李丽质嘴里嚼着肉包子,小脸耿耿于怀地看了眼正在酿酒的大锅,随后也跟着离开。
等人都走了,李玥关上自家的院门,“怎么拿第一锅酒给父皇喝?”
张阳惆怅道:“你父皇好不容易来做客一次当然要用好酒了。”
李玥俏目瞪着,“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又不能赶走你父皇,反正是他自己的喝的。”
李玥重新坐下来,“丽质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一定也已经看出了端倪,临走前她还看了酒锅一眼。”
“那又如何?反正你父皇都说了是好酒。”
锅里的酒水继续酿着。
李玥是喜欢酒的,坐在锅边闻着最浓郁的酒香还要守着火候对她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折磨。
看夫君回到了屋里,李玥拿出自己的小木碗稍稍舀了一小碗抿了一小口,而后幸福地笑,好久没有喝酒了。
见小武看着自己,李玥心虚地放下酒碗,重新坐下来解释道:“尝一尝酒的味道对不对。”
这一次李世民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他就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曲江池的游园不能推托,要是不去的话就要追究东宫的事情了,这皇帝记仇还喜欢扣人俸禄。
可恶的李世民,竟然要挟臣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以前把他的人品想得太好了。
晚饭,家里有了酒水李玥提了一小壶。
难得能够喝一次酒水,李玥细细品尝着,每一口都喝得非常仔细。
张阳喝下一口菜汤,“这酒喝着并不烈,但后劲很大,你也别喝太多了。”
“嗯。”李玥眯眼笑着点头。
小武吃了饭便非常自觉地下了桌,她拿着碗用一些肉汤伴着稻米饭,拌好之后再盖上两三块咸肉,按照师母的说话,这个咸肉可以给小熊需要的盐分。
将饭倒入地上的一个碗中,小熊便把头埋下欢快地吃了起来。
小武收起裙角蹲下身抚着它顺滑的毛发。
和媳妇喝酒是一件是很痛苦的事情,应该说和酒量非常恐怖的女人喝酒都是这样。
一壶酒水下肚,李玥也没有要醉的迹象。
喝完了一壶酒,她还红着小脸意犹未尽,“果然自家酿出来的酒水就是不一样,很好喝。”
张阳收拾着碗筷,“一个月最多喝三次。”
“这是家规吗?”
“对。”张阳点头,“这是家规,我等会就去写上。”
这要是平日里多这么一条家规她多少要理论一番,今天她心情好都没有反对的意见了。
趁着媳妇还有些醉醺醺的模样,指不定她酒醒了就要反悔,张阳赶紧把这条家规写上。
再看一旁的家法,家法只有挠痒痒一条,再回头看一眼媳妇,她正坐在院子里美美地看着月亮。
张阳又写上一条家法:如有犯家规,一个月不能饮酒。
稻米酒的后劲还是很大的,今晚小武也不用做题了,李玥在院子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便回房休息。
收拾完院子,张阳又看了眼家里的库房确认门锁好了,就怕小熊闻着酒味,把酒糟给吃了。
张阳倒了一些酒水在它的碗中,小熊便噗嗤噗嗤地舔着。
从酿酒开始知道它已经渴望很久了,从它痴痴望着库房的门就可以看出。
媳妇好酒,她养出来的熊多少也有点好酒。
曲江池游园的事情是推不掉了,张阳撑着有些昏沉的脑袋看着夜空洗漱。
三星高照入寒冬,昴星高照从星象看来是冬季提前来了。
这就是平日里看书的好处,古人对星空星象的理解以前人的经验记录,再得出自己的总结。
虽然不理解地球的公转和自转,但他们可以通过年复一年地记录来作出自己的总结。
这种星象也是经常看崇文殿的书籍中学到的,没想到还能用到一些,受益良多呀。
因为前一天晚上喝酒,张阳起得有些晚,李玥自己做好了早饭,带着小武用咸鸭蛋下着粥。
张阳端起一碗粥正要吃。
“夫君。”李玥打断道,“为何多了一条家法。”
张阳剥着鸡蛋壳,“昨天刚立下的。”
有些不服气地放下筷子,李玥端正坐好,“那我也要加一条家法。”
“你说。”
“如果夫君犯了其中一条家规,扣除夫君一个月的零花钱。”
“我在你那里还存了多少零花钱?”
“两贯钱。”
看她回答得这么果断,张阳了然点头,媳妇的这种家法,对自己没什么杀伤力。
李玥让婶婶照顾小武一天,自己回到屋中换好了衣服。
“夫君,换衣服了。”
张阳闻言洗好碗筷走入房间,张开双手任由她脱着衣服,然后将一件灰白相间的外衣穿上。
李玥的外衣白色中带着一些粉红,这还是她花了大价钱让长安城的染布坊人染出来的。
这种事情她不会节俭,富婆就是富婆要染就要最贵的。
衣服上还绣着斑驳的点缀,样式就是情侣装。
走出屋门,就见李泰这个小胖子坐在门外。
“魏王殿下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没心情,想与姐夫皇姐结伴去曲江池。”
李玥还收拾了家中的一些吃食。
这小胖子的兴致确实不高,一路上低头丧气。
张阳问道:“魏王殿下因为何事如此沮丧。”
李泰摇头叹息,“还不是父皇,我们工厂做了不少肥皂出来。”
“好事呀。”
“可父皇说我只顾买卖无心学业,就连括地志的事情都耽误了。”李泰低着头,“姐夫,我现在都想放弃了。”
听他颓废地说着,张阳耐心讲道,“魏王殿下若是街道小贩,你父皇肯定会责备于你。”
“果然连你都这么说。”李泰的声音更低了。
“小商小贩对你父皇来说根本不重要,但若是你拥有了一笔非常庞大的财富,而且这笔财富还可以用来支援社稷。”
听着夫君说完,李玥非常认同地点头,接过话语道:“到了那个时候,父皇根本不会在意青雀是不是一个商人,而是会考虑青雀与社稷有多大的作用。”
“这不仅仅可以掩盖住行商的事情,还可以让陛下仰仗魏王,身份从来不是问题,重点是魏王的作用有多大。”
夫妻俩一人一句互相接力很有默契。
李泰停下脚步捂着脸突然哭了起来。
张阳不耐烦道:“魏王殿下,你怎么还哭了。”
李泰哽咽着,“姐夫,皇姐,我一定会好好做生意的,这将是毕生理想,绝对不会让事业就此中道崩殂。”
李玥摇头,“中道崩殂拿出来这么用不合适,以后也要多读书,以免被人笑话。”
“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听皇姐和姐夫的话。”李泰擦了擦泪水。
成年的崩溃往往在不起眼的一言一行,小孩的崩溃往往与自己的父母有关。
做皇帝的儿子不容易,做李世民的儿子更难。
就快走到曲江池,一路上穿着华贵的人也就越多,这里就是大唐的上层圈子,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入。
熟不知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两位非常热心肠的皇子
夫妻俩低调地从小巷走入曲江池,今天的阳光不错,晴空下的曲江池波光粼粼。
李泰一扫之前的沮丧,有了人生目标此刻眼里有光,心中有火在烧,他先是扫视了一群,发现池边站满了不少人。
张阳带着李玥正要找一个地方坐下,瞧见李君羡迎面走来。
“见过汝南公主,见过驸马。”李君羡行礼道:“陛下请见,随末将去一趟。”
李泰诧异道:“父皇这么早就在了?”
李君羡回话道:“陛下一早就到曲江池了。”
“也对,父皇的行踪谁又能知道。”
曲江池的人越来越多,在池中水榭还有人奏乐跳着舞,还有人拿出银钱打赌,到处都有狂妄的笑声。
大唐权贵的奢华生活展露在眼前,如今的天下太平,安逸的日子让他们越发狂妄。
这种精神状态总是不好的。
李世民一直倡导的节俭,在这里好似都不存在了。
夫妻俩跟着李君羡走入一个阁楼,李泰也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从这座阁楼向外看去就能看到曲江池的全景。
一直走到这座阁楼的三人,就听见了上面的说话声。
“老臣年迈,吏治早已力不从心。”
这说话声听着耳熟,几人踩着楼梯往上走,脚步放在老旧的木质楼梯上发出一阵阵令人倒牙的吱呀声。
楼层上的话语再次I传来。
“朕多希望舅父可以多留任几年,朝政之事朕还需多多仰仗舅父。”
这次总算听到李世民的话语,听这称呼与对话……
上一次见高士廉是在天台山的离宫。
跟着李君羡一路走到顶层,几人见到了李世民和高士廉。
李玥带着李泰先行礼,一齐开口道:“父皇,许国公。”
张阳跟着稍稍行礼。
李世民叹道:“你们都来了。”
李泰低着头昨天刚被父皇数落过,此刻不敢抬头。
李世民与高士廉相对而坐,他慢声道:“张阳,上前说话。”
先是站在原地想着这一次的安排用意,再看了一眼李玥和李泰,这才迈步走上前。
根本不知道高士廉也在这里。
原来皇帝的做局也藏着心思。
来到俩人的桌边。
高士廉跪坐在李世民的面前,“听说张少师与高昌有很多的联系?”
张阳解释道:“都是生意往来。”
高士廉低声道:“与人结善缘是好,但要知道这份善缘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好处,如今张少师应该得到了不少好处吧。”
“回许国公的话,我们向高昌买卖货物价格确实比别人低廉。”
高士廉闻言点头,“与突厥的奶粉生意也罢,高昌的棉花生意也罢,有些人一次两次占得先机或许是气运使然,在老夫看来你占的先机是否有些太多了。”
李世民沉默着没言语。
张阳低头打量着高士廉,这个老家伙到底知道多少?还是说朝中查到了多少?
“许国公此话是什么意思?”
高士廉又道:“听闻你出师一个叫做秦岭老人的隐士。”
张阳颔首道:“莫非许国公认识?”
高士廉摇头,“此前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当初你老师教的本领一定不少,大唐于西域有诸多方略,陛下正是壮年,也正是施展宏图谋略的时候,高昌此地有多重要你可知道?”
现在还能听到外面曲江池中人们的说笑声。
阁楼内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李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父皇和许国公没有半句质问的语气,言语间像是一块块石头压在心头。
相比于平时的小打小闹,高士廉这种已经活成了人精的老狐狸但凡问几句话,他都能洞察你的心思。
和这种对话非常悚人。
李泰平时都不敢直视,更别说和这个老家伙说话,心中暗暗替张阳担心。
父皇不会随意安排这个会面,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想要从姐夫嘴里知道一些事情。
张阳笑道:“为国为社稷,我本是大唐臣子,我更是陛下的女婿,我当然应该为社稷着想。”
高士廉终于睁开了眼,他抬头看着张阳,“那你要如何为社稷着想。”
张阳重新站直,笑道:“棉花可以为人们制作衣服,印刷可以为世人增多书籍,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总不能我为了社稷,就让阿达兰让出高昌,把高昌交给大唐。”
李世民闻言笑了。
高士廉又道:“若能做到有何不可?”
张阳惆怅道:“那还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
一阵冷风吹入阁楼中,外面又传来欢声笑语,有女人的笑声也有男人的笑声。
李世民神色不悦地看向窗外。
“听说你入东宫以来,有些人对你言辞颇多,近日陛下也收到了不少弹劾的奏章,那都是弹劾你的。”
张阳笑道:“是吗?可能我在做什么一些事情的时候有些地方没有做好,我会改正的。”
说完张阳又向李世民行礼,“臣若有做不对,还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低声道:“朕不是分不清是非黑白之人,事情起因朕都知道,好好在东宫办事便可。”
“谢陛下理解。”
高士廉低声道:“陛下,臣问完了。”
李世民点头,“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再次行礼,走出这个阁楼。
离开时候,李泰不解道:“父皇为何这么安排?”
张阳揣着手,“呵呵呵,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做坏事。”
李玥指着远处一个无人的水榭,“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儿,说不定过会儿可以看看宫女跳舞。”
阁楼内,高士廉开口道:“相比上一次看到张阳,正如陛下所说他内敛了许多,这是好事。”
李世民点头,“让张公瑾教导他,也让他多看书籍,去国子监,再去崇文殿。”
高士廉低声讲着,“一个自傲猖狂的臣子不可怕,陛下可以控制他,可要是一个心里藏着事情的臣子,并且这个臣子还有能力,陛下可要防备了。”
李世民闻言喝了一口茶水,心中思量。
“当年老夫看他是个不择手段之人,现在看来他变了很多,他心里藏着很多事情。”
“这种变化不是一件好事,暂且就留他在东宫,若是不知道如何安置他,陛下也可以去问问长孙无忌。”
说完话,高士廉闭上眼安静地坐着。
好一会儿,也没见高士廉再说话,要不是看他呼吸有起伏,还以为他已经……
高士廉年迈,就连眼神中也带有死气,要是这个时候他老人家睡着睡着平静地去世了,也不奇怪。
“舅父。”李世民轻声唤道。
李君羡观察道:“陛下,看来是睡着了。”
李世民站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高士廉身上,“让舅父的家人来接他,至于吏部尚书的位置,暂且让杨师道担着吧,让舅父好好颐养天年。”
李君羡行礼道:“喏。”
高士廉自隋便是学识渊博之士,大业五年便抚养长孙无忌,自武德五年治理各地,到入朝堂帮助朕谋划玄武门之事。
李世民走到阁楼后方,长孙无忌就站在这里。
“你觉得舅父如何?”
听到李世民发问,长孙无忌低声道:“舅父是臣最尊敬的人。”
李世民点头,“他确实是你最尊敬的人,年少时便由舅父抚养长大,你可待他如父亲。”
长孙无忌低下头。
李世民又道:“朕知道,在一些事情你和舅父有冲突,朕希望朝堂平定,也希望你能担当重任。”
长孙无忌躬身行礼,“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许国公已年迈,再无力担任吏部尚书一职,让杨师道暂代吏部你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回话道:“臣会让中书省安排下去。”
李世民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
这让他越加惶恐,“陛下,许国公就此告老了吗?”
“许国公,即今日起负责献陵事宜,参与编撰《氏族志》,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
听到这些话语,长孙无忌心头有激动有忐忑,送别陛下还站在原地。
献陵事宜是对高士廉最大的肯定,也是一件无比崇高的荣誉,这是陛下把高士廉当作皇家自家人,并且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其地位便是宰相。
从此高士廉就是一个再无实权的宰相,按照陛下的意思只要看着《氏族志》的编撰即可。
舅父离开朝堂,长孙无忌心头的巨大压力也就消失了,至此朝堂上再无压制自己的人。
看到高履行等一家人扶着高士廉走出阁楼,长孙无忌站在暗处,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的背影,深深一礼。
游园到了午时,随着鼓乐声响起,一群宫女在曲江池的中央的水榭起舞。
看着周围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李泰,李玥,张阳三人坐在最角落的水榭中。
两个炉子放着,一个用来蒸包子,另外一个用来烤肉。
“这些宫女跳舞真好看。”李玥笑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他正在专心烤肉,看都不去看一眼。
要说夫君在东宫也好在家里也好,好似对这种文雅的事情都欣赏不了,丝竹鼓乐这些家里根本没有。
“一点都不好看,当年兰陵王入阵曲的舞蹈才好看,那鼓乐声也好听。”李泰不服气道。
“我听说兰陵王入阵曲只有在特别的庆典上才能看到。”
李泰点头,“上一次是李靖大将军大胜而归,父皇摆宴宴请诸多将领才有一次。”
张阳打开蒸笼,“包子好了。”
一边欣赏着舞蹈,听到夫君突然说包子好了,莫名觉得有些煞风景。
别的水榭都是宾客往来,人们推杯交盏。
只有这边蒸着包子,烤着肉显得格外冷清。
李泰一手拿着烤串另外一只手拿着包子啃着,“还是包子香。”
不一会儿,李承乾也来了。
“终于让孤找到你们,可还有吃的?”
听到李承乾来了,李泰的小脸又板着不说话。
李玥拿了一屉递给李承乾,“皇兄,慢用。”
一屉三只大肉包正好管饱。
李承乾笑着接过,包子拿在手里烫手,两手交替好一会儿这才能拿住,吃在嘴里又有些烫嘴。
面对李泰摆着一张臭脸,李承乾直接无视了,“听说父皇先见了你们?”
李玥点头,微笑着,“嗯,父皇很关心夫君呢。”
李泰看着皇姐的笑容不知道为何打了一个冷战,心想父皇那是关心吗?就差拿刀架在张阳的脖子上逼着人发誓效忠大唐。
先是咳了咳嗓子,李泰问道:“姐夫,我最近嗓子难受,有没有药治一治。”
张阳揣着手道:“你那不是病,你这是变声期的正常现象,等喉结长出来,声音粗了之后自然就好了。”
远处的宫女舞蹈刚刚结束。
李承乾又道:“游园到了此刻也已过半,父皇迟迟没有出现,想来已经回宫了,今日这些人恐怕也见不到父皇。”
张阳无奈点头。
李泰又道:“那也不能一直是这样,怪难受的。”
李承乾笑道:“孤来时听中书省的官吏议论,高士廉被父皇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
“听说桔梗,柴胡治嗓子特别有用,本王能不能试试。”
……
张阳无言了好一阵,烦恼的目光看着曲江池水面,“太子殿下,魏王殿下,你们俩能不能说一件事,一个谈朝政,一个要治嗓子,我好累呀。”
话语落下,这两兄弟又不说话了,互相闷声吃东西,各自看着各自的风景。
太子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李泰又是自己的生意伙伴。
嗯,苦恼的事情又多了。
简单用包子和烤肉对付了一顿。
看到了媳妇的眼神,张阳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家里还有不少事情,就先告辞了。”
李承乾站起身,“这就走了吗?”
李玥也说道:“小武还在家中,我们也放心不下。”
“可是这次游园还有不少歌舞,说不定下午父皇就来了。”
张阳抬头看了看天,“家里还嗮着衣服,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
李承乾也抬头看了看天:“明明晴空万里。”
李泰帮忙收拾着,“我送送皇姐和姐夫。”
李承乾也点头道:“孤也送送你们。”
这两位皇子实在是太热心了,张阳无语地直摇头。
第二百九十二章 理想国故事
被两个皇子送着离开曲江池,与其说这里的目光关注,此刻更担心他们两兄弟会不会打起来,总之仅仅走着就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路过不少人群,李承乾和李泰也没有说话。
倒是见到不远处有个和尚,再一看就是之前在东宫见到过的波颇和尚。
此刻他正在和海空和尚一起,两个光头在一群权贵的拥趸中特别显眼。
张阳若无其事地带着媳妇走过,听了一耳朵他们的议论,似乎是在谈关于蓬来仙岛与长生的事情。
越没有文化的人与没有勇气践行真理的人往往越是相信这种事情。
只是听了一耳朵,张阳便牵着媳妇脚步加快。
就快要走出曲江池的时候,张阳回身行礼道:“太子殿下,魏王殿下就不要送了,我们这便回家了。”
见李承乾做势要开口讲话,李泰连忙抢话道:“生意上还有诸多不把握的时候,等下次来找姐夫商议。”
张阳又是行礼,这才走出曲江池。
其实曲江池这个地方很不错,虽说是皇家的地方,至少在人少的时候那里又清净又美丽。
今天的天气不错,走在小巷中就快要到家门口,这里很僻静平时也不会有什么路人,就像是长安城多了一处没人踏足过的角落,就连墙角的青苔也长得很好。
李玥低声问道:“夫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蓬来仙岛和长生吗?”
张阳笑道:“你觉得呢?”
“如果有长生的话,我和夫君就能活很多很多岁月。”
张阳叹道:“如果这个世上真有长生,那才是真的乱套了,子子辈辈都乱套了。”
“一些典籍中都有关于此事的记载,尤其是一些杂书之中,对于长生的说法还有一些野兽都有记载。”
“嗯,从古至今一直不缺乏这些故事。”
就快走到家门口,张阳笑道:“和你说个故事吧。”
“好呀。”
“在很久以前有一群人他们活在了一个洞穴之中,有几个犯人被关押在那里,洞穴中的人们戴着镣铐,背向出口,只能勉强看到被火光投射在洞壁上的东西的模湖的影子,有人认为只有摆脱这些影子才能够挣脱束缚。”
李玥听完这个故事不解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这个故事是一个叫作柏拉图的人说的,以前老师与我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便让我们多多思考。”
“思考什么?”
“虚幻和现实,山洞中的人看不见背后的出口,只能面对自己的影子,而影子并不是实物,它只是一种现实的映照。”
直到走入家中,李玥还在思考。
小武很懂事,她正在和杨婶一起裁剪着纸张。
“这个故事有名字吗?”李玥突然问道。
“嗯,有名字,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理想国,在理想国还有其他的故事,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李玥期待的点头。
吃晚饭的时候,李玥突然放下快子,“如果说我们现在的世界是真实,那他们面对的长生就是山洞中囚犯的影子。”
张阳笑道:“再仔细想想。”
李玥放下碗快无奈叹道:“思考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或许有吧,越是理性的人反倒不会被这个问题困扰。”
“夫君就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一点都不知道欣赏文雅。”
张阳点头道:“文雅不能当饭吃。”
小武端着与自己脸一样大的碗,听着俩人的对话,目光随着话语声在眼前这对夫妻间移动。
曲江池的游园一直到了夜里才结束,期间陛下一直都没有露面。
长安城的十一月的早朝,一场大雾把全城笼罩,众多官员上朝的时候大雾还没散去。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快要上午时分的时候,这场雾才渐渐消退。
下了朝的杨师道走入吏部,收到了陛下的旨意,要暂代吏部尚书。
陛下以前就说过还会有重用的时候。
此刻杨师道心中对李世民是有感激的,感激这一份知遇之恩。
看着吏部上座,这里原本是高士廉的位置。
现在他老人家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位置上了。
“恭祝杨侍郎,升任吏部尚书。”
杨师道颔首道:“何来升任,只是暂任而已,这个位置有能力者居之,以后会有比老夫更有能力的人来任职吏部尚书。”
整个吏部都被好好整理了一番,杨师道坐在上座开始处理各项文书。
在高士廉还没退下之时,这些事情就都是杨师道在处理,现在他接手这些事情非常的顺利。
随着高士廉的离开,李世民对朝中各个位置进行了重新调整。
中书省门外,房玄龄正坐在这里嗮着太阳。
长孙无忌走来,“朝中各部官吏都有变动,陛下唯一没动的只有礼部。”
房玄龄笑道:“现在还记得当初张阳在礼部的种种作为,虽说他做事毛躁,可事实证明,外交对于大唐很重要,陛下非常地看重礼部。”
“礼部尚书一职空悬已久,朝中有不少人在议论。”
高士廉离开朝堂,如今长孙无忌的权力更大,长孙家早已如日中天,房玄龄无奈摇头,“陛下不动礼部,是因为礼部别有用处。”
长孙无忌叹道:“只可惜当初还是老夫高看了张阳。”
房玄龄闭着眼享受着阳光,“也没有高看,当年的事情他说到做到,倒是欣赏他。”
话语说到一半,房玄龄皱眉道:“只是有一件事情不解。”
“何事不解?”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家财到了一定数目也就够了,一个人坐拥再多的银钱也花不完,据说张阳和公主殿下生活也节俭,又说他建了三个大工坊,能够为他赚很多很多银钱。”
长孙无忌点头:“确实有这种事情。”
房玄龄又问道:“他赚这么多银钱是为了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长孙无忌沉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忙完了中书省的事情,长孙无忌回到了府邸,看着自己的儿子正在和一个文人谈论,唤道:“冲儿,为父有话问你。”
长孙冲跟着父亲走出宅院,躬身道:“这是下朝了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谈吐举止都很规矩,不论是他谈吐还是才学都是长安城享有盛誉的青年才俊。
“向东宫递交谩骂张阳的话语也是你所为?”
“孩儿从未做过这等事,那都是他们自发的,孩儿也想过阻止他们,奈何拦不住。”
“张阳在东宫虽说办事怠慢,时常不去东宫任职,但他做的事情没有错,他做的都是他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不该冒犯的千万不要做,陛下已经注意到这件事了,除非……”
长孙冲接过话语道:“孩儿明白,除非张阳当真是犯错了。”
长孙无忌点头,“如今舅父也已经离开吏部,朝中正是用人之际,霸上一带要疏通河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眼中闪过激动,长孙冲再次行礼,“孩儿一定办好。”
长孙无忌点头便走入宅院中,也不理会这里的众人,走过宅院去了自家的后院。
今年的秋冬两季长安城飘了几阵大雾。
直到北方的冷空气下来,这种大雾天气才结束。
东宫内,张阳看着李承乾换上棉布做好的外衣,“太子殿下穿着感觉如何?”
李承乾感受了一番,“比之桑麻衣物更加地轻便,倒不如丝绸那般顺滑。”
李玥看着自己的成果回话道:“如此棉布做出来的衣服,我们成本大概在三十文。”
李承乾举着袖子问道:“若是拿到长安城坊市去买,是何价钱?”
李玥拿着账本笑道:“我们准备的价格是四十文钱一件。”
“价格确实很亲民。”
东宫殿外,小武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张小桌子,她正在专心地做着题目。
李丽质也在一旁指点着,耐心教着她做题。
有些加减算法李丽质自己算起来也有些吃力,时不时还要去问问自己的皇姐。
李玥笑道:“我们村子里还做了几床棉被,届时都给皇兄送来。”
“棉被?”
“嗯,就是用棉花做出来的被褥,等到了十二月寒冷之时有了棉被来御寒是再好不过,棉被的价格是二百文一床。”
李承乾苦涩笑道:“棉被的价格还真是贵。”
因为一床棉被需要好几个人手工做,不像做棉线可以用工厂的器械来做。
弹棉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到现在能够用来弹棉花的工具还有一些技术难题需要解决。
要是把棉花直接塞进被褥,也会导致棉花结块和空缺,那样的棉被做出来用了几天就会发现内部的棉絮已经一团了。
还是要先将棉花处理过,做成工整的棉被才行。
“这件衣服就送给太子殿下了,还有之后的棉被也都是送给殿下的,我们还是老规矩不收银钱,只要太子殿下不动声色地给我们打广告就可以了。”
听完这话李承乾还是有些顾虑,“如此一来,青雀会不会有抵触?”
张阳笑道:“太子殿下不用担心他,对他来说要是可以多挣一些银钱,他高兴还不来不及。”
李承乾重新坐下,“这些都是生活的用物,一旦用上了这些东西反而就离不开了,而且价格也低廉。”
看着眼前这对夫妻,李承乾感慨道:“以后你们会变得很有钱,一定是。”
“借太子吉言,我们就先回去了。”
“大安,送送他们。”
张大安行礼道:“喏。”
夫妻俩带着小武走出皇宫,路上买了一些肉菜,还给小武买了一些零嘴肉干。
突厥送来的风干牛肉味道不是很好。
小武正是换牙的年纪,正好给她磨磨牙口。
她的嘴里嚼着牛肉干,因为咬得很吃力,小嘴一张一张地。
“今天宫里有人问学生,说我们是不是一家三口。”
李玥摸着小武的脑袋,“那你说了吗?你是我的弟子。”
小武摇头,“问话的是个长得黝黑的哥哥,就问了这么一句,看着和太子的年纪相彷。”
在宫里的时候谁会和小武说话?也就宫里的孩子了,在立政殿寻常宫女根本不会主动问话,她们赶着伺候小武还来不及。
这话大概率是李恪问的,所有皇子中也就只有他最黑,多半是经常在外面嗮着,也听说这个小子年纪还小的时候便被李世民丢入了军中历练。
导致李恪的性格沉闷?
这也难怪,小武这丫头现在像是脱去的铅华,整个人很有灵气,皇后非常喜欢她,都快把她收作干女儿了。
相比宫里的孩子玩闹,小武就文静许多。
一个因为熊孩子们闹哄哄的地方,多了一个文静的孩子就会很显眼。
眼看冬季就要到来,长安城各种奔忙的贩夫也开始多了起来。
带着李玥回到家中,张阳重新走到朱雀大街上,沿着街道一直走到了曲江池。
程处默就在这里,他悠闲地烤着一大块羊肉,一旁正是一群壮汉正殴打着一个和尚。
正是当年的海空。
张阳走上前问道:“看来处默兄的心情不错。”
程处默撕下一块肉递上,“没放盐,你先吃着。”
张阳看了一眼这块羊肉,还是血刺呼啦的内部一片血红,根本没有烤熟,“处默兄,在下吃东西不喜欢吃半生的,要不我来帮你烤肉,我的手艺更好。”
“好,程处默点头。”
拿过放在一旁的匕首,将军家的孩子就是好,还能随着带着刀兵,也不怕被官府查问。
把整块的羊肉改刀,这样一来它可以熟得更快均匀。
“像你这么烤肉,就算是把外面的皮都烤焦了,这内部的肉都还是生的。”张阳耐心地给羊肉改刀,再把外面已经烧焦的部分切掉,接着讲道:“吃生食不是一个好喜欢,半生不熟的吃多了会频繁闹肚子,喝水要喝开水,吃肉一定要熟了再吃。”
张阳把一块烤熟的羊肉递给程处默,“这块可以吃了。”
一旁的几个壮汉依旧在痛打着海空和尚。
程处默大口咬着肉,“以前都是这么吃的,早就吃习惯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长安风雪
“闹肚子吗?”
“呵呵。”程处默不屑一笑,“是个人都会闹肚子,你难道不会?”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我这人比较讲卫生。”
对张阳的这种习惯,程处默很不喜欢,就像是一个好好的汉子,非要活得和女人一样干净。
俩人坐在一起吃着烤肉,然后安逸地看正在挨打的海空。
好一会儿之后,几人这才停手。
张阳问道:“还是没有开口吗?”
程处默摇头。
“我们小将军的钱呢?”刚刚打完人的壮汉喝问道。
“贫僧也不知道钱为什么没有送来,贫僧真的按照你们说的写信了。”
程处默吐出一口浓痰,“这倭僧不说实话。”
别看程处默年纪轻轻,这才刚刚戴冠成年一口老痰吐得很是熟练。
张阳摇头叹息。
程处默指甲抠了抠卡在牙缝的肉丝。
稍稍和他移开一些距离,张阳自顾自吃着自己这块烤肉,处默是个粗人,平时卫生习惯有点差,应该说大唐的武人卫生习惯都不是太好,而且洗澡也不勤。
倭僧求饶道:“倭国距离长安城路途遥远,也可能是路上出了意外。”
“出了意外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张阳揣着手站起身低声道:“明年要再不送银钱过来,就把他的供状交到大理寺。”
海空心如死灰跪在原地。
眼看就要到年关,忙碌了一年的骊山也要进行重新收整一番。
上官仪和武士彟整理着村子里的各项产业与收支。
总结人口,总结生产,还要做好村子每个劳作的人的酬劳分配。
今天村子,还有一件特殊的事情。
在孙思邈主持的医馆旁又开了一间新的医馆,牛闯看新落成的医馆,门匾上就写着骊山外科医馆。
“孙神医,为何要起这么一个名字?”
孙思邈抚须道:“这边是当年张阳的计划,他要开设一个大唐的外科医馆,专门用来治疗外科的伤病。”
“某没有读过什么书,听不懂这些。”
孙思邈抚须道:“外科除了治疗跌打损伤,还能给你治疗牙齿,又或者是腿脚不便利的问题,之前一直没做开设是因为手中的大夫不够,医馆开设至今,换了几拨人现在已经有三十多个,也够应付了。”
牛闯知道整个村子就是医馆还是赔钱的,尽管一直都没有赚钱也没有利润,张阳宁可一直花钱也不让医馆倒闭。
孙思邈神色凝重,“也有几个大夫是从宫里的太医署来的,我们给的银钱是太医署的好几倍,他们也乐意过来。”
“都说张侍郎爱钱,在治病救人这件事上,根本不省钱,反而不停地往医馆送钱。”牛闯心中感慨,一直以为张阳就是一个爱钱的才会想着挣这么多的钱。
原来他心中也是有一份高义。
孙思邈拿过一份药方仔细看着,这些大夫中也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一直沿用至今,时常一起专研病情。
给张公瑾的药方也都是众多大夫几番商讨的结果。
或许张阳出于为了救他自己老师,顺手才开了这个医馆,不论怎么样还是佩服他能够持之以恒。
如今张公瑾病情看起来虽然不乐观,至少可以稳住一些病症,通过药汤或者适当的运动来平衡他体内的气血。
尽可能避免病情恶化,一个人的医术是有限的,寻常人家可能就请一个大夫,一个大夫治不了便换一个大夫。
张阳将这么多大夫聚集在一起,以一个团队的形势大家总结经验,一起来制定药方,来提出治病的方法。
大夫们可以从彼此的经验中得到收获,也能从中学到不少。
治疗方案一直再改进,用药由浅入深再到慢慢调理。
这种正面影响,或许就是张阳一直以来提倡的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吧。
等到张阳和李玥夫妻俩来到村子里,临近过年村子里摆了几桌团圆饭,还给了不少村民奖金,并且提出了明年村子的生产方案。
将生产方案交给上官仪,让上官仪与武士彟一起去安排。
与村民们坐在一起吃饭,张阳小声问着上官仪,“我去见过处默了。”
上官仪笑道:“处默如今办事稳重许多。”
张阳笑道:“又过去了一年了,你有没有打算再入朝堂?”
上官仪放下碗快,“在哪里治理不是治理,都一样,或许在这里可以更好地放开手做事。”
武士彟讲道:“听说高士廉已经离开了朝堂,现在陛下非常依依仗长孙无忌,如此一来朝中大权都会落在陛下最信任的臣子手中,眼下不是回朝堂的好时机。”
上官仪没有做官的经验,可他对大唐诸多律法很清楚,也知道朝堂的结构这都是他长年积累下来的。
可是真要说做官的经验以及经历和实践上,上官仪确实不如武士彟来得多。
当然了这些都不能和长孙无忌这些老狐狸相比。
在村子里吃晚饭,把小武交给她的父母。
张阳牵着李玥的手走在渭水河边,杨婶站在不远处保护着警惕四周。
走到河边,李玥脱下自己的鞋子露出又嫩又白里透红的脚,她扶着夫君的肩膀,小心翼翼把脚放入河中。
“河水这么冷,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很久没有感受着这种冰冷彻骨的感觉了,我不想忘记那种感觉,我想一直都记着。”
张阳扶着她,看她把小脚小心翼翼触碰到河面,刚一接触到水面又迅速收了回来。
夫妻俩身体靠在一起,李玥再一次伸出脚,这一次接触到水面没有把脚收回来。
抱着夫君,直到双脚都放入河水中忍受着河水的刺骨冰冷。
感受着媳妇拥抱的力度,她闷吭了一声抱得更用力了。
“你这又是何苦。”
好一会儿之后,李玥这才把脚收了回来,张阳拿出燧石再拿出一根随身携带的小铁杵。
几次摩擦打出火花,点燃一堆干草。
先是让李玥坐下,张阳把她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稍稍靠近火源,又怕一下子温度太高。
双脚已经冻得有些发紫,这是寒冷下失血的情况。
张阳用自己的双手揉着她的脚,“现在好点了吗?”
李玥背靠着一棵树坐着,“嗯,不这么冷了。”
“过一会儿就好了,慢慢等血液流通了就行。”张阳也靠着树看着星空。
李玥低声说道:“现在这样的日子不容易。”
用这种行为来铭记当初的不容易,再来提醒自己珍惜当下,媳妇的这种行为倒是显得可爱。
张阳笑道:“其实也不用这样,有道是:人生几何春已夏,不放香醪如蜜甜。”
“嗯,夫君做的好诗句。”
张阳老脸一红,“其实这诗句不是我作的,是一个叫做杜甫的人做的,是一首七言诗。”
李玥好奇道:“整首诗是什么样的?”
张阳朗声念道:“眼见客愁愁不醒,无赖春色到江亭。即遣花开深造次……”
安静的夜里,回荡着张阳郎朗的念诗的声音。
“苍苔浊酒林中静,碧水春风野外昏,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
“人生几何春已夏,不放香醪如蜜甜。隔户杨柳弱鸟鸟,恰似十五女儿腰……”
长长一篇七言诗念完,李玥看着星空,这是第一次听见夫君念诗文,诗文很好,辞藻朴实却是意味深长。
被一种幸福感冲得头脑晕晕的,李玥重新穿好鞋子,夫妻俩带上小武一起回家。
李世民给了李玥令牌有了整个令牌即便是入宫也能入宫,来到已经宵禁的城门前也能进入。
在照顾儿女这方面,相比于教育与辅导,李世民更擅长用一种恩赐的方式来让他的儿女受到父亲的关怀。
这种近乎变态的教子方式,也就适合皇帝了。
回到家中,李玥带着小武洗漱完,她又细心看看小武的换牙情况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磨好墨水,李玥提笔将今晚夫君念过的诗文写下来,再通篇自己念了一遍,整首诗有一种“客愁。”又像是愁不醒的感觉。
春意本就是惬意的,但在诗词中确实春意恼了客愁。
夫君的客愁是从何而来?
或许是夫君离家太久与在朝堂中难以舒展自己的才华的缘故。
小武的手脚还显笨拙,她正吃力地把被褥铺好,又在被褥上爬着确认一番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有铺好。
学习数术对孩子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学龄前的孩子,精通数术的人在生活习惯上往往都是一丝不苟的,因为他们在推理和运算的时候也要做到一丝不苟才行。
“老师可以休息了。”
听到小武奶声奶气地呼唤,李玥这才脱下外衣,抱着小武入睡。
张阳还在院子里翻找着,轻轻踢开一个劲要往自己身上爬的小熊,从杂物间中拿出一个木桶。
小熊不喜欢住在它自己的小窝,它喜欢住在杂物房,因为这里木柴的味道很吸引它。
长久以为它早就把这里当作了他自己的领地。
而在它的领地里翻东西,对小熊来说这是对它领地的冒犯。
不顾它的爪子抗议,张阳将这个木桶搬出然后打开。
做炮仗的时候四周不能有明火,只能借着月光来做,院子里很安静,偶尔有几阵风声。
张阳耐心地往一个木桶中塞着硝石粉末,底部封住,几次尝试确认没有漏,再将其他材料缓慢倒入。
黑夜里没有其他声音,只有小熊那漆黑的眼珠子一直盯着自家男主人,这个时候的熊的眼睛是黑亮的。
月光下似乎还有些闪亮。
张阳拿出一块肉干丢给它。
小熊先是叼起肉干,爪子一边抓着,坐在月光下它靠墙蹲着,用一种最舒服的姿势享受这块肉干。
安静的夜里都能听到它咀嚼东西的声音。
忙活了两个时辰,藏好自己的做的东西,为了防止被小熊翻出来,还是用一个箱子盖住。
做好这些才放心地去休息。
今年冬季来得早,雪却来得晚,到了十二月的时候,长安城的第一场雪才来。
风雪很大,张阳坐在东宫看着风雪遮住了天地,“不知不觉风雪已经这么大了。”
张大安站在一旁道:“也比往年更大了,这么大的风雪还是少见。”
自从李承乾对大安改变了看法之后,也不让大安站在殿前了,而是让他站在左右时刻可以给一些意见。
李承乾看着风雪忧虑道:“风雪这么大,要不停了再回去,若是不行就在东宫过夜。”
张阳拱手道:“那倒不必了。”
继续把目光放在一册账目上,这是课外读物发售以来的账目,从当初印书到现在,整个十一月的售卖情况都记录了下来。
这份账目非常好看,而且由于是太子总领的读物,自然是不愁烦销路,光是那些读书人为了以后的仕途,就算是讨好太子也要买来看一眼。
再怎么说太子就是储君。
储君写过的书,他们自然要记得,万一哪天考问答不上来,仕途或许就完了。
一个东宫的侍卫被冻得哆哆嗦嗦跑来,“太子殿下,兵部尚书侯将军来了。”
李承乾放下账目,“快快请进来。”
“喏。”
等侯君集来到东宫已经成了一个大雪人,眼下官员们应该都在收拾行礼赶着回家休息才是。
“不知侯将军所来何事?”李承乾开口问道。
“回殿下,末将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骊山制造棉衣以来御寒,陛下见之深知有大用,便让臣来告知张少师,希望张少师能够为军中提供棉衣。”
现在李承乾和张阳还有张大安身上都穿着棉衣,厚厚的棉衣内部包着棉絮,自然很暖和。
张阳犯难道:“侯将军这是要给卫府哪支兵马提供棉衣。”
李君羡闻言回道:“自然是军中所有人。”
张阳揣着手纠结道:“光是长安城的守军,少说没有四十万也有二十万了吧。”
侯君集没做否认。
张阳又道:“敢问大将军,如此多的棉衣要全部供给需要我们骊山忙碌多久,再说了我们村民干活都是要给酬劳的,不能让他们白干活,那都是收入。”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吐蕃使者到来
“将军也不能让我们倒贴钱,要是免费给军中几十万件棉衣,我们自己还活不活了。”
“兵部来买。”侯君集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
李承乾也是一阵苦笑,这个张阳想要兵部买就直说,还要说一番为难的话语。
这人是把挣钱两个字刻到骨子里了。
张阳笑道:“侯将军,价格怎么说?”
“这个……”侯君集思量半晌,“待年后开朝,自会和陛下禀报。”
“麻烦告诉陛下,我们的棉衣对外市价是四十文一件,如果军中要大量购买我们的价格可以便宜一些,一切都好商量。”
“老夫平生最厌恶和商人打交道。”侯君集低声道。
“大将军此言差矣,其实不论是衣食住行,我们的生活都离不开和商人打交道。”
在太子面前,侯君集又不好发作生气,只好悻悻离开。
张阳看向李承乾:“我们的印刷工厂又加以了改进,现在产量也能够提高三成,打算明年继续印这卷课外读物太子以为如何?”
李承乾点头,“如此甚好。”
又看了一眼殿外的风雪,张阳拱手道:“臣就先回去了。”
“除夕朝会,你一定要来。”
刚走殿外一阵冷风迎面而来,朝着太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从东宫回来被风雪吹的睁不开眼,回到温暖的家中,小武和李玥正作着题目。
见张阳哆嗦着回来,李玥上前帮打去衣服上的积雪。
来到炉子边取暖,张阳又喝下一口热水整个人才舒坦不少,“朝中已经休朝了,明天开始不用去东宫当值了,难得长假。”
在朝中给皇帝做官就不要想着双休和单休了,有个佳节能不能让你休息都是看皇帝心情。
好歹过年前后,会给官员一个假期,然而这个假期也并不是很长。
张阳捧着热茶,“在东宫的时候,有太监传旨来说是要让我们一起参与除夕的大朝会。”
李玥温柔地笑着,“小武还没见过大朝会是什么样的。”
小武迷茫地抬起头,然后接着转动她手中的三阶魔方。
有了棉被加上暖炕之后,倒也不用怕媳妇冷了,而且还有小武陪着。
再者说现在她的身体好转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虚弱。
“还有呀,兵部说是要向我们村子里买一些棉衣用量很大,需要很多棉衣。”
李玥皱眉道:“以我们现在的生产力,似乎供应不上。”
“我和兵部的侯君集将军商量了一下,兵部也是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钱,我们一批批做便是了。”
“这样也好,价钱说了吗?”
“没说,这还要问你父皇,怕你父皇赖账,我觉得钱到了再交货比较合适。”
李玥俏目瞪了一眼,“父皇有夫君说得这么不堪吗?”
张阳拿起桌桉上的一卷书,看着上面的内容,这是村子里各项奖金和酬劳的支出。
村子里没有一个人过年都有奖金。
嗯,整个村子幸福感满满的。
风雪飘下,朱雀大街上行人稀少,只有零星几个路人匆匆在街道走过。
禄东赞带着斗笠来到长安城前,冻得直哆嗦拿出路引交给城门前拦着自己的守军,“在下禄东赞,乃吐蕃大相此番前来是为了新年朝贺。”
守军接过路引先是确认回话道:“还请等候。”
又是一阵风雪吹来,禄东赞躲在城墙门下,都是可以遮挡一些风雪,他又向其他守卫满怀歉意地笑了笑。
在城门口等了一个时辰,禄东赞也被冻了一个时辰,目光不停地朝着城内看去,见有人朝着这里快步而来。
禄东赞抖落自己身上的积雪,在原地站定。
好不容易朝中都休朝了,许敬宗在家里喝着温热的酒水,吃着羊肉原本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却被中书省的人毁了这一份惬意。
问了之后才知道,是吐蕃的禄东赞来了,还让自己去迎接,当今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安排又不能不理会,没必要因此就得罪他。
许敬宗上下打量着禄东赞,“原来是吐蕃大相到来,在下有失远迎,怠慢了,怠慢了。”
先是客气一番,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在这个大风雪天来接人,还是摆出了一副欢喜迎接客人的神情。
禄东赞用吐蕃人的礼仪也行礼,“听说朝中已经休朝,想必是打扰到上官休息了。”
许敬宗摆手道:“不妨事,在下总不能让大相一直这么冻着。”
听到这话禄东赞笑容一滞,不过也只是一刹那,很快就释然地笑了。
赞普说过,李世民是一个有野心的君王,对吐蕃处处防备听说最近大唐和高昌走动密切,似乎有一些往来,在运送货物。
先是按捺住自己要发问的冲动,禄东赞又道:“听说许兄在礼部如今还是礼部侍郎。”
许敬宗叹道:“在下没什么本事,堪堪一个侍郎就已经焦头烂额,这不是风雪天都要来迎接。”
吐蕃使者和礼部官员相见,俩人之间不友好地对话,一旁的守卫,守将们都听在耳中。
许敬宗邀请道:“诸国使节中大相兄来得最早,不如先去驿馆休息?”
禄东赞点头,“也好。”
俩人走入风雪中,禄东赞一路看着朱雀大街的情况,风雪中也有酒肆店铺开着门。
外面是风雪交加,倒是一家家酒肆中有着不少的客人。
在如此寒冬中,长安城还这么有活力,这让禄东赞的心里很羡慕。
许敬宗带着他走入驿馆中,“现在驿馆内没什么客人,大相兄可以在这里挑选一个房间。”
禄东赞拿下斗笠,抖落身上的积雪,“不知张侍郎如何了?”
“大相兄为何问张侍郎的事。”
“当初吐谷浑与吐蕃交锋,领略过张侍郎的谋略,心中十分钦佩,因此十分挂念。”
许敬宗点头,“你们赞普确实非常挂念,我们在骊山附近抓了不少吐蕃的探子,盘问得知就是你们赞普派来查问消息。”
禄东赞面色赫赫,“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大相兄的关中话真不错,想来其中肯定有误会,天可汗也会理解的,张侍郎现已不在礼部任职了,现在是东宫太子身边的近臣,负责指导太子,相比于之前的礼部侍郎,张侍郎早已不比当年。”
禄东赞笑道:“倒想再见见张侍郎,看看他是否还是和当年一样意气风发。”
“你们在长安城要见什么人,我们礼部都会做记录,去见张侍郎之前一定要告知礼部。”
禄东赞没回答这话,便去驿馆二楼找了一个房间休息下来。
许敬宗盯着他关上房门神情不悦。
一旁的小厮道:“上一次就这样,使节中他们吐蕃使者最是张狂。”
许敬宗惆怅道:“好生照顾。”
小厮不住点头,“许侍郎放心,一定照顾好。”
“把其他房间也收拾下,其他小国的使节也快到了。”
“明白。”
许敬宗离开这里,看着漫天风雪神情迷茫,这吐蕃人是不是不懂得待客之道,好不容易冒着风雪把人接进来,他进了驿馆连一碗酒水都不请喝,简直是不可理喻。
真不想再和吐蕃人打交道,也不知道其他的使节会不会懂事一些。
一个人走在风雪中,许敬宗心里有一阵落寞。
张阳从睡梦中醒来,推开压在自己被褥上的小熊,因为外面太冷,只能把它放在屋里。
一边穿着衣服,张阳向窗外看去,院子里有不少的积雪,大雪已经停了,这场风雪下了两天一夜,再看天空上乌云还没散去,看起来雪还要继续下。
走出自己的房间,张阳洗脸提了提神。
小熊踉踉跄跄跟着后头,它也是睡得昏昏沉沉,估计到现在也没清醒过来。
推开媳妇的房门,小武和媳妇还在睡着。
再看自己家里的一片狼藉,一张张写着公式的纸张放满了桌桉,这是师徒俩一个教课教疯了,小的作题作疯了。
简单了收拾了一下,小熊还蹲在一旁发着呆。
把一摞摞的纸放在柜子上,用镇纸压好,张阳来到深吸一口气打开屋门,推开门就有不少的积雪涌入进来,一阵冷风吹入。
小熊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像是从昏沉中强行开机,犹如诈尸跑入了房间,一头钻进了被窝里。
深吸一口冷空气,张阳舒展着筋骨,一脚踩进院子大雪刚刚没到膝盖。
对关中的气候来说,有这种大雪,实在是罕见。
想来北方的突厥肯定更不好过。
吃力地迈着腿,张阳拿起院子里的小铲子开始铲雪。
天气还是很冷,铲了一会儿之后双手冻得使不上力。
隔壁的两位婶婶也出门开始清理积雪。
李玥房间的窗户打开,她站在窗前面带笑容,能够在冬天睡上温暖一觉,对她来说是一件是很幸福的事情。
“赶紧出来铲雪,清理完了带你们一起去滑雪玩。”
小武已经拿着自己的小杯子和小牙这才发现炉子没点,水也没烧,她又跑到浴室扭着阀门几次不见水不出来,还好奇地踮起脚尖朝着管子看了看,这才确认水管被冻死了。
只好挖了一些雪,放入壶中再点燃炉子开始烧水。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给魏王的功劳
好不容易在院子里清理出一条小道,小熊也过了许久这才肯出来,好在厨房的屋顶够结实,就怕厨房被积雪压塌就做不了早饭。
昨晚还剩点咸肉和干菜没有吃完,就用来早上做粥了。
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李玥和小武就冻得耳朵鼻子通红,她俩又躲回房间了。
做了四碗粥,三人各自捧着一碗粥,再给小熊一碗。
坐在家门口三人一熊,并排吃着粥。
李玥拨开被风吹在眼前的发丝,继续喝着粥,刚刚起床她也没有收拾自己。
小武坐在板凳上,时不时踢一下脚边的雪。
只是把家里的积雪清理出一个小过道。
吃完碗中的粥,李玥小声道:“这些雪要清理起来一定很不容易。”
张阳喝了粥又往三个杯子中倒上热水,“暂时不用清理,这天气看起来又要下雪,而且我在我们家里修了一个出水口,暂时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李玥抬头看了看天,“这天气还会下雪吗?”
张阳抬头道:“云层很厚,而且冷气压很低,这说明现在的气温并没有回暖,开始起风的时候就说明要下雪了。”
“老师的夫君能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吗?”小武低声问着。
“其实老师的夫君也有老师,而且那位老师还是气象学家。”
“什么是气象学家?”
小武这般萌萌的问话,张阳正想回答。
就听到自己媳妇已经在解释了,“自古便有诸子百家,这个气象学家也就是诸子百家的一种。”
听着媳妇解释,小武还点头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人说什么她们几乎都会信。
想想也算了,那就这么错下去吧。
累了……
张阳打开自己的工具箱,拿来两块木板,开始做滑雪板,先把边边角角修缮一番,抛出一个弧度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简易的滑雪板就做好了。
李玥和小武也要出门,此刻正是全副武装,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缺。
再加上李玥自己做的厚袜子。
从以前教她做过的这些御寒装备,如今她能做出各种花样,就比如说她的手套上内部是棉絮和棉布,外面用皮革包着这样一来就特别保暖。
一家子出门,俩位婶婶已经把家门口的雪清扫出来了,一条小道连接到朱雀大街。
王婶问道:“公主殿下是要出门?”
李玥点头道:“趁着积雪还在,我们想要出去滑雪玩。”
王婶神色担忧,“不如我陪着公主一起去吧,刚刚有个吐蕃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
李玥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夫君。
张阳思量着,“莫非是吐蕃人知道我们抓了不少探子,想要来报复了?”
王婶低声道:“需不需要现在就去把他杀了,人群中捅他一刀,不会有人发现的。”
张阳清了清嗓子,“那倒不用了,我就在城边玩一玩。”
王婶点头,“也好,奴婢会保护好公主驸马和小武,还有……”
看了看小武牵着的绳子,绳子另一头还有一只无精打采的小熊,她补充道:“也会保护好小熊。”
小熊迟迟地看着自家方向,它对家依依不舍,而且距离地上的雪离得远远的,只敢跟在小武的脚步后。
身为一头熊天性应该不怕雪的呀。
一头怕冷的熊还算不算熊了。
总觉得已经把它养废了。
一家子来到城墙边,见小熊不敢踩进雪地中,张阳直接抱起它,直接将它扔进了雪地里。
小熊扑腾好一阵,再次站起来发现雪地好像没这么可怕,这才一边闻一边在雪地中走了。
只是它的腿还短,一迈步大半个胖身躯就沉入了雪中。
试验了好几次,它放弃了坐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趴在雪中任由小武拖着走。
城门的东边一里外正好有个高坡这里用来滑雪正合适。
张阳给李玥和小武试了几次滑板的用法,从一个坡度并不陡的斜坡滑下去,初学者从低坡开始比较合适。
“以前北方的人长年生活在冰天雪地,他们就用这种滑板来运输,很是方便。”
一边说着,看到李玥已经踩上了滑板,张阳扶着她嘱咐道:“你一定把自己的重心放低,然后保持好平衡。”
李玥不住点头。
“那我放手了?”
“嗯嗯。”
“我数到三。”
“好。”
“三!”张阳突然放手。
李玥感受到扶着自己腰部的力量消失,整个人滑了下去,还没滑出半米远,她便一头栽倒在雪地中。
这一幕看得小武抱着肚子直笑。
李玥狼狈地走回来。
张阳问道:“要不要我再示范一下。”
李玥气得抿着嘴,递出滑雪板。
张阳踩着滑板从高处滑下,一路往远处俯冲而去,滑行数米之后停下。
小武也尝试着试了试。
李玥扶着她缓缓放开手,在平衡能力和控制身体重心这件事显然她更加容易掌握。
张阳再次把滑雪板递给她,“再试试?”
拿过滑雪板,李玥警惕心很强,“夫君,莫要扶我。”
“好。”
等李玥在滑板上站稳,几次鼓起勇气想要滑下去,见她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张阳伸手在她后背用力一推。
随着一声大叫,李玥顺势滑了下去,这一次有进步,滑了好一会儿这才栽倒。
师徒俩人开始做各种尝试,她们非常喜欢这种新奇的运动。
关中这种大雪不多见,或许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可以如此玩。
张阳回头看了一眼小熊,它正刨着雪地,这种动作越看越眼熟……
王婶走上前,“驸马,那个鬼鬼祟祟的吐蕃人又来了。”
顺着王婶示意的方向看去,张阳确实见到了一个吐蕃人。
再一看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一下,这不是吐蕃的禄东赞吗?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长安的?
“驸马,需要现在就去杀了他吗?”
“暂时不用,这人我认识。”
王婶点头,“要什么时候杀他,驸马随时吩咐。”
“这人要是死在了长安,大唐和吐蕃说不定真要开战了,他是吐蕃的大相,在吐蕃的地位仅次于他们赞普,不能轻易动这个人,我这人也不好杀生。”
王婶重重点头,“如此说来确实要谨慎考虑。”
“你们在玩什么!不带我!”
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张阳扭头看去,就见到了李泰。
看到李玥和小武的滑雪板,李泰对自己的侍卫道:“马上给本王也去做一个,半个时辰内就要见到。”
“喏!”
话音落下就有两个侍卫飞奔着朝长安城而去。
看小胖子走来,张阳叹道:“做魏王殿下的侍卫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余下的几个侍卫立刻摆手摇头。
李泰在雪地坐下,“现在本王给他们一月一贯钱,谁家工钱有本王给得多?”
这钱一旦多了李泰又开始花钱大手大脚。
果然小孩子还是不能带太多的钱。
只不过这些侍卫跟在李泰身边很多年了,张阳自认和他们也熟,不管是李泰困难的时候,没有工钱,吃苦的时候也能跟着魏王吃苦,魏王有事吩咐他们也能办到。
像李泰这种死精死精的胖子,还能有同甘共苦的侍卫相伴,还真是难得了。
几次尝试,小武已经可以把滑雪板玩得很熟练了。
倒是自己媳妇还显笨拙,倒是有进步了,只要下降的速度不快,她也能划得很平稳。
很快李泰的侍卫拿着滑板来了,整个滑板的做工不怎么样,木板的木质也不好。
李泰学着动作小心翼翼的自己也试试,顺着雪坡滑下去,还没到坡底他就滚了下去,还气急败坏的骂着自己的侍卫撒气。
孩子总是有玩心的,滑板这个运动好像根本就不适合李泰。
李玥和小武并排划着,已经可以稍稍控制方向了。
远处的禄东赞看着这些人从高坡滑下去有走上去,再滑下去,还能听到嬉笑声,不自觉问道:“他们到底是高兴什么呢?这会让人很高兴吗?”
终于又开始起风了,还没玩到午时天空又飘下了雪。
李泰踩着滑板乐此不疲,指着这群侍卫,“你们每人都去做一个这样的木板,我们来比比谁能划得更远。”
“魏王殿下,都下雪了,看样子过一会儿雪势会更大,这么玩会着凉的,要不等雪停了再来?”
李泰瞧了一眼姐夫一行人也打算回去了,他这才作罢,“记住本王的话,赶紧去安排。”
“喏。”
“人越多才越好玩。”李泰兴致勃勃跟上脚步,“姐夫,这个木板真好玩。”
“不是木板好玩,是滑雪好玩。”张阳强调道。
李泰笑着点头,“对对对,滑雪好玩。”
几人走向长安城,正巧路过禄东赞站着的地方,他躬身行礼,“见过张侍郎。”
张阳和李玥还有李泰讲着话,继续往前走着。
禄东赞愣在原地还是做着行礼的动作,一阵冷风吹过,一时间有些凌乱,再次大声说道:“见过张侍郎!”
这话语对方显然听得到。
可是张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禄东赞自我怀疑了一番,难道说张侍郎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眼看一行人要走入长安城,禄东赞手足无措不知当下该怎办。
李玥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认识夫君?”
带着一家子走入城中,张阳揣着手道:“你夫君乃是如今长安城众多青年才俊之一,路上遇到一个想要认识我的人不足为奇。”
李泰当然知道那人是禄东赞,只是见姐夫没有搭理他,自己便也装作没看见。
风雪越来越大,禄东赞心情复杂。
等许敬宗冒着风雪又找来,他都快成一个雪人了,“贵使立在风雪中是何意?”
禄东赞缓缓抬头,“张侍郎好像不认识我了。”
许敬宗拉着他往城中走去,“你要是冻坏了还要我们礼部给你安排大夫医治,治病的银钱你们吐蕃可要自己拿出来。”
说着话,许敬宗又问道:“都说你们吐蕃也挺穷的,你该不会没有带钱吧。”
禄东赞没有回答,只是痴痴言语道:“张侍郎当真不记得我了?”
许敬宗费劲解释道:“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很多,张侍郎会不记得你也是应该的。”
风月越大了,呼呼的北风吹得家里的门都在抖动。
小武坐在窗边看着刚刚清理出来的小道很快就被雪覆盖。
李玥笑道:“雪总会停的,我们还是可以出去玩。”
小武重重点头。
家中很温暖,李泰正吃着火锅,一块又一块肉往嘴里塞。
“魏王殿下要做好出门先吃饭的习惯,动不动去别人家吃饭是不好的。”
李泰又喝下一小口米酒,“担心村子工厂有没有事情,会不会被雪压塌了房子,这才过去看看,你可不知道最近周边的村县有不少房子都被压塌了,别说长安城的房子,宫里被压塌的宫殿都不少。”
张阳抬头看着自家的屋顶,“好在之前就把自家的屋顶修过一遍。”
李泰看着碗中的酒水已经喝完,“这个米酒好喝,姐夫我还想再喝一碗。”
“之前给你的一小碗是用来暖身体的,现在不许再喝了。”张阳皱眉费解道:“你们小孩子就喝这么多酒水,到底是谁养出来的习惯。”
“男人不该喝酒吗?”
“你还不是男人,你是孩子,在别的地方管不了你,在我家不许这么喝酒。”
“也罢,那就多吃点肉。”李泰吃着锅里的涮羊肉,一口接着一口,好似永远都填不饱他的肚子。
都说瑞雪兆丰年,只是这场雪大得有些邪性,照这么下去,会形成雪灾的。
张阳对李泰道:“魏王殿下想立功吗?”
“当然了?”
“眼下有一件功劳交给魏王,去收集人们烧过的炭又或者准备一下沙子准备化雪用,再有告知你父皇做好河道疏通的工作,下雪的时候或许还平静,一旦开始化雪,那会是多少水会随着江河而下?”
“此刻最大的问题就是消息,大雪封山封路有很多地方就算有困难消息也传不出去。”
张阳低声说着,“如果可以让你父皇派出数路兵马,挖通各个要道口的路,让困在其中的人出来,再组织人手除雪。”